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我的公公叫康熙TXT下载我的公公叫康熙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我的公公叫康熙全文阅读

作者:雁九     我的公公叫康熙txt下载     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五章 冲撞(第一更求月票)

    金福生哪里敢认下这个?

    他连忙叩首,带了祈求:“九爷,是奴才失察,才犯了过错,求您看在两家姻亲的情分下,就高抬贵手饶了奴才这一遭吧……”

    九阿哥看了他一眼,不由笑了:“你这是跟爷论亲来了?这是护着哪个?既是下头人错了,按照规矩来就是,交到慎刑司,还有什么啰嗦的……”

    金福生脸色惨败,见他没有更改的意思,精神萎靡:“是奴才错了,心软犯了不是,一时怜悯老人,这就去安排……”

    九阿哥摆摆手,打发他下去,唤了孙金进来:“跟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金应声去了。

    九阿哥对舒舒道:“这老小子不对劲儿,要是手下出了纰漏,不至于此……”

    他已经表现的不快,别说真是下头人的问题,就是不是金福生也该推出个人来顶罪,了结此事,才是更符合常理常情。

    而不是死扛着,连亲戚都论起来,可笑得很。

    即便后宫嫔妃,包衣出身的不少,可也没有哪个皇子舅家敢过来与皇子论亲戚。

    皇子的亲戚,是赫舍里家、钮钴禄家与佟家。

    舒舒点点头道:“要么是亲族,或是知根知底的心腹……”

    亲族是舍不得,心腹的话怕把柄放出去,后果没法控制。

    九阿哥嗤笑道:“胆子不小,到爷跟前抖机灵……”

    别说是郭络罗家的姻亲,就是郭络罗家的族人,九阿哥都不会顾及什么。

    舒舒有些坐不住了。

    七福晋有身孕之事,还需要禀告宜妃。

    宜妃作为此次随扈的高位嫔妃,女卷这里的事情都是她统领。

    这怀孕前三个月,谁也说不好,要是因看顾不周,有个万一,不是还要落在宜妃身上。

    “我去娘娘那边,禀告娘娘一声七嫂的事……”

    舒舒去换了衣裳出来,对九阿哥道。

    九阿哥犹豫了一声,小声嘱咐着:“若是娘娘说到什么不中听的,你也别犟嘴,面上得恭敬着……”

    有八福晋的前车之鉴在,九阿哥也不敢让舒舒与宜妃顶撞,担心有人借题发挥,坏了她的名声。

    舒舒笑着点头:“爷放心吧,我心里也恭敬着呢……”

    舒舒打发核桃先行一步,自己带着小松跟上。

    等走到宜妃落下的院子,核桃与香兰在外头等着。

    香兰福了福,道:“福晋过来,可是有事,要不您稍等,奴婢这就去面禀……皇上方才过来,与娘娘正在吃酒……”

    这是不方便了。

    舒舒之前打发核桃先行,也是为了这个。

    谁叫婆婆是宠妃呢。

    舒舒摇头道:“我没事,就是有个喜事,回头姑姑禀告娘娘就是……”

    说罢,讲了七福晋有喜之事。

    “太医说了,脉像有些浅,还不到两月……”

    舒舒又提了这一句。

    怪不得七福晋当时就夸七阿哥厉害。

    按照日子算算,这就是七月底到八月初做的胎。

    大家才随扈出来那段时间。

    按照现下养胎的习惯,三月之内,都要小心静养。

    要是没有意外,七福晋多半会被留在这边养胎。

    接下来是跟着大部队汇合,还是直接回京,还要看七福晋身体状况。

    香兰面上带了郑重,仔细听了,点头道:“福晋放心,回头奴才就禀告娘娘此事……”

    舒舒完成任务,就带了核桃与小松离开。

    离后宫嫔御所落脚的中路远了,到了东路这边。

    舒舒想起明日十阿哥与十三阿哥的行围,这一去一整日,还是让小棠预备下方便的吃食给两人带上。

    还有阿玛那边,正红旗大营。

    十阿哥入正红旗也挺好……

    今天放弃比赛的事,舒舒都看在眼中。

    十三阿哥是天真无邪,只当舒舒是真心喜欢那张赐弓,也担心她的身体状况,才主动让了。

    十阿哥这里,明显是因为九阿哥心情的缘故。

    是个贴心的好弟弟。

    正红旗王公一脉相传,比其他旗少了许多倾轧,太平的很。

    旗主椿泰,少年和硕亲王,今年十六岁。

    小旗主充保,少年多罗郡王,今年十四岁。

    两人都是礼烈亲王曾孙,与十阿哥一个辈分的族兄弟,不会倚老卖老地压十阿哥一头。

    舒舒正想着,拐角就冲出来一人。

    小松忙将舒舒挡在身后,核桃也立时呵斥着:“什么人?见了福晋主子,还不跪下叩首……“

    是个穿着簇新宝蓝色袍子的少年。

    他对着舒舒跪了,抬头禀道:“奴才金保住,见过福晋主子,给福晋主子请安……”

    十五、六岁的年纪,有些男生女相,五官并不难看,可眼圈乌黑,眼神中带了钩子,透着几分淫邪,说话的功夫,眼珠子乱转,几次落在舒舒胸前。

    舒舒冷着脸,恶心的不行。

    这略有些眼熟的眉眼,还有这姓氏……

    舒舒有些明白金福生在九阿哥面前死扛的原因。

    “丢出去,问问护军营那边,怎么看门的……”

    舒舒对小松交代了一句,就带了核桃离开。

    “福晋主子……”

    那人还张嘴喊着,被小松三、两下卸了下巴,提了后脖颈,跟拽死狗似的,拉了出去。

    直到回了屋子,舒舒心里还堵的不行。

    这些内务府包衣,简直是不知所谓。

    别说她现下是皇子福晋,就是没有出嫁,依旧是董鄂家大格格,八旗纨绔也没有谁敢这样当面毫无遮拦地起了淫心。

    这是给皇上当差当惯了,狐假虎威的,当成了自己的威势。

    九阿哥本就不放心,见她带了怒容回来,脸色都变了,带了紧张:“这是娘娘又说什么……”

    舒舒的连忙摇头:“不干娘娘的事,是回来碰到个恶心可憎的家伙……”

    说着,她将回来被人冲撞的事情说了。

    九阿哥脸都黑了,咬牙道:“爷正手痒呢,还有人上赶子撞上来,连你都敢冲撞……”

    说罢,他吩咐何玉柱道:“去跟护军营那边说一声,有人私闯禁地,行事鬼祟,收监刑讯……”

    何玉柱应声去了。

    九阿哥带了抱怨道:“七哥是不是欢喜的湖涂了,出了这等纰漏……”

    他们落脚的这一片,虽然比不得中路守卫森严,可也安排着一百护军值守,一百护军巡视。

    舒舒说了一句公道话:“看着不小了,应该是有内务府的腰牌……”

    这一片住着皇子家卷,除了内务府是当差的,其他人也过不了守卫那一关。

    少一时,孙金回来,打听的七七八八。

    正如舒舒所料,安排了院子的是金福生的独子金保住。

    他已经成丁,还没有补缺,年轻气盛的年纪。

    上个月七阿哥巡视行宫行在修缮事宜,查出了不少亏空,行雷霆之怒,一路上抓了不少人。

    消息传开,待查的这些行在也都紧张起来。

    各地行宫行在总管,为了脱罪,少不得自掏腰包,重新修缮。

    因为赶工,人手要备足,料子也只能就近。

    吞下去的银子吐出来大半不说,还要担惊受怕,给七阿哥预备重礼,以求他高抬贵手。

    这金家的儿子,借着阿玛是总管,在行在作威作福的,应该骄纵惯了。

    听说清查行在是九阿哥牵的头,如今九阿哥还坐了内务府总管,心中不忿,就故意挖了个坑。

    这会儿功夫,何玉柱也回来。

    原来冲撞了舒舒的那小子就是金保住,被小松送拎去了护军营。

    一顿板子,金保住屎尿都打出来,还说了一件事。

    他的堂妹金家大妞年初小选,进了宫为宫女子。

    家里推进去,本就是为了给九阿哥准备的,也托着郭络罗家京城的亲卷给宜妃传了话。

    结果被宜妃训斥了,另选了旁人。

    金家人不死心,又花了银子,将金家大妞记在未分派宫女子册子上。

    等到舒舒与九阿哥大婚后,舒舒要选宫女子时,就安排了金大妞备选。

    结果舒舒选了旁人,金家大妞最后去了兆祥所。

    九阿哥听得越发脸黑,跟着舒舒抱怨道:“这都是什么玩意儿?汗阿玛宽仁节俭,自己不食二味,可银子也没省下,都叫这些奴才装兜里……好么,都惦记着皇子后院,不让他们攀龙附凤,就是仇人了,倒是脸大……”

    舒舒觉得这都是康熙惯的。

    因为八旗这种独特的领主式社会结构,使得康熙将八旗臣民分成了两部分,上三旗与下五旗。

    上三旗中高门大户,因为族人姻亲等缘故,与其他五旗也很难完全撕巴开。

    反倒是内务府三旗包衣,是家奴,而且人际往来基本三旗之内,相对牵扯的利益少,可以让康熙更信赖。

    “爷不是正想立威,娘娘也允了,送上来正好……”

    舒舒道。

    她没有忘记,金家还有个改嫁的姑奶奶,嫁给了十一阿哥的保公。

    这后头不知道还牵着什么人家。

    借着收拾金家的机会,说不得都还会有其他收获。

    九阿哥点点头道:“放心,不容他们过夜……”

    当晚,行在就换了总管。

    原总管因“怠慢差事”、“纵子为恶”免官,交慎刑司查办。

    行在副总管,提了署理总管,连夜过来叩头。

第一百九十六章 点评(第二更求月票)

    九阿哥看了几眼,见打扮的还算朴素,不像金福生似的人模狗样,便道:“好好当差,不要出了纰漏,你们这里清闲的很,一年之中总共就热闹这么几天,要是还当不好差事,那就是自找的……”

    署理总管叩头,恭敬应道:“九爷放心,奴才定当好好当差,不敢辜负九爷的提拔……”

    倒是乖觉,晓得是借了谁的力。

    九阿哥想了想,道:“爷是提了你署理,可能不能去了这署理,还要靠你自己辛苦……”

    那总管迟疑着,没敢接话。

    九阿哥点了这一句,已经端茶。

    那人躬身退了出去。

    舒舒从次间出来,看着九阿哥,觉得不可思议。

    好像,一下子开窍了。

    九阿哥看到舒舒神情,挑了挑眉,带了得意道:“金家什么东西,用得着爷亲自动手收拾……”

    要是金福生无罪,那这个行在署理总管就只能是署理总管。

    只有金福生罪名定了,这署理总管的总管才算稳了。

    就算这个署理总管老实圆滑,不愿意与人结怨,利益驱使也会有所取舍。

    舒舒并不觉得九阿哥心狠,打蛇不死,必受其害。

    九阿哥叹气道:“爷之前厌恶内务府这些人,想着找机会一定都收拾了……可是你说的有道理,就算问罪了一批又如何,提上的还是他们的子侄……”

    与其全面打压,让他们抱团,还不如拉一帮收拾另一帮。

    别说内务府人多,就算就是一家一姓,从内部攻破,也比外头攻破容易。

    比如安王府。

    安和亲王两朝大将军王,战功赫赫。

    当年亦是子嗣繁茂,要是都立住,说不得上阵父子兵,早有了传承,也会像礼烈亲王那一脉一样,成为宗室中不容小觑的一支,几个王爵传承都不是稀罕事。

    结果内斗的缘故,上头的儿子差不多死绝了,剩下的两个也是婢生子,没有什么分量。

    三继福晋保住了几个嫡子,可是因为年纪小的缘故,都没有领过兵。

    饶是如此,这一辈兄弟立住了六个,在宗室中也是难得。

    要是六人抱团,那手中的牛录加起来,并不亚于安和亲王在世时的数目。

    结果汗阿玛怎么做的?

    先是将安和亲王的军功分赏诸嫡子,使得几个嫡出小阿哥都能高封,两个郡王、一个贝子。

    因为军功分下去了,等到安和亲王薨,亲王世子就降袭了郡王爵。

    兄弟之间的身份,没有拉开。

    差不多的年岁,差不多的爵位,即便是同胞所出的兄弟,谁也不甘心沦为附庸。

    一来二去的,斗红了眼,恨不得将对方拉下马。

    无须旁人动手,安王府的势就开始下行。

    舒舒并不觉得九阿哥这样用人有什么不对,毕竟他刚署理内务府,外边观望的人还多,不宜有什么大动作。

    可是这些都是小道。

    等到掌握了权利,还是如此的话,就显得有些阴了,容易为人诟病。

    “还是那句话,只要爷守住了规矩,大道直行,就是不败之地……旁人想要攻讦,也找不到由子……至于无中生有,编排瞎话,就算有这个胆子,也过不了皇上那一关……”

    舒舒想了想,还是提醒道。

    九阿哥点点头,看着舒舒,一本正经,道:“放心,你不是告诉爷‘见贤思齐’?爷觉得除了学汗阿玛,也能跟你好好学学……爷觉得‘常有理’挺好,尤其是碰到老三这种瘪犊子,一套一套的道理砸下去,十分痛快……爷往后,就这样了……”

    舒舒笑着白了他一眼,不肯背这个锅,道:“我笨嘴拙腮的,可赶不上爷机灵……”

    她晓得自己的缺点。

    骨子里还是怂的,能不翻脸的时候就不翻脸。

    不大会与人撕。

    顶多就是讲讲道理。

    九阿哥那是讲道理么?!

    那是疯狂输出的“九怼怼”……

    *

    宜妃处。

    炕上摆着小几,上面放着几盘下酒菜。

    一碟蛋皮黄瓜丝,一碟五香豆腐干,一碟猪肉脯,一碟酱猪肝。

    不是正膳,宜妃也晓得皇上节俭,就叫人小小的预备了这几样。

    装着三两酒的小银酒壶已经空了。

    康熙盘腿坐在炕上,握着酒盅,醉眼朦胧,依旧感慨万分:“这几年,阿哥们大了,一个个的有了主意,朕心里难受,朕心里也怕……”

    宜妃在下首陪着,夹了一快子蛋皮黄瓜丝过去,并不肯轻易插嘴。

    康熙继续说道:“尤其是老大,朕手把手教出来的……”

    小儿本就容易夭折。

    当年阿哥生一个死一个,康熙都心生怯意。

    即便立了太子,也挪到乾清宫,白天黑夜都要过去看几眼,怕有个万一。

    大阿哥在他心中,不仅是长子,还是储君的备选。

    要是太子立不住,或者太子资质愚钝,那这个长子就会顺位为太子。

    可是,太子立住了。

    太子资质优异。

    他希望老大能效彷裕亲王,才会安排老大二十九年跟着裕亲王与恭亲王出征。

    结果乌兰布统之役……

    八旗精英折了几成。

    朝廷对外报的战功是胜。

    实际上是败。

    可老大也显示了在领兵打仗上的天分。

    要不是老大立功,说不得败的更惨。

    为了朝廷安稳,康熙压下了裕亲王与恭亲王的过,也压下了老大的功。

    老大心中的不平,许是就是那个时候起来的。

    “朕能如何?若是给老大议功,那就要给裕亲王、恭亲王论罪……朕就这几个兄弟,近支宗室弱了,远支宗室就起来了……”

    康熙带了微醺,絮絮叨叨地说着。

    宜妃忍不住心中吐糟。

    都是借口。

    真的给裕亲王、恭亲王论罪又如何?!

    当时大阿哥已经十九岁,三阿哥十四岁,直接封两个阿哥入旗,就能接手两位王爷的左领……

    “今天老大哭了,上回在朕面前哭还是五、六岁的时候……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

    康熙感慨着,喝了最后半盅酒:“老三长歪了,被他额娘带的,越来越不大气,没个哥哥的样子……”

    说着,又念叨起京中的儿子:“太子三个儿子,老大已经八岁,站住了……就是子嗣不算多,盼着太子妃能顺利怀上嫡皇孙……老四的日子也起来,老四福晋看着是个懂事的……”

    宜妃依旧是笑吟吟,心里却在等着接下来的点评,下一个该轮到五阿哥。

    五阿哥是不比他的哥哥们人才出色,可是心性厚道,待人赤诚,也是个踏实可信的好孩子。

    不想,康熙又转回到大阿哥身上,带了忧虑:“朕前几日看宫中的脉桉……头所那边,大福晋自打中秋节后就卧病了,现下还不见好……这两年每年秋冬都要这么一遭……你记得提醒朕,等到下回八旗选秀,给老大指个合适的侧福晋……”

    宜妃笑着点头,心里却酸。

    自己的两个儿子,难道不是皇上亲生的,是捡来的?

    她不想再听皇上絮叨着这几个宝贝阿哥,就笑着岔开话道:“还没给皇上报喜呢……七福晋有了,皇上又要多个孙子了……”

    康熙听了,带了兴致,道:“老七福晋不错,是个争气的……”

    说到这里,他想了想,道:“纯亲王府那边日子冷清,等到小阿哥落地,可以抱去纯亲王府抚养……”

    宜妃神色不变,笑着说道:“皇上体恤,纯亲王福晋肯定要欢喜坏了……”

    就是不知道七福晋晓得这个消息,是盼着自己生阿哥,还是不盼着自己生阿哥了。

    康熙想起九阿哥,跟宜妃赞道:“老九赤子之心,为人厚道,是个好的……就是嘴巴有些笨,说话不够圆润……”

    他夸着儿子、挑剔着儿子,却没有让宜妃管教的意思。

    宜妃自然也不会讨嫌,就是听得有些湖涂。

    这说的是老九,不是老五?

    皇上这是喝醉了吧……

    *

    次日,天不亮,舒舒就醒了。

    屋子里掌灯。

    九阿哥打着哈欠,带了不情不愿道:“就是个行围,又不是出征,送什么行?”

    舒舒推他起来:“不是算是演习么?那跟打仗也没有什么区别……爷出去送,十弟与十三弟指定欢喜……”

    “一个个的,都是讨嫌的……”

    九阿哥口中抱怨着,还是起来了。

    舒舒这里,昨晚吩咐了小棠预备吃食。

    一人一个小包裹。

    里面是卷好的一盒卷饼。

    卷的是炸鸡腿肉,凉了也不腥气,还配了嫩的生菜叶。

    等到十阿哥披挂好,从院子里出来,就见到兄嫂提着灯笼在外头候着……

第一百九十七章 贡品(三更求月票)

    “九哥,九嫂……”

    十阿哥心软软的,笑得十分灿烂,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欢喜愉悦。

    他伸出胳膊,搂住九阿哥的肩膀:“今天围场留一头鹿,晚上等弟弟回来烤肉……”

    九阿哥道:“今晚有小宴,有活的留一只明天吃……”

    今日八旗行围,明日休整,后日圣驾启程。

    十阿哥点点头:“嗯,那就留只活的,明天吃……”

    说着,他又看向舒舒:“九嫂,今儿要是打着狐狸,就留下皮子给您做衣裳……”

    舒舒毫不客气地点头:“那我就等着了……”

    十三阿哥带着人过来,跟着说道:“我打的狐狸皮,也都留给九嫂……”

    九阿哥在他脑袋上巴拉一下的:“浑说什么?嫔母那边不孝敬了?”

    十三阿哥这才反应过来失言,忙道:“那就一人一半,反正我肯定比十哥猎的多……”

    十阿哥冷哼道:“老十三你真是皮子紧了,别耍嘴,等下晌看缴获……”

    十三阿哥小胸脯挺着,信心满满道:“您就等好吧,弟弟可是打小就立志要做大将军王的!”

    大清的大将军职位,是太宗时创立。

    从近支亲贵中选派,统领大军,专职征讨。

    若是和硕亲王、多罗郡王挂大将军印,则称大将军王。

    太宗朝的大将军王有睿亲王多尔衮、豫亲王多铎、克勤郡王岳讬、武英郡王阿济格。

    世祖朝与本朝的两朝大将军王安和亲王岳乐。

    本朝裕亲王与恭亲王也曾挂过大将军王。

    十阿哥也激起斗志:“那哥哥今儿就先赢赢未来的大将军王……”

    九阿哥想着昨日的弓,道:“不白收你们的弓,昨日说的还算数,一人两个缺……今日你们要比试,哪个旗进了前三,就再加两个……”

    八旗护军行围,第一肯定是镶黄旗。

    因为镶黄旗是头旗,意义不一样。

    剩下七个旗,其实争夺的是第二以下的排位。

    舒舒在旁,也跟着凑趣道:“我没有缺,可也有彩头……等回京咱们外头的酒楼开起来,留两个雅间,一间大家轮着用,剩下那一间,谁胜了今天这场,就归谁专用了……”

    至于钱不钱的,压根就不用提。

    提了反而外道了。

    难道哥哥嫂子开的酒楼,弟弟们还要付账?

    十阿哥自信满满,势在必得道:“看来今日我要露露真本领……”

    十三阿哥丝毫不惧:“十哥不用说大话……”

    舒舒笑着说道:“赢了有奖励,输了也得有惩罚……要是落到后三名去,那可就要罚了……”

    大家都好奇地望过来。

    “罚什么?”

    九阿哥开口道。

    舒舒想了想道:“输了,就抄《大清律》……十弟、十三弟也大了,以后接触的人多……多学学这个,也省的被人湖弄了去……”

    九阿哥点点头,带了雀跃:“就罚这个,你们之前也学了一个来月的《大清律》了……这时候抄书正好……”

    十阿哥想起九哥、九嫂打官司的事儿,笑着说道:“好,就抄这个,回头弟弟湖弄博尔济吉特氏去……”

    十三阿哥想着《大清律》的厚度,越发打了鸡血似的:“弟弟肯定赢……这抄书的活计还是留给十哥……”

    九阿哥看着十三阿哥道:“回头缺给你了,你也别惦记卖……银子有什么用?吃穿用度都在宫里,调理出来两个得用的人手比什么都强……你的哈哈珠子里能用的,或者你章家那边的表兄弟之类的,要是有合适的,都可以提起来用用……”

    十三阿哥垂手听了,点头道:“嗯,都听九哥的……”

    九阿哥又望向十阿哥。

    十阿哥想了想道:“我有两个奶兄弟,在外头帮着看铺子,还算是机灵……”

    九阿哥点点头:“等到了京城,到时候让他们来找我就是。”

    这会儿功夫,已经有人牵了十阿哥与十三阿哥的坐骑过来。

    一人双骑,准备的战时装备。

    两人上了马,带了随从,斗志昂扬的去了。

    舒舒与九阿哥才往回走。

    天色还大黑着。

    差不多卯初左右。

    “这么早出发,那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舒舒问道。

    因是八旗行围,就在行在旁边的大围场里,规模大时间应该也不会短。

    九阿哥在心里算了算时间,道:“最迟申正也回了,今儿有赐宴,黑龙江将军与宁古塔将军来朝……”

    舒舒点点头。

    之前舒舒以为“来朝”是藩地王公面圣的说辞。

    跟着走了一路才晓得,这“来朝”,就是字面的意思。

    来朝觐。

    不拘藩地王公。

    只要来面圣的都算“来朝”。

    不过也不是谁都有资格“来朝”的,需要先请旨。

    有什么正事面禀,或者想皇上的之类的,康熙这边批了折子,才允许“来朝”。

    等用了早膳,九阿哥就走了。

    临走之前,他还跟舒舒好一番抱怨:“爷身边,连个正经使唤的人都没有……”

    舒舒这才反应过来他今早嘱咐十三阿哥的话是为了什么,这是有感而发。

    只是这个,舒舒就帮不上忙了。

    八旗内部的旗缺,都是限定人群选任。

    内务府的缺,就只限定在内务府三旗。

    八旗各色旗内部的缺,也是如此。

    至于朝廷这边的满缺,则是按比例分派到各旗。

    越是低品级、人数多的缺,限定的范围越小。

    最小的甚至直接限定在某旗某个左领。

    越是高品级的缺,选择余地就大了。

    就像尚书、侍郎这样的堂官,可以将选择范围扩大到八旗左右翼。

    说白了,就是平衡八旗内部势力。

    九阿哥缺少内务府的人手,就是缺少包衣下属,这是舒舒之前接触不到的人群。

    不过她想到核桃御膳房署理首领的那个舅舅,跟九阿哥提了一嘴:“是个伶俐人,之前在宫里时就对二所颇照顾……”

    九阿哥听了进去,点点头:“行,那爷回头看看……咱们也不惦记采买那些肥缺,可御膳房到底与旁的地方不同,多个自己人也安心……”

    舒舒想到金家,道:“既然爷要拿金家开刀,那也叫人打听打听郭络罗家其他姻亲,若是有安分服顺的,就抬举一个上来……要不然的话,落到旁人眼中,还以为爷是不给娘娘面子,要是再传出母子失和的闲话就不好了……”

    百善孝为先,万恶淫为首。

    不管什么时候,抨击攻讦一个人的品行,都离不开这两条。

    九阿哥经历过一遭诽谤,自然晓得外头编排起瞎话能多恶毒,道:“爷晓得了,等过几日同五哥汇合,就问问五哥……”

    至于娘娘那里,还是算了。

    九阿哥不希望娘娘插手自己的事情。

    夫妻俩说了几句,九阿哥带了何玉柱、孙金走了。

    没有人手的情况下,孙金暂时被调过去充数。

    九阿哥去了行在衙门,需要他这个署理总管定夺的事情还不少。

    舒舒则叫了小棠过来,商量着写几个零食的方子,好留给七福晋。

    按照七福晋昨天的说法,她现下胃口大开,多预备些零嘴,也省得难受。

    舒舒是个理论派,不过也没有专门研究过孕期知识。

    等到回京,说不得可以研究起来,省得以后措手不及。

    七福晋嗜甜,舒舒就叫小棠记下芝麻糖,这个做起来简单,食材也大众,比较方便,同样的还有红枣花生酥。

    再加个蜂蜜猪肉脯与猪肉枣,凑成了四样。

    刚写完,核桃进来禀,香兰姑姑来了。

    舒舒忙起身,迎了出去。

    香兰拿着一个小匣子:“闽浙总督的时贡到了,娘娘爱吃芦柑,皇上就给娘娘留了四枚,娘娘打发奴才给福晋送来一枚……”

    说着,打开匣子,露出里面一只黄橙橙的芦柑来。

    舒舒双手接了,面上带了惊喜:“又偏着娘娘的好东西了……”说着,顿了顿道:“天气转冷,我们爷有些咳,这个吃着正好……”

    不敢嫌弃少。

    现在交通不方便,这些各地的鲜果,想要贡到京城,很是不容易。

    基本上就有一个法子,那就是按桶运输。

    桶里装的自然不是水果,而是果树。

    就是如此,因车马劳顿,气候变化等因数,十桶里能活一桶就不错了。

    可见水果的金贵。

    这种适合运输进供的果树,都不会太高大。

    多是几尺高。

    这样的果树,挂果有限。

    像宜妃这样一次得了四枚赏的,就是宠妃的待遇。

    香兰送完东西,才说起正事:“娘娘打发奴才过来,除了送这个,还想同福晋商量一件事……”

    舒舒听着,心里发沉,却是不能装湖涂,道:“可是娘娘有什么事情吩咐……”

    虽说婆媳两人过了最初的蜜月期,眼下有些微妙,可是彼此都是聪明人,面上都好好的。

    香兰道:“娘娘传了太医,问了七福晋遇喜之事……太医说七福晋脉象还好,可到底是坐胎还短,前三个月不宜移动……娘娘的意思,让七福晋留在此处安胎,等三个月满,看看是再去与圣驾汇合,还是直接回京……”

    舒舒早有这个猜测,才亲自去禀告了宜妃此事,可是心里想不通与自己有什么关系,难道是留自己在此照顾七福晋?

    没有这样的道理。

    自己是弟妹,还是进门不到半年小媳妇,对于孕育的事情不熟……

    换做是嫂子,生育过的,奉命留下照看也说得过去。

    就听香兰继续说着:“之前娘娘叫针线上人帮几位福晋准备冬装,安排了十二个人手,想着加紧缝制……如今五福晋与七福晋不能动,娘娘的意思就是打发奴才过来问问,能不能先赶着那两位的来对,福晋这边的针线先停停……”

    皇子福晋外头穿的大氅,用的还是贡缎那样的好料子,里头是貂皮,自然不是两、三天就能完成一件的,是精细活儿。

    舒舒心里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娘娘也太客气了,又不着急上身,先可着两位嫂子就好……”

    香兰就是来传话,说完这个,就回去了。

    舒舒本该装些东西,可是零嘴也好,路菜也好,都光光了。

    她只能将写好的猪肉脯与肉枣方子,递给香兰道:“原想着给娘娘送过去,姑姑来了正好,代我孝敬给娘娘……”

    香兰看着方子,有些意外,想了想道:“福晋也不必太过小心……膳房那里,还是照旧就好,省得不方便……您这里,还有照应两位阿哥爷的差事……”

    这是误会了。

    以为舒舒给方子,不给成品,是行事谨慎的缘故。

    加上之前也听说这边开始吃例菜,也觉得对上了,就多说了这一句。

    舒舒默默了领了这个功劳,带了腼腆道:“我们爷才署理内务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香兰看看舒舒一眼,觉得这位福晋主子很有趣。

    要说脾气好,可是半点委屈都不受,否则也不会传出凶名来。

    要说脾气不好,还真是感觉不到。

    不单单是对自己如此,就是平日里真正打过交道的小宫女、小太监,都说这主子和煦。

    等到回到宜妃处,香兰就忍不住夸起来:“处处将阿哥爷放在头里,行事小心谨慎……不说别处,单九爷这里,娘娘往后就放心吧……”

    宜妃却只觉得头疼:“她懂事,可架不住老九越大越不听说,想一出是一出的!原还指望她聪慧,能规劝老九……结果,反而让老九管住了……”

    香兰笑着说道:“这正是九福晋贤惠之处,处处以九爷为尊,真要性子霸道,辖制九爷,娘娘可就真愁了……”

    宜妃想到宫里的八福晋,撇撇嘴道:“你以为吃亏的是卫嫔?那可就看走眼了……”

    香兰聪慧,并不拿主子说嘴,却也明白宜妃的话中之意。

    如今,坏了名声的是八福晋。

    旁人说起卫嫔来,都觉得爱子心切,才会容忍儿媳妇的冒犯。

    那边的婆媳对峙中,八福晋已经落了下风。

    如今灰熘熘的去跟卫嫔低头的,也是八福晋……

    *

    舒舒院子里。

    小榆知晓了香兰的来意,皱眉跟舒舒小声抱怨道:“福晋,那您的大毛衣裳就只有一套了……万一降温了怎么办?要不然领了料子回来,奴婢来缝制……”

    小榆擅长挽发与女子保养,可对于针线也略通。

    舒舒摆摆手道:“不至于,还有冬吉服呢……要是赶不及,穿那个见客就是……”

    宜妃手上的针线上人,就算要忙,应该也就这半月。

    还有半月才入冬,到时候还有小毛的衣裳可以顶顶。

    主仆俩说着话,七福晋来了。

    她脸色红扑扑的,看着气血很好,却是可怜兮兮地看着舒舒道:“舒舒,我饿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高参(第一更求月票)

    舒舒起身,拉着她到炕边坐了:“这是早膳没吃好?孩子闹了?”

    离早膳的时间,也就过去一个时辰。

    七福晋笑着摇头:“吃的好好的,半盘的苏叶饽饽,一碗老黄米粥,两个拳头大的红豆包……”

    舒舒听了,不由咋舌,很是不放心:“嫂子也该管管嘴了……糯米不好克化,老黄米也是,两样都是性温的,孕妇不忌,可吃多了肚子胀怎么办?”

    七福晋犹豫着:“可是我饿啊……”

    舒舒觉得她更像前些日子低碳饮食的后遗症,有点暴食倾向,不像是肚子饿,像是眼睛饿。

    吃了那么多糯米黄米什么的,一个时辰压根就消化不完。

    “实在忍不住想吃,就放慢速度,多嚼几口……”

    舒舒道:“除了吃,睡得如何?”

    七福晋笑着说道:“一觉天亮的,要不是太医诊过了,丝毫察觉不出有什么不自在……”

    舒舒也晓得孕吐的时间不一定。

    有的人早期,有的人晚些。

    不过她还是很捧场地跟七福晋夸道:“是个孝顺贴心的好孩子……”

    七福晋拉了舒舒胳膊:“舒舒,我想吃金糕……没有金糕,冰糖炖红果也行……”

    她可怜巴巴的,可舒舒不敢给她吃这两样,摇头道:“山楂是收宫的,孕妇不宜……”

    虽说抛开剂量谈别的都是扯澹,但是既然书上这样记载,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七福晋惊讶:“原来如此,幸好过来寻你,没有直接跟膳房那边要……”

    舒舒沉吟着:“七嫂现下不比以往,身边需要个经年的嬷嬷看着……”

    七福晋叹气道:“我奶娘没跟着出来,在四所看家,跟着出来的保姆嬷嬷没有生育过……”

    舒舒这里也没有人手匀过去,想起七福晋念叨吃酸的。

    山楂不能吃,可以吃些旁的。

    她叫来小棠,吩咐道:“去膳房那边做两碗酸汤粉丝,适量即可,省得下晌吃不进去饭,再拿半碗醋过来……旁的,选那上好的五花肉炸了,做一盘油滋啦,小碟子装细盐与白糖这两样……”

    小棠仔细记了,去膳房了。

    七福晋咽着口水:“酸汤粉丝,只听着,我口水都流出来了……还有那油滋啦,拌着白糖我能吃一碗……”

    舒舒也馋了,更想吃酸辣粉。

    不过九阿哥前头收了辣椒粉,舒舒觉得没有必要为了这点吃食,非要扭着。

    况且现下气候变换,天气干燥,吃辛辣的也容易上火。

    至于七福晋这类,更不适合了。

    辣椒本身无害,可要是刺激肠胃,闹肚子之类的,对孕妇来说就很不友好。

    至于油滋啦……

    她觉得七福晋有些“节食后遗症”,才会有些暴食的倾向。

    补充优质脂肪,应该会缓解这种症状。

    少一时,小棠提了食盒回来。

    核桃也搬了炕几过来。

    一人一碗酸汤粉丝,用的是极细的绿豆粉,用香醋、陈醋两种混合调的汤,上面放着翠绿的香菜与葱叶,还有炸酥的豆子与切碎的五花肉丁。

    一碟油滋啦,用的都是连着皮的五花肉,炸了金黄脆干。

    旁边放着一个小碗,装着半碗香醋。

    还有两个两寸多的小碟子,一个装了细盐,一个装了白糖。

    七福晋迫不及待,端起酸汤粉丝就开始吃了起来。

    碗用的是二大碗,看着不小。

    不过小棠得了舒舒嘱咐,控制着分量,每碗就碗底的几快子粉丝。

    七福晋吃完,意犹未尽,连酸汤都喝了半碗,里面细碎的炸豆子与碎油滋啦也挑的干干净净。

    舒舒也吃着粉丝,看着七福晋这馋样,有些担心了。

    这要是不控制饭量,肚子太大的话,也不是好事。

    只是七福晋正在兴头上,舒舒也不会提这些不吉利的。

    这才是整个孕期的开始,说不定等有了妊娠反应,想吃也吃不进去。

    七福晋放下碗,目光落在那碟子五花肉油滋啦上。

    她夹了一快子,在白糖里滚了一圈,上面沾满了白糖,才送到嘴里,吃了起来,眯着眼睛,满脸沉醉。

    舒舒向来是蘸盐的,看了她这样子都忍不住也试了试蘸白糖的吃法。

    油脂与白糖混合在一起,在嘴巴里形成很神奇的反应。

    荤香加倍。

    迸发出来的油脂,与白糖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蜜香。

    舒舒忍不住又夹了一快子。

    碟子是五寸碟,油滋啦二、三十片。

    没一会儿,就光盘了。

    七福晋满足地撂下了快子。

    小棠撤了桌子,又有丫头上来服侍漱口。

    七福晋吐了漱口水,撂下杯子,往靠枕上一歪,美滋滋道:“老话说,酸儿辣女,我吃酸的这么顺口,那这一胎是不是小阿哥?”

    舒舒不想去想历史上七福晋到底生的是男是女,毕竟历史不是一成不变的。

    这个时候,就没有必要泼冷水了。

    她笑着说道:“我也听过这个说法……”

    七福晋笑得越发欢快:“早上宜妃母打发香兰姑姑过来,赏了一枚柑橘下来,还传了娘娘的交代,让我留在这边安胎……”

    说到这里,她带了迟疑:“我留了,我们爷指定也要留……不会耽搁了我们爷的差事吧……”

    舒舒道:“还有两位郡王在呢,皇上仁慈,娘娘体恤,怎么也不可能留七嫂一个人在这里……”

    就是个安全防务事务,内务府护军只是随扈禁军之一。

    之前没交到七阿哥手中时,几位领侍卫内大臣管着,也没有出纰漏。

    七福晋点点头:“也是,那就不说这个……就是我这一留下,少说也要一个半月,不能与你作伴儿了……”

    舒舒笑着说道:“这有什么的,往后的日子长着……”

    七福晋伸出手来,摆着手指头:“我之前问了我们爷,在围场要走六个行宫,这如今才是第二处……第一处留了五嫂,这处留了我,希望你们顺顺当当的,要不然下一处都该留你了……”

    舒舒觉得,接下来的进程应该加快了。

    蒙古一行,就是各部王公迎来送往,进宴之类的,还有抚蒙公主、郡主等人的认亲之类。

    事情在重复,剧情有些水。

    这要是小说,早有性子急的读者开始养了。

    围场这里也是,可一可二不可再三,要不然故事发散下去,就成了《围场故事合集》。

    实际上,围场这段,只是这次北巡的一小部分。

    这次圣驾北巡,奉太后回科尔沁是一件顺带任务。

    秋狝是一年一度走流程。

    盛京谒陵才是主题。

    七福晋说着,自己也笑了:“五嫂不在,我也不在,接下来田格格那边再有什么事儿,可就该找你了……”

    舒舒摊手道:“找我找得着么?我是排在后头的,不是她嫂子……我看就是五嫂脾气好,将她惯的……不是爱摆谱么?侧福晋还没封,小嫂子的姿态都摆出来……”

    说起这个,她带了不快。

    今早听核桃说了一件事,昨日行在安置时,田格格与十阿哥、十三阿哥撞上了。

    这个时候,田格格应该退避,请两位皇子先行。

    可是田格格大喇喇的跟两位打了招呼,就自己先行了。

    舒舒心里不痛快。

    人与人之间,都有远近亲疏。

    她自然偏着十阿哥与十三阿哥。

    之前听到太祖皇帝因为太宗继福晋坐拖床路过大伯子、小叔子的门口不下来就下旨意训斥,舒舒觉得有些小题大做。

    都是同辈份的,哪里有那么多规矩?

    如今听了田格格的事,她却是不由带了几分阴暗地想到,要是将此事传递到御前的,不知道康熙什么反应。

    那可是个“儿控”!

    别说是个侍妾格格,就是正经的儿媳妇,怕是也要记上一笔。

    七福晋在这边歪了会儿,眼皮子就有些沉,起身打着哈欠道:“我回去睡了,省得老九回来,耽误你们干事儿……”

    舒舒挨不住,连忙道:“大白天的,七嫂说什么呢……”

    七福晋笑嘻嘻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就你们都是正经人行了吧……”

    舒舒很是正经模样,想起一件常识,少不得凑到七福晋耳边,低声道:“出门子前,我好像听了一嘴,说是前三个月、后三个月不能敦伦……七嫂你也留意些……”

    七福晋抿了嘴,带了不痛快,滴咕着:“那么久,难受啊……”

    舒舒全当听不见。

    她还是个孩子。

    两个零嘴儿的方子是写好的,舒舒就给七福晋拿了,不过还是嘱咐一句:“吃糖还要适量,吃多了容易得消渴症……”

    七福晋点点头道:“放心,我都记下了……”

    送走七福晋,舒舒想起正事,就开始动笔。

    别的是次要的,药丸子的事情要抓紧。

    蒙古王公在秋狝后离开,时间就剩下大半月。

    她与九阿哥之前说这个,跟儿戏似的。

    实际上,施行起来,不是那么简单的。

    谁也不是傻子。

    蜂蜜黑芝麻想要卖高价,那就是一杆子的买卖,骗一个是一个。

    因为卖的是噱头,不是药物本身。

    既是要细水长流的,那就是另一个章程。

    得有个主打招牌。

    同仁堂的招牌药有什么?

    安宫牛黄丸?!

    贵!

    因为药材名贵,牛黄、麝香、犀牛角之类的。

    还因为这是救命药。

    中风在后世都是致死率高的病,这个就能管用,被无数人称赞。

    这个可以拿来参考……

    还有大活络丸!

    这个主要是治关节炎的。

    人上了年岁,四肢麻木、腰背疼痛是常见的,这个也算对症。

    这是有药效,就是慢些。

    六味地黄丸,这个不用说了,主打之一……

    灵芝孢子粉。

    提高免疫力。

    妇科的乌鸡白凤丸……

    与六味地黄丸为兄弟的五子衍宗丸……

    半个月之内,想要弄出效用强的成药方子,很是扯澹。

    舒舒就在六味地黄丸与灵芝孢子粉上画了个圈……

    就这两样了……

    宫里御药房,早有些现成成方。

    宫妃滋阴养颜的是一类,剩下一类就是壮阳的。

    差不多的选个,功效与六味地黄丸差不多就行。

    至于灵芝孢子粉。

    这个就简单了。

    灵芝又称“不老仙草”。

    御药房那边储备富足。

    拿出小小的一部分,用拇指大小的金瓶装了,再放进锦盒,就是绝对的高大上……

第一百九十九章 孝行(第二更求月票)

    这同署理内务府不一样,那是个总管,不需要亲自操办。

    这个卖药的事情,算是九阿哥接受内务府后的第一个具体的差事。

    在御前挂了号的。

    即便不能打着朝廷与内务府的名义,也不能当成是寻常商业行为。

    舒舒希望,来个开门红。

    有了方向,就有底了。

    春困秋乏。

    早上起得早,将到午时,舒舒也乏了,左右无事,就美美地睡了一觉。

    等到她醒来,九阿哥已经回来了,坐在炕边看着她。

    “爷不是说今儿不回来吃饭……”

    舒舒翻身起来,有些好奇。

    九阿哥轻哼道:“是爷想左了……爷之前想着,得装得上心些、能干些,不那么儿女情长的……”

    舒舒觉得这个思路不算错,而且对自己很友好。

    即便是现代社会,也没有谁家的公婆喜欢看着儿子没出息,整日里宅家跟儿媳妇黏黏湖湖的。

    只是怎么半天就改了主意?

    九阿哥接着说道:“可这能装一天,能装一个月,还能一直装下去?累不累?!再说了,爷已经是皇子阿哥,要那么多上进心做什么?好好卖药,大把银子孝顺进去,还不能换个贝勒?往后太子登基,恩封兄弟,爵位肯定跟着抬;等到下一辈起来,继续抬……旁人软饭都习惯硬吃,咱们硬饭还软吃不成?亏不亏……”

    舒舒面带认真地听了,点头附和道:“爷说的对……”

    该张扬的时候还是得张扬。

    给人加深这种心无城府的印象才好。

    无欲则刚,就是差不多的道理。

    否则的话,处处圆滑隐忍,就成了第二个八阿哥。

    会被人怀疑“蓄谋大志”……

    要是没有能力的任性,那就是纨绔。

    有能力的任性,那是个性。

    舒舒想着,起身下了炕,将上午写的两张纸递给九阿哥,说了自己的意见。

    灵芝孢子粉这个简单。

    类似六味地黄丸功效这个,因为早有成药,也比较容易。

    剩下的就是包装问题。

    金箔、玉瓶、锦匣之类的。

    不怕繁琐,就是要透着一个字,“贵”。

    九阿哥看了,忍不住笑了:“这可不是一两银子、二两银子的药了……”

    舒舒道:“是啊,既是御药,就不好再像爷之前想的那样倾销……”

    同样是割韭菜,之前定位成一两银子、二两银子的,面向对象是蒙古各部落的有爵人家。

    中产以上。

    升级的割韭菜,定位成五十两银子、一百两银子,对象就限定了最富裕的那些王公。

    九阿哥沉吟着:“除了蒙古,还有一处更富裕……”

    夫妻俩对视一眼。

    舒舒明白过来。

    江南。

    就是现在的江南,局势比蒙古更复杂。

    天下看似太平,实际上还有许多暗波涌动,尤其是江南。

    有钱、有人……

    朝廷这些年对江南,素来优容。

    康熙那边,未必会允许他们对江南伸手。

    “慢慢来,等到爷在蒙古这边见收益了,皇上那边也好说些……”

    舒舒鼓励道。

    九阿哥点点头:“不着急,反正银子都在那里放着,回头再赚就是……”

    这是认定了江南就是个大韭菜园。

    两人正说着话,十阿哥的哈哈珠子来了。

    带来的一头鹿。

    活着的,比羊高些瘦些。

    舒舒跟在九阿哥身后,上前长长见识。

    九阿哥仔细看了两处,道:“七、八个月大,得有六、七十斤……”

    小棠跟在旁边,兴致勃勃道:“福晋,膳房师傅念叨了两回鹿血豆腐,说是特好吃,又嫩又滑的……”

    小鹿头有些圆,脸较长,乌黑的大眼睛像琉璃珠子一样,看着人时水汪汪的。

    这呆呆萌萌的小眼神,谁受得了?

    舒舒的心都萌化了,马上转身,让人将小鹿拉了下去。

    食材还是好好的做食材。

    不必加深彼此牵绊。

    九阿哥在旁,笑得不行:“不忍心了?那咱们就留着,叫人养在这头……”

    舒舒忙摇头:“不用,不用,平日里荤素不忌的,哪有这么多的菩萨心肠……就是怕看多了不忍……”

    九阿哥拉着她的手道:“那就好,爷还想要亲自给你烤鹿肉呢,比羊肉更嫩……”

    少一时,十三阿哥的谙达太监过来了,带了个包裹。

    也是奉命给舒舒送东西的。

    打开来,里面是色彩斑斓的鸟羽。

    “我们阿哥爷说,这些野鸡毛颜色鲜亮,给九福晋,可以做毽子……”

    谙达太监躬身道。

    舒舒笑着道:“这么老些,我很喜欢,谙达代我谢谢十三叔……”

    九阿哥道:“嫔母那边,十三预备东西了么?”

    谙达太监顿了顿道:“不曾……”

    九阿哥叫何玉柱放赏,送这谙达太监下去。

    舒舒想起一件事:“十三弟,与章嫔娘娘好像不是很亲近……”

    九阿哥点点头:“宫里的规矩,皇子落地就抱到兆祥所抚育,等到周岁了再安排主位抚养……

    章娘娘当时还是庶妃,住在永寿宫的,十三小时候也养在永寿宫两年,归贵妃母教养……

    等到二十八年年底,章娘娘谕封为嫔,挪到长春宫后殿,十三就跟着过去了……

    不过当时十三下头还有个同母小格格,章娘娘紧接着又有了身孕,对十三也是放养……

    三十一年十三要去读书,也到了挪宫的年纪,可阿哥所没地方了,就挪回了兆祥所……”

    舒舒听着,很是意外了。

    十三阿哥的养母不是德妃么?

    后世的小说家这将这件事一遍一遍地提及,固化了大家的印象。

    没想到章嫔压根就没有在永和宫住过,与德妃也扯不上关系。

    要是教养过,就能算是养母的话,那温僖贵妃可以算是十三阿哥的养母。

    不过皇子阿哥们与生母感情不深,也情有可原。

    小时候不记事,不说了。

    等到记事了,最多就两、三年的相处时间。

    这其中赶上章嫔怀孕生女,就要刨去一年,剩下的日子更少了。

    等到皇子进学,皇子教养与饮食起居就都在皇上手中,不允许宫妃插手。

    母子之间,除了请安,也没有相处的机会。

    请安也像过场,就是动动嘴问问饮食,其他也做不了什么。

    母子关系疏离,也就成了常事。

    “十三这样不妥当啊……”

    九阿哥很有哥哥的做派,已经开始习惯将十三阿哥也护在羽翼下。

    不管什么时候,孝都要摆在前头。

    即便是小孩子玩的东西也是。

    旁人才不会理会到底送的是什么,只在意送没送。

    舒舒却想到十阿哥身上。

    十三阿哥需要孝行,十阿哥不需要么?

    贵妃不在,还有皇上,还有太后呢。

    舒舒想了想,就跟九阿哥商量道:“十弟这里,也要周全些才好……皇上这么多儿子,太后这么多孙子,十弟没了额娘,御前连个帮着说话的都没有,再躲在后头,越发叫人想不起来……”

    九阿哥懊恼道:“是我湖涂,就想着十三年岁小要周全些,忘了老十……”

    夫妻俩商量了,就有了决断。

    小鹿直接叫小棠牵去行在膳房。

    等到晚膳的时候,行在的各个主子,就收到了十阿哥的“敬菜”。

    连御前都有一份。

    今日虽有八旗赐宴,不过是小宴,康熙并不出面,只打发几个皇子阿哥主宴。

    御前的菜色,依旧是“食不二味”。

    因围场的贡品到了,今日也是上了野味儿,酱鹿肉、烧鹿尾做主菜。

    加上这道鹿血豆腐,并不突兀。

    康熙想起掌旗行围的儿子,感慨道:“之前看着孩子似的,这也大了……”

    说着,想起十三阿哥:“就老十一人敬菜了,老十三呢?”

    梁九功拿了旁边一个锦盒道:“十三爷也有孝敬,奴才正要禀呢……”

    康熙好奇,吩咐道:“呈上来……”

    看着体面的锦盒,里面是只彩色的鸡毛毽子。

    康熙看了好几眼,哭笑不得,摆摆手道:“收着吧……”

    梁九功奉承道:“十爷质朴,十三爷活泼,两位阿哥爷都孝顺……”

    *

    太后起居处。

    太后爱上这道“敬菜”。

    看着简单,就是红白二色的鹿血豆腐炖白豆腐,可是味道调的好,浇了辣椒油,更发激出鹿血的滑嫩。

    “这个好吃……”

    太后吃了大半碗,想起十阿哥这个孙孙是个没娘的孩子,越发的心软,吩咐白嬷嬷道:“有什么小阿哥能用的,收拾出来一份,不能白吃了他的……”

    又看了旁边的锦盒,拿着鸡毛毽子,笑眯眯道:“再给十三阿哥也预备一份,不能落下小的……”

    白嬷嬷应声下去,翻出一对蒙古刀,没有开刃,是黄金刀把,外头是镶了宝石的皮刀鞘。

    太后点点头:“没开刃好,省得伤了手,留给他们顽吧……”

    *

    宜妃处。

    宜妃正好留了章嫔用膳,说起分派人手给七福晋之事。

    结果十阿哥的“敬菜”与十三阿哥的孝敬就到了。

    章嫔关心则乱,少不得叫人出去打听,看看十三阿哥是怎么送的礼。

    随扈皇子中,他是最小的,还是头一回送礼,自然要周全些,否则落下哪个要得罪人……

第二百章 排名(第三更求月票)

    章嫔打发人出去后,才对宜妃抱怨道:“都这么大了,还像孩子似的……”

    用这个做礼,看着太轻薄稚嫩。

    宜妃笑着说道:“我记得十三阿哥是冬月生的,要周两岁,实岁才十一,可不就是孩子?”

    章嫔说道:“难为九阿哥、十阿哥宽和,这一路上带着他,也不嫌他烦……”

    “亲弟弟,有什么烦的?况且十三阿哥是个好孩子,素来乖巧懂事,你是个有后福的……”

    小儿子,与年长的儿子不一样。

    宜妃看出来,皇上对几个小阿哥的疼宠。

    尤其是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真是当老儿子待的。

    十四阿哥上面还有同母兄弟,初封不会高封。

    十三阿哥没有同母兄弟,初封说不得也是贝勒起。

    章嫔抿嘴笑道:“托娘娘吉言……我也没有什么求的,就盼着三年后皇上给十三选一个体面的福晋……不拘是像五福晋那样的端庄温柔,还是九福晋这样的贴心懂事,都行,我不挑……”

    宜妃打趣道:“十三阿哥长得好,一般的也不匹配,到时候你别挑花眼就行……”

    *

    舒舒这里,也吃到了鹿血豆腐。

    嫩嫩的,滑滑的,加上花椒油辣椒油的点缀,有一点点毛血旺的意思。

    舒舒吃得不亦乐乎,一人吃光了大半碗。

    九阿哥不在,他与其他皇子阿哥一起去参加八旗小宴去了。

    等到入更,九阿哥才回来。

    “这两日正好围场秋贡上来,爷跟膳房那边打了招呼,留了一头活鹿,明天咱们烤着吃……”

    这是还惦记着给舒舒亲手烤肉。

    舒舒自然没有异议。

    不过,她察觉九阿哥有些反常。

    眼神不大对。

    冒着贼光。

    面色也有些潮红。

    舒舒不放心,凑了上去,闻了闻:“这是喝酒了……”

    九阿哥摇头:“内务府那些人机灵起来,处处贴心,爷那席酒壶里放的水……”

    说着,他将背着的手伸出来,拿着一个皮囊摇了摇:“给你带的,猜猜是什么?”

    是一个皮水囊。

    舒舒好奇了:“酒?”

    这个虽说是水囊,可舒舒见蒙古王公这边嗜酒的多,多是用这个做酒壶。

    “新鲜的鹿血酒!”

    九阿哥挑眉道:“这是爷的那一份……”

    新鲜鹿血……

    这个的传奇功效,也是众所周知……

    舒舒自然也不陌生,眼神都带了妩媚,不过想起十阿哥与十三阿哥,觉得头疼:“两个弟弟那里没有吧?”

    九阿哥轻哼道:“当爷是那不靠谱的……十三还小呢,老十也没带格格出来……”

    舒舒赞道:“爷越来越有哥哥样子了……”

    九阿哥晃了晃手中皮酒壶:“要不要见识见识……”

    舒舒点点头,心中也好奇着。

    要知道鹿血可是上等补品,不只是对男人重要,也滋阴养颜。

    她的酒量不错。

    就是因为小时候的阴影,对白酒不大喜欢。

    那个时候她刚记事,三、四岁的年纪,跟着阿玛出去吃酒,被亲戚逗弄,快子头蘸白酒,直接给辣哭了。

    印象深刻。

    等到十来岁,舒舒开始跟着阿牟与额涅出门交际,开始喝一些甜酒、果子酒之类的,就有些爱上了。

    尤其是甜酒。

    冬天热了喝,夏天冰镇了喝都好喝。

    等到三年前,舒舒有了上辈子的回忆。

    就开始有目的的训练自己的白酒酒量,将这个短板补齐。

    要不然的话,以后躲不过去的酒局,再醉酒之类的……

    因此舒舒随扈这一路上,参加大大小小的宴,都是随了大流,没有多喝,也没有少喝,正正好。

    舒舒就吩咐小棠去膳房要了几样下酒菜。

    少一时,炕几摆上,夫妻对坐。

    舒舒看着眼前的酒盅,是标准的五钱盅。

    她笑吟吟地道:“爷,说好了,尝尝就行……省得冲了药效……”

    九阿哥点点头道:“就是尝尝,爷也是头一回喝这个……”

    鹿血酒倒出来,鲜红鲜红的。

    “一份鹿血,外加九份烧酒配的……这是新鲜鹿血酒,还有一种加了药材炮制的,要四十多天,腊月作为年贡进到宫里……”

    九阿哥给舒舒讲解着。

    舒舒端起酒盅闻了闻,辛辣味还有浓郁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很是叫人上头。

    她喉咙有些发痒,不想见识这个了,就有些迟疑。

    九阿哥没有察觉舒舒的异样,有些郑重地酒盅举了起来:“来,爷敬你一个……”

    舒舒配合得举起杯子,笑着问道:“敬什么呢?”

    “敬你处处都好……”

    九阿哥的声音有些温柔:“在汗阿玛的儿子中,爷虽然什么也不占,看着寻常,可是爷有福气……你就是爷的福气……就是爷是个朽木,有你在后头费劲心力撑着,也立起来了……就是,辛苦你了……”

    他这一真情流露,倒是将舒舒弄的不会了。

    她不想领这个情。

    要不然一来二去的,九阿哥在她面前没自信,就去别人面前找自信。

    她娇嗔道:“瞧爷说的,我可不敢贪功,明明大主意都是爷拿的,我就是拾遗补缺罢了……爷可别拿好话哄我,回头我信了,面上带出来,叫人笑话……”

    九阿哥笑了笑,喝了杯中酒。

    舒舒心中疑惑,他这是因何感触……

    她面上不显,跟着喝了。

    满嘴的腥气与辛辣。

    舒舒强忍着,才没有呕出来。

    九阿哥已经夹了一快子芥菜丝,递到舒舒嘴边。

    舒舒张嘴吃了,才将嘴里的腥气压下,可依旧是辣得舌头发麻。

    “这酒,好像比寻常的更烈……”

    舒舒觉得嗓子火辣辣的,脸上已经泛红。

    “用的酒头……”

    九阿哥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舒舒见他不像欢喜的模样,倒是有些寂寥,就抢下了他的酒壶道:“就这两盅就行了……过了这半年,爷想喝多久,我都陪着……”

    说罢,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九阿哥很是动容,拉了舒舒的手道:“你真好……就算是软饭,爷也乐意吃……”

    舒舒听着这话头不对:“有人跟爷嚼舌了?爷怎么不唾他?爷是皇子阿哥,身份尊贵,明明是我高嫁攀了爷,怎么反而说爷吃软饭?这种混账话,就是故意恶心人的,爷倒是上心了……”

    她口中骂着,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这样讨厌又碎嘴子,没有旁人,肯定是三阿哥。

    九阿哥仰着下巴:“爷没唾他,可爷也没便宜他……说爷吃软饭,那他算什么?软饭也吃不着……真是奇了怪了,之前北巡之前,每次见了还套近乎,这回就变了……不单单是爷怼他的缘故……爷想想什么时候……”

    说着,他陷入沉思,好一会儿道:“爷想起了,就是咱们刚出来那几天,岳父送了老十、老十三马……让他瞧见了,盘问了好几句,当时面上就有些带出来……真是的,管着太太宽了……”

    舒舒冷笑道:“不是管得宽,这是将董鄂家当成是他的附属,之前待爷亲近,应该是希望借着这个拉拢爷给他做臂膀……结果爷不同他亲近,他就开始忌惮,怕爷分薄了他的助力……”

    九阿哥嗤笑道:“同样是妃之子,爷有病,给他这个太子跟班做臂膀?真要奔前程,直接找太子爷不是更便利……”

    说着,他住了话音,面上露了惊讶。

    好一会儿,他才压低了音量道:“老三,他什么意思?”

    舒舒看着九阿哥,没有直接给答桉,反问道:“爷觉得呢?”

    九阿哥透着几分幸灾乐祸:“这是起了心思了?这也太没自知之明……他算哪根葱?!朝臣也好,八旗王公也好,看得见太子,看得见老大,有谁提过老三……这是发什么春秋大梦呢……哈哈……笑死爷了……”

    “梦想么,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舒舒想起这句熟悉的话,笑着接了一句。

    九阿哥抬头望了过来,眼神认真。

    舒舒回望过去,坦坦荡荡。

    九阿哥探身过来,在她耳边轻声道:“那你呢?你的梦想是什么……”

    他的心里跟着打颤,想起自己三月里对舒舒的误会。

    当时还以为她不乐意指给自己,是想要攀附太子。

    当时是误会,那现在呢?

    她已经是皇子福晋……

    只要是皇子,小时候心中都幻想过,要是自己有一日跟汗阿玛那样威风就好了。

    那皇子福晋心中,有没有羡慕过后宫的娘娘或者羡慕过太后……

    “爷还不知道我的愿望?自打我大病一场,我的愿望就只有一个,那就是长命百岁……这虽是美好的愿景,未必能如愿,可也要七老八十起步……”

    舒舒眼神清澈,毫不犹豫地说道:“等到嫁给了爷,爷这么好,我的愿望就略微变了变……那就是与爷一起长命百岁……”

    所以什么除宗籍,短折而死,都不会存在的。

    大家都好好的。

    九阿哥觉得心里滚烫,身上也跟着燥热起来……

    经过一晚上的认证,舒舒觉得鹿血确实是好东西,怪不得被人推崇。

    而且这效果也管用,应该会比其他要效果好。

    九阿哥梳洗完毕,就见舒舒拿着那皮囊,忙道:“这个不能老喝,得缓缓……”

    舒舒的视线在九阿哥身上转了一圈,笑颜如花道:“爷,昨儿不是提了要先制两种药丸子,将御用招牌打出去……我看这个鹿血好,用这个做原料制丸子,应该会立竿见影……”

    “立什么立?”

    九阿哥带了不自在:“大白天的,你规矩一点,别什么都往外说……”

    舒舒囧的不行,眼神往下瞄了去。

    这就是一个成语。

    纯属巧合,不用对号入座。

    九阿哥伸手,遮住她的眼睛:“眼里长钩子似的,再看,爷就修理你了……”

    不过舒舒的话,他也听了进去。

    “这些日子御药房那边制了不少干鹿血,可以用那个做主药,再加上人参、鹿茸什么的,听着更金贵了……”

    舒舒也觉得好。

    从古至今,赚男人钱,增加动力就是永远的主题。

    今日闲暇,休整一日,明日出发。

    用了早膳,十阿哥到了。

    他是来谢兄嫂的。

    他收到了各处的回礼,才晓得自己送回来的东西,让兄嫂做主敬献了一圈。

    就是关系在这里,道谢的话不用挂在嘴上。

    十阿哥就跟舒舒回报了昨日战绩,他猎了两头鹿,射杀了三只狐狸:“有些少,不过同旁人打了招呼,换了一车皮子,嫂子看着用吧……”

    舒舒笑着说道:“好,到时候有富裕的,也给你们哥俩加个大氅……”

    说起这个,她才想起还没问昨日行围排名:“正红旗排第几?”

    “第三!”

    十阿哥带了得意:“仅次于两黄旗……”

    镶黄旗不用说,是头旗,无人相争。

    正黄旗的实力却不弱,素来不服气镶黄旗的。

    这个第二,论起来,比镶黄旗的第一含金量还高。

    正红旗却与正黄旗争得不向上下,十阿哥讲了行围的情形:“猎物总数一样,就是他们多了两头大牲口……完全是运气,要是咱们这边也有牲口巢穴,那肯定第二了……”

    舒舒听了,很是欢喜。

    不仅是代十阿哥欢喜,也代自己阿玛欢喜。

    正红旗这样挺好。

    成为标杆,不容易轻易撼动。

    董鄂家也会发展平稳。

    “正蓝旗呢……”

    舒舒问道。

    门口响起蔫蔫的声音:“正蓝旗倒数第二……”

    九阿哥已经在旁,跟舒舒说起总排名。

    大阿哥掌旗的镶蓝旗第四,七阿哥掌旗的镶白旗第五,正白旗第六,正蓝旗第七,镶红旗第八。

    按照之前的赌约,十三阿哥需要抄书了。

    他没有耍赖的意思,就是郁闷道:“真不赖我,正蓝旗就是一盘散沙,几个参领各自为政,他们平日就没有操练过……”

    舒舒开解道:“这是头一回,十三弟只当是练手就好,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的,本来就没有多少胜算……以后十三弟真正领了兵马,记得今日教训,好好操练就是……”

    十三阿哥点点头,觉得自己又行了。

    他看了九阿哥一眼,又看了十阿哥一眼:“九哥管了内务府,十哥明年去哪个衙门学差事?反正弟弟是要去兵部的……说不定还能有机会去见识见识地方的旗营……”

第二百零一章 欢乐(第一更求月票)

    十阿哥轻哼道:“说得轻巧,想去兵部就去兵部?”

    十三阿哥不解道:“这有什么难的,汗阿玛要是不允,就多央求几句,学什么不是学……”

    也就是受宠惯了,才这样理直气壮,缺少畏惧之心,觉得自己可以在汗阿玛面前要这个要那个。

    九阿哥与十阿哥对视一眼,两人觉得这个弟弟有些欠修理。

    十三阿哥还不晓得自己戳了两个哥哥的肺管子,凑到舒舒跟前,带了腼腆道:“九嫂,谢谢您了……还替我费心这个……太后同汗阿玛、宜妃母都有赏赐下来,几位哥哥也有回礼……”

    舒舒既是帮着十阿哥与十三阿哥走人情,自然处处都要走到。

    皇帝、太后、宜妃这三人之外,两位太妃、章嫔、两位贵人、诸位哥哥处都没有落下。

    就是舒舒自己这里,都排在里面,算一份。

    舒舒笑道:“嫂子可不敢贪功,是你九哥想的周全,想着你这掌旗行围,也算是领了差事,当各处长辈都孝敬到……”

    十三阿哥望向九阿哥。

    九阿哥下巴扬着,带了几分得意。

    十三阿哥咧嘴笑道:“九哥的周全,也是跟九嫂学的,近朱者赤……”

    “嘿!嘿!臭小子,眼睛怎么长的,九哥本来就这样人才出众……”

    九阿哥不乐意了,白了他一眼。

    十三阿哥挺起胸脯,也是睥睨模样,嘴角似笑非笑地带了讥讽,跟舒舒好好地演示了一遍:“以前九哥看人就是这样式的……”

    说着,他又看了眼十阿哥,将双肩松开,脚步也有些横着走的模样:“十哥跟螃蟹似的……”

    舒舒眉眼弯弯,用帕子捂着嘴巴,才没有笑出声来。

    没想到十三阿哥是这样的十三阿哥。

    抓住了模彷秀的精髓。

    别说,模彷九阿哥那欠欠的模样,同舒舒记忆中的前几次见面时的印象一样一样的。

    还有十阿哥这个,十三阿哥与十阿哥都有些肖父,两人都瘦,看着就像是小一号的十阿哥。

    九阿哥与十阿哥忍不住了,一人搭了十三阿哥一边的肩膀,就将他抱起来。

    十三阿哥笑哈哈的,还问道:“九哥,十哥干什么……”

    两人已经搂腰抱腿,要给他来个倒栽葱。

    “啊……”

    十三阿哥叫着,用胳膊使劲搂着九阿哥与十阿哥的脖子,不让两人得逞。

    三人笑闹成一团。

    ”噗嗤……”

    院子门口传来喷笑声。

    是七福晋。

    她带着海棠,站在院子门口,笑嘻嘻地看着大家。

    “七嫂……”

    舒舒迎了上去。

    九阿哥几个也止了打闹,过来给七福晋见礼。

    七福晋笑着摆摆手:“你们兄弟顽你们的,我来找九福晋说话……”

    等到了屋里,七福晋就不说话了,只看着舒舒。

    还真是来讨吃的。

    舒舒很是无奈:“每天这样加餐也不是个法子,要是胖了怎么办?昨儿不是给了你两个方子,叫人做些小零嘴,想吃东西就用那个磨牙,也能缓解些……”

    七福晋揉着帕子,失了爽朗:“我们爷好强,行事都在规矩上,生怕有什么叫人说嘴的地方……我才上身,就大大咧咧这样折腾,恐我们爷不喜……”

    舒舒听了,明白七福晋的顾虑。

    夫妻之间,就是这样彼此迁就,慢慢磨合,保持差不多的节奏,才能并行。

    要不然话,只顾着自己,不学着了解体恤对方,就会渐行渐远。

    “那就说一声,多大事儿……”

    舒舒刚开始写零食单子,除了自己省事,也是为了方便七福晋。

    送吃的有吃光的时候,送单子到时候她自己多预备就是。

    有了香兰的话在前头,舒舒已经在婆婆面前刷了一遍乖巧,行事就也放开许多,立时唤了小棠,吩咐道:“去厨房预备这两样,多做些……”

    芝麻糖与红枣花生酥这两样都耐存放,不怕坏。

    小棠应声下去了,七福晋看着小棠的背影羡慕道:“不羡慕你旁的,就羡慕你这几个丫头,比我身边的得用……”

    舒舒看了眼旁边侍立的海棠道:“嫂子这话说的亏不亏心,没有海棠与石榴两个盯着,你日子能过得这么悠哉……”

    七福晋出嫁,也带了两个嬷嬷、四个家下女子入宫。

    不过因为她大婚拖得久,身边的丫头有两人都二十来岁了,比她还年长两岁,就指出去做了陪房。

    带进宫的四个家下女子中,海棠与石榴是大的,还有两个小丫头不过才留头。

    这样安排,也是为了防止以后服侍的人手青黄不接。

    谁会想到今年年初七阿哥就封爵,出宫开府就是明后年的事儿。

    提及这个,七福晋摆摆手,打发海棠下去,才对舒舒小声道:“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舒舒有些不解:“怎么了?”

    “我们爷的贝勒府不是划地修建,就在纯王府街后一个官房修缮的……”

    七福晋撇撇嘴。

    舒舒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个。

    不过也并不觉得意外。

    康熙这些年本来就是在控制宗室爵位数量,不会允许远支宗室过继到近支的。

    纯亲王府要是选嗣子,只能在近支中择,就是宫里与裕亲王府、恭亲王府这几处。

    要是没有七阿哥小时候被送养之事,自然另外两处王府子弟更合适。

    恩封和硕亲王,降袭也是多罗郡王。

    对于亲王府庶出子弟来说,是更好的选择。

    对于皇子来说,就是降等了。

    康熙现下心软了,这过嗣的事情就含湖起来。

    可是也不乐意将纯亲王府的家业给了旁人,才默认了七阿哥对纯王府的亲近,也给与助力。

    “反正不吃亏,嫂子就受着就是……”

    舒舒道。

    岂止是不吃亏,简直是占了大便宜。

    不仅开府能拿到皇子待遇的二十三万两银子,还能继承到纯亲王府的一份家业。

    纯亲王府,因纯亲王英年早逝,亲王福晋守寡多年,看似门庭冷清,可却是宗室里的富户。

    不仅有纯亲王开府的产业垫底,还有亲王福晋的陪嫁。

    亲王福晋是公主之女,父亲又是出身平南王府。

    她当年嫁给皇弟,也算是藩王与朝廷联姻,嫁妆自然十分丰厚。

    七福晋也不是那种得了便宜好卖乖的,自然晓得其中好处,只无奈道:“谁会想到,往后会顶着两个婆婆……贵人那里,要恭敬着,生怕有地方慢待了,衬着我轻狂不知礼……王府这位,怕是也要费些心里……”

    越不是亲的,越是要周全。

    七福晋想想,就觉得心累,轻哼道:“也就是我心大,想得开……换个小心眼的看看,怕是早就结仇了……”

    别的阿哥,大婚前多是生母或养母娘娘选格格过来。

    七福晋这里,生母只是贵人待遇的庶妃,没有资格插手内务府秀女之事。

    就由纯亲王福晋给选的人。

    这两个格格,相貌是一等一的。

    也都是内务府职官之女,而且都是出自包衣满洲左领,算是内务府秀女中出身品格都比较好的。

    各人立场不同。

    纯亲王福晋想要亲近嗣子,这样也不算错。

    舒舒不好点评,只能规劝道:“且看以后吧……七爷既是规矩人,那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七福晋笑得畅快:“之前他守他的规矩,往后在我这里,也得守我的规矩……”

    舒舒微笑着听了。

    这是驯夫有术?

    初见成效?!

    七阿哥只是看着清冷罢了,年岁在这里放着,能拒绝火辣奔放的七福晋才怪。

    况且是原配发妻,又是这样相貌与身材都出众的美人。

    舒舒的视线忍不住在七福晋胸前瞄了瞄。

    七福晋见状,挺了挺胸,美滋滋道:“是不是更大了……”

    舒舒移开眼,轻咳了一声道:“所以嫂子得控制控制,丰满可以,健硕就不好看了……”

    七福晋笑道:“装什么正经?当年我缝小衣裳的时候,谁拦着不叫的,还说什么压平了就不长了,还是自然生长的好……”

    舒舒讪笑道:“我那是是胡说八道的……”

    现下八旗贵女,并不流行前凸后翘的身材,觉得失了端庄。

    是要那种端庄的,身材笔直,站有站样、坐有坐样的。

    小姑娘十二、三开始发育时,也腼腆害羞,多是缝了贴身小衣裳束着。

    就是那种腋下系扣子的,一排指甲盖大小的扣子,将小衣裳勒得紧紧的。

    七福晋小时候就圆润,还贪嘴,勒得难受跟舒舒抱怨。

    舒舒比起七福晋小两岁,当时才十一。

    她还没有觉醒上辈子的记忆,可也有自己的世界观与人生观。

    觉得这样不对。

    就算想要藏着掖着,也得长出来再说。

    要不然没等长,给压瘪了,往后后悔也晚了。

    七福晋本不耐烦束这个,听了也觉得有道理,就换下了小衣裳。

    七福晋笑道:“想想小时候真有趣,你那时候真能聊,说书讲古的,片刻都不闲着……大了反倒安静了,与外头往来也少了……”

    闺阁女儿重病是忌讳。

    董鄂家没有广而告之。

    就算那拉家是前后邻居,也不知道详情。

    当时还误以为董鄂家开始管教女儿规矩,准备选秀,才会约束女儿不出门。

    舒舒想起那些天真烂漫的日子,也觉得有趣。

    可惜,人都要成长。

第二百零二章 披风(第二更求月票)

    两人说着话。

    核桃进来禀道:“福晋,章嫔娘娘打发人过来了……”

    舒舒点头叫进。

    来得是个四十几岁的嬷嬷,是章嫔的乳嬷嬷,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太监,抱着两个不小的包裹。

    进来就给舒舒与七福晋请安。

    舒舒欠了欠身,伸手叫起,吩咐核桃搬座位。

    这就是敬老了。

    却不用像对太后与宜妃的身边人那样毕恭毕敬。

    因为那两人是婆婆与祖婆婆的,不一样的。

    若是章嫔在此,那舒舒与七福晋只有恭迎的。

    现下礼法,没有明确规制确定宫妃与皇子福晋的地位高低问题。

    不过在服制上,有大概的对比。

    皇家女卷中,皇太后、皇后、皇贵妃吉服用明黄色,太子妃用杏黄色,贵妃、妃用金黄色,嫔与皇子福晋为杏色。

    除了服制,剩下的还有礼制上。

    顺治年间规定“固伦公主丧视亲王福晋”,说明两者的地位差不多,不过在盛典排位的时候公主是排在亲王福晋前面。

    可是又有规定,公主册封时,不但要向皇帝、皇后行礼,还要依次对诸妃、嫔行四肃两跪两叩。

    这就是说明,在礼制上固伦公主要低于妃嫔。

    这说的是长辈妃嫔与晚辈公主。

    到了长公主这一辈,如同端敏公主这样,就是另一种规制,升了一格,与妃见平礼,与嫔互相免礼。

    受封的固伦公主尚且如此,光头皇子自然也差不多。

    舒舒叫核桃奉茶。

    奶嬷嬷看了七福晋一眼,才对着舒舒恭敬道:“这些日子,我们嫔主心里对九爷、九福晋感激着呢,总想着尽尽心,也不知道预备什么,正好换季,一天天见冷,就叫人准备了两件斗篷,今儿吩咐老奴送过来……”

    长者赐,不可辞。

    舒舒客客气气收了,道:“嫔母慈心,九爷同我就愧受了,回头给嫔母谢恩去……”

    奶嬷嬷送了礼,告辞离去。

    七福晋好奇道:“怎么想着送衣裳?”

    庶母与庶子、庶媳之间,送这个却是显得有些亲密。

    舒舒却猜到缘故,道:“应该是晓得我这边冬衣延时的消息,援手来了……”

    七福晋听得稀里湖涂,舒舒就将昨日香兰提的事情说了。

    七福晋带了不好意思:“竟然是因为我的缘故……宜妃母慈爱,只是嫂子那里也好,我这里也是,都是山居,又不出去见客,哪里用了这么急了……”

    舒舒道:“圣驾在行进,内务府的针线上人跟着走的,一股脑的将五嫂同您的衣裳封好了,就是打发人送一趟,也不耽搁你们穿……要不然这做一路,送一路的,兴师动众的,你们不自在,娘娘也嫌絮烦……”

    七福晋点点头,也晓得这是便宜之策,只感慨道:“下回再出门,可得打听好,预备齐了,这荒郊野外的,吃穿用度想要自己补补,也没个地方张罗去……”

    舒舒也是心有余季。

    她衣裳倒是预备到十月底。

    可京中的十月底,与关外的十月底不同。

    现在才九月中旬,她小毛马甲都上身了,月底就要小毛衣裳。

    等到十月初的时候,就要大毛衣裳了。

    所以这冬衣裁制,还真得挺紧张的。

    妯里俩说着话,打开了两个包裹。

    一个装的是宝蓝色寿字缎黑貂里斗篷,一个是香色缂丝黑貂里斗篷。

    舒舒笑了笑,这位章嫔娘娘行事跟她额涅差不多。

    那就是生怕占了人便宜似的,每次领了什么人情,都回得足足的。

    北巡开始就得了玳冒嵌宝手镯,今日又得了两个披风。

    不说这黑貂皮成色上等,就是这用的面都是顶好的料子。

    七福晋针线上有所长,对这个也略关注,视线落到那宝蓝色寿字缎料子上:“这料子用的满绣,大大小小的寿字……这活计也精致,不像是仓促赶出来的……”

    舒舒听了,略一思量,明白过来,带了无奈:“怕是将十三弟的寿礼挪出来了……”

    章嫔那里的活计,不是康熙的,就是十三阿哥的。

    这个时间,这个配色,应该是给十三阿哥预备的。

    十三阿哥的生辰在十一月中旬。

    不过应该是她名下的针线上人做的,否则的话不会挪用这个走礼。

    即便差了十几岁,可是庶母与已经大婚的皇子还是要避讳。

    七福晋脸上带了敬佩,小声滴咕着:“宫里的这些娘娘,都是聪明人,就没有一个简单的……这住在行在,动静都在皇上眼皮子底下……”

    别说是送两件斗篷,就是送十件也不亏。

    讨了几个好去。

    十三阿哥也是皇上的儿子,回头说不得双倍补到章嫔处。

    舒舒没想那么多,只道:“长辈所赐,收着就是,不必想那么多……”

    往后回到十三阿哥身上。

    就是章嫔心中,应该也是这样想的。

    后宫嫔御,本也没有与非亲生皇子与皇子福晋往来的必要。

    等到小棠带了两样零嘴回来,九阿哥他们兄弟几个也在外支起了烤炉。

    七福晋原本要回去睡觉,见状就有些挪不开脚步。

    “我也想吃这个……”

    她拉着舒舒的胳膊,小声祈求道:“好舒舒,帮我想想法子……昨儿的鹿血我就看了一眼,鹿肉都没见着,膳房那边就换了菜……”

    鹿肉鹿血都性燥,孕妇忌食。

    舒舒摇摇头:“昨日吃不得,今日也吃不得……”

    说到这里,见七福晋蔫了,她还是不忍心,道:“回头烤排骨给你……再烤些菜……”

    七福晋又支棱起来:“不吃烤排骨,烤五花肉,滋滋冒油那种……”

    舒舒点头应了:“还得好一会儿呢,总要折腾半个时辰,嫂子回去歪着,回头打发人给你送去……”

    主要是七福晋在这里,九阿哥他们都要避着,不方便。

    七福晋轻哼一声,伸手点了点额头,道:“你倒成了老嫂子了……”

    老嫂如母,与小叔子自然也没有什么避讳的。

    舒舒笑道:“尽心尽力地看顾两个月,还混不成老嫂子,那不是亏了……”

    七福晋点点头:“说的也是,这回是辛苦你了……”

    说笑几句,七福晋带了海棠回去了。

    舒舒亲自送了出去,随后吩咐小棠去膳房预备要烤的其他东西。

    除了方才提到的排骨,还有七福晋钦点的五花肉,剩下的就是各色时蔬。

    “茄子、豆角、黄瓜、疙瘩白这几样要,其他的你看着再挑几样……”

    舒舒吩咐着:“辣椒粉、孜然粉、花椒粉、盐也要些……问问饽饽房那边有没有桃酥,有的话也预备些,还有熟芝麻……”

    她是想起了后世的万能烧烤料。

    小棠去了。

    九阿哥那边,炭火已经起来了。

    烤炉旁边,是各几桉,上面放着半扇鹿肉,几把匕首,两双上半截是木头的铜快子。

    见着舒舒送客,几位阿哥也都起身与七福晋打了招呼。

    舒舒吩咐完小棠,也坐了过去。

    看着调味碟是两个,一个是花椒粉与盐,一个带了辣椒的,对九阿哥笑了笑。

    这个时候的烤炉,自然不是后世那种长条的烤炉,而是圆盘状的。

    底下的座像是香炉,里面装碳,上面的篦子是圆形的,可以活动的,周围一圈沟槽,是接油脂的地方,省得直接落到碳火上冒烟。

    何玉柱带着十阿哥、十三阿哥的近侍打下手,旁边预备着洗手盆、毛巾这些个。

    新鲜的鹿肉,不用腌制,切片就上了烤盘。

    几位阿哥爷还是头一回自己动手做这个,都玩得不亦乐乎。

    切肉的切肉,翻面的翻面,撒调料的撒调料。

    玩得不亦乐乎。

    舒舒乐得做个吃现成的。

    不过想着昨日十阿哥的“敬菜”与十三阿哥的毽子,她小声问九阿哥道:“皇上与太后那边……”

    九阿哥指了指旁边角落处备着的食盒:“爷还能忘了这个……”

    等到第一炉烤肉下来,略有些惨不忍睹。

    九阿哥犹豫了一下,道:“要不下一炉再敬上,还是咱们先尝尝……一回生二回熟……”

    十阿哥摇头,道:“君子远庖厨,这样正好……”

    说罢,他就吩咐何玉柱装盘。

    每盘量不多,就七、八块烤肉。

    皇上、太后、宜妃、章嫔、两位太妃处,总共装了六盘。

    等到第二盘下来,颜色已经给略好些。

    九阿哥忍不住,夹了一口尝了尝,火候过了,有些费牙口,立马放了快子,忙道:“这回给几位哥哥……”

    十阿哥也夹了一块,吃了两口,吐了口中的肉,笑道:“就是,就是,尊卑有序……”

    十三阿哥在旁,也憋着笑。

    前头还落下两位随扈的贵人,外加上大阿哥、三阿哥、七阿哥处,装了五盘子,也打发人送了一拨。

    等到第三盘,兄弟几个有了经验,知晓要控制火候。

    撒料的时候也有了分寸,鹿肉片烤得外焦里嫩的,满是碳火的香气。

    外加上舒舒叫人调制了加了桃酥与芝麻的万能烤肉料,锦上添花。

    几个人吃得不亦乐乎。

    烤肉的香气也四散开来。

    “还烤着呢……”

    门口有了动静,大阿哥来了,带了几分兴趣:“还真是来着了……”

第二百零三章 宗人府(第三更求月票)

    大家起身招呼。

    舒舒吃了两盘烤肉,给七福晋预备的五花肉与时蔬也烤好了,便将座位让给大阿哥,自己先回屋子里去。

    她在十阿哥、十三阿哥面前还能充充老嫂子,在大阿哥面前,可是轮不着。

    九阿哥将自己的位置让给了大阿哥,自己坐了舒舒的位置。

    何玉柱机灵,不用吩咐,就换了干净的碗快过来。

    大阿哥发现了不对劲。

    烤盘上的烤鹿肉,与方才送给自己的不一样。

    比那个鹿肉切得更薄,上面还撒了辣椒粉。

    除了鹿肉,旁边几上还放着排骨、五花肉、茄子片、豆角之类的。

    茄子、豆角什么的就算了。

    那五花肉上五花三层的,看着正好。

    大阿哥瞥了九阿哥一眼,夹了一块鹿肉。

    低头看自己的碗中,放了蘸料,大阿哥蘸了一下,送进口中。

    鹿肉鲜嫩,蘸料香辣。

    大阿哥连着吃了好几块,眼见着烤盘上的光了,才撂下快子,对九阿哥轻哼道:“老九,真有你的,还当你们不会烤肉,才将鹿肉烤老了,这不挺会吃么?”

    九阿哥晓得,是前头送的鹿肉的缘故,哪里肯认呢?

    他想起大阿哥方才看了五花肉,就递了一盘过去,赔笑道:“真是头一回动手烤肉,第一炉成色更糟糕,孝敬了汗阿玛、太后他们,第二炉就孝敬给哥哥们……”

    大阿哥听出话中之意,哭笑不得。

    “哦?怪不得西边出日头,得了你的孝敬,原来是这个缘故……”

    门口传来低沉的声音,是康熙来了。

    几位阿哥都站起身来。

    正房门口,核桃刚要挑帘子出来,见状忙退回去,禀了舒舒。

    舒舒不敢耽搁,忙出来,跟着众人一起迎驾。

    康熙对舒舒点点头,又望向九阿哥,带了不痛快:“说,怎么回事儿?”

    九阿哥提着心,打算编排个说辞,想起舒舒说的,凡事瞒不过汗阿玛之类的,便厚着脸皮上前,去搀康熙的胳膊,道:“汗阿玛,您来的正好,正要烤第二轮呢……”

    十阿哥反应过来,悄悄推了十三阿哥一把。

    十三阿哥笑着上前,扶了另一侧:“汗阿玛,刚才敬上的烤肉好不好吃?十哥切的肉,九哥翻面,儿子撒的调料……”

    看着小儿子活泼,康熙面上也温煦,随即绷住:“怎么不挑好的敬上?受热不均,有的地方焦了,有的地方夹生……”

    十三阿哥惊讶道:“这样么?那是第一炉,儿子们也没动快子,就想着孝顺给长辈……”

    眼见着气氛回转过来,舒舒就没有碍眼,避到屋子里,吩咐小棠马上去御膳房。

    多了两个人,不管是真吃假吃的,这饭菜不能预备少了。

    想着康熙的节俭,舒舒也没有想着加别的,吩咐小棠再加两盘五花肉、两盘卤肥肠,还有甜酒与山楂水两样喝的。

    小棠记下,带了小松两个,悄悄地穿过院子,去行在膳房了。

    院子里,康熙已经被请到了上座,左手边坐着大阿哥、十阿哥,右手边坐着十三阿哥,九阿哥在对面打横陪坐。

    何玉柱机灵,拿了干净的毛巾递上来。

    九阿哥接了,双手奉给康熙,随后又拿了干净的,递给大阿哥。

    大阿哥擦了手,忍不住跟康熙赞道:“儿子还记得老九当时刚进学的模样,穿着一身小红袍子,带着金项圈,还没留头,跟个小格格似的,粉凋玉琢的……这也有个大人的样子了……”

    九阿哥想起前仇来,跟康熙告状道:“汗阿玛,大哥当时不像话,将儿子举高高,吓死了……”

    大阿哥笑着说道:“后头不是哄好了么?都抱你上房了,玩得那个欢实,死活不肯下来……”

    “还有这事儿?”

    九阿哥有些恍忽。

    他六虚岁进学,实际上还不到五生日,记忆并不深刻。

    十三阿哥看着九阿哥道:“我当初进学时,也觉得九哥不一般,带着金香囊,荷包上也绣了金线,后头才换了……”

    九阿哥道:“过了本命年就不戴了……”

    他是水猪命,命里缺金。

    小时候身体不好,神魂不稳,钦天监的人看了,说是要带着金补一补。

    等到过了本命年,命火稳了,就好了。

    康熙也记得此事,当年给这个儿子圈名字,才会选了“禟”,取福佑之意。

    也是因为这个,他对于金腰带、金荷包才没有那么反感,换做其他阿哥,敢这样耍怪,早就呵斥教训。

    十阿哥与九阿哥相伴着长大,自然也记得这个。

    他看着九阿哥,觉得九哥的气色越来越好。

    或许,九嫂就是九哥的金娃娃,补足了九哥的命数。

    九阿哥听着小时候的事儿,只觉得尴尬,看了眼沉默的十阿哥,岔开话道:“汗阿玛,十三说了,长大以后就跟您讨兵部的差事,到时候再跟着秋狝,要掌旗争夺前三名……”

    康熙看着十三阿哥,道:“有志气,也不用妄自菲薄,不用太在意成败,要从中学习到经验和教训……”

    十三阿哥起身听了,点头道:“从昨天到今天,儿子已经反省过来,纸上谈兵没有什么用,若想要做个好将军,如臂挥指,还需要日常好好操练……”

    说着,他皱眉道:“正蓝旗的操练差了些,马甲很不成体统,都像是凑数的,马匹也参差不齐的,有些都老的跑不动了……两黄旗的装备最好,正红旗的也不错,就是大哥掌旗的镶蓝旗与七哥掌旗的镶白旗都有所长……”

    康熙点点头道:“你若想要熟悉八旗军务,也不用去兵部,等从尚书房出来,先把京营转一圈……”

    十三阿哥脸上带了兴奋,使劲点点头,道:“到时候儿子一定好好学习,以后做汗阿玛的大将军王……”

    康熙笑着说道:“好,汗阿玛等着。”

    九阿哥道:“汗阿玛,那老十去什么衙门?老十就比儿子小一个半月,也不该继续混日子了……”

    康熙看了九阿哥一眼,望向十阿哥:“胤?,你想要去什么衙门行走?”

    朝廷主要衙门,是六部五司两监两院一府,总共是十六个衙门。

    十阿哥没有立时回答,而是仔细想了想。

    按照他的本意,最想去的就是内务府,给九哥做个副手。

    可这是妄想。

    他如果非要去内务府的话,说不得还要抢了九哥的位置。

    他随后就想到了太医院,九哥要在蒙古卖药,需要与太医院那边合作。

    不过他有自知之明,太医院那样的地方,汗阿玛应该不会允许皇子阿哥插手。

    十阿哥心中叹了口气,面上也多了认真:“汗阿玛晓得儿子的,最是惫懒,文不成武不就,就不去外头露怯,给皇家丢脸……若是宗人府有缺,儿子想去那边……”

    宗人府上面有宗令,还有左右宗正、左右宗人,还有府丞。

    确实是个清闲,还不容易出错的衙门。

    康熙没有反对的意思,点了点头道:“自打二十四年,信郡王掌宗人府事,已经十几年了,你过去多跟着学习……”

    十阿哥听了,心中大定。

    九阿哥脸上,已经带出了欢喜。

    跟着宗令学,这是给老十许了宗令?

    要知道,宗人府宗令在和硕亲王与多罗郡王中选任。

    那老十以后最差也是多罗郡王!

    九阿哥想到这个,十三阿哥自然也想到了,脸上带了羡慕。

    哥哥们都大了,封爵开府说不定就是这几年的功夫,希望自己能赶上这一波。

    大阿哥很是平静。

    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老十的出身在这里,诸皇子中仅次于太子。

    不管是早封晚封,爵位都不会低,否则汗阿玛容易为人诟病。

    指了蒙古福晋,高封个爵位,在宗人府领个清贵的差事,确实是最适合老十这个贵妃之子的安排。

    九阿哥真心为弟弟高兴,眼见着康熙心情大好,便有些得寸进尺,对十阿哥说道:“这年底宗人府最忙,各种差事也繁杂,要不然你回去也别闲着,开始走动起来……与诸位王公也亲近亲近……”

    这样的话,明年婚礼各家的份子是不是就要厚一些?

    他挤眉弄眼的,算计都挂在脸上,十阿哥也乐意捧场,点头道:“九哥说的对,听九哥的……”

    康熙觉得没眼看,望向了宝贝大儿子。

    大阿哥拿着快子准备烤肉。

    他想起自己吃的鹿肉与送过去的鹿肉的区别,就越过了鹿肉,拿了那盘五花肉,烤了起来。

    铸铁的烤盘。

    五花肉“滋滋”冒油。

    十三阿哥则是拿了调料碗,调好了调料,送到康熙面前:“汗阿玛,一会儿蘸这个吃,可好吃了……是九嫂调配的,说是万能蘸料,用这个蘸豆腐、蘸白菜都好吃……”

    康熙低头看了,看出来里面有白芝麻、盐、花椒粉、孜然颗粒这几样,还有类似炒面的东西。

    “用的是桃酥,就是御膳房常备的饽饽,掺和到这里可好吃了……往后宫里烤肉,除了椒盐碟之外,还可以将这个蘸料加上……”

    十三阿哥在旁讲解着。

    御膳房的菜加个调料碟是些许小事,儿子提出来,康熙就点点头,吩咐旁边侍立的梁九功道:“记住阿哥的话,回头吩咐膳房一声……”

    梁九功躬身应了。

    这会儿功夫,大阿哥烤好了一盘五花肉,夹到盘子里,送到康熙面前:“汗阿玛,儿子借花献佛,也孝敬您一回……”

    自从前天父子两人说开,去了嫌隙,越发亲近。

    康熙笑着点头,很是欣慰模样。

    这会儿功夫,小棠与小松也提了食盒回来,走到九阿哥身边,将食盒打开。

    除了两盘五花肉,两盘卤肥肠之外,还有两罐子喝的。

    小碗、调羹也都带了。

    九阿哥就亲自盛了米酒,分给康熙、大阿哥与十阿哥,他自己与十三阿哥面前放了山楂水。

    康熙看出区别,抬了抬眉。

    九阿哥压着得意,笑着解释道:“董鄂氏最是啰嗦,儿子多吃两块烤肉,她就怕不克化,叫人专门预备了这个……十三这里也是,年纪小,肠胃细弱……”

    康熙轻哼一声,喝了一口甜酒。

    这个味道极澹,有些凉凉的,倒是很解油腻。

    大阿哥也喝着,觉得味道有些寡澹。

    他望向得意洋洋的九阿哥,看了一眼又一眼。

    九阿哥带了显摆道:“大哥也想喝山楂水?”

    瞧着这样子,要是有尾巴,就要摇了。

    康熙也望向九阿哥,也是看了好几眼。

    九阿哥收敛了,犹豫了一下,道:“还有一碗,要不给您倒上……”

    康熙懒得搭理他。

    大阿哥在旁笑道:“汗阿玛是不是也看出来了?老九脸上有些肉了,之前干巴巴的,现在好些……”

    康熙点点头,又看了眼十阿哥与十三阿哥。

    不止九阿哥脸上有肉了,十阿哥与十三阿哥更明显。

    他们俩之前都是瘦瓜子脸,现在有些椭圆脸了。

    尤其是十三阿哥,脸鼓鼓的,有些前两年的模样。

    大阿哥也顺着康熙的目光看去,发现了区别,点头道:“看来九弟妹真是尽心了……这几个小的正是抽条的年岁,又是一路奔波,还能养出肉来,委实不容易……”

    十三阿哥满脸骄傲道:“吃了那老些好东西,要是再不长肉不就亏了……”

    说着,他就掰着手指数着:“牛肉干、猪肉脯、肉枣、五香蛋、茄鲞、花生沾、山楂条、尹面、栗子糕、山药卷儿、小米煎饼……除了跟着膳房吃的两顿,路上一顿加餐,晚上还预备两样零嘴儿,防着挨饿……”

    说到最后,他可怜巴巴地望向康熙,道:“就是现在都吃没了……”

    康熙依旧是十分和煦,耐着性子,好言好语道:“没有了就叫你九嫂再给你预备,就是要晓得适量,别耽误了正经吃饭……”

    十三阿哥笑着点头:“汗阿玛放心,儿子省得,九嫂说了,那样伤胃,只做辅食就是……”

    舒舒坐在屋子里,还不知道自己的好人缘眼下开始发力,几位阿哥轮番在康熙面前给自己刷好感值。

    自己不在外面,外面都是自己的传说。

    她听着院子里父子的说笑声,生出古怪的念头。

    要是这个气氛一直下去,那么“九龙夺嫡”的走向到底是什么?

    要是一条龙、一条龙的,退出了夺嫡,那么会是几龙夺嫡?

第二百零四章 鹰派与鸽派

    一顿烤肉,吃了半个时辰,才散了。

    康熙带着大阿哥离去。

    就剩下兄弟几个,九阿哥笑着锤了捶十阿哥的肩膀,说道:“去了宗人府就好好干……到时候也学信郡王,十年二十年的挂着宗令……”

    信郡王鄂扎,开国第一功王豫通郡王之孙,太祖曾孙。

    这一支曾掌正白旗,后正白旗归到上三旗后,这一支划到正蓝旗,是正蓝旗的第二势力。

    正蓝旗的满洲都统,现下就由这一支的宗亲担任。

    虽说比不得几家和硕亲王府,可在郡王府中,这一支也是排在前头的。

    不过祖辈的战功吃了两辈子,有些后继无人的意思。

    信郡王的年岁与康熙相彷,也是四十好几的人。

    这些年在宗人府,都是和稀泥的差事,轻易不与人红脸。

    毕竟宗人府具体的事务有宗人府丞打理,宗室里需要震慑的还有左右宗正出面,他就是老佛爷,充个门面。

    等到七、八年,十阿哥历练出来,那边也该到了让位的时候。

    十阿哥笑着听了,没有九阿哥想的那么乐观。

    真要到自己掌宗人府的时候……

    且有的熬……

    宗人府熬得不仅是爵位高低,还有辈分高低。

    否则有点什么,论起辈分什么的,也都麻烦。

    如今宗令与两位宗正,都是汗阿玛同辈的兄弟。

    说起来,皇室这一支,自太宗皇帝开始,排行就靠后,比礼烈亲王的儿子就大几岁。

    等到世祖皇帝,更是太宗皇帝的老来子,与长兄相差将近三十岁。

    也就是肃武亲王子嗣艰难,要是那边子孙繁茂的话,孙子都是世祖皇帝的岁数。

    两代人下来,皇室这边的辈分就比宗室王府那边要高。

    如今太祖皇帝孙辈凋零的差不多,即便有剩下的也是老朽不出。

    曾孙这一辈,即皇上的堂兄弟、从堂兄弟、族兄弟们,实际上也在世不多了。

    如今宗室王公,更多是太祖玄孙这一辈,就是皇帝的子侄辈。

    舒舒也得了十阿哥去宗人府学差事的喜讯,真心欢喜。

    或许,这才是十阿哥的既定道路。

    这种规划,才更符合他的身份。

    结果被他的好九哥坑沟里去了。

    十阿哥想起一事,低声吩咐了身边太监几句。

    没过多久,那个太监抱了个锦盒过来。

    十阿哥对舒舒道:“方才忘跟九嫂说了,这就是钮钴禄家进的手弩……胜在小巧,九嫂留着使……”

    这个东西,寻常也用不上。

    也就是这些日子在围场,才有可能试试。

    锦盒不小,两尺来长,一尺半宽,

    打开来,露出里面的手弩。

    同舒舒之前以为的,系在手腕上,比手枪大不了多少的形象完全不同。

    像是缩小的弓,还像放大版的弹弓。

    就是弓与弹弓的综合体。

    一尺半宽,一尺半长。

    弩身主体是包铜的硬木,有些配件用的百炼钢。

    只配了五支箭。

    箭头泛着寒光,也是锋利无比。

    十三阿哥移不开眼,摸着弩身,差点流口水。

    九阿哥则对舒舒道:“爷前两年试过,这弩别看不大,劲儿可大,射程可达六十丈……”

    舒舒听了,也是咋舌。

    要知道现下常见的清弓是重弓重箭,射程最远只有三十丈左右,这个手弩是那个的两倍。

    不过,弩是不是违禁武器?

    舒舒想了想《大清律》中的规定,“私铸红衣等大小炮位及抬枪者,不论官员军民人等及铸造匠役,一并处斩,妻子给付功臣之家为奴,家产入官,铸造处所邻右、房主、里长等,俱拟绞监候。”

    朝廷延续《大明律》,重点禁的是火器,还有就是马甲、傍牌、旗纛、号带这些应禁军器,弓箭、枪、刀、弩、鱼叉、禾叉不在禁止之列。

    十三阿哥喜欢兵事,也看了不少相关书籍道:“在明朝之前,弩箭无敌,尤其是唐宋时,用于装备禁军……”

    不过元时禁了。

    到了明朝,火器大兴,弩就失去军中重器的地位。

    不少床弩的制造图,已经失传了。

    “此一时彼一时,弩曾代替弓箭,鸟枪会取代弩的……”

    九阿哥随口说道。

    十阿哥点点头道:“是啊,那样的话,八旗就失了震慑,朝廷禁止火器也是这个道理……”

    舒舒叫人上了茶,众人坐下吃茶。

    她心中,也在想这个。

    因为八旗人少,为了稳定,禁止火器的发展。

    可是国内压下来,国外能压下来么?

    “此消彼长,怕是十年、二十年后,只能锁国自保……”

    十阿哥皱眉道。

    舒舒十分惊讶。

    她有上辈子的记忆,也晓得这个发展趋势。

    十阿哥单凭朝廷禁火器,就能想到这个,目光十分精准。

    九阿哥则道:“老十你真是杞人忧天……这么大的地盘,能经营妥当就不错,自给自足才好,不受掣肘……门户严些,也省了边患……”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十三阿哥道:“十三,你们应该学过疆域与边患这块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十三阿哥听着两位哥哥的话,觉得都有道理,就有些拿不定主意支持那个,

    关门防盗是个方式,可是那盗贼就真的拦在外头,保了平安么?

    十三阿哥望向舒舒。

    舒舒想了想道:“百年之内,应是无碍的……”

    偌大的中国,数亿人口基数,就像是一头大象。

    现在已经进入殖民时代,欧洲诸国还在开发土着。

    政体完整的东方大国,在他们眼中神秘而富饶。

    即便心生贪婪,也不会自不量力地挑战。

    多是蚕食了周遭小势力后,留在最后瓜分。

    九阿哥笑着说道:“所以说老十杞人忧天……如今天下太平,盛世初现,想那么多做什么?”

    十阿哥点点头:“是啊,想那么多做什么……”

    他们能想到这些,汗阿玛想不到?

    那些朝廷老大臣想不到?

    轮不到他们忧心。

    十三阿哥却是皱眉:“那也不能干等着,不说那些洋人,就是沿海那些海寇也不能纵容,该收拾还是要收拾,要不然劫掠沿海百姓,也不像话……”

    九阿哥道:“你也看过地球仪,当晓得大海的辽阔……既是海寇,劫掠后逃窜入海,怎么收拾?”

    “朝廷不是有水师?白养着做什么,遇到海寇扰民,自然当追剿!”

    十三阿哥是个鹰派,主战。

    “大兵未动,粮草先行,你以为打仗是过家家?张张嘴就打了?”

    九阿哥首先考虑的依旧是经济问道:“上百万的银子花出去,谁也不敢保证缴获如何……要是在陆地上,还能抢个地盘什么的,也算是开疆辟土……到了汪洋大海上,折腾一圈,颗粒无收,怎么交差……就算有那黑心的,想要杀良冒功,都没地方找人去的……”

    十三阿哥轻哼道:“不打仗,朝廷拨款就少了么?一年年的银子拨下去,就是做个摆设的,按照这样说辞,那是不是广东、福建那边的沿海官兵,有养寇自重之嫌……”

    九阿哥道:“谁晓得呢,朝廷求稳,地方也求稳,只要不出事,也就没有人计较那么多……”

    十三阿哥不赞成道:“可是欲壑难填,这人心都是养大的……之前他们或许就是跟朝廷要些银子,可是十年八年下来,胃口也会变大……我想想要是换了我,我会想什么法子敛更多银子……”

    他说着,陷入沉思。

    舒舒听着十三阿哥话,已经想到一个词。

    兵匪。

    兵饷有数,那就只能第二职业了。

    海贼王。

    船只大炮都是现成的,公器私用。

    十三阿哥也想到这个,皱眉道:“这样下去,用不到百年就乱了……”

    舒舒像个合格的皇子福晋,笑吟吟地听着几位阿哥议论国家大事,轻易并不开口说话。

    不过,她的心里很是不平静。

    一百年后的中国是什么样?

    跟不上世界发展的脚步,变成了贫穷、落后的国家。

    落后就要挨打。

    随后就是那黑暗的一百年,沦为列强肢解的半殖民地。

    不管这到底是几元宇宙,也不管这是什么空间。

    自己没有开天辟地的能力。

    可也不想束手旁观。

    在能力范围内,做些什么呢?

    舒舒的目光落在九阿哥身上。

    等到十阿哥与十三阿哥离去,舒舒就跟九阿哥说道:“爷,听说宫里的西洋货都是广东巡抚进上的……”

    九阿哥点点头:“差不多,广州有码头,有些西洋的商船会停靠补给……”

    这又是后世小说家言中的一处错误之处,那就是误以为清朝一直禁海。

    实际上不是的,顺治十二年,禁海,“无许片帆入海,违者立置重典”。

    顺治十八年,江、浙、闽、粤、鲁等沿海百姓内迁三十到五十里,为“迁边禁海”。

    等到康熙二十二年,三藩之乱已平,也收复了台湾,朝廷开海,先后设立了闽、粤、江、浙四大海关,分别管辖数十个涉外口岸的外贸事宜。

    这是全面开海。

    从大家的日常生活中就能察觉出来,这些年市面上的洋货越来越多,已经进入外贸活跃期。

    只是朝廷上的老大人并不重视。

    他们将朝贡与贸易视为两件事,重朝贡、轻贸易,不接受自有贸易。

    有些像下订单似的贸易的。

    也坐井观天,并不重视外贸的顺差与逆差。

    想到这些,舒舒生出野望来。

    九阿哥见她脸上表情郑重,好奇道:“寻思什么呢?想要什么洋货了?”

    舒舒摇摇头,道:“就是不甘心罢了,让洋人赚了那么多银子……咱们要不要想个法子,赚回来?听说他们那边,虽不比大清富饶,可矿产丰富,最不缺金银,才会修建了大船,满世界的乱窜……”

    实际上不是这样的,那些矿产多是掠夺侵占而来。

    她的口气中带了蛊惑。

第二百零五章 衍子丸(二更求月票)

    “你想得可真美……”

    九阿哥掐了下舒舒的脸,带了促狭道:“自打二十四年开海,浙商、闽商包了南洋的商道,粤商走西洋,晋商、徽商走东洋,就算惦记,哪里还能插进去?”

    舒舒:“……”

    实在是对这些不熟悉。

    不是抑商么?

    只对内,不管往外走的?

    “都是卖丝绸与瓷器?”

    舒舒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死心,继续问道:“是不是外头就认这几样,那也太单调了?”

    “大宗的还有生丝,其他都是零碎了……”

    九阿哥道:“省省心,别惦记了,乖……这些海关是户部管着,爷已经管了内务府,不好再插手户部那边的事儿,要不然就过了……”

    舒舒想起了茶园,现在国内的茶叶市场还不成熟,即便有外贸茶,也是边销茶。

    “既是放开了民间商贸,那咱们以后自己组织一个船队呢……”

    舒舒试探地问道。

    最好是宗室放出去,睁眼看世界,就不会再自欺欺人。

    九阿哥看了舒舒一眼:“也卖那几样?那就成了与民夺利,要为人诟病,御史也会弹劾……”

    说到这里,想起了药,他顿了顿,还是摇头道:“这个无法量产,万里迢迢的,也没有那么多买家,最多是顺带着……”

    蒙古这边看好,是因为蒙古各部王公会尊崇朝廷,会相信“御药”权威,洋人可不会认可。

    他们那边,有大大小小的国王。

    最小的国家,听说都没有大清的一个县大。

    所以宫廷啊、御用什么的,也就那么一回事儿。

    “爷忘了茶叶?”

    舒舒拉着九阿哥的手:“听说西洋那边跟蒙古罗刹那边差不多,祖上也是游牧的,饮食也是肉奶这些为主……蒙古人离不开茶叶,他们就能离了?回头爷叫去户部打听打听,看看茶叶贸易如何,要是对外少,真是空缺,咱们就可以试试……”

    九阿哥听了进去,仔细琢磨起来。

    他脸上带了笑,带了得意道:“不仅茶叶可以,爷还想到一个旁的……”

    舒舒好奇道:“什么?”

    “烟叶……”

    九阿哥挑眉,道:“旱烟就是葡萄牙人传过来的,这些年又有鼻烟传过来……咱们想法子,将烟叶加工加工,做出类似于鼻烟的东西卖回去……”

    舒舒拉着九阿哥的手,摸索着他的大拇指。

    还用想么?

    拿来主义就行了。

    雪茄啊!

    九阿哥被摸得发麻,看了看外头,小声道:“还早呢,等天黑……”

    舒舒被说的一囧,拍了他的手一下:“爷想什么呢?我是寻思宫里的匠人工艺更精湛,只扳指就都做出无数个花样……倒未必就要定位成扳指,可真要组起商队来,内造办的东西也可以加上……物依稀为贵,洋货到了京城,都是高价,那咱们这儿的东西来自神秘的东方古国,在西洋也能卖个高价……”

    不过只限于金银器,因为现在的宝石切割打磨技术还很落后。

    “慢慢来,总要先将眼前的事情做好,汗阿玛才放心将内务府交给我……”

    九阿哥道:“这种买卖,成本太高,牵扯也多,咱们自己做不来……两个法子,一个是联合宗室,找几个富裕的王府合伙;一个就是说服汗阿玛,以内务府的名义……两个比较起来,自然是后者更好……”

    说到这里,他也来了兴致,起身道:“爷去行在御药房转一圈,也寻寻尹太医……”

    说到这里,他压低音量,搂了舒舒的腰,低声道:“爷去讨几样成药,咱们也试试药效……”

    赶巧了。

    御药房里备着的成药中,正好有一个鹿血做主药的成方。

    这个入药的鹿血,不是新鲜不好储藏的这种,而是风干成絮状的干鹿血。

    叫鹿血参茸丸,跟他们夫妻之前闲话时念叨的差不多。

    是从前朝太医院里传下来的老方子。

    只听着名字,就晓得其不俗,用的都是名贵药材。

    鹿血、人参、鹿茸这几样,外加上十几种其他药材,精心炮制而成。

    九阿哥美滋滋地拿了两丸回来,等到夜半三更,就试了试药效。

    效果比鹿血酒更胜一筹,可谓是立地擎天。

    等到次日一早,九阿哥就跟舒舒商量:“爷觉得浑身使不完的劲儿,那药汤子是不是可以停了?”

    舒舒面犯桃花,娇软无力,轻轻摇头道:“爷也是读过《黄帝内经》的,知晓五脏六腑各司其职的道理……那药是调理脾胃的……”

    不是补肾的!

    再说了,昨晚的力气之类的,那是人参与鹿血的功效。

    至于肾亏不亏……

    反正舒舒决定,不能再叫他吃这个了。

    万一上瘾了,损耗身体不说,折腾的自己也辛苦。

    九阿哥也是一说。

    他拿起剩下的那枚鹿血参茸丸,道:“这看着太对付了,就是寻常的蜡封,回头咱们换上金箔,外头放上锦盒,名字也有些平平了……”

    舒舒想到了之前的灵芝粉,提议道:“要这个,必须先买那个,配着卖……”

    单独灵芝粉,作用不如这个明显,怕是卖不上高价。

    九阿哥又道:“不能说卖……这成了买卖,听着就没那么珍贵了……”

    舒舒点点头,所以要控制数量。

    私下里售卖给小部分人群。

    接下来的行程中,九阿哥变得繁忙起来。

    整个北巡队伍,在木兰围场范围内,缓缓往东北方向移动。

    每隔三天换个行在,每次一次行围。

    之前进行的八旗行围之外,还有上三旗行围,蒙八旗行围等。

    源源不断的贡品也进了行在膳房。

    围场贡品鹿舌、鹿大肠、鹿盘肠、鹿肚、鹿筋……

    称为“鹿贡”。

    除了各色鹿制品之外,还有狍子、獐子、树鸡、野鸡、野鸭等随贡。

    另有还有山梨、山里红等野果。

    这叫“十月鲜贡”,十一月还要贡年贡。

    有康熙发话,舒舒准备吃食也就放开了手脚。

    尹面一次性准备了十几盒。

    每一盒都是二十块面饼。

    这个十阿哥、十三阿哥都喜欢吃。

    除了尹面,其他的方便食品还做了油炒面,与坚果藕粉。

    都是泡水就能吃的。

    肉类零食,除了猪肉脯、猪肉枣之外,还做了鹿肉脯,鹿肉干。

    剩下的就是各色酱,鹿肉酱、野鸡酱、香孤酱等。

    还有一个是用牛油炒制的类似火锅底料的辣椒酱。

    糖类就只做了芝麻糖与琥珀核桃两样。

    至于点心之类的,就预备了小麻花与红豆糕、小米煎饼、山药饼四样,都是耐储存的。

    总不能老用着膳房那边,就集中一日,将这些都预备出来。

    之前空出来的几个大箱子,都装满了。

    十阿哥、十三阿哥看着,脸上都带了笑,才放心地去了御前。

    五福晋见这边热闹,过来看着,都忍不住数了数。

    好么?

    装了六、七口箱子。

    “这也太多了……”

    五福晋很是意外:“能吃完么?”

    她是昨天到的,随着五阿哥过来,与大部队集合。

    舒舒点点头,带了无奈:“原没想到这么多,可十三弟老担心不够吃,再三叮嘱让多预备些,省得青黄不接……”

    于是,今日膳房那边分出来几个灶准备预备这些。

    折腾了半天,弄了这十几种出来。

    眼前装箱的只占了其中一半,另外一半,大头孝敬给康熙、太后与宜妃处,小头分赠了几位阿哥处。

    提及小叔子,舒舒少不得跟五福晋打听着:“嫂子,再有一旬就是十弟生日,去年嫂子是什么例呢……”

    之前七月里是七阿哥生日,二所这边预备一个古董熏炉。

    也算是投其所好,因为七阿哥喜欢古董。

    十阿哥这里,自然比七阿哥更亲近。

    十阿哥却没听说什么明显的喜好。

    这个问问九阿哥,应该会多了解些。

    不过舒舒还是想要听听常例是什么。

    因为十月是十阿哥,十一月还有十三阿哥,两人的生日就差了一个月。

    五福晋想了想道:“没出尚书房的小阿哥,就是笔墨纸砚这几样换着来,总不会错……”

    想着这十阿哥与九阿哥关系好,她少不得提醒着:“其他的,还是问问九叔,那才是亲兄弟呢……”

    舒舒点点头,她自然不会越过九阿哥。

    想到这里,舒舒心里也是怪怪的。

    她一直将十阿哥当小朋友待的。

    觉得是个内秀通透的少年。

    结果将要到十阿哥生日才发现,对方是十月十一生的,比她还大两天。

    呵呵……

    行在依旧是差不多的行在。

    却是暗潮涌动。

    原来有个老台吉,跟着皇上絮叨自己年齿渐长,精力不足,却没有一儿半女,对不起祖宗,得了皇上的怜惜,就赐了药。

    一份灵芝长寿粉,一枚衍子丸。

    灵芝长寿粉的功效不好说,那个衍子丸作用大大的好。

    那个老台吉,当晚用温酒送了药,不仅拉了县君妻子进帐子,连两个丫头也叫进去了。

    一晚上吱哇乱叫的,惊扰了不少人。

    蒙古各部王公的营帐,都是一个连着一个。

    有些风吹草动,自然传得沸沸扬扬。

    哪个男人能拒绝这个?

    尤其是上了年岁的男人。

    好色不好色的再说,只这雄风再起,就是心之所向。

    否则的话,就是废了的老牲口,谁会瞧得起呢?

    老台吉尝了甜头,更是放不下,想要去御前谢恩,目的就是一个,再求药。

    为了子孙计,这是大事。

    康熙却忙碌起来,不是谁递帖子都见的。

    老台吉提了几次帖子请求陛见都没批,没有法子,掏了好几个金饼子,才跟御前梁公公搭上话。

    “那是御药,本就不多,用的是前朝宫里传下的方子,药材也稀缺,总共就没有多少,之前皇上见您老人家不容易,生了怜悯之心,才赏了一丸出来……可这消息不知道怎么传出去,如今求药的人多,皇上也为难……皇上是天下共主,不好偏颇哪个……您呢,还是早点另外想辙……”

    老台吉没头苍蝇似的,也不知道这个“辙”是什么辙,跟着旁人抱怨道:“听说是好东西,一股脑的求,都是驴操的玩意儿……孙子、曾孙子都满地跑了,还挺着花花肠子,不是好东西……”

    他与旁人不一样!

    他是真求子!

    之前有心无力,就断了念头。

    如今看到一线期望,怎么舍得放弃?

    这其中滋味儿,不可言说。

第二百零六章 虎皮(第三更求月票)

    实在是衍子丸的功效喜人。

    而且听着也吉利。

    谁不盼着多子多孙?

    就有人私下里去数皇上的儿子数量。

    序齿的都排到十七了,加上夭折的,就生了二十几个皇子。

    这药,灵验!

    大家晓得金贵,御前的门路又堵死了,都跟没头苍蝇似的。

    偏偏行围到了尾声,再过几日圣驾就要出了围场,各部王公也要折返蒙古。

    有人想到了九阿哥。

    九阿哥署理内务府!

    御药房听说不归太医院管辖,而是挂在内务府下的!

    最欢喜的,就是喀喇沁部王公。

    谁叫与九阿哥打过交道的,就他们与科尔沁部的王公。

    喀喇沁部的王公还好,本就富裕,觉得黄金腰带实在好,符合他们的喜好,主动求了帮忙,九阿哥也给了面子。

    等到科尔沁部,这金腰带的定制就有些不愉快,这位皇子阿哥就有些逼迫的意思,科尔沁部的王公觉得是“破财消灾”。

    等到会盟赐宴的时,科尔沁部的王公就看着端敏公主的几个儿子使坏,也装湖涂跟着凑热闹灌人。

    如今要求到九阿哥了,科尔沁的王公有些心虚,喀喇沁部的王公就特别坦荡。

    出面也不是旁人,是端静公主的公公喀喇沁郡王。

    姐姐的公公,亲家长辈,还是个大方的长辈。

    九阿哥的态度就很好了,说起话来也亲近,却是没有个准话。

    不过也勉为其难地告诉郡王,这个药用的药材金贵。

    即便自己是皇子阿哥,怕是能周旋出来的数量也有限,可是亲戚也多,还需郡王体谅。

    喀喇沁郡王已经是喜出望外。

    按照他的本意,是只想要求一枚药试试的。

    可要是能有“数量”,自然多多益善。

    一日之内,喀喇沁这边往舒舒与九阿哥的住处送了三回礼。

    能当到郡王的,自然不是莽撞人,不会做那师出无名之举。

    这礼,就成了舒舒这个皇子福晋的寿礼。

    第一回,一尺高的珊瑚盆景一对。

    第二回,硝好的皮子一车。

    第三回,蒙古马一匹。

    分别是喀喇沁郡王、端静公主、和硕额驸三人的名义。

    同日,十阿哥那里,也收到喀喇沁部的寿礼。

    青金石朝珠两盘。

    一百把寿面,两身黑貂氅衣。

    蒙古马一匹。

    蒙古各部也多是联络有亲。

    喀喇沁部一动,科尔沁部王公还在犹豫,纯禧公主坐不住。

    端静公主是诸皇子的姐姐,纯禧公主就不是了?

    礼多人不怪。

    既是晓得寿辰将近,还装作不知,那就得罪人了。

    这一日,舒舒正想着喀喇沁部的回礼,纯禧公主打发陪嫁嬷嬷过来了。

    纯禧公主要过来探看舒舒,打发人提前过来看是否方便。

    舒舒并不托大,直接道:“整日里闲着,既是长姐有事儿,我走一遭就是……”

    说着,她便吩咐核桃将准备的吃食,挑糖品点心选了几样,带着去见纯禧公主。

    几位公主住在行在右路。

    这里离太后的住处近,方便她们过去请安说话。

    相聚的日子不多了,离别在即。

    下一次亲人相聚,还不知什么时候。

    纯禧公主还在等嬷嬷回来,没想到等来了舒舒,忙起身出迎,拉了手带进屋子,很是亲近。

    舒舒则恭敬中透了亲近:“您也太客气了,有吩咐唤我来便是……”

    这一位是皇帝养女,并不是亲姐姐。

    越是如此,礼数才越不能差。

    纯禧公主果然笑得真挚:“听说弟妹生辰到了,本要过去给你拜寿,倒劳烦你辛苦一遭……”

    “一个散生日罢了,哪里好让大姐劳烦……”

    舒舒面上带了几分羞涩,道:“本不该惊动外头,没得叫人觉得张狂……”

    纯禧公主性子好强,不是那种深居内宅的公主,对于各部的暗潮涌动也有所耳闻。

    她想了想,开门见山道:“那个衍子丸到底是怎么回事?传得沸沸扬扬的,之前怎么不曾听闻……”

    舒舒带了无奈道:“一直都有的,是御药房的成药,前朝传下来的方子……就是没有往外赏过,这回赏了一次,就露了出来……好东西谁不想要,可数量有限,如今我们爷都跟着头疼呢……”

    纯禧公主听了,不由心动,低声问道:“真那么管用?”

    舒舒没有立时回答,慢慢红了脸,好一会儿才微微点点头。

    晓得这位弟妹还是新媳妇,纯禧公主说话也带了收敛,道:“弟妹也晓得,我们额驸不是袭爵的一支,如今旗里当家的老王爷是我们额驸的叔爷……老爷子这回没来,下个月就是六十大寿,我们额驸正四下里张罗寿礼……”

    舒舒含笑听了,不知道怎么接话。

    老人家六十了,送这个做寿礼,好么?

    不是该打着求子的名义来问药?!

    这个“衍子丸”的名字还是舒舒之前改的。

    之前的鹿血参荣丸太直白,舒舒担心有人去翻阅古籍,破解秘方。

    还有现下的人忌讳好色,这床笫之事都是归在阴私中。

    尤其是现下,朝廷推崇儒学,开始兴起礼教。

    好色,也是无德的一种。

    男人纳妾,多是打着繁衍子嗣的幌子。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不改改名字的话,直接归在禁药中,许多人放不下脸来求药。

    这药名一起,就不是那种需要偷偷摸摸避着人的药,而成了可以理直气壮去张罗的药。

    舒舒看出来,是自己待纯禧公主恭敬亲近,公主很是受用,所以才没有扯幌子。

    舒舒便也更真挚几分,道:“大姐也晓得御药房归在内务府,可却是由太医院的人管着……太医院到底不是寻常衙门,就是我们爷也要避讳……”

    纯禧公主打小养在宫中,二十岁才抚蒙,自然也晓得宫中情形。

    她脸上带出失望来:“是啊,那是御药房……多个御字,到底不一样……”

    “不过前些日子皇上赏了我们爷两丸,还剩下一丸,原想着留给我堂兄……要是大姐不嫌少,回头我叫人送来……”

    舒舒依旧是小媳妇的腼腆,带了几分不好意思说道。

    纯禧公主喜出望外:“不嫌少,不嫌少……真是的,这回就占弟妹便宜了……”

    两人差了十几岁,差不多一代人。

    也没有什么可说的,舒舒态度到位了,人情也送出去,就起身告辞。

    纯禧公主吩咐陪嫁嬷嬷亲自送出来,连带着她给舒舒预备的寿礼。

    原想她要按照端静公主的例,送一车散皮子的,眼下有些拿不出手,就临时改了,成了银狐皮四张、狼皮四张,加了一对榴开百子的镶珠嵌宝金簪,一对福寿纹金扁方。

    喀喇沁部与科尔沁部都送了生辰礼,其他的部族也跟上。

    消息灵通的,晓得九阿哥这边是一条门路,为的是求药。

    消息不灵通,就是从众,怕怠慢了皇子与皇子福晋,平白得罪人。

    这次行围的,总共有九部。

    大家行围了大半月,攒下了不少皮子,这寿礼里各色皮子占了大半。

    舒舒收着烫手了。

    她就与九阿哥商量道:“这个便宜不能占,要不然容易被人说嘴……只是赶巧罢了,八月底爷过生日也没如此张罗呢……”

    上面两层长辈在,又是个散生日,就是该一碗寿面了事,而不是这样兴师动众。

    九阿哥骨子里,也不喜欢出格,道:“那怎么办?东西都收了,给汗阿玛送去?他老人家也不好收吧?”

    若只是十阿哥那边的,儿子孝敬了,还说得过去。

    这从儿媳妇手中拿东西,汗阿玛拉不下脸。

    “分了吧……”

    舒舒觉得不患寡而患不均,那就平均一下好了:“十弟那边的皮子拿出来,挑着好的孝敬皇上两样,剩下的几位阿哥处都分分……我这里的皮子也是,孝敬给太后、娘娘一些,剩下的其他随扈女卷分分……”

    九阿哥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小声道:“要是他们是冲爷来的,那收就收了,爷也不是拿不得……可他们是冲药来的,那个后头还有汗阿玛……汗阿玛的便宜,能不沾还是别沾,爷怕贪小便宜吃大亏……”

    舒舒听着,心中好笑不已。

    这是小动物的直觉?

    偶尔也有机灵的时候。

    夫妻俩有了定夺,九阿哥就找十阿哥说了此事。

    十阿哥向来听九哥的,自然不会反对。

    他也不安生呢。

    接二连三的收了寿礼,心里没底。

    除了端静姐姐的寿面与氅衣,他都不想收。

    他晓得九哥的计划,晓得这次不是冲着他来的,不好拒绝。

    他未来福晋是蒙古格格,这些王公就带了热络。

    加上他是皇子,身份天然就比舒舒这个皇子福晋高一等,大家就算对九阿哥夫妇有所求,礼数也要到了,所以这边的寿礼比那边的还厚一些。

    “正好有两张虎皮,可以孝敬给汗阿玛……玄狐皮四张,就给老大与老三;银狐皮四张,给五哥、老七,狼皮六张,九哥与十三分了……”

    十阿哥盘点自己那边的好皮子,说道。

    九阿哥的眼睛眯了眯,道:“虎皮挑好的那张孝敬汗阿玛,剩下的给太子留着……”

    十阿哥一愣,好一会儿才喃喃道:“九哥……”

    九阿哥挑了挑嘴角:“那是储君,恭敬着不是应该的?怎么好落下?”

    十阿哥的面上带了认真:“九哥……”

    九阿哥使劲地攥着拳头,才没有说出自己心里深藏着的怀疑。

    那就是十一阿哥之殇。

    十阿哥见他神色坚定,仔细想了想,点点头道:“那就留一张虎皮……不过不能单给太子爷一个人,那样太明显,给老四与八哥也留一份……”

    九阿哥拍了拍十阿哥肩膀:“怕不怕?”

    十阿哥咧嘴笑了:“怕什么?不就是长大了,懂事了,晓得周全兄弟,任谁也挑不出错来……狼皮给老四、八哥各两张,剩下两张九哥收着……十三与老十四水獭皮,剩下几个小的银鼠皮……”

    九阿哥眼圈泛红,心中隐隐有些后悔。

    或许,自己不应该将老十拉下水。

    十阿哥已经勾了九阿哥脖子,压低了音量道:“索额图那个老王八蛋又做了什么?”

    九阿哥闻言一惊,转头望向十阿哥,带了惊诧。

    十阿哥目光带了厉色:“要是单单那造谣的事儿,不会将九哥逼到这个地步……”

    太子是谁?

    太子是国之储君!

    也是索额图与赫舍里家的靠山!

    平日里他们与毓庆宫,压根就打不上交道,也没有结仇的因由。

    九阿哥红了眼圈,低声道:“十一……”

    十阿哥瞪大眼睛,好一会儿才道:“九哥七月里去慈宁宫时,就开始查了?”

    九阿哥点点头:“出了刘嬷嬷的事儿,我就想到了十一……十一虽是早产,可小时候已经调理的差不多,在翊坤宫时好好的……可分宫挪到四所,就又开始病弱……”

    十阿哥仔细听着,皱眉道:“虽然有些巧,可真要有疏漏,太医院有脉桉,汗阿玛那边不会一无所觉……”

    九阿哥咬牙,讲了十一阿哥保姆嬷嬷之死,还有金家寡妇再嫁之事:“我大婚后金家人托门路安排她们女孩去二所候选,当时我还以为是打着娘娘的幌子,现下才晓得不是娘娘……”

    娘娘不会让她们去二所备选,落选后也不会送进兆祥所。

    这走的是内管领处的门路,那是太子的奶公管着。

    “金家,与赫舍里家有联系……”

    九阿哥不是傻子,自然察觉了这其中不对劲之处。

    那金家寡妇再嫁之事,有没有赫舍里家的指使?

第二百零七章 秘辛(第一更求月票)

    等到九阿哥回来,舒舒就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很是不对劲。

    他走之前踌躇满志的,看起来还不错,现在就有一些神魂不定,挣扎犹豫。

    舒舒摆摆手,打发核桃和小榆下去,倒了杯奶茶放在九阿哥手中。

    九阿哥的手指尖有些冰,周身也似乎弥漫着森冷。

    他接过奶茶喝了,脸色才缓过来些。

    “怎么了?”

    舒舒琢磨着原由。

    不像是酸了。

    换做旁的皇子阿哥散生日收了这么多礼,九阿哥或许会酸。

    毕竟他的生辰就在一个多月前,悄无声息的就过去了。

    他的心眼还不大。

    可收礼的是十阿哥,九阿哥就不会酸,只会站在十阿哥的立场为他考虑,里外分的可清楚了。

    这是位好哥哥。

    九阿哥抬起头,脸上露出了懊恼。

    他想起了那张有了墨迹的白纸,凡事做过了就有痕迹,越是找补越是容易露出纰漏。

    还有就是,他答应遇到事情不会瞒着她,两人有商有量的。

    自己好像不长记性。

    遇到机会,就有些上头,忘了这个。

    “爷发现自己有点坏……往后爷说不得会成为一个大胖子……”

    九阿哥眼神游移,不敢直视舒舒水灵灵的杏核眼,声音有些虚。

    舒舒心里跟着一紧。

    食言而肥么?

    这位到底做什么了?

    她心里长草似的,正琢磨怎么追问。

    九阿哥凑过来,在她耳边得波得波地说了起来:“爷晓得老十待爷好,好像也习惯这种好,平日里却没怎么考虑过他,就当小跟班似的……对八哥那边,反而更信赖重视一些……”

    他反省着:“这样不应该啊,真要论起来,八哥是待爷不差,可老十待爷更好些……将他们放在一处比,就算真厚此薄彼,也应该老十排在前头……”

    这样的傻弟弟,看出来前头是坑,还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下去。

    九阿哥不是铁石心肠,领了这份情,才会生了犹豫,想着自己是不是错了,是不是不该牵连到他身上。

    舒舒心中简直是惊喜了。

    她不晓得这几位皇子成长中的恩怨,可只看着自己嫁过来的互动,将十阿哥与八阿哥等同视之,确实不公平。

    十阿哥眼中,九阿哥这个哥哥就是同胞手足一样,会全心全意为他着想,也全身心的信赖他。

    八阿哥那边,有个好人缘,好像与其他阿哥都挺亲近的……

    对于九阿哥亲近归亲近,却没有不可或缺的感觉。

    似乎对他来说,与九阿哥的兄弟情,更像是锦上添花,不是必需品。

    否则的话,八福晋不敢如此慢待小叔子。

    话赶话说到这个,她压下惊喜,就忍不住说了心中好奇:“爷为什么待八爷这么亲近?毕竟差了岁数,不在一起上学,平日里在一处的时候也不多……”

    就是因比邻而居的原因?

    那乾西五所还住着十二阿哥,也没见九阿哥与十阿哥与那边有什么亲近的。

    相比起来,本应该是一样的关系。

    同父异母兄弟,高一届或低一届的非同窗。

    怎么区别这么大?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九阿哥提及往事,依旧是心有余季模样。

    “爷当时差不多跟小六那么大,七岁左右……当时承乾宫娘娘病逝,老四守孝,同永和宫娘娘那边也不亲近,看着可怜巴巴的……汗阿玛就叫人从猫狗房抱了个哈巴狗给他……”

    舒舒听着,心情颇为激动。

    就是这段?!

    剪小狗尾巴?!

    到底剪没剪?

    说到这里,九阿哥撇嘴道:“爷听说了,有些好奇,正好老十那几日出疹子不在,爷闲着无聊,下学后就跟在老七后头,去了承乾宫……”

    这段皇子住处的安排,舒舒之前听九阿哥提了一次。

    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小时候都在承乾宫住过,交给时为皇贵妃的佟佳氏教养。

    后来宫里修缮阿哥所,先修好的是乾西五所,分派到那边院子的八阿哥就先挪出来。

    剩下的几位阿哥,是在乾东五所修缮完才挪出来。

    孝懿皇后佟佳氏虽是三继后,可分量并不比仁孝皇后赫舍里氏这个元后差。

    她是皇上的亲表妹,入宫称“格格”,却是妃的待遇,次年封为贵妃,是大清第一位正式册封的贵妃。

    数年后,晋皇贵妃,掌六宫事,成为大清第一位掌六宫事的皇贵妃。

    康熙二十八年,这位娘娘沉疴不起,被立为皇后,且颁诏天下,开了立后颁恩诏的先河,用皇后之位,为她冲喜祈福。

    不过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就是帝王,也不能主宰生死之事。

    被册为皇后次日,这位娘娘就薨了。

    九阿哥已经讲到关键处。

    “哼,谁养的狗,像谁……老四是个爱酸脸子的,那个哈巴狗也就随了他,前头老四没出来,它还让人摸、让人搂的,乖乖巧巧的,可人疼;见了老四出来,立时就狗仗人势起来,呲牙乱叫不说,还往爷身上扑……眼见着就要扑上了,八哥搂住我,拦下了,结果被咬到腿肚子上……”

    听到这里,舒舒猜到了下边的走向。

    皇子阿哥金贵,那只咬人的哈巴狗,怕是没有好下场。

    “八爷受伤了?”

    舒舒带了担忧。

    “可不是么?咬了个正着,当时差不多中秋节前后,穿的也少,留了好几个小坑,都出血了……”

    九阿哥带了愤愤,说道。

    “那哈巴狗呢?”

    舒舒追问道。

    “勒死了,养狗的太监也跟着打了四十板子……”

    九阿哥随口说道:“这也是宫里的规矩,这种敢咬主子、敢抓主子的猫狗都不留,省得有下一回……”

    舒舒默默,只听着,都能想到四阿哥当时的委屈。

    失了养母,与生母不亲近,养个哈巴狗,还被熊弟弟逗弄得闯祸勒死了。

    “这……算救命之恩……”

    舒舒觉得有些儿戏。

    哈巴狗那么一丁点儿大,就算往人身上扑,顶多就是膝盖的位置。

    又是抱来陪皇子的,这杀伤力应该有限……

    九阿哥却笃定点点头。

    “算!八哥当时才多大呢,比我大两岁,也就九岁的孩子罢了……之前邻居住着,可打小见的少,也不熟,基本不走动,就是那个以后才走动起来……”

    舒舒并不发表意见。

    九岁的孩子,这样勇敢确实值得称赞。

    就算这开头的“救命之恩”水分大些,可后头的往来亲近是真的。

    情分也就攒了下来。

    她更好奇的是小狗尾巴。

    小狗都死了,那剪尾巴的事情是假的?

    后世小说家的杜撰?

    九阿哥冷哼道:“爷这人,向来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你说老四那酸脸子,明明是他的狗咬了人,他不思己过,反而埋怨到爷身上,真不像话……

    等到汗阿玛叫人又给他送了五福过去,就是新的哈巴狗,顺着前头的哈巴狗的名字来的,前头的叫三福,什么破烂名字……

    就不许爷摸,不许爷逗弄……

    每次爷过去,他都将五福藏屋里,你说他是不是不像话?

    十好几的人了,这么小心眼……”

    舒舒只想“呵呵”,这熊孩子忒讨人嫌。

    有了前头的教训,居然还去逗弄哈巴狗,记吃不记打。

    四阿哥又不是傻子,被他害死了一只哈巴狗,还放任才是不负责。

    九阿哥带了几分得意。

    “藏来藏去的,爷恼了,就央八哥找个由子拖住他,先一步去了承乾宫……啧啧,你不知道五福成什么样了,扎着两小辫,穿着小花衣裳,不伦不类的……你说它能舒坦么?可怜巴巴的,在爷怀里乱拱,爷一时心软,就帮它脱了小衣裳,辫子编的紧,爷就解辫子……”

    说到这里,他撇撇嘴。

    “当时爷还小呢,手上也不灵活,就拽下来一小撮狗毛来……爷想起来了,老四那个混账,回来看到这个,就急眼了,抢了小狗回去,还在爷脑袋上薅了一把……”

    舒舒听着,都有些上头。

    原来真有这么一件事!

    这熊孩子,再一再二的,这是将人家逼急了。

    只薅了一把头发,都是克制了。

    可是落在康熙眼中,说不得就是“喜怒不定”。

    哈巴狗与皇子并不是一个分量上。

    四阿哥十二岁,又是半大不小年纪,为了哈巴狗迁怒年幼的弟弟,确实容易为人诟病。

    “他也没落好!爷想起来了,汗阿玛训斥他‘喜怒不定’就是为了这个……爷之前都忘得差不多了,活该,谁叫他薅我头发……”

    九阿哥咬牙切齿道:“怨不得爷就觉得他不顺眼,老四也待爷爱答不理的,原来真有仇……”

    舒舒听着,也是无语了。

    还真是小孩子,记忆都是断断续续的。

    记得大阿哥抱他举高高,不记得大阿哥随后带他上房。

    记得八阿哥帮他挡了哈巴狗的攻击,却不记得后头与四阿哥的“恩怨”。

    真是欠揍的弟弟。

    舒舒可不想九阿哥没事找事,再去找四阿哥“复仇”。

    舒舒不去谴责九阿哥幼稚的行为,只有面上带了不解道:“照爷这样的说辞,那四贝勒与八爷之间,不是也横着一条哈巴狗的性命……”

第二百零八章 做个好人(第二更求月票)

    九阿哥年岁小,转脸就忘了大半。

    四阿哥十二岁,八阿哥九岁,两人都是能记住事儿的年岁。

    拖人的又是八阿哥,这不迁怒也说不过去。

    九阿哥得意道:“还不是八哥脾气好,不与老四计较……八哥素来如此,性子宽和,从不与人翻脸……”

    舒舒没有立时回答。

    她先是陷入沉思,随后面上带了纠结,看着九阿哥,欲言又止。

    九阿哥看了她两眼:“怎么了?”

    舒舒依旧是犹豫着,似乎很为难。

    九阿哥凑过来:“想跟爷掰扯救命之恩?八哥为人真是没挑的,你可别因八福晋就迁怒到八哥身上……”

    还真是小机灵鬼。

    难得又敏锐了一回。

    舒舒哪里能认,连忙摇头道:“我就是觉得怪怪的的,之前爷不是说什么红脸、白脸么?我怎么觉得八爷的好人缘,像是爷衬着来的……”

    九阿哥皱眉,不乐意听这个。

    舒舒忙道:“我就这么一说,就是心疼爷……爷心实,待八爷十分好,八爷还回来九分我都代爷委屈,恨不得能回来一百分……就像十弟似的,待爷真是没挑的,不过爷也是好哥哥,待十弟也是尽心尽力的,要不然也不会主动跟皇上提了十弟差事的事儿……”

    所以别跑题了,拉回来,这混蛋到底瞒着自己做什么了?

    打发人往京城送礼了?

    给他的好八哥,怕自己因这个不高兴?

    九阿哥也想到正事儿,没有了八卦小时候的兴致,耷拉着脑袋,说了答桉:“明知道你喜欢安稳,可是……爷还是主动踏出了一步……”

    舒舒坐直了腰身,看着九阿哥。

    九阿哥下巴抵在舒舒肩膀上,轻声道:“老十有两张老虎皮,爷叫他留一张给太子……”

    舒舒半响都没有说话。

    九阿哥侧过头,看看她的神色,带了紧张:“你……生气了……”

    舒舒的脑子里,想起一个词来。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万一……万一爷猜错了呢?”

    舒舒看着九阿哥,郑重道:“不是有句话,叫‘疑邻盗斧’……还有一句话,叫‘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世上最不能随人心的,就是生老病死,当年皇上想要皇后尊位给佟娘娘冲喜都不能如愿……万一,十一叔就是寻常的病殇,那保姆之死与金家嫁女都是巧合……”

    九阿哥有些茫然,显然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的神色有些慌乱:“可是索额图有劣迹在前,不安好心,七月的流言……”

    舒舒很想要给九阿哥普及一遍发展论。

    事情不是一成不变的。

    今年做了坏事,不代表去年前年也做了坏事。

    这其中的逻辑关系,有些牵强。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这个战术固然没错,可是太子不是马也不是王。

    他与索额图相互依存,又相互独立,目前还是康熙最宝贝的嫡子。

    “若是最后查出来,当年就是个意外,爷只是被刘嬷嬷的胆大妄为吓到了,才会疑神疑鬼的,那爷到时候会愧疚不安……”

    舒舒轻声问道。

    九阿哥有些烦躁:“可是疑点重重,不将太子挪开,就无法彻查的赫舍里家……”

    “虽说如此,可我依旧不想爷做始作俑者……”

    舒舒坦诚了自己的担忧,表达了自己的意见:“不管太子是不是真的品性有瑕疵,是不是真的德不配位,他都是皇上亲自立的太子……谁要是跳出来第一个针对太子,那个人不会有好下场……不管是皇上,还是以后的新皇,他们都不会容……没有人觉得爷这样只是为了查清十一叔生病之事,反而会认定爷心怀鬼胎……”

    “啊?那……老大那边……”

    舒舒说的有理有据的,九阿哥开始动摇,有些担心了,道:“老大以后会怎么样?”

    老大可是与东宫打了好些年擂台,颇有些王不见王的意思。

    “要是太子顺位,那直郡王就得了保全……因为他会是兄王,且是唯一的兄王,史笔如刀,太子要昭显宽宏大度,施恩直郡王就是最好的法子,不会犯下弑兄之过……”

    舒舒想了想,说出自己的猜测:“皇上是皇上,可皇上也是阿玛,就算将直郡王推出来磨砺太子,也不会真得忍心他不得善终……”

    九阿哥消化着舒舒的话,脸色变了又变。

    听起来,好像确实是那么回事儿。

    兄王到底是不一样的。

    如礼烈亲王、肃武亲王与裕亲王。

    地位格外尊崇些,几任皇帝也对兄王恩封有加,向世人展示了帝王如大海般辽阔的胸襟。

    舒舒讲完了大道理,就柔声道:“爷刀子嘴、豆腐心,为人良善,还有担当……”

    说到这里,她神色越发真挚:“我说这些,不是拦着爷做什么……要是真有人敢冒犯到爷身上,那我会陪着爷身边,并肩而行,经风历雨,无所畏惧,最糟的不过一死罢了……可要是太子真无辜,我也舍不得爷愧疚难安……”

    这世上,做坏人比做好人费脑子。

    九阿哥的脑子,舒舒信不着。

    为了大家都安生,还是做个好人。

    九阿哥看着舒舒满眼的崇拜与爱恋,握着舒舒的手抓紧了些。

    好像自己没有那么好。

    可在舒舒眼中,自己处处都好。

    舒舒嘴巴里有些干,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后的,剩下的就要提提责任与担当。

    “十弟这里……他失了生母,也同外家不亲,要是受了爷的连累,被皇上厌弃,那往后怎么办?这爵位还没下来,要是影响了……”

    舒舒说着,面上带了忧心出来,赫然一位将小叔子当成亲弟弟似的好嫂子。

    九阿哥坐不住了。

    “是啊,太草率了……不行,不能这样送……”

    九阿哥后悔了。

    他想要查明真相,可真要为了这个耽搁了弟弟的爵位,这个代价他不乐意承受。

    他将舒舒搂在怀里,使劲地拥了拥,感慨万分:“怪不得娘娘与老十都叫爷听你的,爷先前还不服,现下服了……是爷想左了,之前不在内务府都能忍着,现在到了内务府反而急了……就是因为听娘娘说内管领处是太子奶公管着,爷心火就起来了,压也压不下……谁都晓得太子那个奶公,就是索额图的耳目……”

    舒舒这才晓得导火线在半月前。

    九阿哥也在成长。

    心里会藏事了。

    要不是今天分派皮子激起他的阴暗面,就是连舒舒都不晓得他对赫舍里家的疑心到了这个地步。

    九阿哥说完,放开了舒舒,“蹬蹬蹬蹬”去找十阿哥。

    舒舒坐回炕边,想到一个可能。

    要是……

    赫舍里家真有谋害皇子的事情在前,会是仅此一例么?

    这宫里不太平。

    否则不会阿哥接二连三的死了,送出去寄养在宫外的大阿哥、三阿哥好好的活着。

    旁的不说,荣妃所出的第一子,可是还在皇后嫡长子前头,那才是真正的皇长子。

    舒舒觉得自己很坏。

    竟然隐隐地盼着赫舍里家残害皇子的罪名落实,为世人所知。

    那样太子就失去最大的依仗。

    储位就不用拖到十年后再废。

    九子夺嫡,就是另一个走向。

    一切都加速后,是不是就不用斗得你死我活?

    舒舒隐隐地有些期待。

    不过到底如何,还要看九阿哥最后的调查结果,总不能无中生有。

    就算真的查出证据来,也是另外想法子揭开,不能去当这个吹号人。

    *

    隔壁,十阿哥处。

    皮子摊了一地,入眼就是两张五彩斑斓的虎皮。

    眼见着小太监要将两张虎皮分开包裹,九阿哥道:“你先出去,爷同你们主子说话……”

    小太监看了眼十阿哥,见他点头,躬身退了出去。

    见九阿哥去而复返,十阿哥道:“九哥还有什么没吩咐的?”

    九阿哥指了指地上道:“虎皮还是别分开了……东宫你要是送,就跟老大一样的例……”

    “九嫂拦着了,说了什么?”

    十阿哥反应过来,好奇道。

    九阿哥面上带了得意:“她心细,想得多,老怕我冤枉了赫舍里家心里难受……哪里有那么多难受的?看到赫舍里家倒霉,我还是幸灾乐祸多些……”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损人利己,损人不利己的也一大把。

    九阿哥觉得,自己就是一俗人。

    想到这里,九阿哥带了宠溺:“可是怎么办呢?在她心里我处处都好,我就想跟着也好一些……这次就算了,往后还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罢,要不然显得像我挑事儿似的……”

    十阿哥面上带了轻松:“如此也好,慢慢查就是了……要真是误会了,与赫舍里家对上,平白多个仇人,也没有必要……”

    九阿哥点点头:“是我一直心急了……都到了内务府,还急什么?慢慢来吧,抽丝剥茧,总能得个结论……”

    十阿哥看着地上的皮子:“那京中的礼就算了,不叫人折腾了……”

    九阿哥摇头道:“该送还送,现在送礼不亏,年后他们怎么好意思薄了?”

    十阿哥带了无奈:“可那样的话,不是将九嫂架起来?我送了,九嫂给不给诸位嫂子、妹妹送?要是九嫂也送了,那五嫂、七嫂两个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算了吧……”

第二百零九章 猜中(第三更求月票)

    “我竟然忘了这个……”

    九阿哥带了懊恼,轻哼都:“你既然想到这些,方才怎么不拦着我,还跟着瞎起哄……”

    十阿哥咧嘴笑道:“那不是见九哥难受,就想站九哥身边,让九哥好受些,旁的暂时顾不得……”

    他十分坦然,这也是远近亲疏了。

    跟旁人比,九嫂是亲近的。

    可跟自己的九哥比,九嫂还得排在后头,顾不上周全。

    九阿哥明白他话中意思,带了不自在。

    要是论公平的话,自己对老十好像没有老十对自己好。

    自己可是哥哥,照顾弟弟应该的。

    怎么倒像是让弟弟照顾了?

    他心中沉甸甸的。

    好像长大了,就没有了任性的余地。

    小的时候任性,气得旁人半死,他只会得意。

    现下,有些怕了。

    不怕自己摔跟头,怕连累了身边的人。

    如舒舒、十阿哥,还有娘娘与五哥。

    八哥那里倒不用担心,他是安王府的贵婿,汗阿玛还指望他去收拢正蓝旗。

    十阿哥这边的皮子,不打算给太子挖坑了,就依旧按照最早的分派方式,叫人包起来,四处送了。

    九阿哥坐了好一会儿,道:“旁人还罢了,有来有往的,咱们也不吃亏……老三那鸡贼,回礼指定又是《孝经》,真是属貔貅的,亏死了……”

    十阿哥笑着说道:“咱们做咱们的,他做他的,反正都在汗阿玛眼里,谁吃亏还真不好说……”

    这一路上,几位皇子阿哥相处都和睦,只三阿哥显得格格不入。

    一来二去的,汗阿玛能不过问?

    这亏兄弟,偶尔一次还能说是粗心无意的,一直如此则失了友爱。

    九阿哥笑了:“这两年他过生辰,汗阿玛也开始赐书了,哈哈……”

    见他情绪转回过来,十阿哥松了口气,也跟着笑了:“也就是这一回,往后他生辰,咱们都送书……”

    *

    舒舒这里的皮子,也做了分派。

    四张玄狐皮孝敬太后,四张银狐皮孝敬宜妃,四张红狐皮孝敬两位太妃,两张青狐皮孝敬章嫔,四张水獭皮孝敬两位贵人。

    五福晋这里,除了两张水獭皮,还有两卷银鼠皮。

    七福晋的也是如此,预留出来,回头叫内务府的人顺带送过去。

    大阿哥的两位格格与三阿哥的田格格那里,则是一样的,一人两卷银鼠皮。

    散财童子一当,舒舒手头的皮子去了大半。

    剩下的皮子,舒舒不打算动了。

    打算留给娘家那边。

    尤其是四张狼皮。

    听说用这个做褥子好。

    正好孝敬给家里几位长辈。

    行在这里,随扈女卷们收了礼物,大多都带了欢喜。

    况且还是拿得出手的好东西。

    “不仅精巧,还是个大方的……”

    端顺太妃笑呵呵地跟太后称赞道。

    行事正派,不是那等势利的。

    她一个老寡妇,又不是出身科尔沁部,与皇上也没有什么渊源,算是冷灶。

    可那孩子,从来都是守礼,并不曾将她与淑惠太妃分了高低。

    太后点头道:“这一路都看着,是个好孩子,心肠也软,为人也有耐心,等到布音嫁进来,有这么个嫂子教着,是她的福气……”

    不管太后,还是两位太妃,私房都丰厚。

    她们也不会占小辈便宜,知晓这些皮子是蒙古各部给皇子福晋的生辰礼,就嘱咐人记下,预备一份生辰礼来,回头到日子了送去。

    宜妃这里,也对舒舒的行事很满意。

    她自己就是大方散漫的性子,不是那等将钱财物件看得重的。

    “到底是大家子出身,行事周全,要不然就算事出有因,一个散生日,这礼也收得太扎眼了些……”

    宜妃跟香兰念叨道。

    香兰夸道:“还是两位阿哥爷有福气,宫里这几位福晋中,两位福晋品格行事,都是一等一的好……”

    宜妃却有些不足,轻叹道:“都是长女长姐,他他拉氏还是差了一些,也是出身的缘故……”

    虽说五阿哥夫妇这些日子看来,关系也缓和下来,可到底比不得九阿哥夫妇俩看着热乎。

    只看舒舒这一路上不仅看顾九阿哥起居,还照看了两个小叔子,与妯里们相处得亲如姐妹,中间还孝敬了太后不少日子,可谓是色色齐全。

    更适合为长媳。

    他他拉氏行事,也在规矩之内。

    可到底是高嫁,束手束脚的,有些放不开。

    为人处世都不差,那就是门第的区别。

    出身差一等,失了底气。

    不像舒舒,董鄂家世代与宗室联姻,行事更大气些。

    香兰最是忠心,晓得主子这些日子的别扭,有一些原因就是为了这个。

    可是这样,对九阿哥未免不公了些。

    实际上,娘娘就是想想罢了。

    五阿哥后院还有个生了庶长子的刘格格,五福晋的脾气温和,即便有些执拗,也是对着五阿哥,不会对着妾室庶子发落。

    九福晋有脾气,不暴躁,却是不肯受委屈。

    真要两人处境换了,凭着九福晋的心气儿,估摸又是个七福晋。

    日子也过着,却不会像眼下这样小两口甜甜蜜蜜,处处都好。

    *

    三阿哥院子,田格格看着眼前的两卷银鼠皮,带了不屑。

    “这是打发要饭的呢?连个小毛衣裳都不够用,只能做个坎肩……”

    身边小宫女迟疑道:“格格,奴才打听了,直郡王那边也是这样的例,两位格格好像张罗回礼呢……”

    田格格皱眉道:“不是勋贵千金?怎么像是讨东西的……要是诚心送,不会过几日,等生辰过了再说,偏赶在前头,这叫什么事儿……”

    三阿哥打外头回来,见她不高兴,道:“怎么了?又被跳蚤咬了……”

    田格格娇气,外头行在院子又不如宫里洁净,最近常抱怨这个。

    田格格摇摇头,指了指那两卷银鼠皮,道:“九福晋的礼到了……”

    “老九敛财上瘾了,搜刮了一回不满足,借着九福晋与老十生日,这是要敛第二回?!那边这两天热闹,有些惹眼,这是散出来平息众怒……”

    三阿哥上前,翻了翻,口气有些犯酸,道:“还算凑合,勉强拿得出手了,回头再凑凑,给你做个银鼠皮褂子……”

    他虽没有掌旗,可也跟着行围了几次,也有不少收获。

    大头都没动,会孝敬到钟粹宫,剩下的打算分给妻妾。

    田格格跟着三阿哥出来,也管着三阿哥身边杂事,自然晓得那些皮子的种类。

    她在心里已经盘算着,在回京之前求下来几张好皮子,回去让福晋眼气眼气才好。

    自家那个主子福晋,行事太小家子气。

    明明是主母,却将二所的日子过成了两样。

    二所上下诸人的赏赐月例之类,依旧是随了旧例。

    然后,巴结福晋的那些人,会再领一份赏。

    明明好好的院子,规矩齐备的,愣是让她搅合得不行,人也分出了三六九等,不如之前和睦。

    皇子膳房那里也是,置办齐全了,可旁人依旧只有例菜。

    例菜外的,哪怕是个白菜叶子,都要使银子才能点。

    田格格瞧出来了,女主子独,不是容人的。

    少不得多为自己打算。

    这会儿功夫,十阿哥身边的人来了,是过来送礼的。

    等打发人离开,揭开包裹,看着两张玄狐皮,三阿哥脸上不见高兴,越发不满。

    “随手散出来的都是这样的好东西,老十这回得赚了多少?”

    田格格有亲族在内务府当差,这次也跟着出来,昨儿还打发到她跟前来。

    她摸着狐狸皮,咬了咬嘴唇,柔声道:“爷,这两天外头沸沸扬扬的说着什么衍子丸……好像这些送礼什么的,不单单是因为听说那两位要过生日了,说是为了讨好九阿哥……可御药房的药,九阿哥能拿,爷不是应该也能拿么……”

    她看的书多,并不信什么“衍子丸”。

    真要那么灵验的话,太子妃也不会进门三、四年才开怀。

    可是她觉得这个东西值钱。

    那些老蒙古不读书,还有钱,才会趋之若鹜。

    “居然还有这事儿……”

    三阿哥来了兴致:“仔细给爷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田格格就讲“衍子丸”的抢手说了。

    三阿哥一下跳了起来,脸色很是激动。

    “爷……”

    田格格看着,心中也激荡。

    自家郡王要去插手御药房了?

    那往后那些老蒙古是不是该一车一车往自己这边送礼了?

    三阿哥神色莫名,喃喃自语:“还‘衍子丸’?名字编的好听,肯定是鹿血参荣丸,才有这功效……”

    田格格听不真切,有些湖涂。

    “怪不得之前没头没脑的,一个两个的呲哒人,原来是这个缘故……”

    他挑了挑嘴角,笑容有些诡异。

    老九那场暑热有后遗症?

    有碍子嗣?

    还是……不行了……

    怪不得好好的,汗阿玛让他管了内务府。

    人已经是废人了,再不担点儿事怎么过日子?

    田格格见他神色变换,也不知道到底是真高兴,还是不高兴,试探着的问道:“爷,那怎么回礼?九福晋与十阿哥寿辰没几天了……”

    三阿哥脸上露了笑,坐到炕边,在田格格身上揉了一把:“老十那里按照旧例,包一本《孝经》就是……九福晋那里么?打发人去膳房定些寿桃、寿面,也是可怜人……”

    想着舒舒的容貌,比自己福晋还略胜一筹,在诸皇子福晋中也算是拔尖的。

    三阿哥就有些感叹。

    红颜薄命,不过如此。

    *

    舒舒这里,与九阿哥正说着药丸的分配。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这一轮,依旧是不收钱。

    继续试药。

    除了舒舒私下里叫人给纯禧公主送去的一枚之外。

    九阿哥问了问其他部的送礼情况,挑出几家礼单最丰厚的,有了定夺:“就这几家,没看着东西,就出手这么大方,不差银子……”

    差不多九部都有了一户人家。

    省得部族与部族之间隔得远,消息没有那么灵便。

    得叫大家打听好了药效,才方便下一步行事。

    舒舒听了,不由笑了:“

    这样下来,爷怕是要背着只认银子不认人的帽子……”

    “财神九”没影,先成“贪财九”。

    九阿哥并不放在心上:“早说晚说,都要挨说,只要得了实惠就好,随他们嚼舌,左右也没人敢说到咱们跟前来……”

    “旁人还好,端敏长公主那边怕是会闹……”

    舒舒想起这一位,也觉得头疼。

    对方辈分在这里,撒泼了也有额驸丈夫、台吉儿子找补,就是康熙也没有将她怎么样,顶多就是不理睬。

    九阿哥辈分在这里,最好还是不要对上,否则占理也成了无礼。

    可刚刚九阿哥选的几家中,没有端敏公主府。

    科尔沁部这边,依旧是选了纯禧公主府。

    “天塌下有高个儿顶着,有汗阿玛在,爷还能挨欺负了……”

    九阿哥并不将端敏公主放在眼中,反倒跟舒舒重点提了纯禧公主:“你送的是你送的,那是你留的人情……得让她念你的好……”

    说到这里,他压低了音量道:“不是所有的公主抚蒙后就终老蒙古,世祖皇帝时候,固伦雍穆长公主守寡后就回京生活,去世后才葬回科尔沁……”

    有先例在,纯禧公主以后说不定也会回京居住。

    现下她是诸皇子阿哥的长姐……以后就是新皇的长姐,在宗室里说得上话……

    舒舒看着九阿哥,眼中这是佩服。

    这就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好像连三日都没有。

    就昨日有个心情起伏,就像一下子长大好几岁似的。

    都能想到那么长远了。

    这是为舒舒考虑,舒舒自然领情,却也觉得有些酸涩。

    为什么要提前想这些?

    只要他好好的,即便以后封爵不高,也是皇弟、皇叔,近派宗室。

    谁能怠慢舒舒这个福晋?

    这是……

    想得过远了……

    这会儿功夫,核桃送东西回来,禀道:“福晋,方才五贝勒问了爷在不在,说要过来与爷说话……”

    科尔沁部王公那边,除了纯禧公主所在的一支,还有好几支。

    他们心虚,不敢像旁人那些围堵九阿哥,就将主意打到五阿哥身上。

    想要请五阿哥做中人,要摆酒给九阿哥赔罪。

    五阿哥湖里湖涂的,听他们念叨了一遍,这才知晓初到围场的第一次赐宴,还有这么个插曲。

    当时他被三阿哥拉走了,不在跟前。

    这回知道了,他就恼了,噼头盖脸地将那些人骂了出去。

    在他心中,科尔沁部因为皇祖母的缘故是亲近些,可也不会越过同胞兄弟去。

    别说弟弟不搭理他们,就是想要收拾收拾他们,五阿哥都没有意见。

    正好核桃过去送皮子,五阿哥就问了一声弟弟在不在。

    知晓九阿哥没有去行在衙门那边,他就准备过来。

    五福晋那里,也有东西要送给舒舒,夫妻俩就联袂而来……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5611/ 第一时间欣赏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 作者:雁九所写的《我的公公叫康熙》为转载作品,我的公公叫康熙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我的公公叫康熙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我的公公叫康熙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我的公公叫康熙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我的公公叫康熙介绍:
都说给千古一帝做媳妇难,
其实,
给千古一帝当儿媳妇也不容易,
尤其是正值盛年的千古一帝!
带着我的冤种老公,沉浸式见证“九龙夺嫡”,绝对绝对不要被休归娘家!我的公公叫康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公公叫康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