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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公公叫康熙全文阅读

作者:雁九     我的公公叫康熙txt下载     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九百章 儿比孙亲

    听到宜妃提及方子,康熙心情很微妙。

    方子……

    这次去巡南河,是不是应该叫上九阿哥?

    淮河段的防洪工事,多是去年完成的,用的是泥灰。

    都是在淮安当地弄的石灰窑。

    这跟九阿哥在内务府时的小打小闹不一样。

    利国利民,当记一功。

    五阿哥的资质在那里摆着,不是能支撑翊坤宫一脉的。

    他序齿在前,以后晋爵也多半会在九阿哥前头。

    五阿哥府的嫡子有疾,不宜承爵,那就是庶长子顶门立户。

    哥哥压着弟弟还罢,总不能让九阿哥与十八阿哥以后,还要被侄儿压着,还是个庶出侄儿。

    自己一直压着九阿哥的功劳,对九阿哥很是不公平。

    没有道理孝顺儿子,反而要吃亏。

    谁的儿子谁心疼,要是五阿哥压着九阿哥,那康熙不会说什么。

    长幼有序,五阿哥也有当哥哥的样子。

    可要是一个庶出皇孙,压在九阿哥身上,连带着十八阿哥都要等着那边照顾,康熙不放心。

    相反,要是九阿哥照顾十八阿哥,他心里更踏实。

    康熙看了眼十八阿哥。

    九阿哥待异母弟弟十七阿哥与十九阿哥都十分友爱,更别说同胞的十八阿哥。

    “想不想见你九哥?”

    康熙问道。

    十八阿哥笑道:“九哥要来了么?那儿子将中午的羊肉烧麦留给九哥吃,九哥会不会带肉干过来……”

    小孩子最关注的,除了吃,就是玩。

    他跟两位同胞哥哥差了一代人,一年也见不着两回,要说兄弟情深谈不上,可因大年初一才见过,正印象深刻。

    五哥,胖乎乎能吃的哥哥。

    九哥,瘦瘦的、带零嘴儿的哥哥。

    可惜的是,初一那天的零嘴儿,不仅五哥没有捞着,他也没有轮上。

    宜妃看着康熙,有些不解。

    最近宫里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传召九阿哥?

    钟粹宫修缮也好,荣嫔挪启祥宫也好,都不与九阿哥相干。

    皇上这是想要调九阿哥回内务府?

    宜妃心中有些担心。

    她怕九阿哥回内务府,负责的都是细碎差事,功劳不显,以后皇子晋爵的时候吃亏。

    康熙望向宜妃,似有深意道:“放心,朕不会委屈了老九。”

    宜妃摇头道:“臣妾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就是想到老九家的小小子,听说生的时候老九媳妇遭罪了,不知道现下如何……”

    康熙这几日还真没有看到九贝勒府的消息,想了想,道:“就老九那不抗事儿的性子,要是他福晋真病得厉害,早就闹到太医院了,哪里会这样消停?董鄂氏遭罪是遭罪,不过应该没有大碍。”

    宜妃道:“怪不得说‘知子莫若父’,听皇上这么一说,臣妾就放心了……”

    皇上没有调九阿哥回内务府的意思,这心呢,确实能放下一半。

    康熙如今行事,倒是越发随意。

    既是想到九阿哥,他立时叫了个侍卫,吩咐道:“传九阿哥来畅春园……”

    那侍卫应声下去了。

    十八阿哥望向宜妃道:“娘娘,九哥是骑马还是坐车?九哥的荷包是满的,还是空的?”

    宜妃:“……”

    侍卫就得了一句吩咐,九阿哥稀里糊涂的,还真未必会有闲心拾掇吃的。

    至于骑马还是坐车,估计会骑马。

    这是侍卫过去传人,不好打听缘故,只能赶早了。

    康熙在旁听了,想着要不要叫人追那个传话侍卫再交代一句,想想还是算了。

    回头南下,少不得有骑马赶路的时候。

    如今没有那么冷了,九阿哥也别那么娇气了。

    正如康熙与宜妃所说,听到御前传人,九阿哥还真没敢托大坐车,老实骑马。

    不过他荷包倒是满满当当的。

    因为侍卫传话的时候,他刚好去膳房淘换零嘴儿。

    想着的是,舒舒怕苦,这喝着的祛痰的药是苦汤子,还是找东西甜甜嘴儿。

    于是,他就找了一包杏肉干、一包橘子软糖。

    都是与药性不冲撞,还不硬,可以给舒舒吃。

    结果没等他往正院去,侍卫就来了的,就在袖子里揣着了。

    虽骑马往园子去,可九阿哥有自知之明,并没有快马。

    但是跟马车相比,骑马到底快了一倍时间,两刻钟就到了小东门。

    九阿哥下马,脸都木了。

    他脚步匆忙,跟着侍卫进了园子。

    等到侍卫拐弯,没有往清溪书屋去,而是往畅春园去时,九阿哥觉得不对。

    他望向那个传话的二等侍卫,带了几分紧张的,道:“汗阿玛只传了爷来,五贝勒传了没有?”

    那侍卫不仅是个冰块脸,还是个蚌壳嘴,道:“奴才不知。”

    九阿哥越发悬心。

    这是娘娘得了急症?

    或是小十八有什么不对?

    他又告诫自己不要想这些不吉利的,倒像是咒娘娘跟幼弟不好。

    只是他不是胆大的,自己吓自己,脸色骇白。

    等到回春墅前,九阿哥双腿已经发软。

    侍卫进去传话。

    九阿哥的眼睛忍不住乱瞄。

    这好像……没有什么异常……

    不远处粗使太监在扫洒,配房里,也有宫人出入。

    这不像是出了什么事儿的情景。

    这会儿工夫,侍卫出来,道:“皇上叫九爷进去。”

    九阿哥没有急着进去,看了那侍卫两眼,忍不住问道:“你平时也这样,脸上半点儿笑模样都没有?”

    那侍卫听了一怔,随后恭敬道:“奴才……奴才是有个毛病,不大会笑。”

    九阿哥轻哼了一声,指了那侍卫道:“你这是不会笑么?这是讨债脸吧,吓了爷一跳!”

    但凡不是这个死出,换个神情正常的侍卫传话,他也不会大过年的顶风骑马。

    说了这一句,他就掸了下袖子,大踏步的进了屋子。

    这应该是好事吧?

    在娘娘的地盘,能见到娘娘。

    九阿哥的嘴角就带了笑,脚步也轻快起来。

    进了里面,就见炕上坐着两人。

    左边是皇父,右边是自家娘娘。

    挨着炕边的椅子上,坐着十八阿哥。

    见九阿哥进来,十八阿哥下了椅子站好。

    九阿哥立时对着康熙打千,想要请安,话到了嘴边,想到了尼固珠,就改口道:“儿子给汗阿玛拜年了,汗阿玛新年好!”

    康熙听了,不由挑眉,道:“怎么还带拜两回年的?大年初一不是拜了么?”

    九阿哥道:“那不一样,那是随大流磕头,今儿是儿子的孝心。”

    “倒是会嘴上哄人了,朕今儿不传你,也见不着你的孝心!”

    康熙轻哼道。

    九阿哥毫不犹豫地摇头,道:“就算您不传儿子,儿子在元宵节前也要来一趟的,这元宵节前,都是过年,您这压岁钱就别省了。”

    圣驾元宵节后就要离京,那自己要在理藩院下办官烧锅与药酒作坊之事,肯定要在元宵节前来报备的。

    这关系到他在理藩院亮相,他可不想跟在户部似的,什么都插不上手。

    康熙打量他两眼,道:“感情这除了长岁数,还长厚脸皮,都多大了,还惦记着压岁钱?”

    九阿哥伸手,道:“就是八十八,也想要汗阿玛您多给零花儿……”

    康熙摘了荷包,丢到他怀里,道:“回头丰生他们大了,当着他们的面,你也这样嬉皮笑脸……”

    九阿哥双手接了荷包,可不认这个,道:“那是儿子言传身教,教您的孙子们孝道呢,但凡学了三分孝顺,儿子就不愁了。”

    宜妃在旁,笑着听父子斗口,心中惊讶不已。

    老九什么时候跟皇上之间关系这样亲密了?

    看着倒像是寻常人家的父子。

    九阿哥对皇上少了几分畏惧,皇上对九阿哥多了几分包容。

    换了五阿哥在御前,都不会这样父子亲密。

    对于这个局面,宜妃自然乐见其成。

    九阿哥美滋滋地将荷包揣起来,正好摸到自己的两个荷包。

    想着里面是杏肉跟橘子软糖,九阿哥就掏出来,道:“儿子家里都是汗阿玛赏的,今儿过来的匆忙,也没有什么孝敬汗阿玛跟娘娘的,这两包零嘴儿,孝敬给您跟娘娘,正好您跟娘娘哄小十八……”

    康熙:“……”

    这是两包零嘴儿,要做几个人情?!

    宜妃直接白了九阿哥一眼。

    十八阿哥心情有些愉悦。

    果然让他猜着了,九哥身上带了零嘴儿。

    康熙无奈道:“幼弟在旁,都不晓得照顾,没个当哥哥的样子。”

    九阿哥听了,不乐意道:“有汗阿玛跟娘娘在呢,我充什么大尾巴狼?可不兴偏心啊,五岁的儿子是儿子,二十一的儿子也是儿子!”

    康熙觉得有些头疼:“都说‘近朱者赤’,你跟四阿哥在户部一年,怎么就不能跟四阿哥学学?稳重些,少贫嘴!”

    九阿哥咋舌道:“儿子跟他学什么啊,就不能跟好人学学?”

    康熙的脸黑了。

    宜妃的笑容也有些僵硬。

    小十八看着胞兄,有些操心。

    自家九哥好像不大聪明的样子,当着汗阿玛的面说其他哥哥的坏话。

    九阿哥接着说道:“那是个铁人,出息着呢,年前那阵子,好么,入更才离了衙门,早上辰初又去了,汗阿玛您占便宜了,省了一份俸……”

    “您那四儿子身子结实,经得起糟蹋,您这九儿子有自知之明,就不逞那个强了……”

    地铁高铁坐下来,小九感冒了,泪奔,先这样,下一更明天。

第一千九百零一章 加恩

    “话都不会好好说,你四哥勤勉当差,在你眼中倒成了不是好人了?”

    康熙板着脸道。

    九阿哥道:“这……各人有各人的长处,也不能都一样的……”

    他不想再掰扯这个了,将手中的两个荷包往十八阿哥手中放了。

    看着胞弟稚嫩的小脸,他想到家里的三个活祖宗,不由声音都轻缓了,道:“尝尝,就是不许多吃,别坏了牙,还要两三年才开始换牙呢。”

    十八阿哥双手接了,点了点头。

    九阿哥忍不住上手,在弟弟的头上摸了两下。

    多乖巧听话。

    相似的相貌,阿克丹就浑身心眼子。

    就是丰生,看着也比十八阿哥聪明。

    等到上书房的时候,说不得就要指望丰生这个做侄儿的看顾叔叔。

    看着他脸上变幻莫测,康熙与宜妃对视一眼,都觉得莫名。

    在心疼弟弟跟心疼儿子中间,九阿哥选择了心疼儿子。

    他没有当着十八阿哥的面说,而是望向佩兰,道:“这都要巳正了,是不是该给阿哥加餐了?姑姑带了阿哥下去吧!”

    佩兰没想到九阿哥越过主子直接吩咐自己,望向宜妃。

    宜妃也有些意外,忍不住望了十八阿哥一眼。

    有什么不能当着十八阿哥说的?

    佩兰见宜妃没有拦着,牵了十八阿哥的手下去。

    九阿哥这才道:“汗阿玛,要不要先给小十八挑个谙达太监教一教,上书房的先生恨不得上来就之乎者也,对孩子来说太难,儿子小时候也不笨,当时不爱念书,也有这个的缘故,小十八这里,提前给他补一补,上学也不费劲了……”

    康熙举一反三道:“你要提前给丰生开蒙?”

    九阿哥点头道:“四岁了,整天想往外跑,也不能拘着,儿子就请崔谙达给他们开蒙,学国语与国文……”

    康熙听了,不由皱眉:“国文难学,不能用国文开蒙,还是换成《三字经》吧!”

    九阿哥对这个也不坚持。

    想起国文时的艰难,他心有余悸道:“儿子当时还学了两门洋文,记起来都没有国文难,是不应该用这个给孩子们开蒙,好好的孩子,都得学懵圈了。”

    康熙可不想听他提为父之道。

    听得人更不放心了。

    他就道:“朕传你来,是为了巡南河之事,理藩院那边不用急着过去,随扈回来了再说。”

    九阿哥瞪大了眼睛。

    他是不是说话太灵了?

    这能出门跟想出门也是两件事。

    他不想出门!

    康熙看出他不情不愿,越发想要带他出门了。

    旁人求不到的殊荣,到了他这里,还嫌弃上了。

    康熙又看儿子不顺眼,道:“不想出门?不放心家里?出息!女子生产,本就是寻常事儿,一惊一乍的!”

    九阿哥心中一惊,忙摇头道:“没不放心家里,有儿子岳母照顾月子,还有县主帮着看孩子,没什么可操心的,儿子是想着理藩院的事儿,本有个计划,想着衙门开印就开始筹备起来,等到二月底、三月轮班的蒙古王公出京前做个铺陈……”

    康熙来了兴致,道:“什么计划,说来听听?”

    九阿哥看着康熙,脸上带了心虚。

    这官烧锅挂在内务府名下,就是汗阿玛私产,银子收到内库。

    挂在理藩院,就是官属,银子收到理藩院衙门。

    康熙挑眉道:“你又想折腾什么?”

    黄金腰带、衍子丸、烧红金饰、羊毛呢……

    这都算下来,在内务府那几年,九阿哥可没少从蒙古捞银子。

    去了理藩院,也算是如鱼得水。

    九阿哥讪笑两声,没有说具体的,道:“这空口白牙的,三五句话也说不清楚,等过几日儿子写好了条陈,再呈送御前。”

    康熙晓得,这中间有不可言说之处。

    不过也不是非要逼着他今天说不可。

    “元宵节后出发,那边热的早,春秋衣裳也预备些,轻车简从,带几个妥当人跑腿听使唤就是,不必带太多人。”

    康熙吩咐道。

    眼见着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九阿哥也就老实应了。

    虽说同行的还有太子,但是应该也轻易打不上交道。

    打了交道也不怕,在皇父跟前,太子也不是傻子,装也会装的对他们这些兄弟客气些。

    还有四阿哥与十三阿哥在。

    这干活不用自己,跑腿也不会用自己。

    除了不能带福晋跟孩子,也没有什么不好。

    九阿哥想着除了巡河,还要南下,道:“汗阿玛,这回在苏州驻跸几日?”

    康熙道:“一日。”

    打算两个月折返,那路上也没有逗留的时间。

    九阿哥道:“那到时候您要不要去东山岛看看?儿子的橘园很成样子了。”

    康熙听了,不由心中一动,道:“那个珍珠……”

    九阿哥点头道:“珠场也在东山,不过要先养河蚌跟蚌苗,珍珠最快也要四十五年才能见着影儿了……”

    宜妃在旁,听着不解道:“这珍珠还能养,竟不是天生天养?”

    九阿哥就将前人笔记上提及的“种珠三寒暑”说了一遍。

    宜妃听着,仔细看了九阿哥一眼,对康熙道:“这说起闲书,头头是道,上学的时候但凡有这个劲儿,也不用皇上跟着他操心。”

    康熙轻哼道:“不务正业,就爱琢磨这些旁门左道。”

    九阿哥不服气道:“士农工商四民也,国之石民也,商道怎么会是左道?”

    康熙摇头道:“农为本,工贾为末,如何能一样?”

    九阿哥道:“农为本,可是研究良种跟改良农具的学问,都是闲书上的……”

    康熙:“……”

    眼见着父子两个要对上,宜妃忙道:“皇上,眼见着中午,要不要留九阿哥在园子里用膳,要留的话,得叫膳房那边预备……”

    康熙道:“让他跟着对付一口就罢了,不用费心预备。”

    九阿哥在旁听了,面上多了几分幽怨,道:“娘娘,您这什么意思?汗阿玛不留儿子午膳,您就要麻溜让儿子滚蛋是吧?您就不能留留……”

    说到这里,他又望向康熙道:“汗阿玛也真是的,这到了畅春园,对付一口干什么,怎么能不上鱼虾蛤蜊?”

    康熙白了他一眼,道:“非时不吃的道理都不懂,朕看你像蛤蜊!”

    九阿哥:“……”

    中午确实没有蛤蜊。

    园子里的湖还没有完全化冻,康熙与宜妃也不会糟蹋人,非要奴才这个时候下水挖蛤蜊。

    就是寻常的酸菜白肉锅子,还有几道碗菜、几道碟菜。

    九阿哥确实饿了。

    一上午,又是劳神、又是劳身。

    九阿哥比平时吃的香,也没有嘴欠的挑挑拣拣。

    连带着宜妃跟康熙都跟着多吃几口……

    吃了午膳,康熙回了清溪书屋,九阿哥也出了畅春园。

    来的时候马就没有跑起来,回去的时候,速度更慢。

    九阿哥后知后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坐骑,跟身边的春林道:“回头将爷的坐骑都好好检查检查,马掌该换的换,马鞍该配的配,好好拾掇拾掇……”

    这要赶路的话,怕是路上也少不得要骑马了。

    春林应了……

    讨源书屋中,太子放下了碗。

    桌子八碟八碗,鸡鸭鱼肉俱全,他却没怎么动筷子。

    就着八宝酱菜,吃了半碗茶泡饭。

    等到有人来禀告,说是皇上去了回春墅,还传了九阿哥,太子神色木然。

    又来了,又来了。

    倒是不让人意外。

    这放出荣嫔,三阿哥的份量重了,就要在宜妃那边找补。

    五阿哥叫太后养废了,抬举不起来,就要开始抬举老九。

    “呵呵……”

    太子忍不住笑了。

    汗阿玛还挺忙乎。

    只是他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疏忽了?

    将九阿哥抬举起来,五阿哥乐意,五阿哥府的上下僚属人口乐意?

    太后乐意?

    这是爱重宜妃,爱屋及乌,还是因宜妃儿子多,小十八也快要去上书房,故意要搅合几位同母皇子的关系?

    太子晓得,自己不应该将皇父想的这么坏。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往这个方面想。

    舒舒是当家主母,宫里来人传了九阿哥过去,这消息也有人递到白果耳朵里。

    白果立时进来,悄悄禀了。

    这夫妻做久了,两人的想法也互相影响。

    舒舒第一时间,也想到了宜妃身上,不免担心。

    但到底隔了一层,跟直接担心九阿哥不一样。

    外加上晓得宜妃是个长寿的,差点熬走雍正,这回就算有什么急症,应该也是虚惊一场。

    舒舒的担心就少了大半。

    九阿哥回来,就直接来了后院。

    自己正月十六要出远门,福晋要是坐四十二天月子,要到二月中旬了。

    中间还有一个月,福晋自己带孩子。

    九阿哥有些不放心。

    等他到了西厢,就提起此事,道:“要不爷跟岳母说一声,请她老人家多陪你一阵子,等爷回来再家去?”

    舒舒听着不对劲,怎么就四十二天了?

    她看着九阿哥道:“真是姜太医建议的,我要坐四十二天的月子?!”

    宜妃坐了四十二天月子,那是因为高龄产妇,外加上其他原因。

    自己这里好好的顺产,怎么也四十二天了?

    九阿哥:“……”

    他倒没有糊弄,小声道:“是爷的一点私心,想着二月初天冷,你多休养一阵子,正好将天冷这段熬过去……”

第一千九百零二章 打招呼

    舒舒半晌没有说话。

    九阿哥见了,有些忐忑,道:“生气了?”

    舒舒看着九阿哥道:“我晓得爷是为了我好……”

    九阿哥是在乎她的人,额涅是爱她的人。

    舒舒叹了口气,道:“不过是延迟小半月,我忍忍就过去了。”

    九阿哥听了,越发愧疚了,道:“都是爷的错,让你再次受这生产之苦。”

    舒舒摇头道:“且想好的,三人为众,咱们有了三个儿子,以后旁人提及咱们家,也没有人会说爷子嗣单薄了……”

    早在三胞胎“抓周”,正式亮相,破了外头三个孩子孱弱的流言。

    难免有人嫉妒,就说舒舒一次生三个,坏了身子,九贝勒府的嫡子只有这两个。

    还提及舒舒嫉妒,不让格格生产,怕是庶子也不会繁茂什么的。

    九阿哥立时挺直了腰板道:“咱们家三个嫡子,在皇子中独一份,就看大哥跟四哥那边了,其他人拍马也追不上咱们。”

    今天才大年初四,九阿哥正月十六才出门,倒是没有什么着急的。

    舒舒想到九阿哥之前说的,想要觉罗氏多留些日子的话,忙道:“爷可千万别开口啊,等到月底,我就打算请额涅回去了,珠亮的日子定在二月底,需要预备的还多。”

    九阿哥听了,算了一下时间,道:“爷是赶不上了……”

    舒舒道:“以后日子还长着。”

    九阿哥道:“这次出门,汗阿玛说让精简随从,爷打算带曹顺、额尔赫、富庆跟春林,再加上何玉柱就够了。”

    舒舒点头,并不插手九阿哥的人事选用。

    既是随扈,就有机会在御前露脸。

    这对于额尔赫跟富庆都是好机会。

    至于带曹顺,也是恩典。

    曹顺年幼时被过继给伯父曹寅,在祖母身边长大,这次让他跟着,方便他回江宁探亲。

    九阿哥这里,说完这五个人,还有些犹豫。

    “爷也想带桂元,去的时候将他放在苏州,回来的时候再让他一起回来,正好让他在苏州先待阵子,熟悉熟悉路途,可是……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儿,贝勒府也要妥当的人留守……”

    九阿哥闷声道。

    要是没有太子爷还罢,这有太子爷,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再找机会发作桂元怎么办?

    闹出动静来,汗阿玛可不会管桂元无辜不无辜,只会收拾桂元。

    九阿哥想起了三十六年毓庆宫处置的那几个茶膳上人,不想桂元落到那个下场。

    桂元胖了,没有了少年时的清秀,可谁晓得太子的口味会不会也变了。

    舒舒听了,道:“爷想得周全,桂元是比桂丹靠谱,家里也要留人使唤,我还想着给珠亮预备什么新婚贺礼呢。”

    九阿哥道:“你别费心思,爷还要小半月才走呢,那之前会安排好的。”

    舒舒点头,隐藏下小小欢喜。

    坐月子难熬,一半是因九阿哥。

    九阿哥不在家,自己蓬头垢面也能自在许多。

    只是在九阿哥面前,就不用露出这个了……

    九阿哥从正院出来,回到书房,就看到十阿哥在等着自己。

    九阿哥晓得,这是弟弟得了消息,晓得自己去海淀了,不放心自己。

    他就说了自己被点了随扈之事。

    十阿哥很是意外,看着九阿哥一时不明白缘故。

    九阿哥挑眉道:“你也懵吧,爷刚听了也懵,汗阿玛倒是越发随心所欲,点了爷去理藩院,带着北巡还能贴边,南巡看河工凑这个数做什么?爷又不在工部行走……”

    十阿哥道:“九哥办差精心,许是下个衙门就是工部呢。”

    九阿哥笑道:“那可不错,爷也觉得工部好……”

    既是九阿哥这里只有好事儿,那十阿哥也就放心了。

    无论什么时候,能跟着圣驾出巡,对于皇子来说,都是荣耀……

    转眼,到了初六。

    九阿哥再次早起,跟着大流儿前往畅春园,在小东门外候见。

    他被传到畅春园的消息已经传开,只是大家都没想到南巡上去,都以为有其他事儿。

    四阿哥知晓御前的事情不该多打听,可谁叫九阿哥让人不放心。

    四阿哥就过去,低声询问道:“是理藩院那边有什么差事么?让你提前去衙门,跟着一起筹备元宵节藩宴?”

    九阿哥笑着摇头,带了几分得意,道:“不是那个,估计是嫌四哥跟老十三闷,想要带个孝顺儿子在身边陪着说话!”

    四阿哥:“……”

    三阿哥正好凑过来,差点跳起来。

    “孝顺儿子,那不是我么?”

    带老九这四六不分的干什么?

    九阿哥见了三阿哥的反应,心情更好,笑道:“三哥,这孝顺可不是只挂在嘴上……”

    还得看得见、摸得着,实打实的。

    只凭着三阿哥这铁公鸡的性子,就孝顺不起来。

    三阿哥:“……”

    九阿哥乐呵完,就不理会三阿哥的自怨自艾了。

    他眼睛四下里看着,想要找找十二阿哥。

    十二阿哥正被十四阿哥缠着说话。

    十四阿哥想要插手皇子府年后修缮事宜。

    三个皇子府的屋舍去年已经修好。

    年后暖和了,就要彩绘与移植花木。

    “十四弟,三处皇子府同时营造,到底怎么分派,还要等汗阿玛分派,你若是想要插手修缮事宜,需先请旨……”十二阿哥道。

    问他没有用,他不会自作主张,也不想自作主张。

    万一老十四看上他之前看上的府邸呢?

    十四阿哥看了十二阿哥一眼,道:“都是贝子府规制,也没有说哪处大、哪处小,咱们商量好了,自己选了自己想要的,汗阿玛还能不允?”

    十二阿哥道:“皇子要下旗。”

    那皇子府的分派,多半会跟旗属安排相关。

    十四阿哥皱眉道:“除了五哥跟七哥,其他的府邸也不是随旗居住啊?”

    十二阿哥不说话了。

    他正好看到九阿哥跟自己招手,没有跟十四阿哥磨牙,快走几步奔九阿哥去了。

    眼前都是人,九阿哥就带了十二阿哥到僻静处。

    “爷之前提过的官烧锅,还想着给你当功绩的,结果前几年又是旱灾什么的,也没张罗起来,这回汗阿玛要点爷去理藩院行走,爷打算将官烧锅挂理藩院了,过来给你说一声……”

    十二阿哥忙道:“这不是正好么?本来那烧酒,九哥也是打算往蒙古卖的,弟弟管着营造司,也没有精力牵扯其他。”

    九阿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多用用脑子,也不能凡事按部就班,要不这功劳从哪儿来?”

    十二阿哥讪讪道:“我本就比不上九哥……”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再说,皇子府都修了大半了……”

    他跟十三阿哥、十四阿哥的爵位没有悬念。

    初封都是贝子。

    九阿哥也想起这个,点头道:“也是,那慢慢来吧!”

    他想要提醒一句,别让八阿哥在内务府后来居上,可想想十二阿哥的性子,最是淡然。

    八阿哥又是个争先的。

    九阿哥压低了音量道:“反正你要自己心里有数,想要挂总管,就要想法子闹出些动静;要是不耐烦挂总管,那就随意,马斯喀旧疾复发,就算要熬过去,估计也要卸差事了;要是熬不过去,总管也要出缺……”

    十二阿哥点头,道:“谢谢九哥提点……”

    康亲王、庄亲王与安郡王,跟着几位大学士入清溪书屋,上了大家的联名折子,请求在圣驾出发之前,敬献万寿节礼。

    正如十阿哥所料。

    看着众人的折子,康熙没有应。

    知晓王公大臣与诸皇子都在外头候见,康熙就吩咐梁九功道:“升座!”

    “嗻!”

    梁九功应声下去,带了侍卫,抬了备用的御座出去布置……

    小东门本来很是喧嚣。

    过来王公大臣,三三俩俩的凑到一起说话。

    眼见着升了御座。

    大家也跟着安静下来,回到各自的位置排班。

    没有封爵的几位皇子,这回就显了出来。

    他们的排班在亲王班后,郡王班前。

    十二阿哥为长,排在三皇子之首。

    不少王公大臣纳罕,偷偷打量这一位素来行事低调的皇子。

    马齐的正经女婿。

    这样的身量气度,站在文武双全的十三阿哥之前,也丝毫不逊色。

    可惜的是,出身太低了些。

    庶妃所出,老宫人抚养,这样的身份,在皇子中也就比几位汉女所出的皇子身份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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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百零三章 新差事

    旁人打量十二阿哥,跟十二阿哥挨着的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都有察觉。

    十三阿哥想着自己这几年的风光,与十二阿哥成丁后的沉寂。

    两下里对比鲜明。

    十二哥没有入朝,成丁后去了内务府,挂的不是主管,之前就是行走。

    第三年才挂了管院大臣,负责内务府下头的一个衙门。

    自己先工部后刑部,历练到第二个部院衙门,这几年一年下来要随扈好几回,外头提及自己都是宠嫔所出爱子,结果真是如此么?

    三个皇子府,都是贝子府规制。

    自己这个嫔之子,十四阿哥这个妃之子,都是跟十二阿哥一体封爵,并没有有所区分。

    一时之间,十三阿哥有些迷惘。

    他这几年在忙什么?

    在汗阿玛眼中,他们这些儿子跑腿学差事,并没有什么值得另眼相待的功劳。

    到了封爵的时候,基本还是按照长幼来的。

    唯一的例外,就是十阿哥。

    自己不是那个例外。

    十四阿哥看着十二阿哥的背影,眼中有些不豫。

    他想着十二阿哥方才的推托,那指定是存了私心,有了看好的府邸。

    这三个皇子府修缮的一样,可谁都晓得,这府邸除了占地多少,最重要的还是位置。

    十二阿哥跟自己一样,也想要镶黄旗地界的皇子府!

    自己想要挨着几位哥哥近些,十二阿哥也是这样打算。

    十四阿哥有些着急。

    他还没有大婚,肯定要最后搬出宫里。

    那三个府邸,也是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先挑。

    不行,他可不想干等着吃亏,得让娘娘帮忙先挑拣了……

    少一时,康熙从清溪书屋出来,到了小东门升座。

    “朕之诞辰,尔等欲进献鞍马缎疋等物,在外督抚,亦必效之,朕必不受,朕素爱文学,尔等诸臣有以诗文献者,朕当留览……”

    又有大学士与几位部院尚书出列,恭进庆祝万寿无疆屏。

    屏风一丈有余,用的是紫檀木镶云母屏,看着富丽堂皇。

    康熙道:“退回去吧,将万寿屏文缮写册页进呈,朕留册页即与收屏无异,此屏朕必不受也。”

    九阿哥站在队伍中,看着前头的大学士们跟皇父之间,又献又却的,觉得没意思的很。

    那部院臣工联合进献的紫檀屏风,汗阿玛不收,这银子也没有省下。

    屏风制成了,都是贺万寿词,谁还敢二次利用不成?

    除了收归库房,没有其他用处。

    皇父行事,推行简朴,又不是一朝一夕如此,素来如此。

    这些大臣不知道的?

    可偏偏还要弄出颂圣这一套……

    这些大臣又不是傻子,为什么还如此?

    九阿哥正琢磨。

    前头康熙已经起身下了御座,吩咐了梁九功两句,就转身回了清溪书屋。

    众人躬送圣驾。

    梁九功没有跟着圣驾离开,而是出了小东门,奔着四阿哥来了:“四爷,皇上传您跟九爷、十三爷进去!”

    四阿哥点头,等着梁九功又去找了九阿哥与十三阿哥,才带着两个弟弟,跟着梁九功进了园子。

    众目睽睽之下,这动静就不小。

    三阿哥忍不住托腮,这一股火上来,牙疼。

    五阿哥已经听九阿哥说过要随扈之事,不免有些担心,跟十阿哥小声絮叨着:“大正月出门,还没有出九呢……”

    大阿哥跟七阿哥都转身离开了。

    十二阿哥伸长着脖子,看不见九阿哥的影子了,也打算回宫去了。

    十四阿哥忙追上,道:“十二哥,等我一起回呀!”

    十二阿哥无奈,只能放缓了脚步。

    十四阿哥道:“九哥也真是的,看着对十二哥挺照顾的,可是怎么不想法子让十二哥随扈?这么多皇子中,只十二哥没有随扈出门过了,连十六阿哥都跟着出门两回了……”

    十二阿哥脚步一停,转身望向十四阿哥,神色漠然。

    十四阿哥咽了一口唾液,讪讪道:“十二哥?”

    “干卿底事?”

    十二阿哥冷冷地说着,甩袖而去。

    十四阿哥看着十二阿哥的背影,撇了撇嘴。

    让自己揭开面皮,脸上过不去了?

    这还是皇子呢,被个老宫人养大,怪不得汗阿玛从没有想起过这个儿子……

    同样是皇子,巴结九哥,给九哥做小跟班,怎么好意思?

    清溪书屋中,九阿哥站在四阿哥与十三阿哥中间,有些不自在。

    好好的,留人说话做什么?

    他跟十阿哥一辆马车出来的,十阿哥还要等他。

    康熙看着三人道:“这次出巡,每日安防,交由十三阿哥负责;后勤供给,交由九阿哥负责;地方官来朝,交由四阿哥负责!”

    三位皇子,只有一人开口应了。

    那是四阿哥。

    他随扈的次数多,又是序齿靠前的皇子,有过负责此类差事的经验。

    十三阿哥有些胆怯,却没有急着开口,望向九阿哥。

    九阿哥道:“汗阿玛,这路上行宫接驾事宜,不是内务府的差事么?这跟儿子眼下的差事不搭啊?”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自己都离了内务府一年了,还回头插手内务府的差事,不大妥当。

    康熙横了他一眼,道:“临时差事罢了,轮不到你挑拣,好好当差!”

    并没有改口的意思。

    九阿哥只能道:“儿子领命。”

    康熙又望向十三阿哥道:“朕的老十三素来胆大,怎么也胆小了?”

    十三阿哥之前随扈负责过行在防卫,可多是大阿哥的副手。

    这次要挑大梁,他就有些紧张。

    他道:“汗阿玛,是哪位领侍卫内大臣随扈?儿子年轻,怕有考虑不周全之处。”

    康熙沉吟道:“福善、鄂飞、尚之隆。”

    十三阿哥听了,松了一口气,道:“那儿子试试!”

    这三位,一个是皇父心腹重臣,一个是宗室,一个是和硕额驸。

    要身份有身份,要资历有资历。

    自己这个总揽,多半就是挂个名。

    等到兄弟三个从清溪书屋出来,九阿哥才吐了一口气。

    本还以为跟着凑数,没想到还要干活。

    既是要安排圣驾出巡的后勤供给,那肯定要在圣驾出发前,就要安排好。

    今天初六,距离出发的日子只剩下十天。

    自己的年假莫名其妙就没了?!

    四阿哥见他蔫耷耷的没精神,道:“这是汗阿玛器重,才钦点了你,一会儿直接去内务府安排吧,别辜负了汗阿玛的信重。”

    九阿哥点头,忍不住小声嘀咕道:“汗阿玛是不是忘了我不在内务府了?这内务府有十二跟八哥,使唤谁不行?”

    四阿哥与十三阿哥都是跟着巡河工好几次的,尤其是去年冬天巡了一半,都猜出来御前为什么加上九阿哥随扈。

    眼见着九阿哥自己还稀里糊涂的,十三阿哥望向四阿哥,用眼神问询用不用点破此事。

    四阿哥微微摇头。

    汗阿玛不缺聪明的儿子,许是更喜欢九阿哥的混沌。

    再说九阿哥的性子,不是沉稳的,知道自己有了大功容易骄傲,到时候尾巴翘起来,就欠揍了。

    就让他先混沌下去,不知自己的功劳好了。

    至于内务府那边……

    四阿哥想起了十二阿哥,也觉得这个弟弟可悯。

    他就跟九阿哥道:“不用想那么多,好好完成了差事再说其他。”

    九阿哥也晓得自己啰嗦再多也没用,吐了一口气,道:“好吧,别的我不敢自夸,后勤供给这里,那就是手拿把掐!”

    说着话,兄弟几个出了小东门。

    十阿哥在等着九阿哥,五阿哥也在。

    眼见着的三人出来,两人都迎上来。

    眼见着五阿哥脸上有担心,九阿哥就道:“汗阿玛这是器重我,点了我随扈,为的是后勤供给,不用说,指定那些孙子之前的差事汗阿玛不满意,才想起还有我这一个能干的儿子!”

    五阿哥立时信了,点头道:“是啊,你当差最是仔细,汗阿玛这是选对人了!”

    九阿哥得意洋洋道:“哎,谁叫我要强,做事就想要十全十美……”

    旁边三人听了,都觉得牙疼。

    这兄弟两个,一个真敢夸,一个真敢信。

    折腾一早上,大家都饥寒交迫的,就不急着回城了。

    正好今天初六,海淀镇的饭馆有挂幌的,兄弟几个就先去了找了饭馆用饭。

    说是饭馆,实际上是小吃店。

    卖羊肉汤跟羊肚汤,配的吃食是芝麻烧饼跟椒盐烧饼。

    地方不大,口碑不错。

    过来畅春园陛见的宗室与官员,有时候就过来对付一口。

    结果进了门口,正好里面出来两个人,正是八阿哥与十四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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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百零四章 好奇心(打滚求月票)

    四阿哥跟五阿哥走在前面。

    九阿哥左边是十阿哥,右边是十三阿哥,走在第二排。

    “上回南巡,在寺庙里求子,我与你们九嫂扔上去三根红绸,本以为是应在三胞胎身上,如今看来,是应在阿哥数量上,这是佛祖保佑,我命中三子……”

    九阿哥正带了几分兴奋跟两个弟弟提及三十八年旧事:“这回随扈,我说什么也要还愿了!”

    十阿哥笑着听着,感觉有些微妙。

    总觉得自己九哥有些刻意。

    这小阿哥都落地快要旬日,现在兴奋是不是有些晚?

    十三阿哥听了,带了期待,道:“那我跟九哥同去,也求求子!”

    九阿哥得意洋洋道:“心诚则灵,你要多跟我学学!”

    “嗯,嗯……”十三阿哥应着。

    前头的四阿哥与五阿哥两人听着,各有所思。

    四阿哥觉得自己也可以去看看,谁嫌儿子多呢?

    万一灵验了呢?

    他总不能无欲无求,还是有些寻常的企图更好些。

    五阿哥则是忍不住回头,叮嘱九阿哥道:“那你这回还愿的时候记得再求一回,这回不拘三个,一个两个也好啊!”

    九阿哥摇头道:“不求,我福晋又不在,等以后跟我福晋还愿的时候,我们再一起求!”

    五阿哥:“……”

    他倒是明白了弟弟的意思,还真是劝不下去了。

    这些年弟弟的变化,都在他眼中看着。

    爱屋及乌的,在他心里,当舒舒这个弟妹也是当成妹妹待的。

    这小两口恩恩爱爱的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十三阿哥在旁有些怔忪。

    是啊,既是求子,肯定是夫妻两个一起求更合适。

    那他这回是求子,还是不求呢?

    几个人说得热闹,没有留意到前头的人。

    八阿哥与十四阿哥却是看到一行人,还听到了九阿哥的话。

    八阿哥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儿。

    三个嫡子,还不知足么?

    果然,儿子谁也不嫌多。

    往后成丁封爵,就是各府旁支。

    这一门宗室最重要的除了爵位高低,就是子孙繁茂。

    十四阿哥则是看着九阿哥诧异道:“九哥您这是什么意思?不要异腹之子?”

    他已经过了变声期,不过因变音期没有保护好嗓子,还是带了几分公鸭嗓。

    众人听到熟悉的声音,才发现了前头的十四阿哥与八阿哥。

    九阿哥蹙眉,打量十四阿哥两眼道:“老十四你是什么意思?谁的闲心都操?”

    十四阿哥有些抹不开脸,道:“弟弟这不是好奇么?”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道:“这习惯讨嫌,往后还是少些好奇!”

    十四阿哥:“……”

    四阿哥看着八阿哥道:“这是吃完早饭了?”

    八阿哥点头道:“早上吃的少,正好过来垫垫。”

    四阿哥道:“那赶紧回吧,将十四阿哥送回宫去。”

    八阿哥道:“嗯,四哥放心。”

    十四阿哥在旁有些不情愿,道:“这才早上,我好不容易出宫一回……”

    四阿哥看着十四阿哥道:“那你想要去哪儿,跟长辈报备了没有?”

    十四阿哥不自在,道:“我都成丁了,也不是孩子,怎么还用报备?”

    八阿哥在旁劝道:“十四弟还是早些回宫。”

    十四阿哥见八阿哥也不站自己,气鼓鼓的,大踏步离去。

    八阿哥道:“我跟着去瞧瞧……”

    说着,他追了出去。

    其他人都望向四阿哥。

    四阿哥道:“进去吃饭吧!”

    就是小铺子,也没有雅间,就是大堂摆着六、七张方桌,空着一半。

    兄弟几个人占了一张桌。

    跟着来的随从,占了旁边两张。

    等到羊汤跟羊肚汤上来,九阿哥想起舒舒爱吃这个,忍不住叫了小二道:“找个干净砂锅,装一砂锅羊肚汤,多放胡椒,一会儿带走……”

    小二应了,下去预备。

    五阿哥在旁,道:“弟妹不是正吃药么?不忌口么?”

    九阿哥晃了晃神,拍了下脑门,道:“被老十四气的,倒是忘了这一茬。”

    不过汤还是可以带回去,孝敬给岳母。

    几个孩子也可以尝尝。

    十阿哥想着十四阿哥方才问九阿哥的话,对十四阿哥也有了意见。

    这叫人怎么回答?

    回答是的话,就容易让人借题发挥,以为不想要庶子,是嫌弃自己的出身,传到宜妃耳朵中也伤母子情分。

    回答不是的话,那就是惦记着庶子,影响夫妻情分。

    不管十四阿哥是故意的,还是不是故意的,都是给九哥挖坑。

    十阿哥就对四阿哥道:“四哥,老十四这规矩是不是有些不足?方才咱们几个在边上,也不见他打招呼,九哥回了一句不顺心的,他就撂脸子……”

    十三阿哥不想点评十四阿哥,不过也能察觉到十四阿哥的不对劲。

    十四阿哥有些急躁。

    他仔细想想,也能理解缘故。

    十四阿哥今年不去上书房了,应该开始在部院行走,可御前并没有安排下来。

    等到圣驾出京,还没有安排的话,就要等圣驾回銮之后了。

    四阿哥点头道:“确实缺了礼数,回头我打发人送《礼记》给他!”

    九阿哥听到《礼记》,耳朵动了动。

    有些耳熟啊……

    汗阿玛当初让自己学《礼记》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在汗阿玛眼中,自己跟十四阿哥一样,四六不通?

    这不是小瞧人么?

    一行人喝了羊汤、羊肚汤,吃了烧饼,就出了海淀镇回京。

    十三阿哥上了九阿哥的马车,四阿哥上了五阿哥的马车。

    九阿哥的马车里,看着十三阿哥脸上满是纠结模样,九阿哥与十阿哥面面相觑。

    “你这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九阿哥直接问道。

    十三阿哥摇头,眉头皱了松,松了皱的,道:“我就是想要问问,老十四好几年没过生日了,过几日就是他生日,这已经成丁了,生辰礼该怎么预备?”

    他虽没有封爵,可也是成家的哥哥,想要随大家的例。

    否则要是少了,还要被十四阿哥絮叨说嘴。

    九阿哥道:“一会儿路过我们府,你站一站,家里账册都有这种走礼单子,你拿回去参详。”

    十三阿哥松了一口气,道:“谢谢九哥,那我就不愁了。”

    九阿哥摆手道:“客气什么,只是老十四这生日,肯定又是鸟悄的……”

    真要热闹过生日,那不是刺太子爷的眼么?

    十三阿哥岔开话道:“二月里过生日的多,大哥、三哥、八哥,都赶不上了。”

    九阿哥道:“生日有什么好过的,过一岁老一岁,啧啧,大哥留胡子看着不像三十,倒像是四十,不知道……嗯……三哥留胡子什么样?”

    十阿哥看着十三阿哥道:“去年圣驾巡南河,从京城到德州是怎么走的?”

    十三阿哥想了想,道:“前七天每日行进九十里,第七日到景州,而后山东巡抚、登州总兵官、河道总督与河北总兵官先后来朝,就在景州多驻跸了一日,第九日抵达德州……”

    十阿哥没说什么,九阿哥在旁都觉得屁股疼了。

    不过他也没有忘了正事儿,道:“既是队伍疾行,那这供给可得充足了,吃食还罢了,这黄豆可要提前预备好,要不就算是双骑,这马匹也受不了……”

    圣驾出行,巡的又不是京畿,随行官兵都是双骑或三骑。

    这所需黄豆,数量不菲……

第一千九百零五章 改了规矩

    五阿哥的车上,兄弟两个也在说过些日子的出巡。

    “不是还跟着两位大学士出巡么,那应该走的不会快吧?张玉书可上了年纪了?”

    张玉书是文华殿大学士,年逾花甲,二十八年入阁,当了十几年的太平阁老。

    四阿哥道:“从京城到山东的官路,前几年修缮过,坐车也还好。”

    就九阿哥的懒散,就算预备了坐骑,估计也坚持不了两天,还是要坐车。

    五阿哥皱眉道:“车马劳顿,到底比不上水路。”

    水路走运河,船行平稳,也不用那么辛苦。

    四阿哥看着五阿哥,无奈道:“老九都二十一了,不是孩子,你就少操心吧!”

    五阿哥低声抱怨道:“汗阿玛不会想要将老九调回内务府吧?内务府就是这些跑腿的差事,能学到什么?”

    四阿哥想了想,摇头道:“不会,既说了接下来让他去理藩院,那还是要轮部的。”

    五阿哥点头道:“那还好,理藩院有我,他也不用两眼一抹黑,十四都要轮部了,总不能老九还什么也学不到……”

    四阿哥眼皮跳了跳,有不好的预感。

    十四阿哥是让人不放心的,那开始轮部,汗阿玛会安排在哪个衙门?

    好像并不难猜……

    一行人直接到了北官房。

    五阿哥跟着四阿哥一起下了马车,往九阿哥这里来了。

    “小侄儿是不是上了悠车了,我过去看看……”

    九阿哥要出门后就不在家了,小阿哥满月的时候,五阿哥也不好过来,就想要提前看看小侄儿。

    十三阿哥听了,也跟了过来,道:“落地就七斤,那现下多重了?”

    九阿哥听了,面上带了得意,道:“昨儿还真秤了,多了七两,从落地开始算,一天长一两肉膘……”

    眼见着五阿哥与十三阿哥听不明白,九阿哥摇头道:“真是的,一看你们就少了见识,一般的孩子,落地几天排胎便什么的,还要掉份量呢,我们小阿哥一天长一两,这是养得顶顶好的。”

    五阿哥轻哼道:“谁好好的,去琢磨这个?”

    十三阿哥笑了笑。

    他这是还没有当阿玛,当了两、三回后,指定也跟九哥似的头头是道。

    大家都想要看看小侄儿,就跟着九阿哥进府。

    九阿哥没有直接领人往正院去,而是带到客厅奉茶,然后打发何玉柱往西厢房传话。

    还没有出九,乍暖还寒时节,他可舍不得将孩子抱出来,那就只能带着大家过去。

    舒舒在产褥期,并不需要出来待客,可也不好直接过去。

    不过丰生他们可以过来给叔伯拜年。

    九阿哥就又吩咐周松,接尼固珠跟两位阿哥过来。

    等到周松下去,九阿哥望向四阿哥与五阿哥的腰间,道:“你们是当伯伯的,大过年的,不能空着手见孩子吧?”

    四阿哥忍不住翻个白眼。

    幸好还在年里,身上带的荷包多,要不然的话,真要露怯了。

    这个弟弟,可真是见缝插针,就对银子上心。

    五阿哥看着九阿哥道:“还用你提醒这个?”

    九阿哥道:“这不是怕哥哥们一时不凑手尴尬么,就提醒一句……”

    说着,他望向十三阿哥道:“当叔叔的也不能省啊……”

    十三阿哥点头道:“那是自然,九哥放心。”

    少一时,三个孩子被抱了出来。

    尼固珠站在门口,看着坐了一圈人,有些好奇。

    “阿玛、十叔……”

    小奶音脆脆的,不过没有急着上前。

    丰生跟阿克丹没有急着叫人,而是等着九阿哥吩咐。

    看谁都眼熟,可到底年纪小,见的少,是谁也认不真切。

    五阿哥在旁,不由心里犯酸,道:“忘了五伯了,去年夏天我还接过你们去五伯家?”

    九阿哥护短,道:“半年没见,别说伯父,就是阿玛,也记不真切……”

    说着,他给几个孩子介绍了一圈。

    “这是四伯,这是五伯,这是十三叔……”

    三个孩子老实叫人。

    丰生跟阿克丹还好,本就乖巧,人前也不爱说话。

    到了尼固珠这里,却是自来熟的。

    她叫完人后,看看十三阿哥,又看看十阿哥,在两人中间看来看去。

    十阿哥见她这可爱模样,起身抱了她,道:“大格格看什么呢?眼睛都不够使了?”

    尼固珠搂着十阿哥的脖子,在他耳边“小声”道:“十三叔长得像十叔,平时怎么不见他家里来?”

    十阿哥也压低了音量道:“你十三叔住的远,以后住的近了,就常来了。”

    新修建的皇子府,两处在镶黄旗地界,距离北官房都不远。

    五阿哥一手拉着丰生,一手拉着阿克丹,舍不得放手。

    两个侄儿长的好,看着也机灵。

    三岁看老。

    以后弟弟家小一辈,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反倒是自己家,一笔糊涂账。

    自己的二阿哥,跟阿克丹眉眼几分相似……

    五阿哥嘴巴泛苦,真心后悔了。

    四阿哥想起九阿哥要设内学堂,道:“怎么开蒙,你定下章程没有?”

    九阿哥点头道:“崔谙达给教国语,国文太难了,先缓缓,曹曰瑛开蒙三百千,不用教得太快,两年的工夫,慢慢来……”

    四阿哥听了,仔细斟酌了一下,觉得这样的安排也好。

    自家两个小的,也可以这样安排。

    前提条件是,将二阿哥从李氏身边挪出来。

    两个小儿子都四岁了,也都种了痘。

    四阿哥觉得,自己也可以去御前,求圈名字了,总不能连个名字也没有。

    只是眼下衙门封印,钦天监跟礼部也不例外,只能等圣驾回銮以后再求了。

    众人给三个孩子拜年荷包,三个孩子就被抱了下去。

    正好何玉柱回来。

    “主子,小阿哥刚吃了奶,正醒着……”

    九阿哥就带几个人进了正院,去了西厢的南屋。

    小阿哥已经上了悠车,胳膊、腿儿也都绑着,眼睛睁着,四下里看着,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几个人近前看了,就见个白白胖胖的奶娃娃。

    五阿哥脸上带了笑,道:“这养的可真好……”

    四阿哥看着,看着这圆圆的脸,还有双下巴,也是稀罕。

    皇家还真是难得见到养的这样结实的孩子。

    随即,四阿哥发现了悠车上的不对,指了小阿哥枕头下的毛巾卷,问九阿哥道:“枕头呢?怎么枕这个?”

    满洲习俗,孩子都要睡扁头,婴儿用的枕头是小米枕头或高粱枕头。

    那个枕着硬,能将后脑勺睡平了。

    九阿哥道:“就是换的这个软乎的,扁头不好看,一不小心就大饼子脸了,还是圆头好,胖了也不显憨……”

    四阿哥:“……”

    五阿哥:“……”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方才见到的侄儿侄女,才发现孩子们都是圆头,不是扁头。

    许是因为几个孩子都长得福相,他们就没有留意到区别。

    十阿哥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

    也是扁头。

    满人留扁头,为的是好看,富贵相。

    许是因瘦的缘故,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两颊腮宽、下巴圆润,这四条富贵相,他一条都没有占上。

    十三阿哥是圆头,看着比兄弟们清秀些,忍不住看了眼五阿哥。

    这胖了以后,是有些大饼子脸。

    五阿哥指了九阿哥道:“一代代人传下来的习俗,你说改就改了?”

    九阿哥纳闷道:“这有什么不能改的?律法规定如此了,还是《大清疏例》提了,美丑自己还看不出来?!”

    五阿哥:“……”

    厢房本就小,兄弟五个进来,屋子里满满当当。

    小椿带了乳母跟保母,都要被挤出屋子去。

    九阿哥见状,立时催促道:“看了就行了,今儿不留饭了,我还要往内务府衙门一趟……”

    眼下离饭时还早,虽说没想留饭吧,可听着九阿哥催促,五阿哥也忍不住踢了他一脚,道:“差不多就行了,还十来天呢,显得能干了,小心下回还找你!”

    “咦?”

    九阿哥诧异出声,望向五阿哥。

    要是五哥没提醒,他还真没有想到这个。

    四阿哥与十三阿哥望向五阿哥。

    五阿哥这才察觉到说漏了嘴,轻咳了两声,道:“北巡还罢,跟着随扈,出京也能避暑热,这南巡、或巡京畿,时间就说不好了,怪遭罪的。”

    一行人从九贝勒府出来。

    九阿哥送到府外,留了十三阿哥:“一会儿我跟你一起入宫……”

    虽说五阿哥提醒了,可九阿哥并不打算糊弄差事。

    他可是能干的九阿哥,总要先露出真本事来。

    至于下回还找自己,那也不怕,正好自己可以多去江南两趟,琢磨琢磨还有没有其他来钱的门路。

    出门虽辛苦,可要是有目的,就也还好。

    十三阿哥应了,其他人各自家去。

    九阿哥想要去见见舒舒,说几句话,省得她惦记自己,就对十三阿哥道:“你先在前头等我,我去告诉你九嫂一声,下午估计要在内务府熬半天了……”

    十三阿哥应着,目送着九阿哥离开,才重新入座。

    他想起了方才见着的胖侄儿,也想起了瓜尔佳格格的身孕。

    庶长子也好,庶长女也好,本不是他所愿,可是眼看着瓜熟蒂落,也生出几分期待来……

第一千九百零六章 这么多人

    西厢房里,九阿哥去而复返,站在北屋门口。

    舒舒正在地上溜达,见状走到门口,道:“几位爷走了?”

    九阿哥点头又摇头,道:“其他人走了,爷留下了老十三,一会儿爷要跟他一起去宫里……”

    说着,他讲了今早被安排差事之事。

    舒舒听了,带了认真道:“那爷要辛苦了,这相应安排,肯定要在圣驾出发之前就要预备好。”

    “是啊,爷的年假算是拉倒了,还好内务府有十二,还有高衍中跟张保住,爷过去也好安排……”

    九阿哥道。

    这是正事儿,舒舒就道:“那爷快去吧,别不放心家里,中午让府里给你送膳盒。”

    九阿哥摆手道:“今儿先不用,我正好去阿哥所找十二,对付一口得了,明儿开始再说……”

    跟舒舒说完这些,九阿哥就往前头去了。

    前头院子里,崔百岁正在跟人说话。

    是高衍中来了。

    “奴才请九爷安……”

    见九阿哥过来,高衍中忙打千儿。

    九阿哥挑眉道:“你这个时候过来,是高斌回信了?”

    高衍中应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与一本账册,双手奉上。

    信封上的开口处,还有漆封。

    九阿哥吩咐何玉柱道:“送书房去。”

    暂时顾不上官烧锅了,等从宫里回来再看好了。

    何玉柱接了,送到书房去。

    十三阿哥本在前厅里等着,听到外头动静,就出来了。

    九阿哥正跟高衍中说话:“你来的正好,要不然爷也要打发人找你……”

    高衍中是随扈南巡过的,也随扈北巡过,安排后勤事宜也是老手。

    九阿哥受命负责后勤事宜,可也没有打算事必躬亲。

    高衍中这才知晓这次圣驾出巡的后勤事宜是九阿哥总领,就道:“别的还罢,您的印信得带个,回头还要往兵部与户部递条子……”

    之前九阿哥手中有内务府总管的印信,并不用私章。

    如今想要安排好相关事宜,就要用到九阿哥的私章。

    正好何玉柱送了账册跟信回来,九阿哥就又让他跑一趟书房,带了一枚私章出来。

    十三阿哥在旁,看着高衍中行事周全,羡慕不已。

    到底是九哥提起来的老人,使唤起来也方便。

    他这边就是挂个名头,总不能越过几位领侍卫内大臣,直接插手侍卫处跟护军营、先锋营事宜。

    等到出了贝勒府,十三阿哥上了九阿哥的马车,高衍中骑马。

    一行人到了神武门。

    九阿哥吩咐高衍中道:“你去内务府衙门将沿途驿站跟行宫的储备都核算一下,看一下怎么调配增减……爷去找十二阿哥,等到午饭后再过去……”

    高衍中应了,看着九阿哥跟十三阿哥入宫,自己绕路,往东华门去了。

    十三阿哥跟九阿哥进了神武门,道:“高衍中还没有升么?我怎么记得他前两年好像升过一回?”

    九阿哥道:“品级升了四品,挂着小汤山行宫总管,不过那边是兼缺,还挂着本堂郎中。”

    十三阿哥道:“确实是个能干的。”

    单独负责圣驾出巡事宜,都有好几次了。

    单独陛见的时候都有好几回,十三阿哥对他印象颇佳。

    九阿哥撇撇嘴,道:“不是爷护短,偏着认识的人,老高的能力在这里摆着,就是早年耽搁了,要是前些年按部就班的升上来,挂个内务府总管也使得……”

    从三十七年到现在,从没有品级升到正四品,已经够快了。

    想要再升,高衍中资历不够,且有的熬。

    十三阿哥道:“早年内务府确实不成样子,幸好九哥过去坐镇几年,如今已经是新气象。”

    九阿哥道:“以后如何,不好说了,马斯喀萧规曹随,没有改爷前头的行事,谁晓得下一位总管会如何……”

    在九阿哥心中,自是盼着十二阿哥挂总管的。

    可是他晓得分寸,这不是他能开口的。

    要不然就是手伸得太长,对自己跟十二阿哥都没有好处,怕是会适得其反。

    等到进了乾西阿哥所,路过头所门口,十三阿哥有些迟疑,要不要跟九阿哥一起去五所。

    九阿哥摆手道:“家去吧,爷还用你送不成?”

    十三阿哥这才停了脚步,看着九阿哥到了五所门口,才转身进了头所。

    五所大门关着。

    何玉柱上前叩门。

    等到门房来开门,就认出九阿哥,忙请安。

    九阿哥直接进了院子,往前院客厅去了,一边走一边问那门房道:“你们爷呢?”

    那门房道:“我们爷在书房……”

    这会儿工夫,十二阿哥已经听了动静出来。

    “九哥……”

    见是九阿哥,他忙快走几步,迎了上来。

    九阿哥开门见山道:“爷被汗阿玛派了临时差事,负责圣驾出巡后勤事宜,这几日要常驻内务府了!”

    十二阿哥听了,脸上带了笑意。

    九阿哥见了,轻哼道:“见不得爷闲是吧?晓得爷忙了,就这么开心?”

    十二阿哥忙收了笑,道:“就是高兴,这几日能常见着九哥。”

    兄弟说着话,进了客厅。

    九阿哥也不见外,大喇喇地坐了。

    “你蹭了爷多少顿饭,今儿你嫂子晓得爷出来,预备着叫人送饭,让爷推了,爷要过来蹭你一顿了,叫膳房快些预备,对付着吃些,咱们就去衙门,爷叫高衍中先过去了!”

    十二阿哥忙吩咐人往膳房传话:“不要油腻的,小菜多上两道,热些发面饽饽。”

    这是怕死面饽饽硬,不好克化。

    九阿哥道:“对付一口就行了,大过年整日里除了吃,也没有别的事儿,都积食了!”

    早上吃羊肉汤配烧饼,看着大家吃的香,九阿哥也多吃了一个烧饼,还真不大饿。

    十二阿哥就又叫了人,道:“蒸一碗鸡蛋,要嫩嫩的,再热些饭。”

    那人应了,往膳房传话去了。

    十二阿哥想了想,又叫了第三个人,道:“告诉福晋一声,九哥来了……”

    那人往后院传话去了。

    九阿哥在旁看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荷包。

    哎,大过年的上门,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十二福晋得了消息,换了件大衣裳,就往前院来了。

    “九伯新年好,给您拜年了……”

    十二福晋进来,对九阿哥屈膝躬身见礼。

    九阿哥起身,躬身回礼:“弟妹新年好……”

    说着,他摘了荷包,道:“来的匆忙,弟妹拿着赏人吧!”

    十二福晋一愣,望向十二阿哥。

    十二阿哥点头。

    十二福晋双手接了,就告了罪,退了出去。

    九阿哥指了指十二阿哥道:“糊涂!”

    十二阿哥讪讪,晓得他说的是让侍妾怀孕之事。

    马齐炙手可热,他的兄弟也都是天子近臣。

    对于十二阿哥来说,多敬着岳家几分没有坏处。

    这长子长女庶出,又不是大婚之前有的,就有些过了。

    九阿哥不是旁人,十二阿哥也就说了缘故。

    “是福晋身上不方便时,安排的通房……”

    结果就那么一次,就有了动静。

    九阿哥自然是偏着弟弟的,听了放心一半,道:“是弟妹的陪嫁丫头?那富察家也说不出什么来……”

    十二阿哥摇头,垂下眼道:“是宫女子……”

    九阿哥:“……”

    那就是跟核桃、白果一样的身份。

    这个十二弟妹,好像不大聪明。

    五所有现成的格格,哪里就要她贤惠的再添通房了?

    这孩子都要生出来了,也不能塞回去。

    九阿哥就道:“往好了想,说不得这样弟妹心安,换成你那两个格格怀孕,弟妹估计要不安。”

    十二阿哥不是宠妾灭妻的性子,可架不住这五所也有个人物——李格格。

    这个李格格不是旁人,正是毓庆宫废妾李氏的堂妹,皇孙弘皙的堂姨母。

    弘皙的外家虽罢黜的罢黜,流放的流放,可李家是大族,族人众多,有爵的就好几人。

    李格格之父身上也是三品世爵。

    十二阿哥不置可否。

    九阿哥见他怏怏的,就岔开话,道:“往年汗阿玛出巡,高衍中负责过几次供给,这回你闲着也是闲着,跟着看几日,往后要是接了相关的差事,也不用现学。”

    十二阿哥道:“内务府安排值衙的人不多,要不要再叫些人回来?”

    九阿哥点点头,道:“那就叫上张大人,也不是外人,能提挈一回就提挈一回吧!”

    十二阿哥自然没有异议。

    少一时,膳房送了午膳过来。

    除了十二阿哥点的几样,十二福晋还叫加上了几道菜。

    一道酥鱼酥肉拼盘,一道熏鸡,一道八宝鸭子,一道红烧海参。

    鸡鸭鱼肉俱全,也算凑成了席面。

    等到兄弟两个入座,九阿哥也不客气,指了那一道红烧海参,对何玉柱道:“端下去垫垫……”

    十二阿哥道:“九哥,膳房还有吃的。”

    九阿哥道:“这么老些,摆着当看菜么?”

    说着,他又吩咐十二阿哥的太监端了八宝鸭子下去。

    九阿哥用鸡蛋羹泡饭,就着萝卜干咸菜跟苤蓝咸菜,也不吃其他荤腥,吃得很是合口。

    十二阿哥饮食也清淡,除了一筷子酥鱼,其他也是吃的素菜。

    兄弟两个用了午膳,就从五所出来,往内务府衙门去了。

    内务府衙门这里,高衍中已经翻出了去年圣驾巡南河的路上供给。

    去年随扈出京的,除了太子与两位皇子,还有王公六人,领侍卫内大臣三人、大学士两人,侍卫百余人,前锋营与护军营将士六百余人。

    看着这个人数,九阿哥目瞪口呆。

    “这么多人?爷记得三十八年南巡,扈从人数也没这么多……”

    那次还有太后,随扈皇子与皇子家眷也多。

    这巡南河,不是轻车简从么?

    高衍中道:“其中有两百人,专司护卫太子……”

    下一更,明天中午

第一千九百零七章 训弟

    先锋营与护军营将士的供给,就不是内务府负责了,而是兵部与户部。

    这也是高衍中提醒九阿哥带印鉴的原因。

    那边支出都要记档,不是九阿哥一句吩咐就能行的。

    侍卫们与其他随扈人员的供给,则是内务府这里负责。

    九阿哥道:“粮食跟黄豆还罢了,去年猪肉是怎么解决的?”

    大量的粮食与黄豆供给,这是要惊动地方官府,是从官仓里调用。

    其他的,就要自己预备了。

    不说随扈的王公大臣,只说侍卫,每日供给猪肉一斤,若是有回回侍卫,就换成牛肉一斤。

    只这一部分,每日供应就是数百斤的猪肉。

    高衍中道:“行文沿途行宫与驿站,提前采买。”

    有章程就好。

    九阿哥就不着急了。

    如今还不知道出行人数,不必急着行文,先梳理清楚。

    内务府从京城这里预备的,除了饮食供给,还有各种御用器物,以及备着赏赐来朝官员与地方耆老的赏赐。

    圣驾出巡,沿途在职的与致仕的官员,都要请旨朝见,或是得了恩典,奉旨来朝。

    在职的官员还罢,多是陛见述职;致仕的官员与地方耆老,御前通常会给下赏赐。

    高衍中拿了去年的卷宗与纸笔,一项一项列出来。

    十二阿哥在旁听着,也不插嘴。

    门口有了动静,是十三阿哥来了。

    九阿哥抬头见了,道:“你来的刚好,正要确定这次随扈侍卫与将士人数呢,你有准确消息没有?”

    十三阿哥点头,想了想,道:“比去年冬天人多了,侍卫增加了一百二十人,到了二百七十人,上三旗先锋营跟护军营将士增加了二百人,为八百六十四人。”

    九阿哥咋舌道:“这加起来扈从一千多了,这还是轻车简从?”

    十三阿哥道:“因要去江南,多了汗阿玛仪仗,不过后增加这部分人,并不随圣驾出京,而是分在御舟那边,过了德州再汇合……”

    九阿哥道:“那就是这牵扯的,还多了个銮仪卫衙门……”

    九阿哥负责的是圣驾出巡的后勤供给,自然也包括随行将士。

    他要安排的人手,就不限于内务府。

    不过他也不怵。

    如何供给都有先例。

    他就写了条子,盖了私章,一个给兵部,一个给户部,都是给值堂的主官,吩咐给他们就这次圣驾出巡,指派一郎官专门负责相关事宜。

    至于后续,有专门负责的人了,操心的就不是他了。

    等着旁人上门找他就行了。

    至于内务府这里的调派,则是交给了临时被传到宫里的张保住。

    高衍中这里,负责盯着各处人手,做个总揽。

    十三阿哥看着九阿哥痛快地将差事都分了下去,跟十二阿哥道:“九哥知人善用。”

    十二阿哥点头道:“九哥也会看人。”

    九哥执掌内务府四年,想要凑上前的大有人在。

    九哥都是一视同仁,并无培养党羽的意思。

    从头到尾,提挈过的只有高衍中与张保住两个。

    这两人也没有辜负九哥的提挈,当差勤勉用心。

    九阿哥安排好一切,伸了个懒腰。

    看着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在旁悠哉自在的,他就对十二阿哥道:“你闲着也是闲着,这几日没事儿就过来给爷作伴儿。”

    十二阿哥有些意外道:“九哥这不都安排妥当了么?”

    九阿哥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摆摆手打发高衍中跟张保住下去,才对十二阿哥道:“这背了差事,不能显得太闲,那样十分功劳,在外头眼中也成了五分,这人得忙起来!”

    十二阿哥:“……”

    十三阿哥:“……”

    “就算不忙,也不能叫人看见……”

    九阿哥接着说道:“要不然下回给你加担子,完不成怎么办?得给自己留个余地!”

    十二阿哥:“……”

    十三阿哥踌躇道:“汗阿玛面前,还用如此么?”

    九阿哥正好坐乏了,就站起身来,背着手,居高临下看着十三阿哥,道:“到底是年轻,不晓得轻重,公私不分是大忌!这私下里,父子是父子,兄弟是兄弟,可到了有差事的时候,需谨记公私分明、各司其职!”

    十三阿哥坐不住了,起身垂手听了。

    九阿哥接着说道:“要是想着自己是皇子阿哥,差事糊弄应付着,那也没有下一回了,汗阿玛不缺人使,也不缺儿子使……”

    十三阿哥脸上也带了认真。

    哥哥们每次有了差事,都比寻常官员还要努力负责,不单单是脸面的问题,也是知晓这一点。

    他们并不是不可替代。

    九阿哥看了十二阿哥一眼。

    这个弟弟……

    不怪十二阿哥低调消沉,不被皇父看重,要是上蹿下跳的,估计就要从不被看重转为生厌了。

    还不如现下这样,指婚不吃亏,封爵不吃亏。

    至于十三阿哥,九阿哥看着他道:“爷晓得这两年奉承你的人多,不过你可要分清楚哪些是好心,哪些是恶意,别被人给捧杀了!”

    十三阿哥点头道:“我前两年是有些飘飘然,这两年看得多了,也想明白了。”

    他这个“爱子”成色不足。

    要是“子以母贵”,他不会跟十二阿哥一体封爵。

    要是“母以子贵”,那自家娘娘的排位,就不会排在诸嫔之末。

    和嫔入宫数年,只生育一女夭折,如今没有封妃,却是享受妃位供给,成为诸嫔之首。

    自己娘娘进宫二十余年,生育一子两女,名义上是宠嫔,可是比不上资历老的宜妃,也比不上资历浅的和嫔。

    静下心来,就会晓得,皇父心中,真正的爱子,还是序齿靠前的几位皇子。

    自己不算,九哥也不算。

    九哥想来也明白这一点儿,才从不曾自傲过。

    九阿哥教了一回弟弟,弟弟又是听劝的,很是开怀。

    果然,当哥哥有当哥哥的好处。

    他掏出怀表看了眼,眼见着就要申初。

    “行了,今儿就散了吧……”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明儿爷巳初过来……”

    后一句,是对十二阿哥说的。

    十二阿哥点头,道:“那我也那个时候来,九哥别叫府里送膳了,省得九嫂还要跟着操心,到时候我叫五所这边送。”

    九阿哥点头道:“行,那爷就跟着你吃了。”

    十三阿哥在旁,跃跃欲试,也想要过来了。

    不过想到九阿哥之前说的话,他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各司其职……

    公私分明……

    汗阿玛从头到尾,都打算将他培养出来给太子为副手,那他私下里还罢,可以兄友弟恭,可是在差事上,还是不宜跟其他哥哥们搅合在一处。

    这样下来,未必是皇父乐意看到的局面。

    九哥将十二哥带在身边,是教十二哥东西,自己跟着搅合过去,就是不知趣了。

    九哥不会亲近大哥,也不会亲近太子,而是跟十哥一起自成一派。

    贝勒府的侍卫跟马车都在西华门外候着。

    出了内务府后,兄弟三人就分了两路。

    九阿哥带了人往西华门去了。

    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顺着甬道,回阿哥所。

    看着十二阿哥脸上带了笑,不似平时沉闷,十三阿哥道:“十二哥很……高兴?”

    十二阿哥转头看着十三阿哥道:“十三弟不高兴么?”

    十三阿哥点头道:“高兴。”

    他想要问的是十二哥是不是很喜欢九哥这个哥哥,又觉得不必问。

    十二哥从没有掩饰他对九哥的另眼相待。

    想来也知道,九哥在内务府这几年,没少照顾十二哥这个弟弟。

    十三阿哥自己也喜欢九哥。

    从小他就晓得,有的哥哥是哥哥,有的哥哥像哥哥,有的哥哥不是哥哥。

    合得来就合,合不来就客客气气好了。

    他望向前方,入眼都是红墙。

    跟圈在紫禁城里相比,自然是外头的世界更辽阔,叫人更舒心自在……

    九阿哥回到贝勒府,没有急着去后院,而是先去了书房看高斌的回信。

    高斌的回信提及烧锅酿酒,已经记下了相关的数据。

    一百斤玉米,可烧酒二十斤。

    一百斤土豆,可烧酒十斤。

    因土豆产量远胜于玉米,所以用土豆烧酒成本更低廉。

    只是土豆酒的醇度比不上玉米酒的醇度。

    又用玉米榨油,可惜的是,出油不多,一百斤玉米只出油五斤半。

    又试着用玉米做生粉,做面条,可以当细粮。

    土豆这里也是,做了生粉跟粉丝、粉条,比较耐存储。

    跟着回信一起过来的,是烧锅作坊的账册。

    上面有每次烧酒的成本核算,耗费最大的除了人工之外,就是燃料。

    即便如此,这烧酒的成本也低,只有市面上酒水的三、四成。

    估摸着快要到晚膳时候,九阿哥就换了衣裳,拿了账册跟高斌的回信去了正院。

    觉罗氏刚好从西厢房出来。

    九阿哥见状,忙上前,道:“您这是回宁安堂?”

    觉罗氏在贝勒府几日,就住在宁安堂。

    觉罗氏:“……”

    她就是打算去趟净房。

    不过她还是点点头,道:“九爷来看小阿哥,那快进去吧!”

    九阿哥点头,没有急着进去,等觉罗氏离开,才转身进了西厢,脸上带了几分小窃喜……

第一千九百零八章 枕边风(打滚求月票)

    舒舒听到门口有动静,抬头望过去,就见九阿哥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笑。

    “爷心情不错?”舒舒问道。

    九阿哥拉了椅子,在门口坐了,挤眉弄眼,指了指外头,道:“岳母回宁安堂了!”

    舒舒听了,立时下了地。

    就算是亲母女之间,有时候也应该保持距离。

    这从早到晚被盯着的感觉,还真是不好受。

    舒舒已经两、三天没有擦身上,头发根儿也痒痒的。

    她也拉了一把椅子,准备坐下。

    九阿哥见状忙道:“垫上垫子……”

    舒舒就取了垫子铺上。

    夫妻两个,一个门里,一个门外。

    白果跟腊月站在外屋,面面相觑。

    两人不敢上前打岔,也不好在旁边大喇喇地听着,只能蹑手蹑脚地退到南屋。

    “高斌的账册送回来了,官烧锅大有可为,土豆一百斤出十斤烧酒,亩产四千斤,那就是四百斤烧酒,京城的酒贵,烧酒一斤最低也要三十文……”

    “人工、燃料跟土豆都加起来,这一斤烧酒的成本用不到十文……”

    “等到用上几个方子,成了药酒,到时候就是几两银子一坛……”

    “高斌不错,举一反三,还晓得研究玉米跟土豆的加工与存储,还试着用玉米榨油,爷寻思着,是不是叫人给他送些花生种子,让他在河堤试种花生,花生做油料,倒是正好,咱们庄子上的出产,一百斤能出三十斤清油,清油五十文一斤……”

    舒舒听着,并不插嘴。

    九阿哥自己说着,就改了主意。

    “算了,花生咱们还是自己留着,那个不是粮食,地方官推广容易为人诟病,倒是咱们大兴的庄子,今年西瓜可以少种些,麦收后种一茬花生试试……”

    舒舒点头道:“可以试试,海淀的庄子也能种些,到时候建个油坊,酒楼跟饽饽铺子都要用清油,家里吃着也方便。”

    九阿哥将高斌的信跟账册递给舒舒。

    舒舒接过来看了。

    怪不得最后能为大学士,还能入贤良祠,已经有能臣的影子。

    她递还给九阿哥,道:“这官烧锅设在香河,对香河县也有好处,倒是两全其美之事。”

    九阿哥点头道:“嗯,总不能让高斌白忙活一场。”

    九阿哥说小气是真小气,说大方也是真大方。

    “爷回头给高斌写信,让他尽量多种土豆,官田的话,就是麦收完第二茬种土豆,不耽搁粮食收成;开荒的田可以直接种土豆,回头拟个合适的官收价格,谁也别吃亏……”

    九阿哥道。

    舒舒听了,道:“农耕是大事,爷这样安排,听着很是不错,可也要防着旁人鸡蛋里挑骨头,回头再拖累了高斌,是不是在御前报备过再给高斌传话?”

    按照朝廷规矩,内地的知县满五年没有过错可升迁。

    不过这个升迁,通常是下县调中县,中县调上县。

    想要直接越过七品,就要满足三个条件,满五年、钱粮刑名上有政绩、“大计”为一等。

    这“大计”是由该省督抚给地方官的政绩做评判考核。

    官场倾轧,无风也起浪。

    九阿哥想了想,道:“说的也是,高斌如今不是爷的跟班,是朝廷的父母官,爷指手画脚也不对,是要报备一下更妥当。”

    舒舒记得清楚,高斌除了是大学士之外,最大的政绩是治黄河。

    要是高斌打上九阿哥的印记,影响了以后的仕途,耽误了治河,那就可惜了。

    夫妻说着话,也留心着门口。

    九阿哥耍了小聪明,可也不确定岳母真的给面子不回来。

    还好,觉罗氏并没有去而复返,应该是真的回宁安堂了。

    九阿哥晓得舒舒爱干净,道:“叫水房预备热水吧,一会儿吃完饭你好好擦擦。”

    舒舒想了想,摇头道:“算了,明儿中午再擦,到时候也擦擦头发。”

    九阿哥就道:“预备的茉莉粉呢,用那个梳头不行么?”

    舒舒道:“过些日子再用那个,先简单擦擦……”

    九阿哥算了算时间,道:“爷要三月里才能回来,要不你坐双月子,多在家里歇几日?”

    舒舒忙道:“不用,爷不在家,我还能满世界逛去不成?到时候不过是抽出半天去宫里给皇祖母与娘娘请安,哪里就累到我了?”

    九阿哥也不勉强她,道:“到时候你要是一个人闷,就接了小九家来,或是请老十媳妇过来说话,家里遇到什么事儿,就叫人找老十。”

    舒舒点头道:“我在家里,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倒是爷,车马劳乏,到时候将高丽参片带两匣,直接泡茶喝……”

    宁安堂,正房,东次间。

    晚膳已经摆在炕桌上。

    伯夫人与觉罗氏东西对坐,尼固珠坐了炕里。

    当着孩子的面,觉罗氏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带了几分无奈。

    用完饭,榛子带了尼固珠出去遛弯。

    觉罗氏对伯夫人道:“黏黏糊糊的,真是没眼看,衬着我跟着棒打鸳鸯的恶人似的……”

    伯夫人笑道:“年轻小两口,就该如此,这时候不黏糊,什么时候黏糊?”

    觉罗氏笑了笑,想了一下这几日自己也没有做什么。

    小阿哥养的好,舒舒这个产妇也舒心,憨吃酣睡的,恢复得也快。

    想着九阿哥要出远门,觉罗氏就道:“我想要明儿先家去,等到元宵节再过来。”

    伯夫人笑道:“那舒舒要高兴了。”

    觉罗氏轻哼道:“也就是嫁到了皇家……”

    婆婆在宫里,不插手小两口的家务事。

    否则嫁到外头人家,谁家婆婆能容忍这样一个处处爱跟规矩扭着来的儿媳妇?

    “老祖宗传下的规矩,孩子都睡扁头,她偏嫌丑,硬是给改了,幸好还不傻,晓得让九阿哥顶在前头……”

    觉罗氏想着小阿哥的毛巾枕头,忍不住跟伯夫人抱怨道。

    伯夫人看了她一眼,道:“你这样说,当年怎么没给舒舒睡扁头?”

    觉罗氏:“……”

    当年求子小十年,终于开怀,得了这个宝贝长女,夫妻两个以为这是独苗儿,真是放在心尖尖上。

    晓得婴儿头骨软以后,就舍不得给她睡硬邦邦的小米枕头跟高粱枕头,就没有睡成扁头,后脑勺是圆的。

    后头怕女儿自己圆头难受,发现自己跟弟弟们不同,下头的孩子们也就都没有睡扁头。

    想起当年情形,历历在目。

    “这一转眼,都二十多年了,从舒舒指婚,我跟老爷心里就悬着,这回算是放心了……”

    觉罗氏道。

    不是因看到女儿、女婿夫妻感情好,而是因为三个外孙子,第三个还是个健康足月的外孙。

    对于皇子嫡福晋来说,除非忤逆大罪,否则下半辈子也安稳了。

    伯夫人看着觉罗氏道:“放心就对了,舒舒是个有福气的孩子,还是个聪明的孩子,会过好自己的日子的……”

    乾西五所,正房。

    十二阿哥跟十二福晋也在吃晚饭。

    想着中午前头传回来的消息,十二福晋讪讪的,道:“爷,我是不是画蛇添足了?叫人添的菜,不合九伯胃口……”

    十二阿哥摇头道:“没有,挺周全的,就是九哥饭量本来就小,上午回城之前吃过了,就随便垫巴垫巴……”

    说到这里,他说了明日开始带饭之事,道:“不用太破费,就按照两荤两素预备就行,素菜里,洞子菜要有一道……”

    十二福晋仔细听了,记在心里。

    八贝勒府,书房。

    八阿哥坐在书案后,觉得心累。

    皇父出巡,要使唤内务府这边,不是应该吩咐他或者十二阿哥么?

    结果点了九阿哥……

    九阿哥借这个差事,不单在内务府杀了个回马枪,还插手兵部跟户部。

    那样惫懒的性子,那样没有心机的人……

    什么都不用做,只凭着一个受宠的额娘,就得到了自己期盼却得不到的权力。

    八阿哥的消息灵通,知晓九阿哥初四被传到畅春园,去的不是清溪书屋,而是宜妃的回春墅。

    之前传出来的随扈皇子,并没有九阿哥。

    为什么加上这么一个人,也不难猜。

    宜妃为儿子说了好话。

    不知道是怎么旁敲侧击,才能不犯忌讳地举荐了九阿哥。

    跟宜妃娘娘相比,自家娘娘想的是给自己挑宫女子……

    下一更,明天中午

第一千九百零九章 逆耳良言

    觉罗氏是个性子干脆的人,既是决定先家去,次日一早,就过来跟九阿哥说了。

    九阿哥有些无措,还以为岳母生气了。

    自己昨晚耍小聪明,是不是不应该?

    觉罗氏说了缘故:“主要是过年事情多,福松媳妇年轻,叫人不放心,等到九爷出门之前,我再过来,到时候多待些日子。”

    九阿哥嘴边道歉的话咽了下去,道:“让您费心了,那明儿小婿送您回去。”

    觉罗氏摇头,道:“不用,我今儿就回去了,铺盖行李先不带了。”

    她这样说,九阿哥却不好这样做,还是亲自送了人回都统府。

    “那您先忙着家里,过几日小婿再来接您过去……”

    九阿哥上前,扶了人下车,道。

    觉罗氏道:“不用,等过了节,我抬脚就过去了。”

    这会儿工夫,福松与珠亮也得了消息,迎了出来。

    九阿哥对福松点点头,而后对珠亮道:“恭喜恭喜,总算是定了日子,就是我赶不上了,等我回来,再请你们小两口吃酒。”

    珠亮有些腼腆,道:“是我的不是,让阿玛、额涅跟着操心了。”

    这说的是婚期一再改期之事。

    九阿哥捶了他的肩膀一下,道:“好好的,往自己身上揽什么不是?在家里还罢,往后在外头,可不能这样实诚,省得旁人蹬鼻子上脸,真将不是扣在你头上。”

    九阿哥还要去内务府,知晓齐锡不在家,就没有进去。

    他对福松道:“你没事儿带着弟妹多往贝勒府转转,回头去内书房凑个数,别让你姐姐为孩子操心。”

    福松点头道:“您不吩咐,我们也要过去的,责无旁贷。”

    门口不是说话的地界,九阿哥就上了马车,往衙门去了。

    福松与珠亮陪着觉罗氏进府。

    眼见着她连行李都没有带回来,就晓得过几日还要去的。

    觉罗氏也不愿意他们多想,道:“那边没有什么事儿要盯着,九爷出门之前,我回来住阵子,等他出门前再过去,到时候再多住阵子。”

    眼见着她神色舒缓,并无忧色,福松与珠亮就晓得自己姐姐身体无大碍,也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因送人耽搁,九阿哥到内务府的时候,已经过了巳初。

    内务府值房中,十二阿哥已经来了。

    旁边还有一个人,正叽叽喳喳的说话。

    “这都巳初二刻,九哥怎么还没到?是不是歇晚了,没起来?”

    是十四阿哥,大喇喇地坐在书案上,眼神四下里打量着,嘴里说话也多了几分其他意思。

    夫妻感情再好,也没有守着一个人过日子的道理。

    贝勒府格格、丫头那么多,自是不缺服侍男主子的人。

    外人都说八福晋善妒,十四阿哥觉得,自己那位九嫂也不遑多让,就是在长辈们跟前装乖罢了。

    九阿哥挑着门帘,见他这个大爷样子,挑了挑眉。

    “九哥……”

    十四阿哥眼神刚好扫到门口,忙跳下桌子。

    九阿哥上下打量了十四阿哥两眼,诧异道:“咦?爷怎么瞧着你跟小时候长得不一样了?”

    十四阿哥背后说嘴被撞上,正在尴尬,没想到九阿哥另辟蹊径,说起他的相貌,一时怔住。

    十二阿哥在旁听了,也打量起十四阿哥。

    过去是个爱笑爱闹的小阿哥,看着带了骄纵肆意,现在笑的生硬,嘴角都耷拉着,看着整个人都不大对劲。

    十四阿哥醒过神来,恼也不是,不恼也不是,带了几分好奇,道:“哪里不一样了?”

    九阿哥就指了指他脸上道:“臊眉耷眼,好像讨债的!”

    十四阿哥:“……”

    九阿哥损完弟弟,心情开怀。

    正好十二阿哥起身让座,他就大喇喇地在十二阿哥座位上坐了。

    十四阿哥吐了一口气,道:“九哥您这嘴,越来越厉害了。”

    九阿哥轻哼了一声,道:“你的人缘,也越混越差了。”

    十四阿哥:“……”

    他想要否认此事,可也做不到睁眼说瞎话。

    如今他扒着八阿哥亲近,也是没有法子之事。

    他拉了椅子,在九阿哥面前坐定,面上多了几分真诚,道:“我跟哥哥们年岁差得多,小时候跟十三哥一起长大的,如今十三哥忙了,我就成单帮了……”

    九阿哥扒拉扒拉耳朵,道:“说这话,你自己个儿信么?”

    十四阿哥:“……”

    九阿哥可记得十四阿哥是养不熟的,没有要与他亲近的意思,只是不想他捅出篓子,到时候还要四阿哥跟着收尾。

    他就看着十四阿哥道:“爷到底是哥哥,今儿就劝你一句,爱不爱听的,看你自己。”

    “九哥您说……”

    十四阿哥带了几分迫切。

    他也想要破局,可却又觉得摸不准方向。

    上书房的时候,他粘着十三阿哥,就有了伙伴。

    现下成丁,都有自己的差事,他想要粘着十三阿哥也不成。

    跟其他哥哥确实差着岁数。

    想到这里,他看了眼十二阿哥。

    说起来他跟十二阿哥也只是差了三岁,可还真是打小没有亲近过,大了也生疏。

    九阿哥在嘴上比划了一下,道:“少说话,尤其是在哥哥们跟前,能不说就不说,老实听着就行了。”

    十四阿哥:“……”

    他面上带了狐疑,拿不住九阿哥说的是真的,还是故意刻薄自己。

    九阿哥该劝的劝了,就摆手道:“我们这还有差事呢,没工夫扯闲篇了,回阿哥所去吧!”

    十四阿哥起身,看了九阿哥一眼,道:“九哥这样说我,可九哥也没少说话啊?”

    九阿哥带了几分得意,道:“爷跟你不一样,你从小就奸,爱动那小心眼子,说话不是阴阳怪气,就是酸了吧唧的,不受听,爷多实诚啊,就算有一句两句不顺耳的,也是逆耳良言!”

    十四阿哥无语。

    这话谁信?

    当年嘴巴臭、爱摔脸子的是谁?

    偏偏十二阿哥还在旁边点头附和:“九哥说话没有不顺耳,都是好话,也是好心。”

    十四阿哥跺了跺脚,道:“九哥跟五哥倒是越发像了!”

    九阿哥听着没头没脑的,却没有顺着十四阿哥的意思往下问,而是反问道:“爷跟五哥原来不像么?”

    十四阿哥撇撇嘴,道:“像,一样的外憨内狡……”

    说着,他就大踏步走了。

    少年人到底要脸,被九阿哥说了一顿,他脸上抹不开了。

    九阿哥看着门口,脸上带了欢喜,问十二阿哥道:“老十四的意思,这是夸爷聪明?”

    十四阿哥在门口听个正着,脚下一滑。

    说九哥像五哥,还真是抬高他,五哥是真内秀,这位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十二阿哥却是毫不犹豫地点头,道:“九哥本就聪慧……”

    九阿哥轻咳了一声,还真是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望向桌面上。

    “纸笔呢?给爷找些,我要给汗阿玛写个条陈……”

    这是记得舒舒昨晚的提醒,还是打算将官烧锅的事情禀到御前,为香河县种玉米与土豆事宜做个报备。

    高斌在补香河知县之前,就跟在四阿哥身边在海淀试种土豆,因此有了一些经验。

    土豆耗费地力,不过秧苗的用处正好沤肥,增加土地肥力。

    如此添补,外加上轮种,应该还好。

    至于能不能长久以往的种土豆,暂时还不知结果。

    十二阿哥找了纸笔出来,帮九阿哥铺陈好,又亲自磨墨。

    他也不是外人,还晓得官烧锅之事,九阿哥就说了自己的计划。

    “主要是烧酒材料,现下就要想着预备,高斌种了三回土豆跟玉米了,经验丰富,比其他人用着放心……”

    后续打算将官烧锅挂在理藩院,专司药酒之事,他也说了。

    十二阿哥想起了圣驾出巡每次带大量的宫绸宫缎跟内造器物,备着赏人,就道:“药酒出来,不单单是可以销往蒙古,江南应该也可以,如今京城爱跟风江南,可听说江南那边也爱打听京城人的喜好……”

    九阿哥听了,眼睛一亮,道:“爷忘了他们,这江南的大户,可不比蒙古少,可惜了,这回赶不上了……”

第一千九百一十章 见贤思齐(打滚求月票)

    具体的差事都派下去了,九阿哥就将圣驾出巡后勤的事宜先放在一边。

    他用三天的时间,洋洋洒洒地写了关于官烧锅与养生药酒的条陈。

    因十二阿哥的提醒,这次他在养生药酒的销售地,除了蒙古还写上了江南。

    这官烧锅是挂在理藩院名下,可因为药酒需要用到内库的药材,所以这药酒的后续收益,一半入理藩院公账,一半入内库。

    正月初九下午,离开内务府的时候,九阿哥就跟十二阿哥说了。

    “明儿爷要去园子,就不过来了,你也歇一日……”

    十二阿哥应了,起身跟九阿哥一起出来。

    至于内务府这里,还有高衍中跟张保住守着。

    在圣驾出门之前,他们要在这里日值了。

    等到圣驾出门,高衍中也会随扈。

    西华门外,户部跟兵部的两位郎中已经在候着。

    他们没有宫牌,不能入宫,打听了一圈,只能在这里守着。

    前天的时候,他们被指了差事后,就去过贝勒府。

    九阿哥前天也没有跟他们多说什么,只让他们多打听,遵着前例行事。

    九阿哥被堵住,道:“怎么又来找爷了,不是有章程么?按章程行事就是……”

    户部郎中道:“九爷,这衙门还没有开印,没有法子开银库……”

    兵部郎中则是:“随扈先锋营与护军营将士总数已经核算清晰,要行文地方,预备粮草,可这印信……”

    两人都是满郎中,年岁不大,对着九阿哥恭恭敬敬,并不是那种奸猾老吏。

    九阿哥没有大包大揽,而是问道:“之前汗阿玛正月里出门呢?是什么章程?”

    那户部郎中道:“都是内库先支用,过后再从户部补上。”

    兵部郎中道:“是内阁发文,并不经兵部。”

    九阿哥点头道:“爷晓得了,爷明儿去园子,到底怎么个安排,还是要看御前,你们明儿下午去贝勒府吧!”

    两人恭敬应了。

    九阿哥上了马车,回了贝勒府。

    等到回了正房简单梳洗后,他就去了西厢房。

    舒舒养了将近半月,已经开始吃补血气的药膳,看着气色好了许多。

    又因为“牢头”不在,前头用热水擦了身体跟头发,多了几分清爽,她心情也愉悦许多。

    九阿哥摸了摸肚子,道:“今儿晚膳吃什么,是不是要变天了,爷怎么觉得这两天饿得快?”

    舒舒晓得他这几日在写条陈,道:“有牛肉丸火锅,还有牛肉锅贴,爷这是用脑子,累着了……”

    说着,她吩咐白果道:“去膳房催催,今儿提前用晚膳。”

    白果应声下去了。

    舒舒指了指角落里的胆瓶,道:“今儿孟春,应该不冷,玉兰花都打花骨朵了,闺女剪的,我记得往年要元宵节后才打花骨朵……”

    胆瓶里放着一截玉兰花枝。

    这是花园里的紫粉色玉兰花。

    是前两年舒舒刚生产后,喜欢粉色时,九阿哥从叫人采买移栽的。

    这是早玉兰,比寻常的白玉兰要早开一旬。

    九阿哥见状,点头道:“尼固珠是个好孩子,孝顺……”

    说到这里,他回头吩咐何玉柱道:“明早记得提醒爷,剪几截玉兰花枝再出门。”

    何玉柱点头应了。

    九阿哥想了想,又道:“再去膳房说一声,预备几匣子元宵,甜口咸口都预备上……”

    何玉柱应了,出去传话去了。

    舒舒看着九阿哥笑,道:“爷这是‘见贤思齐’?”

    九阿哥点头,小声道:“爷大了,心思杂了,就怕在汗阿玛跟前露怯,这孝顺显出假来,往后是要多跟咱们大格格学学。”

    舒舒:“……”

    还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这跟着尼固珠行事,要说这不是赤子之心,那什么是赤子之心?

    九阿哥接着说道:“关键也不能老孝敬金银,他们也不缺这些,送多了也显不出好来,反倒是少见这寻常儿孙的心意,爷要做个贴心的好儿子、好孙子……”

    舒舒忍不住望向九阿哥的脑子,这一年年的,还真没有白长岁数,开始会权衡,有城府了。

    舒舒就道:“别的还罢,皇祖母那里,爷要是去请安,帮我说一声做四十二天月子之事。”

    要不然的话,等到满了三十天不能入宫请安,还要安排人进宫报备。

    这到了跟前才去说,显得不恭敬。

    九阿哥点头道:“爷记得呢,就是娘娘那里,爷不好亲自过去,也会安排何玉柱走一趟。”

    舒舒听了,也就放心了。

    如此,等到九阿哥随扈出京,她紧闭门户安心坐月子就是了。

    九阿哥将写了三天,今天重新抄了一遍的条陈递给舒舒,道:“你帮爷瞧瞧……”

    舒舒接过来看来,看到药酒收益五五分的时候,不由赞道:“真是神来之笔。”

    这养生药酒,计划中数量不菲,如此就不好用“御用”两字,省得显得不恭敬,也显得御用不值钱。

    按照这条陈,牵扯到内药房,就能挂个“内造”,也仅次于“御用”了。

    九阿哥带了得意道:“爷刚开始是有些心虚,毕竟这官烧锅早先是想着挂内务府的,这直接挪到理藩院,好像抢了汗阿玛的私房似的,想着怎么两全,结果就想到了这个……”

    不仅依旧能孝敬汗阿玛,还抬高了这养生药酒的身份。

    舒舒想起当领导的,都有起名的瘾头,康熙也不例外。

    三十八年南巡路上,康熙路上给古刹提匾,就有好几处新赐了名字的。

    她就建议道:“爷明儿去御前,还可以求个御笔,总不能就这样直白的叫养生药酒,这天下名酒,都有响亮的名号。”

    九阿哥听了,立时心动,道:“是啊,要是汗阿玛赐名,那真是再好不过,爷之前还琢磨有什么好名字呢,既要大气,还不能太隐晦,最好是‘衍子丸’似的,让人一听就明白是什么功效……”

    夫妻说着话,晚膳来了。

    除了舒舒提到的牛肉丸火锅与牛肉锅贴之外,还有红烧牛肚、素烧白萝卜与烫菠菜。

    九阿哥是真饿了,拳头大牛肉锅贴,吃了好几个。

    舒舒见状,都跟着多吃了几口。

    等到撂下筷子,九阿哥吃撑了,觉得有些顶。

    眼见着外头还天光大亮的,他道:“爷去看看孩子们,也消消食儿。”

    舒舒也有些吃撑了,只是也不能出去,就道:“那我在屋子里溜达溜达,去瞧瞧小阿哥……”

    说到这里,她觉得有些别扭,道:“爷,是不是该给小阿哥起小名了?不叫热河,叫旁的也行啊……”

    这所谓“热河”,是夫妻两个之前的戏语,当然不能真的给孩子起这个做小名。

    九阿哥想着儿子的斤数,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小名是“阿克墩”,满语结实的意思。

    可这是毓庆宫大阿哥的名字,还是殇了的大阿哥,寓意再好,也不能用。

    他就想着还有什么寓意美好又贴切的小名。

    “阿林?山,不行不行,叫这个名字的太多了……”

    “费扬塔珲?壮大……”

    “豪松阿?至孝之人……”

    “额鲁?健壮……”

    “扎克丹?松……”

    九阿哥一个个念叨着。

    舒舒仔细听着,心中挑挑拣拣。

    太直白的,还是不好。

    虽说是小名,也要叫好些年。

    “扎克丹好,正好跟阿克丹听着就是兄弟,寓意也好……”

    舒舒道。

    九阿哥点头道:“嗯,那小阿哥就叫扎克丹。”

    他也不着急去看其他孩子了,跟着舒舒一起进了南屋。

    扎克丹在悠车上正睡着,睡得正香,小脸饱满,看着很是乖巧。

    夫妻两个退出来。

    九阿哥问道:“这个时候还睡,那夜里会不会闹人?”

    他怕小儿子哭闹,扰了舒舒睡觉。

    舒舒指了指隔断上的羊毛毡道:“就是饿了醒会儿,也吵不到我,这个两层隔音着呢。”

    之前在隔断上是钉了一层羊毛毡,后来九阿哥在时,赶上一次小儿子哭,发现不能完全隔绝声音,叫人又钉了一层。

    九阿哥这才放心,将舒舒送回北屋,自己往宁安堂去了。

    等到掌灯了,过去不方便,他就先从闺女看起。

    宁安堂的院子里,尼固珠手中拿着一根小笛子,正伸着脖子望向东边。

    榛子站在旁边,正好是风口,给尼固珠挡风。

    九阿哥在女儿身边站了,望向东边,侧耳听了听。

    什么声音也没有……

    尼固珠发现了九阿哥,伸手要抱。

    九阿哥就俯身将女儿抱了起来。

    尼固珠指了指东边,道:“阿玛,吹笛子的伯母是不是病了?今儿没有笛子声,往常都有的……”

    九阿哥哭笑不得,感情这是将八福晋当成乐师了,一天听不着还不习惯。

    九阿哥就抱着女儿往屋子里去,边走边说道:“起风了,不吹了吧,再吹笛子,灌一肚子风,就要真病了。”

    尼固珠听了,心有余悸道:“灌风不好,肚子疼。”

    她是在屋子里关不住的,就爱在院子里玩耍,年前有一回吃了一肚子风,肚子涨成了西瓜。

    九阿哥道:“那就乖乖的,起风了,就别在外头玩了……”

    下一更,明天中午

第一千九百一十一章 师出有名(打滚求月票)

    跟伯夫人问了好,陪着尼固珠粘了一会儿牙,九阿哥就告辞出来,又去了后罩楼。

    丰生跟阿克丹正在吃饭。

    见九阿哥进来,两人都站起来。

    “阿玛……”

    “阿玛……”

    兄弟两个有板有眼的,规规矩矩,丝毫没有顽童的可憎。

    九阿哥道:“接着吃,阿玛就是过来看看你们。”

    丰生看着自己的牛肉锅贴,道:“那阿玛要吃些么?”

    九阿哥摇头道:“我在你们额涅那里吃过了。”

    等到两个孩子吃完,九阿哥就道:“过几日阿玛要出门去了,你们要乖乖的,不要老去扰你们额涅,回头天气暖和了,内书房也开了,就好好跟着谙达学国语,跟着曹大人学《三字经》。”

    丰生没有立时答应,而是望了眼门口,道:“阿玛,那蒙语呢?还能接着学么?”

    齐嬷嬷教过他们兄弟简单的蒙语。

    九阿哥道:“若是不累,那就接着学,要是顾不上,等到七、八岁再说。”

    上书房里也教蒙语。

    阿克丹则道:“我们不能老去看额涅,那额涅想我们了怎么办?”

    九阿哥看着阿克丹,想着自己不在家,舒舒一个人也无聊,小儿子除了睡就是吃也不能陪人,就改了口道:“你们想要去看额涅也行,就是不许耽搁太久了,影响你们额涅休息,每次过去,半个时辰就要出来。”

    要是三个孩子没有赶到一起还行,要是赶到一起,这时间长了,好人都受不住,更别说产妇。

    阿克丹认真地点了点头,道:“郭罗玛嬷跟嬷嬷都说了,额涅要多睡觉,才能养好身体。”

    丰生道:“我跟弟弟也多睡觉,结结实实的,不让阿玛跟额涅操心。”

    九阿哥看着长子,点头道:“好,好……”

    这样的儿子,还真是叫人心里踏实。

    到了掌灯时分,九阿哥就从后罩楼出来,自己回正院了。

    次日,九阿哥还是如往常那样起了。

    他打算踩着点儿去畅春园,去早了也要在外头候着。

    因去年是大计之年,不少京城候缺的人补了官,如今每日陛辞的官员都在海淀排班候见。

    用过早饭,九阿哥就去了花园,挑了三枝玉兰花剪了,叫何玉柱跟周松抱着。

    等他到了前院,曹顺已经在等着,手中拿着人名册子。

    这是打算挑些没有留头的小子,给几位小主子使的。

    至于小丫头,则是邢嬷嬷那边择选。

    九阿哥随手接过,简单翻了翻,道:“跟遴选乳母跟保母似的,三代之内有犯律的都不选,父母姑舅行事有瑕的,也不能要……”

    换了其他人家,爱给保母、乳母恩典,多是会选了小主子的保兄、乳兄进来服侍,九阿哥与舒舒觉得那样不好,容易跟身边的嬷嬷勾连,生出弊端,还是广撒网。

    曹顺点头,道:“都是爷的吩咐,奴才记得,这十几个人就是从两百多户包衣家打听出来的,奴才也见过一面,十二个小小子。”

    九阿哥就合了账册,道:“既是你掌眼的,就收进来学规矩吧,等到福晋出了月子,规矩教得差不多了,再择选一回。”

    曹顺应了,想起一件事,道:“宫里有消息出来,今年宫里要补太监,开印后礼部就要贴告示了,到时候各王府缺人的,多半也会跟着招补,府里这边……”

    太监也要立死契,有专门的牙人与牙行负责往宫里与王公府里送太监。

    九阿哥摇头道:“不在外头招,回头宫里有刷下来的再说。”

    最好是选进宫教过规矩的,再用就更放心了。

    曹顺记下此事。

    九阿哥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揣着厚厚的条陈,上了马车。

    等他进了畅春园,已经是巳正。

    九阿哥就吩咐何玉柱道:“你捧了玉兰,去回春墅,就说是爷孝敬的,再将爷叮嘱你的话转述给娘娘。”

    这说的是舒舒坐四十二天月子,延迟请安之事。

    何玉柱应了,捧了玉兰花枝往回春墅去了。

    周松也捧了一枝,跟着九阿哥往清溪书屋来。

    正好马齐从清溪书屋出来,见了九阿哥,退到路边。

    九阿哥见状,忙快走了几步,道:“您这是才从御前下来,汗阿玛这是忙完了,得闲不得闲?”

    马齐看了值房方向一眼,道:“陛见的官员都见过了,其他的奴才不知。”

    九阿哥就道:“那我倒是来得刚刚好……”

    两人别过,九阿哥就叫门口小太监往里传话。

    少一时,梁九功出来,带了几分笑意,道:“皇上传九爷进去呢!”

    九阿哥见他神色,心中大定,笑道:“刚才爷瞧见两个喜鹊,谙达说巧不巧,正好爷来了,它们也在枝头乱蹦跶……”

    梁九功:“……”

    这位有些骄傲……

    他忍不住往九阿哥身后看。

    何玉柱那个小兔崽子不见,剩下个小太监,手中除了花枝,也没有旁的。

    往年只有送金子的时候,这样底气十足。

    今天不见金子,估计是有旁的孝敬。

    这玉兰花……

    还是只打了个花骨朵的?!

    这会儿工夫,九阿哥已经进了清溪书屋。

    康熙坐在炕上,见他眉飞色舞地进来。

    九阿哥立时打了个千儿,矮了下去。

    康熙轻哼。

    这压岁钱要了一回,还能再要第二回?

    九阿哥道:“儿子给汗阿玛请安,儿子给汗阿玛报喜……”

    康熙听了,有些纳罕,身子前倾,道:“你府上格格遇喜了?”

    子嗣繁茂是好事儿,可在嫡福晋产褥期传出喜讯……

    九阿哥面带惊诧:“……”

    真要那样,就不是喜,而是忧了。

    见了九阿哥反应,康熙晓得误会了,摆摆手道:“起磕,好好的,做什么怪?”

    九阿哥起了,拿了条陈,双手奉上道:“初四那天儿子不是提及过有事情想要跟您禀告么,就是这个了,因涉及到农耕农时,怕回銮后再禀告来不及,儿子这几日就将条陈赶了出来。”

    宫里的动静,自然有人报到御前。

    康熙晓得九阿哥这几日在内务府衙门日值,还拉了十二阿哥过来,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也分别过去一趟。

    他示意九阿哥上前,从九阿哥手中接过条陈。

    只这非同寻常的厚度,就晓得这条陈写的详尽。

    他没有着急打开看,而是横了九阿哥一眼,道:“朕让你负责此次南巡后勤事务,你就是这样负责的?还有心思琢磨别的?”

    九阿哥道:“汗阿玛出巡,都有章程,多有前例可循,儿子就是个监工罢了,下头的人用心了,儿子就轻省;下头的人偷懒,那儿子才要操心呢!”

    “尽是歪理……”

    康熙说着,打开了条陈。

    然后就看看一篇洋洋洒洒的计划书,前半拉是关于官烧锅之事,后半拉是关于养生药酒之事。

    上面还有简单的成本核算与年收益核算。

    看到那个年收益的时候,康熙的目光驻留了一会儿。

    他看着九阿哥道:“你装了几日勤快,就为了这个?那是理藩院衙门,不是户部,不需要充盈官库。”

    九阿哥忙道:“汗阿玛,银钱只是表面的,这跟收羊毛异曲同工,您不能只看着银钱呢……”

    康熙:“……”

    看着九阿哥成竹在胸的模样,康熙还真是想不到原故。

    在蒙古收羊毛,会促进各部羊群的数量。

    此长彼消。

    在固定的牧场上,羊群多了,马群就少了。

    这养生药酒有什么作用?

    眼见着康熙想不出来,九阿哥就亲自解惑道:“这药酒的作用跟‘衍子丸’大同小异,都是利子嗣的,到时候蒙古王公子嗣多了,成丁了划给牧场,这牧场就越来越细碎……”

    就算有出家为番僧的,可依旧是留下的儿子多。

    如此,也是另一种“推恩令”了。

    康熙看着九阿哥,有些狐疑,道:“你是自己个儿先想出来的?还是怕理藩院的尚书、侍郎不同意你胡闹,牵强附会琢磨出来的?”

    九阿哥讪笑,道:“还真是瞒不过您去,这不是要‘师出有名’么?这部院的风气,还不如内务府,务虚的很,做什么都要扯大义,一个个跟神仙似的,生怕银子咬口,都不爱提钱……

今晚早睡,下一更明天中午

    感冒一直没有好利索。

    今天三十七度,全天空调,头又疼了。

    坐在电脑前,两个多小时没出来一章。

    熬不住了,吃药睡觉,下一更明天中午。

第一千九百一十二章 歪缠

    康熙轻哼了一声,放下了条陈。

    总算懂事些,没想着去理藩院混日子,想着做些什么。

    虽说都是开源之事,想法格局不大,可结果还真不好说。

    或许真有奇效。

    这些年朝廷对漠南蒙古各部的分割就是如此。

    倒是漠北蒙古,归附的晚,跟朝廷往来也不紧密,如今倒可以试试这养生药酒。

    他沉吟了一下,道:“想要试,就试试吧……”

    九阿哥松了一口气。

    念叨了好几年,真要在御前被驳回了,也怪扫兴的。

    九阿哥有自知之明,要是再说下去,就要挨训了,还是想法子开溜。

    他想到了带来的玉兰花,道:“昨儿孟春,我们大格格孝顺,剪了花枝给她额涅,儿子见了,觉得不错,今儿也剪了几枝过来……”

    康熙看着九阿哥无语,道:“还不到花时,树枝插瓶也不开,小孩子不懂,你也不懂?”

    九阿哥道:“儿子也不是傻子,是早玉兰,比外头的玉兰花期早半月……”

    说着,他望向梁九功道:“谙达方才瞧见了,是吧,是周松怀里抱着……”

    康熙望向梁九功,梁九功点头道:“是啊,花骨朵都指头大了,三、两日就要开了!”

    九阿哥带了几分得意,对康熙道:“是紫粉色的,比白玉兰喜庆,味道也香。”

    康熙示意梁九功取了进来。

    一尺半高的玉兰花枝,只见花骨朵,不见花叶。

    看着有些许古朴,含苞待放的姿态也带了几丝春意。

    康熙嘴角微翘,想着九阿哥说的几枝,晓得其中肯定有太后的,想到了皇孙身上。

    九阿哥因自己的缘故,能孝敬祖母。

    那皇孙们会不会因父辈的缘故,来孝敬自己这个祖父?

    言传身教……

    不外于是……

    等等,跟大格格学的?

    康熙梳理这其中关系,看着九阿哥,哭笑不得,道:“你倒是好学不倦?”

    九阿哥讪笑道:“所以说孔圣人说的话还挺有道理,‘三人行必有我师’……”

    康熙摆摆手道:“跪安吧,没工夫听你扯闲篇……”

    九阿哥麻溜走了。

    康熙示意梁九功将花瓶拿到炕几上,看着这玉兰花枝,随口问梁九功道:“老九家的大格格几岁了?”

    梁九功低头想了想,道:“奴才记得九爷跟九福晋是三十八年冬开府,三十九年二月生下几位皇孙与皇孙格格……今年四岁了……”

    “四岁小儿,都知孝母……”

    康熙喃喃道。

    三岁看老,这话说的没错。

    大阿哥也好,四阿哥也好,小时候见了自己这个汗阿玛,都是孺慕亲近。

    只太子不一样。

    跟自己这个汗阿玛并不十分亲近,反而更亲近太皇太后。

    等到太皇太后薨,他又全身心信赖索额图……

    什么时候父子开始疏离的?

    或是父子之间从没有亲近过?

    康熙想起了乌兰布统之战,他当时御驾亲征,放心不下太子,每日给太子写信,太子却是三、五日才回一封,不过是三、五句敷衍之词。

    自己重病卧床,传召太子军前见驾,他到了自己面前,也没有半句关切,反而只有不耐烦。

    梁九功在旁,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屏气凝神。

    今早赵昌那老小子又来了。

    太子安排赫舍里家的人入西花园,给皇孙弘皙为伴当。

    并没有请旨……

    清溪书屋外,何玉柱已经从回春墅回来,正跟周松一起等九阿哥。

    九阿哥出来以后,总觉得忘了什么。

    何玉柱见他空着手,道:“爷不是要求御笔么?”

    九阿哥拍了下脑门道:“爷这猪脑子,只想着赶紧开溜,省得挨训斥……”

    或许是直觉,总觉得清溪书屋里的气氛有些紧张,让他收起了平日里的松弛,少了几分嬉闹,多了几分认真。

    连孝敬的由来,都实话实说,没有掺假。

    九阿哥出来后,主仆几人就出了小东门,往北花园去了。

    九贝勒府的马车,就在小东门外。

    上面还有给太后的两盒汤圆。

    进了北花园,九阿哥自在多了,直接吩咐殿门口的人往里传话。

    少一时,白嬷嬷出来,道:“请九爷安,娘娘请您到偏殿奉茶……”

    九阿哥看了她了两眼,道:“皇祖母这里有客?”

    白嬷嬷低声道:“五福晋来了,过来给娘娘请安。”

    今天正月初十,皇子福晋过来请安也说得过去。

    只是因太后移驻海淀,早吩咐了孙媳妇们,不必过来请安。

    九阿哥看了眼太阳,道:“那是早上过来的吧?”

    眼见着就要午初。

    这安请了一上午?

    太后宫。

    五福晋的眼睛跟烂桃似的,身子摇摇欲坠。

    太后被哭得心烦气躁,却始终没有开口承诺什么。

    五福晋的眼中露出绝望。

    太后看着她,道:“五阿哥心软,皇上仁爱,这已是最好的安排……”

    五福晋嘴唇哆嗦着,道:“可……可……二阿哥才是贝勒府嫡子……”

    太后看着她道:“那小阿哥能走到人前么?”

    五福晋脸上褪去血色。

    太后叹了口气,道:“往好了想,年前外头殇了多少孩子,小阿哥得了祖宗庇佑,大难不死,后边的福气也不会差,他是皇孙……”

    既是皇孙,跟寻常宗室封爵就不同。

    五阿哥这个皇子的爵位,也不会止步于贝勒。

    到时候就算不能嗣五阿哥这支爵位,可皇上恩典,给病弱的嫡皇孙一个高些的爵位,谁还敢说嘴不成?

    现在离孩子成丁还早,涉及不到这些,还是当调理好身子为要。

    五福晋泪如雨下。

    这会儿工夫,白嬷嬷进来,用不大不小的声音禀道:“娘娘,九贝勒在偏殿候着。”

    太后点点头,对五福晋道:“为母则刚,你也坚强起来,跟小阿哥身体相比,其他的都不重要……”

    五福晋颔首,起身哽咽道:“是孙媳无状,扰了皇祖母……”

    太后摆摆手,道:“说这些做什么,你就是过来给我请了个安。”

    要是皇上与五阿哥晓得五福晋过来歪缠她,怕是要记一笔。

    太后垂下眼,也忍不住有些迁怒五福晋。

    那折损的不单单是五福晋的孩子,还是五阿哥的嫡子。

    只是她到底心软,晓得连她都要给五福晋脸色,怕是就要逼死五福晋了。

    可让她费心思劝慰五福晋,她也不想。

    就这样吧。

    五福晋也察觉到太后的疏离,带了几分忐忑,退了下去。

    白嬷嬷见太后有乏色,想着五福晋在这里哭了一上午,道:“奴才瞧着九爷带了东西过来,估摸着没有大事儿,就是代九福晋跑腿的,您要是乏了,就让九爷先回去?”

    太后听了,提起精神,道:“不乏,舒舒估摸送元宵过来了,我正好坐累了,过去溜达溜达。”

    老太太等不及叫九阿哥过来,就自己起身溜达过去了。

    九阿哥正在偏殿喝茶,想着五福晋的来意。

    还真是不难猜。

    估计就是为了一家一个皇孙进宫读书之事。

    真是糊涂人。

    那条规矩,针对的是旁人家的嫡次子。

    她有什么好着急的。

    皇孙们后年才入学,还有两年功夫,大过年的来说这个。

    他正在腹诽,门口就有了动静。

    “舒舒送什么来了?”

    是太后的声音。

    九阿哥忙起身,迎上前去,扶了太后,道:“怎么就是她送的,不能是孙儿孝敬的?”

    太后瞥了他一眼,轻哼道:“你福晋贤惠,对宫里的孝敬都打着你的旗号,你就真当成是自己的孝敬了?”

    九阿哥:“……”

    他倒也没有那么厚的脸皮,不过也没有非要辩白今儿是自己的主意。

    太后望向何玉柱与周松。

    何玉柱手中的玉兰花枝很是显眼。

    太后不由笑了,道:“这孩子,我都是老太太了,还想着给我送花儿……”

    又望向周松捧着的食盒,道:“今年的元宵几样馅儿,有酱肉馅的没有?”

    九阿哥道:“有酱肉的,还有酱肉咸蛋黄的,两种咸口;外加上桃子酱馅、橘子馅两种甜口的”

    太后听着,都觉得馋了,吩咐白嬷嬷道:“拿去煮上,中午就吃……”

    安排完汤圆,她又吩咐白嬷嬷,道:“找个素色梅瓶装玉兰,多放水……”

    白嬷嬷应了,下去找花瓶去了。

    九阿哥见老太太面上有乏色,就将蹭饭的打算放下,打算回家再吃。

    太后已经又叫人吩咐:“告诉膳房蒸一碗鸡蛋,要嫩嫩的,上面放肉浇头,盐少些……”

    九阿哥在旁听了笑了,道:“这是给孙儿预备的?那孙儿就不客气了……”

    太后笑道:“踩着饭点儿过来,不就是为了蹭饭么?还装起假来?”

    九阿哥笑道:“孙儿早先也不馋啊,这肯定是被孩子们带的,也沾上‘隔锅香’的毛病了……”

    说着,他讲了尼固珠大年初二跟着舅母归宁吃积食之事。

    太后听了心疼,道:“这保母也太不精心了,该罚,小儿积食多难受?”

    九阿哥道:“您是不知道,您那重孙女的心眼子都长在吃上了,跟着吃了席,又到外间找舅舅,又吃了一轮……”

    太后讶然,随即忍不住笑出声来:“这还是真是亲伯侄,你五哥小时候,也用过这一招,换桌吃席,后头积食,清了三天肠胃……”

第一千九百一十三章 兔死狐悲

    九贝勒府门口。

    五福晋的马车停着。

    她晓得既是病愈出来,当是探看产褥期的妯娌,才是全了礼数。

    今早出府的时候,也叫人预备了礼盒。

    可是到了跟前,她眼睛已经睁不开,脑子也昏昏涨涨的,这样狼狈的情形如何能上门作客呢?

    她吐了一口气,吩咐丫头道:“回府…”

    丫头挑开帘子,吩咐外头的车夫。

    马车动了起来,离开了贝勒府门口……

    九阿哥在北花园吃了一顿午饭回来,就听到崔百岁禀告上午有五福晋马车曾驻留之事。

    朱轮马车,随行的护军也有面熟认出来的。

    只是崔百岁得了消息,迎出去的时候,马车已经走了。

    九阿哥问了下马车逗留的大概时间,知晓是五福晋从海淀回来的时候,不由觉得古怪。

    等到简单梳洗,他就去了后院,带了宜妃跟太后的回礼。

    宜妃这里是一盒阿胶跟一盒燕窝,太后这里是一盒海参跟一盒鱼胶。

    都是滋补的。

    “太后跟娘娘都惦记着你呢,吩咐爷给你好好补补……”

    舒舒并没有在北屋里躺着,刚看完小儿子,见九阿哥来了,就到了外屋。

    椅子上有棉垫子,夫妻两人就在外屋坐着说话。

    舒舒道:“太后跟娘娘素来宽和,待小辈也慈爱……”

    九阿哥想起了五福晋道:“不大对劲儿啊,早上去请安,将近中午才离开,皇祖母也没留饭……”

    又说了五福晋的马车在自己府邸外逗留之事。

    舒舒听了,心里叹气。

    看来自己猜测的估计是真的,五贝勒府的嫡阿哥确实有了不妥当之处。

    她看了眼九阿哥。

    即便是亲叔叔,也不好挑开此事。

    她就顺着九阿哥的话,道:“这听着确实不大对劲儿,是不是要过来探望我的?不知道怎么改了主意……”

    九阿哥想了想,道:“不好意思踩着饭点儿过来吧?”

    换成七福晋或九格格,出入自己家,巴不得赶上饭口。

    五福晋这个嫂子却不会如此,素来礼数周全。

    舒舒:“……”

    九阿哥面上有些纠结,道:“五嫂好像真的不大聪明,这北花园的事情瞒不过御前,从早上请安到中午,还惹了皇祖母不高兴,这哪有好果子吃?”

    舒舒听着,不由蹙眉。

    这又是历史的修正么?

    历史上五福晋本没有儿子,生了儿子,健健康康的,要是没有意外,就是那一支的嗣王。

    结果,现下一场痘疫,小阿哥就成了“有疾”……

    九阿哥说完这一句,有些心疼亲哥哥,道:“同一年指婚,不说旁人,就是将七嫂跟五嫂换换也好啊……”

    人都有远近亲疏。

    跟没有什么往来的嫂子相比,自然是觉得亲哥哥委屈。

    舒舒想到了七福晋的脾气,是个爽利大方的,习惯了自己做主。

    七阿哥也是如此,夫妻两人就有些争锋的意思。

    要不是七福晋子嗣不顺,说不得就成了欢喜冤家。

    换成七福晋指给五阿哥,以七福晋的心智,日子也不会差。

    可惜没有如果……

    至于五福晋,过分矜持,还立不起来,指给七阿哥,面对着宜子的那拉格格,境遇说不得还比不上眼下。

    舒舒心里沉甸甸。

    五贝勒府,怕是也要有侧福晋了。

    五福晋扰到太后,这犯了大忌。

    五福晋即便不会像八福晋那样直接“养病”,也不会是像之前那样体面。

    这就是皇家。

    头顶悬了一把刀,叫人心里不踏实。

    九阿哥见舒舒情绪低沉,道:“不说旁人了,香河的事儿做了报备了,爷回头就给高斌去信,让他今年将玉米跟土豆预备起来……”

    舒舒点头,道:“那酿酒的材料就够了……”

    夫妻说了一会儿话,眼见着舒舒精神怏怏的,九阿哥就道:“是不是困了?要不要歇一觉?”

    舒舒心情有些抑郁,不想说话,就点了点头,道:“早上醒的早,是有些困了。”

    九阿哥就催她到北屋歇着,自己回前院去了。

    舒舒有些乏,在炕上躺了。

    白果见她精神不对,带了担心,跟在旁边打转转。

    舒舒摆手道:“我就是困了,歇一觉就好……”

    说完,她合上眼。

    真是没有一个容易的。

    这些年妯娌的境遇都在她眼中看着。

    从头数下来,除了自己,竟是没有一个舒心的。

    自己这里,也是耗费了心力,才做个勉强合格的皇子福晋。

    可真要挑剔起来,自己也有过。

    占了“嫉妒”这一条,少了嫡福晋的宽宏大度。

    不过是自己运气好,接连产育,外加遇上宜妃这位不爱刻薄儿媳的好婆婆,就没有人揭破此事。

    这也是隐患。

    自己要是个聪明人,不该如此。

    这样的话,以后自己有了什么错处,就要“数罪并罚”。

    可甘蔗没有两头甜。

    自己想要眼前的日子舒心,就要接受这种隐患……

    前院书房。

    九阿哥提起笔,想要给高斌回信,可是想起了五福晋的异样,与自己提及五福晋后福晋的异样,心里有些乱。

    他放下了笔,后悔不已。

    自己都能想到五福晋没有好果子吃,福晋玲珑心肝,肯定也想到了。

    怪不得她脸色发白,这是吓到了。

    福晋素来胆小……

    他知晓这阵子福晋不安,为什么还要说外头的事扰她?

    九阿哥“腾”地起身,出了书房,又往后院去了。

    进了西厢,站在北屋门口,九阿哥挑开帘子,却没有进去。

    这些日子,他止步门口,没有进去,不是怕“血光之灾”,而是担心真是不小心有闪失,会被人牵扯到“血光之灾”上。

    眼下也是如此。

    他眼看着就要出门在外,行船走马三分险。

    但凡有个不好,说不得都会有人去御前嚼舌头,将罪过归于自己入了产房,然后归罪到福晋头上。

    舒舒正捂着眼睛,听到门口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望了过去。

    夫妻看个正着。

    “爷……”

    看到九阿哥去而复返,舒舒很是意外,坐了起来。

    九阿哥看出她脸上的乏色,道:“放心,爷会好好的,你也好好的……”

    莫名的,舒舒就听懂了。

    她看着九阿哥,笑着点了点头……

    自己这情绪不大对啊?

    很容易悲观,不该如此……

    舒舒不由警醒。

    晚膳要多加两道甜口的菜,让自己开心起来……

    回春墅中。

    康熙面沉如水,跟宜妃道:“不用等明年选秀了,从上一次的记名秀女中挑一个立起来的指给老五,他他拉氏愚蠢不孝……”

    要不是顾念着五阿哥的体面,他都想要让五福晋直接“养病”。

    宜妃本坐着,听了这话,也没有起身,叹了口气,道:“确实不应该这样行事,太后有了春秋。”

    她并没有起身代儿媳妇请罪的意思,也没有给自己请罪,说什么管教不周的话。

    真要那样,才是犯蠢,到时候被康熙迁怒的,就又多了她一个。

    康熙道:“这么多孙媳妇中,太后待他他拉氏是独一份,结果呢?早年瞧她还规规矩矩,如今母以子贵,行事就轻狂起来……”

    怎么会有这样愚蠢的皇子福晋?!

    康熙不得不承认是自己选错了人。

    “是朕糊涂了,只想着她祖父风姿过人且聪慧,这孙女差不了,结果竟是这样愚蠢……”

    又躺了一天,欠两更了,会尽快补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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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公公叫康熙介绍:
都说给千古一帝做媳妇难,
其实,
给千古一帝当儿媳妇也不容易,
尤其是正值盛年的千古一帝!
带着我的冤种老公,沉浸式见证“九龙夺嫡”,绝对绝对不要被休归娘家!我的公公叫康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公公叫康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