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一十一章 想要建言(求双倍月票)
等到回府,九阿哥就跟舒舒提了行围改规矩之事。
“汗阿玛是不是故意的?这是看爷得了两回第一不乐意了?”
九阿哥跟舒舒道:“哎,这规矩一改,不管再奖什么,都跟爷没关系了。”
舒舒听着,竟是无言以对。
这当老子的考量儿子的骑射成绩,自然是看个人成绩才是最真实的。
这些阿哥中,年岁最小的十三阿哥都十七岁,正是从少年到青年的时候。
康熙对儿子们骑射的成绩,应该心里有数。
皇子们大了以后,康熙每次出巡都带儿子,每次带儿子,途径路上旗营或绿营的时候就要演射。
或许,他想要看看,哪个儿子想要争。
这其中,肯定是不包括九阿哥。
九阿哥这是得了两回第一飘了。
不过舒舒没有打击九阿哥,只道:“爷不是要练两天么?说不定后个儿有好成绩呢!”
所谓行围,就是将鹿群都驱赶到一处。
那么多的目标,射不中这一头,还有另一头。
这种个人赛,靠着运气想要夺第一,那是梦想,可万一运气不错呢?
夫妻两个想到一块去了。
九阿哥仔细想了想,道:“四哥不用说了,比爷还废呢,剩下的人中,爷再赢一个,就保全体面。”
舒舒将剩下的人想了一圈,觉得还是凭运气好了。
看哪一位皇子运气不好。
要不然的话,除非十阿哥故意相让,否则九阿哥很难往前挪一位。
大阿哥、三阿哥不必说,这两人用得都是强弓。
八阿哥与十三阿哥不说百射百中也差不多,否则不会每次御前演射,都有这两位。
七阿哥是通过自己努力,可以与其他哥哥比肩的强者;十阿哥是隐藏的强者。
五阿哥只是看着不太聪明,读书不好,可是骑射从没有成绩差过。
这除非哪位倒霉到家了,否则谁也不可能落在九阿哥后头。
九阿哥则是想到五阿哥身上。
“五哥那份量,骑马快不起来,到时候人受得住,马也累啊,爷好好练练准头,剩下就看五哥了。”
舒舒想到了河套马,负重比蒙古马重,双人骑行也不耽搁行进。
五阿哥就算份量比其他皇子要重些,可也没有胖若两人的地步,九阿哥的想法很缥缈。
等到吃完晚饭,九阿哥就准备去校场临阵磨枪。
校场里,灯火通明。
贝勒府众侍卫都到了。
明日大家都要随着九阿哥去南苑。
九贝勒府上下,都换了新弓。
九阿哥看了眼七力弓,拿了起来,打算试一试。
不过拉开还罢了,这准头就保不齐,也就是没有脱靶罢了。
众侍卫已经晓得后日行围换了规矩。
额尔赫见九阿哥想要换弓,就道:“九爷,用强弓到时候射的箭就少,最后统计缴获,指定是按照九爷的箭统计的。”
九阿哥听着,眼睛一亮,道:“还真是,爷忘了这个。”
到时候其他哥哥们或是七力、或是十力的,说不得两、三筒箭下来就力竭。
自己的五力弓,反而更能持久。
九阿哥重新换回五力弓。
“嗖!”
正中靶心。
只要将这场围猎的时间拉长,自己前三指望不上,却也有希望再进一名。
九阿哥打算明日去海淀一趟,这圈名字的事情,也可以挪到前头来,顺带着就行围时间的问题再建言一二。
省得回头自己成绩不好,一时半会儿该不好跟皇父开口。
今天就是找找准头罢了,既是准头不错,九阿哥射了一筒就回正房了。
“爷想到法子了……”
九阿哥带了几分兴奋。
都是年轻人,谁会乐意试都不试就认输?
九阿哥就说了自己的发现,很是欢喜,道:“哈哈,爷用五力弓,也能成优势!”
舒舒没想到九阿哥还挺好胜,还真有些不放心。
这时间拉长了,在户外的时间就长,到时候好人也容易感冒。
舒舒就道:“上次都设了赏罚,这次不会再设了吧?”
九阿哥想想也是,点头道:“那爷再看看,要是没有赏罚,就不费那个劲,在四哥前头就行……”
次日,九阿哥就将给几位长辈预备的年礼带了。
十阿哥已经在候着。
九阿哥就道:“爷去趟海淀,给汗阿玛送年礼,户部那边,你帮爷跟四哥说一声,爷中午就应该能回来了。”
十阿哥跟他交好,晓得这几年九阿哥往御前孝敬的勤。
“明早送不行么?明早也要过去,不用专门折腾一趟吧?”
十阿哥有些不放心。
早上冷,这往返一趟海淀,也是好几十里地。
九阿哥就将自己对明日行围的打算说了。
十阿哥听了,不是很赞成,道:“九哥,您要是想在行围上中不溜,还有我跟五哥呢。”
九阿哥摇头道:“那怎么行?那样旁人都晓得你们俩让爷,寒碜不寒碜,汗阿玛看了也不会乐意,还不若爷老实拿倒数第二。”
说着,他将想要趁机请旨丰生兄弟圈名字之事说了。
“他们都成了熟身,今年过年就能带着各处拜年,总不能还叫小名,不尊重,也该圈大名……”
九阿哥道。
十阿哥这才没有再劝,只道:“九哥也别着急中午前回来,年底陛见的人多,要是您在清溪书屋外耽搁,就去给皇祖母请安,直接在皇祖母那边用了午膳再回来。”
“嗯,嗯……”
九阿哥应着:“本也要去给皇祖母她老人家请安的。”
兄弟作别,一个出城,一个往宗人府去。
等九阿哥的马车到小东门时,已经将近巳初。
九阿哥有宫牌,直接进了园子。
清溪书屋外的值房,坐了半屋子人。
九阿哥叫何玉柱过去看了一眼,知晓一时半会儿也轮不到自己,就出了小东门,先往北花园去了。
太后这里有客。
是科尔沁送年礼的人到了,是端敏公主的长子。
本该早就到京的,因京城痘疫的缘故,生身人口折返,换了其他人进京,日子才耽搁。
太后三十七年回了一趟科尔沁,也算是全了心事,外加上夏天在热河见了不少亲人,对于科尔沁的人与事都寻常心了。
热河行宫就在那里摆着,说不得以后能常去了,还有什么好想科尔沁的?
听说九阿哥来了,太后忙吩咐白嬷嬷道:“快迎进来,外头怪冷的……”
而后,她就笑着对那台吉道:“你远道而来,也辛苦了,好好歇几日,过几日得了空再过来说话,时间还长着,不在这一时……”
那台吉恭敬道:“那外孙先回了,回头再来给您请安。”
等到台吉出了太后宫,就见白嬷嬷领了九阿哥过来。
九阿哥看他眼熟,还寻思是哪个,这台吉已经上前请安。
九阿哥这才想起了是端敏公主与达尔罕亲王的长子,只是当年还没有留胡子,如今蓄须,胡子拉碴的,看着像是三、四十岁的人。
九阿哥不喜端敏公主的无礼,连带着她的丈夫跟儿子也没有好感,胡乱点了点头,脚步没停。
他跟白嬷嬷在前,后头何玉柱跟春林两个提着大包、小包,进了太后宫。
“请皇祖母安,孙儿给皇祖母送年礼来了,孙儿福晋催了好几回……”
等到进了屋子,看到皇太后,九阿哥就打了个千儿请安。
太后笑着叫起,招呼九阿哥到自己跟前坐了,说道:“如今不缺洞子菜了,可老觉得嘴里没滋味儿,正想着你们府上的好吃食。”
九阿哥点头道:“都有都有,还有好几样稀罕吃食,在京城也是独一份,保准您喜欢。”
太后听了,带了期待。
九阿哥让何玉柱跟春林将东西放下,一一指给太后。
“这一坛子是西瓜酱,用这个做的包饭更好吃;另一坛子是腌萝卜,跟咱们平时吃的萝卜干小咸菜不一样,是用整根儿的新鲜小萝卜腌的,吃着可脆了,孙儿一顿能吃半盘子;另一坛子是糟鱼,也是外地的做法,跟京城的酥鱼不是一个味儿,吃的时候拿出来装盘,用香油一拌就行;还有一坛子是油炸肉,用这个炖锅子,跟鲜肉不是一个味儿,是西北那边的做法。”
太后听着,都觉得稀罕,道:“还是头一回听说用西瓜做酱的。”
九阿哥道:“谁叫家里大兴的西瓜地丰收了呢,结果这几年种西瓜的人家多了,孙儿福晋寻思不能与民争利,就没有叫往外卖,除了府里吃的与往各处送的,剩下的就做成了几样吃食,除了西瓜酱,还有两样。”
那用匣子装着,一样是西瓜翠衣,当茶饮的,冬日可以止咳化痰;一样是西瓜糖条,当零嘴的,也是差不多的功效。
太后看着,道:“这……往御前送了么?”
九阿哥摇头道:“汗阿玛又不爱吃这些……”
关键是作为年礼预备的,总不能跟平时往宫里孝敬吃食那样人人都孝敬到了。
那样的话,就不能算是年礼了。
太后不赞成道:“听我的,这两份一会儿你带着去御前,下回再给我送来……”
随着太子一年年长大,皇上也越发焦躁,对儿子们也开始苛刻。
趁着如今被苛责的都是上头年长的儿子,还没有挑剔到后头的皇子身上,让九阿哥多显显孝心,对九阿哥来说,不是坏事……
第一千八百一十二章 儿子僭越(打滚求月票)
九阿哥也是听劝的,也能感觉到太后的善意。他就点头道:“那孙儿听您的,也是孙儿粗心,让皇祖母操心了。”太后笑着说道:“不嫌我啰嗦就行。”九阿哥道:“您这是疼孙儿呢,换了其他人,您才不稀罕跟他啰嗦。”太后听着直乐,道:“你是我的孙儿,我不疼你,还去疼旁人去不成?”只看这两口子的孝顺劲儿,也没让她白疼一场。
不过她也没有忘记,真正想着给自己预备这些东西的是谁。
“舒舒最近如何,太医怎么说,大概什么时候发动?”太后问道。虽不是头一次生产,可是也不能轻忽。
对女子来说,每次产育都是生死关。就算当时没事,也容易坐下病,影响寿数。
九阿哥道:“一切都好,太医也说保养的好,不必太担心,产期在元宵节后,早的话正月底,迟些就是二月初。”太后点头道:“都是好时候,坐月子也不遭罪。”陪着太后闲话了一会儿,混了一碗油炒面,九阿哥才从太后宫告辞出来,出了北花园,重新回了清溪书屋。
值房里候见的官员就剩下两个,见九阿哥进来,他们都起身。九阿哥穿着端罩,可鲜少跟臣子见面,这两人并不知道是哪一位,只是看见了他穿着端罩,里面隐隐地露出金黄色,这是皇子装扮。
这边当差的中书认识九阿哥,给那几位大人介绍道:“这是九爷……”两位忙请安,只看着行礼方式跟称呼不同,就晓得一个是满官,一个是汉官。
九阿哥不爱记人,更不爱与不认识的人寒暄,随口叫起,就挑了帘子出去。
他正要往里通传,里面出来一个人。是八阿哥。
“八哥……”九阿哥颇为意外,还有些狐疑。八阿哥怎么来御前了?明天行围改规矩,不会是与八阿哥相干吧?
九阿哥这就是以己度人了。
“九弟,汗阿玛传你进去……”八阿哥看着九阿哥,心情也颇为复杂。他今日过来,是为了南苑围场宫苑修缮事宜来请旨。
如今圣驾每年都幸南苑,可是那边的宫室还是在康熙二十五年大修的,至今已经过去十几年。
而且那边还腾出了屋子,关了犯错的女眷,地方更紧张了。他才想着开春修缮,增加几个宫室。
结果皇父听了,毫不犹豫给驳了。八阿哥正尴尬,就听到梁九功禀告,说是九阿哥来了。
皇父就打发八阿哥跪安,顺带着传九阿哥进去。九阿哥可不想跟八阿哥寒暄,转身从何玉柱手中接了大大小小几个盒子,就进了清溪书屋。
八阿哥看着九阿哥的背影,又看了眼何玉柱。九阿哥带了东西去御前?
好像是三、四个盒子,大大小小的。大的一尺见方,小的半尺见方,那是什么?
可惜的是,八阿哥没有透视眼,也拉不下脸来问何玉柱。毕竟何玉柱这会儿跟鹌鹑似的,恨不得缩成一团,没有与人搭话的意思。
八阿哥就移开眼,往小东门去了。清溪书屋里,九阿哥正在献宝。
“今年的年礼,儿子也不知该预备什么,就预备了这两样,取的就是‘重金辟邪’之意,汗阿玛是圣天子,诸邪不侵,用不着这些,汗阿玛赏人也好,压箱子也好,左右是儿子的一点孝心……”九阿哥将手中盒子放在旁边的小几上,而后挑着两只锦盒打开。
一手拿出金朝珠,一手拿出金十八子。这沉甸甸的份量,固然比不得每年的黄金摆件,可是也没有糊弄。
康熙本以为他有什么正经事,没想到是送年礼。还是跟往年差不多的年礼,并不因卸了内务府的差事,就免了这边的孝敬。
康熙让梁九功接了,对九阿哥道:“往后就算了,到这一回为止,朕不差你这点儿孝敬,只要你过好自己的日子不要让朕再操心,就是对朕的孝顺。”儿子开府,花销的地方大,进账却是有限。
这样大手大脚的,要不就是继续占他福晋便宜,要么就要寅吃卯粮。九阿哥立时摇头。
“那怎么行,儿子又不是单孝顺汗阿玛,您这里免了,那皇祖母与娘娘那里呢?儿子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孝顺父母长辈本是应该的,您受着就是。”康熙听着前头别扭,好像自己这汗阿玛成了顺带的,听到后头,他又有些感触。
百善孝为先。九阿哥比不得其他皇子成才,可胜在赤子之心。总算自己早年没少为这些儿子操心,也得了儿子的孝敬。
九阿哥说完,想起了西瓜翠衣跟西瓜甜条。他指了剩下的两个锦盒,就跟梁九功道:“谙达,这两样也是我拿来孝敬给汗阿玛的,一样当茶饮,可以止咳润喉;一样是配浓茶吃的,也是润喉的。”梁九功看了康熙一眼,眼见着没有其他吩咐,就过去将两个锦盒抱着,去茶水间了。
康熙叫九阿哥坐了,道:“去给太后请过安了?”他之前得的消息,就是九阿哥去而复返。
九阿哥点头道:“嗯,本想求见汗阿玛,可外头候见的官员多,一时也轮不上儿子,就先去给皇祖母请安了,还蹭了碗油炒面。”康熙道:“太后见了你过来,肯定很欢喜。”九阿哥得意道:“那当然了,谁叫汗阿玛给儿子指了个好福晋,太后疼儿子福晋,对儿子这个孙子也是爱屋及乌。”康熙轻哼一声,总算还有自知之明。
九阿哥想起正事,收敛了脸上的笑,站起身来。
“汗阿玛,儿子今天过来,是来求恩典的,丰生跟阿克丹转年就四岁了,还没有圈大名……”说到这里,他想起了大胖丫头,生出不忍之心,道:“还有您那孙女,跟她两个哥哥同胞而生,您看这大名是一起圈了,还是儿子跟儿子福晋单给她起。”康熙听着前头,有些恍然。
三胞胎已经要四岁了?!上次见的时候多大?不是襁褓之中,是去年冬天还是今年初的时候,孩子们都会坐冰车了。
听到后头,康熙横了九阿哥一眼,道:“丰生跟阿克丹的名字,朕会让礼部尽快选了呈上来;尼固珠这里,不许再提,没有给皇孙女圈名的例!”说到最后,他带了几分威严。
九阿哥立时老实了,道:“是儿子僭越……”他就是察觉到皇父心情不错,想要试试。
结果并不让人意外。如今皇父的孙子多,孙女也不少,也十来个了。连毓庆宫的嫡格格都没有这个待遇,自然也轮不得尼固珠。
康熙见他懂事,神色稍缓,怕他心里不舒坦,道:“尼固珠是格格,即便同胞而生,到底跟丰生与阿克丹不同,不好惹人侧目。”三个孩子身上有着
“祥瑞”之名,现下年岁小还罢了,等到年岁大了,容易被人借题发挥。
九阿哥道:“是儿子想简单了。”就比如上面的哥哥们,在上书房时比功课好坏,当差了也暗搓搓比。
有时候自己不比,可也被旁人比较。等到了皇孙、皇孙女们长大,少不得也要比一比的。
到时候尼固珠太抢风头,不是好事。蒙古各部再跟朝廷求娶时,就要被盯上了。
说完了正事儿,九阿哥想起了明日围场之事,可是却不想动小心思了。
爱谁赢谁赢。反正不是他。他不计较输赢,倒是可以怡然自得地看着哥哥们的热闹。
这样想想,还真不错。这样想着,他就欢喜了,还不忘提醒康熙,道:“汗阿玛,您可别忘了,再有几日礼部就要封笔了。”康熙道:“还有十多天,急什么?”九阿哥不用他催,主动告辞道:“您记得就好,那儿子先回了,这两日抓紧时间练习射箭呢!”康熙摆摆手。
才夸完他有自知之明,结果就开始骄傲。等到明天比完,看他还骄傲不骄傲。
这会儿工夫,梁九功端着茶盘进来,除了西瓜翠衣茶,还有一盘西瓜甜条。
这一进来,就带了西瓜的清香。康熙望过去。梁九功道:“这茶又香又清爽,奴才闻着都馋西瓜了。”康熙没有说话,接过茶盅喝了两口,果然清口。
想着明日行围,到时候虽不是搏虎杀熊,可也能松散松散筋骨,他的心情也好了几分……
第一千八百一十三章 懂得取舍(打滚)
九阿哥回到户部时,正好跟过来送膳的周松遇上。
九阿哥因一碗油炒面的缘故,并不饿,对付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四阿哥也在,看着九阿哥不好好吃饭,道:“这是挨训了?”
九阿哥自不好说关于行围的小算计,就没有瞒着其他的。
“丰生他们兄妹转年就四岁,我想着求恩典让汗阿玛圈名字,结果被汗阿玛给训了,说是皇孙女圈名字没有先例,叫我不许再提!”
四阿哥无语之极,道:“你开口之前没有寻思寻思?谁家的格格不是及笄取字?”
九阿哥看了四阿哥一眼。
“您也说那是字,又不是名,我就是想着除了小名,得有大名,同胞兄妹,总不能她哥哥们有,只她没有。”
四阿哥想到了自己的女儿。
李氏行事不着调,二格格却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可是如今也没有给格格起大名的规矩,都是乳名叫着。
他们家的二格格也是如此。
他就道:“汗阿玛不圈,这名字你们自己起?”
九阿哥想了想,道:“也问问县主的意思吧,我们大格格还是县主带的多,规矩也是县主教着。”
四阿哥垂下眼,这乱七八糟的辈分。
不过顺承郡王父子虽不着调,与县主却不相干。
九阿哥想起了四贝勒府的两位小阿哥也种过痘的。
“四哥,您是不是也该给侄子们请旨圈名字,赶早不敢晚,皇孙这么多,早圈名字早好,还能挑好的,后头好字儿该都占了。”
因痘疫的缘故,这一批种痘的皇孙还真不少。
除了四贝勒府与五贝勒府同年出生的几位阿哥,还有更小些的敦郡王府跟七贝勒府的几个。
四阿哥嫌弃的不行,道:“你当礼部是摆设?皇孙如何圈名字,都有章程,不是随便挑几个字承上,要补五行,放心,撞不上名字。”
“那就好,我就放心了……”
九阿哥觉得学会了,打算下午回家,就用这个法子给尼固珠挑名字。
等到下午,九阿哥从户部出来,就见十三阿哥过来找四阿哥。
九阿哥就停下脚步,道:“行李收拾完了,弓带了几把?都是几力的?”
十三阿哥挺了挺胸,压了得意,道:“三把弓,一把七力,一把十力,还有一把九力的备用。”
九阿哥见十三阿哥小公鸡似的,就有些不顺眼。
“居然没有十二力,那你指定是比不过大哥跟三哥啊!”
十三阿哥:“……”
九阿哥接着说到:“还有七哥跟八哥在前头,那你这回前三有些悬了。”
十三阿哥:“……”
九阿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过比不过哥哥们也寻常,你还小呢,力气也不足,晚上得闲过来跟春林他们练练手……”
说罢,他催促十三阿哥道:“快进去吧!”
十三阿哥还在怔忪,九阿哥已经欢快地离开。
十三阿哥看着九阿哥的背影,哭笑不得。
九哥学坏了,会扎心了。
等到了户部,十三阿哥进了值房。
四阿哥手边还有几份文书没有看完,就道:“你坐着吃茶,等我一刻钟。”
这几年圣驾巡河,每次都有四阿哥与十三阿哥。
兄弟两个亲密无间,跟同胞兄弟不差什么。
十三阿哥也不跟四阿哥客气,自己坐了,倒茶,将果盘里的橘子拿了一个吃了。
“方才遇到九哥了,连着损了我好几句,这是认输了?本还以为九哥还要想法子争胜呢……”
四阿哥道:“他本就不爱这些,前两回赢了,归根结底还是大家轻敌疏忽的缘故。”
十三阿哥点头道:“都吃了两回亏,这回不管是比咱们单人的,还是比整个队伍的,哥哥们都会郑重,不会像上回似的。”
尤其是三阿哥与八阿哥,一个贪财,一个爱名,好胜心强,明日怕是要全力以赴了。
十三阿哥说着,觉得自家九哥还挺聪明,懂得取舍。
可惜的是,他做不到如此。
即便他晓得九哥说的都是实在话,自己想要争前三,确实不容易,可是他还是不会放弃。
因上一次行围,他表现的寻常,外头也有些闲话。
说他名不符实,并不比哥哥们优秀,之所以被皇父看重,每次出行都带着,不过是“子凭母贵”罢了。
十三阿哥这个年纪,血气方刚,还做不到唾面自干,自然就想要好好表现一把,推翻外头的闲话。
四阿哥低头看着手中文书,心有些乱了。
九阿哥放松了,不争输赢,这个时候要是还赢了自己,那自己面上也下不来。
怎么办呢?
上回自己取巧,置身事外,这回怕是不能了。
四阿哥有了不好的预感。
怕是明日过后,宗室勋贵都晓得自己有短处了……
九阿哥跟十阿哥汇合,上了马车,就望向十阿哥。
“汗阿玛说了让礼部选名字,侄子虽比丰生他们小一岁半,可也种痘了,你什么时候请旨?”
十阿哥道:“不着急,等四哥跟五哥那边请了名字再说。”
几府的孩子中,敦郡王府的阿哥最小,并不着急。
九阿哥就放下此事,道:“明儿你别收着,好好让十三瞧瞧厉害,尾巴都翘起来了,得捶打捶打。”
十阿哥看着九阿哥道:“九哥不想着赢了?”
“嗯,还是看热闹吧!”
九阿哥道:“上回都赏了,这回不会再重赏,即便有彩头,也就是一张弓、一匹马之类,费劲巴力也没有什么意思。”
十阿哥听了,也放心了。
要是自家九哥真想要争胜,那他就要帮着想下个法子。
九贝勒府,书房,上面摆着一张纸,上面写了几个字。
都是日字旁,适合女孩的名字。
有暖、晶、晨、昕、晚、映、音、智、暄等。
等到九阿哥回来,舒舒就将这个递给他,道:“爷瞧瞧,有没有要添的?”
等到九阿哥添完,再问问伯夫人那边。
最后三人商量着来,要朗朗上口,还要寓意好。
要是候选的名字超过两个,那就尼固珠自己抓阄。
九阿哥看着舒舒,道:“不能单挑字儿,要配着生辰八字来,补五行……”
几个孩子的八字,早在夫妻两个心里。
生肖龙,金命。
只是五行相生相克,这个就不是他们看一本《易经》能明白的。
那样一知半解的,容易拐沟里去、
九阿哥就道:“等到从南苑回来,爷去趟钦天监。”
礼部那边准备皇孙候选名字,也是要通过钦天监的。
三兄妹的八字大部分都相同,只要晓得了丰生跟阿克丹的起名禁忌,就能知晓尼固珠的,夫妻两人再想名字,也能有个择选范围。
舒舒点头道:“好,也未必就要从这些字里挑。”
九阿哥说了今天陛见之事。
“汗阿玛虽说往后不用送了,可是被爷给拒绝了,谁不乐意收礼呢?咱们也不差这点钱,就是费些心思罢了,往后还是接着送吧!”
舒舒当然没有意见。
不管这孝顺到底有几分真心,都会成为九阿哥的护身符,也会成为九贝勒府的护身符。
九阿哥又提及八阿哥,道:“最近碰到好几回,不过倒是没听说内务府那边有什么大动……”
等到晚饭后,十三阿哥真的过来了。
九阿哥听了直乐,跟舒舒道:“还不服气呢,啧啧,爷这就去校场,让春林给他上一课!”
对于当哥哥的来说,不管什么时候,教训弟弟都上瘾。
九阿哥在哥哥们跟前学着不回嘴后,在弟弟们跟前就越发爱开口了。
他被“兄友弟恭”这个词儿,恶心了好几年,终于领会了其中真味。
这兄友,是可以传递的。
如今他上面是六位哥哥,下头却是十个弟弟!
以后哥哥们不会增加,弟弟们的数目却没有定数。
吃亏的不是他……
*
直郡王府,前院。
大阿哥正在王府的兵器库,看着墙上挂着的各色强弓。
“主子,那边的消息……”
这会儿工夫,一个侍卫进来,随着禀告,递上了一份信。
大阿哥接了过来,看了眼完整无损的漆封,打开了信件。
明珠只写了两句话。
王爷若安弱守雌,恐在八旗上下眼中,成名不符实、德薄望轻之人。
大阿哥一怔,之前他有些想不明白皇父这两年每次行围都叫儿子们比试的用意。
明珠这一句话,如拨云见日似的,让他明白了这背后的用意。
竟是靠着这种小事,一次次削减他这个皇长子的威望么?
毕竟他跟弟弟们相比,多的除了年岁,就是所谓的勇武善战……
第一千八百一十四章 学习规矩(打滚求月票)
九贝勒府,校场。
十三阿哥提着十力弓过来,算是长了见识。
春林、额尔赫就罢了,剩下那几个脸生的侍卫跟护军什长是怎么回事?
看着都是寻常人,并不是自家九哥身边得脸的,怎么也是十力弓?!
十三阿哥望向九阿哥,道:“九哥,您府上怎么挑的人?”
这些护军,不就是贝勒府的旗属佐领跟包衣佐领人口么?
有这样的本事,之前挑甲的时候做什么去了?
九阿哥得意洋洋,道:“我这府里,不允许滥竽充数,就没有吃白饭的,行就上,不行就下,护军也好、侍卫也好,每月有月考,一次不合格,记档;两次不合格,半俸;三次不合格,直接清退,补了新人上来……”
“有罚就有赏,一次一等,双俸;两次一等,升什长;三次一等,直接升侍卫班做候补……”
因这个规矩,这府里的侍卫也好,护军也好,没有一个敢懈怠的。
这丢了差事丢人,可是大家并不抱怨,反而很喜欢这个规矩。
只要肯努力,前程可期。
十三阿哥心中诧异,看着九阿哥道:“还以为头两回南苑行围九哥您得第一是运气,有这些人在,那两次夺魁可不单单是运气!”
九阿哥得意道:“那当然了,这是人练的好,拿出来不丢份,不是爷吹牛,满京城的宗室府里,像我们府侍卫、护军这样出色的,绝对是头一份!”
十三阿哥赞道:“九哥厉害!”
宗室府里的侍卫跟护军,都是兵部出俸。
九贝勒府这里另外单赏的,就要自己掏银子了。
这些人,都是用银子养出来的。
舍得掏这份银子,估计也就只有自家九哥了。
毕竟如今没有战事,宗室也不用出征,谁会这样养人?
九阿哥看着十三阿哥道:“你跟十二阿哥没两年也要出宫,好好跟九哥我学,这管家里面学问大着呢!”
十三阿哥点头,想起了自己的乳母。
虽说事情已经过去好几个月,可是十三阿哥每次想起来,都是后脊背发凉。
那是他最信任的嬷嬷,要是存了其他心思,只要在他脸上划上一刀,或是在随扈途中在马匹上动手脚,那直接就会废了自己。
因明日要行围,十三阿哥射了半筒箭试试手感,九阿哥就不让再射。
“别将力气都练没了,明儿输了该赖爷了……”
十三阿哥也觉得应该养精蓄锐,从谏如流,回了四贝勒府。
四阿哥还在书房,也在留心时间。
若是十三阿哥宵禁之前不回来,他就要打发人去催了。
还好,随着入更的梆子声,十三阿哥回来了。
“四哥,四哥,您晓得九哥府上的侍卫跟护军每月都考核么?”
十三阿哥问道:“这规矩挺好啊,等我出宫,就按这个来。”
这侍卫跟护军,贵精不贵多。
他没有九哥富裕,不过等到出宫时,会分下产业,每年抽出千八百两银子调教人,还是能承担的。
他的志向,可是大将军王。
“那个春林看着寻常,可是能开十六力弓,这样人才,在八旗也是显眼的,做个侍卫可惜了……”
十三阿哥算是将人记下了,真要有一日,他真能当上大将军王,一定跟九哥借人出来。
四阿哥跟春林也熟,道:“你别惦记了,他是独丁,不会披甲上战场的。”
十三阿哥听了,有些遗憾道:“那还真是可惜了。”
提及九阿哥府这样培养人才的规矩,四阿哥也想要学学,不过是拉不下脸来。
“不单侍卫跟护军考核,其他入府当差人口也都有考核,也有相应的赏罚……”
四阿哥道。
十三阿哥好奇道:“看不出九哥是这样爱费心的人,难道是九嫂定的规矩?”
那样的话,怎么几年下来,没听人提及过?
四阿哥摇头道:“你九哥自己定的,见不得人吃空饷,也见不得人清闲。”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
十三阿哥听了大笑,道:“九哥肯定是内务府总管当的,见多了内务府的老油子,才不给他们机会贪墨跟混日子。”
四阿哥作为先出宫的哥哥,管家自有章程,也是眼里揉不进沙子的。
所以他这府里人口,用着还算顺手。
四阿哥也想到了十三阿哥的奶嬷嬷,道:“你年轻,待身边素来宽厚,如今人少还罢了,以后人多也容易出事端,那边府里的规矩齐全严谨,你倒是可以多学学。”
十三阿哥点头道:“嗯,嗯,到时候我就跟九哥学。”
今年开始营造司那边就在几处空地上,开始修建新的皇子府。
按照贝子规制修建,就是给十二阿哥、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修建的。
等到明年皇子府就能修好了。
兄弟两个说了一会儿话,眼见着时间不早,明天还要早起,四阿哥就吩咐人带了十三阿哥往客房去了。
四阿哥自己在书房站了站,迟疑了一下,还是去正院去了。
四福晋梳洗完毕,正准备歇下,见四阿哥过来,有些意外。
本以为有十三阿哥在,四哥这个好哥哥要在前头陪着。
四阿哥简单梳洗,夫妻两个安置。
“趁着过年,也将内宅人口清理清理,侧院有不服顺的,直接找个由子清退……”
四阿哥道。
他想到了自己府里的弊端。
那就是之前他插手内宅事,让福晋掣肘,让李格格多了倚仗。
府里的下人,也隐隐地分了派系。
早先不觉得有什么,可是跟弟弟提及府里规矩,他就晓得自家这规矩,有些不好为外人道。
四福晋沉默了好一会儿,道:“李格格身边的人,也清退?”
四阿哥道:“清退吧,是爷之前疏忽了,纵着她心大,这内宅的事,本就应该按照你的规矩来。”
四福晋:“……”
还真有些不敢想。
这位爷总算是明白这个道理了。
难道她还能在府里一手遮天,欺负他的妾室跟庶子?
一时之间,夫妻两个都沉默了。
*
九贝勒府,正房。
夫妻两人也安置了。
九阿哥带了兴奋道:“十三阿哥在校场都惊住了,估计他原本以为咱们府里只有春林跟额尔赫能拿得出手,结果站了一排,哈哈……”
舒舒道:“这份银子花的值,有他们跟着,爷出门我才能放心。”
也是几年时间坚持赏罚制度,才有这样的成色。
九阿哥道:“爷真是生不逢时,这练兵爷也会,使兵爷也会,就是大将军王的苗子!”
舒舒:“……”
只要开心就好,可以发挥想象力。
一夜无话,次日就要出城,夫妻两人早早就醒了。
因九阿哥要折腾到海淀,再从海淀折腾到大兴,舒舒就叫小棠预备了两膳盒的吃食。
一盒子里装的是牛肉干、虾干、猪肉脯跟鱼片,一盒子里装的是各色甜咸饽饽与蜜饯。
起了太早了,九阿哥吃了一碗小馄饨,就没有吃其他。
等到了马车上,除了十阿哥在,十三阿哥也拉了四阿哥过来。
幸好马车宽敞,否则都坐不下。
九阿哥纳闷道:“这大冷天的,又是早上出发,四哥怎么不预备马车?”
十三阿哥道:“预备了,是我拉着四哥过来的,寻思着九嫂指定给您预备零嘴了!”
这是奔着吃来的。
九阿哥就将车厢旁边的抽屉拉开,道:“挑着吃吧!”
十三阿哥也不客气,问过四阿哥与十阿哥,见他们两个都不吃,自己就拿了一把虾干吃了。
一行人到了城门口,还没有到开城门的时间,就在这里等了等。
马蹄声由远及近。
是八阿哥来了。
九阿哥看了四阿哥一眼,又看了一眼十三阿哥。
怪不得之前觉得好像忘点什么,原来是忘了八阿哥。
换做以往,自己跟十阿哥同行,八阿哥那边就会粘着四哥。
十三阿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这会儿工夫,八阿哥的马车已经到了跟前。
他并没有上前来。
反倒是四阿哥,这会儿也想起八阿哥来,有些不好意思。
十三阿哥吃完虾干,开始吃鱼片了,拐带着十阿哥都拿了猪肉脯开吃。
四阿哥看了十三阿哥一眼,道:“你在这坐着,还是跟我去八阿哥那边看看?”
十三阿哥忙道:“我跟九哥、十哥坐……”
四阿哥点头,下了马车。
九阿哥看着十三阿哥道:“八哥得罪你了?”
十三阿哥摇头道:“没啊,就是……不大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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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八百一十五章 猎虎(打滚求月票)
九阿哥问过一句,就放下此事。
兄弟这么多,哪里能都投契呢?
又不是人人都像他这样人缘好。
他早就发现了,上面的哥哥们,成帮结队的少,都是耍单帮的。
就算有些人早年在宫里时亲近,下旗开府后也不好再像小时候那样亲密无间。
像他跟十阿哥这样关系始终亲密的,在兄弟之中也是独一份。
十阿哥吃着猪肉脯,想着这两月外头关于十三阿哥的闲话。
刚开始有捧杀之嫌;等到上月围猎后,又有贬低之意。
空穴来风,必定有因。
十三阿哥这是疑上八阿哥了?
十阿哥想想也放下此事,左右不与他相干。
等到城门开了,马车就往海淀去。
差一刻辰初,众人已经在畅春园大宫门外候着。
等到御辂出来,大家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浩浩荡荡地往南苑去了。
九阿哥的马车上,只剩下他跟十阿哥。
四阿哥与十三阿哥都换马了。
九阿哥挑着车帘,探头看了两眼。
十三阿哥正在七阿哥并骑,兄弟两个不知说着什么。
四阿哥身边,则是跟着八阿哥。
大阿哥与三阿哥的马匹则是挨着御辂,随侍御前。
“五哥坐车了……”
九阿哥转过头,跟十阿哥道:“养精蓄锐啊,难得五哥也生出好胜心。”
十阿哥道:“五哥骑射素来不怵旁人!”
九阿哥点头。
自己盼着五哥跑不动马的期望要落空了。
不过没有什么,只要自己坚持,倒数第二就第二好了。
畅春园距离南苑围场五十多里。
正午时分,一行人就到了围场。
九阿哥下马车时,腿都要麻了。
围场占地大,上次行围他们用了四分之一的地方,这回就该往南边去了。
那边有个南海子,占地辽阔,如今冰面都冻实了。
在南海子东南方向,就是行宫鹿苑,豢养着不少母鹿。
九阿哥跟十阿哥道:“一会儿去鹿苑转转,爷还惦记着挑几只母鹿呢!”
十阿哥自然没有意见。
这会儿工夫,就有御前侍卫过来传话:“九爷,十爷,皇上口谕,命诸位爷未正到放鹰台见驾。”
九阿哥与十阿哥垂手听了。
九阿哥问道:“行围不是明天么?这是改时间了?”
那侍卫摇头道:“奴才也不知。”
他是过来给皇子们传话的,后头还有十三阿哥,就告罪一声,往十三阿哥那边去了。
九阿哥有些担心,看着十阿哥道:“不会是汗阿玛闲着没事,考大家的立射吧?”
真要那样,自己的短处可无法遮掩,要丢人了。
十阿哥也猜不到,道:“九哥放心,到时候就算要演射,也不会都叫上场的,还有侍卫在。”
皇父也爱脸面,不会叫九哥上场的。
九阿哥忙吩咐何玉柱道:“快去提膳,别的还罢,锅子要一个。”
大家午正到行宫,又安置下来,这就将近未初,距离未正,就剩下半个时辰。
何玉柱应声去了。
少一时,膳盒提过来,有一道鹿筋炖萝卜是锅子,其他不过是红烧鹿肉、清炒鹿肉那些。
兄弟两个就着汤锅,吃了午饭,时间就差不多。
两人就穿戴得暖和,骑马往放鹰台去了。
十三阿哥已经到了,正满脸兴奋地跟一个年轻侍卫说话。
他是没有出宫的皇子,这几年又常随扈,跟内班侍卫都相熟。
见九阿哥跟十阿哥到了,十三阿哥迎了上来。
“九哥,十哥,汗阿玛传咱们过来,是要看猎虎!”
九阿哥翻身下马,道:“南苑有老虎?上回怎么没听说?”
十三阿哥道:“从木兰围场运过来的,单独豢养着,今天要放出来两头!”
九阿哥听了心动,道:“猎虎好,猎虎好!”
上回看到活老虎,还是在三十九年在热河的时候,侍卫、护军们清缴行宫附近的野兽。
不知道能不能蹭些虎骨……
家里的虎骨酒方子好,用过的都说好,正好可以再制些备着。
这会儿功夫,五阿哥与七阿哥也到了。
五阿哥看着高高的放鹰台,道:“冬天也没有野鸭子,在这里狩猎什么?”
既是放鹰台,对应的就是南边的一个大泡子,那边春秋时节,常有成群的禽鸟。
在这里放出海东青,就能目睹海东青狩猎禽鸟的情景。
如今天寒地冻,大泡子都冻实了,禽鸟也稀少。
十三阿哥就说了猎虎之事。
五阿哥听了,眼睛发亮,道:“这是虎枪营猎虎?不知道会不会让咱们下场……”
搏击虎豹,哪个男人没想过?
九阿哥打量五阿哥两眼,道:“五哥,您就别下场跟着添乱了,到时候帮不上忙不说,还得拖后腿,耽搁好几个战力护着您。”
明明九月里看着都有些瘦了,结果入冬以后,又给催肥似的,肚子都大了一圈。
五阿哥瞪着九阿哥道:“小瞧人了不是?既是要猎虎,躲什么躲……”
说到这里,他望向其他兄弟,道“除了大哥跟我,你们谁耍过虎枪?”
虎枪是长兵器,八尺四寸,一般人还真是耍不惯。
皇子们在上书房,除了弓箭,兵器还学刀剑,其他就没有了。
眼见着无人反驳,五阿哥对九阿哥道:“哼,等哥哥下场,就让你见识见识哥哥的厉害。”
九阿哥道:“今儿您就别想了,汗阿玛才不会让您下场呢,大过年的,那不是给皇祖母找不自在么?”
五阿哥正摩拳擦掌,听了想想也是,就有些失望。
九阿哥见了,倒是不忍心了,道:“您要是想猎虎,那回头咱们带些人去密云,那边山里有老虎……”
五阿哥摇头道:“太远了……”
朝廷有规矩,没有上谕,宗室不能出京。
这要是去京郊转转,还不违规矩,过了百里,就得请旨。
随着马蹄声响起,一行人由远及近。
是圣驾来了。
还没有露面的几位皇子,都骑马随侍康熙左右。
众皇子忙上前迎候。
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早已先一步翻身下马,退到一旁。
康熙心情大好,翻身下马,摆手叫起,率领皇子侍卫上了放鹰台。
台上,已经设了御座。
“嗷呜……”
远远地,传来两声虎啸。
众人齐齐望过去。
护军们拖着两辆板车,上面放着铸铁笼子。
九阿哥看了,都有些激动。
老虎来了。
之所以是人力拖着,不用马拉,是因为马拉不了活老虎,虎啸声会惊马。
这老虎笼子从木兰围场运过来,用的都是牛车。
十三阿哥站在九阿哥下首,也很亢奋,仔细眺望着道:“笼子一样大,老虎个头一大一小,是一对老虎!”
九阿哥听着,莫名想到了自家百望山的猪场。
这一对老虎的话,可以留着生小老虎啊,这直接杀了有些可惜。
虎枪营将士总共六百人,今日三百人随扈到南苑,都在眼前了。
说是观看猎虎,实际上预留出来的猎虎场地距离放鹰台足足有一里地。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更别说天子。
从狩猎场到御前这一里地,也没有空着,布防了好几层人手。
御前挨着的,就是乾清宫侍卫。
乾清宫侍卫后,是外班侍卫。
外班侍卫后,是御鸟枪营跟善扑营官兵。
既是要猎虎,看的是虎威,自然不会放出两头病恹恹的老虎。
等到装老虎的铸铁笼子放下,众人都屏气凝神。
九阿哥看着,都手心冒汗。
这怎么放出来?
若是放出来的那一刻,老虎奔着人来了,哪里抵抗之力?
怕是火枪救援,都来不及。
看着老虎木栏周围几丈远的虎枪兵,九阿哥只有敬佩的。
这跟在马上猎虎还不一样。
这是跟老虎面对搏击,稍有不慎,非死即伤。
康熙高坐,也在看着那笼中老虎。
即便是百兽之王,成了困兽,也只剩下可怜与狼狈。
他转过头,看了看大阿哥,又去看其他儿子。
大阿哥见状,想起了明珠的话。
明珠说得清楚,韬光养晦可以,可也要适当的亮一亮羽毛,否则就要被人看轻。
有威望的皇长子,与没有威望的皇长子是两个份量。
份量太轻太重都不好。
即便不跟太子硬碰硬,也不能真的沦为寻常皇子。
那样的话,想要讨好太子的人,就要冲着他来了。
大阿哥就出列,道:“汗阿玛,儿子请旨,下场猎虎!”
五阿哥本跃跃欲试,眼见着大阿哥出列,就跟在后头道:“汗阿玛,儿子也请旨!”
眼见着康熙没有立时拒绝,三阿哥与十三阿哥也先后站了出来。
康熙看着几人,又看了看远处的笼中老虎,神色不明。
“你们好大胆子,当这猎老虎是儿戏!”
大阿哥道:“有汗阿玛的虎枪营在,儿子不怕!”
三阿哥道:“愿效仿汗阿玛,猎虎搏熊,以壮皇家威势。”
五阿哥则道:“一百人,猎两虎,儿子不怕老虎,就怕抢不到老虎前头的位儿。”
三百虎枪营官兵,一百在猎虎场上,二百在场外备用。
五阿哥的担心,还真不是杞人忧天。
十三阿哥道:“儿子虽猎过虎,可用的是火枪,也想要试试虎枪……”
各人都有各人的底气和想法。
康熙又望向其他儿子……
第一千八百一十六章 困虎(打滚求月票)
四阿哥面无表情。
七阿哥魂游天际。
八阿哥面带不忍。
十阿哥漫不经心。
等到九阿哥这里,风格就不同了。
九阿哥则是伸长了脖子,看着那两个铸铁笼子,两眼冒贼光。
康熙嫌弃地移开眼,想到了“龙生九子”。
眼前这九个儿子,各人有各人的秉性。
各人也有各人的野心……
康熙望向出列的几人,呵斥道:“胡闹!除了十三阿哥,你们三个大的也当了阿玛,若是你们的儿子在跟前,你们能眼睁睁让他猎虎搏熊?不孝子,还不快退下!都多大了,还要让朕操心!”
大阿哥讪讪,道:“是儿子任性了。”
三阿哥也道:“也就是在汗阿玛跟前,晓得有汗阿玛护着,儿子才胆子大了。”
五阿哥本抱着一丝丝可能出列的,眼下倒不是很失望。
十三阿哥则是有些遗憾。
这老虎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撞上的。
就算不能亲自上场,是不是也应该站的近些?
皇子们回到列队中。
一等侍卫鄂伦岱上前请旨。
他原是领侍卫内大臣,九月里革了领侍卫内大臣,在一等侍卫上行走,兼着虎枪营统领。
“皇上,现下开始么?”
康熙点头,道:“开始吧!”
鄂伦岱下了放鹰台,旁边早有两个侍卫抬了鼓架,上面放着一面鼓。
鄂伦岱不假于人,自己拿了鼓棒击鼓。
“咚……咚……咚……”
随着三点鼓声,预备猎虎的一百官兵已经开始准备。
九阿哥最关心的,就是谁去开老虎笼子。
这种围场放猛兽早有章程,并不需要人近身。
有人在铁笼子前系了两根绳子,延长到两个方向。
两只笼子都是如此。
随着绳子的拖动,两个老虎笼子的门也拉开了。
两头老虎看到笼子门开了,并没有马上出来。
直到有侍卫赶到场上两头马鹿,老虎才慢悠悠地出了笼子。
九阿哥瞧着不对劲,跟十三阿哥小声道:“这是什么意思?给老虎安排一顿断头饭?”
十三阿哥想了想,道:“许是为了激发老虎的凶性,虎口夺食……”
九阿哥觉得长见识了,也替这些猎虎的将士捏了一把冷汗。
这虎口夺食,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这要是被老虎扑一下,不死也残。
场上,一头老虎应该是饿得狠了,几个腾跃,已经扑倒马鹿,撕咬起来。
另外一头老虎,则是在这老虎前头,来回转悠,盯着周遭的将士。
眼见着将士们站着没动,那老虎才退后在马鹿旁边卧下,扯了一条鹿腿大嚼。
眼见着一头鹿吃了一小半,鼓声再次响起。
两头老虎速度起身,两虎也交叉仰头长啸,显得有些暴躁。
随着鼓声阵阵,虎枪营的将士缩小了包围圈。
两头老虎也从戒备转为焦躁,转得更快了。
看到这里,九阿哥反而没有了之前的紧张。
这么多把长枪,一人一枪,老虎就成老虎串串了。
还有什么可怕的?
唯一可惜的是,这老虎皮要糟蹋了。
围猎场上,队伍已经动了。
那里是洼地,放鹰台又是高台,大家看着两只斑斓老虎,就像两条虫子,速度游移。
九阿哥瞪大了眼睛,第一次这样看老虎,还真像两条大虫子。
他忍不住抬头,望了望天上。
七阿哥站在他前头,被他带的,也跟着抬头。
天上什么都没有。
九阿哥看见七阿哥的动作,低声解释道:“我就是有些不明白,谁给老虎起名叫‘大虫’,这从高往低看,还真是如此。”
可是老虎在山林中,怎么俯视老虎?
四阿哥站在七阿哥另一侧,见九阿哥又嘀嘀咕咕,转头低声道:“噤声!”
九阿哥这才老实了,继续望向场上。
虎枪营每年都随扈北巡,狩猎猛兽狩猎惯了的,更不要说眼下天时地利人和占全了。
相对之下,两头老虎即便被放出了笼子,也依旧是困兽。
虎啸悲壮沧桑。
九阿哥看着,都生出几分不忍。
这样的猎杀,有些欺负老虎了。
随着将士们近前,老虎也没有束手待毙。
一头老虎腾身而起,主动扑向人群。
另一只老虎则是趁着前头的人出了一道口子,想要逃窜。
不过包围圈外,还有两层包围圈。
只是因这头老虎的逃窜,猎场上的将士跟着一分为二。
将士们跟老虎也挨的更近了,远远看着,就是触手可及的位置。
高台上的众人,就看到两头斑斓猛虎在人群里游移逃窜。
随着欢呼声,两头老虎放慢了速度。
包围圈更小了。
前后不过半刻钟,就结束了这一场猎虎。
远远看着,就是两条棕黄色大虫子一动不动,被围在人群之中。
早有夺了首“枪”的两个将士,到御前来禀告狩猎情形。
其中一人袖子上都是血,另外一人肩膀上的衣服都撕烂了,也是半身血。
前者应该是老虎血,后者应该是被老虎伤到了。
两人身量高大,眼瞳颜色异于常人。
这应该就是黑龙江将军送进京的新满洲人。
听说在黑龙江的选拔标准,就是真的猎杀过老虎,才会优中择优,送到京城,充虎枪营。
两人身后,又有将士数十人,抬了两头老虎到放鹰台下。
鄂伦岱请旨,康熙传两人上前。
两人跟着鄂伦岱上台。
康熙询问了两人名字,赞道:“不错,真猛士也,赏!”
早有马武在旁,拿了两根新虎枪,虎枪枪杆上鎏金刻字,红缨上也系了金黄络子。
两人得了新虎枪,再次叩头谢恩,退了下去。
一场猎虎,看得皇家父子心思各异。
众人不说话,都盯着台下那两头老虎。
康熙就起身,带着众人下了放鹰台,围观那两头老虎。
远处看着不觉得有什么,这到了跟前,即便是死老虎,看着也骇人。
那体型大的雄虎,有八尺半长;身量小的雌老虎,也有七尺长。
老虎爪子,快有人脑袋那样大。
十三阿哥忍不住蹲下来,伸出拳头跟老虎爪子比了比。
这才是成年老虎,他之前猎杀的那只应该是半大老虎。
九阿哥看着全是伤处的老虎皮,很是可惜。
眼见着没有人询问怎么处理两头老虎,九阿哥就近御前。
“汗阿玛,儿子想要讨个赏,这虎骨能不能赏儿子些,儿子回去泡酒,外头药铺里也有虎骨,只是都是陈的,药力指定不如这新的好!”
九阿哥这一开口,三阿哥就跟着说道:“儿子也讨些,收在王府药房备用。”
这围场上,可不单单有虎骨,还有鹿茸跟鹿血膏子。
三阿哥想着自家并不丰盈的药房,狠狠地心动了。
康熙看着九阿哥,想起了前年他孝敬的老虎皮,又看了三阿哥一眼。
诚王府的药房贫瘠,已经是众所周知的秘密。
三福晋长女夭折之后,拿了不少私房银子,添置药物。
康熙就点点头,道:“雄虎虎骨收归御药房,雌虎虎骨叫人清理出来,你们兄弟分了吧!”
众人齐声谢恩。
除非随扈到塞外,平日里大家也没有机会分虎骨。
看完猎虎,康熙翻身上马,叫了大阿哥随行,就在侍卫的簇拥下,回行宫去了。
众人目送着圣驾远去,也各自上马。
十阿哥看着九阿哥道:“九哥,去鹿苑么?”
九阿哥点头道:“去转转,看看今年产育的母鹿多不多……”
三阿哥在旁没听清,道:“你们是不是去看鹿茸?现在可不是割鹿茸的时候,都老了!”
九阿哥摆手道:“不要鹿茸,就是看看产崽的母鹿多不多,有富裕的,跟汗阿玛求两头带回去。”
三阿哥想着九贝勒府的胖丫头,道:“尼固珠他们兄妹打小喝鹿奶?”
九阿哥点头道:“是啊,从断奶开始,就给他们吃鹿奶膏子,比牛奶膏子细,喝了不拉肚子。”
五阿哥给九阿哥送过母鹿,之前还以为是舒舒用,如今才晓得是孩子们用。
他不赞成,道:“鹿奶哪有人奶好?你们给孩子断奶断得太早了!”
九阿哥道:“五哥您才是人云亦云,宫里养孩子的规矩,吃奶吃到六岁,外头两岁到头了,您瞧着是宫里的孩子结实,还是外头的孩子结实?”
五阿哥:“……”
不得不承认,九贝勒府的孩子,用他们夫妻两个的方式喂养,确实比其他府里的小阿哥、小格格更结实,已经完全看不出是早产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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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八百一十七章 八旗
不单单五阿哥这样想,三阿哥、四阿哥与七阿哥也想到此处。
三阿哥道:“那鹿奶是好东西啊,咱们快去鹿苑看看!”
他倒是反客为主了。
不过旁人也没有说什么,都各自上马。
八阿哥尴尬,他府上没有孩子,并不需要鹿奶,也不是很想要跟着过去。
可是大家都去,未免有些不合群。
十三阿哥这里住在宫里,也不方便带活物回去。
“老十三你还傻站什么呢?”
九阿哥骑在马上,就十三阿哥还站着,催促着。
四阿哥也望向了八阿哥。
“哎,来了!”
十三阿哥应着,从侍卫手中接了缰绳。
八阿哥也冲四阿哥点点头,翻身上马。
“蹬蹬蹬……”
皇子们就策马过了南海子,到了鹿苑。
大家是冲着母鹿来的,母鹿多半跟的小鹿同栏。
生的早的,是五、六月生的,六个月大的幼鹿,看着个头不小了。
生的晚的,则是在中秋后到重阳节这一段时间,现在才三个月大。
这么大的鹿崽子,看着跟一条大狗大小,不过睁着大眼睛,看着怯生生的,十分招人稀罕。
九阿哥见了,想起自己的宝贝闺女,就是爱活物的。
这小鹿要是带回家,倒是可以陪着大格格,省得冬日无聊。
九阿哥想起了那对老虎。
跟小鹿相比,小老虎肯定更可人。
自己老想着恩典,来南苑围场求鹿,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还是外头花银子找猎户,直接买几对鹿,在百望山弄个小鹿苑,以后想要鹿崽子也好,母鹿也好,都是源源不断。
到时候不说豢养虎豹,也可以多养几样。
如此,等到再在海淀阿哥所住时,就能带着孩子们过去庄子上玩耍。
有了这个打算,对于眼前这些母鹿,他立时没了兴趣。
虽说眼下是冬天,可是鹿苑的味道也不好闻,九阿哥就拉着十阿哥退后。
十阿哥纳闷道:“九哥不挑了。”
九阿哥摇头道:“不挑了,花不了几个银子的事儿,没有必要跟汗阿玛求恩典。”
十阿哥素来是听九阿哥。
前头三阿哥已经挑了两头高壮的母鹿。
五阿哥也指了其中两头更肥硕的,叫人做了记号。
几位皇子到了鹿苑,鹿苑管事自是小跑着过来请安。
他只当是八阿哥这个上官带皇子们来的,给众人请安后,就跟在八阿哥身边听吩咐。
不过是几头母鹿罢了,往年皇子们过来行围,也曾经挑过。
那管事就没有当回事,叫人将皇子们挑好的母鹿分栏出来,好方便大家明天带走。
九阿哥见状,看了看八阿哥。
八阿哥并没有拦着的意思。
九阿哥就到了五阿哥跟前,小声问道:“五哥,您打算直接带走,不跟汗阿玛求恩典么?”
五阿哥好奇道:“为什么跟汗阿玛求恩典?这是鹿啊,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围场散养的鹿群百十来群,上万头!”
“可这是南苑围场,是汗阿玛的围场……”九阿哥道。
五阿哥摇头道:“这是皇家围场,咱们是皇家人,拿几头鹿还要跟汗阿玛说,才小题大做。”
九阿哥还是劝道:“我打算找围场外的猎户买几对鹿,五哥您这次就别挑了,回头我给您送两对……”
五阿哥看着九阿哥道:“那猎户卖的也是围场的鹿,绕这么大圈子做什么?”
“啊?”
九阿哥讶然:“这围场不是有围墙么?他们怎么敢?”
五阿哥道:“偷偷的,没人发现,为什么不敢?”
围场周遭的鹿群,能发现的都驱赶进围场里了,外头去哪里找鹿去?
九阿哥皱眉。
没想到圣驾驻跸的围场,竟然也有漏洞。
他随即眉头舒展开,扫了一眼八阿哥。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轮不到自己操心……
等到次日,就是行围之日。
众皇子都穿戴整齐,齐聚御前。
康熙也换上骑装,意气风发,看着儿子们道:“大阿哥领镶蓝旗、三阿哥领正黄旗、四阿哥领镶白旗、五阿哥领正白旗、七阿哥领镶红旗、八阿哥领正蓝旗……”
看到九阿哥的时候,他顿了顿,略过了九阿哥,望向十阿哥。
“十阿哥领正红旗,十三阿哥领镶黄旗……”
九阿哥看看左边,看看右边。
之前忘了,这皇子来了九人!
康熙又望向九阿哥,有些沉吟。
九阿哥忙道:“谢汗阿玛恩典,这回轮到儿子为令官了!”
这个位置他喜欢!
四阿哥看了眼九阿哥,输赢好像没有悬念,这感觉并不好。
康熙对九阿哥点点头,没有为难九阿哥的意思。
寸有所长,尺有所短。
他望向众人道:“今日让朕看看你们的身手,有没有荒废了骑射,得头名者,赏御弓一张;第二名,赏御马一匹;第三名,赏内造荷包十对,倒数第一,朕会安排侍卫每日过去,督促骑射!”
大家听着,不管心中怎么想,面上都带了激动。
只四阿哥面无表情,可是却握紧了拳头,出了上书房小十年,二十好几的年纪,要是被侍卫盯着练习骑射,这也忒丢人了。
他望向康熙,就带了几分期盼。
皇父这装扮,不像是要观望围猎的。
果然,康熙的目光在四阿哥与十三阿哥之间游移了一下,道:“朕给四阿哥为副手,你们其他人不可懈怠!”
众人齐声应诺。
四阿哥不知道该欣喜,还是该羞耻。
这明显被皇父小瞧了。
不过应该不会倒数第一,被盯着练箭了。
九阿哥旁观者清,明白皇父在“扶弱”。
给四哥补齐了短板。
这倒数第一是谁,还真说不好了。
哈哈……
反正不是自己。
要行围的八旗将士早已待命。
各旗行围的位置,就按照京城八旗的方位分派。
九阿哥这个令官,则是带了侍卫、从人前往观望亭。
等到了观望亭,九阿哥才发现鄂伦岱也在。
“奴才见过九爷……”
鄂伦岱行礼道。
九阿哥道:“您怎么闲了,不用随侍汗阿玛左右么?”
鄂伦岱道:“今儿随皇上行围的是内班侍卫,不是虎枪营。”
今日行围,以鹿群为主,并不需要虎枪营近战。
九阿哥看着旁边的鼓,明白了鄂伦岱跟昨天一样,是来敲鼓的。
自己这个令官是虚的,鄂伦岱是实的。
观望亭本四面透风,不过九阿哥过来的时候,御前就让人给他找了屏风,一起抬过来。
如此,屏风立起来,就挡住了北风,好上许多。
鄂伦岱看在眼中,晓得九阿哥这“爱子”之名不是虚的。
九阿哥坐了,掏出怀表看了看,离订好的行围时间还有两刻钟。
今日行围,从辰正开始,午正结束,总共两个时辰。
九阿哥就坐了,也招呼鄂伦岱坐。
这位是孝康章皇后的侄儿,孝懿皇后的堂弟,是皇子们的表叔兼舅舅。
鄂伦岱在御前都素来随意的,更别说皇子跟前,就大喇喇地坐了。
九阿哥道:“这虎枪营的将士,都是黑龙江那边送来的人么?不从京旗择选?”
不说别的,只看个头,就比寻常将士高半头。
鄂伦岱摇头道:“当年第一批虎枪营的将士进京,就入了京旗,后头增补名额,都是从前锋校、护军校、骁骑校中择优选拔。”
九阿哥又道:“都是有顶戴的?”
“嗯,最低是从八品!”鄂伦岱道。
九阿哥听了心动,又无可奈何。
这是上三旗的缺,不会从下五旗择人。
他是想到了都统府的小五。
小五再有两年成丁,说快也快。
可惜的是,董鄂家不能将好处都占了,正红旗的公缺不好补了。
鄂伦岱见九阿哥打听这个,就道:“这缺品级太低了些,倒是侍卫处那边,听说有几个三等侍卫出缺,九爷要是想提拔人,可以找福善打听打听。”
九阿哥好奇道:“三等侍卫不是素来抢手么?这出缺了,居然没有人候补?”
上三旗的侍卫缺,不说被上三旗勋贵直接瓜分了名额,也是差不多。
就如佟家,舜安颜被家里连累,革了一等侍卫,这一等侍卫就转到五额驸身上,依旧是佟家人的饭碗。
鄂伦岱道:“反正是皇上卡着没有让补,总共涉及好几家。”
那几家多是赫舍里家的姻亲,在心裕案子出来后,陆续被转出侍卫处,也没有让各家子弟补缺。
这些,就不必对九阿哥细说了,否则倒像是他在搬弄口舌是非。
九阿哥心动。
可惜的是,是三等侍卫的缺。
若是二等侍卫的缺,他就代额尔赫好好打听打听。
他本就是上三旗人口,有资格补上三旗的缺。
补了侍卫班,比在贝勒府做下五旗侍卫更有前程……
第一千八百一十八章 仁义
少一时,辰正到了。
“咚……咚……咚……”
鼓声一响,行围正式开始。
九阿哥手边放着千里目。
他站起来,举起千里目,望向各旗所在。
随着骑兵驰骋,惊起无数烟尘跟飞鸟。
九阿哥首先望向十阿哥所在的正红旗方向,还看不出什么。
十阿哥北边挨着三阿哥,南边是七阿哥。
这两人都是强敌。
虽说行围画了大概范围,可是鹿群是移动的。
七阿哥不会抢猎物,三阿哥就不保准了。
九阿哥有些担心。
这规矩没有不许抢鹿群,三阿哥说不得会钻漏子。
他又望正东方向,就是五阿哥领的正白旗所在。
这个位置也不好,上边是十三阿哥的镶黄旗,下边是四阿哥的镶白旗。
镶黄旗的侍卫、护军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兵强马壮,战力为八旗之首;镶白旗这里四阿哥只有一半战力,可还有个兴致勃勃下场的皇父。
九阿哥又望向南边。
西南方向是大阿哥率领的镶蓝旗,东南方向是八阿哥率领的正蓝旗。
咦?
九阿哥发现了两支队伍的不同。
镶蓝旗的行围队伍速度极快,飞奔四方,在其他队伍还在驱赶猎物的时候,他们已经快进行第一次合围。
果然是带过两次兵的人,跟其他人不一样。
正蓝旗则是有意思了。
他们像一柄利剑似的,集中一个方向,并没有像其他队伍那样将五百将士散开。
九阿哥嗤笑了一声,这是有人拍马屁。
围场鹿群的活动地,其他人不晓得,围场的人却是晓得的。
自己上回就占过这个便宜,找的是熟悉围场的老兵为侦查,八阿哥这回算不算“东施效颦”?
鄂伦岱在旁眺望,少了千里目,看不真切,就站在九阿哥旁边,欲言又止。
九阿哥看了一圈,心里大概有数。
大阿哥一个,八阿哥一个,要占前三的两位了。
就是不知道第三名是谁。
剩下的人看不出差距来,谁都有可能倒数第一。
自己等着看热闹就行了。
他察觉到鄂伦岱炙热的视线,将千里目递了过去。
“谢九爷……”
鄂伦岱接了,随口道谢,就迫不及待地眺望起来。
九阿哥站在他旁边,本以为他会往东边看,那边的镶白旗有四阿哥与皇父,或者是北边的镶黄旗,结果发现他眺望的方向在东南。
九阿哥忍不住顺着他的方向眺望过去。
东南,正蓝旗,八阿哥……
正蓝旗地界。
八阿哥率正蓝旗的官兵,已经赶到了几个鹿群所在地。
只是这鹿群,是不是距离太近了?
一个鹿群,挨着一个鹿群。
八阿哥先是欢喜,随即发现不对。
地上有散落的牧草。
如今天寒地冻,围场枯草多,可是经过一冬天的啃咬,也都差不多了。
这散落的牧草,应该是鹿群滞留的原因。
八阿哥往北看过去,立时冷汗都出来了。
北边接壤镶白旗地界。
镶白旗地界,是四阿哥掌旗,皇父为副手。
眼见着手下的侍卫跟护军要往前去将新发现的鹿群也往队伍中驱赶,八阿哥忙开口。
“上天有好生之德,这鹿群里的鹿羔子多,先围其他的!”
跟着的正蓝旗护军参领跟护军校并不大赞成八阿哥的话。
今天是围猎来了,不是拜佛。
不过谁叫八阿哥是主子,众人面面相觑,还是听了吩咐,放过了眼前的鹿群。
只有八贝勒府的侍卫,察觉到不对,跟在八阿哥身后没动。
八阿哥低声吩咐了富成两句,才调转马头,往行围队伍方向去了。
富成带了几位侍卫没动。
等到行围的队伍看不见了,几个人才动,往北驱赶鹿群。
有人不大明白,道:“富爷,这是大鹿群,少说也有上百头了,八爷什么意思?”
富成道:“八爷素来敬着四爷,那边是镶白旗的地界。”
“八爷仁义……”
侍卫们都齐声赞着,继续驱赶鹿群往北……
……
镶白旗地界。
四阿哥作为掌旗主帅,也放出了人马,五百人分了五队,四面包抄。
这种法子保守,可是却管用,不至于惊走了鹿群,能最大范围的将鹿群驱赶过来。
至于没动的一百人,则是分了几队,有专门的人拿了鹿哨,吹着鹿哨,引诱鹿群往固定的地方集中。
等到第一次包抄回来,四阿哥与康熙就发现南边的队伍只驱赶了一个规模小的鹿群,跟其他方向相比,缺少一大块,很是显眼。
只是眼下顾不上这些,随着鹿群合围,众人也都拉弓。
康熙早就想松散筋骨,手里拿着七力弓。
“嗖……嗖……”
或是射鹿眼、或是鹿脖,箭不虚发。
看着倒毙的鹿,康熙怡然自得。
他这身手,依旧如往常。
四阿哥提着自己的弓,在旁就有些迟疑。
像皇父这样的精准,他真的做不到。
不过他晓得能力是能力,态度是态度,已经是搭弓射箭,只是转了方向,瞄准的对象也都是近前的大鹿。
那么大的目标,自然也都中箭,落点都是鹿身上。
只是他力气不足,这箭射得就浅。
不过还有几百侍卫跟护军在。
在康熙跟四阿哥开射后,其他人也跟着轮射。
没有一头包围圈中的野兽能幸免。
满场都是鹿鸣……
观望亭上,鄂伦岱既拿着千里目,就将正蓝旗的动静看了个齐全。
他蹙眉,似有些想不明白。
九阿哥正等着千里目使,见状就伸手过去讨了来。
不过他没有看到鄂伦岱的神色变化,也没有望向正蓝旗,还是望向了正红旗方向。
十阿哥也要完成第一次合围,就是不知道成绩会如何。
除了康熙提及的皇子们的单人成绩,肯定也要核算各旗的总缴获的。
后者就有运气在里头。
虽说十阿哥对于名次不会上心,可是九阿哥也不想他真的倒数第一,成为八旗口中的“草包王爷”。
看完十阿哥,他依旧是看五阿哥。
人都有远近亲疏,他想看笑话,可不想看十阿哥跟五阿哥的笑话。
随后,他又看将镶白旗跟镶蓝旗两个方向看了。
镶白旗合围也好快,这也是奔着第三去的。
啧啧,前三很激烈。
他带了几分幸灾乐祸,望向北边。
三阿哥与十三阿哥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两人所在的围场北部,正好是上月上三旗行围的地方。
这边活动的鹿群,当时都猎杀的七七八八。
就算这一个月下来,有新的鹿群填充过来,肯定也比不上围场其他的地方鹿群多。
要是没有意外,这两旗的总成绩,就是倒数第一与倒数第二了。
就看个人成绩,两人能不能争气些。
九阿哥看完,也就放下千里目,重新坐了。
不必看了,剩下等着结果出来就是。
鄂伦岱也不看了。
各旗人马陆续合围后,剩下的就是猎杀,这样眺望,也看不清楚什么。
九阿哥待着无聊,看着鄂伦岱道:“鄂大人方才看正蓝旗方向,您这是看好正蓝旗的行围?”
鄂伦岱道:“八阿哥在上书房时,奴才在侍卫处,奉命教授八阿哥箭术。”
“哈?”
九阿哥没想到鄂伦岱跟八阿哥还有这渊源。
怪不得在皇子之中,鄂伦岱更关注八阿哥。
八阿哥今日骑射成绩好,鄂伦岱面上有光彩;成绩不好的话,说不得皇父想起来,还要训他两句。
九阿哥忍不住想起了曹寅。
那也是自己的箭术师傅。
可惜的是,自己不能给曹寅长脸。
九阿哥讪讪,不想跟鄂伦岱说话了。
两个时辰,过的飞快。
九阿哥这个“令”官,拿着怀表,掐着时间。
等到时辰到了,鄂伦岱就吩咐人下去鸣螺。
是个身高将近六尺的高壮汉子,正是昨天猎虎时被褒奖的两位勇士之一。
那个海螺有一尺半长,这吹响起来,那人就憋的满脸通红,脖子上青筋都跳出来。
九阿哥在旁看了,嘴角直抽抽。
看出这人力气大,一般人还真吹不响这螺号。
“呜……呜……呜……”
海螺声幽远,在围场上传开。
行围正式结束。
各旗都开始收兵。
早有侍卫处的侍卫,往各旗行围所在过去,清点成绩。
九阿哥跟鄂伦岱也下了观望亭,骑马返回行宫候驾……
以后0点前没有就次日,不熬夜了,先保证双更,第三更不定时掉落。
第一千八百一十九章 褒奖
两人在行宫前刚下马,就见十三阿哥骑马过来。
九阿哥看了过去,就见十三阿哥神色郁闷。
“九哥,鄂大人……”
十三阿哥翻身下马,走了过来,声音有些暗哑。
九阿哥见他这样没精神,劝慰道:“非战之罪,你这是运气不好,猎物比旁人少了一大半,看开就好了!”
鄂伦岱也道:“是啊,以后行围少不了,下次到了木兰围场再看,地方比这边还宽敞,不会空围。”
十三阿哥点头道:“我没事儿,就是先头没想起这一茬来,一时有些憋闷。”
数百人马放出去,总共也没有驱赶出来几个鹿群,这成绩能好了才怪。
就是他自己这里,也没脸吩咐大家都别射,等着自己一头一头射。
那样的话,将士们听话,鹿群也不会听话,只会四处逃窜。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回来。
大家七嘴八舌的提及此次行围,都意犹未尽。
五阿哥道:“爽快了,射了两筒箭,还射了一头鹿王,身量有五尺来高,许久没有这样松散筋骨了!”
七阿哥摸着自己的弓,也有几分恋恋不舍。
十阿哥带了兴奋跟九阿哥道:“九哥,我射了红毛狐狸,应该跟上回九哥挑拣的那个是一家子。”
九阿哥立时不客气道:“那挺好,两张狐狸皮,能给大格格做小褂子了!”
之前一张红狐狸皮的时候,做小褂子不够用,只能做围脖或衣裳掐边。
“嗯,嗯……”
十阿哥应着,道:“我还叫人留下些小鹿皮,到时候给侄儿们做靴子。”
这回行围没有九阿哥份,那分缴获的时候自然也没有。
十阿哥这是心疼哥哥,从自己的缴获中给九阿哥留出一半。
九阿哥摆手道:“这个我不缺,你自己留着,上个月留了不少,足够他们使。”
五阿哥在旁,也想到弟弟这回没有缴获,道:“我留了几头活鹿,下午分你两头,拿回去做鹿血豆腐跟烤肉,活杀的比死的好吃。”
九阿哥道:“这个好,我爱吃红烧鹿血,吃着鲜嫩。”
实际上是舒舒爱吃,九阿哥被带着的,也觉得鹿血豆腐好吃了。
可以红烧,还可以跟白豆腐一起做麻辣双色豆腐。
三阿哥所在之地贫乏,前三无望不说,个人成绩也不大好,也有可能轮到末位。
他本来还郁闷着,见旁人欢快就难受。
听了九阿哥的话,他“噗嗤”笑出声来。
“九弟,这鹿血你可要少吃,小身板熬不住,仔细流鼻血,大冬天正是燥的时候……”
九阿哥望向三阿哥道:“三哥别操心我,还是想想要是汗阿玛派了侍卫去盯着您射箭可怎么好吧?”
三阿哥:“……”
九阿哥见他露出心虚来,这情形不大对。
心虚大过担忧。
九阿哥打量他两眼,道:“或许您是‘不小心’过了边界,撵了正红旗地界的鹿群?”
“我没有!”
三阿哥立时理直气壮道:“我才没有撵正红旗的鹿群!”
九阿哥点点头。
他也觉得没有。
上半场的时候,他始终留意着正红旗地界的动静,要是三阿哥安排人跨界,那不会逃过他的眼睛。
那心虚什么?
他若有所悟,道:“我明白了,您没往南跨界,那就是往东跨界了,抢了镶黄旗的鹿群!”
三阿哥:“……”
十三阿哥听明白,望了过来,道:“三哥,您真的跨界了?”
三阿哥讪笑道:“呵呵,许是下头人不小心,这放出去的速度快,一时拉不住马也是有的……”
十三阿哥不忿:“您这也太不厚道了!”
三阿哥看九阿哥煽风点火后幸灾乐祸,立时指了九阿哥道:“始作俑者在那里,谁叫他上回也这样来了!”
这时,康熙到了。
大阿哥、四阿哥、八阿哥随侍在旁。
康熙听到了三阿哥的话,翻身下马,望向九阿哥,道:“你又做什么了?怎么成了始作俑者?”
九阿哥忙道:“儿子冤枉,儿子什么也没干,就在观望亭上吹了两个时辰的风……”
说到这里,他看到旁边的鄂伦岱,道:“鄂大人可以给儿子作证!”
康熙望向鄂伦岱。
鄂伦岱附和着点头。
确实如此,他也全程陪着吹风来着。
康熙又望向三阿哥道:“怎么回事儿?”
三阿哥不敢撒谎,老实道:“是儿子的队伍,不小心跨界到镶黄旗地界了。”
康熙看着他,想明白了究竟,简直是无语。
这是不是欺软怕硬?!
真要因正黄旗地界鹿群少,想要取巧,不是该往正红旗地界抢?
抢掠都不会抢,这是脑子笨,还是胆子怂?
三阿哥耷拉着着脑袋,已经后悔了。
众人随着康熙进了行宫。
大家在外半天早就又饿又渴。
康熙就让大家坐了,叫人上了饽饽跟茶水。
九阿哥看着干巴巴的饽饽,晓得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拿了块萨其马。
平日里嫌弃这个又甜又油,如今配着浓茶倒是刚刚好。
其他人也都动手,吃了起来。
八阿哥忍不住悄悄望向九阿哥。
之前忘了九阿哥在观望亭。
那……
九阿哥是不是看到了各处的动静……
八阿哥生出不安。
九阿哥有些察觉,抬头望了过去,就看着哥哥们都低头吃东西,只有十阿哥望向八阿哥的目光有些不善。
九阿哥一时想不明白原因。
这两人行围的地界不挨着,能有什么冲突?
等到大家吃完一轮饽饽,清点成绩的侍卫已经回来。
个人前三是大阿哥、八阿哥与十阿哥,个人倒数第一是十三阿哥、倒数第二是四阿哥。
旗色前三是正蓝旗、镶蓝旗跟镶红旗,旗色倒数第一是镶黄旗、倒数第二是正黄旗。
被三阿哥插了一刀的十三阿哥得了个双倒数。
这个结果,还真是出乎人意外。
不少人忍不住望向四阿哥。
四阿哥那边怎么选的猎物?
皇父的猎物也算在四阿哥头上了?
应该不是,那样的话,二打一不会连前三名都没有混上。
四阿哥昂首挺胸,毫不心虚。
他射满了四筒箭!
他们这些皇子,每个人的箭都有标识。
猎物身上只要有箭,这猎物就不好算是其他人的。
弓力越大,耗费力气越大,就容易后劲不足。
四阿哥到了场上,就发现了这一点优势,放箭的速度飞快。
十三阿哥则是跟霜打的小白菜似的,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了。
本想要亮出实力,化解外头的流言,却是更证实了似的,显得他是个虚有其名的皇子。
这算下来,都输了几回了?
兄弟们比试三次,两次倒数,这个成绩实在拿不出手。
康熙望向十三阿哥,见他如此,就不大满意,道:“输就是输,不过是一次行围罢了!”
十三阿哥起身,满脸羞惭,认错很快。
“是儿子得失心太重,日后定勤练骑射,不会再在围场上失利。”
康熙又望向三阿哥,道:“尽会弄这些小巧,读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别在太常寺白熬了,去礼部学学规矩!”
三阿哥起身听着,心情忐忑,可听到后头,竟不知算罚还是算赏。
他抬起头,寻思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康熙见他不接话,道:“怎么?你的规矩齐全了,不需要去礼部?”
三阿哥忙道:“不齐全,不齐全,需要,需要!”
康熙又望向大阿哥,赞道:“疾如风,徐如林,掠如火,很是不错,没有纸上谈兵!”
大阿哥起身道:“儿子这脑袋,旁的功课也记不住,就几本兵书学个七七八八,至今也没有忘,只盼着日后能领兵征伐,效仿开国诸王,为大清开疆辟土。”
康熙点头道:“好志向,朕记得,你也需记得。”
看着大阿哥这个高大威猛的长子,他心中也有遗憾。
生不逢时。
要不然的话,又是一个肃武亲王。
康熙是皇帝,可也不单单是皇帝。
他虽想要用大阿哥磨炼太子,可也想过如何保全这个长子。
那就是铁帽子王。
如肃武亲王一样。
肃武亲王当年也争过皇位,后头虽被攻讦陷害而死,可那是多尔衮的罪孽,不是皇家的罪孽。
要是大阿哥能有更显赫的军功傍身,那就是一个新的铁帽子王,不用担心他下场不好。
至于今天的第二名八阿哥……
对这个成绩,康熙也不算意外。
他是素来知晓这个儿子能力不比其他儿子差,面上谦卑,可骨子里最是要强。
他也赞了一句,道:“八阿哥也不错,差一点就是双魁首!”
眼下这成绩也亮眼,个人第二,旗色第一。
八阿哥站起来,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
康熙见他惴惴的样子,有些纳闷。
难道这是在家里禁足一年的缘故,瞧着好像不大自信,不是那种胸有成竹的谦卑。
康熙倒是有些不忍,态度和缓,道:“朕晓得朕的八阿哥,素来不比其他人差,前事莫提,往后好好当当差!”
八阿哥听了,心情激荡,道:“嗯,儿子以后一定好好当差,为国尽忠,为汗阿玛尽孝!”
康熙点头道:“好,朕拭目以待!”
等到看到十阿哥的时候,康熙也赞了一句:“十阿哥的骑射,倒是比在上书房的时候出色了,不可懈怠!”
十阿哥也起身应了……
第一千八百二十章 塞翁得马
下午圣驾还要回畅春园,没有再耽搁,叫人将前三的赏赐分下去,就打发儿子们离开。
十阿哥这个第三名,得的是内造荷包十对。
这荷包自然不是空的,每个里面装着刻着吉祥话的金钱,一个荷包里是四枚,每一枚都有一两重,这就是四两金子。
十对荷包,就是八十两金子。
九阿哥看着这荷包,与有荣焉,道:“不比御弓跟御马差,留着过年赏人使正好。”
这不是入档的赏赐,不需要供着,可以自用。
十阿哥点头,只有九哥会这样想。
其他哥哥们要的,本也不是御弓跟御马。
等到兄弟回了住处,何玉柱与王长寿早提了膳盒候着。
兄弟两个简单吃了。
圣驾到了返程的时候。
只是在御辂之上,康熙看着手中的题本,周身都是愤怒。
梁九功随侍在旁,屏气凝神。
这题本是侍卫处那边递上来的,是各旗皇子行围的各种动静,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劲?
是大阿哥跟镶蓝旗将领往来过密?
还是八阿哥跟着正蓝旗的人如何如何了?
总不会是五阿哥的镶白旗,或是十阿哥的正红旗有什么事情吧?
梁九功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到原因。
不管是什么原因,指定有皇子犯了皇上的忌。
今天难得皇上心情好,将儿子夸了一遍,这还真是不经夸……
九阿哥的马车上,兄弟两个也在闲话。
九阿哥想起了方才在御前的情形,道:“对了,你瞅老八做什么?他招你了?”
十阿哥道:“他不大对劲,老偷着瞅九哥。”
九阿哥想起了当时的感觉,点头道:“是瞅爷了,爷发现了,不过没抓到现行,他这是吃错药了?”
十阿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九哥还是要防着些。”
九阿哥回忆今日情形,恍然大悟,道:“爷晓得了,他这是做贼心虚,他占着管着内务府的便利,今日行围占便宜了!”
说着,他讲了正蓝旗行围队伍不对劲之处。
“他们应该是得了鹿群分布图,比旁人省了不少时间,估计是围了两场,旗色才得了第一……”
十阿哥听了,反而放下心,道:“不用理会他,塞翁得马焉知是福,这围场上发生的事情,哪里能瞒过御前呢!”
九阿哥听了,幸灾乐祸道:“汗阿玛之前还夸了他,等到晓得围场动静,估计要恼,哈哈,老八这运气也不怎么样,都是下头人拍马屁,将他给顶前头了。”
要说八阿哥自己安排,那不大可能。
这不是什么好招式,也瞒不过人去。
十阿哥也跟着笑了,道:“内务府那些人,嘴比裤腰带都松,这事情一出,谁都晓得八阿哥胜之不武,允文允武这一条,就要被人质疑了。”
十三阿哥被“捧杀”跟诋毁有没有八阿哥的“功劳”不得而知,反正八阿哥要自己体会一遍被人说嘴的滋味了。
先是被质疑人品,再是被质疑能力,八阿哥苦心经营多年的好人缘,还能维持多久?
九阿哥摇头道:“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人说,十三阿哥他就是太在意了,压根就无须理会那些人的胡言乱语……”
他也曾被人非议,他在意了么?
当他们放屁就是。
左右也说不了几日,等到有新的新闻出来,或是翻来覆去说厌了,那些人就会转了话题……
*
等到队伍到达京城的时候,已经日暮。
眼见着就要关城门。
康熙就打发侍卫传话,命皇子们不必跟着去畅春园,就此散去。
圣驾队伍没有进城,绕路继续往北。
皇子们则是进京,回宫的回宫,回府的回府。
九贝勒府正房。
知晓九阿哥今天回来,舒舒就没有着急用晚饭。
九阿哥风尘仆仆的回来,跟舒舒道:“幸好没往远走,这坐车坐的人好累。”
或许哥哥们都骑马,不单单是上行下效,也是因为坐马车难受?
舒舒道:“现下骑马也难受,顶着风走,要是不冷不热的时候,倒是骑马更好些。”
九阿哥简单梳洗了。
舒舒叫人摆了膳桌。
夫妻两个对坐,跟自己吃饭还不一样,好像屋子里都多了生气。
想着这两天九阿哥在围场吃的都是肉,舒舒叫人预备饭菜就清爽,小菜是白菜什锦卷跟蓑衣黄瓜,碟菜是滑溜虾仁跟八宝豆腐,另有一道酸菜白肉锅子。
九阿哥吃得心满意足,道:“还是家里好,爷都不爱出门了,吃不好,睡不好的。”
等到膳桌下去,九阿哥喝着山楂茶消食儿,就说了昨日跟今日的围场见闻。
“上百人猎虎,老虎就显得半点也不可怕,反而有些可怜,爷跟汗阿玛求了虎骨,汗阿玛叫人收拾出一副老虎的骨头给我们分了,九个人平均分的,爷分了四斤,不过其中有块髌骨,还是前腿的,入药最好……”
“今天八旗行围,多了一个人,爷就当令官了,看了两个时辰围猎,老十得了第三,五哥没捞着赏,也没有捞着罚……”
“鄂伦岱看着傲慢,说话还凑合,还挺热心的……”
舒舒听得津津有味儿。
被肚子里的孩子牵连的,她也窝在家里小半年,听着外头的事情都觉得亲切。
大阿哥的成绩还罢了,没想到八阿哥的成绩如此亮眼。
九阿哥眼见着舒舒露出敬佩,轻哼道:“爷都不稀罕揭开他的面皮,不过是兄弟小试还作弊,真是寒碜!”
他想到了八阿哥在御前的迟疑,道:“不过那个情形,他也不好说什么,总不能自己否了自己的成绩。”
等听到鄂伦岱的时候,舒舒颇为留意。
这一位,也是“八爷党”。
佟家现下的格局变了,尚主的那不再是佟国维那一房,而是鄂伦岱的长子。
佟家还会有人押四阿哥么?
舒舒也猜不出。
鄂伦岱跟八阿哥多这一重师生关系,眼下明显是更亲近八阿哥。
等到安置的时候,九阿哥道:“爷明天去趟钦天监,看看丰生他们的五行……”
舒舒也盼着早点敲定孩子们的名字,道:“那爷记得问清楚了,哪些字眼宜男,哪些宜女……”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九阿哥就往衙门里点卯去了。
舒舒这里,则是整九阿哥昨晚带回来的东西。
两头活鹿,一张狐狸皮,两只小兔子。
鹿是五阿哥给的,狐狸皮是十阿哥给的,小兔子是十三阿哥给的。
十三阿哥那边猎物少,富裕的时间多,就活抓了几只小兔子,送给四阿哥两只,剩下两只给九阿哥了。
如今兔笼里放了白菜叶子,两只小兔子吃得正香。
一只灰兔,一只黄兔,不过是巴掌大小。
舒舒就吩咐白果道:“去库房找找笼子,给它们分笼。”
正好可以送一只去宁安堂,一只去后罩楼。
如今舒舒满八个月,伯夫人不许她再去宁安堂,就是怕路滑抻到。
换成了伯夫人每天午饭后带着尼固珠过来探看舒舒,顺带着给尼固珠放风。
少一时,白果提了笼子进来,将两只兔子分笼。
舒舒想着今日要新鲜鹿肉,就吩咐白果道:“你送兔子过去宁安堂的时候跟阿牟说,请她们午膳前过来,在这边吃饭,有鹿血豆腐。”
白果应了,看着两只兔子道:“福晋,哪一只给大格格?”
舒舒看了眼兔子,黄兔子个头更大,就道:“大的那只。”
尼固珠嗓门大,也爱动手动脚,希望这大些的兔子应激反应不要那样厉害。
白果应着,提了兔笼去了宁安堂。
尼固珠小孩子觉多,刚起来,保母正给她擦脸。
看到白果手中的兔子,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兔子,兔子……”
她有一套瓷的十二生肖,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伯夫人在旁,道:“摸可以,不许摸兔脑袋,仔细它咬手。”
“嗯,嗯……”
尼固珠应着,就伸着胖手指,去摸小兔子的屁股。
小兔子吓得瑟瑟发抖,躲在笼子一侧。
白果又跟伯夫人传达了舒舒的邀请。
伯夫人点头,道:“那我们中午前过去,正好外头也暖和。”
白果记下,回去复命。
尼固珠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小兔子吸引,已经开始跟伯夫人求助,要给小兔子起什么名字了……
第一千八百二十一章 升龙之命
舒舒听了白果的话,本以为伯夫人跟尼固珠会午初后过来,又让人去后罩房传话。
打算到时候将丰生兄弟也接过来,大家一起吃午饭。
结果到了巳正,外头就有了动静。
“额涅……额涅……”
尼固珠人未至,就扯着小嗓门开始叫人。
舒舒正在看西跨院新送来的金镯子。
兆佳格格做的首饰越发精致了。
其中有舒舒的功劳。
舒舒给西跨院送了不少前朝笔记,还将库房里的古董首饰送过去给她做样品。
兆佳格格年轻,喜欢推陈出新。
舒舒也不白让她辛苦,跟她说好了,但凡她做出的新式首饰,被银楼采用了,就给她分红。
几年下来,兆佳格格还没有做腻金饰,也有这个缘故。
不过舒舒不是那种黑心的,跟兆佳格格说清楚金粉伤身,让她少动手。
反正她身边的丫头也调教的差不多,可以让丫头动手。
舒舒放下金镯子,起身相迎。
伯夫人进来,面上带了无奈,道:“听说中午要过来吃饭,尼固珠就待不住了,连加餐都不吃,就等着中午这一顿。”
舒舒哭笑不得,道:“鹿血性燥,他们几个就算要吃,也就是尝尝味道,我是想着您吃着补补。”
鹿血补血气,可是对孩子来说太燥热,孕妇也不宜吃。
娘俩坐下说话,尼固珠则是被保母脱了外头厚衣裳跟小靴子,爬到炕上。
一盘金灿灿的金镯子,看着都十分精巧。
尼固珠移不开眼,眼见着没有人拦着,就在首饰盒子旁边坐了,看着里面金灿灿的首饰。
除了金手镯之外,还有两根金扁方,镶嵌了蓝宝石,这个就有些偏暗了。
伯夫人道:“给她煎虾饼或做虾肉烧麦。”
尼固珠在旁听了,转过头来,小脸上立时就带了期待。
舒舒点头道:“倒是难得,吃了好些天了,还没有吃腻……”
伯夫人道:“爱吃劲道的,炖牛肉也不爱吃肉,只爱吃滑溜溜的筋头巴脑。”
对于孩子来说,劲道的东西不爱克化,所以伯夫人都控制着数量。
许是因这个,尼固珠更爱吃这些了。
舒舒道:“三个孩子,还真是一人一样,丰生不挑嘴,什么都吃;阿克丹这里,味道重些,就不吃了。”
伯夫人看了舒舒一眼,道:“比你小时候强,你小时候,只吃肉,不肯吃菜,除了馅饼跟饺子里的馅,什么菜都不肯吃,到了四、五岁才改过来。”
舒舒有些恍惚,道:“我怎么不记得这些?”
那样挑食的话,自己还能长这么高还真是难得。
伯夫人道:“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忘了就忘了,难得你额涅为你费心,怕你只吃肉肠胃不好,每日里不是饺子就是馄饨,天天吃带馅的,就是想要你多吃两口菜。”
舒舒看着尼固珠。
都说养儿方知父母恩。
还真是如此。
只有自己当了额涅,才能体味这其中滋味儿。
舒舒想起了要给尼固珠起名字之事,起身去书房,取了一页纸出来。
上面是她上回想到的几个带日字旁的名字。
伯夫人接过来看了。
她本以为拟的丰生跟阿克丹的名字,还奇怪怎么会这样多。
等到看清楚内容,好几个都是适合女孩儿的,就明白过来。
当着尼固珠的面,她没有说什么,面上却带了不赞成。
“你也只有小名儿,碍着什么了?非要起几个名字混着叫?谁家的女孩如此?”
就是乳名,也只有家里人叫。
在外人眼中,舒舒出嫁之前,是董鄂家大格格、大姑娘;出嫁之后,是九福晋,是董鄂氏。
舒舒讪笑,也不想在尼固珠跟前说她跟丰生兄弟两个的不同。
伯夫人若有深意道:“人的福气都有定数,不可太过。”
或许伯夫人是对的。
他们夫妻这样宠溺尼固珠,生怕她比她的两个哥哥少什么,可实际上还是不一样。
将尼固珠教养的特立独行,对她来说未必是好事。
公主尚且不得自由,更不要说其他宗女。
除了父母,能对她宠溺,不加约束,可外头还有这皇权与夫权,各种规矩都会束缚尼固珠。
他们夫妻能护着尼固珠半辈子,还有半辈子需要尼固珠自己走……
户部值房。
九阿哥一大早过来,点了个卯后,就往钦天监去了。
之前给孩子们择种痘日子的时候,他来过这里。
除了教堂,这里是京城洋人最多的地方。
九阿哥还挺喜欢钦天监的,不过今儿有正事儿,没有时间找洋人寒暄去,就去找了道士。
平日里给皇家择吉日的,就是这位张真人。
九阿哥读过《周易》,不过只是一知半解。
因此,他听了大半个时辰五行,听得迷迷糊糊的。
大概的意思二月龙男命格好,一生顺遂,财源广进,是名利双全的有福之人。
丰生跟阿克丹这里不用担心了。
两人是皇孙,丰生落地就有爵位等着,阿克丹这里也有九阿哥想着给攒功劳换爵位,说是有福也说得过去。
二月龙女正好相反,容易遇到挫折,经济上容易破财,婚姻上容易不顺。
九阿哥听着,心都跟着悬起来。
换成他自己这个命格,他不会当回事儿,可是到了女儿身上,却不能不担心。
“张真人,那怎么办?是不是五行有缺,能不能用名字找补找补?”
不知道张真人怎么算的,算出三个孩子是“怒性之龙”,是升龙,也是金龙。
辰作为十二地支,对应着是土。
庚辰生人,不缺土,又是金龙,不缺金。
二月生人,生机勃发,不缺木,却缺水。
“若是要给皇孙格格在名字上补五行,可以用水字部的字,只是宜小不宜大。”
张真人给了建议。
九阿哥想了想,道:“这大指的是江河湖海?小则是溪、潭、池什么的?”
这做名字也太难听了。
要是阿哥还罢,谁家格格叫这样的名字?
张真人点头道:“寓意也要小,名字要平,才能中和金龙之怒。”
九阿哥都仔细记下了,可还是不放心,道:“那回头我拟好了名字,还请真人帮忙再掌掌眼。”
张真人道:“您太客气了,到时候下官帮贝勒爷参详参详就是。”
九阿哥再次谢过,存着心事出了钦天监。
经济破财、婚姻不顺?
看来自己还要好好保重自己,要是自己长寿,给闺女做靠山,那什么都能给她兜底。
要是自己走的早,两个哥哥结婚生子,再照顾妹妹,也比不得父母用心。
九阿哥兴致勃勃离开,耷拉着脑袋回来。
苏培盛见了,就悄悄跟四阿哥禀告了。
“九爷瞧着不大欢喜,不知道是不是钦天监那里测出什么了……”
方才九阿哥去钦天监前,过来给四阿哥打过招呼,因此主仆都晓得他的去向。
四阿哥听了,看了眼书案上的文书,还有些没有看完。
他点点头,没有立时过去找九阿哥,而是继续看文书。
命数之说,虚无缥缈。
四阿哥看似礼佛,心里对于僧道都不大信。
对于九阿哥小小年纪,就信这些命数什么的,他心里并不赞成,因此也没有着急过去宽慰。
等到处理完文书,也到了午膳时候,四阿哥才起身去了西屋。
九阿哥坐在书案后,提着毛笔,正绞尽脑汁想着又小又平的字有哪些……
第一千八百二十二章 圈定
“四哥……”
看到四阿哥进来,九阿哥如获救星,忙站了起来。
“您快来帮我想想,有什么水字部的字,又小又平的……”
四阿哥稍加思量,道:“尼固珠五行缺水?”
九阿哥点头道:“听着我闹心扒拉的,说是二月龙女多有不顺,我就想着着能不能用名字补补,张真人就说名字宜小不宜大,还要平,中和金龙之怒……”
四阿哥对于佛道书籍,看得多且杂。
怒性之龙么?
他低头去看九阿哥写的字。
溪、泉、润、波、涟。
“这哪里是能做女孩儿名字的?”
四阿哥带了嫌弃。
九阿哥拧着眉头道:“我也晓得不好听,可眼前也没有《说文解字》,一时也想不齐全。”
四阿哥想了想,道:“事缓则圆,倒不必急于一时。”
九阿哥点头。
反正有了方向,总比没头没脑的强。
四阿哥说着事缓,可随后却提了毛笔,写了几个字,雪、霜、露、霏、霖、霑。
“咦?”
九阿哥拍了额头,道:“我只想到水部,忘了雨部,雨也是水啊,且是小水……”
如此一来,选择的余地更多了。
四阿哥已经继续另起一行,接着写着,泽、澄、沁、澜、汀……
九阿哥看着,立时笑了,道:“这几个字更好些……”
这会儿工夫,周松送膳盒过来。
兄弟两个就坐了,将两人的膳盒摆在一处。
锅子里是虾滑小白菜,还有一道用暖炉温着的菜是鹿肠双拼,一半是鹿血肠、一半是鹿肉肠。
因鹿肉性热,还配了苦瓜鸡蛋跟芹菜花生两道小菜。
四贝勒府这里送的也是四道菜,除了一道滑溜鸡片,剩下三道都是素菜。
不过其中只有一道是素烧茄子用的是洞子菜,剩下白菜卷跟萝卜丸子都是冬储菜。
九阿哥看了一眼,道:“四哥家的暖房还没拾掇好?我们家的暖房有富裕的,回头叫他们给您送半车。”
四阿哥摇头道:“已经都好了,只是这到底不是应时之物,不好多用。”
九阿哥:“……”
那大白菜、大萝卜也不是应季的。
秋菜储存到冬天吃,跟秋菜冬天种出来吃,那个算“不时”?
还有对京城人来说,这些菜是不时,可是两广气候温暖,那是不是就是“时”了?
就是瞎讲究。
九阿哥不与他辩论,只夹了一块苦瓜吃了。
用的是嫩苦瓜,还焯过水,一点也不苦。
四阿哥迟疑了一下,也奔着苦瓜来了。
九阿哥看在眼中,心中腹诽。
这位哥哥,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实际上也就那回事儿。
等到从户部出来,九阿哥荷包里放了好几张纸。
越是选择多了,越是容易不足。
这就是人心了。
九阿哥也跟十阿哥说了今日钦天监之事,道:“你也好好想想,看有没有更好的字。”
十阿哥听了,有些迟疑,道:“非要起这个名字么?又小又平的,那肯定不如尼固珠大气,况且尼固珠这个名字还是汗阿玛亲口起的……”
九阿哥:“……”
他往马车上一靠,道:“当时想着的是丰生跟阿克丹有大名了,咱们大格格也该有。”
十阿哥道:“尼固珠是九哥长女,以后要高封的,到时候请汗阿玛给了恩典,选个封号就是。”
宗女册封,按照父亲爵位来。
九哥如今是贝勒,嫡长女封郡君。
不过尼固珠不单单是贝勒之女,还是皇孙女,多半会顶格封到郡主。
九阿哥:“……”
他觉得自己最近有些犯蠢,那今儿纠结一天在纠结什么?
眼见着十阿哥无法感同身受,九阿哥道:“等你有了嫡次子,就晓得了……”
十阿哥道:“嫡次子还没有影儿,次子要落地了。”
十阿哥的格格有身孕了,是最早跟着他的那个郭络罗格格,产期也临近。
九阿哥想了想,摇头道:“那不一样,子以母贵,差着身份。”
只要不是糊涂虫,没有人会将庶子抬举到跟嫡长子比肩。
等到了贝勒府,九阿哥就将几张纸递给舒舒,讲了今日之事,还有十阿哥最后的建议。
舒舒抚额。
都说一孕傻三年,还真是了。
伯夫人也好,十阿哥也好,两人都是聪明人。
两人都不赞成给尼固珠另选名字。
舒舒就想了想,道:“那就先放放?等到尼固珠知晓事情了,再说?”
宗女按例没有封号。
不过成亲之前正式起大名的也有。
她康王府的表姐,就是成亲之前才有大名。
九阿哥沉吟道:“估计要等到开蒙了,那样也行,不知道汗阿玛给丰生他们圈了什么字……”
清溪书屋,康熙正在看礼部送上的题本,上面就是皇孙圈名之备选。
晸、昭、景、晧、曜、晥。
康熙想了一下几个字的用意,在“晸”字跟“昭”字两个上面画了圈。
等到撂下笔,康熙想起了如今的皇孙人数,总共有多少了?
毓庆宫两人,直郡王王府一人,诚郡王府三人,四贝勒府三人,五贝勒府三人,七贝勒府四人,九贝勒府两人,敦郡王府一人。
这都是站住的皇孙,夭折的没有计入。
十四阿哥明年就要成丁,十三阿哥眼看着就要当阿玛。
如今时间过得好快,一晃就过去一年。
这一茬茬的皇孙,只会多,不会少。
跟下头的弟弟们相比,太子跟大阿哥的子嗣就太单薄。
偏偏这两人妻妾成群,后院的格格不少了,只是都在女色不大上心。
这格格赏了一茬又一茬,也没有其他解决的法子。
康熙望向了梁九功,道:“明早叫个侍卫拿着这个去讨赏,估计九阿哥都等急了,给九阿哥看过,再送宗人府归档。”
梁九功双手接了题本,恭敬应了……
次日一早,九阿哥一到值房,就见到了乾清宫一等侍卫胡毕图。
他由四阿哥陪着,已经等了好一会儿,正坐在堂屋喝茶。
见九阿哥进来,他忙起身。
“奴才请九爷安,这是皇上让奴才给九爷看的,等九爷看过,奴才还要送宗人府归档……”
九阿哥接了题本,满心期待地打开。
这六个字都不错,被圈的是前两个。
那应该是这两个名字最合适。
晸……
读起来寻常,可是写出来好看,一看就是个顶门立户的名字。
昭……
不错,读起来写起来都朗朗上口。
“哈哈哈哈……好名字……”
九阿哥不胜欣喜。
尼固珠的名字虽搁置了,可是丰生兄弟的名字圈定了,他们夫妻也不用再惦记。
“大冷天的,辛苦老胡了……”
九阿哥很是大方,吩咐何玉柱道:“给胡大人双份茶封。”
胡毕图拱手谢过,就在旁边垂手等着。
九阿哥剩下的几个字也看了,记在心里,将题本还给胡毕图。
胡毕图还要去宗人府,就跟四阿哥与九阿哥告罪,出了值房。
九阿哥迫不及待地跟四阿哥分享道:“丰生叫弘晸,日政晸,阿克丹叫弘昭,日月昭昭的昭……”
四阿哥想着两个字的用意,点头道:“好名字。”
九阿哥笑道:“就是转年才四岁,要是直接六岁就好了,就能送宫里读书,也不用我们操心。”
四阿哥也想到了自己的两个儿子。
一个是嫡次子,一个是庶子。
都送到上书房读书的可能性很少……
第一千八百二十三章 恭喜
御前的动静瞒不过人,外加上宗人府那边还要记档。
当日,各处就都得了消息,晓得九贝勒府的两位阿哥圈名字。
中午的时候,十阿哥就过来了。
“九哥,恭喜恭喜……”
“哈哈,同喜同喜……”
九阿哥带了几分激动,问道:“下次修玉牒是什么时候?”
到时候自己的福晋跟几个孩子就能上玉牒。
这种了痘,还圈了大名的孩子,基本就是立住了。
自己这一支的谱牒上,会添上他们母子几个,等到十几二十年后,还会有孙辈的名字。
十阿哥想了想,道:“上一回是三十六年,那下一回就是四十五年。”
九阿哥点头道:“也好,到时候丰生他们都读书了。”
虽说看起来九阿哥的子嗣最顺利,旁人显得艰难了些,可真要说起来,他们家的孩子生在年初,四贝勒府跟五贝勒府的阿哥生在秋天,十阿哥府的阿哥生在次年年尾。
这四个阿哥都是挨着生的。
到时候上学的时候,也都是小伙伴。
这样想着,九阿哥看着十阿哥道:“小阿哥的哈哈珠子怎么选,你有了章程没有?要从钮祜禄家挑人么?”
十阿哥道:“到时候再看,未必有合适的,应该是旗属人家子弟里选。”
九阿哥道:“这身边人可要挑好了,打小养出来的情分更好些,用着也放心。”
就像他这里,桂元到底跟其他人不一样。
舒舒那里也是,几个陪嫁丫头用起来更顺手。
人既过来,中午就跟着吃了一顿饭才离开。
十阿哥看着两人的相处方式,也略微放心。
看来自家这位四哥也不单单爱说教,不训人的时候还挺有哥哥的样子。
到了下午,三阿哥就来了。
“侄儿们有大名了,是不是要开蒙了?”
三阿哥也是来寻九阿哥的。
九阿哥点头道:“我安排桂元教他们国语,另有嬷嬷教他们蒙语,省得以后上学时候费劲。”
三阿哥道:“不是这个开蒙,是上书房的开蒙!”
九阿哥看了三阿哥一眼,道:“那着急什么?明年才四岁,不是六岁入上书房么?”
三阿哥道:“怎么是六岁呢?那是皇子入学的年纪,皇孙们不是五岁就送进宫了么?”
九阿哥想了想,还确实如此。
第一波送进上书房的皇孙,是三十九年入上书房的,是三个三十五年出生的皇孙。
第二波是四十年入上书房,是三十六年出生的两位皇孙。
九阿哥讪笑两声,当时他的建议真的是好心。
可是五岁开始读书?
还是虚岁……
怪不得成绩都不大好,原来是因这个缘故。
之前听说皇孙们功课不好,他还想着怎么都不肖父。
他那些哥哥里,除了五哥之外,其他人在上书房的功课都是个顶个的好。
五岁的年纪,哪里能坐得住?
偏偏上书房的先生都是翰林里选任,一个个也不是有耐心给孩子们开蒙的人。
这会儿工夫,四阿哥从尚书中堂回来。
听说三阿哥来了,也过来西屋。
三阿哥眼见着九阿哥不接话,就跟四阿哥道:“我是想着你们几家的侄儿明年四岁,后年就五岁了,也能送上书房,那我们家的弘晟是不是迟一年送过来,省得到时候一个人单蹦。”
四阿哥想了想弘晟的年纪,比其他人大两岁,摇头道:“不合适,别耽搁了弘晟。”
他们兄弟当年读书的时候,也没说一个等一个。
对小孩子来说,正是该学习的时候,耽搁两年,时间太长了,没有必要。
没有堂兄弟作伴,到时候从宗室里择伴读就是。
九阿哥在旁听着不对劲,道:“弘昇不是五哥家的大阿哥么?怎么三哥家的二阿哥也叫弘昇?”
四阿哥道:“同音不同字。”
九阿哥听了,有些庆幸。
幸好自己的阿哥在皇孙中算是大的,这名字圈来圈去,后头肯定有重音的。
汗阿玛圈名字不大行。
就比如大阿哥与十四阿哥,两人的名字听起来一样。
幸好平时没有谁能直接叫他们名字,否则两人一起应答,想想也好笑。
三阿哥这会儿成了慈父,道:“明年要是送弘晟读书,真就成上下不靠,比哥哥、叔叔们晚,比弟弟们又早了两年。”
四阿哥看着他道:“有弘晴在,也不用担心没有人照应。”
三阿哥摆手道:“弘晴是个胆子小的,自己照顾自己还费劲,哪里能照顾弟弟?”
四阿哥不好说什么了。
他想起了三阿哥当年刚回宫的时候,也是个哭包。
这子肖父,也是寻常。
可惜的是,三阿哥显然不大记得这些了,带了嫌弃道:“都是你三嫂太惯孩子,娇惯的不成样子。”
如今又催着他求恩典,就是担心嫡次子没有资格入宫读书。
三阿哥想着要去御前,就有些犯怵。
他怕皇父给否了,没有个回转的余地。
也担心自己僭越,被皇父责骂。
哎……
自己也曾经是受宠的皇幼子,可是岁数大了,就被皇父嫌弃了。
九阿哥想起正事来,道:“三哥,这都月中了,到底什么时候封笔?礼部告示怎么还没有贴出来?”
往年腊八过后,就要贴告示了,今年延迟了好几天。
三阿哥道:“今天刚从钦天监拿回来日子,明天贴,腊月二十封笔。”
九阿哥听了,很是高兴。
虽说最迟也是在小年之前就封笔,前后最多差两三天,可能提前两天还是挺好的。
三阿哥被四阿哥说的,也有些迟疑。
如果准备送弘晟明年入宫读书,那年前就要求恩典。
毕竟这皇孙入宫读书,宫里也要安排住处与服侍的人。
自家福晋那边一天三遍的催,他也不好再拖延。
看来,还是要硬着头皮往畅春园走一趟。
这样想着,三阿哥瞥了九阿哥一眼,隐隐地有些羡慕。
其他人家的阿哥都没有求名字,九阿哥就去求了,还求了下来。
四阿哥垂下眼。
兄弟两个一起长大,谁不知道谁。
三阿哥这样怂,不像是疼儿子,倒像是不敢往御前去。
九阿哥则是觉得自己聪明了。
明年就安排人给丰生兄弟开蒙,这样的话等到上书房的时候也不用两眼一抹黑。
到时候读书,也不用被人当着不大聪明的皇孙了。
兄弟三个心思各异。
三阿哥怀着心事而来,又揣着心事离开。
九阿哥依旧是心情大好,回了贝勒府,就跟舒舒道:“丰生跟阿克丹有大名了,后罩房的人都赏双月俸!”
舒舒听了,也是欢喜,道:“哪两个字?”
“晸跟昭……”
舒舒听着并不是熟悉的名字,松了一口气,笑容也越发真切。
她记得的皇孙名字,都是各府的嫡长子或庶长子,而且结果不大好的。
要是她再多知道一点点,怕就要感慨了。
既是儿子们的喜事,夫妻两个就去了后罩房,看了丰生跟阿克丹,也跟齐嬷嬷说了此事。
齐嬷嬷双手合十,很是激动。
舒舒看着,倒是有些不忍心了。
照顾孩子,最是辛苦,齐嬷嬷这两年都露了老相。
偏偏齐嬷嬷甘之若饴,并不觉得辛苦。
等到夫妻两人回房,都心情愉悦。
旁边服侍的白果跟冬月都带了笑。
舒舒看到,想起了白果的话,还一直没有跟九阿哥提。
九阿哥看到舒舒的动作,顺着她望过去,也看到了白果。
桂元去盛京了。
九阿哥也想起自己还没有跟舒舒提那件事。
他摆摆手,打发白果跟冬月下去。
舒舒望向九阿哥。
这是有什么话说?
九阿哥道:“白果是不是也要放出去了?她家里有什么安排?”
舒舒点头,道:“我想着明年下半年放她出去,她父母没有什么安排,只听她自己做主,她还想回来当差,不想嫁到外头去。”
九阿哥就道:“那你瞧着桂元可合适?前几日我跟他说等到明年让他相亲,结果他让爷做媒,想要跟你求娶那丫头。”
舒舒:“……”
本以为桂元会有其他选择,没想到他能保持初心。
舒舒道:“爷是不是没有跟他提想要让他常驻江南之事?”
九阿哥点点头,道:“爷寻思着,到时候让曹顺过去半年,比桂元更合适。”
曹顺伯父是江宁织造,岳父是杭州织造,去了江南也算是半个地头蛇。
舒舒道:“可曹顺这个司仪长不好常离京,这养珠的事情,前后要几年工夫。”
九阿哥有些为难,道:“那让邢江夫妻过去?身份有些压不住。”
舒舒道:“那就还是桂元好了,咱们看白果是寻常包衣,可是爷忘了白果还有个身份……”
“什么身份?”
九阿哥道。
舒舒道:“白果是宫女子,见过太后与后宫嫔妃的……”
九阿哥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宰相门前七品官。
这是扯虎皮的意思。
江南那些士绅再富庶,可是离皇家的距离也遥远。
白果又是在宫里当了几年差才跟着他们夫妻分府的,宫里的规矩学全了的。
到时候再让桂元给她请封赦命,端起身份来,也挺能唬人。
九阿哥就点头道:“听着不错,倒是不露怯……”
第一千八百二十四章 失之交臂
等到次日,九阿哥去衙门了。
舒舒就打发冬月跟腊月下去,只留了白果在。
白果看着镇定,屏气凝神的,捏着帕子的手很是僵硬,还是透着几分紧张。
“给姑娘道喜了……”
舒舒见她如此,忍不住打趣了一声。
白果的脸“刷”的红了,有些无措。
之前在舒舒跟前提及婚姻大事,落落大方的,如今有了结果,还是害羞了。
“福晋……”
“桂元请爷做媒,要跟你提亲,爷让我问你……”
舒舒没有磨叽,笑着说道。
桂元在时下人眼中,并不是好的婚配对象,两代单传,上无长辈,下无兄弟,最近的堂亲都是隔了房的。
不过人口简单也省心,而且桂元的相貌在这里,往后生的孩子差不了。
舒舒笑吟吟地打量着白果。
白果容长脸,杏核眼,身量高挑,是正宗的满人长相。
这两人凑到一起,随便生,孩子的相貌都差不了。
舒舒忍不住道:“等到成亲了,就快点生孩子,回头给小阿哥当伴读。”
“福晋……”
白果知晓了结果,满脸通红,转身就要出去。
舒舒忙道:“别急着出去,桂元去盛京圆坟去了,回头你歇了回家一趟,问问你阿玛、额涅的意思,要是不反对,那等桂元回来,让他去给你阿玛、额涅拜年……”
“嗯……”
白果应着,屈膝,正色道:“奴才谢福晋恩典……”
舒舒摆手道:“不关我的事,是你自己眼光好……”
棋盘街,九阿哥下了马车,就发现桂丹骑马跟在旁边。
“怎么轮到你跟着出门?”
九阿哥有些纳闷。
方才出门的时候,直接跟十阿哥说话,没留心身边跟着的人。
桂丹带了讨好道:“奴才也是侍卫班的,总不能老偷懒,轮值也是应当的。”
虽说桂丹挂着侍卫,可更多的是补个前程,平时还是处理内务为主。
九阿哥挑挑眉,道:“爷怎么觉得你这是心怀不轨呢?”
桂丹忙道:“奴才冤枉。”
他不着急说,九阿哥也就不着急问,跟十阿哥别过,进了户部衙门。
他已经看完正蓝旗的卷宗,又看镶蓝旗的。
福松家祖上的产业,也就查出来个七七八八。
九阿哥抄录下来,很是心动。
到底是阿敏贝勒的嫡支,虽说在阿敏问罪的时候抄没了一回,可后头给恩典都发回了。
几代主母都出身当时富裕强大的乌拉部族长一脉,陪嫁也丰厚。
可惜的是,到现在十不存一。
一半在郭络罗家,一半在镶蓝旗的几家堂亲国公府与将军府。
九阿哥都记了下来。
郭络罗家这一代人没有出仕,只有一个佐领。
下一代嫡子早亡,没有庶子,只有庶出侄儿。
现下是家道中落。
等到下一代起不来,就是彻底败落了。
福松那几家堂亲,随着老辈子凋零,子孙大半也沦为闲散宗室。
九阿哥觉得,自己会很有耐心。
到时候,陆续买回来,就给孩子们攒着。
他还不知道,自己要被“截胡”了。
当天下午,就有八贝勒府的司仪长到了户部衙门,办的就是产业过户之事。
郭络罗家两处庄子、两个铺子,转到八福晋名下。
八福晋已经出嫁四、五年,娘家还补嫁妆,这少不得引人瞩目。
那司仪长就道:“郭络罗大人跟太太要过继嗣子,心疼我们福晋,分了些产业在我们福晋名下。”
不管信不信,反正对外就是这样说辞。
九阿哥最近看那边的卷宗,他名下的几个拜唐阿也是跟着跑腿。
听到八旗司的动静,伊都立打听清楚,就过来禀告九阿哥。
九阿哥看了那几处产业皱眉。
那不是郭络罗家的祖产,正是八福晋祖父侵吞的福松家的几处产业。
九阿哥看着伊都立道:“来的是八贝勒府的人,不是郭络罗家的人?”
伊都立点头道:“嗯,是贝勒府的司仪长,因拿着地契、房契,还有明登补送嫁妆的手书,就直接过户了。”
九阿哥心情很不好。
这产业在郭络罗家还有回来的一天,可到了八福晋名下,就不用再惦记了。
那是孩子们曾外祖家的产业!
九阿哥郁闷,却也没有旁的法子。
伊都立眼圈乌黑,脸色也不大对,看着精神有些不足。
九阿哥失笑道:“你这也太不爱惜身体,爷那边刚炮制了些鹿血膏子,回头给你一匣子,你好好补补。”
伊都立去年成亲,娶的是十三阿哥的姨姐。
真要说起来,他比十三阿哥还小一岁,今年才十六。
伊都立摇头,笑容有些僵,道:“是奴才阿玛身子不大好,奴才不放心,最近在阿玛屋里值夜。”
九阿哥想起了三十八年致仕的大学士伊桑阿。
那是伊都立的阿玛。
伊都立是老来子,父子相差五十来岁,伊桑阿已经年近古稀。
九阿哥收起了调笑,道:“明儿给你带些高丽参,那个炖汤补气,又不像人参那样燥,可以给老大人用些。”
“谢九爷……”
伊都立面带感激,忙道谢。
他阿玛是大学士,额涅陪嫁也丰厚,家里自然不缺银子。
高丽参毕竟是外来的,每年朝鲜使臣进京的次数有固定的,在京城贩卖的高丽参也有数,一等的直接王公勋贵收了,流不到外头来。
九阿哥摆手道:“客气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
伊都立看着小可怜似的,十三岁中举的八旗神童,如今只是拜唐阿,连个有品级的笔帖式都没有混上,不过也只是看着罢了。
他还有个兵部尚书的岳父在。
如今在户部当差,悄无声息的,估计也是家里的安排,不让他扎眼。
等到伊都立出去,九阿哥依旧有些愤愤。
等到中午,四阿哥过来一起用午膳时,九阿哥就忍不住说起来这个。
“哪有大婚四、五年后还补嫁妆的?要是八嫂跟娘家关系好还罢,可当时都打官司了,那边也没有松口将产业吐出来,这好好的,怎么就给了……”
说到这里,九阿哥顿了顿,道:“这……不会是八哥对郭络罗家下手了吧?卡着他们家,不让他们家过嗣子,或是不让子弟补旗缺?”
要不然,好好的,明登夫妇怎么这样大方?
八福晋不仅是他们的侄女,也算是他们的杀子仇人。
他们的独子不是八福晋直接害死的,却也是间接害死的。
四阿哥没有回答九阿哥的问题,而是沉思了一下,道:“你这阵子留心八旗司卷宗,就是查这些?郭络罗家的产业?”
他面上带了不赞成,看着九阿哥道:“好好的,他们家也没有得罪你,你盯着他们家做什么?”
那到底是郭络罗家嫡支嫡房,明登是沾河公主之孙,是他们的表叔。
九阿哥轻哼道:“我这不是知晓一件不平事么?”
说着,他就讲了郭络罗家老爷子在世时,联合福松的几个堂亲,侵吞福松家产业之事。
四阿哥听了蹙眉,道:“都好几十年之前的事了,有牵扯是真,可未必就是侵吞。”
家道中落,产业转让是寻常事。
福松的堂亲不用说,产业买卖,首问亲族。
至于郭络罗家,则是跟阿敏那一支是世姻。
沾河公主的长媳,就是阿敏之女。
她的孙媳,也就是明登之妻,是阿敏孙女。
九阿哥道:“是内铎心黑,设计了福松的祖父,十几岁年纪,就被拐着嗜赌,这产业才陆续散了,不过善恶终有报,内铎用赌害人,他的儿子也死在赌上。”
只是这报应只报应了一半。
钱财还都好好的在郭络罗家。
四阿哥这才听明白郭络罗家跟九阿哥还有这渊源,是他岳母的堂姑家,也是他岳母破家的仇人。
四阿哥看着九阿哥道:“不管当年恩怨如何,八贝勒府接手郭络罗家的产业,师出有名,你却不合适,又不缺这些,别坏了名声。”
九阿哥道:“您真是高看我,我还敢抢夺人产业不成?我就是想着郭络罗家要是败落了,就找机会将这些产业买回来。”
就算是做坏事,谁还傻乎乎地在京城做?
八旗亲戚连着亲戚。
保不齐谁就告到御前去。
九阿哥自己是个爱告状的,就不爱自己被人告状……
第一千八百二十五章 顿悟
四阿哥看了九阿哥一眼。
这就是闲的。
没有正经差事,才有闲心琢磨这些。
这产业就算当年交易真有不公之处,也轮不到九阿哥出面。
从觉罗家到贝勒府,这都转了几重关系了。
说得再好听,还是贪财。
年前没有其他差事了,等到年后要给九阿哥找点儿事情盯着。
总不能一天天的这样混日子。
四阿哥有些不理解,道:“你们又不差钱,开支也小,怎么还缺产业?”
九阿哥伸出巴掌,合上拇指。
“这不是想着四个小的分家银子么?咱们分家,是朝廷拿银子,到了小一辈分家,自己各家管各家了……”
四阿哥摇头,并不赞成。
这才哪儿到哪儿。
皇父还不到知天命之年,已经生了五十多个儿女。
他们即便比不上皇父,可也还有好几十年好生。
真要像九阿哥这样操心,那没有人敢生孩子。
九阿哥道:“丰生今年三岁,等到他成丁,也就十几年的功夫,早安排了早省心。”
四阿哥想着如今宗室考封。
他们都能赶上。
这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四阿哥只能盼着皇父高寿。
如果等到皇孙们封爵时,是皇父在位,那会恩典高封。
如果皇父大行,那他们就都沦为寻常宗室,没有这份恩典。
自古以来,就不缺高寿的帝王。
皇父博览群书,极重养生。
旁人都盼着皇父长寿,太子能等得及么?
四阿哥压下激动。
或许,可以再有耐心一些。
九阿哥接着说道:“不指望他们孝顺,可也得立起来,千万别再让我为他们操心。”
四阿哥想到了毓庆宫、直郡王府、诚郡王府,都有让皇父操心的地方。
家务事尚且处理不明白,如何能担当大事?
尤其是太子跟三阿哥。
连儿女都照顾得不齐全,如何能照顾兄弟子侄?
四阿哥看着九阿哥,醍醐灌顶。
九阿哥之前猫嫌狗厌,皇父也不待见,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态度的?
是大婚之后,圣驾北巡,九阿哥夫妇上孝顺太后,下照顾十三阿哥。
等到北巡回来,董鄂氏跟太后就亲近起来,他们小两口每次往宫里送东西,除了御前也有太后一份。
自从他们兄弟大了,皇父将“兄友弟恭”挂在嘴上,也要求他们如此。
实际上没有挂在嘴上的期盼,是“父慈子孝”……
九阿哥察觉到不对劲,望向四阿哥道:“四哥,我这话不对?”
四阿哥看着九阿哥,眼神都柔和许多,摇头道:“说得对,能想这样长远,懂事了!”
这态度换的好快,不再是方才那样嫌弃的模样。
“呵呵……”
九阿哥被他看的有些发毛。
四阿哥轻咳了一声,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这个年纪,就做到了两条,很是难得。”
九阿哥本应该笑的,可是想想四阿哥年纪,只比自己大五岁,可口气却跟大了十五二十五岁似的。
他就轻哼道:“既是顶门立户的爷们,这点儿担当不是应该的?四哥您这是夸我呢,还是自夸呢?”
四阿哥嘴角挑了挑,起身回自己的屋子忙正事去了。
眼见着还有几日就要封印,每日里都忙着。
九阿哥挑眉,这一位也是爱听好话的。
啧啧……
就是装得严肃,其实还挺好哄……
等到从衙门回家,九阿哥就跟舒舒提及郭络罗家产业转移之事。
“老八主动伸手的可能性不大,不过谁晓得他会不会暗示旁人……”
八阿哥可没有什么进账,开府时的分家银子还被贪墨了几万两。
这几年下来,也是坐吃山空。
舒舒听着,并不觉得如此。
京城哪里有秘密?
做过就有痕迹。
八阿哥或许有虚伪之处,可不至于如此鼠目寸光。
九阿哥这纯粹是小人之心。
舒舒没有火上浇油,而是道:“郭络罗家想要跟八福晋恢复走动?那是不是八福晋也要出来了?”
九阿哥听了,点头道:“怪不得爷觉得别扭,郭络罗家是正蓝旗老姓,给嗣子求缺也求不到八阿哥头上,估计是想要缓和跟安郡王府的关系……”
既是通过八贝勒府,那就没有撇开八福晋的意思。
明登跟安郡王是表姑兄弟,并不需要八福晋为纽带。
只是人都有远近亲疏。
八福晋是安郡王抚养大的,跟亲生女无异。
郭络罗家要是继续跟八福晋僵持,那王府那边也不会给郭络罗家好脸色。
舒舒想起了记忆中的八福晋。
明媚骄纵。
像是能挺着脖子被两代帝王训斥的八旗贵女。
从三十八年开始,沉寂了三年的八福晋,不知道又是什么行事……
八贝勒府,西跨院。
八阿哥将几张契纸递给八福晋。
八福晋接了。
八阿哥在她对面坐着,有些疑惑。
“你既是想着跟那边恢复往来,年后找机会归宁一次就是,何苦还开口要东西?”
八福晋垂下眼,道:“伯母出嫁之前是国公府独女,出嫁之时,我祖母已经谢世,在郭络罗家她唯我独尊惯了,她既恨上我,就不会原谅我,大伯惧内,与其到时候还要出事端,让人看笑话,还不若直接讲条件,她反而不敢再闹腾,外头看着两家关系也缓和了。”
八阿哥并不赞成这样的方式。
不过八福晋担心的也对,中间隔着一条人命,还是郭络罗太太的独子,这恩怨还真是不好化解。
能够保持两家的面子情,就可以了。
八阿哥沉吟着,道:“过几日,就要大朝,请上尊号,估计汗阿玛不会允,不过五十万寿到底不一样,咱们好好预备万寿节礼,等到万寿节后,我去给太后请安。”
八福晋听了,心中有些失望。
尼固珠的生日在二月末,看来是赶不上了。
随即,她心中自嘲。
自己关傻了?
小孩子会办“抓周宴”,却不会做散生日。
以后日子还长着,自己等得起。
这样想着,八福晋脸上带了愧疚,看着八阿哥道:“不着急,让爷费心了……”
八阿哥见她没有了戾气,懂事知理,也是唏嘘。
如果两人大婚的时候,八福晋就这样懂事,也就没有了这几年的波折。
如今两人也是老夫老妻。
子嗣……
他的视线落到八福晋的腹部,想起了太医的诊断。
八福晋小产伤了胞宫,又是小产后着凉,宫寒得厉害。
八阿哥生出几分急切。
九阿哥那样的身体,被太医诊断出子嗣艰难,如今已经两子一女,还有一个马上就要落地。
两个嫡子站住了,都圈了名字。
再看看上书房里皇孙们,都是一茬一茬挨着,堂兄弟处得跟亲兄弟似的。
自己不仅需要阿哥,还需要早生下一个阿哥。
要不然跟其他皇子府的皇孙岁数差的太远,以后的前程就会跟着落后一步。
“你也别太难过,过去的都过去了,以后两个舅兄那里,咱们多照顾些……”
八阿哥安慰了两句,就起身离开了。
八福晋亲自送出来,目送着八阿哥离开。
八阿哥没有回前院书房,而是去了东跨院。
他需要一个阿哥,一个出身体面的阿哥。
富察氏这里,膳桌都摆上了,正要吃晚饭。
听到外头动静,富察氏站起来,吐了口气,换上恭顺的表情。
八阿哥进来,看了膳桌一眼,道:“爷来的不巧,扰了你吃饭了。”
富察氏摇头道:“下午垫了两块饽饽,还不饿呢……”
说到这里,她就道:“爷用膳了么,要不要直接在这边用?要是在的话,就叫膳房加两道菜。”
八阿哥点头,揭开端罩脱了下来,在炕边坐下。
“爷今儿在这里歇,不折腾了,跟着吃几口,不必添菜……”
富察氏的膳桌上,碗菜碟菜俱全,两个人吃也足够了。
富察氏听了,就拿了帕子,给八阿哥擦手,又吩咐人拿了备用碗筷摆上。
两人安静地用了晚饭。
等到膳桌撤下去,又有丫头端了热水上来。
两人简单梳洗了,就安置下。
等到叫了水,两人再次躺下,八阿哥就摸着富察氏的后背,道:“你入府,已经三年半了……”
富察氏倚靠着八阿哥,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八福晋要出来了,所以八阿哥还想要将自己抬起来?
如今已经不是国朝初始时并嫡的时候。
自己即便是皇上指婚的,也没有资格与八福晋抗衡。
除非,自己这边加重份量……
前院书房有好几个丫头,有人遇喜了?
富察氏并不想养孩子。
八阿哥见她沉默,叹了口气,道:“是爷不好,疏忽了,早当请人给你调理身体,你也别讳疾忌医……”
富察氏抬起头。
屋子中幽暗,看不清八阿哥的脸。
富察氏呼吸有些沉。
她想要给八阿哥一个耳光!
八阿哥才有病!
妻妾通房十来人,都没有动静,到底谁还病?!
只是这是主子,不单单是她的主子,还是富察家的主子……
富察氏眼泪都出来了……
她闭上眼睛,想起了表哥。
两人从小青梅竹马,虽没有逾越之处,可是也情投意合。
长大以后,她也憧憬过两人的孩子会是什么样。
如果没有指婚,自己不说儿女双全,也不至于连开怀都开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