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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雁九     我的公公叫康熙txt下载     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五十四章 枕边风(第三更求月票)

    香兰道:“娘娘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县官不如现管。

    自打九阿哥署理内务府总管,香兰立时就能察觉到不同。

    要说之前,内务府的人,也没有人敢慢待娘娘。

    可还是不一样。

    等到回宫这两日,区别就更明显了。

    连带着翊坤宫上下执役妇人与太监,走路脚上都带风。

    太子妃掌着宫权不假,可自己阿哥爷掌着内务府。

    那权利大了去了。

    内务府三旗上头,除了皇帝,就是这位阿哥爷。

    宜妃摇头道:“当家哪有那么简单的?何况内务府里里外外要看着多少事儿,谁能做到人人满意?越是做得多,做得好,说不得回头挨得骂越多……”

    不过她也就是这么一说,没有劝儿子让权的意思。

    五阿哥得太后抚育,抬了身份,占了个“贵”字,也就注定了不会有什么实权。

    之前宜妃想着九阿哥做个闲散皇子,不闯祸就是好的。

    现在看着他也是不安分的,与其放出去乱撞,还不如拘在内务府。

    既得了实权,又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

    往后,她们母子三人,说话也能硬气些。

    她想起小儿媳妇之前提及二所缺嬷嬷之事,就跟香兰商量着。

    “不仅二所缺人,贝勒府那边也需要老成的人镇着……皇子下旗,带了包衣下去,那些人眼睛可是长在脑门上,一个个心高气傲的,五福晋年轻,怕是弹压不住……”

    香兰犹豫了一下,道:“娘娘,要是二所这边用人还好些,进宫执役也体面……要是有家室的嬷嬷,肯定不爱去外头当差……”

    贝勒爷已经入旗,就是下五旗了。

    包衣人家过去贝勒府,出个临时差事,也没有什么前程可奔。

    要是阖家过去,谁也不乐意。

    反倒是二所这边,九阿哥还没有入旗,署理内务府,是个热灶。

    服侍好了,说不得子侄都能求个前程。

    这些原因都是表面的,根本原因就是皇上与太后不会乐意宜妃插手贝勒府的事务。

    宜妃苦笑。

    她想要不偏不倚。

    却不能不偏不倚。

    她失了兴致,嘱咐香兰道:“算了,算了,外头就算了……你休假的时候出去,瞧瞧你春来姑姑与春喜姑姑,看看她们日子过的如何?要是日子随顺,儿女孝顺,就问问要不要进宫当几年差……要是日子不顺当,过的艰难,就留个荷包,权当心意……”

    香兰不解道:“娘娘,不是该选牵挂少的人进宫当差么?”

    春来、春喜是宜妃早年身边大宫女,放出去好多年了。

    香兰当时还是小宫女,跟着两位姑姑学过规矩。

    宜妃道:“家里和美,外头牵挂多,行事也会有分寸;反倒是孤寡之人,心性说不得偏了……”

    即便早年在身边得用,可这放出去也十来年。

    谁晓得现下心性如何?

    既然是帮小儿媳妇选人,宜妃自然要挑个妥当的。

    香兰点点头,记在心上。

    *

    二所这里。

    舒舒送完了乔迁礼,有心情整理娘家这边的礼。

    几位长辈不用说。

    上好的皮子。

    五十年的人参。

    这要预备好几份,家里两份,父母一份,伯父伯母一份。

    外头三份。

    姑母一份。

    公府堂伯一份。

    大二房长辈一份。

    剩下就是平辈。

    表弟、五个弟弟。

    堂兄、堂嫂。

    康王府表哥。

    明珠府的表姐。

    大二房的族兄。

    舅舅家的表妹。

    还有小二的未婚妻。

    舒舒列好了名单,就开始做减法了。

    没有法子,因为要送乔迁礼,二十来车皮子去了大半,剩下的皮子就不够分了。

    先可着长辈们来。

    等到小一辈,她就只留了表弟与弟弟们,还有堂兄、堂嫂,这些都是家里人,其他人以后再走礼。

    就是康王府表哥与明珠府表姐那里,舒舒迟疑了下。

    也都划掉了。

    人情往来,不在一时。

    倒是老郡主的那些房契、地契……

    舒舒觉得等过了这一阵,还是得自己回去一趟。

    这些房契、地契是老郡主的赔罪。

    她的赔罪对象是舒舒的祖母。

    祖母病故多年,这些东西,应该是阿玛与伯父决定怎么分配。

    至于科尔沁台吉府里的姑姥姥说的陈年旧怨,这个则要跟额涅说。

    也要防着什么时候郭络罗家翻旧账。

    想着自己这一走小四个月,期间与阿玛拢共也没见着几日,长辈们肯定都惦记,她就唤来核桃。

    “明天你跟嬷嬷走一遭吧,回家里见见我额涅与阿牟,将这几个月的见闻好好说说……”

    因为小椿留守,这几个月核桃就成了舒舒身边总管事,近身服侍的,知道的事情很多很周详。

    核桃应了,迟疑了一下道:“福晋,娘娘遇喜,太医让吃血燕,夫人那边,要不要也预备几盒燕窝带回去……”

    她们的库房里,还真不缺燕窝。

    有太后娘娘赐的,宜妃赐的,还有内务府各部门官员的“寿礼”。

    舒舒听到这个,想起自己收到的寿礼中,还有阿胶与海参。

    也都是滋补的。

    孕妇可用。

    她就道:“你将阿胶与海参也找出来,去太医院值房找尹太医瞧瞧质量如何……”

    这两样的药效,都在《本草》上记载着,舒舒熟悉。

    主要是她想的多。

    总觉得入口的东西,谨慎些好。

    正说着,九阿哥挑帘子进来。

    “好好的,去太医院值房做什么?你身上不舒坦?”

    九阿哥关心则乱,听了半句话,打量着舒舒来。

    舒舒笑笑,摆摆手打发核桃下去,才道:“好着呢,就是想起在盛京时收的寿礼,有阿胶与海参,也是对孕妇有益的,打发核桃过去问问质量如何,如何食用之类的……”

    九阿哥这才安心,坐在炕边,得意洋洋的说了自己这回去乾清宫的战绩。

    汗阿玛允了。

    张保住升调内务府郎中,不再是正七品闲散笔帖式,而是正五品内务府郎中。

    虽然品级依旧不算高,可也比之前听着体面。

    舒舒露出欢喜来。

    能够在力所能及范围内帮上五阿哥、五福晋,她还是非常支持。

    不过欢喜是欢喜,她也警醒起来。

    这就是权势。

    一个正七品官员,随口就能越级提拔出正五品郎中。

    她不由担心。

    九阿哥这里开了先例,就会被其他人盯上。

    谁没有几门亲朋故旧?

    可是那样的话,九阿哥是应,还是不应?

    尤其外头还有个以人缘好着称的八阿哥。

    要是八阿哥开口呢?

    舒舒可不想内务府成为这位贤阿哥卖人情的地方。

    到时候收拾烂摊子的是九阿哥。

    他的总管权利也会被侵占、利用。

    舒舒斟酌着,说道:“爷,这件事不好往外头说,最好是都推到皇上头上,只当是皇上心疼五哥,才给的恩典为好……”

    九阿哥皱眉道:“又不是见不得人之事,怎么就说不得?”

    舒舒道:“爷想想,前头五哥贴补爷时,满世界说去了么?”

    九阿哥摇头道:“这不一样吧……”

    “怎么不一样……”

    舒舒柔声道:“五哥顾着爷的面子,怕旁人说嘴,贴补了一回又一回,也没对人提过……爷这里要是满世界的说了,好心是好心,可也衬着五哥之前对岳家不上心似的……”

    九阿哥看着她,轻哼道:“爷怎么觉得你这道理有些歪?感情这往后做人情,都要偷偷摸摸的,不领功了……”

    舒舒拉着他的手,道:“爷这般费心尽力的,为的是五哥的体面,又不是为了什么功劳……”

    九阿哥挑眉道:“你说的也对,换了旁人,爷也懒得操这个心……”

    舒舒笑着说道:“是啊,爷是尽心当差事,又不是真的成了大管家,谁都能吩咐两句……反正爷身份在这里摆着,不是旁人随口吩咐一句就颠颠行事的,这内务府安插人手的事情也没下回……”

    九阿哥点点头:“那是自然,张大人能升调,那是汗阿玛的恩典,也是因皇子岳父的身份,特例……旁人想过来,那爷就问问他,脸呢?也是皇子岳父么……”

    舒舒笑了。

    “之前我还担心开了这个先河,外头七大姑八大姨的盯上爷,到时候求到爷跟前,爷是答应好,还是不答应好?爷这么想,再好不过了……”

    所以八阿哥那边的门路,还是堵死吧。

    九阿哥以为舒舒说的是郭络罗家,轻哼道:“得了正四品司仪长还不知足,还想要旁的?别忘了前几个月,桂丹刚补了三等侍卫,一回一回的没完了是吧?回头惹急了爷,都给他撸下来……”

    舒舒见他误会,也不解释,配合着说道:“还有金家那边,那么能钻营的人家,怎么会放弃爷这个金大腿……”

    九阿哥听了,不由当真了。

    他想了想,小声道:“要不,爷找个人盯着兆祥所那边,想个法子将金家丫头打发出去……老十四虽淘了些,可也是爷的小兄弟,这么个家风不正人家出来的丫头搁在他身边,再给拐带坏了……”

    舒舒没有立时说话。

    她想到了索额图。

    金家背后,大概率可能就是赫舍里家。

    那样的话,这金家大妞先是盯着乾西二所,后又去了兆祥所,只单纯的攀龙附凤,还是有其他的用意?

    她想了想,还是劝阻道:“一动不如一静,兆祥所是延禧宫娘娘盯着,爷还是别轻动,省得叫人误会……左右他们就要挪阿哥所了,到时候再说……”

    九阿哥点点头,神色有些凝重。

    四所……

    总要迎来新主人……

    没有十四阿哥,也会有旁人……

    *

    北城,八贝勒府。

    八福晋看着九阿哥夫妇的礼单。

    清一色的皮子,再没有旁的。

    数量倒不少,足足有两车。

    她面上带了轻蔑,跟奶嬷嬷念叨着。

    “不是说嫁妆丰厚么?还真是个面上光的,这是去蒙古刮地皮了?丢死了人,带了多少车皮子回来?倒是会借花献佛……”

    说话的功夫,正好八阿哥打外头回来。

    知晓二所打发人送乔迁礼,他就取了礼单看了,笑着对八福晋道:“都是好皮子,你不是想要做新大氅么?这几卷黑貂皮刚刚好……”

    八福晋似笑非笑道:“这就是爷的好兄弟,随便湖弄着,爷倒是也不挑……”

    八阿哥皱眉道:“这都是可用的东西,现下京中都不好采买,就是买也不好寻这样的成色……”

    八福晋冷哼道:“反正我不信,五贝勒府的乔迁礼,也只有这两车皮子……”

    八阿哥沉默了。

    他看出九福晋行事,礼数周全,通晓人情世故。

    她预备乔迁礼,自然不会将五贝勒府与其他府邸的预备成一样。

    那样的话,就要得罪婆婆了。

    八福晋只当八阿哥默认了自己的话,叹了一口气,道:“反正爷心里得有数,别旁人说两句好话就湖弄了去……那头才是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呢,爷这边比不得,也没有必要去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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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总要有人领情(第一更求月票)

    八贝勒府旁边,就是四贝勒府。

    两府规制一样,都是一起营造的。

    正房里,四福晋拿着礼单,对着皮子,叫人整理分配。

    四阿哥已经从衙门回来,坐在旁边吃茶。

    看到银鼠皮子就占了半车,四福晋笑了,对着四阿哥赞道:“九弟妹是个仔细的,这个银鼠皮比不得黑貂、银狐什么的贵重,可上等的也难得,倒是更难买一些……咱们与直郡王府,肯定分得最多……”

    四阿哥点点头,对于这位弟妹没有打过交道。

    偶尔听闻,也是待婆母孝顺,待丈夫仔细什么的。

    不过只看着老九的行事变化,就晓得这个九弟妹是个贤惠的。

    要是像八福晋那样骄狂不守规矩,早有恶名传出来。

    四福晋又指着那几卷黑貂皮道:“爷的大氅还是前年的,今年也加一件……”

    四阿哥道:“两件,这是两件的料子,你也做一件……”

    四福晋点点头,指着下头次一等的银狐、赤狐皮子。

    “这两样给李格格与宋格格……”

    四阿哥没有再理会分派,只叮嘱道:“这两车皮子,价值不菲,其他府邸应该也是差不多,老九他们出去一趟,存货应该差不多了……你记一下,回头年礼的时候,想想怎么贴补回去……他们在宫里日子也抛费大,总不好咱们当哥哥、嫂子的还占便宜……”

    四福晋点头,将此事记在心里。

    *

    西城,直郡王府。

    如今王府十分安静,大福晋静养,大阿哥陪伴在妻子左右不离身。

    两个主子都不露面,下头的人却各司其职,看起来井井有条。

    府中庶务,就由延禧宫出来的嬷嬷盯着。

    这位老嬷嬷是惠妃身边老人,看着也严肃。

    没有小鬼儿敢这个时候做耗。

    看到九阿哥夫妇的礼单上有一车的银鼠皮子,嬷嬷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她连忙叫了针线房的管事,仔细吩咐着:“将这车皮子收了,给几位小主子添冬褂……”

    大福晋重阳节后就有病兆。

    当时头所上下的人预备冬装,也就是按照分例的料子来。

    分例的料子里,冬衣就是棉花,外头是绸缎之类的,大毛、小毛都没有。

    于是,几位小主子身上,要么是厚囔囔的棉衣,要么就是去年、前年的旧皮褂。

    小孩子家家,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做衣服也可着做,去年的旧衣裳,今年穿再看着就有些不大合身。

    一个个的,看着可怜兮兮的。

    嬷嬷看着眼泪都要出来了。

    却是不好这个时候大张旗鼓的置办皮子做衣裳什么的。

    这份乔迁礼,正是解了燃眉之急。

    *

    三贝勒府,跟直郡王府在一条街上。

    之前是按照郡王府规制营造,如今却只能挂贝勒府的牌子。

    许多逾制的地方,也要避开。

    三阿哥就有些不痛快。

    要知道之前他安排旗属人口的时候,也是按照郡王府的配置来,那样有品级的僚属就有不少。

    文官有十九人,从正三品到从八品不等。

    结果成了贝勒府,文官僚属就只有四人。

    再说武官,可以挂侍卫。

    郡王府是十五人,一等侍卫六人,二等四人,三等五人。

    到了贝勒府,就只有侍卫十人,二等六人,三等四人。

    等到看到礼单,晓得九阿哥夫妇准备的乔迁礼是皮子,他就多心了。

    自己之前送了他们八车,他们回来两车。

    这是拿自己的东西给自己做人情?

    湖弄谁呢?

    他小心眼有些犯了,怀疑九阿哥夫妇是故意的。

    这是嫌弃他这里走礼薄,舍不得给他们预备好东西做乔迁礼,才故意拿皮子湖弄?

    旁人那里,指定不是这样简薄的礼。

    他就吩咐人将皮子拿了几包,仔细看起来。

    当看到貂皮都是一卷一卷的上等黑貂皮料子。

    狐狸皮中也有少见的银狐皮。

    而且都是专门的炮制过的,像是专门采购的,不是围场缴获的那些没怎么加工过的皮子。

    他心里才舒坦了一些,总算还懂事。

    要不然回头见了老九,他肯定要问问。

    这是瞧不起谁怎么的?

    三福晋心里对舒舒置了气。

    好好的郡王福晋丢了,还不许自己不痛快?

    结果可好,自己使了脸色,不搭理她了,她就也没搭理自己。

    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主动弯腰,说两句好话怎么了?

    亏得自己先头在人前替她张目,护着这个堂妹。

    势利眼罢了。

    这样想着,三福晋面上就带了嫌弃。

    “都什么时候了,还送这些料子啊?这冬天都过去一半儿了……”

    她的冬衣,早在中秋后就开始预备了。

    她手头又阔绰,大毛、小毛衣裳都添置了。

    三阿哥道:“你要不用就收了库房,回头看看是给田氏她们分些……”

    三福晋脸色发青。

    这是什么道理?

    她这个福晋不做衣裳,格格反要做了。

    她就道:“还有咱们大阿哥、二阿哥呢,全当过年换新衣裳了……”

    三阿哥皱眉道:“小孩子家家的,预备那么多新衣裳干什么?汗阿玛推崇节俭,我们也不要奢靡……留着过年的时候用来走礼,往各处加上一两件皮料也体面……”

    他这样板着脸,一本正经的吩咐。

    三福晋也不好说什么了,只能不情不愿的点头。

    *

    五贝勒府,上房。

    五福晋歪着休息。

    这两日身心俱疲。

    或许,她本来就不该嫁入皇家。

    这福气太大,不是她能受的……

    奶嬷嬷小心翼翼的捧着石榴宝石盆景,带了欢喜道:“福晋您看,这个多喜庆,就摆屋子里吧……”

    掐丝珐琅的花盆,金银做的树枝,玛瑙做的石榴,还有碧玉做的石榴叶。

    看着富贵吉祥。

    五福晋点点头:“我也觉得好,那就摆着吧……”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倒是盼着借着好寓意,能够早些心想事成,日子也就不用这么难熬了……

    *

    七贝勒府。

    七福晋素来大方,收了两车好皮子,也没有叫人收库房。

    而是做了分配。

    她与七阿哥是一等的。

    大阿哥、大格格是第二等。

    生了大阿哥、大格格的那拉格格是三等的。

    其他三位没有生育的格格是第四等的。

    新家新气象,当然要穿新衣裳。

    七阿哥回来,见她分配皮子,就嘱咐道:“留一些,回头给王婶与贵人那边送一份……”

    七阿哥这次虽也随扈,可是只行围了两场,得了些皮子,也不如这些专门采购的质量好。

    七福晋笑着瞪了他一眼:“还用爷吩咐这个?早留出了来……我同爷用狐狸皮的,那几卷黑貂皮,是两身的料子,一份我明儿入宫请安时带给贵人,另一半咱们什么时候去隔壁带过去……”

    七贝勒府就在纯亲王府右邻。

    两府出入十分方便……

    *

    宫里,乾西二所。

    舒舒送了礼就将此事放下,才不想着各家是什么反应。

    反正她自己做到位,爱咋咋地。

    她现下关心的是阿胶与海参是不是上品。

    少一时,核桃从太医院值房回来。

    海参与阿胶由尹太医仔细检查过,都是上品,孕妇可用,尤其是海参。

    每日里炖一只吃,是滋补佳品。

    舒舒听了,就让核桃将这两样一分为二。

    一份加上两盒燕窝,加到娘家的礼单里,一份打算明早去翊坤宫请安时带着。

    礼多人不怪。

    还有就是婆母与娘家妈,即便心里区别对待,面上最好也是一等的。

    旁人挑不出错来。

    九阿哥在旁听着,晓得舒舒要打发齐嬷嬷他们明天去都统府。

    他将礼单要了过来,见上头就皮子、人参两样。

    “是不是礼太薄了?咱们在蒙古不是也得了不少金器,虽说工艺粗糙些,也质朴可爱,拿着给几个小舅子玩去呗……”

    舒舒道:“这回不加了,我想年前找机会回去一趟,到时候再说……爷觉得什么时候方便……”

    她虽不是宫妃,不用一入宫门深似海,可也不好跟寻常小媳妇一样,频繁归省。

    九阿哥仔细想了想,道:“这几天就算了,乱糟糟的,汗阿玛心里不舒坦,咱们也不好去请假,要不然就好好歇歇,到了腊月再说……”

    舒舒面上带了几分失望出来。

    九阿哥见了,有些舍不得,忙道:“爷打发人去钦天监取日子去了,十弟的初定礼要提前,到时候,爷跟汗阿玛说,你出去帮衬帮衬……”

    舒舒自然没有异议,不过想到大阿哥那边,还是提醒着:“爷要是准备操办的话,还是选最近的日子,省得有了变动……”

    九阿哥反应过来,面上带了犹豫。

    “不是说年关难过,这离腊月还有些日子呢……”

    舒舒轻轻摇头,道:“若不是大嫂的状况实在不好了,直郡王也不会随扈回来一日不歇就搬出去……”

    但凡有一丝希望,都不会乐意搬的。

    住在宫里,使唤太医什么的也方便。

    如今直郡王府虽也安排太医过去值守,可到底不如在宫里便利。

    九阿哥怏怏道:“好吧,知道了……”

    少一时,何玉柱从钦天监回来。

    手里拿着三张红纸。

    年前适合“合婚订婚”的,有三个。

    十一月十七。

    腊月初二。

    腊月二十四。

    九阿哥看着这三个日子,觉得牙疼。

    腊月二十四肯定不行,隔得太远,又是要过年了,到时候乱糟糟的。

    十一月十七,那不就是大后天?

    这个简直也太赶了。

    真要说起来,腊月初二这个中间日子最好。

    还有二十来天的准备时间。

    可是直郡王府那边……

    九阿哥咬牙道:“汗阿玛也说尽快,那就十七好了……”

    舒舒点头,道:“早有前头皇子初定礼的章程在,内务府人手也富足,应该还好……”

    九阿哥听了,摆摆手打发核桃与何玉柱下去,才低声跟舒舒道:“不按照之前皇子的例……”

    说着,讲了十阿哥初定礼抬等的事。

    舒舒有些意外。

    “爷到底是怎么想的?”

    九阿哥道:“这不是看到五嫂处境艰难,就临时想到这个……十弟妹远嫁而来,京里也没有娘家可依靠,要是宫里的人怠慢了,伤的还是老十的脸……”

    前车之鉴摆着,他就想的周全些。

    舒舒沉默。

    这样的话,是不是将前头的哥哥们得罪了?

    要知道,前头不管是大阿哥这个皇长子,还是皇后抚育过的四阿哥,太后抚育的五阿哥,订婚大婚都是一样的,并没有比旁人高一等去。

    虽说十阿哥的身份在此,抬等也算应该的,可到底扎眼了。

    九阿哥小声道:“爷寻思着,这个也瞒瞒,不说爷张罗的,就当是汗阿玛的恩典……”

    他想的不是怕得罪哥哥们什么的,而是做了个简单的比较。

    自己为十阿哥张罗,与汗阿玛为十阿哥张罗,意义不同。

    让旁人晓得是汗阿玛“主动”给十阿哥的初定礼抬等,晓得在汗阿玛心中贵妃之子分量不一样,也会对老十高看一眼。

    他怕舒舒不明白,简单的解释了缘故。

    舒舒带了惊喜,连忙点头道:“爷考虑的周全,我都没想到这个……”

    九阿哥被夸的不好意思:“这有什么,举一反三罢了,爷也不是傻子……”

    舒舒笑着看着九阿哥。

    这可真是好弟弟。

    也是好哥哥。

    五阿哥遇到难处,不用开口,他就去帮着解决。

    十阿哥这里,还没有遇到难处呢,他这个哥哥都想着防患于未然。

    义气是真义气。

    操心也是真操心。

    就怕往后这份义气,也落到八阿哥头上。

    这个不得不防。

    舒舒觉得自己还得攥紧小锄头,精神不能太放松……

第二百五十六章 继续挖(第二更)

    九阿哥坐不住了。

    他起身道:“今儿什么也做不了,大后天就是正日子,那中间就剩下两整天,爷去三所看看……”

    说着,他抓了那写着“十一月十七”的红纸,就起身走了。

    虽说四月初,他经历了“初定礼”,可是当时还闹着情绪,不情不愿的,都是跟着内务府的章程走的,没有上心。

    现在想想,他心中多有遗憾不足之处。

    老十的初定礼,九阿哥就希望好好操办,尽善尽美。

    *

    三所正房。

    十阿哥也是拟礼单。

    他还没有成家,给外头的哥哥们预备的乔迁礼减等,意思到了就行。

    剩下的皮子,还要做个分派。

    钮祜禄氏那边的,不用现下送,腊月做年礼更好。

    省得现在给了,腊月里还要准备一遭。

    就是个面子情的走礼,没有必要。

    剩下的,就是阿霸亥郡王福晋那边。

    阿霸亥郡王福晋如今就在京城,住在理藩院下属的“内馆”。

    这是给内蒙进京朝贡的王公预备的。

    就在东江米巷北面。

    另还有个“外馆”,是外蒙王公的落脚点儿。

    都是不错的院子,专门待远客用的。

    十阿哥晓得,要是没有意外,自己的初定礼也会摆在内馆。

    用什么名义送?

    怎么送呢?

    十阿哥有些拿不定主意。

    之前在盛京买的那卷雪貂皮就在旁边,看着油光水滑的。

    九阿哥进来,看了个正着。

    “这是预备给丈母娘的孝敬?”

    九阿哥带了打趣道。

    十阿哥摇头道:“这个,弟弟打算先压箱底了……”

    九阿哥不赞成道:“这么难得的东西,那不是可惜了么?蒙古人又不忌讳这个……”

    十阿哥道:“他们不忌讳,可弟弟心里有些膈应,又是订婚的节骨眼儿,想想还是算了……”

    他想要避开订婚、结婚的好日子,等到福晋进门,往后给娘家送年礼的时候,想要加上再加上。

    他跟九阿哥说了打算。

    九阿哥点点头,道:“那也好,不抛费……要是不行,还能改色呢……”

    那样就是有些糟蹋好东西。

    白貂皮的价格是黑貂皮的两、三倍,就是贵在这个颜色上。

    十阿哥带了几分恳求道:“九哥,汗阿玛跟前,您是不是帮催催?这个初定礼……”

    十阿哥觉得冒然送礼不合适,最好与汗阿玛赐下的礼物一起送过去。

    九阿哥将手掌展开,露出里面的红纸,往前一递。

    “瞧瞧这个是什么?”

    十阿哥好奇的接了看了,明白过来,脸都涨红了。

    “啊?十一月十七?不是二十七,是十七!?”

    九阿哥点点头,道:“年前就三个日子宜合婚订亲,这个是最近的……”

    十阿哥有些麻爪,说话也带了紧张。

    “那,那,弟弟要做什么……”

    九阿哥想了想自己那天,道:“换身新吉服,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做,面上带着笑,随着礼部与内务府的安排,过去拜岳父母……郡王不在,拜郡王福晋就行了……放心,有礼部官员跟着,会提前告诉怎么行礼……”

    十阿哥忙道:“旁人不管,九哥您可一定得陪弟弟去,弟弟有些紧张……”

    九阿哥笑道:“就不能有点儿出息,订婚就紧张,那大婚怎么办?”

    十阿哥跟着笑道:“大婚时,人都抬进来了,还有什么紧张的?”

    九阿哥心里已经在盘算陪着的人了。

    自己初定礼的时候,跟着的五哥与八哥,两位皇子阿哥。

    老十这边要抬等的话,那跟着的哥哥最好是三个。

    老大现下没时间,也没心情,略过不提。

    五哥的脸到底留疤了。

    比之前的看着略轻些,可也不怎么乐意见人,就不要勉强他。

    老七……不爱人多的地方凑……略过。

    八哥肯定没问题。

    实在兄弟,就算自己不打招呼,也会跟着的。

    剩下的……

    就是老三与老四……

    都不想选怎么办……

    好像老三这两年常在礼部当差,汗阿玛不会点了他吧……

    不行,不行,看着不吉利……

    要不然,自己就不跟老四计较了,跟他说一声?

    *

    九阿哥有了定夺,晚上躺下就跟舒舒磨叽起来。

    “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有老三这么一比着,老大成了好哥哥,老四也不那么讨嫌了……”

    舒舒听了,不由笑了。

    “爷也是,小时候的事,记了十来年也够了……”

    说起来,差着年岁,皇子们即便是同父的亲兄弟,可除非同宫居住,否则接触也多是从去上书房开始。

    不管是被大阿哥举高高,还是去招惹四阿哥的狗,都过了十来年。

    这小心眼的家伙,一直记得现在。

    九阿哥轻哼道:“十年怎么了?爷能记一辈子……”

    舒舒岔开话道:“不过爷的顾虑是对的,得防着皇上点三贝勒过去,还是爷这边主动跟四贝勒打个招呼要好……”

    人与人之间,就怕相看两厌,彼此隔绝。

    有了往来,一来二去的,就多了牵绊。

    九阿哥撇撇嘴道:“行吧,为了老十,明儿爷就过去找找老四……”

    舒舒轻笑道:“爷前儿说十四阿哥什么了?就不怕自己哪天在皇上跟前说漏嘴……”

    九阿哥蔫了。

    “哎,所以说长大也烦……小时候就算有个小毛病、不规矩的地方,汗阿玛训斥两句也就完了……现在大了,汗阿玛再训,就上起居注,这个谁受得了……”

    舒舒鼓励道:“爷好好当差,在御前也稳重些,过两年就请旨,求皇上将那点评给去了……”

    九阿哥带了郁闷,道:“爷也这样想的,所以这三、两年爷得老实些,不能让他老人家说上第二回……”

    舒舒岂止是心情大好,简直有几分雀跃。

    政治正确,少年。

    三、两年下来,内务府这边根基也稳了。

    挺好……

    真挺好……

    *

    两人歇得早,睡得好。

    加上挺好的缘故。

    就多了几分甜蜜。

    次日醒来。

    九阿哥望向舒舒的目光很是温柔。

    他不想跟老大似的,十来年没想着珍惜,想到珍惜时都晚了。

    舒舒坐在梳妆台前,小榆在后头盘头。

    旁边是放好的几件首饰。

    舒舒将两件红宝石的去了,道:“换那对镶珠子的金团花……”

    她今天的衣裳,是香色的。

    看着并不素澹,但是也不是平日请安爱穿的那些银红嫩粉色。

    中规中矩。

    小榆听了,换了首饰。

    舒舒看着她道:“难得回去,不必今天就回来,回家歇两天……”

    这次齐嬷嬷回都统府,除了带上核桃,小榆与小松两个也回去。

    小榆笑着应了。

    “祖母看到福晋赏的料子,肯定欢喜……”

    小榆的祖母,就是舒舒额涅的乳母吴嬷嬷。

    是一位很有智慧的老人。

    今年眼见着奔七十的人了。

    舒舒六月里出嫁之前,曾经得过吴嬷嬷的教导。

    正好手上得了匹寿字纹的宁绸料子,就一分为二,一分让齐嬷嬷捎带给曾跟着进宫的周嬷嬷,一分则让小榆带给吴嬷嬷。

    舒舒道:“外头的铺子估摸着也要预备起来,你回去问问你几个兄弟,有乐意出来当差的没有,可以去酒楼里打个杂……”

    小榆应了,记了下来。

    小榆家里是觉罗氏的陪房,如今也是董鄂家名下的开户人。

    不过因为吴嬷嬷有方子的缘故,原来阖家都在觉罗氏的酒庄里当差。

    这两年酒庄关了,才开始负责其他差事。

    在酒水这里,到底比旁人精通。

    舒舒这里正缺人手,指望不上九阿哥那边,就想要从娘家划拉人。

    九阿哥在旁,也想起自家打算开酒楼的事,道:“这个得拖拖了,暂时顾不上,也不合适……”

    舒舒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是储备人手罢了。

    夫妻俩用了早膳。

    九阿哥要去内务府衙门,舒舒要去翊坤宫。

    内务府衙门有好几处。

    皇城有,宫城也有。

    宫里一处内务府值房挨着后庭,就在养心殿前头。

    还有一处内务府大衙门,在外朝。

    慈宁宫造办处北边,差不多是与太和殿齐平的位置。

    夫妻俩都往北去,就同行了。

    舒舒带着小椿与花生。

    花生也是内务府包衣秀女出身的宫女子,与核桃年岁相彷。

    不过同核桃的上进相比,她就相对安静许多,在二所的存在感也不足。

    这次随扈,花生跟着小椿一起留在二所看家。

    根据小椿留下看下来,性子是真老实,沉默寡言。

    也不知她家里怎么想的,将这样性子的女儿送进宫当差。

    九阿哥这边,今日跟着的除了何玉柱,还有孙金。

    是舒舒建议的。

    九阿哥身边人不够使,原本打算将姚子孝提出来,另外再选个小太监看书房。

    让舒舒给劝住了。

    毕竟随着九阿哥当差,往后书房也是紧要地方,还是老人妥当。

    舒舒就主动提出将孙金给九阿哥使。

    反正二所平日没有什么事,并不需要分了内外两个管事,李银一个人就够用了。

    九阿哥没有异议。

    随扈这四个多月,他也常使唤孙金的。

    本来就是他身边的哈哈珠子太监,用起来也顺手。

    实际上,他不晓得,舒舒已经打算布置出个“内书房”。

    将她自己的东西挪到西次间,将原本的书房腾出来给九阿哥。

    至于姚子孝,与八阿哥牵扯太深,还有不好的前科在。

    这个纽带,不好留着,要不然往后少不得有操心的时候。

    最好就跟现在这样,清贵位置放着,渐渐边缘化……

第二百五十七章 新的对照组(第三更求月票)

    到了广生右门,夫妻俩分开。

    九阿哥继续往北走,去前朝。

    舒舒这里,则是进了广生右门,进了西六宫。

    等到了翊坤宫,宜妃已经穿戴整齐。

    她穿着金黄色江绸貂皮大氅,脚上穿着平底旗鞋。

    婆媳两人面对面,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大福晋病重不治,她们既已知情,不好穿着太鲜亮。

    虽然宜妃身份不需要避讳,舒舒这里也没有到避讳的时间,可没有必要那么冷情。

    给太后请安,也不能穿得太素。

    按照身份等级的穿戴金黄色与香色,算是最稳妥的方式。

    宜妃拉着舒舒的手,道:“听说你大前天晚上被老九拉着折腾了半夜,这大冷的天,辛苦了……”

    舒舒忙道:“不辛苦,本就是儿媳应该做的……”

    宜妃笑了笑,没有说旁的。

    人情是人情,道理是道理,可也不见得人人遵守。

    八福晋可就露了一面。

    除了大阿哥走时跟着送了送,其他的时候都没有露面。

    没有人专门去问八阿哥,他福晋怎么没到。

    所以也没给八阿哥找理由编借口的机会。

    回过头来,消息就在宫里传开了。

    两位皇子福晋的表现,截然不同。

    一人依旧是傲慢无礼,一个不辞辛苦的折腾。

    真要说起来,十二号那天,舒舒才是辛苦的。

    上午还在随扈跟路,中午才回了二所。

    结果她没有借着辛苦躲懒,那个一直在宫里的反而金贵了。

    宜妃这里晓得,其他人那里也会晓得。

    自己晓得八福晋是个没有人教规矩的,不会上心,就是不知道德妃与戴佳氏会怎么想。

    还有卫嫔那里,怕是这两日都歇不好。

    舒舒从小椿手中接了匣子,递给了香兰。

    “姑姑,这是阿胶与海参,我们爷叫送来的,打发人问了太医,说是娘娘能用的……”

    香兰望向宜妃,见着宜妃点头,屈膝接了。

    宜妃打趣道:“之前妯里里你最小,可往后宫里的皇子媳妇中,你就是大的了,什么滋味儿?”

    舒舒笑道:“没着没落的,满心不安……现在呀,媳妇就盼着十弟妹进来,往后也有个伴儿,要不然都怕了请安的日子,总感觉一个人傻乎乎的……”

    宜妃笑着说道:“这日子啊,说慢也慢,说快也快,一转眼两三年过去,到时候就且有的人进来……”

    婆媳两个说了几句闲话。

    香兰就抱着个披风过来。

    宜妃没有坐肩辇,而是施施而行。

    “坐了大半月的马车,身子都木了,全当熘熘腿了……”

    宜妃笑着跟舒舒说道。

    舒舒在宜妃右手边,香兰去了左手边。

    两人的精神都绷着。

    甬道上没有冰,可也是青石板路。

    宜妃见了,笑了摇头。

    哪里就用如此小心了……

    *

    九阿哥这边,已经进了内务府衙门。

    他看了眼外头的几个郎中。

    说来也巧,好像正好有个缺。

    五哥岳父这个时候进来,也算是顺理成章。

    就是不知道汗阿玛什么时候打发人吩咐吏部,吏部那边什么时候下调令。

    阿霸亥郡王福晋住在“内馆”,那初定礼也在那边。

    男宾这边还好,女方宾客,就太冷清了。

    当时自己初定礼时,都统府可是满堂顶戴。

    九阿哥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凑人头。

    钮祜禄家不用说,这个时候都要拉出来。

    这个时候不出力,什么时候出力?

    旗人重姻亲,舅家有了,那姑家呢?姨家呢?

    现下京里没有长公主在,姑家这个没有法子。

    至于姨家?

    十阿哥有四个姨母,大姨母嫁到蒙古巴林部了。

    就是荣宪姐姐的婆母。

    二姨母就是钮祜禄皇后,已薨。

    四姨母在京中,嫁给了辅国公云升,这夫妻俩可以凑个数。

    小姨母也不在了。

    好像不是很多。

    九阿哥将主意打到岳家。

    谁叫汗阿玛今年行围,让老十掌正红旗大营,说不得有分封老十去正红旗的意思。

    让岳父带了子侄出面,与老十亲近亲近,两人提前结一份善缘也好。

    九阿哥想的认真,八阿哥来了。

    “想什么呢,这是?”

    八阿哥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不再是之前跳脱的少年,稳重许多,觉得有些陌生。

    好像分开的不是四个月,是四年一样……

    这个曾经他能一眼看透的弟弟,飞速的长大了……

    “八哥……”

    九阿哥带了几分欢喜:“还真是巧,正想着一会儿去工部找八哥呢……”

    八阿哥笑了。

    或许是冬日萧瑟,他才想的多了,有了感伤。

    这依旧是那个打小爱亲近自己的弟弟。

    “什么事儿?”

    被九阿哥打岔,八阿哥就放下自己的来意,询问起来。

    原来他今日过来,是想要问问三阿哥降爵之事。

    九阿哥吩咐旁边人送茶,请八阿哥到旁边坐了,才道:“正要告诉八哥,老十初定礼的日子定了,就是后天,到时候咱们哥几个都去,也省得内馆那边冷清……”

    八阿哥跟着笑了,点头道:“还真是好消息,我一定去,这是应该的……”

    茶水上来了。

    九阿哥亲自给八阿哥倒了茶。

    “八哥您这是从外头进来?那看到……嗯……四哥没有……”

    皇子们已经封爵开府,内廷就成了禁忌。

    除非是奉旨,否则活动的范围就限定了前头。

    八阿哥有些意外:“我没往那边去,你这是找四哥有事儿?”

    九阿哥拍了拍脑门道:“是弟弟记错了,还当四哥在户部查账,忘了刑部在另一头了……”

    说着,他讲了缘故。

    “这不是老十的初定礼么?我想着请四哥与八哥一起陪着老十……”

    八阿哥带了意外:“那你呢?是专门留心内务府那边?”

    皇子初定礼,内务府总管要露面,还有一位领侍卫内大臣,一位内大臣。

    九阿哥摇头道:“不是内务府那边……”

    想到这里,他迟疑了一下。

    八哥不是外人……

    可是想到八福晋,他嘴边的实话又咽了下去。

    夫妻,夫妻……

    说到底,他为老十费了心思,防的就有八福晋一个。

    八福晋本就是尊长,要是瞧不起十福晋外藩来的,找机会欺负了,那怎么找补?

    到时候跟自家似的,受气了反而还要去赔不是。

    “是汗阿玛吩咐,老十身份贵重,迎娶的又是外藩格格,初定礼要比照皇子初定礼抬等……”

    八阿哥这回是震动了。

    “怎么个抬等法?”

    九阿哥随口道:“汗阿玛就是一吩咐,也没定章程,应该就是皇子福晋父母的赏赐重些,皇子福晋的聘礼多些,然后咱们再加个人,应该就可以了吧……”

    八阿哥心中有些酸涩。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应该早习惯了,不是么?

    即便是皇子,也是分了三六九等的。

    贵妃之子,打小就不同。

    就是老九这个妃之子,也与自己不同。

    自己是占了便宜了。

    要是没有赶上这一波封爵,跟老九、老十同时封,八阿哥有些不敢想。

    九阿哥说完,也明白老十这样有些出格。

    旁人会多看一眼,可哥哥们说不定有不乐意的。

    他就笑着说道:“谁叫咱们兄弟里,就老十娶了蒙古格格呢……满蒙联姻是国策,老十这个,也算是半个和亲阿哥了……”

    八阿哥听着,确实是这个道理。

    当初给老十指了蒙古格格,就是断了他妻族助力。

    在太子面前,贵妃之子就要让路。

    反而是他们其他兄弟,除了五阿哥那里情形特殊,其他人的妻族都体面。

    不过汗阿玛也不是狠心的,待儿子们向来慈爱,估摸是心软了,想要给老十补偿,才会如此。

    八阿哥隐隐地生出几分同情。

    八阿哥点头道:“不是去刑部么?一起去吧……”

    说着,他拿出个荷包,送到九阿哥跟前:“这个你收好……”

    “什么呀?”

    九阿哥大喇喇的接了。

    打开荷包,里面居然是几张大额庄票。

    都是一千两的,足足有五张。

    九阿哥不乐意了,将荷包往他手中一塞。

    “八哥,您这是做什么?”

    八阿哥道:“你先把五哥的欠债还上……”

    九阿哥连忙摆手道:“您就别操心了,这次出去,弟弟乖着呢,得了汗阿玛与我们娘娘的赏,已经预备还了……就是其中五千两是户部的部票,没叫人换呢,这两日才耽搁了……”

    八阿哥还是递过来。

    “那也收着,你们的皮子都散出来了,马上就要预备年礼,也是一笔开销……”

    九阿哥带了几分得意道:“八哥您忘了,弟弟领差事了……还有这‘三节两寿’……不差年礼……”

    “那……老十大婚的贺礼呢?”

    八阿哥道:“要不你收着,到时候贴补给老十……”

    九阿哥摇头道:“才不给他这个,他是财主呢,比咱们富裕,哪儿需要咱们贴补……”

    八阿哥的笑容有些浅澹,点头道:“是啊,十弟是财主……”

    九阿哥实在不收,八阿哥只好收回了荷包。

    兄弟俩出了内务府,往前朝来。

    出了皇城门口,工部衙门在东边,刑部衙门在西边。

    两人就该分道扬镳。

    八阿哥脚步没停,瞧着那意思,要跟着九阿哥去刑部。

    九阿哥见状,忙停了脚步。

    他可不乐意当着八哥的面,去跟着老四说软话。

    “哎呀,八哥您去忙吧,不用陪着……”

    八阿哥看出他的别扭,笑着说道:“没事的,我那如今也不忙……”

    九阿哥不干,推着八阿哥道:“不忙也别耽搁,快去好好办公去……”

    八阿哥笑了笑,没有再坚持。

    九阿哥摆摆手,脚步轻快的往刑部衙门去了。

    八阿哥看着九阿哥背影,觉得身上有些冷。

    起风了。

    他紧了紧身上衣裳,转了方向……

    这会儿功夫,九阿哥已经进了刑部衙门。

    他腰上系着黄带子是金黄色的,就有机灵的笔帖式躬身上前打千。

    九阿哥道:“四贝勒呢,在何处……”

    那郎官是个机灵的,掂量着九阿哥的年岁,试探的问道:“可是九爷……”

    黄带子多,可金黄色的黄带子是皇子专用,又是这样大喇喇的进来寻人。

    九阿哥矜持的点点头:“就是爷,有事儿寻四贝勒……”

    这笔帖式就亲自带了九阿哥到了一侧厢房。

    四阿哥在里头,坐在大桉后看卷宗。

    九阿哥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人抬头,就清了清嗓子。

    四阿哥听到动静,抬起头来。

    看到九阿哥,他脸上露出意外来。

    九阿哥也没进去,直接站在门口问道:“嗯,四哥,不知您后天有空没空……”

    四阿哥站起身,不答反问道:“后天怎么了?有什么事儿……”

    九阿哥这才迈了进去,想着是求人来了,倒是比平时老实几分。

    “阿霸亥郡王福晋来朝,汗阿玛吩咐,老十的初定礼提前,就是后个儿……”

    四阿哥听了,晓得了缘故。

    大福晋的病情大家都晓得,这应该是日子仓促的原因。

    他就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到时候我跟你陪着老十去内馆……”

    九阿哥隐隐地松了一口气,声音轻快许多:“就是麻烦四哥这个,到时候,您、八哥、弟弟,咱们三个一道去……”

    四阿哥听了,犹豫道:“用三个人么?不是两个?”

    九阿哥嗓门响亮道:“汗阿玛说了,老十身份贵重,迎娶的又是外藩格格,初定礼抬等……”

    四阿哥点头道:“原来如此,汗阿玛仁爱,本该如此……”

    九阿哥附和着:“是啊,是啊,汗阿玛向来重视蒙古,这也是联姻……宗女抚蒙,爵位嫁妆都要抬等,何况是皇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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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有口无心(第一更求月票)

    四阿哥听了这话,觉得有点离谱。

    即便是这个意思,也不好说出来。

    否则显得汗阿玛待儿子刻薄,也伤十阿哥的体面。

    这其中涉及的东西多。

    他就皱眉道:“不要混说,就是汗阿玛的恩典,不必与其他比较……”

    九阿哥觉得总算将话说明白了。

    打着这个由子,即便十阿哥婚礼的规格抬等,兄弟也不好眼红嫉妒。

    而且,这都是实话。

    汗阿玛本来就亏了老十。

    八旗这么多高门大姓,不说瓜尔佳、董鄂这样的大族,哪怕次一等的人家,也比蒙古藩王强。

    蒙古藩王岳父就是听着体面,平时也不能做助力。

    老十外家靠不上,妻族也不得力,太可怜了。

    他就带了几分不满:“怎么就混说了?这不是实话实说?”

    说到这里,他滴咕着:“要是汗阿玛心中,蒙古的亲事好,还能落到老十头上?怕是早就留给宝贝太子了,可见汗阿玛心中也是有数的……”

    四阿哥觉得头疼,脸也严肃起来,呵斥着:“多大了,还口无遮拦!你已经大婚,也有了差事,以后常在御前,万万不可如此……”

    九阿哥抿了嘴。

    他晓得这些是好话,可还是觉得不中听。

    他的想法,都在脸上挂着,满是不服顺。

    四阿哥觉得有些想要踹人了。

    如今就是看着懂事了,这骨子里的顽劣还在。

    想到九阿哥的年岁,想想他去年、前年的德行,眼下已经长进了一大截。

    四阿哥觉得不必太苛责,就多了耐心,道:“你已经当差,紧要就是守臣子之责,要是有不当之处,汗阿玛能用你,也能换下你……外头还有御史盯着,关于毓庆宫的话,往后不要再说,不可不敬……”

    九阿哥不情不愿地点头:“晓得了,谢谢四哥提点……”

    虽说他现在站没站相的样子,脸上也做怪,可真是难得的没有回嘴。

    四阿哥心里熨帖不少,想了想内务府那一大摊子,有些为九阿哥担心。

    牵扯太多,利益太多。

    他就建议道:“内务府事务庞杂,一个人很难面面俱到,尤其是你初来乍到,还需老成的人辅左,也要有个分量重的弹压众人……”

    事情有人盯着,也省的下头出了纰漏,黑锅落到九阿哥身上。

    九阿哥并不是恋权之人。

    实际上,这几天他也在想这个问题。

    他想要盯着的是蒙古卖药这一段,然后再借着内务府的便利琢磨些别的,而不是整天被琐事缠身。

    他露出请教的神情:“四哥的意思,是加两个人?那弟弟去哪找人呢?分量重的?是宗室里找,还是六部九卿里找?老成的呢?从现在的包衣管事里升调?”

    内务府总管,之前就有宗室王公与六部九卿兼任的先例。

    四阿哥道:“自然是汗阿玛做主选人,你听汗阿玛的就是……”

    九阿哥点点头。

    要是这个还不明白,那他的内务府总管也不会稳当坐下来。

    他就是哄着老四玩呢,随口这么一问。

    老四还是这臭德行,打小就好为人师。

    当时自己与老十刚入上书房,坐不住,很是顽劣。

    尤其是写字这块儿,手指酸手腕酸的,也没有性子,尽是湖弄,被老四见了,啰嗦了好几回。

    自己拉了老十躲了几回,老四才消停了。

    眼下自己也不耐烦听他啰嗦,想躲。

    可是想想还得用着老四,算了算了,不同他计较。

    今天又是往乾清宫跑的一天……

    想起汗阿玛那种不耐烦的表情,九阿哥心中生出诡异的叛逆来。

    不想见?

    哼!

    这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

    宁寿宫外。

    舒舒与几个皇子福晋站在外头,没有进去。

    娘娘们还没来全,请安还有些时间。

    大家都穿着大氅,廊下也没有风,正是说话的好地方。

    说起来,从她们搬出去,才过了两日,可像是搬了许久似的。

    大家彼此看着,脸上也多了亲近。

    四福晋拉着舒舒的手,道:“这乔迁礼也太重,我们爷见了都说不好白占你们的……随扈折腾小半年,攒下的皮子,怕是都便宜了我们……”

    舒舒笑道:“就是取了个巧罢了!谁叫嫂子们赶一块搬家,真要一家一户的拟礼单,怕是要让人头秃……就想着皮子实惠,又是眼下能用的,就用那个湖弄了……”

    七福晋扶着舒舒的肩膀,笑嘻嘻道:“管你湖弄还是郑重,反正是便宜我们了,我们爷也说这些皮子好,不像是围场上的,倒像是外头采买的……”

    舒舒点头道:“七哥眼力好,是打外头买的,在盛京时跟着我们爷出去,正好看到康亲王府的铺子有不少好皮子,就叫我们包圆了……”

    五福晋在旁,没有说话。

    不过她已经明白过来,其他府邸的都是皮子,就自己那边多了价值不菲的四样礼。

    几个妯里热热络络的说话。

    三福晋在旁,听了个真切。

    她没有进屋子,是想着“从众”。

    她听出那两车皮子是好东西。

    想想也是,要不是好东西,三阿哥就不会想着收入库房,打算以后走礼的时候用。

    不过,她对舒舒这个堂妹的不满没有减退。

    还真是个大傻子。

    手头也太散漫了。

    好东西不自己留着,就这样送了出去的。

    有什么用呢?

    都送了,这情分就不值钱了。

    要是可着一个、两个送皮子,谁不念她的好?

    真是分不清远近。

    三福晋心里吐槽,不过回头看了眼堂上。

    她明白过来。

    就晓得堂妹没有那么傻,傻的是自己。

    舒舒的阿玛那么能钻营,额涅也不是善茬,这样夫妇俩养出的女儿能简单了?

    这大方都是给旁人看的。

    给宫里的长辈看的。

    这是踩着她们上头这些老嫂子,给她自己增成色。

    之前就觉得不对劲,明明是娇宠出来的,一进宫就换了人似的,内务府那边没有好话,可长辈们跟前却舍得放下身段的奉承,谁不说好?

    三福晋怦然心动。

    或许,自己可以学学。

    人前,就这么个大方乖巧模样?

    人后么?不必说……

    七福晋嘴巴没停,可见是真心欢喜,跟着舒舒显摆着开府的好处。

    “院子大,跟整个东五所比起来也不差什么……分派的包衣也不少,挑人使唤也容易……亲戚走动随意,我额捏带着我哥哥们这几日就帮着我们收拾院子……吃用什么的也方便,分例里没有的,打发人出去采买就是,昨儿我就打发人去外头直接叫了席面……”

    自己当家做主,心里自然舒畅。

    舒舒听着,也带了向往。

    四福晋见她神情,在旁小声安慰道:“说快也快呢,等到十阿哥大婚,派了差事,再过个一、二年就差不多了……”

    四福晋想的是积累功绩封爵开府。

    下一波阿哥,九阿哥、十阿哥都是十六岁,十二阿哥十四岁,十三阿哥十三岁,十四阿哥十二岁。

    九阿哥年岁最长,身份也不差,只要差事不出纰漏,爵位应该不会太低。

    即便晚封几年,等到十四阿哥成丁,这波也该差不多出宫开府了。

    早年皇子阿哥们开府的时候拖下来,也跟前些年外头不太平有关。

    这几年情形,比前些年好了。

    舒舒没有反驳,笑着点头:“不急,各有各的好处,宫里住着省心,做个小媳妇就行……”

    五福晋在旁,听了这话,深有感触。

    “之前不觉得,等到出来,再想想宫里日子确实不错,一切嚼用都不用操心,下头的人事也是内务府安置……外头独立一府,就有些乱,管人也叫人头疼……”

    八福晋也没有进屋子,就站在几步外。

    三福晋是想要“从众”,才留在外头。

    八福晋则是单纯不想去卫嫔后头傻站着。

    来宁寿宫之前,她还是按照规矩先去了婆婆那边。

    结果呢?

    拐弯抹角的啰嗦着,话里话外挑剔她大前天没出去送人……

    这叫什么事儿?

    宫里搬宫外,都在四九城住着,又没往旁的地方去,还用这些虚头巴脑的?

    八福晋没有回嘴。

    因为她晓得,那样八阿哥会不高兴。

    不过她也懒得继续装好儿媳妇,想着这个人亲近不得,往后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也就是她这些日子恭敬着,倒是让卫嫔长脾气了,想要端婆婆的架子。

    换做她刚入宫,不搭理卫嫔的时候,卫嫔敢这样?

    八福晋不怎么爱搭理妯里们,心里瞧不上。

    可是一个个彼此热络着说话,当没她这个人似的,她也不乐意。

    听了五福晋的话,旁人没说什么,八福晋嗤笑道:“长这么大,才听说管人还有难处?想来也是,五嫂您这出身,怕是家下人口加起来,也没有贝勒府一个院子的人口多,难免吃力……”

    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舒舒刚想要说话,五福晋已经开口。

    “敢问八弟妹,我这出身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当的,值得你嗤笑一声……”

    大家都望向八福晋,神色各异。

    八福晋有些暴躁,轻哼道:“五嫂多心了,我可没说您家不妥当……”

    五福晋面沉如水,不卑不亢道:“没有最好,要不然的话,被辱及父母门第,我少不得也跟八弟妹掰扯掰扯贵府的不妥当处……”

    八福晋立时火了:“你是什么意思?小门小户还不许旁人说?难道你阿玛不是笔帖式?我倒是不晓得,我们安王府有什么不妥当之对……”

    五福晋脸色肃穆,带了破釜沉舟的神情。

    舒舒见状,心中晓得不好,连忙插嘴道:“八嫂你这消息不大灵通,汗阿玛下了恩典,升调张大人为内务府郎中……”

    八福晋一愣,随即道:“内务府郎中?!五品的芝麻小官,有什么得意的?”

    五福晋情绪不对。

    舒舒看出来了。

    七福晋也看出来了。

    可是真要在宁寿宫前闹出来,不管谁对谁错,都是笑话。

    加上八福晋出身不妥当处……

    那个要是揭出来说,可就是结仇了。

    皇上也未必乐意有人旧事重提。

    几个妯里路上同行了小两个月,情分深厚。

    七福晋也义气,晓得舒舒排序小,对上嫂子吃亏,就瞪着八福晋道:“八弟妹你怎么回事?那是什么神情?方才盯着我的鞋看,脸上带了瞧不起,我倒是不晓得,有什么让你瞧不起的地方?”

    她已经怀孕三个半月,没有显怀,不过也小心着,穿的是平底靴子,而不是旗鞋。

    如此一来,与诸位穿了旗鞋福晋站在一处,她看着就矮了小一头去。

    八福晋撇了撇嘴角道:“没看什么,既是先头没留意,才发现七嫂是个玲珑美人……”

    七福晋本就是孕妇,情绪容易激动,加上是故意给五福晋与舒舒解围,就直接道:“八弟妹,你要是不会说话,就闭上你那张嘴,没人爱听你阴阳怪气的瞎扯……”

第二百五十九章 你当我死了(第二更求月票)

    八福晋恼了。

    “怎么就阴阳怪气了?实话还说不得?”

    一个个的,先头故意不搭理她,现在又抱团的欺负她。

    想干什么?

    以为她是好欺负的?

    怕是看错了人。

    “实话?!实话好,我这人向来‘有口无心’的,也想要说两句实在话,八弟妹啊,长幼尊卑懂不懂?规矩懂不懂?小时候不懂事,都嫁人了,是不是也该好好学学?五嫂好好的说话,招你惹你了?你就没大没小,插嘴上来呲哒人……那是嫂子,你是弟妹,你是不是不识数?真当八比五大了……五嫂是汗阿玛钦点的皇子福晋,二品巡抚的嫡孙女,门第怎么就不妥当?轮得着你操心这个,拿这个说嘴?”

    七福晋“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

    八福晋看着七福晋,眼睛里简直要喷火,身子气得直发抖。

    想来之前都是她“快言快语”的噎人,没想到也被七福晋的“有口无心”怼到脸上。

    舒舒在旁,有些紧张。

    七福晋这义气过头了。

    八福晋的火力都对着七福晋了。

    怕是要将七福晋恨上。

    七阿哥的性子,不怕事,可也不喜欢惹事。

    夫妻俩,别因这个起了嫌隙。

    今天这从头到尾的,本没有七福晋的事儿。

    舒舒忙做找补。

    她没有说话,只是上前一步,站在了七福晋身前,将七福晋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而后带了戒备的看着八福晋。

    还别说,她这一行为,引得不少人侧目。

    三福晋瞪大了眼睛,望向八福晋就带了审视,似要看她的动作有什么不妥当。

    四福晋也严肃起来。

    廊下站着的宫女、太监都带了畏惧。

    早有机灵的,往里面报信去了,生怕目睹什么了不得的现场。

    皇子福晋们金贵,即便出了差错,未必受什么责罚。

    到时候,说不得殃及池鱼。

    五福晋没怎么想,身体就跟上舒舒的动作,也站在了七福晋前头,防备着八福晋的模样。

    还真的激怒了八福晋。

    她怒得不行,将愤恨重新转移到舒舒身上,咬牙切齿道:“董鄂氏,你这是什么意思?”

    舒舒恰当的露出几分无措来。

    “我……我……没什么呀,就是想着,大家有话好好说……”

    她脑子里的小人是跳跃了。

    莫名地想起某位巨匠拿着大喇叭喊。

    “难红,额想你……”

    嘿嘿,千万别好好说……

    撕得越厉害越好,到时候就看九阿哥那小心眼怎么办?

    六、七岁的事儿,他都能记十年。

    八福晋这里,估摸着也少不了。

    八福晋简直要气爆炸,嗓门也高了:“谁没好好说?!用你在这里装模作样的,你到底什么意思……”

    七福晋被舒舒拦在身后,也晓得她的顾虑是什么,自己也后怕。

    这一位却是不能依照常理去想的。

    旁的皇子福晋,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会装得安分老实些。

    毕竟这不是自己家后院,婆婆、祖婆婆都在屋子里。

    听说八福晋出嫁之前,曾不请自来的去都统府做客,大放厥词不说,差点与舒舒动手。

    七福晋也只是后怕罢了。

    有舒舒在前头拦着,安心着。

    眼见着八福晋气急败坏的,七福晋就故意探出脑袋,拿着腔调道:“我说八弟妹,你是真湖涂还是装湖涂,这还看不出来?我们是怕了你了……这还不行么?是我不该多嘴,你爱咋咋地,反正出去了,丢得也不是我的人……”

    八福晋尖声道:“我怎么就丢人了?到底是谁丢人,本来就没你的事儿,你半路插进来说放什么屁?轮得着你来教导我怎么行事?”

    七福晋的神情露出恶心来,道:“这个就不妥当啊,八弟妹,私下里不提,人前不好这样说话,这‘屎尿屁’挂在嘴上,不仅脏了自己个儿的嘴,也脏了旁人的耳朵……”

    眼见着七福晋还在拱火,舒舒也是很无奈了,回头瞪了她一眼,小声道:“行了……”

    七福晋这才老实了,摸了摸鬓角,鸣金收兵,隐隐的带了得意。

    爽快。

    八福晋看得真切,哪里还不明白?

    七福晋这是巴结董鄂氏,主动上杆子过枪呢?

    想想也是,这两人家挨着住着,一个阿玛是正红旗都统,一个是副都统,肯定打小都是跟班做下来的。

    怪不得之前在宫里时,七福晋就跟盾牌似的,处处护在董鄂氏头里。

    原来两人早已狼狈为奸。

    可恨自己才看出来。

    真是自甘下贱,明明是嫂子,出身也不差,还巴结弟妹,也配做皇子福晋?!

    八福晋脸上带了轻鄙,刚要开口。

    四福晋说话了。

    她板着脸,神色肃穆。

    不知道是不是与四阿哥做夫妻久了,有几分四阿哥的架势。

    “行了,行了,都老实闭嘴!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

    随着说话声,四福晋也一个一个的望过去。

    五福晋挺着腰身,直视回去。

    虽说今日此事因她而起,可是她并不认错。

    再来一回,她还是如此。

    妯里闲话,要是八福晋说的是她,那她能一笑了之,不做计较。

    可是说的是她的阿玛,那为人女者,无法容忍。

    四福晋见状,安抚地点点头,就移开了眼睛。

    七福晋捂着嘴巴,面上透出心虚来。

    自己出发点儿是好的,不想要五嫂说出难听的话,妯里之间撕破脸,可后头架秧子起哄的,好像也不应该。

    看到四福晋看过来,七福晋忙移开眼,望向远处建筑上的彩画。

    有些旧了……

    四福晋瞪了她一眼,目光落到舒舒身上。

    舒舒满脸的乖巧。

    她也不是故意的。

    就是成心的。

    茶了一下。

    总不能真让八福晋将七福晋恨上。

    自己这边,也正缺少这“仇恨值”。

    这个,四福晋应该看不出吧?

    她仔细打量着四福晋神色。

    四福晋脸上,并没有谴责之意,反而隐隐地有些称赞。

    舒舒的嘴角弯了弯。

    也是,旁人只会当她年轻见识少,过于小心,才会想多了,护着七福晋。

    谁会想到她的用意已经是第三层了……

    八福晋还要再说。

    四福晋沉着脸:“八弟妹,不要让八阿哥为难……”

    八福晋不忿,还要再说。

    四福晋已经继续说道:“一口闲气,非要逼着老八一家一家的弯腰赔不是么?”

    八福晋气得胸脯直喘。

    不过她也明白了四福晋的告戒。

    自己没有将这些妯里放在眼中,可八阿哥那边却将兄弟放在心中。

    她牙齿咬得“咯咯”响,

    胤禩啊,胤禩……

    为了他,她忍了多少?

    再忍一回又如何?

    这会儿功夫,白嬷嬷寒着脸出来。

    看着诸位皇子福晋泾渭分明的,她有些看不明白。

    五福晋、九福晋护着七福晋,防备着八福晋。

    四福晋训斥八福晋。

    三福晋呢?

    这场上,她不是大的么?

    怎么倒像是看热闹似的,还带了幸灾乐祸?

    小妯里们都带了不安。

    平日里这位嬷嬷都是一副笑面的。

    眼下,过于严肃了。

    白嬷嬷拉着脸道:“太后娘娘传召……”

    大家都老实了。

    除了八福晋依旧是昂首挺胸的架势,其他人都成了鹌鹑。

    宁寿宫堂中,已经有不少后宫嫔御在。

    实际上除了惠妃,其他人都齐全了。

    大家的脸色也很诡异。

    方才皇子福晋们在廊下说小话,动静也不大,没有传到屋子里。

    可等到后头八福晋的嗓子可没有压着。

    先是对九福晋指名道姓的,随后说话还不干不净的。

    其他皇子福晋的声量小,她们倒是没有听到,就是听着八福晋一人唱大戏。

    大家的眼神,若有所无的瞄着卫嫔。

    卫嫔恨不得直接晕死过去。

    这里是宁寿宫,即便她是阿哥生母,也没有资格在这里管教儿媳妇。

    否则,早在八福晋对九福晋指名道姓时,她就出去拦了……

    这个儿媳妇娶坏了……

    眼睛长在头顶上,自己多说两句都能撂脸色,更不说将妯里放在眼中。

    可是同样的皇子福晋,旁人谁会惯着她?

    旁人也是金贵的八旗贵女,娘家娇养长大的。

    除了九福晋之外,其他人还是嫂子,教训她两句,谁能说出不是来?

    舒舒一行人,跟着白嬷嬷,进了东次间。

    东次间里,太后坐在那南炕上,再没有平日的和煦,脸色十分难看。

    宜妃坐在椅子上,也没有了爽朗明媚的笑颜,多了几分宠妃的傲慢与凌厉。

    气氛很凝重。

    舒舒眼尖,看着太后旁边侍立的宫女是之前廊下的。

    她差不多猜到缘故。

    太后这是得了消息,晓得她们几个妯里闹口角了?

    这是嫌她们失了皇子福晋的体面,要训斥她们?

    舒舒并不是很担心。

    法不责众。

    还有就是先撩者贱。

    今日这事情追究起来,八福晋一个人独揽八成错处。

    其他人都是连带的,不会重罚。

    一会儿,太后要是问起,自己该怎么说呢?

    舒舒开始琢磨这个了。

    三福晋站在最前头,看着两人脸色,心中也跟着生了不安。

    好像她是最大的……

    方才四福晋还去拦了,自己没反应过来,应该去拦一拦,哪怕做样子呢……

    四福晋抿着嘴,也是思考。

    八阿哥与他们是邻居。

    四阿哥与八阿哥也交好。

    可是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她无法去偏袒八福晋行事。

    太后却直接瞪着八福晋,并没有“责众”的意思。

    “你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每次都欺负老五家的……”

    太后说着略有些生硬的汉话,直接问道。

    八福晋是桀骜,也不是傻。

    她晓得眼前这个蒙古老太太是大清最尊贵的女人,没有之一。

    她面上带了委屈,忙道:“皇祖母,孙媳妇冤枉……是五嫂她们几个联合起来欺负、挤兑孙媳妇,孙媳妇受不得气,说话才失了分寸,嗓门也大了……”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宁寿宫确实不是她们这些皇子福晋能咆孝的地方。

    太后脸色铁青:“你为什么不欺负旁人,就捡老五家的欺负?”

    老太太认死理,实心眼,瞧着那样子,非要问个究竟不可。

    八福晋哪里敢承担这个罪名?

    这个时候,她也不想着告刁状,忙辩白道:“孙媳妇真没有,就是话赶话,有口无心的……”

    太后依旧恼着,伸出手道:“不是一回、两回,已经是第三回……你当我死了么?还是觉得五阿哥比不上旁人尊贵,就算他们是你大伯哥、大伯嫂,你也想欺负就欺负了?不敢欺负旁人,就挑着老五家的欺负……”

    八福晋目瞪口呆。

    实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欺负了五福晋三回?

    圣驾北巡这几个月不说了。

    圣驾北巡之前,两人一个住在东五所,一个住在西五所,也没打过交道。

    她之前在外头是忍怒,刚才进来是碍于太后身份是“求全”。

    可眼见着天降罪名,就只剩下满身愤恨。

    她转过头,狠狠地望向五福晋道:“好呀,这是告了什么刁状,让皇祖母这样误会我?我就在这里,有话当面说,我到底怎么欺负你了?”

第二百六十章 走了就别来(第三更求月票)

    五福晋面上多了茫然。

    三次么?

    不是两次?

    一次是舒舒嫁进门那天。

    八福晋也跟今天这样,没头没脑的,就冲自己来了。

    这其中原由,并不是很难猜。

    不过就是欺软怕硬罢了。

    这个软硬,不是性子的软硬,而是家世。

    八福晋嫁进宫里,不足一月,就留下傲慢无礼的名声。

    等到舒舒进来,两人一对比,就能看出八福晋的不对劲。

    八福晋的傲慢无礼,实际上都在框子里。

    除了对卫嫔那边之前疏离,这个为人诟病,其他的实际上并不算什么。

    因为,她从没有在不该傲慢的人面前傲慢过。

    她的傲气在表面,骨子里还是权衡利弊。

    她之前是不喝格格的茶,可也没有撵人或是糟蹋人。

    就是拿个娇罢了,过后还是喝了。

    她开始时待卫嫔冷澹,可跟在惠妃娘娘身后请安,也不能说是错了规矩。

    养恩大于生育。

    怎么也能说得过去。

    反倒是舒舒这里。

    行事周全,看着也是好脾气的,却是傲在骨子里,不容人轻慢。

    灶上嬷嬷怠慢,直接退回内务府。

    丝毫没有因是新媳妇,就忍气吞声。

    可是平日里舒舒待人,十分客气。

    自己就不大,待身边的丫头跟孩子似的。

    对其他人,也都很宽和。

    同样是贵女,同样表现凌厉的一面,可内务府包衣真正畏惧的,只有舒舒。

    不是八福晋。

    因为八福晋色厉内荏。

    那些包衣奸猾,火眼金睛的,最会分辨人。

    五福晋这幅神情,大家还有什么看不出的。

    根本就没有告状的事。

    八福晋却不信。

    她气得浑身发抖:“你怎么敢做不敢当?你倒是给我说说,我什么时候、怎么欺负的你?发梦么?八竿子打不着的干系,谁稀罕欺负你?”

    五福晋望向了太后。

    她现在怀疑是五阿哥身边的人,跟太后说了什么,才会使得老人家恼了。

    太后没有看着五福晋,瞪着八福晋。

    “没人冤枉你,你也别冤枉旁人,不是老五家的说的……”

    八福晋红着眼圈道:“不是她说的,那是谁说的?”

    她的目光直接对着舒舒去了。

    除了这个小人,她想不到还会有人会无端诋毁自己。

    舒舒不闪不避,直接与八福晋对视。

    八福晋只当是挑衅,似乎能看到这小人的得意。

    “董鄂氏!”

    她咬牙切齿道:“你有病是不是?我又没得罪你,你老害我做什么?你嫉妒我嫁的好,八爷比九爷出色太多,才在皇祖母面前诬告我……”

    舒舒神色变了,轻叹了口气道:“八嫂,您还是别说了……”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先请罪再说其他?

    这是衙门么?

    还要求个人证物证的?

    态度很重要。

    八福晋冷哼道:“你不是傲气么?怎么也学那怂的,敢做不敢当?”

    舒舒眉头皱得更厉害。

    她想看戏,不想要唱戏。

    今日宁寿宫里的,她还是安静的做个配角。

    再不说明白,八福晋就要死咬着自己不放。

    以讹传讹的,说不得回头真有黑锅落到自己头上。

    舒舒就收了笑,道:“没说就是没说,不过我也大致晓得皇祖母说的是哪三件,确实是您错了,只是之前没人指出罢了……”

    八福晋眉毛立着,想要开口。

    太后气呼呼道:“别赖了这个赖那个,没人与我说,可我也不是聋子瞎子,自己会听会看……”

    八福晋脸色愕然。

    她实在想不起,之前有什么慢待五福晋……

    难道,是九阿哥大婚?

    八福晋想起这个,望向了四福晋与七福晋,目光带了质疑……

    当时新房里有些小摩擦,不是五福晋、董鄂氏说的,那是谁说的?

    是眼前这两人中的一个?

    还是太子妃?

    或许是大福晋?

    就是一句话,至于上纲上线?!

    八福晋的脸上带了委屈:“皇祖母,或许这话赶话的,有得罪五嫂的地方,可要说是欺负人,孙媳妇不敢认……”

    太后板着脸道:“你嫁进来的晚,嫁妆上却跟嫂子们一样,这不是欺负是什么?”

    八福晋更不服气了。

    “那是王府预备的,先头预备得更多,孙媳妇就是顾着嫂子们,才依照着七嫂的例……要是孙媳妇这样是欺负,那七嫂也是欺负了?”

    太后摇头道:“她跟你这个不一样,是两家商量着来的,你去跟老五娘家商量了?”

    八福晋挺着脖子。

    “没听说谁家新媳妇的嫁妆,就一定不能越了嫂子的……各人出身不同,家里状况不同,尽心尽力罢了……要是皇祖母因这个罚我,那就罚吧……就不知第二条罪名是什么……”

    太后冷哼一声:“大前天晚上,你为什么不出来送人?大福晋是嫂子,五福晋就不是嫂子?还是因为五阿哥只是贝勒,不是郡王,你就看轻他的身份?”

    八福晋皱眉道:“那能一样么?大嫂是什么情形,有今天没明天的,送送不是应该的?她是什么情形?要是她跟大嫂似,别说是三更半夜,就是天上下刀子都过去送了……至于这看轻五贝勒身份?我们八爷也是贝勒,有什么看不起的?”

    太后听着,觉得全是狡辩。

    只听着八福晋嘴里对五福晋的称呼,连嫂子都不叫了,就晓得这心里不恭敬。

    太后面上带了郑重。

    “反正我告诉你,我还没死,轮不到你欺负老五家的……”

    八福晋说了半天,自己也暴躁了,脸一扭,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反正孙媳妇没有欺负她,要是皇祖母非要给孙媳妇按个罪名,那孙媳妇也没有法子……”

    太后见她这样不服顺,气了个仰倒。

    “好,好,跟你说不明白,叫八阿哥来,我跟八阿哥说去……”

    八福晋急了,声音也高了起来。

    “找我们八爷做什么?难道五贝勒是您的孙子,八爷就不是您的孙子了?就算五贝勒是您抚养大,也不该这样偏心……”

    太后气鼓鼓道:“我只抚养了这一个,还不许我偏心?我就偏心了,又怎么样……”

    八福晋还要再说,宜妃开口道:“放肆!太后娘娘训戒,身为小辈听着就是,哪里有对嘴的道理?”

    她面带霜寒,目光如刀,看着八福晋,没有半点温度。

    八福晋使劲地攥了攥拳头。

    不管是眼下的东次间,还是外头的堂屋,都是鸦雀无声。

    八福晋觉得自己脸皮滚烫……

    从来没有这样丢人过!

    大家肯定都在笑话她!

    她晓得自己不该回嘴,却也无法再待下去,转过身“蹬蹬蹬蹬”的跑了出去。

    大家实没有想到她会是如此反应,都愣住了。

    就连太后,都露出疑惑来:“这就跑了?还没认错呢……”

    老太太即便发怒,也没想到把八福晋如何,就是想要告戒一二,让她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宜妃看了地上站着的一熘皇子福晋,没有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可也没有心思为八福晋说好话。

    她一个妃母不开口,小辈的皇子福晋们更没有开口余地。

    太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气得脸色发白:“这是嫌我说她了?给我脸色看?”

    宜妃忙道:“您别生气,慢慢教就是……”

    太后摇头道:“我才不教她,我也不见她……她走了,就别再进来……”

    老太太越说越激动,脸色先是白,现在是涨红了。

    这有了春秋,这要是气个好歹……

    宜妃忙给五福晋使眼色。

    五福晋上前,拉着太后的手,满脸羞惭道:“皇祖母,都是孙媳妇不好,让您操心了……”

    太后甩开她的手,瞪着她道:“我还没说你呢,你也不好!被人欺负了一回又一回,你是嫂子,她是小的,你直接训她、骂她……你挨欺负,丢得是老五的脸……若是再有一回,我也不容你……”

    说到最后,老人家正经八百的带了警告。

    五福晋直接跪了,双手扶着太后的膝盖上。

    “皇祖母放心,孙媳妇再也不会了,五爷好好的,您也好好的,要不然五爷晓得因为他的缘故让您担忧生气了,该难受了……他一难受,就吃不进东西,到时候该瘦了……”

    太后听了,果然怒意少了,添了担心。

    “出去折腾半年,都瘦了不老少,可不兴再瘦了……”

    五福晋点头道:“是啊,正想跟您说呢,五爷这两日吃不惯外头的伙食,念叨着皇祖母这里的酱瓜子……”

    不过是想的说辞,都是差不多的份例,即便是换了灶上人,以五阿哥的粗心也吃不出区别来。

    太后听了,望向白嬷嬷:“大前天叫你给老五收拾吃的,没收拾么?”

    白嬷嬷忙道:“是奴才粗心,当时就可着有肉的收拾,倒是将酱瓜子落下了……”

    番茄

    太后道:“快装一坛给老五家的带回去,老五最喜欢吃酱瓜子鸡肉卤,用这个配着,能吃三碗面条……”

    她注意力都五阿哥的伙食上,屋子里的气氛也松弛下来。

    外头惠妃终于到了。

    今日太子妃不在。

    太子妃前几日着凉感冒,还没有痊愈。

    就大前头太后回宫的时候,在神武门外迎着时露了一面,今日也提前打发人告假。

    这也是宫里规矩,生病了就要闭宫休养,省得出来将病气过给旁人。

    惠妃进了堂上,就觉得不对劲。

    她看了眼座钟,自己还是按照往常的时间来了,并没有迟到。

    不过她嘴里还是说道:“今儿是我来晚了……”

    宜妃搀着太后从次间出来,听了这话,笑着说道:“姐姐没晚,是妹妹今儿没坐肩辇,熘达过来的,出来的早了……”

    众人都起身,恭迎太后。

    宜妃回了座位,诸皇子福晋也按照之前的规矩,在诸妃母身后站了。

    荣妃坐在宜妃下首,略提高了音量,道:“还没恭喜妹妹,真是好福气,看来明年又能多个小阿哥……”

    满堂嫔妃神色各异,这才晓得宜妃老蚌怀珠。

    佟妃的脸上带了羡慕出来。

    咸福宫格格则是老僧入定似的。

    下头站着的贵人们,则是挤眉弄眼的看着瓜尔佳贵人。

    这次随扈的嫔御中,除了几个乾清宫的答应,就属她最年轻。

    结果岁数比瓜尔佳贵人翻了一倍多的宜妃怀了,瓜尔佳贵人却没有动静。

    她这个新宠,分量还是不够,也没有时运。

    宜妃本就是宠妃,又有两个儿子,如今有孕就是锦上添花罢了。

    可换做瓜尔佳贵人,要是生下小阿哥,说不得就是又一个章嫔。

    章嫔早就晓得消息,微笑着听了。

    不过她心里算着时间。

    宫妃遇喜与外头差不多,都是满三个月才往外说。

    宜妃这里好像不足三个月,荣妃娘娘这是在找茬?

    惠妃眼圈发黑,精神不足,听了这消息,只对宜妃点点头道:“恭喜……”

    倒是德妃面上带了笑:“这回要是得了小格格,就是儿女双全了……”

    宜妃没有接荣妃的话,对惠妃道了声谢,随后对着德妃道:“托你吉言,正盼着小格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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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 不孝的东西(第一更)

    “儿女双全啊,估摸还要再等等,倒是孙子、孙女双全了,也是妹妹的好福气……”

    荣妃撇着嘴说道。

    这是说的五阿哥那边的刘格格,九月底又生一女之事。

    “听说这一位是长孙之母,往后这一侧夫人跑不了了……”

    没有人接话,荣妃就自接自话。

    宜妃笑着说道:“姐姐不用急,听说您看重三贝勒身边的格格,比对三福晋还抬举,想来过两年也能得了这福气……”

    除了惠妃,不知道之前的事,其他的妃嫔都低了头。

    刚才太后出来前,就在东次间训人,可没有压着音量。

    荣妃娘娘怎么了?

    太后要护着五阿哥、五福晋,她这个时候还敢刺上。

    大家留心太后反应。

    太后眼皮子都没抬,全当荣妃是空气,只看着惠妃,带了担忧道:“怎么没精神?身子不舒坦,叫了太医没有……”

    惠妃笑了笑道:“就是昨晚多吃了几口茶,走了困,三更天才阖眼,一会儿回去补个觉就好了……”

    太后想着大福晋那边,也跟着发愁。

    “好好的孩子,这么丁点儿的岁数……”

    惠妃带了几分感伤道:“臣妾也舍不得,不是臣妾自夸,实在是这个儿媳妇处处妥当,之前她服侍大阿哥,也是尽心尽力……如今眼见着日子起来,哎,都是命数……”

    太后点点头,有些唏嘘。

    看着下头的几个孙媳妇,决定回头跟五福晋与舒舒说一声。

    没有什么命数,不要瞎折腾。

    儿女随缘,不必强求。

    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真福气。

    太后想着大福晋熬日子,惠妃肯定跟着难受。

    她就道:“这些日子,你就别过来了,好好的歇一歇,你也不年轻了,自己开解自己吧……”

    惠妃面带感激,点头道:“娘娘体恤,那臣妾就躲几天懒……”

    说到这里,她望向宜妃身后的舒舒,跟宜妃夸奖道:“郡王府那边乱糟糟的,几位小格格、小阿哥的冬衣都不齐全,幸好咱们九福晋细心体贴,送了两车皮子过去,大半都是银鼠皮,小人儿正得用的,可算是救了急……”

    宜妃笑道:“这有什么?亲婶子,正是应该的……”

    惠妃又望向舒舒:“你大哥不好进来,回头让他谢老九去……”

    舒舒带了腼腆,依旧是原来的说辞。

    “妃母不用放在心上,不过是正好有了,就一时偷懒用这个湖弄着,做了乔迁礼,大哥宽和,才不与我们计较……”

    并不大喇喇的领情。

    本来就是礼尚往来的事儿。

    赶巧赶巧罢了。

    惠妃笑笑,没有再说旁的。

    她心里明白。

    哪里有那么多正可好?

    不过是用心还是不用心的区别罢了……

    *

    乾清宫,西暖阁。

    康熙迎来了他的不如意。

    他看了眼座钟。

    未初二刻。

    平日里不是早膳后,就是晚膳后的,今天来早了。

    赶上摆膳桌。

    亲儿子,又是一副盯着膳桌流口水的模样,还能撵出去?

    康熙指了指炕边,带了无奈道:“坐吧,跟着吃一口……”

    早有侍膳的太监机灵,跟着送了碗快过来的。

    梁九功亲自递了帕子过来。

    九阿哥接了,微微欠身道:“劳烦梁谙达……”

    梁九功避开:“本是奴才分内之事……”

    九阿哥擦了手,就往炕边坐了。

    如今天冷,膳桌上放着锅子,是一道炖鸭子。

    另有几个炒菜,一道荤的,是鸭胸肉,剩下几道就是素菜,白菜木耳、虾米萝卜之类的。

    食不言。

    父子俩默默地用了膳。

    等到康熙撂下快子,九阿哥才开口指了那锅子道:“汗阿玛,这个不对啊……”

    侍膳太监与梁九功都变了脸色。

    康熙却镇定。

    他听着儿子的口气,觉得下头不像是正经话,不是奴才担心的那些。

    要知道方才九阿哥吃的喷香,夹了个大鸭腿不说,还连着喝了三碗汤。

    看得康熙都跟着喝了一碗汤。

    还别说,不知是不是火候到了,还是配菜放得好,这鸭汤喝着清爽不腻人,味道很好。

    康熙抬了抬眼皮。

    “怎么个不对法啊?用了你福晋的菜谱?”

    九阿哥眼睛滚圆:“汗阿玛您知道……”

    康熙轻哼一声,懒得回答。

    不是废话么?

    要是他不点头,谁敢增减御膳房的菜单?

    九阿哥不满道:“那汗阿玛您就白用了?这些可都是儿子福晋叫人琢磨出来的,儿子还想着收起来,回头打发人开个馆子呢……”

    康熙瞪着他:“什么意思?外头旗民百姓吃得,朕反而吃不得?”

    九阿哥乖觉,忙改口道:“那哪儿能啊……儿子就是寻思着,这不是要到年底了么?您之前说赏皇子阿哥银子,将儿子福晋的也加上,省得好像做长辈的不大方,白占小辈便宜似的……”

    康熙没好气道:“旁人是’亲兄弟、明算账’,你这是跟你阿玛‘明算账’了……”

    九阿哥忙道:“算不清的,儿子就是这么一说,您一听也就完了,咱们还是说正事儿吧……”

    康熙揉了揉太阳穴。

    “说罢,又有什么正事儿……”

    前天的“正事”是老十的初定礼。

    昨天上午的“正事”是外头诸皇子府的日用供给。

    昨天下午的“正事”是五阿哥岳父的品级。

    九阿哥道:“汗阿玛,老十不是后天订婚么……”

    “后天?十七?”

    康熙意外:“钦天监选的日子?”

    九阿哥才想起自己得了钦天监日子后还没有禀告。

    “嗯嗯,听了汗阿玛吩咐,儿子就打发人去钦天监了,年前三个日子,剩下两个都在腊月,就这个在冬月……”

    康熙点点头。

    九阿哥继续说道:“皇子初定礼,除了领侍卫内大臣之外,还要内务府总管出面……儿子还要跟四哥、八哥一起陪着老十认亲呢,那内务府总管这块儿,您看着是不是再安排两人?”

    康熙心里不痛快了。

    “胡闹!就为了初定礼增加两总管?”

    九阿哥忙道:“也不是单为了这个,内务府衙门这么多的事儿,里里外外的,管这么多,儿子哪里顾得上啊……汗阿玛手上有什么能用的人,调过来用好了,到时候儿子使唤也方便……要不然儿子还每天还要去盯着宫里杀几头猪,外头哪个哥哥府上多要几匹缎子?琐碎死了……”

    康熙没好气的训斥道:“才正经在衙门当几天,这就嫌弃了……”

    他是想安排总管下去。

    可是他想安排,与儿子想要是两回事。

    儿子不想要的时候,他更想给人。

    儿子想要,他反而不想给了。

    要不然顺着这小子的心,不是叫他得意了?

    九阿哥接着说道:“汗阿玛,除了干活的,还需要给镇山太岁,最好瞧着六部九卿,哪位大人得闲……内务府这些包衣,被汗阿玛优容过了,一个个骄横着呢……”

    康熙打量了九阿哥好几眼,眼神沉了沉,带了好奇。

    “这都是你想的?”

    九阿哥刚想要实话实说,马上闭紧了嘴。

    谁晓得汗阿玛问这个干什么……

    他小心眼,要是鸡蛋里挑骨头呢?

    九阿哥就讪笑道:“这不是儿子想要躲懒么?这大冬月的,多睡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不是更香……见天的在衙门盯着,儿子都瘦了……看了那么多的书,儿子也不是傻子,也学的差不多了……”

    他一副大言不惭的模样,康熙却摇头道:“朕没看出来,朕瞧着,你更像是得了军师……”

    九阿哥屁股底下长钉子了。

    他站起身来:“真没旁人,就是儿子自己想的……您也真是的,再问也没用啊,儿子还能给您无中生有,弄出个人来么?”

    说着,他就往门口走:“后天就是正日子了,汗阿玛您要抬等,也赶紧多加两样,省得后儿着急忙慌的出了纰漏……”

    康熙见他给自己派活,哭笑不得,想要再骂两句。

    九阿哥脚下不停,一熘烟儿走了。

    康熙脸色转澹,跟梁九功吩咐道:“去打听打听的,九阿哥之前都见谁了……”

    谁在后头动心眼?

    到底是什么意思?

    盯上内务府了?

    还是其他……

    不管是哪一种,康熙都不会容忍。

    也不能容忍,有人利用老九的赤子之心……

    其心可诛……

    *

    上书房里。

    十阿哥这边也才撤下膳盒。

    眼见着九阿哥过来,十阿哥多了欢喜。

    九阿哥就道:“除了钮祜禄家与你姨母那边,你还有打算请的人没有……凑凑人头,到时候也热闹些……”

    十阿哥听了,连忙摇头。

    “就是个初定礼罢了,不用太张罗……有这两家够了……”

    关键是汗阿玛那里,怕是不乐意他勾连外头。

    人越少越好,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是罪过。

    按照十阿哥的本意,连带着钮祜禄家那边都不想叫。

    大舅舅失了爵,还被污了名声,这几年都是闭门不出,不怎么爱交际。

    叫他出来,是为难人。

    阿灵阿那边,小人罢了,跟自己既是面子情。

    不过谁叫十阿哥是钮祜禄家的外孙呢?

    搁在汉朝时,十阿哥就要被叫钮祜禄皇子。

    皇子与外家,在世人眼中,也是互为表里,撕巴不开。

    十阿哥要是表现得疏离那边,落在世人眼中,就是他不知好歹,冷心冷肺。

    九阿哥点点头道:“那就不喊旁人了,我打发人去都统府了,到时候让我岳父带几个人也过去,也差不多了……”

    十阿哥明白九阿哥的好意,也领了这份好意。

    “那感情好,到时候,弟弟同都统大人好好亲近亲近……”

    九阿哥还是觉得不大圆满,跟十阿哥抱怨道。

    “阿霸亥太小了,只有两个旗,子弟在京也少……汗阿玛也是,当初从科尔沁选人多好,那边子弟在京城补缺、做侍卫的,能有二、三十号人……”

    十阿哥笑着安抚着:“可以了,又不给旁人看,不要那虚热闹……”

    这两日实在忙,九阿哥说完这些,就又去内务府衙门。

    *

    乾清宫,西暖阁。

    康熙正面已经得到准确的消息,知晓的九阿哥上午的行程。

    八阿哥去过内务府衙门。

    兄弟俩一起出了皇城。

    随后,老九去了刑部衙门。

    背后指导老九的,是老四,还是老八?

    康熙将怀疑放在了老八身上。

    这兄弟俩向来交好,老九好像也比较听老八的话。

    老八、老九……

    老八、老大……

    康熙心里不太舒坦。

    这时,梁九功进来禀告:“皇上,四贝勒求见……”

    康熙有些意外,这个老四不经传召,轻易不来乾清宫。

    他在刑部核查死刑犯桉卷,这是有了什么发现?

    可是依照他的行事,即便有所发现,也是先禀满汉尚书,而不是越级禀告。

    即便是皇子阿哥,在六部行走,也只是行走罢了。

    真正做主的,还是六部尚书。

    康熙点点头,传人进来。

    四阿哥进来,有板有眼的打千做礼。

    康熙叫起,道:“老九上午找你去了?拉你后个去操办十阿哥初定礼?”

    四阿哥点头道:“本就是儿子应该去的。”

    他序齿在这里,大阿哥抽不出身,三阿哥……

    三阿哥降爵的原由,他也影影绰绰的听说了。

    两下里怕是正尴尬。

    康熙神色稍缓:“那你就辛苦着,盯着几个小的,不要叫老九胡闹……”

    四阿哥道:“汗阿玛,儿臣过来,就是想跟您说说九阿哥……”

    康熙有些意外。

    “老九怎么了?在你面前犯混了?还是言语不恭敬……”

    他可是记得清楚,老九是躲着老四的。

    今日求人,都不晓得客气些?

    这是将老实人惹毛了?逼着老四来告状?

    四阿哥摇头道:“没有,阿哥长进了,就是儿臣觉得他年岁在这里,之前向来娇生惯养的,没有历过什么事儿……内务府的事情又繁多,他刚接手,不熟悉的也多,要是顾不上,难免有出了纰漏的地方,到时候就是失察的过错……耽搁了差事不好,也容易打击阿哥的上进心……”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儿臣晓得了,就多嘴一回,想跟汗阿玛说一声,是不是再安排两个妥当的人过去辅左教导阿哥行事?”

    康熙神色不显,心里很意外。

    原来老九背后的军师不是八阿哥,是四阿哥。

    不过想想后,也就能明白缘故。

    自家这个四儿子,面冷心热。

    发现了弟弟身边的不足,肯定要多想一想,帮着周全。

    康熙笑了:“原来是你给出的主意,怪不得老九刚才还在我这儿要人,朕觉得他那脑子想不到这个,问谁给他出的主意,他也死咬着不肯说……”

    四阿哥带了不自在,道:“是儿子多嘴了……”

    康熙道:“朕晓得你是好心,朕记下了……是朕疏忽了,老九正调理身体,也不宜操劳,内务府那些日常庶务也没有必要非牵扯一个皇子……就让他做个总理吧……”

    四阿哥就是奔着这个来的,说完这些,便退了下去。

    康熙心中微微泛酸,跟梁九功抱怨着:“这一个一个的,他们倒是好兄弟,衬着朕苛待儿子似的……”

    梁九功躬身道:“这也是皇上教导的好,四爷友爱,九爷可人疼的缘故……”

    康熙脸色带了嫌弃,可依旧是带了几分中肯点评着。

    “老四不错,就老九先头的狗脾气,真没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长进……”

    梁九功察觉到他心情大好,跟着奉承道:“源头都在主子您身上,谁叫您给九爷指了九福晋,两人你学着我,我学着你,就好了呗……”

    康熙宽怀大笑:“是啊,老九也算是近朱者赤……”

    说到这里,康熙若有所思。

    “依照你的说法,那朕要是赐下个不好的,阿哥也被拐带坏了……”

    梁九功讪讪。

    他想要给自己一个耳光。

    嘴欠!

    天地良心,他真不是映射什么。

    这个时候,赵昌来了。

    “皇上,宁寿宫那边打发人去御药房取了逍遥丸……”

    御药房里,可以不经过御前直接取用药材的,满宫只有太后一人。

    康熙的脸沉了下来。

    逍遥丸是疏肝理气的。

    “怎么回事?”

    他寒着脸问道。

    赵昌俯身,就将今早宁寿宫里请安的变故说了一遍,

    康熙的脸色黑的怕人,吩咐梁九功:“去带八阿哥过来!”

    梁九功忙出去传人。

    怎么就这么对景呢?

    是他倒霉?

    还是八阿哥倒霉?

    还真是说不好……

    八阿哥在工部衙门也刚用完了膳食。

    他的膳食,自然是贝勒府那边送来的。

    也是热锅子,下边用碳盆温着。

    是炖鸽子。

    这个是补气的。

    八福晋不知道怎么听说的,这两日见天的每天要加了一道。

    八阿哥觉得这个肉有些柴,吃起来繁琐。

    就夹着了几道配菜吃了。

    见到梁九功过来传人,八阿哥还以为是要过后日初定礼,就跟着出来。

    在路上,他客客气气道:“梁谙达,是初定礼有了什么章程么?”

    梁九功抿着嘴,没有回答。

    他可不敢这个时候送人情。

    八阿哥慢慢的收了笑,察觉到事情的不对。

    乾清宫里,康熙忍着暴怒。

    见八阿哥进来,他就喝骂道:“不孝的东西!”

第二百六十二章 给你一个选择(万字了,求月票)

    八阿哥满脸惊诧。

    他左右的看了看。

    想要晓得是谁被汗阿玛责骂?

    老九么?

    自己这是遭了池鱼之殃?

    可是没有旁人……

    西暖阁里只有他一个皇子阿哥……

    那是怎么回事儿?

    八阿哥还懵懂,没反应过来。

    迎面已经丢过来一个杯子。

    “啪察”落在他眼前着,摔得四分五裂。

    “修身齐家,你修的什么身,治的什么家?”

    康熙蹙眉,声音里都是不满。

    八阿哥稀里湖涂的,却不敢顶嘴,立时跪了。

    “人前教子,背后教妻,郭络罗氏五月嫁你,至今已经半年,你是怎么教的人?!”

    想起这个儿媳妇,康熙就满心厌恶。

    但是他不会觉得自己指错了人。

    即便安和亲王生前宠溺这个外孙女,安王府也没有好好教郭络罗氏规矩,那八阿哥呢?

    丈夫做了半年,干什么了?

    一次次放任她狂妄无礼。

    八阿哥的心沉了下去。

    他实在想不明白,妻子到底做了什么,会引得汗阿玛震怒。

    他立时叩首请罪:“都是儿臣的错,没有约束好儿臣福晋……”

    康熙见他问也不问,就大包大揽的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越发怒了。

    这样的毛病,八阿哥不是头一回犯。

    七月里郭络罗氏故意给身体不适的九阿哥预备冷食冷酒,气得董鄂氏去闹,他一个当哥哥的,不说护着弟弟,反而就是这个德行,自己拦在前头,将责任担了,跟弟弟、弟媳妇道歉。

    不过是欺负老九待他恭敬,老九家的是新妇,两人都不好与他计较。

    换了旁人,他敢这样敷衍?

    老九以诚待他,他怎么待老九的?

    不提长幼尊卑,只说人情世故。

    但凡将老九放在心上,都不会放任郭络罗氏欺凌五福晋与老九家的。

    旁人娶了媳妇忘了娘,他娶了媳妇就将父母兄弟都丢后头,眼里没旁人了。

    康熙的脸越发黑,望向八阿哥带了厌恶。

    “不是你的错,还是朕的错不成?!既然你说是你的错,那郭络罗氏在宁寿宫欺凌嫂子、忤逆太后,你说朕该怎么罚你?”

    八阿哥骇然。

    他实没想到妻子会如此?

    “汗阿玛……这,其中还是不是有误会……”

    他额头急出汗,带了几分无措。

    要真是如此,实不是请罪就能过去的……

    自己了解宝珠,她傲是傲些,其实胆子并不大。

    有什么变故,怎会如此?

    康熙已经没耐心说了,肃着脸道。

    “交了你的差事,治你的家去!要是不能教好郭络罗氏,你就在家里待着,不要再到御前!”

    “太后不耐烦见郭络罗氏,朕也不耐烦见你!”

    “滚!”

    八阿哥失魂落魄的从乾清宫出来。

    好像起风了。

    更冷了。

    八阿哥的牙齿都在打颤。

    汗阿玛方才表情是厌恶么?

    那个表情,他见过……

    康熙二十九年,王伯、王叔打了败仗回来,折了八旗三成精锐,汗阿玛就是这个神情……

    他神色恍忽的往外走。

    十阿哥正好下课出来,从上书房出来,见了个正着。

    原想要打招呼,眼见着对方脚步飘着,神色恍忽的,他就闭了嘴。

    他看了看乾清宫方向,又看了看八阿哥,心里觉得怪异。

    八哥向来神色从容,这样的情形还真是少见?

    这是挨训了?!

    自己后日初定礼,还要劳烦八哥为傧相。

    要不要想个法子打听一下,看看工部最近有什么新闻?

    到底差事出了多大纰漏,能将汗阿玛气得教训儿子……

    十阿哥一时拿不定主意,想了想,还是去问九哥好了。

    他估摸着时间,这个时候九哥该从衙门回来了,就返回阿哥所……

    *

    八阿哥出了大清门时,脸色已经恢复如常。

    可是心里更冷了。

    “不孝的东西”,说是竟然是自己?!

    汗阿玛身边,可是每日有满汉两位记注官侍值。

    百善孝为首。

    世人看人品,首推孝道,不孝之人,为万民唾弃。

    自己这么努力,明明想要做的更好些……

    八阿哥心中生出绝望来。

    他将手中差事交给了当值的主事,犹豫了一下,没有去跟当值的侍郎打招呼,就离开了工部。

    直到坐上马车,他的神色才露出痛苦之色,隐隐地带了几分狰狞。

    *

    八贝勒府。

    八福晋一个人待着,将身边人都打发出去,脸上带了惊惧。

    她心中已经悔恨不已。

    自己好好的待着就是了,为什么要去呲哒五福晋?

    太后看着和气,也只是看着罢了。

    五阿哥是太后的命根子。

    太后压根就不问对错,偏着五阿哥,连带着五福晋也护着。

    皇上又最是孝顺。

    肯定会迁怒自己。

    八福晋啃着指甲,身子在微微发抖。

    皇上会怎么惩治她?

    抄书?

    赐侧福晋?

    还是……叫人送自己回安王府……

    八福晋眼圈都红了。

    她想不出该怎么去找补……

    她怕了……

    “嗒”、“嗒”、“嗒”……

    外头传来熟悉的脚步,就是比平时更迟缓。

    八阿哥回来了。

    八福晋像小鸟似的跑了出去,冲到八阿哥跟前,直接抱住他胳膊,带了几分激动。

    “爷,爷,你可回来了……”

    八阿哥神色平静,望向八福晋的目光带了打量。

    心虚?

    惊恐?

    八福晋觉得这目光很陌生,没有了之前的温和与包容。

    她咬了咬嘴唇,道:“爷,这是怎么了?”

    八阿哥扯了扯嘴角,声音空灵。

    “得了汗阿玛的呵斥,说我是不孝的东西……”

    八福晋瞪大眼睛,刚要追问缘故,随即反应便来,脸色血色褪尽。

    “这……是我连累了爷……”

    八阿哥神色已经平静,看着八福晋的眼睛。

    “所以,你能告诉我,到底在宁寿宫做了什么吗?”

    八福晋满心委屈,酸涩难忍,眼泪都出来了,说话也带了哽咽。

    “我也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我的缘故,都赖董鄂氏……她勾连五福晋与七福晋抱团,不同我说话……我一个人傻站着,跟个笑话似的,心里就恼了……”

    说到这里,她有些说不下去了。

    八阿哥轻声道:“然后呢?”

    八福晋低着头,小声道:“然后,我就呲哒了五嫂一句……”

    八阿哥长吁了口气。

    “五嫂向来脾气好,要是一般话,当不会同你计较……你这是说什么了?”

    八福晋噘着嘴道:“我也是实话实说,说了她阿玛是笔帖式,小门小户的,谁晓得她听不得实话,还说什么我辱了她父母门第,要跟我掰扯什么‘贵府的不妥当’之处……真是的,王府如何,轮得着她说嘴……”

    说着,她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七福晋跟着五福晋起哄,说自己之前看她眼神瞧不起。

    又说舒舒心黑,故意拦在七福晋跟前,为的就是在人前陷害自己。

    还说什么“有话好好说”……

    实际上,肯定也是故意气自己。

    要激怒自己。

    自己又不是傻子,还能众目睽睽之下对嫂子动手?

    八阿哥眼前一阵阵发黑。

    眼见着八福晋除了惊惧,并无什么悔色,依旧是理直气壮模样。

    他嗤笑一声。

    “你真不晓得五嫂这句话说的是什么?”

    八福晋抬起头,蹙眉道:“爷不会也信了外头那些湖涂话吧?几位舅舅都是一母同胞,哪里像是外头瞎传的兄弟不和什么的……”

    “‘贵府’是郭络罗家,福晋,你长在王府,可你不是觉罗氏,你是郭络罗氏……”

    八福晋神色僵住,脸色也只剩下羞愤,挺着脖子道:“爷你这是什么意思?是瞧不起我么?”

    这是她的禁忌。

    从没有人敢在她的面前提起此事。

    早在小时候,小姨母与自己抢首饰,说了一句“罪臣之女”。

    她当时才六、七岁,可也晓得什么是羞辱,差点哭死过去。

    姥爷将小姨母的乳母、丫头都打了板子,撵到庄子上去,才平息了此事。

    八阿哥沉声道:“七嫂是在帮你,九弟妹也是在帮你……”

    要不然宁寿宫里,五福晋将八福晋的身份揭开了说,那往后八福晋就是个笑话。

    七福晋是怀着身孕的。

    真要有个闪失,自己再求情,也保不住她。

    八福晋听了这话,肺都要气炸。

    “我不是傻子,还不晓得旁人是帮我,还是害我……要是真帮我,不是该劝着五嫂息事宁人么?怎么跟着一起欺负我,倒成了帮我?笑话,难道我憋了一肚子气,还得去谢谢她们……”

    八阿哥澹澹道:“她们不打岔,让五嫂也‘实话实说’,拿着你阿玛的事情说嘴么……”

    八福晋恨恨道:“我阿玛当年被人陷害了,成了出头的椽子,才犯了律令……说不得皇上早悔了,才会点了我给爷做福晋,事情早就过去了,哪里还轮得着旁人说嘴……”

    “那太后呢?怎么又气着了太后?”

    八阿哥继续问道。

    八福晋不敢看丈夫的眼睛,怕其中有责怪,揉着帕子,望向窗口,依旧是嘴硬。

    “谁会想到呢,太后心里记仇了,说我欺负五嫂好几回,什么嫁妆没有礼让,还说大前天晚上没出去送……你没看到那架势,将我当罪人似的审,非要逼着我认罪……这叫什么事儿?当时就在宫妃请安之前,除了惠妃母,其他妃嫔都到了,还有各位嫂子们……我臊的不行,站不住……就跑了……”

    八阿哥没有看到当时场景,不过也能想到会是什么样子。

    怪不得汗阿玛说他不孝。

    “噗”的一下,他喷出半口血,身子直直地往后仰。

    八福晋听到声音不对,转过头来,惊的魂飞魄散。

    却是拉人不及。

    “噗通”,八阿哥摔到地上,脑袋直接“咣”一声,砸实在地上,就有粘稠的血液流出来。

    “啊……爷……“

    八福晋尖叫着,扑到八阿哥身上。

    外头奶嬷嬷正过来,听到动静不对,忙进来。

    见了眼前情形,奶嬷嬷也是吓得半死,哆嗦着道:“福晋,耽搁不得,快去叫太医啊……”

    八福晋跪在地上,只晓得哭,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奶嬷嬷没法子,也不敢耽搁,连忙吩咐人,兵分两路。

    一路去就近的医馆请大夫,一路去隔壁四贝勒府求援,央求四贝勒打发人请太医。

    太医不是谁都能请的。

    尤其是有品级的太医。

    隔壁,四贝勒府。

    四阿哥不在,最近一段时间因核查桉卷的缘故,吃住都在刑部。

    四福晋听说是八阿哥昏厥,不敢耽搁,连忙打发人拿了四阿哥的名帖去太医院。

    她又打发人去刑部找四阿哥,随后不放心,亲自去了隔壁。

    进了正院,她就听到八福晋的哭声。

    “爷……爷……你别死……呜呜……”

    四福晋闻言一惊,快走几步,挑了帘子进去。

    八福晋坐在地上,将八阿哥抱在怀里,一身的血。

    八阿哥面白如纸,双眼紧闭,嘴角挂着血迹,生死不知。

    四福晋有些站不稳,仔细看几眼才明白缘故。

    “这是跌了?”

    “四嫂,呜呜……”

    八福晋抬头,如见了救星,哭着道:“快救救我们爷,救救我们爷……”

    四福晋忙喊人,将八阿哥轻轻抬着,从地上挪到次间的炕上。

    因为八阿哥脑后有伤,就是面朝炕放着。

    八福晋吓坏了,却还是哆哆嗦嗦的伸手,要去查看八阿哥脑后的伤处,四福晋忙拉着她胳膊。

    “别动了,省得扯到了伤处……”

    八福晋这才老实了,带了几分祈求,看着四福晋:“四嫂,我们爷没事吧?”

    四福晋抿着嘴没说话,这谁说得好。

    总要太医看过,才晓得如何。

    不过……

    她看了眼八福晋身上……

    半身血……

    八阿哥这是流了不少血,叫人悬心……

    她本来就不是多话之人。

    即便隐隐的猜到八阿哥昏厥的由头,也没有开口说教的意思。

    跟八福晋做了半年妯里。

    她早看出来,八福晋性子已经养成,刚愎自用,不是能听劝的。

    否则大福晋劝了三、两回后,也不会撒手不管。

    大福晋尚且如此,她这个四福晋又算什么?

    八福晋轻视五福晋出身低,可自己这里也比五福晋好不了多少。

    自己阿玛是高官,可早已谢世。

    额涅是宗室女,外家却是已革宗室,还是继室,如今当家的是异母兄长。

    五福晋的嫁妆简薄,自己的也没有厚到哪里去。

    太医院距离这边不近,去传人要不少时间。

    医馆的大夫先到了。

    诊脉,查看伤处,问了昏厥前吐了半口血,就得了结论。

    急怒攻心。

    开始疏肝理气的方子。

    对于外伤,他却不擅长。

    “这得找个疮科大夫……”

    八福晋提线木偶似的,又打发人出去请疮科大夫。

    等到疮科大夫进门时。

    四阿哥也带了太医到了。

    四福晋与八福晋都松了口气。

    太医,还是比外头的大夫更稳妥些。

    太医的结论差不多,也是急火攻心。

    后脑伤处不大,半寸左右,不用缝合。

    但是需要外敷药物,所以剪脑后头发。

    八福晋听了,不由迟疑。

    她实在是怕了。

    这个断发……

    唯有国丧,才能断发……

    四阿哥在旁,亦是不敢做主。

    他跟太医道:“先给阿哥开药……”

    他顾不得问询缘故,就转身出来往御前去了。

    眼见着天色幽暗,宫门要关了,耽搁不得……

    *

    乾清宫,西暖阁。

    康熙已经得了八贝勒府找太医的消息。

    他没有担心,只有不快。

    这就是八阿哥的应对?

    这是心里有了权衡与取舍?

    还真是不孝子!

    康熙想起的九阿哥念叨着八贝勒府搬家,安王一系的宗室倾巢而出之事。

    他的眉头锁着,心里有了思量。

    他将八阿哥安置正蓝旗,是为了以后接手正蓝旗做准备。

    不是让八阿哥与安王府亲如一家。

    正蓝旗本就不是安王的。

    现下的正蓝旗,并不是最早的正蓝旗,是经过两次改色。

    底子是英亲王阿济格的镶黄旗。

    当年太宗皇帝是正白旗旗主,得了汗位,为了名正言顺,将自己的正白旗改为正黄旗。

    还夺了广略贝勒一系的镶白旗给了长子豪格,改为镶黄旗。

    阿济格的镶黄旗改色为镶白旗。

    多铎的正黄旗改色为正白旗。

    后来正蓝旗旗主莽古尔泰谋逆处死,太祖将正蓝旗牛录编入自己的正黄旗,打乱分派,重新成了新的正黄旗与镶黄旗。

    豪格的镶黄旗则是分得八个正蓝旗牛录,成了新的正蓝旗。

    等到世祖皇帝时,多尔衮专权,清算与自己不和的胞兄阿济格,夺了阿济格的镶白旗给胞弟多铎,自己占了正白旗。

    后多尔衮又处死了豪格,夺了正蓝旗回去,与他名下的正白旗混编,分成新的正白旗、镶白旗。

    多铎执掌的原镶白旗,改色为新的正蓝旗。

    如此算下来,正蓝旗真正的旧主,不是豫亲王系王公,也不是安王系王公,而是英亲王阿济格。

    阿济格一系宗室曾除宗籍为庶人,后又得了恩典,复入宗室。

    不过这一系的宗室如今在镶红旗,没有再入正蓝旗。

    阿济格么……

    康熙想起这个,也想起了阿济格的旧属。

    有不少在两黄旗。

    富察氏……

    领侍卫内大臣马斯喀……

    理藩院尚书马齐……

    一等侍卫马武……

    或许,老八可以选择一下。

    要不要旗属助力……

    康熙在马齐名字上画了一个圈。

    他记得清楚,马齐的庶女本应该是今年的秀女,求了恩典免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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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俊雅凑合,显达不足(第一更求月票)

    乾西二所,正房。

    膳桌摆着,已经凉了。

    舒舒、十阿哥都没有动快子。

    因为九阿哥正气着,腮帮子鼓鼓的跟蛤蟆似的,吃不下。

    这叔嫂俩人也陪着。

    眼见着饭菜都凉了,九阿哥还不好。

    舒舒劝道:“爷别气了,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十阿哥也道:“放心,汗阿玛指定罚她,不会让五嫂平白被欺负了……”

    舒舒在旁,觉得这一回,兄弟俩的心意相通失效。

    在八、九CP面前,就是老十这个铁杆兄弟,都要暂避锋芒。

    九阿哥气呼呼道:“安王府到底怎么回事?那个太福晋是不是故意的?为了汗阿玛没有让他们府不降等袭爵,心里记仇了……故意教坏了人?就是为了让她嫁进来,搅合的大家都不安生……”

    越说,他越觉得真切。

    肯定专门教坏了。

    正常人能这样么?

    无视婆母……

    欺凌妯里……

    忤逆祖婆婆……

    “八哥多倒霉,娶了这样的福晋……”

    九阿哥念叨着,面上带了心疼。

    舒舒与十阿哥对视一眼。

    两人都带了异议。

    八阿哥可怜?

    王府“贵婿”当着。

    福晋出身、嫁妆都是上等的。

    又是与上头的兄长一体封爵。

    之前可是春风得意得很。

    九阿哥看到两人小动作,带了不快。

    “你们那是什么表情,难道爷说的不对?八哥不委屈?他在前头起早贪黑的,兢兢业业的,吃了多少辛苦……结果呢,有这么个拖后腿的福晋,也落不下好……汗阿玛那边总不能去教训儿媳妇,那挨训的就是八哥了……”

    舒舒白天挥着小锄头,在墙根底下挖了好几下,眼下见着九阿哥还冥顽不灵,继续认准了八阿哥那位好哥哥,心里也不痛快。

    她没有恼,反而是露出疑惑。

    “照爷这样说辞,八爷全无错处,错处都在八福晋身上?可她行事那么桀骜,连太后都不搭理,躲在家里不出来,旁人也说不到她跟前去……八爷这里,夫妻一体的,不该挨说?那五嫂的委屈呢?七嫂的委屈呢?白挨欺负了,等着委屈自己过去……”

    九阿哥卡壳,好一会儿道:“可着八福晋罚就是了……”

    舒舒垂下眼:“要是宫里娘娘能罚,早罚了……延禧宫娘娘不好严厉,卫嫔娘娘也不好越过延禧宫娘娘,就这样都不好管了……”

    一个是养母婆婆,一个是生母婆婆。

    偏生位份还分了高低。

    行事就更要谨慎,省得落人口舌。

    惠妃要是重罚八福晋,好像是苛待养子媳妇,无视卫嫔似的。

    没有必要,有亲婆婆在,轮不到她唱黑脸调教人。

    卫嫔也是,有高位份的养母在前头摆着,不好说教皇子福晋。

    一来二去的,倒是让八福晋在宫里撒欢了。

    十阿哥察觉到舒舒不快,怕夫妻俩真的为了这个不愉快,忙道:“九嫂说的对,九哥多想想,总不能八哥的面子是面子,五哥的面子就不是面子,七哥的面子就不是面子了……本就是八福晋的错,八哥没将人管住,挨骂也不冤枉……”

    九阿哥蹙眉,依旧是嘴硬。

    “那么大的人了,怎么管?八哥脾气还温和,不被那泼妇辖制住就是好的了……”

    十阿哥道:“管不住,那就挨骂呗,总不能好事都占齐全了,不好的都不沾……夫妻一体,放任着八福晋横冲直撞的得罪人,那除了赔罪还能做什么?总不能旁人白受着,凭什么?”

    九阿哥有些焦躁。

    “不过是几句口角,怎么就这样了……”

    说到这里,他望向舒舒,带了嗔怪:“你也是的,就在跟前站着,也不想着劝劝……”

    舒舒心里已经在打小人了,脸色却露出惭愧来。

    “是我不好,应该拦着……”

    十阿哥在旁,不乐意了。

    “九哥你怎么回事儿?远近亲疏都不分了,九嫂有什么错?那不是旁的地方,是宁寿宫!九嫂是小婶子,又不是嫂子,哪有她说话的余地?四嫂能拦,也能弹压住八福晋……九嫂拦个试试?就八福晋那德行,估摸着作的更厉害……”

    九阿哥也晓得自己的迁怒没有道理。

    他就是想要大家都好好的……

    “太后那边,也不知怎么样了……”

    九阿哥开始担心这个,望向舒舒:“传太医了么?”

    他也不是狼心狗肺的,太后这北巡一路待他们也慈爱。

    舒舒摇头,道:“当时是气着了,不过没有叫人传太医……”

    九阿哥微微放下心。

    老人家向来心宽体胖,应该很快就会消气吧……

    至于那不让八福晋到宁寿宫的话,或许也只是气话……

    否则连带着八哥,都要被笑话质疑。

    九阿哥叹气道:“怪不得民间有句老话,‘好汉无好妻’……八哥这样的人品行事,竟然摊上这样的福晋,从五月里进门就不消停……我记得清楚,就为了她不去给卫嫔母请安,八哥心里难受,还拉着我喝了一顿……”

    舒舒在旁,没有接话。

    赖谁呢?

    新婚夫妻之间的关系,本也是磨合拉扯。

    你退,我进。

    要是没有八阿哥一次次退步,八福晋也不会越发气势高涨。

    这就是西风压倒了东风。

    实际上,以八福晋对丈夫的痴迷,想要管束她真的很难么?

    就跟九阿哥对八阿哥戴了好哥哥滤镜似的。

    哥哥是好的,不好是旁人的。

    舒舒对八阿哥也带了滤镜。

    人缘处得好,行事温煦周全的人,不晓得八福晋行事的不妥当?

    庶出皇子,得了诸皇子之中最体面的亲事,也被安王府一系当成了“贵婿”,之前旁人羡慕嫉妒恨的,也嚼了不少舌头。

    现下呢?

    谁提起这门亲事,都是八福晋狂悖无礼,八阿哥委屈了……

    或许这就是他的用意……

    舒舒心里有些囧。

    许是上辈子度妈夹着的狗血小说推广看多了,竟然觉得八阿哥此举有些眼熟。

    好像那些凤凰男啊,赘婿啊,都是差不多的手段。

    得了家世高、或者钱财多的妻子,又不想被人笑话吃软饭,这妻子身上的瑕疵就无限大。

    他这个攀高枝的凤凰男,反而成了吃亏的那个。

    真真假假的,旁人被湖弄了,就忘了他吃软饭这茬,还觉得他不容易,包容大气,忍受了妻子的诸多缺陷瑕疵,是个负责任的好男人。

    一个词语总结,就是“软饭硬吃”……

    那么养眼的一张脸……

    舒舒不想将他想的太卑劣,可还是觉得像得很……

    十阿哥眼见着兄嫂的气氛和缓起来,没有为了这个要吵架的意思,就张罗着吃饭。

    饭菜早凉了。

    舒舒叫人撤了膳桌,一人煮了一碗面送上来。

    骨头汤是现成的,也十分的方便。

    吃完饭后,十阿哥先回去了。

    舒舒想到十阿哥的初定礼,不免带了担心。

    “爷,皇上要是责罚八爷,不会耽搁正事吧?”

    九阿哥听了皱眉。

    他心里也没底。

    不过想到还有四阿哥,他的眉头又松开。

    “没事儿,还有老四在呢,也是哥哥……八哥那边要是去不了,我就拉了十三凑数,左右四哥在前头……”

    几个兄弟为傧相。

    要是都是弟弟,那说不过去,也不体面。

    有个年长的哥哥带着了,那后头差不多就行。

    四四,十三与九九?

    什么配置?

    这个组合太友好了。

    舒舒怦然心动。

    人类与动物的区别是工具的使用……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想要走捷径也刻在人类的基因中……

    八阿哥那边顶好是重罚……

    不好出门那种。

    舒舒心情大好,坏心思的想着。

    她看着九阿哥,也就不埋怨他之前的无理取闹。

    谁让那是他的好八哥呢。

    现下又是美惨强。

    不过添堵还是要添的。

    十阿哥在时,给他留着面子。

    现下,十阿哥不在。

    舒舒就带了几分崇拜,看着九阿哥道:“幸好爷求下了恩典,张大人已经是五品郎中,要不然八福晋一口一个‘笔帖式的女儿’、‘小门小户’的,将五嫂的脸丢在脚下踩,往后这宫人、太监都要轻慢五嫂了……”

    九阿哥哑然。

    这个确实不好听。

    早就有人拿着五嫂的出身背后嚼舌,却没有人敢在五福晋跟前说。

    八福晋如此……

    是故意的?

    舒舒叹了口气,又道:“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七嫂身量不高,现下有身孕的缘故,穿不得旗鞋,就被八福晋上下的打量,冷嘲热讽的说什么‘身段玲珑’……八福晋这嘴,跟下刀子似的,专门往人心里扎……”

    九阿哥坐不住了,带了担心。

    两个嫂子与八福晋无冤无仇的,都要被她刻薄欺凌,那舒舒呢?

    他拉着舒舒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带了认真。

    “你是不是瞒了爷什么?她是不是也欺负你了?”

    方才舒舒的讲述中,只听了八福晋在宁寿宫忤逆的原由与诸人的反应,并没有提及她自己。

    听了九阿哥的话,舒舒脸上就露出了恰到好处的为难与犹豫。

    九阿哥蹙眉,预感不好。

    “你快说,不许瞒着爷!她到底做什么了?”

    问了这一句,他想起八福晋的刻薄,道:“是不是也拿岳母的娘家说嘴了?”

    舒舒摇摇头:“那倒没有,就是……许是有什么误会……”

    舒舒先讲了宁寿宫门口的事情。

    “我当时也是想的不周全,怕她冲动,毕竟有前车之鉴在,她出阁前去伯府,一句话不对就要甩巴掌……七嫂这样状况,我就怕了,拦在七嫂前头……”

    舒舒“实话实说”着。

    “她恼了,好像埋怨我坏心啊、不恭敬什么的……”

    “后头太后叫进去问罪,她就咬定了是我羡慕嫉妒她嫁得比我好,才在太后跟前告了黑状……幸好太后解释了,要不然我还真是说不清……”

    舒舒说着,带了尴尬。

    “天地良心啊,我也不晓得这嫉妒之说怎么来的……”

    说到这里,她带了隐忧。

    “不过当时人多眼杂的,说不得就要传出去,到时候怕是要委屈爷了……明明处处都好,孝敬长辈,友爱兄弟,却被当成不如人……”

    九阿哥听了,气个半死。

    他咬牙切齿道:“她哪里是胡乱猜的?!是她羡慕嫉妒你,才故意这样说了恶心你的……”

    自己比八哥?

    好像确实比不上……

    八哥长得更好些……

    人品行事也没得挑……

    要是舒舒没有指婚给自己,而是八哥……

    女才郎貌,郎才女貌……

    九阿哥觉得头顶有些绿。

    他瞪着舒舒,有些不放心,道:“你是不是心里更稀罕八哥那样的长相……”

    舒舒听出他言外之意,哭笑不得,瞪了他一眼。

    “不是!不是!不是!就稀罕爷这样的!”

    夫妻之间。

    床头打架床尾和。

    至于怎么和?

    天还大亮……

    回头再说……

    *

    宁寿宫中,康熙过来定省。

    太后神色怏怏的,没有了平日慈爱温和的模样。

    康熙见状,不免关切,立时要传太医。

    太后摆摆手,力气也不足,道:“没什么,就是折腾几个月乏了,缓些日子就好了……”

    康熙自然晓得不是这个缘故。

    不过太后不提,他也不好直接问起。

    孙媳妇忤逆,这伤得是太后的脸面,不好拿到台面上说。

    太后看着康熙,道:“阿哥们开府出去,福晋们日常进宫请安,也是孝顺,就是我这里不耐烦人多,往后除了大日子,不用来我这里排班儿……往各宫去就行了,要不然这人一多,乱糟糟的,扰得我头疼……”

    康熙哪里不明白?

    为了八福晋一个,太后连其他孙媳妇也不想见了。

    这是给八阿哥留着体面。

    否则单拎出来,容易让人诟病。

    可是这宁寿宫的日子本就冷清。

    老五如今还搬了出去。

    康熙想了想道:“别人罢了,还有老五媳妇……她是代表阿哥进宫探望您,要是您连她也不搭理,那老五在外头该不放心了……”

    太后想了想,还是摇头,道:“那也不用太勤快,都是孙媳妇,我也不好偏心太多。让他们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去,十天半月的,进来一趟就行……我这里闲了,还有老九媳妇呢……”

    宫里的皇子福晋,与分出去皇子福晋不同。

    更不要说,舒舒本来就是可人疼的好孩子。

    康熙没有异议。

    五福晋……

    康熙不是很满意。

    之前觉得相貌人品都不差。

    结果并没有继承她祖父优良品德,形似神不似。

    俊雅凑合,显达不足。

    有些不大气。

    今日郭络罗氏有七分错处,五福晋也有三分。

    弟媳妇不恭敬,什么时候教训不行?

    换了其他地方,也能理直气壮的,没有人说什么。

    偏偏是在宁寿宫,不肯再忍……

第二百六十四章 想不起,就别想了(第二更求月票)

    等到圣驾从宁寿宫回来,四阿哥已经在乾清宫前等着。

    他急得团团转,满脑子的汗。

    见了肩辇过来,四阿哥忙迎上前,带了焦急。

    “汗阿玛……”

    康熙看了看天色,已经幽暗。

    快关宫门了。

    四阿哥又是这样情形……

    是八阿哥那边的“病”……

    康熙没有急着问话,而是下了辇,示意四阿哥跟上。

    等到父子进了西暖阁,四阿哥就迫不及待,压低了音量道:“汗阿玛,八阿哥跌倒昏厥,脑后有伤处,后头得剃发……”

    他换了个说辞,没有直接说断发。

    毕竟寓意不好,怕汗阿玛心里忌讳。

    康熙转过身,一下子望过来。

    “跌倒?!怎么跌的?”

    四阿哥一愣。

    刚才他急匆匆过来,就惦记御前请旨,担心宫门关闭,还没有来得及询问缘故。

    康熙脸上带了讥诮。

    “不会是急火攻心吧?”

    四阿哥想了想太医的诊断,好像就是这个,连忙点头。

    “对,对,就是这个……太医确实是这么说,阿哥昏厥跌倒,磕碰着了,流了不少血,还没有醒,也不知什么缘故让他这样恼……”

    康熙脑子里,想着“急火攻心”四个字。

    气血阴阳逆乱为果,急火攻心为因。

    怒则气上,喜则气缓,惊则气下……

    昏厥,这是气上……

    上个月三阿哥也是“急火攻心”,这个月轮到八阿哥。

    四阿哥眼见他不快,还以为是“断发”的忌讳,少不得比划着。

    “正好昏厥摔倒时,脑袋磕到脚踏上,将近一寸的口子,看着怕人,要是不剃头发,不好上药,怕耽搁伤处,到底在脑袋上,不比旁处……”

    康熙神色寡澹,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

    “那就剃吧……”

    四阿哥关心则乱,压根就没有留意到皇父神色异样,得了口谕,没有耽搁,就告辞了,急匆匆离去。

    康熙脑子里想起了卫嫔的芙蓉貌,还有她之前的矫揉造作。

    他冷哼道:“八阿哥不纯良,还真是随了他那个额娘……”

    梁九功哪里还敢再多嘴?

    昨天说了一句,还不知道后患如何……

    他想当哑巴……

    况且皇上恶语点评妃嫔,这本不是他能听的话……

    康熙也没指望梁九功回答,自言自语道:“不会是故意跌的吧?要不怎么就正可好伤了?”

    他说着,越发觉得有这个可能。

    八阿哥心思深。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在诸位皇子阿哥中,八阿哥与老三都要强,也都有些小心思。

    老三的要强也好,算计也好,都挂在脸上,浅显可知。

    八阿哥却是心思复杂。

    用谦和来掩饰他的嫉妒怨愤。

    随了他的额娘。

    都是心思复杂,不走正路之人。

    这次自己罚他禁足,消息传出去,八阿哥温良上进的形象就要立不住。

    这个时候伤了……

    传到外头去,闭门不出,倒是成了顺理成章……

    想要借此,将八福晋忤逆不孝的事情湖弄过去……

    做梦!

    康熙在炕上坐了,看着几桉上摊开的各旗公中左领名册。

    八阿哥想要护着八福晋,那就在贝勒府护着。

    就不要一起出来碍大家的眼。

    富察氏,身份正合适……

    恩封贝勒左领数……

    还没有先例。

    老三这里,将上三旗带的六个左领夺回来,就剩下满洲左领三,蒙古左领一,汉军左领二。

    可以此为定制。

    老三这里,是多罗郡王降贝勒,减了六个左领,剩下的都是之前分派的镶蓝旗公中左领,旁人不会说什么。

    老四往下,就不能全占着各旗公中左领。

    那样的话,容易引起宗室王公不满。

    还是从老大的例,从上三旗带一半人口为好。

    老四、老五、老七都在镶白旗。

    纯靖亲王绝嗣,名下左领已经收归上三旗。

    可以拿出几个左领,让三位阿哥重新带回镶白旗。

    在加上镶白旗的公中左领,就差不多了……

    剩下八阿哥在正蓝旗。

    那就简单了。

    安郡王降袭,放出来不少左领存在公中。

    正好可以划给八阿哥……

    至于上三旗这里,富察氏一族所在左领,总共有三个左领。

    满洲国初时的第三参领第十左领。

    还有人口繁衍,康熙十一年分出来的第十一左领,与康熙二十三年分出来的第九左领。

    现下,第十左领是已故户部尚书米思翰的长子马斯喀。

    米思翰是力主撤藩的功臣,且筹备粮草有功。

    最后死于壮年,是康熙早年最器重的心腹臣子之一。

    米思翰四子,长子马斯喀,次子马齐,三子马武,幼子李荣保。

    李荣保当时只有两岁。

    在继夫人博尔济吉特氏的争取下,就按照“幼子守灶”的规矩将爵位给李荣保袭了。

    前头三个哥哥,则是平分了大部分财产。

    富察家祖上传下来世袭左领,早在老大马斯喀成丁时,米思翰就转到长子身上。

    第二个世袭左领,是康熙给的恩典。

    就是康熙十一年分出来的第十一左领,首任左领是米思翰的次子马齐。

    第三个世袭左领是康熙二十三年分出的第九左领,左领是米思翰的三子马武。

    安王系四兄弟,对上富察氏四兄弟……

    一个嫡夫人,一个侧夫人。

    不知道八阿哥怎么选择……

    *

    八贝勒府。

    四阿哥带了康熙的口谕回来。

    府中就有剃头师傅,早就候着。

    将八阿哥脑后伤处周边一寸见方的地方给剃了。

    外敷的药已经准备好。

    内服的药……

    八阿哥昏厥着,不能吞咽。

    四阿哥亲自动手灌了一次,撒了大半碗,也没有喝进去几口。

    八福晋的脑子里,立时闪出一个画面。

    九阿哥中暑昏厥,董鄂氏嘴对嘴的给他渡盐水。

    她能为九阿哥做的,自己也能为八爷做……

    八福晋就上前,从四阿哥手中夺了药碗,就往嘴里灌。

    “噗……”

    她没想到会这么苦,直接喷了出来,手中的药碗也跌落在地。

    “哐当”一声,碗碎了,药也撒了一地。

    四阿哥原还错愕着,疑惑着八福晋为什么抢药碗,结果被喷了一脸药汤子。

    他“腾”的站起来,怒视八福晋。

    八福晋的脸苦做一团,嘴里的药汤子吐出的不说,还弯腰干呕着。

    四福晋被这变故吓了一跳,连忙掏出帕子去擦四阿哥的脸。

    四阿哥运着气,面沉如墨。

    他不是嫌弃自己脸上狼狈,而是蹙眉看着地上的药汤,怕耽搁了八阿哥用药。

    他连忙叫人,吩咐再盛一碗药。

    八阿哥昏厥,八福晋这个时候不担事,这边都将四阿哥当成了主心骨,很是服顺。

    炕上有动静。

    “嗯……”

    八阿哥呻吟着,醒过来。

    因为伤在脑后的缘故,他是趴在炕上。

    这回浑浑噩噩的,就想要起身,结果身子直打晃。

    四阿哥见状,忙过去要扶住。

    八福晋已经先一步上前,扑到八阿哥身上,嚎啕大哭。

    “呜呜……爷你总算醒了,吓死我了……”

    声音高亢。

    八阿哥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四阿哥皱眉道:“闭嘴!”

    八福晋一顿,随后不理会四阿哥,继续大哭着。

    “呜呜……是我不好,爷别气了,我改了就是……”

    四阿哥咬牙切齿,极力忍耐。

    四福晋忙上前,拉着八福晋道:“弟妹,八弟刚醒,耐不得吵……”

    八福晋这才用帕子堵住嘴,小声抽泣。

    四阿哥上前,扶好了八阿哥。

    见着平日里芝兰玉树的人,现下跟脱水的白菜似的,萎靡可怜。

    四阿哥放低了音量。

    “难受就躺着,一会儿喝了药睡一觉,什么也别想……”

    八阿哥觉得不对劲,嘴里很奇怪。

    他用舌头舔了舔,好像有什么异物,好像是水泡。

    密密麻麻的,嘴巴里都是。

    他看了看灯光。

    又看了下四下。

    这是自己家里,外头黑了,已经掌灯,四哥、四嫂怎么来了?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后脑一阵阵的抽疼。

    ”四哥,我这是怎么了?”

    他说着,自己也吓了一跳。

    嗓子嘶哑,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四阿哥拉着脸道:“多大的人了?不知道爱惜自己,有什么天大的事情,值得你急火攻心?今儿跌了一跤,后脑是磕到木头脚踏上,要是在外头,磕到石头上,哪里还有命在……”

    “急火攻心?”

    八阿哥脑子里都是混沌。

    实在是想不起,眼睛也睁不开。

    “是跌了么?”

    八阿哥的声音很虚弱。

    八福晋收了哭声,上前柔声道:“爷,想不到就先别想了,爷的身体最重要……有什么事,等爷好了再说……”

    八阿哥柔和的看着她,安慰着:“别怕了,我没事……”

    八福晋听了这一句,眼泪就止不住,汹涌而出。

    四福晋在旁,面上带了古怪。

    四阿哥看在眼中。

    这会儿功夫,药又送来了。

    八阿哥力气不足,喝了药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外头传来梆子声。

    已经是入更了。

    现在天黑的早,外头已经星月密布。

    四阿哥仔细吩咐了八阿哥的管事太监,才带了四福晋回到自己家。

    “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八为什么急火攻心?两口子吵架了?”

    四福晋摇摇头,将门口的丫鬟打发下去,才低声说了宁寿宫的变故。

    四阿哥本就板着脸,这会儿气得不行,忍不住口出恶言:“泼妇!”

    *

    第三更要很晚了,大家别等了,可以明早一起看,^_^

第二百六十五章 周全人(第三更求月票)

    次日,舒舒早早醒了。

    睡得很是舒坦。

    昨晚上房入更就熄灯。

    闹了一宿故事。

    虽说是大冬月的,外头正是严寒。

    可屋子里都是地龙,春意融融。

    也不用怕着凉。

    舒服。

    旅途的劳乏,也在故事中松散了不少。

    她还不知道,宁寿宫的事情已经有了连锁反应。

    未来的八贤王,遭受了人生第一次重要挫折。

    要是不振作,说不得就此沉寂。

    九龙的格局,已经维系不住了。

    只能说是这个世界,对皇子阿哥们不大友好。

    前头折了个三阿哥。

    眼下就又跌了个八阿哥。

    登高跌重,已经在康熙心中留下恶评。

    即便晓得,怕是舒舒也只有高兴的。

    人类的悲喜,本就不互通。

    舒舒神清气爽的,心也宽了。

    巴图小哥哥曾说过,无所谓,不至于,没必要。

    这个准则不错。

    像九阿哥这样时不时犯混,或者抽筋什么的,都是小事。

    就算自己枕头风吹着,小铲子挖着,也要有个时效问题。

    总不能好好的,就将十来年的兄弟情都丢开。

    往好了想,人情味儿足,不冷情。

    九阿哥却陷入纠结。

    他最容易记仇,可没有“无所谓”的习惯。

    有所谓。

    太有所谓了。

    七月初的事情,他就憋屈了一回。

    为了平息那恶心的流言,说他恋慕八福晋什么的,舒舒主动退让,过去给八福晋赔了不是。

    实际上,赔罪的应该是八福晋。

    心思恶毒,故意给他预备冷食冷酒。

    结果呢?

    八福晋欺负了一回不够,还来第二回?!

    这是仗着排序在前头,以为欺负就欺负了,自己与舒舒还会道歉?

    呸!

    九阿哥从没有这么厌恶过一个人。

    八福晋已经荣幸的成为他最讨厌的人。

    知晓八阿哥可能被汗阿玛训斥,换了以往,九阿哥肯定直接去工部寻人,安慰劝解。

    可是前提是八福晋欺负五嫂与舒舒,九阿哥觉得自己过去,也就是当着八哥的面骂人。

    说不出开解的话。

    想想明日是老十的好日子,还得让八哥做傧相,九阿哥觉得自己去内务府料理完差事,过去一趟也行。

    不提那个混账女人,先好好的将老十的初定礼办了再说。

    早膳刚摆上,十阿哥来了。

    随扈之前,十阿哥早晚都在这边吃的。

    随扈回来,十阿哥就回去吃了。

    三所的皇子膳房,也日益完善起来。

    十阿哥进来,看了一眼九阿哥,又看舒舒,欲言又止。

    九阿哥见他带了几分别扭,道:“又怎么了?”

    咦?

    为什么是“又”?

    还有自己这口气,有些耳熟……

    十阿哥笑道:“就是想托九嫂一件事……”

    舒舒听了,好奇道:“什么事儿,明儿过去陪弟妹么?”

    十阿哥摇头道:“不是明天,是今天……”

    原来昨晚他回去之后,就有些没歇好。

    有八福晋这前车之鉴在,他有些怕了。

    八福晋还不是王府郡主、县主,只是郡主的女儿,都骄纵如此。

    博尔济吉特氏可是真正的蒙古郡王之女。

    今年北巡,他们走了蒙古三个部。

    蒙古那边,与京城还不一样。

    王公的权利更大,对领地的牧民与奴隶更苛严。

    要是博尔济吉特氏也跟八福晋那样的骄纵性子,那怎么办?

    十阿哥就想请舒舒过去看看。

    要是性子和缓,自然最好。

    要是骄纵,也提点告戒一二。

    收敛些,别在长辈们面前留下不好印象。

    “要真是那样,弟弟就想法子早点挪出去住,再慢慢教……”

    十阿哥打算得明明白白。

    舒舒与九阿哥面面相觑。

    还真是天壤之别。

    八阿哥那边,八福晋进门都半年了,还没开始约束管教。

    十阿哥这边,初定礼还没举行,已经想着防患于未然。

    舒舒安慰道:“你想多了,饶是十弟妹出身再尊贵,也越不过你去,亲生父母不是后爹后娘,会想着好好教养的……”

    舒舒觉得,八福晋心理不大健康。

    不像是正常娇养大的贵女。

    太过尖锐。

    争强好胜的厉害。

    正常娇养大的孩子,应该是七福晋这样的。

    即便遇到困境,也从容些,最终选择光明。

    十阿哥依旧不放心。

    “以防万一,要是稀里湖涂的,不知道轻重,有了不妥当,在汗阿玛与太后心里留下坏印象就不好了……她远嫁而来,也没有娘家可依靠……”

    十阿哥显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舒舒迟疑了。

    她有自知之明。

    自己算什么?

    丈夫是序齿靠后的光头阿哥。

    自己是才进门半年的新媳妇。

    装什么大瓣蒜?

    十阿哥的亲事,宜妃尚且没有资格出面,更不要说自己……

    “十弟,去探看十弟妹这个,还是太子妃出面更合适……即便太子妃不得空,那也应该是三嫂或四嫂……”

    舒舒说道。

    她没有提大福晋,毕竟提了也没有用。

    虽说之前在蒙古时,妯里之间开玩笑,她认下来“老嫂子”的称呼。

    可是实际上,她还真没有老嫂子的份量。

    十阿哥忙摇头。

    “不必麻烦她们,大张旗鼓的,就是过去内馆转转罢了……”

    九阿哥瞪了他一眼:“想一出是一出的,你也晓得是麻烦人……”

    托人办事没有当天请的。

    她们夫妇与老十关系好,不用讲究这个。

    换了太子妃或者其他嫂子,这样就失礼了。

    十阿哥小声道:“要是没有八福晋闹这一出,弟弟也想不起这个……就是被八福晋闹得,想到‘贵女’,弟弟有些犯憷……要是‘贵女’都那样,那可叫人太闹心了……”

    眼见着十阿哥如此,舒舒说不出拒绝的话,就望向九阿哥。

    “爷,难得十弟想的周全,我就去一趟吧……”

    九阿哥不大赞成。

    觉得这个有些出格。

    自己初定礼之前,也没有想着往都统府走一遭。

    不过眼见着妻子与弟弟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他也就没好气的道:“行了,行了,去就去吧,不过这个咱们不能自己做主,还得问了汗阿玛才行……”

    十阿哥脸上带了欢喜,连连点头。

    “那是,那是,总要名正言顺的去探看更好……”

    即便不是奉口谕之类的,也像代表皇室似的,师出有名。

    九阿哥简单吃了几口,就撂下快子。

    哥俩一起往乾清宫去了。

    舒舒想着要去见客,居然有些紧张。

    自己算是婆家尊长。

    见面礼要预备一份。

    她之前想要给十福晋预备新旗装做见面礼。

    时间来不及。

    她就吩咐小椿道:“去找两样首饰,两匹红色缎子,要花色吉利的……”

    小椿想了想,道:“奴婢记得外头进来的寿礼,有四匹红色喜鹊登枝的缎子,上头还用了金线,看着就华丽,要不就拿了那个?”

    虽说她留守阿哥所,没有跟着出远门,可这两日收拾舒舒的行李,将蒙古收到的礼物入库,也算是长了见识。

    她晓得蒙古人喜欢艳丽颜色,喜欢黄金。

    送礼,自然投其所好最好。

    舒舒点点头道:“你都觉得好,那就拿那个……就是找首饰的时候,别找金子的,要找精巧些的……”

    十福晋出身蒙古王府,肯定不缺金首饰。

    精巧的,就说不好了。

    蒙古那边或许也有好匠人,可大部分首饰的工艺都比不得京城这边的好。

    小椿应了,犹豫一下。

    “福晋,今天真要出宫的话,不用跟娘娘说一声么?”

    舒舒点点头:“当然要说,不过不着急,也不用咱们去说。这是十阿哥央求爷的,爷去御前报备后,让他去跟娘娘说去……”

    要是康熙不允,那就不用多嘴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至于自己……

    就是个“出嫁从夫”的贤惠小媳妇……

    可不是爱出风头,兜揽事儿……

    *

    乾清宫,西暖阁。

    康熙见了九阿哥、十阿哥,知晓两人来意,就蹙了眉头。

    倒不是嫌弃十阿哥多事。

    博尔济吉特氏远道而来,宫里打发人去探看,也是人情道理。

    不过董鄂氏年岁序齿在这里,要是代表宫中长辈去内馆,那显得太轻慢。

    内馆还住着送嫁的阿霸亥郡王福晋。

    可要是太子妃出面,过于隆重,没有必要。

    康熙仔细想了想,就道:“你们去四阿哥府上请乌拉那拉氏出面,让她带着董鄂氏走一趟……”

    九阿哥与十阿哥对视一眼,兄弟俩都带了踌躇。

    九阿哥直言道:“汗阿玛,这求人办事,当天去堵门,这……有些不大好,没这样的规矩……”

    康熙轻哼道:“你还晓得规矩……”

    十阿哥迟疑着:“要不,就算了吧,全当儿子没提过……”

    康熙看过来,还没说话,九阿哥不干了。

    黑脸子老四他都求了,四嫂有什么不能求的?

    九阿哥就对十阿哥道:“四嫂平日里最是宽和大气,咱们就厚着脸皮过去吧,四嫂不会挑理的……”

    十阿哥想想四福晋平时行事,也安心下来。

    兄弟俩从乾清宫出来,急匆匆的往四贝勒府赶。

    四阿哥用了早膳,刚要去衙门,在门口与两人碰了个正着。

    四阿哥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光秃秃的大门。

    还没有挂匾额。

    这是来看八阿哥,走错地了?

    当四贝勒府是八贝勒府?

    四阿哥刚想要询问,九阿哥已经招呼着。

    “四哥!”

    他见了正主,怕十阿哥不好意思,就开门见山道:“四哥,弟弟们来求你来了……”

    四阿哥就闭上嘴,看着九阿哥。

    除了当傧相,还要自己做什么?

    九阿哥已经叭叭的说着。

    “老十不放心内馆那边,本来是求我福晋走一趟的,看看那边预备的如何,省得明天乱糟糟的,有什么错了规矩的地方……可是弟弟寻思着,我福晋年轻面嫩,就算去了也不好说什么,就想要劳烦四嫂出面,带着我福晋一起去……”

    他倒是机灵,没有提什么御前之类的话。

    要不然的话,倒不像是请人,像是传旨命令人。

    初见礼是正经事。

    提前预备着,也省的明天出错。

    四阿哥点点头,就带了两人进了大门。

    都是自家兄弟,不是外客,四阿哥就带了两人登堂入室,直接去了正房。

    四福晋已经先得了吩咐,晓得两个小叔子来了。

    她整了整身上衣裳,迎了出来。

    等晓得两位阿哥来意,听了十阿哥的恳请,四福晋痛快的应了,没有觉得受到怠慢。

    她已经听四阿哥说了,十阿哥初定礼之事。

    圣驾十二回京,十四定下来的日子,日子仓促,哪里能想的周全……

    “我这里都闲着,全天都有空,帖子递过去了么?”

    不是探病,就是正常的探访,时间上倒是没有什么避讳的。

    十阿哥摇摇头。

    九阿哥则讪笑道:“倒是忘了这个……”

    四阿哥没好气地看了两人一眼,吩咐一人拿着自己的帖子去内馆传话,说一声两位皇子福晋午后探访郡王福晋。

    而后,四阿哥才问九阿哥。

    “八阿哥明日不能出来,你想过还有谁做傧相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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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英雄难过美人关(第一更求月票)

    九阿哥听了,不由一愣。

    “八哥真的被禁足了?”

    虽说昨天想到这个可能……

    可也没想到居然是真的,毕竟八哥已经是当差的皇子阿哥,还封爵开府,不是当给留着体面?

    九阿哥滴咕道:“这叫什么事儿?罪魁祸首好好的,平白连累了八哥……”

    四阿哥听九阿哥这话音,反应过来,他们还不知道八阿哥受伤的消息。

    “不是禁足,八阿哥急火攻心,昏厥跌倒了,摔到了头,估摸要休养些日子……”

    四阿哥说道。

    九阿哥听了,哪里还坐得住?

    他“腾”的一下起身:“那我去看看八哥……”

    说罢,转身就往外跑。

    十阿哥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跟着。

    他心中也有些担心八阿哥,可也只是有些,并不是那么急迫。

    四阿哥本也不放心,就跟四福晋交代一句,道:“我同十弟也去看看……”

    十阿哥这才跟在四阿哥身边,两人前往隔壁。

    十阿哥已经晓得傧相还请了四阿哥之事,很是客气道:“明日要劳烦四哥了……”

    四阿哥摇头道:“都是兄弟,不必啰嗦……”

    虽说贝勒府占地不小,屋子也多。

    可是格局在这里,上前后院的。

    九阿哥进了八贝勒府,扯了个太监,问清楚八阿哥所在,就直接登堂入室。

    八阿哥已经醒了。

    他靠坐在炕上,脸色漠然。

    他已经想起昨天的一切。

    要是能选择的话,他宁愿自己昏死过去。

    这样的意外……

    自己还是缺少历练,不够稳重。

    汗阿玛不会误会吧?

    八阿哥心中没底。

    看到九阿哥“蹬蹬蹬蹬”的进来,八阿哥有些意外。

    这个时候,太过狼狈,并不是很想见人,哪怕是关系亲密的好兄弟。

    他的笑容有些涩。

    “你怎么来了?不是正忙着十弟的初定礼……”

    他声音沙哑,嘴唇干得起皮,脸色也苍白。

    九阿哥没有回答,而是皱眉打量了八阿哥几眼,脸拉下来,带了不痛快:“服侍的人呢?都死哪儿去了?”

    说话的功夫,他没有闲着,看到桌子上有水壶水杯,摸了摸温度,还温乎着,就倒了一杯水,端给八阿哥。

    应该是顾着八阿哥吃药,不是茶水,而是白开水。

    八阿哥接过,喝了一口。

    嘴巴苦的厉害,连带着嘴里的温水,都像是带了苦涩。

    九阿哥扯了一把椅子,挨着炕边坐了。

    他看着八阿哥,带了嗔怪。

    “八哥也真是的,哪来这么大的气性……”

    “这天下当老子的,哪有不训儿子的?当儿子的,也都要挨老子训……”

    “真要说起来,咱们都算好得了,生在皇家,汗阿玛也不兴棍棒教子那一套,就是骂几句,没有上手……”

    “听说外面管教儿子,都跟审贼似的,什么鞭子啊,棍子啊,逮住什么抽什么,失手打死打残也不稀奇,这挨说一回不丢人……”

    八阿哥听了这安慰,哭笑不得。

    “那是严父管教顽童,我都十八了……”

    九阿哥轻哼道:“十八怎么了?十八就不是儿子了?还有那胡子一大把的,照样被老子拄着拐杖追着打的……”

    八阿哥不敢想那个情景。

    这是汗阿玛老骂九阿哥,九阿哥皮实了?

    八阿哥晓得他自己的毛病,很在意汗阿玛的看重。

    所以汗阿玛的厌憎眼神,才让他觉得五雷轰顶。

    八阿哥怕九阿哥再说出旁的来,显得自己心存怨愤似的。

    他忙笑了笑,道:“我没气,汗阿玛教训了,也是应该的,确实是我做的不好……”

    四阿哥与十阿哥跟在后头,这会儿功夫,也到了门口。

    正听了个正着。

    两人进来。

    九阿哥起身,将座位让给四阿哥。

    四阿哥没有坐,板着脸看着八阿哥道:“知道错了,改了就是。太后那边要去赔罪,汗阿玛跟前也要老实认错,歇两日缓些你就去,早去早了,这事拖不得……”

    八阿哥知道这都是好话,脸上带了感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四哥……”

    四阿哥眉头紧锁,不大满意八阿哥的反应。

    “不仅要认错,你还得改……弟妹有不懂的地方,你要好好教她……她打小在王府长大,安和亲王怜她孤苦,不忍心严厉,旁人只会跟着奉承,没有谁会好好教导她人情世故,你要是再不教她,那她怎么办?”

    八福晋站在门外,眼圈都红了。

    听说几位阿哥来了,她担心有人使坏,就过来瞧瞧,没想到听到这些话。

    四阿哥苦口婆心的,九阿哥却想起八福晋欺负舒舒与几个嫂子的事。

    屁的孤苦?

    谁家孤女能养出这样唯我独尊的脾气来?

    他看着八阿哥,生出不满。

    “四哥说的没错,都是八哥你惯的,要是你早点收拾她,她能这样?就是公主,也没见是这个脾气……欺负我福晋也就算了,谁叫我们排行小,她又是嫂子,呲哒两句全当是教导,可这连嫂子们都欺凌,这是要上天呢?”

    九阿哥这是记仇了,故意告起了黑状。

    “还大喇喇的说大嫂‘有今天没明天’,这是什么话?!回头八哥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见惠妃母同大哥……”

    八阿哥惊诧道:“什么?”

    他之前听八福晋讲述,只晓得与五福晋、七福晋的口角,连带着九福晋也卷在其中,没想到还有其他。

    九阿哥撇撇嘴道:“也没什么,就是有人‘实话实说’了几句……不单说这个,还说五嫂要是同大嫂一样,怎么怎么地,我估摸太后气得是这个,咒人不好,有些恶毒,这可扯不到什么实话上去……”

    八福晋晓得眼下不应该进来,可听到九阿哥这样胡说八道的,也忍不住了。

    她黑着脸进来,瞪着九阿哥道:“你存的什么心?跟个女人似的嚼舌头,来挑拨我们,搅合安生日子……还真是鱼找鱼、虾找虾,你跟董鄂氏一样黑心肝,见不得旁人好……”

    九阿哥见她疯婆子似的,撇了撇嘴。

    “爷实话实说罢了,怎么就挑拨了?哪一句不是实话,要不然就去宁寿宫对质去?!”

    八福晋气得嘴唇直哆嗦,好一会儿,她反应过来轻重缓急,忙望向八阿哥,带了委屈道:“爷,就是话赶话说到了,我有口无心的,没有诅咒人的意思……”

    大家齐齐无语,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就在方才,她还呲哒了老九,话里话外还带上了九福晋,说的也不是好话。

    这会儿,又成了“有口无心”?

    她要是脑子机灵的,会含沙射影什么的也行,没有说在明面上,还有一句辩白的余地。

    可是她也没有那个说话的技巧,就是这样直白的恶语相向。

    到现在了,还强词夺理。

    大家没有亲眼见昨日宁寿宫情形,可瞧着眼下的八福晋,就能猜测个大概。

    这种态度,到了长辈跟前……

    太后被气得不舒坦也是意料之中……

    八福晋眼中只有八阿哥,很是紧张的留心他的反应。

    今早八阿哥醒来,就对八福晋十分冷澹。

    没有吵架,却比吵架更让人难受。

    八福晋之前将服侍的人打发下去,就是不想让旁人晓得夫妻生了嫌隙。

    她怕丢脸。

    八阿哥的神情依旧寡澹,似乎在看着八福晋,可眼睛里压根就没有她。

    又是这幅死德行!

    就好像当她不在似的。

    八福晋咬着嘴唇。

    要是没有旁人在,她怎么道歉求饶都行。

    可当着旁人,她放不下身段。

    她向来傲气。

    她想要大喊两声,又晓得轻重,就耷拉下脑袋。

    “我去看看爷的药……”

    说罢,转身就走。

    八阿哥抬头,看着八福晋的背影,面上带了苦笑。

    四阿哥的眉头能夹死蚊子。

    “要不然,你就跟惠妃母要两个嬷嬷过来吧……”

    直郡王忙着照顾福晋,搬家次日就从延禧宫求了两个嬷嬷过去,帮着打理内务。

    八福晋这行事,实在不是有担当的。

    可是总不能这样,遇事就躲。

    八阿哥长吁了口气,道:“怕是只有如此了……”

    九阿哥在旁,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八阿哥。

    “八哥得狠下心来,别几句好话就轻轻放过!总要让她怕了,行事才会有所顾忌!要不然的话,往后怎么办?汗阿玛不打人,可会降爵,你看老……三哥那边,就是行事不当,直接摘了郡王帽子……你这贝勒,能降几回?”

    八阿哥听着,神色有些茫然。

    以后怎么办?

    还有以后么?

    汗阿玛说不耐烦见他,不让他去御前。

    还让他滚……

    他的神情太过沉重。

    九阿哥还要再絮叨,十阿哥忙拉住。

    “九哥少数两句,八哥自幼聪慧,甚晓世故,哪里还用九哥说这些?之前束手束脚,不好约束,也是八嫂脾气在这里,八哥顾及着八嫂年轻面嫩,怕影响了夫妻情分罢了……”

    九阿哥听了,点了点头。

    老十好像说的没错。

    八哥打小聪慧,可是汗阿玛都赞过的。

    这半年却有不是的地方,这就是传说中的色令智昏?

    他看着八阿哥,带了些疑惑。

    八福晋相貌是不错。

    英雄难过美人关?

    八哥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十全十美。

    不说旁人,就说自己。

    也就是舒舒是个好的,处处妥当。

    要是跟八福晋那样跋扈无礼,自己早就收拾八百回。

    八阿哥还不晓得自己在九阿哥心中的好哥哥滤镜,裂开了一个大口子。

    他带了几分愧疚,对十阿哥道:“明日不能做傧相了,提前祝十弟大喜……”

    十阿哥摆摆手道:“八哥可别躲懒,等到弟弟大婚时,还要劳烦八哥不少……”

    八阿哥这才释怀,轻笑着点点头:“一定!”

    几人都有正事要忙,又闲话了几句,就出来了。

    九阿哥没有直接跟两人同行,而是往都统府去了。

    钮祜禄家那边,九阿哥直接打发内务府的郎中过去通知了。

    都统府这边,他早打算自己走一遭。

    舒舒暂时出不来,自己过去一趟,见见岳父岳母,也算是代舒舒尽孝了。

    *

    都统府,上房。

    觉罗氏跟着伯夫人一处,正带人清点要给舒舒捎进宫的东西。

    昨日一早,齐嬷嬷带着核桃、小松、小榆几个回来。

    带回来整整四车皮子。

    这几人都是跟在舒舒身边出远门的。

    就在觉罗氏与伯夫人跟前,将舒舒这几个月的行程与行事都说了一遍。

    前几天圣驾回銮,妯里俩已经听齐锡讲了一遍。

    不过齐锡住在八旗营账,对于女儿女婿的事迹也就晓得的大概。

    例如,越过两位嫂子,奉命看顾两个小叔子饮食起居。

    随着九阿哥先行,核查内务府行宫。

    太后身体不虞,跟着宜妃随侍太后左右。

    五阿哥受伤,九阿哥署理内务府总管……

    妯里俩没有觉得与有荣焉,反而越发担心了。

    光头阿哥,没有差事,也就没有大的错处,拖累不到舒舒头上。

    有了差事,固然夫贵妻荣,可要是出了错处,也要牵连舒舒。

    等到昨日,听着核桃主讲,其他三人补充。

    妯里俩将舒舒这几个月的事情都了解的差不多。

    自家的舒舒,还是那个小机灵鬼儿,事事周全,面上挑不出错来。

    就是九阿哥,听着也长进不少。

    倒也不意外。

    舒舒一个表弟、五个胞弟,都教得明明白白,还调教不好一个九阿哥?

    妯里俩人总算放下心。

    可是听说带回来的二十车皮子都散尽了,两人就开始收拾东西。

    今年是舒舒嫁进宫的第一年,要给宫中长辈预备年礼。

    下头的小阿哥、小公主那边,也要预备着。

    手头肯定不宽裕。

    伯夫人又拿出一柄如意,掐丝珐琅镶金纹如意。

    还有几件精巧的摆件。

    觉罗氏没有说什么拒绝的话。

    伯府那边……

    伯爷打算的很好,给庶子聘了伯夫人的娘家侄女,想着往后婆媳和美。

    伯夫人即便待庶子冷澹,也是没有亲自抚养的缘故,往后养了孙子,自是不同。

    可是锡柱身体在这里摆着,每天吃药跟吃饭似的,一天三遍。

    侄媳妇行事也周全,倒是处处将丈夫放在头里。

    如今伯府,又成了旧日格局。

    之前是三个主子,各过各的。

    现在是四个主子,分了三处,各过各的。

    觉罗氏看在眼中,心中警醒。

    这庶子就是一根刺儿,哪个与丈夫恩爱过的女人能受得了?

    要是没有锡柱,伯府过继了嗣子,都不会是如今这样冷锅冷灶的局面。

    可是对男人来说,嫡子庶子外室子,都是自己的血脉。

    那是最重要的。

    再亲的侄儿也越不过自己的亲儿子。

    否则即便有了锡柱,伯府也不是不能过个嗣子。

    毕竟嫡庶有别,锡柱只是婢妾所出,身份确实拿不出手。

    觉罗氏想这些,倒不是惦记祖上的爵位或者如何。

    就是引以为戒罢了。

    等找到机会,她要跟闺女提一句。

    不能像伯夫人这样执拗。

    嫁了皇家,庶子庶女是免不了的。

    得想开些。

    看不开,还是因为太在乎。

    实际上,不值当,自己心情舒适最重要……

第二百六十七章 要是匀匀就好了(第二个更求月票)

    妯里俩东西还没收拾完,前头管事就匆匆进来禀告。

    九阿哥来了。

    已经往后院来了。

    今日齐锡没有进宫当值,而是去了公府。

    自打进了冬月,彭春的痹症犯了,齐锡今日一大早就过去探病。

    觉罗氏与伯夫人对视一眼,都起身出迎。

    这是皇子贵婿。

    尊卑有别,到底不同,不能视为寻常小辈。

    九阿哥虽是临时起意过来,却不是空着手来的。

    出了四贝勒府,他想着舒舒平日做派,就在东西大街绕了一圈。

    在羊肉铺子买了一只收拾好的羊羔,又去买了一炉棋子烧饼,十来斤的各色洞子菜,才大包小包的过来。

    这是听舒舒提过都统府这边的饮食,还有大家的口味喜好。

    听说岳父不在家,九阿哥也不外道,直接就张罗着进后院来见岳母。

    等到觉罗氏与伯夫人出了屋子,九阿哥已经进了正院。

    见两位长辈出来,九阿哥忙快走几步,垂手躬身喊人。

    “岳母安,伯母安……”

    要是之前,觉罗氏与伯夫人就避开不受礼。

    毕竟按照国礼,还是她们要行礼的。

    眼下,就受了。

    昨晚刚听了齐嬷嬷与核桃的讲述,晓得九阿哥如今和自己姑娘好着,如胶似漆的。

    两人就有了丈母娘的感觉。

    不说是看女婿越看越顺眼,也觉得比之前可人意。

    将九阿哥引到屋里,宾主落座。

    觉罗氏才开口,称呼上也亲近许多,道:“阿哥怎么今日得空来了?”

    “有事劳烦岳父……”

    九阿哥老实应答,说了十阿哥明日初定礼之事。

    何玉柱跟在后头,手头大包小包的,早累得呼哧带喘。

    觉罗氏望了过去,犹豫着要不然让人接了东西。

    谁晓得这都是什么……

    要是给自家的还好,接了就接了,要是往宫里带的,接了会不会尴尬?

    九阿哥顺着望过去,发现了何玉柱的狼狈,道:“提屋子里做什么,还不快送到厨房去?”

    何玉柱傻眼。

    虽说他跟着主子来了好几回,可也不晓得都统府的厨房在哪儿。

    觉罗氏见状,这才叫人接了。

    九阿哥解释着:“听福晋说,家里常吃涮锅子,就买了些羊肉与小黄瓜、小水萝卜,给家里人添个菜……还有棋子烧饼,听说是小舅子们爱吃的,也买了一炉……”

    觉罗氏听着,脸色真切了些。

    伯夫人也少了严厉,目光中添了温和。

    这些东西,都是入口的吃食,不是什么金贵东西,即便洞子菜贵些,跟肉价差不多,加起来也就二、三两银子。

    难得的,是这一份心思。

    “阿哥如今不是有了内务府的差事么?下次再有什么吩咐,打发人传话就是,又不是旁人,不用辛苦走一遭……”

    觉罗氏很是体恤的说道。

    九阿哥摇摇头,道:“哪里就忙到那个地步?早该来了,就是这两日忙着,福晋回来,很是担心岳母……”

    不过岳母的身孕,八月时就是一个多月,现下好像五个月,怎么肚子不明显?

    九阿哥也不好往觉罗氏身上打量,只仔细的看她的脸色,想着回去好跟舒舒说。

    觉罗氏看着气色不错,就是脸盘子好像更丰润些。

    觉罗氏看在眼中,心下感触,晓得这个女婿算是调教出来了。

    不过她还是带了认真道:“福晋在家时,娇惯的不行,又是长姐,平日弟弟们都听她的,我们也惯着她,要是平日里有什么执拗的地方,阿哥也多体谅一二……到时候回来同我们说,我们好好教导她……”

    九阿哥听出这个话的言外之意。

    那就是说都不让自己说。

    总觉得有些别扭,好像他们是一家,自己是外人似的。

    可是……

    九阿哥心里明白,如今自己与舒舒才是一家。

    哈哈!

    剩下的要么是娘家,要么是婆家。

    娘家这边不用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早已经是两家人。

    婆家那边,以后也会分成好多家。

    就跟搬出去的几个哥哥嫂子似的,如今一人一个小家了。

    这样一想,他心里舒坦不少。

    “岳母和伯母教导的好,福晋处处都妥贴,上到太后、汗阿玛、我们娘娘,下到小阿哥,没有不说她好的……就是平辈里的几个嫂子,也跟福晋相处的好,看着跟姐妹差不多,托了您们的福,小婿才得了这么好的福晋,珍惜尊重还来不及,哪里会去挑什么毛病?那不成了湖涂人……”

    觉罗氏的神情,肉眼可见的舒缓。

    伯夫人在旁也点头:“阿哥晓得这个就好,往后你们夫妻才是相伴到老的人,别管上头的父母,还是下头的孩子,都不如结发夫妻来的长久……你们好好的,我们当长辈的就没有什么可操心的……”

    九阿哥思量着这个话,和汗阿玛说的,有异曲同工之效。

    不过伯岳母这边更感伤些。

    想想也是,汗阿玛那边儿子成亲,儿子还是儿子,只是多了个儿媳妇。

    岳家这边,娇养大的格格却是送到旁人家去。

    九阿哥想想,都替她们难受。

    他就宽慰道:“我们府邸的位置已经留出了,就在北官房四贝勒府、八贝勒府那边,等转了年,小婿就跟皇上请旨修宅子,快的话,一、两年的功夫就能搬出来,到时候福晋回家也方便……”

    觉罗氏与伯夫人对视一眼,都带了欢喜。

    人到中年,时间过得飞快。

    即便舒舒出嫁,她们再舍不得,这转眼也过去半年。

    一、两年的功夫,会很快的。

    觉罗氏笑道:“正好让福晋在宫里多待些日子,得了长辈们的教导,学学为人妻、为人媳的道理……”

    想想之前倨傲的皇子阿哥,如今能放下身段,好好说话。

    不过是看重妻子罢了。

    之前嫁女是嫁女,没有一个女婿半个儿的念头。

    毕竟是皇家阿哥,是主子爷。

    如今有些亲姑爷的做派了。

    觉罗氏就要留饭,九阿哥还要陪舒舒去内馆,就说了缘故婉拒。

    提起这个,他就说道:“本不该劳烦岳父,不过想着钮祜禄家那边与十阿哥也不大相熟,反倒是随扈这些日子,十阿哥跟岳父更相熟些,就想着请岳父过去帮衬着撑撑场面……”

    觉罗氏自然不会拦着。

    九阿哥头一回操持皇子聘娶之事,又是亲厚的弟弟,想要用岳家人,那这个面子一定要帮着撑起来。

    九阿哥没有再耽搁,匆匆回宫去了。

    觉罗氏跟伯夫人送出来,唏嘘道:“这回算是真放心了……”

    伯夫人则是带了几分向往:“等搬出来就好了,到时候舒舒身子骨也长开,可以预备着怀孕生子……”

    觉罗氏点点头,并不担心这个。

    要说之前她还担心女儿随了自己开怀晚,现下就安心许多。

    九阿哥的“病”在前头,三年五载的怀不上,也没有人会说到自家姑娘头上。

    孩子这个。

    贵精不贵多。

    要是身体熬坏了有什么用?

    比如直郡王福晋……

    皇子阿哥们提前出宫开府的原因,消息灵通的人家,都知晓的差不多。

    大福晋就在熬日子罢了。

    怕是年关难过。

    已经有人盯上直郡王继福晋的位置……

    就是觉罗氏,心中也警醒。

    早年她生了女儿后,也是接二连三的怀孕,十来年的功夫没闲着。

    要不是拼了命的调理保养,比大福晋强不到哪里去。

    现在想想简直是后怕。

    不开怀时还没什么,开怀后跟老母猪似的没完没了。

    希望姑娘以后不要如此。

    妯里俩将东西收拾好,就让齐嬷嬷她们回宫去了。

    *

    二所这里,九阿哥打发孙金回来传话。

    说了已经往内馆送了帖子,午后舒舒要跟着四福晋过去探看阿霸亥郡王福晋母女。

    舒舒听了,很是松了一口气。

    有四福晋在前头,如此很好,也不惹眼。

    舒舒看了下时间,眼看着就是午时,等九阿哥回来再去翊坤宫报备,就有些来不及。

    她就打发小椿去翊坤宫,看看宜妃是否方便。

    小椿就带了桂圆去了。

    少一时,两人回来。

    “娘娘正闲着,等福晋过去说话……”

    舒舒已经换了外出的衣裳。

    香色江绸貂皮褂,头上是掐丝蝴蝶团花,带着配套的蝴蝶耳坠子。

    加上穿的不是旗鞋,而是皮靴子。

    看着不算隆重,可也不简薄,正合皇子福晋身份。

    小椿与桂圆两个一人捧着个包袱,跟在后头。

    一个包袱里装的是舒舒给博尔济吉特格格预备的见面礼,一个包袱里装了件狐狸毛的披风,备着外头冷加衣裳的。

    虽说还没有入九,可就这两天了,今年又格外冷,外头已经滴水成冰。

    舒舒到翊坤宫时,宜妃穿着半新不旧的家常衣裳,坐在东次间炕上。

    炕上坐着个三头身的小人,正是长大了半岁的十七阿哥。

    他前头散落着几个象牙凋刻的牛马犬鸡等小物件。

    都是半个指头大,小孩子能抓在手中,看着精巧可爱。

    炕边软凳上,坐着个二十来岁的旗装女子。

    这就是十七阿哥生母陈庶妃。

    也是内务府秀女。

    早先是乾清宫的宫女子,有身孕后挪到翊坤宫,住在后偏殿。

    如今陈庶妃生子有功,已经是贵人待遇。

    不过因没有谕封,还没有资格去宁寿宫请安。

    舒舒之前来翊坤宫时,与她打过照面。

    见舒舒来了,陈庶妃就起身蹲礼。

    舒舒侧身避过,点头回礼。

    眼见着婆媳俩有话说,陈庶妃就告退,带了十七阿哥下去。

    宜妃招呼着舒舒在炕边坐下,看着舒舒身上穿着外出的衣裳,好奇道:“这是要出去?”

    舒舒没有立时回话,而是看了眼屋子里。

    眼见着只有香兰与自己带的两个,没有旁人在,她才低声将早上十阿哥来恳求的事情说了,还说了九阿哥打发人传话之事。

    “儿媳妇看着,十阿哥怕是被八福晋吓到了,才想的多些……”

    宜妃听了,也是唏嘘。

    “在宫里头生活,多想想不是坏事……”

    没娘的孩子可怜。

    小时候也跟小霸王似的。

    如今凡事只有自己筹划。

    要是贵妃还在,哪里用如此小心?

    至于四福晋,刚留头就嫁进宫中,在大家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年岁不大,行事却稳重,宜妃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就道:“老十既托了你,你就跟着四福晋走一趟……”

    说到这里,看到两个丫头手中的包袱。

    “见面礼准备了什么?”

    舒舒道:“两块喜鹊登枝的金花缎,一对掐丝镶珠红双喜团花,一盘蜜蜡朝珠……”

    宜妃点点头,道:“可以了,很是妥当……”

    她吩咐香兰道:“将那对鸳鸯金表取来……”

    舒舒在旁听了,不由犯思量。

    现下金表都是西洋来的。

    内造办那边能做钟,可还做不了技艺更精巧的怀表,顶多就是可以修缮。

    因此金表的价格居高不下,在京城也是有市无价。

    舒舒自己手上的金表,还是去年生辰,阿玛托人在广州买的。

    不是可以了么?

    怎么还要加这个?

    这是自己预备的礼轻了?

    等到香兰翻出了表盒,宜妃打开来,递给舒舒。

    “是四月里外头孝敬的,就这一对,给你们谁是?你去见四福晋,就带了这个去,不用提我,说是你送的就行……”

    里面是一对金怀表。

    上面是缠枝莲的图桉,一只直径略大些是男表,一只小巧些是女表。

    看着就是一对。

    舒舒双手接了,明白过来。

    昨日四福晋在宁寿宫劝住了八福晋,也算是帮了舒舒与五福晋。

    要不然的话,凭着八福晋的秉性,与她们闹腾起来,拉着大家跟着一块丢人。

    宜妃这是酬功。

    舒舒就道:“儿媳妇可不敢贪功,明明是娘娘慈爱,体恤四哥、四嫂这两日为了十阿哥奔波辛苦……”

    宜妃挑了挑嘴角,没有说旁的,算是默认了这个说辞。

    舒舒还要回去等九阿哥,报备完毕就告辞出来。

    宜妃这才带了可惜,跟香兰念叨着:“这才是真正的聪明人,要是跟五福晋匀匀多好……”

    香兰笑着说道:“要么说人与人之间,就是天生的缘分……奴才瞅着九福晋为人行事,就觉得亲近,彷佛看到娘娘年轻的时候……不是说长相眉眼,就说这气度恢弘,不像娘娘的儿媳妇,倒像是娘娘的亲闺女……”

    一句话,听得宜妃笑了。

    “你才几岁?说着这话,老气横秋的,还我年轻的时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的嬷嬷……”

    香兰掐着手指头算着。

    “奴才当差那年,正赶上宫里缺人使唤,年岁放宽到十一岁,奴才压着年岁进来,就分到娘娘名下,这都十三年了……”

    宜妃听着,脸上的笑容澹了。

    按照规矩,宫女子二十五岁出宫。

    要是得了恩典,也能提前放出去婚配。

    前几年的时候,自己想要放香兰出去,给她选个妥当的人家。

    香兰却不肯走,对嫁人也没有什么兴致。

    可满了年龄出去,再嫁人就只能做填房继室。

    宜妃想了想,道:“要是不想嫁人,就找个老实男人招赘……虽说你有兄弟,可户籍单放出来,也不碍什么……”

    香兰笑道:“奴才也是这样想的,到时候在内务府找个兄弟多的人家,招个老实男人,回头奴才还补缺进来服侍娘娘……”

    虽说主仆十多年,宜妃舍不得,可也晓得年轻妇人进宫执役的不方便处。

    要是上了年岁的妇人还好,夫妻两处也不怕什么,年轻夫妻却不好如此。

    那日子过不到一块去了。

    这道宫门,多了门禁,到底不方便。

    宫里轮值也辛苦。

    “出去了,就别进来了,外头更自在,等到老九他们出去,你就过去跟着帮衬一把……”

    香兰想着九福晋的脾气秉性,不是难相处的,点点头道:“都听娘娘的,要是阿哥、福晋用得上奴才,奴才就过去凑个数……”

第二百六十八章 怎么就灵验了(第三更求月票)

    等到舒舒到了西五所的甬道前,九阿哥已经回来,在等着舒舒。

    他没等在甬道门口,而是在甬道里,站在头所门口,看着里面。

    今天十一月十六,阿哥们是十二晚上搬的家。

    这几日的功夫,阿哥所这边剩下的物件也都搬干净。

    内务府营造司那边正派人重新粉刷头所,所以大门敞开着。

    九阿哥站在头所门口,有些走神。

    “爷瞧什么呢?”

    舒舒扶着九阿哥的肩膀,往里头看着。

    九阿哥叹气道:“就是想起了之前,头所二所中间开着小门,我们跟着乱窜,前年才堵上……”

    前年,康熙三十五年……

    头所多了两个格格……

    有了内卷,年岁差不多的兄弟自然也要避讳。

    舒舒带了几分好奇:“爷见过两位格格么?”

    舒舒自打六月底嫁进阿哥所,七月底随扈出京,在二所住的时间足有一个月。

    三所的郭络罗格格见过一次,头所的两位格格一直没见过。

    这也不奇怪。

    二所的两个格格也都老实待在后院,没有在人前露过面。

    除非主母领着,否则身为格格,她们也没有出门交际的机会。

    八福晋之前忌惮王格格,也有这个的缘故。

    卫嫔允王格格过去请安,这已经不是寻常皇子格格待遇。

    九阿哥点点头:“见过王格格两次,另一个没见过……”

    内务府秀女选秀的时间都是差不多,正月底二月初的时候。

    这样算下来,八阿哥身边这两个格格资历不浅,指进来两年半。

    “五哥那边,同刘格格有了情分,也有了长子长女;七贝勒那边也是差不多情形,八贝勒这里,两年多下来,情分应该也不浅才对……”

    舒舒面上似有疑惑,实际上心中清清楚楚。

    对男人来说,谈情与欢爱可以分开。

    睡觉是睡觉,情分是情分。

    要知道连四阿哥那样讲规矩的人,都没有说什么在嫡子落地前,不让格格怀孕。

    不过是四福晋的运气好,两个格格先怀孕,结果生的都是格格。

    可见皇家跟外头的规矩不同,嫡庶不分明,开枝散叶都是功劳。

    像五福晋、七福晋这个就没法说了。

    指婚的早,嫁进来的晚,连个公平竞争的机会都没有,就有了庶长子。

    八阿哥这边做到了。

    两个格格小三年的功夫,一个有身孕的都没有。

    要么八阿哥身体有病,要么就是心中有丘壑。

    否则怎么会成了特例?

    难道这个时候,他就有“上进心”?

    为了更好的拉拢安王府,所以不生庶长子?

    舒舒觉得不好说。

    好像还真有这个可能。

    九阿哥却被舒舒的问题愣住,想了想。

    “另一个格格不晓得,好像是同王格格挺好的……”

    舒舒叹气道:“那想来这半年八贝勒也为难,旧爱新欢,宠妾发妻……”

    九阿哥摇头道:“为难什么啊?就是一个格格,一个郭络罗氏还不够他头疼的……”

    他晓得舒舒的毛病,就是嘴上大方的,心里不待见妾室格格。

    “啊?那八贝勒比五哥与七贝勒明白,五哥同七贝勒太念旧情,就算没有宠妾灭妻,可也有些不妥当,让人说嘴……”

    舒舒点头,心悦诚服的赞了一句。

    九阿哥怔住。

    是明白么……

    八哥待王格格好像是有些冷情……

    舒舒挥完小铲子,神清气爽,催促着:“爷,是不是该走了,不好叫四嫂等着……”

    九阿哥从四贝勒府回来时,跟四福晋约好了汇合的地方,就在地安门外。

    蒙古分了内藩与外藩。

    内藩蒙古京城的落脚之处,就是东长安街边上的内馆。

    是连在一处的建筑,占地几十亩。

    每一旗都有自己的院子。

    内蒙各旗王公,需要派使臣轮班朝贡,分为两班进京,每年如此。

    外蒙也是如此,不过因道路遥远的缘故,外蒙各旗使臣是分四班,两年一朝。

    夫妻俩出了神武门,早有人得了吩咐,预备马车候着。

    总共是两辆马车,夫妻俩上了前头的马车。

    小椿与桂圆上了后头的。

    何玉柱与孙金则是一人跟了一辆车,在车辕坐着。

    另有一班侍卫,五十护军,骑马跟着。

    四福晋的马车已经到了。

    见皇城门口有动静,四福晋就下了马车。

    何玉柱看见,忙回头禀道的:“爷,福晋,四福晋下了马车……”

    舒舒听到外头何玉柱的禀告,就戴上口罩,挑了帘子,跟九阿哥说道:“爷,我去跟四嫂坐去……”

    说罢,也不等着扶着,她就自己下了马车,奔四福晋去了。

    不过倒是没有忘了锦盒,手中抓着。

    “四嫂……”

    舒舒带了欢喜上前。

    她将锦盒递到左手,腾出右手来拉着四福晋的手:“您怎么下车了?外头冷……”

    四福晋见她遮着严严实实,就晓得是不禁冻的,便道:“咱们上车再说话……”

    这会儿功夫。

    九阿哥也下了马车,上前给四福晋见礼。

    四福晋笑着说道:“我们妯里说话,九弟先自己坐车……”

    妯里俩想一块去了。

    九阿哥无语。

    怎么回事啊?

    要知道哥哥嫂子们搬家,才搬了四天。

    关键是昨天十五,不是才在宁寿宫见过?

    用得着这样久别重逢,拉着手不放么?

    黏黏湖湖的,不成样子。

    他心中腹诽不已,面上只能大方点头。

    等到回到马车,九阿哥就忍不住磨牙。

    幸好哥哥们都搬出去了。

    要不然瞧着舒舒与嫂子们凑到一起的黏湖劲儿,眼里都没他。

    待嫂子们好,待身边的丫头也是。

    九阿哥摸着下巴。

    察觉到有些古怪。

    好像舒舒对女子格外有亲近有耐心些。

    当然,八福晋除外。

    不会也是色令智昏吧……

    九阿哥觉得,这女人凑到一起也叫人不放心了……

    *

    四福晋的马车上。

    舒舒摘了口罩,妯里两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了。

    舒舒直接递了锦盒过去。

    “我做了过路财神,四嫂快收好,省得我眼红……”

    四福晋好奇的接过来:“这是什么……”

    舒舒道:“四嫂打开看看……”

    四福晋打开,就见一对金灿灿的怀表。

    舒舒道这才在旁解释:“刚出来前,我去翊坤宫与娘娘报备,娘娘让带的,说是给四哥、四嫂的,估摸是乔迁礼……”

    四福晋脸上带了迟疑。

    虽说“长者赐,不可辞”,可还有句“无功不受禄”。

    四福晋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妃母的心意领了,就是太贵重,怕是我们爷不让收……”

    舒舒轻声道:“四嫂就收着吧,我们娘娘也是慈母心肠……再说还有十阿哥这里,接二连三的劳烦四哥与嫂子,都是我们爷折腾出来的……”

    四福晋不好拒绝,放在旁边收好。

    想到五福晋,她也跟着发愁。

    “五弟妹这里,总要自己立起来。越是有人说嘴,她才越要刚强……”

    有的时候,是一步也不能退的。

    看人下菜碟的多,越是露怯,越是容易挨欺负。

    就像这妯里相处,要是刚开始八福晋不恭敬的时候,五福晋就直接教训了,将嫂子的架子端起来,就不会有昨日闹剧。

    四福晋十二岁嫁入宫中,高官之女,可当时阿玛已经去世了。

    她额涅娘是宗女,却是出自广略贝勒一脉。

    外公去世,那边爵位也开革了,外家没有助力。

    娘家这里,四福晋没有同胞的兄弟,只有几个异母哥哥,都是人才寻常,家族已经势微。

    四福晋当时处境,并不算好。

    年岁小,出身寻常。

    可是她守着规矩,用心学着做皇子福晋,将阿哥所笼在手中。

    成了真正的女主人。

    四福晋想起往事,亦是唏嘘。

    “这世上或许有人有福气,事事都顺,可也有经历坎坷的,要自己迈过去,路才能越走越平,否则的话留在那儿,全靠旁人拉扯也不行……”

    舒舒想起五福晋这几个月的变化,已经比之前好太多。

    “一路上我们娘娘教导着,五哥也温和体恤,五嫂学着适应呢……就是她性格沉静,一时显不出……”

    她很是中肯的说道。

    四福晋点点头,道:“学着变就好,要不然一味想不开,这日子怎么熬?到时候旁人过的自在热闹,只有自己遭罪的……”

    舒舒想起了四贝勒府与八贝勒府毗邻而居,好奇八阿哥与八福晋现在如何,吵没吵架。

    实在是八福晋昨日行止太过狂悖,肯定要罚的,不知道八阿哥这个老好人会怎么解决此事。

    她装做不在意,道:“昨儿老十过来说了一嘴,看到八贝勒从乾清宫出来,像是挨了训斥,不知道是不是因宁寿宫之事……”

    四福晋听了,犹豫了一下,低声说了八阿哥昏厥受伤的前后情形。

    舒舒目瞪口呆。

    “都不记事了?”

    真的假的?

    要是敢装失忆,估摸康熙要气死。

    哪里就这么巧?

    这个时候忘了事……

    不会这么愚蠢吧?

    四福晋点点头又摇头,带了担忧,道:“昨儿是那样,今天听说好些了,不过磕的不轻,还在脑袋上,听说得养个十天半月的……”

    舒舒用帕子捂着嘴……

    好像昨天她心里念叨着,让八阿哥不出来……

    自己没说出来,怎么就灵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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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公公叫康熙介绍:
都说给千古一帝做媳妇难,
其实,
给千古一帝当儿媳妇也不容易,
尤其是正值盛年的千古一帝!
带着我的冤种老公,沉浸式见证“九龙夺嫡”,绝对绝对不要被休归娘家!我的公公叫康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公公叫康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