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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公公叫康熙全文阅读

作者:雁九     我的公公叫康熙txt下载     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六百九十四章 一件小事(打滚求月票)

    太子发话下去,身边管事太监就直接去了行在膳房。

    只是如今出门在外,膳房预备的饽饽都是有数的,且都是耐保存的,有沙琪玛跟桃酥,还有应季的自来红月饼与金丝枣糕等。

    这边的白案小管事就每样装了一盘,总共装了两个食盒,给管事太监带着。

    长幼有序。

    管事太监先去了十四阿哥处。

    十四阿哥手中拿着《资政要览》,这是世祖皇帝所辑的帝王圣训,皇子们在上书房最后两年,主要就是学习《资治通鉴》跟这本《资政要览》。

    学习的越多,十四阿哥越是生出不得了的念头。

    就是升斗小民,都会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况且是皇子?

    那个位置,跟他之间,真正的距离,不说一步之遥,也比寻常人近太多太多。

    只是十四阿哥晓得轻重,这个念头要藏起来。

    有多铎的前车之鉴,那位即便是大妃幼子,太祖皇帝属意,可是年岁在这里,还是被诸兄所欺。

    自己跟多铎比起来,还差着身份与圣眷。

    身份这里没有法子,有太子在,后宫格局就不会变了。

    圣眷……

    自己是不是该去看看魏珠?

    这几年自己在上书房读书,就在乾清宫院子里,跟魏珠也是常见的。

    只是自己跟他也没有交情,会不会太冒昧?

    听到动静,晓得是太子打发人过来,十四阿哥忙起身,叫人进来。

    那管事太监道:“如今天冷,饿得快,太子爷打发奴才给十四阿哥送饽饽。”

    十四阿哥心中纳罕,面上却带出感激来,道:“太子爷体恤,如今夜长了,不吃夜宵也顶不住,正缺这一口吃食。”

    那太监看了十四阿哥一眼,记住十四阿哥反应,就告辞出去了。

    十四阿哥打开食盒,看着几样眼熟的饽饽,嗤笑了一声。

    好么……

    竟是这几日每天见的“常客”,这太子照拂幼弟,成色有些不足。

    就不能赏灶上人两锭银子,直接做些新饽饽,或者是做些肉干之类的?

    就一句话的吩咐,谁还眼巴巴地领情不成?

    他们是皇子阿哥,自己短吃的,不会叫人去膳房要?

    十四阿哥心里嫌弃着,却是擦了手,拿了两块软和的金丝枣糕吃了。

    吃完,他还高声吩咐小太监道:“将太子爷赏赐的几样饽饽装好了,别招了虫儿,爷睡觉前再填巴填巴!”

    小太监恭敬着拿了食盒,往柜子里放饽饽去了……

    ……

    那管事太监出了十四阿哥的帐子,就往隔壁十五阿哥与十六阿哥的帐子去了。

    两位阿哥同母所出,都是丁点儿年岁,出门在外,就共用一个帐子。

    因帐子不大,没有留太多人使唤,只有十五阿哥的谙达太监跟着。

    十六阿哥正在书桌后写大字,嘴里在叽里咕噜地练习蒙语,正经地一心二用。

    他虽年幼,只有八岁,可是在宫里长大,打小耳濡目染的,也看到哥哥们前程,“子以母贵”。

    他们兄弟几个,生母出身低,贵不起来,那就要增强自身本领。

    如果能跟十三阿哥那样文武双全,成了皇父器重的皇子,那爵位也不会低封。

    十五阿哥则是在蹲马步。

    他喜静不喜动,对于骑射,都是寻常。

    不过每次拜见太子妃,太子妃都问起他每日骑射功课,十五阿哥就叫自己努力起来。

    他以为是太子妃出身将门的缘故,喜欢男儿勇武,实际上是太子妃因阿克墩之殇,担心十五阿哥的身体,才留心他的骑射,盼着他强身健体,健健康康地长大。

    管事太监过来,门口当值的太监就进来禀告。

    小兄弟两个面面相觑,就都收了自己的一摊事儿,而后叫人进来。

    跟十四阿哥那边差不多的话,十五阿哥的反应不如十四阿哥的明显,不过嘴角上翘,眼睛亮晶晶的,道:“谢谢太子爷,也谢谢太子妃娘娘……”

    说着,他忙吩咐旁边的谙达太监预备茶包。

    谙达太监晓得太子身边的人眼高,一般的茶包也看不上眼,一时也没有其他的,就将自己荷包里的金马悄悄取了,搁在新荷包里头,塞给了那位管事太监。

    今年他本命年犯太岁,这是十五阿哥过年时的赏赐。

    十五阿哥瞥见,有些茫然。

    那太监握着荷包,觉得压手,晓得是金不是银,笑得真切,对十五阿哥道:“太子妃素来疼阿哥,太子爷也是一样的心,阿哥得空,记得常往太子爷跟前请安。”

    十五阿哥没有反应,十六阿哥在旁微微蹙眉。

    这是什么称呼?

    太子妃是视十五阿哥为小辈,可是也轮不到这太监直接叫“阿哥”。

    十五阿哥对太子有些畏惧,犹豫了一下,想到太子妃,还是点了点头,道:“嗯,嗯……”

    那管事太监回太子跟前复命去了。

    十五阿哥看着谙达太监,有些不解,道:“只是寻常送东西,用赏这么厚么?那是我给谙达预备的……”

    谙达太监忙赔罪道:“是奴才粗心,没预备其他的,挪用了主子送奴才的小金马……”

    说到这里,他压低了音量,道:“毓庆宫的人,赏得比外头高些,主子往后过去也便宜。”

    虽说十五阿哥年岁大了,可是太子妃是长嫂,且早年抚养过他,一年下来,十五阿哥还是能过去请个两、三次安。

    十五阿哥还是有些心疼小金马,闷声闷气道:“阿克墩没了,没有人拦着我了。”

    十六阿哥已经打开食盒,看到了里面的四样饽饽。

    他立时捂了嘴巴,觉得牙根儿都跟着疼。

    总共四样饽饽,两样犯了他的忌!

    他嗜甜,最爱吃的饽饽就是沙琪玛,结果吃坏了牙。

    太医已经下了医嘱,让他禁蜜糖类的饽饽。

    幸好他在换牙,现在小心还来得及。

    这“自来红”,也是有仇的,前天吃这个,硌掉了他摇摇欲坠的门牙。

    当时流了一嘴巴血,如今想起来,还是满口的腥气。

    “就不能预备些精细的饽饽?”

    十六阿哥捂着嘴巴,苦大仇深。

    十五阿哥见状,摇头不赞成道:“这都是细饽饽,就是宫里常备着,你才当成粗饽饽待,不能这样挑食。”

    十六阿哥指着萨其马跟自来红道:“反正这两样,我不吃,哥您也别吃,只吃另外两样吧!”

    十五阿哥只比他大两岁,也没有换完乳牙。

    十五阿哥见那两盘饽饽,没有立时应。

    太子爷难得送一次东西过来,不吃会不会不大好?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不恭敬太子。

    谙达太监见状,小声道:“奴才借着主子跟十六爷的光,也填巴填巴?”

    十五阿哥也不想吃这两样,轻轻地点了点头……

    *

    这会儿功夫,那管事太监已经回了太子行帐。

    太子问道:“几位阿哥什么反应?”

    那管事太监本觉得几位小阿哥反应都正常,太子示好,身为幼弟,自然都乐意接着。

    换了上头的阿哥,各有倚仗,对着毓庆宫也寻常,下头这几个可没有什么底气。

    可是想着怀里的荷包,对比之下,他就瞧出了十四阿哥的不足。

    十四阿哥的感激有些假。

    真要恭敬太子爷,怎么会忘了打赏?

    连十五阿哥都晓得规矩,十四阿哥比十五阿哥大了好几岁。

    他就没有瞒着,道:“几位阿哥都很感激,不过奴才瞧着,十五阿哥更真切些……”

    说着,他也拿出了荷包,说了两下里有赏赐没赏赐之事。

    太子并不意外几位幼弟的反应,想到十四阿哥,冷笑了一声,道:“给他脸了,且容他几日!”

    打狗还要看主人,这不打狗,也要看主人。

    糊弄自己的奴才,跟糊弄自己有什么区别?

    太子这一番动作,本也没有避着人。

    掌灯时分,就传到了御前。

    稀奇的是,不只管事太监送东西的事情传过来,连带着他在几位阿哥之前的言辞也都报了上来。

    康熙脸上看不出喜怒,也没有去挑剔几个小儿子的反应,心思在那太监说的“阿哥”身上。

    尊贵的皇子,一个卑贱太监,竟然直接称“阿哥”!

    这亲长能称呼,身边师傅能称呼,不是一个奴才能这样唤人的。

    奴似主人形,可见太子眼中,没有将幼弟放在眼中。

    否则毓庆宫的奴才,不会在皇子跟前这样傲慢无礼。

    至于照拂……

    有自己这个皇父在,哪里就轮到太子出面照顾幼弟!

    连带着十四阿哥都有些份,这宽宏的不像是太子了……

    太子的行事,发生了变化。

    康熙并不觉得欣喜。

    他是盼着太子能跟自己一样,善待手足兄弟,可盼的是太子的真心,而不是虚情假意……

    他又因十五阿哥与十六阿哥想到了王贵人,也想起了三十二年的一件小事儿。

    王贵人年轻时有殊色,否则也不会开了民女入宫的先河。

    只是韶华易逝,为了这一份美貌,康熙曾叫西洋画师给王贵人画像。

    画成之后,美人图就送到了乾清宫西暖阁,御前除了高士奇,还有太子。

    高士奇要退避,让自己留下了;太子却没有要退的意思,大喇喇地跟着自己跟高士奇一道,看了王贵人的画像……

第一千六百九十五章 自爱(月底求票了)

    入更之后,一场秋雨悄然而至。

    雨滴落在帐子上,声音分外清晰。

    大阿哥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睡不着觉。

    白天听九阿哥提了一嘴长女的亲事,他真是闹心扒拉。

    不管如何,他打算将大格格多留几年。

    谁叫如今宗女流行晚嫁呢?

    不留到二十,也要留到十九,这样一来,额驸的人选就能往小了选。

    那样也好,备嫁的时候也宽裕。

    大福晋挨着大阿哥,也没有睡。

    出门在外,多有不方便之处,可对于夫妻来说,却是好事。

    今日下雨,用水不方便,夫妻两个安安生生的。

    之前几晚,两人都叫了水。

    大福晋悄悄将手盖在小腹上,暗暗祈祷,能够有好消息。

    如今宗室规矩,多罗郡王一子降一级袭爵,为多罗贝勒,其他儿子都要考封。

    嫡次子及其他嫡子,三考都优封一等镇国将军。

    多罗贝勒跟一等镇国将军,中间隔着固山贝子、奉恩镇国公、奉恩辅国公、不入八分镇国公、不入八分辅国公。

    因是从多罗郡王始封,承爵那一支降袭到奉恩辅国公就不降了。

    始封是一等镇国将军的话,要降袭到最低的奉恩将军才不降。

    同样是王府阿哥,嫡长子跟嫡次子的前程天差地别。

    怪不得世上那么多黑心后母,爵位也好,家财也好,真是考验人的良心。

    大福晋有些恍惚,觉得身上有些冷。

    大阿哥听到她呼吸不对劲,伸手将她揽在怀里,道:“冷了,是不是被子薄了?”

    他正值壮年,浑身热气腾腾,跟个火炉似的。

    大福晋身子先是一僵,随即软下来,觉得浑身都跟着燥热起来。

    她出嫁之前,父母就再三叮嘱过,身为皇子继室,要知足,要认命。

    皇家子孙金贵,她是皇上指婚,只要善待郡王府的阿哥与格格,就坐稳郡王福晋之位;若是生了其他心思,别说直郡王如何,就是皇上也不会容。

    到时候别说她自己没有好下场,还会连累父母亲人。

    黑心后母,也不是谁都有资格做的。

    自己当记得父母的教诲。

    大福晋贴着大阿哥的胸膛,贪恋着这一刻的温存。

    帐子里放着一盏夜灯。

    幽暗中,大阿哥能感觉到大福晋的柔软。

    原本有些生疏的夫妻,经过这一年多的相处,也渐渐习惯了对方的存在。

    大阿哥拥着妻子,脸上也不知不觉柔和起来。

    如今的日子,岁月静好,似乎也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想到原配发妻,大阿哥眼睛发热。

    若是他早明白这一切,不那么要强,是不是伊尔根觉罗氏的日子,也不会如履薄冰,不会没有经过休养,就连续产育?

    这世上,果然没有后悔药……

    跟大阿哥帐子里的温存不同,九阿哥在帐子里,真感觉到了冷。

    九阿哥在被窝里,觉得暖和不起来,忍不住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他翻来覆去,跟烙饼似的,在长凳上值夜的何玉柱自然也清醒着。

    “爷,奴才去膳房要热水,给您灌个热水袋吧?”

    何玉柱起身,道。

    九阿哥摆手道:“大半夜的,别折腾了,顶风冒雨的……”

    只听着帐子上的“哗啦”声,就晓得这雨势不小。

    这是行宫驻地,动静都在大家眼中,九阿哥没让,何玉柱就听话没有出去。

    不过他也无法安心躺着,起身去将箱子里的大氅翻了出来,压在九阿哥的铺盖上。

    然后他将熏笼上热着的温水倒了一杯,递给九阿哥道:“您喝两口,暖和暖和……”

    九阿哥起身接着水喝了,有些担心道:“也不知福晋怎么样,这一场雨下来,道路泥泞,马车也要颠簸了。”

    何玉柱安慰道:“有五公主在呢,跟福晋关系最好,会好好照看福晋的。”

    九阿哥撇了撇嘴,道:“不劳烦福晋照顾她就不错,哪里是能照顾人的?”

    不过还有曹顺跟着,出惯了远门的,应该会安排的仔细。

    九阿哥重新躺着,身上一冷一热的,嗓子也有些发紧。

    他跟何玉柱道:“将红枣姜茶泡一杯,爷得预防预防。”

    说是红枣姜茶,实际上里面没有茶,是烘干的红枣肉跟姜片打磨成粉,里面还有红糖。

    何玉柱忙去冲泡。

    九阿哥道:“要浓浓的,省得不管用。”

    何玉柱就倒了双份的茶料,泡了一杯黝黑的姜茶,递给九阿哥。

    九阿哥端在手中,就闻到辛辣的姜味儿,皱着鼻子,一口气干了。

    水是温的,不过因为浓,这辣味儿十足。

    九阿哥龇牙咧嘴,何玉柱又倒了清水给他漱口,才算是好些。

    许是心理作用,许是姜粉真的激发了热气,九阿哥觉得身上松快多了,打了个哈欠,沉沉地睡了过去。

    何玉柱蹑手蹑脚上前,将九阿哥的被子掖严实,才回到自己的铺位上睡了……

    次日一早,四阿哥就过来探看。

    这是担心天气骤降,九阿哥身体受不住。

    眼下雨势转小,可天色还没有放晴,因此圣驾今日不动,原地驻跸。

    眼见着九阿哥换上了夹棉的马甲,精精神神的,四阿哥才放心。

    “哈哈,我有预防伤风的好东西……”

    九阿哥得意洋洋道:“是姜茶,四哥也吃一碗,预防预防!”

    昨晚睡觉前喝的是温水冲调的,效果减半。

    今早何玉柱从行在水房提了滚水回来,冲泡的热姜茶,效果更好。

    九阿哥方才喝了一碗,如今额头直冒汗。

    四阿哥身子骨也寻常,外加上雨天潮湿阴冷,也浑身锈住了似的,就点头,接了何玉柱递来的姜茶,一口一口喝了。

    “晓得保重自己个儿,总算不用旁人操心……”

    四阿哥喝了茶,很是欣慰地夸了九阿哥一句。

    九阿哥扬着下巴道:“谁叫弟弟我是顶梁柱呢,总要结结实实的,不求长命百岁,也得七老八十吧!”

    四阿哥不置可否。

    生老病死,岂能随心所欲?

    就是专门钻研长寿之道的太医,也未必能高寿。

    九阿哥接着说道:“只看纯王叔跟其他两位叔伯府邸的区别,就晓得这人活着,比什么都管用,人没了,一家妇孺,就说不好了……”

    四阿哥抿了嘴,道:“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不许拿这个说嘴。”

    不吉利!

    九阿哥“呸呸”两声,道:“失言,失言了……”

    他站在帐子口,看着外头的秋雨,算了一下日子,叹气道:“就差一天行程,我福晋跟小九儿就能到密云行宫,那边是新修缮的,屋子也暖和,外头的行宫驿站,就简陋的多!”

    四阿哥道:“往木兰围场这一路上的行宫驿站,不是在三十八年修缮过么?”

    九阿哥摇头道:“就是糊弄鬼呢,不顶什么用。”

    当年的修缮,就是面上光,圣驾入住的地方换了新砖新瓦,其他配房就是粉刷了墙壁,或是糊了墙纸罢了。

    四阿哥听了,想着内务府营造司早年是郭络罗家的地盘,那每年十几万两银子的修缮费用拨下去,就觉得三官保一家死的不冤枉……

    跟九阿哥预料的不一样。

    舒舒跟九格格夫妇如今正在密云行宫。

    虽说九阿哥提前嘱咐了,让舒舒慢行,可是舒舒与九格格商量后,还是有自己的安排。

    每日行六十里。

    因为只有两家人,跟着的下人、护卫等加起来,不到两百人,行动比大部队方便,每天行进六十里,轻轻松松。

    也幸好到了密云,住的宽敞,环境也优美,被雨阻在这里,舒舒也比较淡定。

    她身边是白果、小棠跟小松。

    小松已经换了妇人服饰,不过性子依旧活络。

    她年前回去成亲,按照规矩,本不用出来当差,等到生育完后,再回来补妇差。

    只是她几岁大,就跟在舒舒身边,充当伴读跟玩伴,主仆相处的时间,比跟她阿玛相处的时候还多,依旧是隔三差五的到正房来。

    黑山跟春林都有差事,也怕小松一人憋闷,并不拦她。

    舒舒这里,更是习惯了小松作伴,所以这次出门小松也跟了过来。

    这会儿功夫,小松举着伞进来,跟舒舒道:“下雨天果然适合打鱼,方才曹顺去找渔家,买了两桶鱼回来,草鱼跟鲫鱼这会子正肥,还有一条黑鱼可以炖豆腐……”

    她说的欢快,舒舒已经过了孕吐的时候,听得口水哒哒的,道:“黑鱼不炖,片成鱼片,用番柿酱做红汤鱼片……”

第一千六百九十六章 额涅坏

    等到九格格被请来用午膳时,膳桌上已经满满当当。

    除了舒舒点名要吃的番茄鱼片煲,还有一道干锅鱼杂,一道煎豆腐,还有应季的板栗红烧肉,小菜是果仁菠菜跟麻酱白菜,外加上一道板栗鸡汤,一道板栗百合莲子汤。

    饽饽也是应季的栗子糕跟小米发糕。

    密云这里山连着山,盛产板栗,当地的小米也出名。

    行宫这里膳房,圣驾没来的时候,行事都有章程,当然没有这些食材。

    如今预备这一桌的食材,都是曹顺叫人预备的。

    九格格看着膳桌,没有一道例菜,笑道:“这一路上,我跟额驸沾了九嫂的光。”

    舒舒道:“难得出来,就算京城能买到这些,总觉得没有在当地吃着新鲜。”

    除了今天吃的,曹顺还买了不少,要带回贝勒府的。

    补熙那边已经送了饭菜,不用九格格操心。

    姑嫂两个,就对坐着用了膳。

    九格格是宫里养成的习惯,细嚼慢咽不说,饭量也小,每样尝了一筷子,就差不多。

    就算多了新鲜吃食,对她来说,也依旧是七分饱,并不贪恋口腹之欲。

    她晓得舒舒的饭量大,就有心等她,吃得更慢了。

    意外的是,舒舒并没有吃许多,可着鱼肉片吃了两碗,其他饽饽跟甜汤就是尝了尝,就撂下了筷子。

    九格格见状,不免担心,道:“九嫂可是累着了?要不……明儿开始还是慢行吧?”

    九阿哥之前再三叮嘱他们要慢行,结果因归心似箭,姑嫂两个自专,并没有六十里、四十里的交叉着出行,都是每日行六十。

    马车走的又慢,差不多每天在路上也要三个多时辰。

    舒舒漱了口,道:“不累,就是如今饿的快,上午补了一餐了。”

    她是控制着饭量,少食多餐,省得孩子太大,后期还有长肉的时候。

    上午那顿加餐,她吃了一碗鸡蛋羹,外加上四枚烤板栗。

    九格格这才放心,道:“如此就好,左右无事,九嫂身体为要,别勉强。”

    舒舒听了这话,也仔细打量了九格格两眼,见她气色还好,不像是劳乏的样子,就没有说旁的。

    真要说起身体素质来,就算舒舒双身子,也比九格格还要强些。

    眼下出门不冷不热的,队伍里也没有其他人,比来的时候舒服太多。

    九格格瞧着还好,舒舒就不打算慢行。

    “对了,怎么听说你们家要修宅子?”

    舒舒问道。

    原来是补熙跟曹顺打听水泥来着,曹顺就回来禀了一嘴。

    舒舒并不是多事之人,就是有些担心九格格要修额驸府。

    按照朝廷规矩,像九格格这样在京城开府的公主,由工部负责营造府邸。

    同样营造的是两座府邸,一座公主府,还有一座额驸府,毗邻而居。

    额驸府是给额驸奉养父母亲长的,成全了孝道。

    至于公主这里,不需要跟公婆定省,唯我独尊。

    之前九格格的公主府,因是佟家老宅改建的。

    公主府隔壁就是鄂伦岱的公府,所以朝廷并没有另外计划额驸府。

    如今夫妻两个不如刚成亲时热乎,舒舒跟他们同行几日,也瞧出来九格格待补熙寻常,就想着这回是不是要修额驸府。

    真要这个时候修额驸府,外头又有说辞。

    即便是合了规矩,可是旁人也会晓得公主夫妇之间出了问题。

    九格格点点头,道:“公爷给了一个海淀的园子,距离畅春园不远,额驸说明年修个别院,以后住着也便宜。”

    舒舒听了,带了羡慕,道:“早修早好,我们也不缺地,可上头的哥哥们没有动,也不好这个时候修宅子。”

    这就是公主与皇子的区别。

    公主可以修园子享受,皇子却不好轻动。

    总要有个由头。

    九格格道:“到时候要从九嫂家讨些苗木……”

    舒舒大方道:“只管拿去,前几年稀罕,在暖房里养了不少盆花木,正经有不少品种。”

    到了下午,雨就停了。

    碧空如洗。

    只剩下清凉,再有一旬就是中秋,舒舒想吃月饼了。

    许是怀孕的缘故,想要吃什么,她真是馋的不得了。

    下午的时候,舒舒就打发人往行宫膳房赏了银子,借用他们的地方,做了鲜肉月饼跟栗子月饼,总算是解了馋。

    次日,一行人继续出发。

    从密云到京城,总共是二百四十里。

    都是大修过的官道,宽敞平坦。

    圣驾出京也走这一条路,路上只用两日。

    舒舒跟九格格掂量着,没有走那么快。

    如此到了第三天下午,舒舒一行就到了京城。

    进了安定门,舒舒就跟九格格夫妇分道。

    舒舒一行往北官房去,直接回贝勒府,九格格夫妇继续往南走。

    等到了贝勒府门口,马车停下,舒舒就有几分迫不及待。

    六月初离京,中间隔着闰六月、七月,八月初回来,将近三个月。

    福松五日一封家书,伯夫人这里每月也有亲笔信过去,可到底不一样。

    她想家了。

    福松带了桂元,后头还有各管事,在府邸门口候着。

    “福晋,请福晋安……”

    见白果扶了舒舒下车,福松带了众人请安。

    舒舒叫众人起了,打量了福松一眼。

    从福松二月里出门,姐弟也是半年没见。

    早先福松看着温润如玉,可出身的缘故,总有几分不接地气的清贵,眼下就有些光华内敛,褪去了少年气,看着更可靠。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老话说的有道理。

    舒舒笑道:“再有一个月就要成亲,也该预备起来,今儿开始不用守着贝勒府,等成亲了再当差。”

    福松摇头道:“不用如此,阿玛、额涅那边都预备的差不多,并不需要我插手。”

    这也是长辈的心意,福松就坦然受了。

    舒舒想了想,就道:“不休长假,那就短休几日,这两月也辛苦你了……”

    舒舒跟九阿哥不在,福松的精神就要紧绷着,又是上有老,下有小的。

    福松这才点头。

    舒舒又望向福松身后的桂元。

    桂元的相貌,本比福松更精致,舒舒还记得当年第一回见时,眉眼如画、雌雄莫辩的美少年模样。

    如今三、四年过去,桂元就有些“英年早肥”。

    这个圆脸模样,倒是有些像当年的桂丹,看出是血脉同源的从堂兄弟。

    依旧是同样的眉眼,可失去了纤细的身材,看着就少了几分精致,没有那么惹眼。

    关键是不仅胖,桂元还黑。

    原来他平日里是福松的助手,负责贝勒府的内务,平日还兼着外管事,不过并不在城里走动,而是专门负责巡庄事宜。

    舒舒见了,不好说其他,只能道:“你也辛苦了。”

    桂元忙躬身道:“是奴才分内之事。”

    舒舒颔首,转头对福松道:“从密云带了不少特产回来,你看着给大家分一分,张大人那边多送一份。”

    福松腼腆一笑,点头应了。

    相应的行李整理,就由白果带人负责。

    舒舒这里,迫不及待地进府,直接往宁安堂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院子里清脆洪亮地声音:“玛嬷快些,快些走……”

    原来是刚有人过来禀告,说是福晋回来了,尼固珠拉着伯夫人出了屋子,正催着人往外走。

    伯夫人的声音满是慈爱道:“别着急,你额涅肯定马上就要来了。”

    舒舒加快了脚步,进了院子。

    尼固珠却没有马上扑上来,而是歪着小脑袋打量着。

    “阿牟……”

    舒舒顾不上小的,先给伯夫人行了抱见大礼。

    伯夫人忙扶住,训斥道:“身上重了,也没有个顾忌,快轻些!”

    舒舒笑道:“这不是想阿牟了么?”

    尼固珠没有忘了人。

    宁安堂里,除了有九阿哥的画像,还有舒舒的画像。

    在九阿哥出门的时候,舒舒都能想着留画像,省得孩子们忘了阿玛,到了自己出门,自然也记得此事。

    尼固珠嘴巴撅着,小身子扭着,挤进舒舒跟伯夫人中间。

    在舒舒跟伯夫人中间,她迟疑了一下,最后选择抱着伯夫人的腿。

    瞧着那小模样,竟是有几分怕生的意思。

    舒舒心疼,连忙弯腰,将尼固珠抱了起来。

    尼固珠闻到熟悉的玉兰花的味道,小眼眯着,显然是开心,随即想到什么,嘴角耷拉着,“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小胳膊、小腿儿扭着,挣扎着就要下地。

    伯夫人吓了一跳,忙伸手从舒舒怀里抱过来。

    “大格格乖,你额涅身上不舒坦,可不能踢到……”

    “哇哇……”

    尼固珠哪里听得进去,扯着嗓子,大哭起来。

    这一使劲,她小脸憋得通红,鼻涕泡泡都冒出来。

    伯夫人心疼得不行,道:“不是整日里念叨着额涅么,怎么又哭了?”

    “呜呜……额涅坏,自己走了……”

    尼固珠哭嚎着,望向舒舒的目光,就带了可怜兮兮:“也不带我,我都找不到额涅……”

    伯夫人拍了拍她的后背道:“你有玛嬷,你额涅也有玛嬷,你陪着玛嬷,你额涅陪着你额涅的玛嬷去了。”

    尼固珠听着有些迷糊,哽咽道:“玛嬷?额涅也有玛嬷么?”

    伯夫人点头道:“有啊,你阿玛的玛嬷,就是你额涅的玛嬷……”

    尼固珠抽了抽鼻子,止住了哭声,往舒舒身后看了看,道:“那老玛嬷哪里去了,不来家里住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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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九十七章 稚子

    伯夫人耐心道:“跟你郭罗玛嬷跟十婶一样,都有自己的家,并不过来这边。”

    尼固珠也不知听明白的没有,抽了抽鼻子,看着舒舒。

    “那额涅,还陪旁人么?”

    舒舒摇头道:“先不陪了,只陪家里人。”

    “咯咯咯咯……”

    尼固珠咧开嘴笑了。

    女童清脆的笑声,洒满了院子,也隐隐约约地传了出去。

    这边是九贝勒府的外墙,旁边就是夹道。

    夹道的另一侧,是八贝勒府的院子。

    这里修缮过后,成了八福晋“休养”之所。

    今日天气晴好,八福晋在屋子里憋闷,就在院子里坐着。

    她听到了尼固珠的笑声,脑子里的画面,还是尼固珠“抓周”的情形。

    一个人的日子太沉寂了。

    她想要养一个孩子!

    八福晋心动。

    只是八阿哥是个没种的男人,至今一个庶子庶女也没有,那孩子从哪里来?

    八福晋咬着手指甲,生出几分焦躁。

    她想要养个小格格,胖乎乎的,会冲人笑的小格格。

    她会给小格格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也好好的教养她,让她长成一个好脾气的小格格。

    这样一来,说不得往后这个小格格就能跟尼固珠做朋友。

    想到这里,八福晋脸上带了笑……

    这会儿功夫,宁安堂的院子里,恢复了平静。

    舒舒晓得伯夫人担心自己,没有非要抱尼固珠,牵着她的手,跟着伯夫人进了屋。

    没等舒舒开口,伯夫人就主动提起了丰生跟阿克丹。

    “之前收到你跟九阿哥的信,还以为你后个儿才回来,十阿哥夫妇就过来提了,说是后个儿再送丰生跟阿克丹回来。”

    舒舒道:“从密云回来的路好走,就没有耽搁,提前回来了。”

    虽说因下雨的缘故在密云行宫待了一日,可依旧比计划的日子早到家两天。

    她想到了七福晋,从热河出来的时候,还没有七福晋的消息,算一算日子,也该足月了。

    “阿牟,七贝勒府来报喜没有?”

    舒舒问道。

    伯夫人道:“报了,福松过去送的‘洗三礼’,七月二十八的生日……生了个格格……”

    七福晋也是伯夫人看着长大的,伯夫人也晓得她的尴尬处境,长子庶出不说,那拉格格还是宜子之相,几年的功夫,接二连三生下几个孩子。

    舒舒听了,都替七福晋难受。

    七福晋再次生女,可五月里府里多了两个庶子,一个是那拉格格生的四阿哥,一个是另一个格格端午节生下的三阿哥。

    另一个格格还罢了,只说那拉格格,这已经是第五胎,如今贝勒府长子、次子、四子与长女跟次女,都是她一个人生的。

    七贝勒府眼下,总共九个孩子,她一个人占了一半还多。

    就是七阿哥再敬重嫡妻,那边五个孩子加起来的分量也不轻。

    对皇家来说,这样的妾室,生子有功,早晚也要请封侧福晋。

    伯夫人见舒舒神色低沉,道:“七福晋还年轻,日子还长着。”

    舒舒点头。

    只能这样想了。

    七福晋是三十六年嫁入皇家,今年是第六个年头,说起年岁来,只比舒舒大两、三岁,才二十出头,正是最佳生育年龄。

    两人说着话,外头就有了动静。

    是十福晋得了消息,知晓舒舒已经到家,怕她惦记儿子,直接送孩子过来。

    “九嫂……”

    十福晋的声音带了热切,拉着舒舒的手,望向她的肚子,道:“这回会是双胎么?”

    舒舒摇头道:“不是,是的话早显怀了……”

    眼下她已经三个多月,如果是双胞胎,就像单胎四、五个月时大。

    十福晋点头道:“那也好,省得跟上回似的,您跟九哥都担心。”

    上次舒舒待产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府。

    那段时间,舒舒跟九阿哥精神都紧绷着,连带着十阿哥夫妇都跟着提心吊胆。

    妯娌两个打完招呼,舒舒望向孩子们。

    同样是分开三个月,同样是恼了,阿克丹跟尼固珠的反应还不同。

    他没有大哭大闹,却是挨着十福晋,不搭理人。

    舒舒见他气鼓鼓的样子,滋味儿很复杂。

    好像自己的慈爱不多。

    在孩子眼中,自己这个额涅不说是整个世界,也是大半个,自己心中,他们的分量却是有数的。

    十福晋蹲下,搂着阿克丹,正经八百讲起了道理。

    “不是说好了不生气么,你额涅是大人,跟孩子不一样,不能老在家待着,就跟你阿玛跟十叔似的,偶尔也要出门,这也是没有法子之事。”

    不管是伯夫人,还是十阿哥夫妇,在孩子们面前都是说舒舒跟九阿哥的好话。

    这是怕孩子们记仇,埋怨上父母。

    丰生的脾气很好,不仅自己不恼,还接着十福晋的话劝弟弟。

    “是啊,额涅还提前回来了,咱们才画完一棵发财树,第二棵还有老些没画……”

    这是舒舒跟九阿哥出门之前给孩子们预备的另一样。

    类似于“九九梅花图”,换了发财树图样,是因为九阿哥不喜欢梅花图。

    在他看来,那个不吉利。

    梅花……

    没钱花……

    发财树跟梅花图似的,上面挂着九九八十一个金元宝。

    每人留了两幅,让他们画着,等父母的归期。

    因为这几年圣驾北巡,三、四个月都寻常,九阿哥觉得八十一天回不来,就给预备了两个图。

    丰生是个宽厚孩子,不仅没有为舒舒出远门难受,还为她“提前”回来觉得开心。

    舒舒的心里暖暖的,蹲下来,给丰生一个拥抱。

    丰生有些羞涩,搂着舒舒的脖子,带了几分热切。

    “额涅回来了,那阿玛呢?”

    舒舒道:“你阿玛陪着他的阿玛,还要过阵子才能回来。”

    随扈什么的解释太复杂,舒舒就学着伯夫人的话,给了家常解释。

    丰生倒是没有问阿玛的阿玛是谁,而是望向自己的弟弟。

    阿克丹依旧气鼓鼓,旁人没有说什么,就将自己气成了河豚。

    丰生担心舒舒生气,解释着。

    “二弟可想额涅了,额涅留的帕子,最后一个大前天掉地上脏了,二弟都哭了……”

    那是一盒子熏了玉兰花香的帕子,给阿克丹留着做念想的。

    瞧着丰生这懂事的小模样,舒舒摸了摸他的额头,道:“嗯,嗯,额涅知道了,额涅也想你们……”

    跟丰生亲近完,舒舒就主动放下他,主动去拉阿克丹的手。

    阿克丹小身子僵硬,没有挣开,任由她拉着,依旧腮帮子鼓鼓的。

    舒舒道:“你阿玛给你们要了小马,就在前院马棚里拴着,要不要去看看?”

    阿克丹听了,有些小纠结,却没有回答舒舒的话,而是面上带了谴责。

    “只有小马?小孩呢?”

    说着,他就往东屋方向望过去,瞧这样子,是怀疑舒舒藏小孩。

    舒舒哭笑不得,这才晓得他恼的是这个。

    十福晋在旁,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哈……是我们爷昨儿提了一嘴,想着九嫂有了身孕,怕是顾不得照顾这么多孩子,想要等着九哥回来再将他们送回来,没有避着孩子……”

    丰生当时就问了一句,“身孕”是什么。

    十阿哥说是有了弟弟妹妹,以后贝勒府多一个小孩儿。

    这是被阿克丹记下了。

    舒舒上辈子就听人提及过生二胎时,前头的孩子会觉得受伤害。

    如今是三百多年前,多子多福的时候,不过孩子就是孩子,会有自己的小情绪。

    舒舒就看着阿克丹的眼睛,多了认真道:“小孩还要半年才来家里……”

    阿克丹听着,腮帮子更鼓了。

    他听出了舒舒的意思,这个孩子拦不住,必须得来。

    舒舒吐了一口气,搂着阿克丹安抚着。

    “不过额涅跟他的情分,指定比不过跟你们兄妹好,因为你们是先来的,额涅更疼你们……”

    阿克丹抬起头,眼神闪亮。

    舒舒接着说道:“到时候阿玛额涅疼你们,你们代阿玛额涅疼弟弟妹妹,好不好?”

    “好!”

    阿克丹毫不犹豫,忙点头:“那可说好了?”

    “嗯,嗯,说好了!”舒舒道。

    丰生习惯做哥哥,对多一个弟弟妹妹,也没有太大的想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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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九十八章 教养与恳求(打滚求月票)

    既是说好了给孩子们带了小马,自然不是骗人的。

    原本是九阿哥跟相熟的蒙古王公预定几匹小马,想着的是明年或者后年要。

    后头翁牛特郡王到了,是个极热络的人,知晓此事,就直接给旗里去了消息,叫人送了四匹小马过来。

    他还打听了九贝勒府三胞胎的年岁,晓得今年三岁,就选了八个月的马驹。

    这么大的马驹,离开母马,独立饲养两个月,已经习惯吃草料。

    如此等到三年后,孩子们学骑马的时候,这些小马也将将成年。

    之所以送四匹,这是怕有生病折损的,多预备了一匹。

    四匹颜色各异,棕黄、红色、黑色、白色各异。

    如今都顺利带回京城,倒是正好。

    敦郡王府,还有一位小阿哥。

    舒舒跟十福晋,就带了孩子们到了前头马棚看小马驹。

    四匹马驹单在一个马圈放着,眼下正有照顾的小厮在喂豆饼跟青草料。

    蒙古马本就矮小,成年马也就是三尺半到四尺,这不足周岁的马驹更是只有两尺零点高,显得眼睛很大,鬃毛很长,看着小巧可爱。

    几个孩子都看直了眼。

    “不许挑颜色,跟小弟弟一人一匹……”

    舒舒看着三个孩子说道。

    每次她给三胞胎预备东西,都是一式三份,不给他们争抢的机会。

    许是同胞所出的缘故,兄妹三人的喜好大同小异。

    真要让三个孩子自己挑,那不说打起来,也得叽歪起来。

    如今颜色不同的小马,到了有选择的时候,不是生死局,也是母子之间的小劫数。

    三兄弟都眼巴巴地看着小红马,然后再黏黏糊糊地看着舒舒。

    舒舒只做未见。

    她可不想在孩子们中间做裁判,那样顺了哥情、失了嫂意的,总要有不满意的。

    天长日久,在孩子眼中,她就成了偏着其他人的额涅。

    她叫小松回正房做了四个折纸签子拿过来,并没有拿给孩子们抽签,就叫十福晋先抽。

    两府的东西互通有无是常事,十福晋也不客气,伸手替儿子抽了一张。

    是空白的签子,没有涂抹颜色,这个代表白马。

    十福晋眉开眼笑,道:“白马好,我们小阿哥有白马了!”

    她虽穿戴喜红,可是蒙古人眼中,最喜欢的马匹颜色是白色,白色象征着吉祥美好。

    十福晋也不例外。

    方才看四头马驹,她的视线也是落在白马驹上的时候多。

    丰生跟着笑。

    尼固珠见自己的小红马还在,也“咯咯”直乐。

    只有阿克丹目光在白马跟红马之间转了转,这是发现了小白马更干净好看。

    接下来舒舒就让丰生抽了。

    长幼有序。

    这四个字,也是人情道理,也是三胞胎的行事准则。

    丰生带了认真,伸出小手,在三条折纸上停了停,选了中间的那个。

    白纸上涂了红色胭脂。

    正是小红马!

    丰生还不识字,不过纸条上也不是字,这颜色很是鲜明。

    舒舒将折纸递给丰生,道:“你抽到了小红马。”

    丰生眉眼弯弯,转头望向马圈里的小红马。

    阿克丹跟尼固珠都傻眼了。

    阿克丹握着拳头,看着剩下的两个折纸没有动。

    舒舒见他有些嫌弃,道:“你要不抽,那妹妹先抽了,你就只能要妹妹剩下的……”

    阿克丹已经听懂好赖话,耷拉着小脑袋,伸手抽了一张。

    舒舒打开来,里面是画的黑点。

    “脏……”

    阿克丹看着黑点,带了嫌弃。

    舒舒摸了摸他的额头。

    “你抽到了小黑马,还嫌弃它,那小黑马只能送走了……”

    阿克丹眨了眨眼,看着舒舒。

    “送哪儿去?”

    舒舒道:“送庄子上去,反正就是再也不回府了。”

    孩子天真无邪,却是还没有生出慈悲心。

    对于一匹马驹,也没有办法感同身受。

    他接着问道:“那再给我其他的小马么?”

    舒舒摇头道:“这回没有了。”

    阿克丹纠结了一下,道:“那留下吧,等有了旁的,再送它走。”

    舒舒点了点头。

    剩下一匹小黄马,尼固珠不用抽,就是她的了。

    她也说不上满意,还是不满意,跟舒舒道:“额涅,等它长大了,能变成红色儿么?”

    舒舒摇头道:“不能,你想要红色马驹,就要等以后,有第二匹马的时候再选。”

    尼固珠吐了口气,道:“那好吧……”

    十福晋在旁,就有些迟疑。

    真要稀罕马驹,给阿霸亥那边去信,多少不能送来?

    不过她也瞧出来嫂子这是在教育孩子,并没有插嘴。

    她觉得自己学到了。

    孩子的想法是想法,这当父母的还是要有自己的规矩,这孩子才任性不起来。

    原本十福晋还想着阿克丹娇气,没有抽到合心的马驹会闹脾气,结果并没有。

    她也当了额涅,晓得小孩子最会看脸色。

    任性,是因为晓得父母能惯着;听话,那也是因为晓得任性没用。

    眼见着舒舒带了劳乏,十福晋并没有多待。

    不过她走的时候,将两个孩子也带走了。

    孩子们在敦郡王府住了三个月,不少东西都在那边,搬家还要费功夫,妯娌两个就约好了明早送回来。

    阿克丹拉着舒舒舍不得撒手,最后齐嬷嬷哄着,拿了舒舒的一个帕子才跟着过去。

    之前在路上还不觉得,这一到家,舒舒也觉得极乏。

    膳房预备了热水,舒舒泡了个热水澡,对付了一口晚饭,就躺了下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天光大亮。

    舒舒坐起来,就听到次间里有细细碎碎的声音。

    原来是尼固珠找人,拉着伯夫人过来了,在次间等着她醒过来。

    舒舒简单洗漱了。

    尼固珠正在吃蒸梨。

    入秋后,她有些咳嗽,伯夫人就叫膳房预备了这个。

    秋梨润肺。

    伯夫人给舒舒也留了一份。

    舒舒简单用了早膳,而后吃了蒸梨。

    她想起了自己的橘子,那个加上蜂蜜隔水蒸了也止咳。

    不过那个成熟的晚,还要走运河到京城,早说也要十月底冬月初才能到了。

    小孩子都爱粘着母亲。

    尼固珠眼睛落在舒舒身上,就移不开眼。

    舒舒抱着女儿,亲香了一会儿,想起儿子们,就跟伯夫人说了一声,牵着尼固珠的手去接人……

    *

    八贝勒府,西跨院。

    八福晋坐在院子里,耳朵已经支棱起来。

    日上三竿。

    平日里这个时候,尼固珠都是在院子里玩耍,清脆的童声也会似有似无的传过来。

    虽说丫头们都说听不见,但是八福晋听到了。

    她在安静的屋子里待久了,觉得自己的耳朵都灵了。

    可是,今天没有动静。

    八福晋望向天空,天空上浮云变幻。

    她难受起来,望向门口。

    脚步声由远及近,八福晋站起身来,走到院子门口,眼巴巴地候着。

    院门没有挂锁,却是外头闩着,还有两个妇差在值守。

    这是防着八福晋外出,并不限制外人进去。

    安郡王福晋带着嬷嬷过来,看到这个情形,还是觉得堵心。

    只是八福晋有错在前,如今这样安置已经是皇家恩典,郡王府那边也没有说话的余地。

    她叹了一口气,示意妇差开了院子门,走了进去。

    “舅母……”

    八福晋的声音带了恭敬,正经八百地行了蹲福礼。

    “劳烦您走一趟了,外甥女给您请安。”

    安郡王福晋见她神情木讷,行事不同以往,忙上前搀住。

    “快起来,也不是外人。”

    八福晋任由她扶了,看着她想起了自己年幼时的情形。

    当时舅母待她也细心照顾,自己对她也依恋。

    后头自己有了婚约,年岁大了,想的多了,整日里跟这个争,跟那个抢的,娘俩的情分才淡了。

    八福晋想起之前事,如在梦中似的,神色就带了恍惚。

    安郡王福晋今早见了八福晋打发过去的人,没有耽搁,马上就来了。

    归根结底,也是因是一手养大的孩子,多有怜悯。

    眼见着八福晋这样处境,不知什么时候才是转机,安郡王福晋也是红了眼圈。

    这是将人关傻了?

    这院子总共才多大地方,是不是太憋屈?

    八福晋痴痴地看着安郡王福晋,道:“我让舅母伤心,还连累了舅母的名声,幸好舅母没有生格格,否则我真是死不足惜。”

    她素来要强,哪里说过这样的软话?

    安郡王福晋拉着她的手,哽咽着道:“不赖你,都是你舅舅不好,打小只纵着你,没有教导好你就将你嫁了,该多留两年的……”

    前几年情形有些不对头。

    如今仔细想起来,也说不好是八福晋连累了郡王府,还是郡王府连累了八福晋。

    只看郡王的几个弟弟先后丢了爵位,就晓得皇上对安王府一系很是苛严。

    如今安郡王夹着尾巴做人,可是兄弟们丢了的爵位也回不来了。

    八福晋这里,再是晓得错了,也没有个缓和的余地,只能熬日子。

    八福晋的颈椎笔直,道:“错了就是错了,舅舅养我一场,对我只有恩德,没有亏欠,是我性子不好,若是非要将过错推到舅舅身上,那就成畜生了。”

    安郡王福晋看着这样的八福晋,只能安抚。

    “且等着,过了几年,事情淡了再说……”

    八福晋看着安郡王福晋,目光中带了恳求。

    “舅母,这日子一天天的,我怕是出不去,我想要抱养个小格格,能不能从王府旁系的黄带子人家中选个小格格,丧父丧母的,或是丧母不被后母待见的……”

第一千六百九十九章 埋在心里(求保底月票)

    “宝珠……”

    安郡王福晋带出为难来,道:“就算是想要收养小格格,也不好从王府的旁支里找人,没有这样的规矩。”

    八福晋追问道:“那这收养……是什么样的规矩?”

    “这分了远近亲疏的,你想要收养女,只能从叔伯人家里找,若是不方便,那就再远些,就是堂叔伯里,没有随意选人的道理……”安郡王福晋道。

    八福晋听了,带了疑惑。

    “可是世祖皇帝的三个养女,只有一个是侄女,一个是堂侄女,剩下一个更远了……”

    这说的端敏长公主,是和硕庄亲王舒尔哈齐的曾孙女,跟皇家关系隔了好几重。

    安郡王福晋摇头。

    “不一样,端敏长公主是太后的外甥女,外家是科尔沁,还有这一重关系在。”

    那选的不单单是皇家养女,也是中宫养女。

    八福晋咬着嘴唇。

    叔伯之中,哪里有丧母的孤女?

    各家都有嫡福晋在,就算生母没了,那还有正经的嫡母,轮不到她收养。

    八福晋的渴盼没有落处,难受的不行,道:“舅母……”

    安郡王福晋道:“正经八百的收养宗女,牵扯太多,若是想要养个小姑娘解闷,从旗属人家里找人呢……”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道:“或是郭络罗家那边,有年岁合适的小格格,那是你嫡亲侄女,也可以亲近亲近……”

    八福晋没有同母兄弟,却有两个庶兄在,也都娶亲生子了。

    如此,不牵扯收养,就是带进来贝勒府一个人寄养罢了。

    偌大的贝勒府,别说一个小姑娘,就是十个八个也养得起。

    八福晋却意兴阑珊,道:“那养出来是什么?是奴才还是主子?”

    尤其是府里还有个男主人,妻妾成群,生不出孩子。

    她要是养了门下的女孩子,或是养了郭络罗家的侄女,瓜田李下的,说不得旁人以为是给八阿哥预备的新格格。

    那可太恶心人了。

    安郡王福晋迟疑了一下,说了心中所想。

    “真要想要孩子,‘借腹生子’是最好的法子,找个宜子相的丫头,不管是庶子、还是庶女,抱了身边抚养,谁也挑不出错处。”

    宗室诰命中,没有嫡子的福晋多了,也多是好好的过日子。

    要是娘家不行,许是要忍气吞声,可是八福晋身后有郡王府,真要养个庶子,也不敢闹夭。

    八福晋嗤笑,指了指正院方向。

    “从三十四年开始皇上赏了格格开始,至今已经七、八年,前几年不生孩子,还能推到我的身上,说了为了我如何如何,可从大婚后算,也是第五个年头……”

    “听说开始信道,估摸是幌子,想要从里面找生子的方子还差不多……”

    关于八阿哥能不能生,这几年传得沸沸扬扬的。

    安郡王福晋也晓得七七八八。

    她就道:“真要有短处,皇上早安排太医调理了,还是子女缘分晚罢了。”

    八福晋看着安郡王福晋笃定道:“早先还有一线生机,现在说不好了。”

    安郡王福晋闻言,变了脸色,立时望向门口。

    因八福晋要跟安郡王福晋说私房话,所以屋子里没有留人。

    “你做了什么?”

    安郡王福晋后背都是冷汗,脸色骇白,说话也带了颤音。

    这对皇子下手,被查出来,可不是八福晋自己能担待的。

    八福晋看着她,淡淡道:“舅母还是不知道为好。”

    安郡王福晋:“……”

    她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八福晋扯了扯嘴角。

    她就是“见贤思齐”,也翻了翻本草。

    然后看到水银下提及“佐黄芩为丸,则绝胎孕”,她就在八阿哥身上试了试。

    当然不是直接做成药丸子,八阿哥也不是傻子,怎么会将不熟悉的药物随意入口。

    就是费事些的小手段罢了。

    安郡王福晋满心的怜惜,都已经烟消云散。

    她望向八福晋,握着八福晋的胳膊,带了哀求。

    “我什么也不知道,福晋也什么都没有做过,求你了,舅母求你,埋在肚子里,想也不要想,提也不要提……”

    天子雷霆之怒,到时候王府都要成为齑粉。

    因为安郡王福晋用力过猛,八福晋的身子跟着晃了晃。

    安郡王福晋的眼泪,簌簌而下。

    她是真的怕了。

    八福晋抿了抿嘴,拿了帕子,给安郡王福晋擦眼泪。

    “求福晋念着老王爷,念着王爷,往后好好的吧……”

    安郡王福晋没想到她这样大的胆子,竟然真的敢对八阿哥下手,面上带了哀色。

    八福晋点了点头,道:“我都出不了院子,还能做什么?舅母别害怕了……”

    安郡王福晋抚着胸口,好一会儿才镇定下来。

    她不单让八福晋瞒着,自己也打算瞒得死死的。

    就连安郡王那里,她也不打算说,省得事情不密,走漏了消息。

    这不单单是皇家丑闻,还是安郡王府的滔天大祸。

    安郡王福晋在西跨院待了小半个时辰,出来时眼睛红肿着,脸色也耷拉着。

    她心中已经厌了八福晋,当着八福晋的面却依旧是亲亲热热的,这是因为晓得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如今八福晋就是光脚的。

    这样的憋闷,可想而知。

    富察氏得了消息,出来送客。

    安郡王福晋原本还不忿八福晋“休养”的位置,觉得应该在东跨院收拾院子。

    这样嫡福晋住西院,侧福晋住东院,怪别扭的。

    眼下,她也没有心思顾及这许多,也不想再?嗦此事。

    她看着富察氏,反而多了和善。

    “你们福晋身子不好,平日里也劳烦你多看顾些。”

    富察氏老实道:“贝勒爷看重福晋,平素里西院的事情,都是贝勒爷亲自过问。”

    安郡王福晋听着,晓得这是个聪明人。

    不过为了稳住八福晋,她还是接着说着。

    “这吃穿用度上,有八爷看着,自然也不用费心,就是院子冷清,回头包衣人口中有灵巧懂事的孩子,挑年岁小的,可以选几个过去,看你们福晋要不要人。”

    八福晋的陪嫁丫头,这些年或是挨了不是撵出去,或是指了人嫁了,身边丫头换了好几茬。

    富察氏道:“等问过我们爷,就按照您的吩咐挑人。”

    不肯多走一步。

    安郡王福晋颔首。

    如此也好,规规矩矩的人,不给八福晋发疯的理由。

    到了前头,八阿哥也出来送客。

    安郡王福晋看着八阿哥,只觉得心头火起。

    八福晋走到今天这一步有五分错,另外五分就是八阿哥的缘故!

    也是报应到了!

    她心中快意地想。

    八阿哥察觉到安郡王福晋的冷淡,道:“是我没有照顾好福晋,还要劳烦您折腾,跟着操心。”

    对于安郡王福晋眼睛红肿,他倒是并不意外。

    要不是真心疼八福晋,也不会将八福晋惯着这个样子。

    也算是自作自受。

    这两人中间隔着一个八福晋,竟是想得差不多。

    安郡王福晋看了他一眼,道:“其他的话,我也不多说,你只要记得,夫妻一体,她是你的体面……”

    八阿哥听着这话觉得没意思。

    夫妻两人,眼下哪里还有什么体面?

    如今,竟成了困局。

    还是要想破局之法……

    *

    安郡王府的马车出了八贝勒府,路过九贝勒府。

    九贝勒府门口,马车刚要出来,两下里正好要对上。

    眼见着是郡王福晋规制的马车,舒舒就叫人让道。

    皇子既封爵,按照规矩,在外就按照爵位尊卑行事。

    安郡王福晋听到动静,挑开马车帘,望向了路边的马车,迟疑道:“可是九福晋?”

    舒舒听到动静,挑开车帘,瞧见是安郡王福晋,欠身做礼,道:“婶娘,是我……”

    安郡王福晋带了意外道:“圣驾不是还在北巡么,怎么你这会子回来?”

    如果是圣驾奉太后回京,那动静就大了。

    宗室诸王都要过去迎驾。

    舒舒微笑道:“侄媳妇身上有些不方便,圣驾离开热河行宫后就没跟着,随五公主一起,先回来了。”

    马路上也不是说话的地界,安郡王福晋说了两句话,就点点头,撂下了帘子,吩咐马车行进。

    等到马车走到街口要拐弯,舒舒才叫人跟上。

    今天,她要回趟都统府。

    明天是初五,要入宫给宜妃请安。

    儿女出远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父母。

    舒舒歇也没有顾上歇,接了丰生兄弟回府后,就叫人预备了马车,准备在入宫之前,先回趟都统府。

    对于安郡王福晋,舒舒的印象不错。

    佟家的男人看着做作了些,佟家出身的女子给人的感觉却是温柔似水。

    舒舒没有去探究安郡王福晋的来意,惦记着娘家的事情。

    福松的婚期在九月,不知道珠亮的婚期选了日子没有。

    是年前呢,还是年后?

    反正接下来半年,都统府这里要操办两次婚礼了。

    这才是开头,小三、小四转年也十七,说快也快。

    都统府这里,齐锡跟觉罗氏已经在等着。

    舒舒昨天下午到了贝勒府,就打发人过来传话,今天上午要回来。

    夫妻两人之前已经得了舒舒家书,晓得她又有喜了,心里也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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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家里来了三个小朋友,每日里头要爆炸。

    大年初一全家去了半天庙会后,直接支气管炎犯了,废了半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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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七百章 终于成了讨厌的人(求保底月票)

    舒舒的马车到了胡同口,齐锡夫妇就得了消息。

    等到马车在都统府门口停下,夫妻两个已经迫不及待地出来。

    舒舒扶着白果的手,下了马车,见了父母在,忙上前两步。

    “阿玛,额涅……”

    舒舒对齐锡蹲福,又搂住觉罗氏。

    夫妻两人本担心她怀孕赶路辛苦,如今见着不说红光满面,看着也精神大好。

    “没胖,也没瘦,正正好……”

    齐锡打量女儿两眼,习惯性的夸女儿。

    舒舒则是看着齐锡,道:“阿玛倒是清减了,这是今年夏天难熬?家里用冰不富裕么?明年我们府也要修冰窖,到时候这边用冰也方便些。”

    齐锡摆手道:“没事没事儿,就是刚入夏的时候热的厉害,等到后头入伏下雨,反倒好些。”

    他这是在旗营操练的缘故。

    他没有战功打底,还能稳坐满洲都统,凭借的就是当差勤勉罢了。

    否则其他旗色的都统轮番换,凭什么他一直能坐稳正红旗的满洲都统?

    舒舒晓得这个缘故,也没有办法相劝。

    齐锡今年四十六,这个年岁在武官中不算年轻的,可也远没有到致仕的时候。

    偏偏珠亮跟小三年岁都小,能够成为顶梁柱的时候,总要在十年八年之后。

    觉罗氏的视线则是落在舒舒肚子上,眼见着不显怀,松了一口气。

    这双胎可不单单是福气,还是大风险。

    尤其是舒舒,已经有两个嫡子在,实不需要双生子锦上添花,还是单胎为好。

    她拉着女儿的胳膊,带了嗔怪。

    “好好的,做什么提前回来?指定是路上没有耐心,着急赶路了,也不晓得轻重……”

    舒舒笑道:“前头都老实走来着,这不是密云到京城这段新修的路,平坦好走么?真要一天抻着走,路上也烦。”

    一家三口说着话,进了府,去了正房。

    舒舒就问起了最关注的事情。

    “额涅,珠亮的好日子定了没有?年前还是年后?”

    清如知书达理,为人也大方温柔,跟都统府这边也是相熟的。

    这样的长媳进门,觉罗氏也能从琐碎中的家务中抽身。

    夫妻对视了一眼,都多了一丝沉重。

    觉罗氏答道:“定了,冬月初二。”

    舒舒听了,有些意外。

    “是不是太早了?”

    迎娶之前,还要放大定。

    那个通常是提前两月到百天之内放定的,又称“过大礼”。

    福松成亲的日子,选好日子后,张家已经定了,是在九月底。

    珠亮在冬月初迎娶的话,两件亲事中间就差一个月零几天。

    这两下的日子就交叉上,显得有些仓促。

    觉罗氏道:“跟将军夫人商量过了,过了中秋节后下礼。”

    张家这边的礼已经过了,是在七月下旬的时候。

    舒舒察觉到不对劲。

    “可是珠亮跟清如的八字有不妥当,腊月或是明年犯什么说头?”

    觉罗氏没有瞒着,说了清如阿玛借嫁妆之事。

    舒舒听得目瞪口呆。

    “这样无礼的要求,德义都应了?”

    这嫁妆不说打小攒的,也是提前多年就预备下的。

    这家具摆设,都是奔着使一辈子去制的。

    这其中耗费的不单单是财力物力,还有父母对女儿的慈心在里面。

    觉罗氏轻哼道:“说的好听,什么早年恩义,不过是巴结太子罢了。”

    舒舒想到了伊夫人的身份,不单单是索额图之女,还是致仕大学士伊桑阿之妻。

    伊桑阿也是八旗的传奇人物。

    他十五岁中八旗进士出仕,宦海沉浮五十年,做了十几年大学士。

    要不是受了索额图连累,这位眼见着就是要成首辅的。

    “那伊桑阿大人没拦着?”

    伊夫人任性,可伊桑阿君臣相处几十年,不晓得康熙的脾气?

    这个时候安排小赫舍里氏亲事,是怜弱善行,鸟悄地嫁了,康熙也不至于跟个小姑娘计较;可是这样惊动了几家,就有些过了。

    这是在跟康熙示威?

    告诉他赫舍里家倒了,可还有宗亲跟勋贵还都抱团,站在太子身后?

    作死也没有这样作的。

    觉罗氏长吁了口气,很是唏嘘。

    “伊大人六月里中风,听说是因天热,用多了冰,一冷一热的就卒中,如今人瘫了,不能言语,熬日子罢了……”

    伊夫人三十出头,可她是填房,丈夫伊桑阿已经年过花甲。

    这个年岁的老人,冬天中风的多,夏天反而少。

    只能说这运气不好,什么倒霉事都能摊上。

    舒舒也没想到会这样巧。

    等到齐锡夫妇说了小赫舍里氏的夫家,她算是明白父母为什么脸上一言难尽模样。

    竟也不是外人,是董鄂家的姻亲李家。

    婚事已经办了,就在七月三十。

    就在小赫舍里氏嫁人没两天,宗人府就出了人手,将赫舍里家另外几房人口都拘押了。

    因这件事,京城这几日气氛也颇为诡异。

    舒舒蹙眉,觉得心烦。

    “德义糊涂,将军夫人还是明白人,总能牵制一二,等到清如嫁过来,也赖不到清如头上;苏努贝子那边,是不是太活跃了?”

    他有鼓动小三争爵位的前科。

    舒舒往阴暗了想,就要怀疑苏努是不是故意在中间搅合,想要坏了都统府跟将军府的关系。

    眼见着舒舒担心家里,齐锡安慰着。

    “没事儿,都到了这一步,也没有退亲的余地,等到珠亮成亲了,就给他补热河行宫的差事,打发他们两口子外放。”

    舒舒听了,眉头没松开,反而拧得更紧。

    “珠亮外放,留小三在京城,怕是苏努贝子心更切……”

    这种“爵迷”,操心自己事不说,连带着亲家的事情也操心,真是叫人无语。

    觉罗氏见她?嗦个没完,道:“有我跟你阿玛在,轮不到你操心这个,好好养胎就是。”

    舒舒摇头道:“不能这样,祸根子是苏努,只珠亮两口子出京还不行,小三成亲后才该外放,苏努够不着,也就两下安生!”

    否则的话,珠亮去地方上熬,小三留在京城,有都统府,还有贝子府,两下里提挈,这前程大好,指定比珠亮升迁的快,到时候不用人鼓动,自己就可能要生出当家做主的心思。

    就跟噶礼似的,早年芝麻小官的时候安分守己的,皇上一年三迁,立时飘了,恨不得想要做董鄂家的族长。

    齐锡听了进去,沉思此事。

    驻防八旗的官职,低等的只在驻地本旗色中选。

    最少要是参领以上,才能从京城外放,补驻防八旗的缺。

    要是还是绿营的话,就没有必要了。

    董鄂家的根基到底是在八旗,热河那边因是要塞,即便是绿营,也是旗缺,熬到资历,直接转步军都统衙门也对口。

    这样看来,小三外放,补文职,反而选择余地更多些。

    觉罗氏看着舒舒,带了不赞成。

    “往后家里头的事儿,你少说几句,省得露出话风去,里外不是人……”

    舒舒不乐意道:“若只是小二他们自己的事情,有阿玛、额涅在,我当然不操心,这不是为了阿玛跟额涅么?”

    儿子这么多,开头不安排好,以后操心的更多。

    觉罗氏正色道:“话是这样说,可是你这样防备着小三,叫小三晓得了怎么想?会不会觉得你是跟珠亮更亲近的缘故?到时候姐弟情分都要坏了!”

    舒舒:“……”

    齐锡听到这个,不以为然。

    “小三还敢记仇不成?他姐姐都是好意,要是他耳根子软,被挑唆着跟家里人疏远了,那就别搭理他!”

    就算小三前程再好,也就是一品都统,舒舒这里贝勒夫人只是起步,往后说不得是郡王福晋、亲王福晋。

    姐弟之间,只有舒舒照拂弟弟的,还轮不到弟弟给舒舒脸子看。

    觉罗氏瞥了丈夫一眼,道:“没见过你这样当阿玛的,煽风点火,这是嗔着他们姐弟感情好是吧?”

    齐锡轻哼道:“若不是为了小三,咱们大格格何苦操这个心?”

    眼见着两口子要叽歪起来,舒舒忙拦着。

    “是我错了,额涅说的也对,我因苏努的缘故,连小三都防备上了,这确实不像是当姐姐的样子……”

    自己差点成了最讨厌的大姑子!

    小三是补武缺,还是补六部缺,那是小三的前程。

    当父母的还没有直接做主,自己这个姐姐手伸得太长了。

    觉罗氏看着舒舒,道:“不但是这回如此,往后也要这样,关于我跟你阿玛的事情,你怎么操心都行,他们兄弟之间,就随他们去,你看着就行。”

    舒舒老实应了。

    确实不能犯了这个毛病。

    自己在孩子们之间,都想着公平公正,避免做裁决者;对着弟弟们,也是一样的道理。

    她就岔开话,道:“福松的院子收拾了么?张家来量过屋子没有?”

    福松名下有都统府给置办的私产,还有舒舒送的院子,在贝勒府后头也分了配院,不过成亲到底不同,新媳妇进门,进的是夫家的门。

    所以新房还是设在都统府,等到转了年,再怎么住,看小两口安排。

    觉罗氏道:“收拾好了,就在跨院,在小三的院子前头。”

    珠亮的新房设在隔壁的旧伯府,福松的院子,就是都统府长子的位置。

    如此两下里都方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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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七百零一章 破局(求保底月票)

    三口人说了一会儿话,就到了中午。

    小三跟小四回来了。

    秋闱在即,两人“临阵磨枪”,这几日都跟着科场上的前辈做最后的准备。

    珠亮不在家,去房山庄子上去了。

    前阵子秋汛,淹了房山的庄子。

    董鄂家的福地在那边,几代人的墓也在那边,珠亮带人过去修缮。

    “大姐……”

    “大姐……”

    兄弟两个见了舒舒,带了几分雀跃。

    舒舒也望向两个弟弟。

    原是不好辨别的双胞胎兄弟,如今还是一色妆扮,可是一眼就能看出区别。

    小三面容更坚毅,看着也健硕。

    小四看着白白净净的,更加秀气些。

    这也是跟环境有关系,这两年小三跟着珠亮随旗行走,常往正红旗大营去,跟将士在一起的时间多;小四则是入了国子监,还多了张六这个好朋友,耳濡目染的,像个读书人。

    今年秋闱,兄弟两个都下场。

    小三本打算放弃的,但是不甘心读了十来年的书,还是决定下场一试。

    他身上有四品爵位,不用纳捐取得监生身份,就能直接越过童子试下场。

    舒舒心里算了一下日子,笑道:“就松快几日,马上就要圈起来了,要不要在家里先试试?”

    秋闱是考三场,第四场八月初九下场,今天已经是八月初四。

    小三忙摆手道:“试过了,试过了,前阵子大哥回来,看着来了好几回。”

    小四则笑道:“我还从国子监拐带了张六,让他也跟着见识一把。”

    舒舒好奇道:“张六爷才多大,他今年也下场?”

    她记得张家那边说是老三今年应顺天府乡试。

    后头的孩子,都是张英的老来子。

    小四摇头道:“跟大哥差不多,他入监了,这一科也来不及,打算试试下一科,不过瞧着他的样子,好像没有什么信心,心思都在国子监的功课上。”

    这就是分卷的坏处。

    顺天府乡试,分了官卷之后,会成为科举的修罗场。

    那些奔着顺天府解额多的官家子弟,寄籍京城,打算都落空了。

    张六是一品恩荫生,国子监顺利结业,就能补六部员外郎。

    要是不能结业,那就只能延期。

    凡事不能对比。

    与将军府、贝子府相比,张家竟是极好的亲家。

    眼见着就是诸子夺嫡的格局,跟宗室与勋贵联姻都不稳当。

    舒舒看了眼小四。

    她能想到的,父母也能想到,不用她?嗦什么。

    早先还不觉得,她觉得自己是个挺好的姐姐,今日犯了毛病,才发现对下头的弟弟,她确实跟福松、珠亮,还有小六更亲些,跟其他三个弟弟情分没有那么深。

    以后不说一视同仁,也尽量别露出差距,才是长久之道。

    跟小四说完话,舒舒看着小三道:“你中间懈怠了一年多,这功课还跟得上么?先生怎么说?”

    小三没有多少信心。

    “这一科参加的人数比上一科多了四成,多半是陪跑。”

    不过他们年岁在这里,小三因有爵,还能直接候缺,武官是正五品副护军参领,文官则是从五品员外郎。

    八旗科举对小三来说,只是锦上添花罢了,压力并没有那么大。

    至于小四这里,齐锡也给了准话。

    若是不中举,就会将他的例监改为恩荫,如此在国子监学满五年,一样有差事可以补。

    因这个缘故,虽是乡试在即,可是兄弟两个情绪都很稳定,少了几分焦躁。

    舒舒也笑了,道:“经了这一场,就是长了见闻跟阅历,不吃亏。”

    一家人吃了午饭。

    舒舒就要回贝勒府了。

    她那边琐事还有不少。

    齐锡吩咐小三与小四去送,被舒舒拦下。

    她这出嫁都好几年,又不是正经归宁,不必车接车送的。

    她这次过来,带了四匹羊绒呢。

    秋闱的规矩,只许穿单衣,不许穿夹棉的衣裳。

    “叫针线房做成斗篷,晚上当铺盖使……”

    之所以着急忙慌的回娘家一趟,除了给父母报平安,舒舒就是为了两位弟弟应考之事。

    带回来的东西半车,还有上等的红罗炭两筐,内造白蜡四匣。

    吃食类的,有牛肉干、奶豆腐、桂圆肉、薄荷糖等,都是耐存放,还不容易吃坏肚子的。

    觉罗氏无奈道:“多余操心,早预备的齐全。”

    舒舒笑着说道:“当年为福松预备了,眼下就不能少了小三、小四的。”

    小三跟小四在旁听了,抿着嘴乐。

    就这一个姐姐,被关心的感觉还真不赖。

    只是眼下不是走亲访友的时候,小三就道:“想大格格了,等我们考完就过去看姐姐跟阿牟。”

    小四也道:“正淘换了几盆菊花,是重瓣的,到时候给阿牟送过去。”

    舒舒点头,道:“到时候我做东,请张姑娘做客,你们陪额涅过去吃席。”

    张姑娘是娇客,远道而来。

    这接风宴虽然晚了,还是要补上,才算是全了礼数。

    热闹了半日的,舒舒就回了贝勒府。

    正好福松从外头回来,就来跟舒舒提及这些日子京城的消息动态。

    “索家坟那边围了有些日子,这两日刑部正抽调专门的人手,估计快有旨意下来……”

    这说的是索额图藏匿私财之事。

    舒舒已经在娘家听了一耳朵,对此事也不稀奇。

    “既是涉及大额钱财,总要有总揽此事的人吧,皇上指了人没有?”

    福松道:“马斯喀跟赵昌都往宗人府去了,不知两人是谁总理。”

    舒舒听了,生出庆幸。

    幸好九阿哥卸了内务府总管,要不然正赶上!

    即便是奉了皇命,可是挖坟掘墓,到底容易被人非议。

    旁人还在观望太子,舒舒却是晓得答案的。

    太子也好,赫舍里家也好,注定要落败。

    就是伊夫人这个出嫁女也没有幸免,她的儿子蹉跎二十年,直到雍正上台,才借着十三阿哥的光起来。

    眼下舒舒忌惮的还是苏努贝子这个姻亲。

    怕他算计太过,牵连到都统府。

    舒舒就跟福松道:“多留心苏努那边的消息,看看他往来交好的人都有哪些。”

    这位可是跟安郡王府往来莫逆。

    安郡王府跟太子的关系寻常,跟明珠家那边关系更亲近些。

    明珠府的二爷,娶的是和硕柔嘉公主之女耿格格,是安郡王的外甥女婿。

    苏努是隐形的“大千岁党”?

    不过平日里还真是看不出来。

    福松听了这话,晓得她晓得了将军府嫁妆被挪用之事,犹豫了一下,道:“这次路过江南,季弘捎了不少东西过来,有孝敬九爷跟福晋的,还有些放在他们家南城的铺子……”

    有些摆件,都是万宝阁里精选出来的好东西,有些是江南奇珍,有些足西洋物件,可以充为嫁妆。

    舒舒摇头。

    “不必如此,这个时候给将军府兜底,倒像是咱们家认可他们让嫁妆似的,这是德义的选择,也让珠亮跟清如长个记性。”

    福松有些心疼珠亮,道:“等到嫁妆出来,到时候少不得被人嚼舌头。”

    六十四抬嫁妆不算少,可是也不算多。

    这还缺了家具摆设等大家伙,看着会更单薄。

    原本在勋贵眼中,低等宗室就落魄,这嫁妆一出来,就更印证了此事。

    舒舒道:“经了这一遭,往后跟将军府那边关系亲近也好,疏离也好,都占理儿。”

    珠亮的好日子在后头。

    倒是福松的亲事,过了大礼,开始预备起来。

    舒舒提及了缓过这两日,请张姑娘过贝勒府做客之事。

    福松听了,道:“未必要专门摆酒,今年姐姐整生日,到时候请客的话,给张姑娘派个帖子就是了。”

    舒舒摇头。

    “九爷不在,还是消停些,过生日自家人吃一顿饭就行了,阿牟说了,这两月大格格没少粘着张姑娘,两天不见就要叫人带着往后院跑,除了‘接风’,也当好好谢一回。”

    福松这才不说话,去前头归整中秋节礼去了……

    *

    八贝勒府,书房。

    八阿哥提笔,眼睛里带了一种果决。

    这是个机会!

    清算赫舍里家的差事,对其他人来说,是烫手山芋,对自己来说,却是个破局的好机会。

    他眼下上的请安折子,就提及了此事。

    主动请缨!

    他才二十二岁,在家“反省”已经大半年,总不能一直闲着。

    虽说这差事注定得罪太子,可是那又如何?

    明面上得罪了,反而不怕。

    自己奉皇命而为,太子要是找后账,就是对君父心存怨愤。

    八阿哥有了决断,下笔就洋洋洒洒。

    先请安,再请罪,最后提及差事。

    等折子写完,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就叫了侍卫富成。

    富成如今是贝勒府二等侍卫,也是贝勒府的侍卫领班,身上也有宫牌。

    “送到南书房去吧……”

    八阿哥态度温煦。

    富成双手接了,道:“八爷,这折子今儿送去,要明天中午才能往御前送了……”

    兵部车驾司那边每日出动的人手,都是固定的时间,在午初之间出发。

    这部院公文分了缓急,急得等朱批的都是当日送出京,次一等的公文是第二日送出。

    眼下已经是下午,八阿哥的请安折子这个时候送过去,也是在南书房耽搁,不如明早送过去。

    八阿哥摇头道:“就今日送过去吧,总要让人晓得,如今爷主动请缨此事,省得跟旁人撞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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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七百零二章 要不要去劝劝(求保底月票)

    等到折子送到南书房,这边已经准备各回各家。

    主要还是上午的时候最忙,下午相对清闲。

    除非是密折,否则往御前的请安折子,他们也要过一遍。

    听说是八阿哥的请安折子,兄弟们神色各异。

    三阿哥带了几分迫不及待。

    “这是又有什么新闻不成?老八这个时候动弹!”

    五阿哥跟十阿哥都想到了九贝勒府。

    这个时候,好像只有九福晋回京这一件事。

    两府都没有什么往来,应该不贴边吧?

    七阿哥则是想到安郡王府的消息,一时也想不到其他缘故。

    这会儿功夫,三阿哥已经从中书手中接了请安折子,打了开来。

    等到看完,他懊恼道:“我这猪脑子,怎么没想起这个?”

    他也得罪了太子,正应该卖好给大阿哥!

    这牵头清理索额图家,也是给“大千岁党”的投名状吧?!

    五阿哥见他反应这样大,探身过来。

    “老八在请安折子里说什么了?”

    三阿哥将折子递给他。

    “瞧瞧,这还是素来装好人的老八么?圈了半年,不知这脑子是灵性了,还是糊涂了!”

    他方才也就是那么一说,实际上晓得此事弊大于利。

    利是卖好给“大千岁党”,可是弊端更大。

    名声不用要了。

    往后少不得要多个“挖坟贝勒”的外号。

    还要被太子记上一笔。

    五阿哥接过来看了,却是皱眉。

    “这是圈傻了,挖坟掘墓的,什么好事儿,躲还来不及,还要往前凑合?”

    说着,他对七阿哥与十阿哥道:“老八自请差事,要带头挖坟呢!”

    七阿哥脸上看不出什么。

    他跟八阿哥不贴边,八阿哥好也好,赖也好,他都不上心。

    就是这信号……

    八阿哥最会权衡利弊,眼下却没有顾忌太子的意思,这是不看好太子。

    似乎暴露了什么。

    十阿哥则是多了郑重。

    八阿哥不是仇人,可跟他与九阿哥也并不友善,十阿哥巴不得他一直沉寂。

    以八阿哥的心性,真要翻身了,想得第一件事,怕就是将九阿哥压下去。

    三阿哥摇头道:“这……要不要去劝劝?”

    眼睁睁地看着八阿哥跳坑,是不是不大好?

    皇父那边,会不会埋怨他们当哥哥的不伸手?

    五阿哥看了他一眼,道:“那三哥您走一趟?”

    三阿哥“呵呵”两声,连忙摆手。

    “我就算了,老八打小主意正,对我这个当哥哥的还有偏见,我要是拦着,他还以为不让他在御前露脸呢!”

    五阿哥撇嘴道:“我跟他这几年更没交情,就不发这个善心了!”

    三阿哥与五阿哥都看向七阿哥。

    十阿哥是弟弟,哥哥行事,轮不到他说话,七阿哥却是哥哥。

    七阿哥挑眉,道:“八阿哥二十二了!”

    所以他晓得自己做什么,不用旁人操心。

    大家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三阿哥就将这个请安折子归在明天中午要送走的折子中。

    想着外头这几日沸沸扬扬的,说的都是索额图藏匿财物之事,五阿哥道:“只索额图藏了么?索尼呢,老人不是说索尼是老狐狸么?”

    三阿哥听了,眼睛放光。

    “还真是,不无这个可能,索额图一个庶子,才风光多少年,从发迹到失势,就十来年的功夫,索尼可是三朝老臣……”

    五阿哥道:“估计汗阿玛也是这样想,才不单单叫人围了众圣保的墓,连带着索家坟都围得严实,不给他们转移财物的机会。”

    三阿哥点点头,道:“那这回老八真要牵头的话,可不单是挖小姑娘的坟,这过手的财物不会少,说不得里子实惠……”

    七阿哥与十阿哥都没有说话。

    但凡八阿哥有其他机会,都不会走这一步的。

    那位打小要强好面子。

    这以后是打算彻底不要面子了?

    那行事如此,还真是说不好了……

    *

    次日,舒舒一早就穿戴了。

    因太后不在宫里,所以皇子福晋们往宫里逢五逢十的请安,也不是固定的。

    舒舒正好赶上了,才选了这个日子。

    她昨日就打发周松入宫,给宜妃禀告了今日入宫请安之事,也得了应允。

    等到辰正二刻,舒舒进了神武门。

    神武门内,佩兰带了人,预备着肩辇候着。

    舒舒有些意外,道:“劳烦娘娘费心了。”

    现在天气不冷不热,她还没有到大月份,宜妃这样体恤,可见皇上不在宫里,宫妃们行事都更自在些。

    佩兰飞快地看了舒舒的腰腹一眼。

    “自娘娘收到贝勒爷跟福晋的家书,就念着福晋……”

    舒舒搭着佩兰的手,上了肩辇。

    抬辇的太监走得稳当,不远的路,用了将近一刻钟。

    等到进了翊坤门,在正殿门口,他们才放下辇。

    舒舒下了辇。

    宜妃已经在次间等着,想着舒舒的身孕,吩咐小宫女。

    “快将香炉撤了,窗子也开一扇……”

    小宫女应声去了。

    舒舒进了西次间,见着宜妃笑吟吟坐着,就屈膝福礼。

    宜妃忙叫佩兰扶了,叫她在炕上坐了,道:“该多歇两日的……”

    说话的功夫,她打量舒舒两眼,见她气色还好,笑容越发真切,道:“可见热河是个好地方,这孩子来得巧……”

    上一胎都是意外之喜,这一次就是“锦上添花”。

    舒舒道:“都是长辈们的慈爱,这几年皇祖母也好、娘娘也好,多少好东西赏了下来,九爷跟我补的活蹦乱跳的,总不能白吃白喝。”

    关键是婆婆省心,祖婆婆也体恤,她这个皇家媳妇日子过的比其他人省心太多。

    宜妃听了,“咯咯”直乐,道:“还是你跟老九争气……”

    从三十七年九阿哥跟舒舒大婚算下来,至今不过四年零一个月,结果三个孩子站住不说,第四个孩子也在肚子里了。

    宜妃觉得,舒舒是有大福气的,生辰好,子嗣也好。

    至于九阿哥,纯粹是沾光的。

    不过她只是心中想想,晓得这话说出来犯忌讳。

    舒舒晓得孙子重要,不如儿子重要,就将九阿哥在热河这两个月的情形说了一遍。

    “出京的时候赶上连着下雨,起了湿疹,幸好备着粉,没有怎么遭罪……”

    “到了热河,九爷身上差事清闲,就跟在四贝勒身后,也不累人,饶是如此,四贝勒也关爱弟弟,生怕我们爷晒到累到……”

    “几位公主都到了,都是极疼九爷的,晓得他今年整生日,就给预备了生辰礼……”

    “九爷也体恤公主们远嫁不容易,收礼收的不自在,也预备了回礼……”

    “还要给娘娘报喜,因九爷督造热河行宫有功劳,皇上还赏了热河的四个铺子……”

    舒舒一一说着,宜妃听得也仔细。

    听到最后,她笑了,道:“那老九指定高兴,这是赏到他心坎去了。”

    舒舒点头道:“美得不行,眼下收益寻常,可只看以后,不管是自己使了,还是赁出去收租子都好。”

    婆媳凑到一起,除了提儿子,就是孙子了。

    舒舒又将几个小的讲了一遍,宜妃听得津津有味儿。

    尤其是馋大孙女。

    她儿子多,也不缺孙子,对小小子寻常,对小姑娘更稀罕些。

    “种痘的日子选了么?是今年冬天,还是明年二月?”

    宜妃关切地问道。

    等到孩子种了痘,不是生身,就能跟着入宫请安。

    舒舒斟酌着道:“这样的大事,儿媳妇不敢自专,还是要等九爷回来,到时候看钦天监那边的择吉再定。”

    这两年皇家人口多,太医院那边的痘苗都是常预备下的。

    所以,不用等痘苗,只看选定的日子。

    宜妃看了舒舒一眼。

    “你们商量着来,然后再问问太医的意见,稳妥为要……”

    按照太医院那边的说法,小孩子种痘越小越好。

    不过总要等孩子会说话,能表达清楚自己哪里舒坦哪里不舒坦。

    还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身子骨不能太弱,根基要打好。

    种痘没有百分百没有风险的。

    所以宗室也好,八旗也好,有些子嗣不旺的人家,是坚持不肯种痘的。

    就是怕有个万一。

    舒舒点头,即便风险只有一丢丢,可是当父母的也不能无动于衷。

    等到婆媳聊得差不多,舒舒就起身告辞。

    如今皇上不在宫里,紫禁城的门禁更严,逗留久了也不好。

    宜妃没有留人,吩咐道:“太后回来之前,请安就免了,双身子重,没有必要折腾,等到太后回来再说……”

    舒舒乖巧应了。

    她这次来请安,还带了膳房制的鲜肉月饼跟蛋黄月饼,也算是提前孝敬。

    依旧是坐着肩辇出了神武门,换上自己的马车,她就往七贝勒府去。

    按照时下规矩,孕妇是不能探望产妇的,会“踩奶”,将产妇的奶水带走。

    虽说她们这样的身份,并不亲自喂养孩子,可舒舒还是守着规矩。

    昨天她回娘家之前,也打发小椿代自己往七贝勒府走一趟,探望七福晋,还送了人参、阿胶等补品。

    结果小椿回来传话,说是七福晋坐月子憋闷,晓得舒舒回来,请舒舒得空过去说话。

    舒舒今天出来,就打算去探看七福晋。

    两人是妯娌,还是打小交好的小姐妹,情分素来好……

第一千七百零三章 两全(打滚求月票)

    马车在七贝勒府门口停下,舒舒下来,心中带上了几分沉重。

    接连生下两个格格,对于七福晋来说,是最糟糕的结果。

    就算调理好身体,继续备孕,下一胎也不知什么时候。

    那拉格格那边已经三子两女。

    真要等那边几个兄弟都大了,再生下年幼的嫡子,以后局面真说不好。

    怕就怕七阿哥想要两全,不肯让七福晋再生孩子。

    舒舒的身份与立场,指定是站七福晋的,可偏偏生孩子的事情,旁人也插不上手。

    偏偏这会儿功夫,她还怀上了。

    她的喜事,赶上七福晋的倒霉事儿,说话都要带了小心。

    这会儿功夫,舒舒到了的消息,已经传到正院。

    就有人代七福晋迎了出来。

    正是妇人打扮的海棠,是七福晋的陪嫁侍女,到了年岁,指给了贝勒府的管事保住,如今成了妇差,成了保住家的。

    “九福晋安……”

    因舒舒跟七福晋交好,与保住家的也是相熟的。

    眼见着保住家的屈膝,舒舒就抬手叫起。

    “你们福晋精神可还好,恶露停了没有?”

    保住家的起了,道:“前阵子家里的奶奶们跟姨奶奶们过来,陪着说话,有些短精神,这几日不怎么见外客了,精神才缓过来,恶露也少些了。”

    舒舒不用想,也晓得七福晋的嫂子跟姊妹过来说什么,不外乎还年轻,来日方长那些话。

    这些话,除了让人心烦,确实没有什么作用。

    七福晋坐月子的地方,在正院的后罩房。

    舒舒进来的时候,七福晋正拿着湿帕子对着镜子擦脸。

    她爱美还爱干净,就是如今还在月子中,脸上有些浮肿,眼下青黑,头发也有些油腻。

    见舒舒进来,她对舒舒笑道:“憋死我了,总算是将你盼来了……”

    舒舒见她并无自怨自艾之色,心中纳罕。

    七福晋是个玲珑心肠,自己能想到的,她也能想到,竟是坦然接受?

    七福晋示意舒舒就近坐了,吩咐保住家的道:“将炖着的燕窝上两碗……”

    保住家的应着,下去传话去了。

    稍一时,燕窝跟茶盘都上来了。

    七福晋就摆摆手,对海棠道:“我跟九福晋说话,你带了九福晋的丫头下去吃茶。”

    保住家的听着吩咐,带了人下去。

    屋子里只剩下妯娌二人,七福晋才一把拉着舒舒的胳膊,面上却是笑着。

    只是笑着笑着,她眼泪簌簌而下。

    舒舒忙劝道:“月子里这样哭,眼睛不要了?”

    说着,她拿着干净的帕子,给七福晋擦了眼泪。

    “都是命!”

    七福晋哽咽着,带出脆弱来。

    “府里先后添了三阿哥与四阿哥,我当时心里火烧火燎的,就想着这一胎不是阿哥,可没有生路了……”

    “我鬼迷了心窍似的,也生出过了不得的念头……”

    “结果人不能缺德,这主意才生出来,三格格就病了,闰六月里差点没熬过去……”

    “我就在菩萨跟前许了愿,不管这一胎是不是阿哥,都跟以前一样,做个大度贤良的嫡福晋……”

    “许是菩萨也怕我改了初心,不给我反悔的机会,生的就是格格……”

    舒舒听着,都跟着难受起来。

    生不下嫡子,以后这贝勒府是庶子的,就连七福晋的两个嫡女,也要靠着庶兄撑腰过日子。

    对于出身体面的勋贵之女来说,这确实是让人无法忍受之事。

    七福晋说了一通,吐了口浊气。

    “刚怀上这一胎时,七爷见我患得患失的,还安慰我说,生不下嫡子,回头抱个阿哥养着也行,可是等那拉格格生下四阿哥,他就不提此事了……”

    舒舒也没有办法评判七阿哥的作为。

    对于男人来说,嫡子庶子都是儿子。

    那边生了三个儿子,就算再敬着嫡妻,也会有几分真心,不乐意其他庶子压在那拉格格的孩子身上,似乎也能理解。

    七福晋只是想要倾吐,并不指望舒舒回应。

    “三阿哥只比四阿哥早落地两天,不足月生的,否则那拉氏生的才是三阿哥,她真是个有福气的……”

    七福晋说着,望向了西屋的方向。

    新落地的小格格跟着乳母、保母,在后罩房的西屋。

    “我心中原是懊恼的,可是看到五格格,想到三格格,就也只能心气平了……”

    “没有胆子使坏,真要露出马脚来,对不起父母兄弟,还对不住两个孩子,再闹腾得满府不安生,七爷也容不下我……”

    “三格格这样,是要留京的,那五格格呢?”

    “我好好当我的嫡福晋,七爷也就晓得为我跟五格格筹划……”

    七福晋絮絮叨叨的。

    舒舒心疼的不行。

    这是自己将自己开解明白了。

    晓得她们这样的身份,没有什么挣扎的余地。

    舒舒只能道:“只要你好好的,别说七贝勒在,你尊荣一世,就是有那一日,一个孝道摆着,谁还敢怠慢你不成?”

    七福晋点头,道:“是啊,我是皇上指的皇子嫡妻,只要我自己不行差踏错,谁也奈何不了……”

    这些话她不想跟娘家人说,说了她们也不信。

    她晓得,舒舒会信。

    舒舒道:“等出了月子,多往老福晋那边走走。”

    这说的是隔壁王府的纯亲王福晋。

    说是老福晋,可实际上亲王福晋也就四十来岁,往后婆媳相处的日子还多着。

    七福晋点头,道:“‘洗三’当日,老福晋没有过来,不过却打发人送了添盆,过后还亲自过来了一趟,抱了五格格,提了她的嫁妆,以后会留给三格格与五格格……”

    因丧夫丧子,亲王福晋正日子没有过来。

    不过后头都是安抚之意,也是盼着七贝勒府日子平顺。

    舒舒叹息道:“难为长辈这份心,七爷会看在眼中,您也实心孝敬,再没有错的。”

    七福晋精神松弛下来,喃喃道:“她们都怕我发疯,只要退了这一步,大家的日子就都消停了,我哪有什么不退的资格?与其被戒备弹压,还不如自己好好知趣……”

    舒舒拉着七福晋的手,说不出其他的话。

    这就是嫁入皇家,她们只是皇子的附属,没有个发脾气的余地。

    除了开解自己,也没有其他法子。

    说不清楚是稀里糊涂过日子好过,还是这样清清醒醒地过日子好过。

    听着七福晋絮叨了半个时辰,眼见着她坐不住,身子发软,舒舒就起身告辞。

    “行了,日子还长着,省省力气,下回再说……”

    七福晋心里舒坦些,想起舒舒也怀着身孕,就点头没有留客。

    “那下回再说,对了,小福松的喜事,别忘了给我们府派帖子,到时候也出了月子,我就去找你,到时候咱们一起去都统府喝喜酒。”

    舒舒道:“放心吧,落不得您的,您也是看着福松长大的姐姐……”

    依旧是保住家的出来送客。

    等从七贝勒府出来,舒舒松了一口气。

    对七福晋来说,这退一步,不钻牛角尖,不是坏事。

    有八福晋的前车之鉴,谁敢跟皇子对上?

    寻常人家还能和离大归,皇家只能“养病”或者“病故”。

    只盼着七阿哥行事一直体面,对得起七福晋这份退让……

    南书房里,七阿哥觉得鼻子发痒。

    他重重地打了两个喷嚏。

    五阿哥在他跟前歪着,正昏昏欲睡,听到动静嫌弃得不行,忙退后两步,换了地方躺着。

    三阿哥抬头,看着七阿哥,打趣着。

    “这是有人念叨你呢?不会是老八吧,会不会担心你抢他的差事?”

    大家都不是傻子,銮仪卫在七阿哥手中,内务府护军营也在七阿哥手中。

    大家都晓得,他是皇父信重的皇子。

    八阿哥连名声都顾不得,主动求差事,求的也是皇父的信重。

    七阿哥拿帕子擦了鼻子,横了三阿哥一眼。

    “八阿哥要是担心有人截胡,也只会担心三哥……”

    “咳……咳……”

    三阿哥清了清嗓子。

    去年正月里因马车的缘故,太子跟他在御前撕破脸。

    七阿哥说的也不算错,三阿哥心中,还是偏着大阿哥的。

    起码面上是如此。

    至于心里如何想?

    那自然盼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五阿哥鬼使神差地想起了一件事,看着七阿哥。

    “说不定真是老八念叨你呢,这么多兄弟中,就你儿子最多……”

    真要说起数量来,诚郡王府也不少,三阿哥有六子,不过夭折三个,眼下只有三个。

    四贝勒府也是四个儿子,夭折一个,还剩下三个。

    如此一来,真显得七贝勒府的四个儿子不少。

    不管外头传的是真是假,八贝勒府上“颗粒无收”,却是大家都看在眼中的。

    但凡像庄亲王那样,没有儿子,陆续生下姑娘,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可是连小格格都没有,这就叫人多寻思。

    等到需要过继儿子的时候,就要在侄儿里择选。

    七阿哥听了,不由蹙眉,道:“真要到了那日,也是轮大哥家,然后是四哥家,轮不到我家!”

    兄弟之中,八阿哥与大阿哥关系最近,与四阿哥关系最亲。

    五阿哥点头道:“也对,等到新大嫂生下阿哥,就是嫡子;四哥那边,有个现成的嫡次子,真要到了需要过继的时候,也是两全之事……”

第一千七百零四章 满意(求保底月票)

    “怎么将我越过去了,我府上也有嫡次子……”

    三阿哥在旁听着心动。

    如今宗室子弟封爵太难。

    早先的话,多罗郡王一子为郡王,其他儿子为贝勒。

    这其他儿子指的是嫡子跟侧室子,到了庶子就要降几等封爵。

    如今呢?

    宗室子弟不再是年满十五就能封高爵,而是要满二十岁考封。

    郡王府的嫡次子,三考都优才封一等镇国将军,要是成绩不好,降一等到三等封,或者直接不封为闲散宗室。

    这要是能过继到贝勒府,直接袭贝勒,比一等镇国将军爵位高出多少去?

    十阿哥在旁,见几个说的有模有样的,无奈道:“哥哥们操心得太早了,如今八旗人家子嗣晚的也是寻常事,总要二三十年后才能提及这个。”

    要不然的话,过继了一个,过后生出亲儿子,到时候爵位怎么办?

    不说别人,只说内务府的李家跟曹家,都是四十以上才生的儿子。

    李煦还算明白人,咬牙不肯过继嗣子。

    曹寅就是糊涂的,过继了侄儿十多年,有了亲生子又改回去,被人非议。

    人都偏着亲生子,情有可原,可还有礼法在。

    这就是不厚道。

    结果改回去了,还不远远地送走,留在身边教养到二十来岁,帮着娶亲生子。

    也就是曹顺为人不错,真要是个心黑的,曹寅那个亲生子未必能养成。

    五阿哥:“确实不好提这个,真要认了,那不是坐实了外头的传言。”

    七阿哥本也觉得这个话题无聊,就闭了嘴巴。

    三阿哥也道:“那就不说了,真要到了那日,还是要听汗阿玛的……”

    他这样说着,想到了去年正月里的马车事件。

    独苗难养。

    要是弘昱夭了,那大阿哥也膝下荒凉。

    对于“大千岁党”来说,就是致命打击。

    真要那样,受益的就是太子。

    太子,是不是“贼喊捉贼”?

    三阿哥有些警醒。

    对子嗣下手,应该不至于吧?

    大家嘴里扯着闲篇,也没有耽搁今日差事,将今日需要送走的题本都归属好了,交给了兵部的人手。

    经过车驾司六百里加急,次日下午,就到了圣驾驻跸的多拖喀喇莫多地方。

    御帐刚设好,题本就送了进来。

    康熙眼下留意的,是顺天府乡试的正副主考官人选。

    为了防止舞弊,这个人选还没有圈出来。

    今日划出来,消息明日传到京城,正副主考官就要由侍卫全程陪同入顺天府考院。

    这个人选,早在康熙心中。

    今年是第一次在乡试中设官卷,考官还是要老成为要。

    他就圈了詹事府詹事徐秉义为顺天乡试正考官,内务府会计司员外郎徐元梦为副考官。

    两人眼下品级不高,可都是老人。

    两人都是康熙十二年的进士,这是宦海沉浮,眼下官职才不高不低。

    尤其是后者,本是镶白旗人,少年进士,满洲才子,因牵扯进去索额图跟明珠党争问罪,被降入内务府籍。

    康熙想起当年事,觉得自己待两人太刻薄。

    当年牵扯的人太多了。

    如今这是点了乡试正副考官,回头也开始捡起来用。

    等将这些公文交给车驾司的人送走,康熙才看起新到的题本。

    先处理政务,再看专人送来的密折,最后还看了请安折子。

    有地方督抚的,有留京值守的四位皇子的,还有……八阿哥的……

    康熙看着八阿哥的折子,不怒反笑。

    八阿哥虽不在眼前,但是他完完全全能猜到八阿哥的那些小算计。

    他看着折子,半响说不出话来。

    为了出来当差,真是什么都不顾忌。

    从入上书房,半夜熬夜看书,他就看出来八阿哥谦卑下的野心。

    这是个不安分的。

    为了争权夺利,连基本的名声也不要了。

    既是主动请缨,那自己就成全他!

    康熙嘴角带了讥讽。

    就是不知道,八阿哥此举,怎么面对安郡王。

    安郡王跟索额图再不亲近,也是赫舍里家的亲外甥……

    九阿哥的帐子门口,九阿哥正在眺望远处。

    从热河出来以后,圣驾的队伍没有往京城方向行进,而是往北来了。

    目的地,是翁牛特部所在。

    他有些纳闷,问旁边的四阿哥。

    “四哥,汗阿玛什么意思?正式指婚之前,还要去翁牛特部去看看?早年给几位姐姐指婚时,也这样费心么?”

    平日里,压根没见皇父有多看重十三格格,这会子成慈父了?

    关键是,这一行两千多人,都要跟着折腾。

    眼见着中秋节,可是一天比一天冷了。

    四阿哥沉思着说道:“应该是翁牛特郡王想要垦荒的缘故,兹事体大,汗阿玛想要亲自过去看看……”

    牧场改农田,要是成功的话,可以添一处粮仓。

    因为翁牛特部挨着哲里木盟的各部,以后那边的蒙古部落再遇白灾,也添了一处调粮之所。

    要是失败的话,土地要休养好些年才能缓和过来,到时候牧场不够,牧民为了牛羊,说不得就要跨界牧羊,容易出现纠纷。

    九阿哥听了,小声道:“可……粮食多了,人口也多了……”

    到时候抽丁也抽不了那么多,就会跟眼下京城的劲旅八旗似的,不少青壮补不上差事,成为闲散人口。

    四阿哥指了指北面,道:“俄罗斯要戒备……”

    北疆苦寒,虽有驻防八旗在,可是真要起了战事,还是蒙古兵马用着更合手。

    而后,他又指了指西边,道:“等到准噶尔休养生息后,也会有一战……”

    九阿哥想到了绿营。

    这些年最瞩目的是绿营。

    九阿哥也在内务府当了几年主官,听着这些理由,觉得有些牵强。

    这增强蒙古兵源,与其说备战,更像是辖制绿营的后手。

    兄弟两个说着话,十四阿哥带了十五阿哥与十六阿哥过来了。

    在行进途中,虽说皇子们也有功课,可是熬的时间也少了,有空余的时间。

    十四阿哥先给四阿哥请了安,而后对九阿哥道:“九哥,九哥,瞧瞧我的新衣裳……”

    说着,他弹了弹袖子,道:“这衣裳料子好,比夹棉衣裳暖和,摸着也软乎。”

    不单十四阿哥换了新衣裳,十五阿哥与十六阿哥也换了新衣裳。

    都是江宁织造那边贡的羊绒呢。

    十四阿哥身上是宝蓝色的,十五阿哥与十六阿哥身上是枣红色。

    九阿哥看了两眼,笑着点头道:“看着好,颜色也鲜亮,就是不能洗……”

    洗了褪色,也再没有这样平整。

    不过如今的好料子,都不能下水。

    所以他们一年到头,不说见天新衣裳,每季也要十几身。

    十四阿哥道:“今年的年例里多了两匹这个,要是有富裕的,我还寻思里面加上棉衬,入冬的时候也穿呢。”

    一匹料子可以做两身衣裳,两匹就是四身。

    这衣服还不能下水的,那四件算下来还真是穿不了多久。

    换做往常,十四阿哥这样开口,九阿哥就大包大揽了。

    毕竟旁人都晓得这羊绒呢是他折腾出来的,之前曹寅送节礼,就有不少羊绒呢。

    眼下,他笑着听着,并不接话,只随口,道:“乱穿衣,十月都穿小毛衣裳,那个不比这个暖和?”

    十四阿哥笑着点头,道:“说得也是。”

    十五阿哥实诚,对十四阿哥道:“我就用了一匹,还剩下一匹没动,十四哥要是要用拿去使……”

    同样的一匹料子,十四阿哥成年人身量,做袍子做两身。

    换成身量未足的十五阿哥,就出了三身,还带了一个马甲。

    “哈哈,不用不用,我今年分了新貂皮不说,还有几卷灰鼠皮,到时候不缺衣裳穿……”

    十四阿哥搂着十五阿哥的肩膀,亲亲热热地说着。

    真要拿了小弟弟的衣服料子,那成什么了?

    十四阿哥心里清楚,他能占哥哥们的便宜,那是哥哥们友爱,是他跟哥哥们亲近,却不能去占十五阿哥与十六阿哥的便宜。

    他还记得清楚,因十五阿哥迟了一年上学,自家娘娘还受了呲哒。

    十五阿哥鲜少跟人这样亲近,面上带了腼腆。

    十六阿哥在旁,看了眼不做声的四阿哥,又看了眼九阿哥。

    四阿哥冷眼旁观,连训斥都不想训斥十四阿哥。

    真要想跟哥哥们交好,也当待人以诚。

    像这样总想着要这个求那个的,一回两回大家惯着他,谁还能总惯着他不成?

    三个小的来的匆匆,去的也匆匆。

    看着就像显摆了一回新衣裳似的。

    九阿哥眼神发飘,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四阿哥是十四阿哥的同母哥哥,讪笑两声。

    “不是弟弟小气,舍不得几匹料子,而是对老十四有些发憷,不敢搭茬……”

    要不十四阿哥的厚脸皮,就会顺杆爬。

    四阿哥瞥了他一眼,道:“十四阿哥是我的弟弟,你也是我的弟弟,你们是好是孬的,是你们自己的事儿,我还能压着你跟他亲近不成?”

    九阿哥忙摇头,带了几分讨好。

    “那不能,我跟四哥也亲,要不当时选地方盖府邸,也不会选了北官房,眼下都在户部,还要靠四哥多照顾。”

    四阿哥想起了北官房,也是一言难尽。

    当时那拉氏入宫,外头就择了皇子府,那还是老早之前。

    后头内务府预备八阿哥的皇子府时,八阿哥晓得北官房还有空地,就非要挨着他。

    等到九阿哥跟十阿哥选皇子府的时候,九阿哥做主,也是要挨着八阿哥。

    结果,北官房一下子修了四座皇子府……

第一千七百零五章 狗脾气(求保底月票)

    四阿哥觉得自己老了,竟然想起了小时候。

    一座郡王府,三座贝勒府。

    如今看似兄弟热热闹闹的,可实际上大家也别扭。

    跟八阿哥那边抬头不见低头见,真是避无可避。

    偏偏之前划地盘的时候,地方圈的都不小。

    只大门跟中路规制不同。

    若是升爵,他们兄弟可以就地改建,并不需要换王府。

    再说,眼下内务府也没有空着的王府给他们。

    真要有空的王府,大阿哥与三阿哥的府邸就不会也重新修建。

    九阿哥则是掐着手指头算日子。

    “今儿八月初六,中秋节要在翁牛特过了?也不知道他们吃不吃月饼?”

    他闲着无聊,就伸着脖子在营地四下里寻摸。

    在离开热河的时候,翁牛特郡王并没有跟着队伍。

    不知道是后得了消息折返,还是迎出来几百里,昨儿也跟圣驾汇合。

    远远地,就见几十骑飞驰而至,正是狩猎归来的十三阿哥与翁牛特郡王。

    瞧着侍卫们骑马驮着的缴获,很是不少。

    九阿哥回头跟四阿哥道:“小郡王挺会啊,晓得巴结舅哥……”

    四阿哥傲然道:“这不是应该的!”

    早年蒙古与满洲是盟友,如今蒙古只是大清的藩部。

    况且因蒙旗制度,漠南蒙古分割的七零八碎,就算是一部郡王,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身份。

    每年上折子求娶公主与宗女的蒙古王公有十数人,这回皇父给了翁牛特部大恩典,要是郡王不晓得好歹,也轮不到他。

    兄弟两个说着话,小郡王跟十三阿哥就往这里来了。

    两人牵着一头活鹿羔子。

    “四哥,九哥……”

    “四贝勒,九贝勒……”

    两人这是奔着这里过来的,给四阿哥与九阿哥见礼。

    四阿哥点点头,认出那是马鹿羔子,有些意外。

    因为马鹿都是早晨出来,或是夜里出来,白天里少见。

    这大中午的,能遇到马鹿群,不容易。

    十三阿哥笑着说道:“想着今儿打猎,昨儿就打发人在这边找了鹿窝子,中午直接撵鹿群出来……”

    翁牛特郡王却是带了不好意思,道:“原以为会缴获的多些,结果鹿群不大,鹿羔子也少。”

    活的更是只逮着了五头。

    十三阿哥见他说不到关键地方,在旁帮衬解释着。

    “要孝敬皇祖母一头,汗阿玛一头,太子爷那边送一头,大哥那边送一头,剩下的这头就在这里了,是取用鹿血,还是烤羊羔肉吃,看四哥跟九哥的……”

    翁牛特郡王不好意思,就是不好意思在这里。

    同样的封爵皇子,不好让四阿哥与九阿哥减等,可就是这么巧,少了一只鹿羔子。

    狩猎到的成年鹿不少,可是野味腥膻,简单的处置并不能去了味道,不适合贵人吃。

    翁牛特郡王道:“少了两只鹿羔子,明天奴才再去找找。”

    如今虽没有到翁牛特部领地,可是距离不远,他也应该尽地主之谊。

    四阿哥心里确实有些不快,不过瞧着十三阿哥跟翁牛特郡王交好的样子,面上也没有挑剔的意思,道:“不碍什么……”

    九阿哥想到鹿血,瞄了眼四阿哥,忍不住笑出声来。

    大家都望过来。

    九阿哥止了笑,清了清嗓子,道:“没事儿,没事儿,谁还能吃一整头鹿羔子不成?半头也不少……”

    十三阿哥晓得九阿哥喜怒随心,瞧着这样,是真不计较的,就留着了鹿羔子,陪着翁牛特郡王往御帐方向去。

    要是正常的话,送东西,自然从御前送起来,可是因要给四阿哥与九阿哥赔不是,小郡王就选择先往这边来。

    等到小郡王跟十三阿哥离得远了,九阿哥再次瞅着四阿哥,怪笑起来。

    “哈哈哈……”

    这次四贝勒府出来的女眷是李格格。

    这位比四阿哥还大两岁,是四阿哥最早的格格之一,生了一女两子,出了名的受宠,也是让人能记住姓名的格格。

    不知道是四福晋生了嫡次子的缘故让李格格心急,还是因年岁大了心急,这次随扈,李格格就有些黏人。

    只看四阿哥眼下的青黑,就晓得这每晚都没闲着。

    每天驻跸后,四阿哥除了在九阿哥这里吃,到了晚上也不想走。

    瞧着那样子,也是在强撑着。

    估计接下来,他忍不住就要开口留宿。

    这鹿血,也算是解燃眉之急。

    四阿哥被笑得心烦,瞪了他一眼,道:“没心没肺,只晓得傻笑,被小瞧了也不知道!”

    若是翁牛特郡王真想要周全,只孝敬太后、御前跟太子处,剩下两只,其他四个成年皇子,也是一种分配方式。

    但是,他选择了另一种。

    这是晓得朝廷局面,大阿哥与太子相争,两不得罪,那得罪的就是下头的其他皇子。

    九阿哥见四阿哥不痛快,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道:“四哥还计较这个?”

    四阿哥看着九阿哥,也是不理解:“……”

    为什么不计较?!

    九阿哥抱着手臂,撇撇嘴,阴阳怪气道:“汗阿玛将儿子分成了三六九等,旁人自然而然随着行事,您是当惯了大阿哥,没有被轻忽过,不晓得我们下头小阿哥的苦!”

    四阿哥无奈。

    “旁人说这话还罢了,你说这话,亏心不亏心?妃母早年管着宫权,后头太子妃管了,对阿哥所也只有上心的,谁委屈过你不成?”

    九阿哥想起小时候,当时还浑浑噩噩,没有人约束,觉得日子过的好,如今想起来,才明白这真正的用意。

    他又想到了十二阿哥,看着十二阿哥被皇父无视,他愤愤难平,也是因为想到了当年的自己跟十阿哥。

    他瞪了四阿哥一眼,道:“我是地主家的傻儿子不成,只吃饱穿暖就是好的了!”

    说罢,他气鼓鼓地转身,“吧嗒”一声甩了帘子,进了帐子。

    想家了!

    想舒舒跟孩子们,也想十阿哥。

    幸好自己娶了舒舒,幸好十阿哥有自己这个哥哥。

    老天对他们兄弟不薄。

    四阿哥看着还在颤动的帐帘,哭笑不得。

    本还以为他大了,结果说翻脸就翻脸,不像是属猪的,倒像是属狗的,这臭脾气……

    不过四阿哥也没打算进去哄人。

    拿着哥哥的床笫之事取笑,自己还恼呢,不惯着他这臭毛病。

    至于那头鹿羔子,四阿哥看了一眼,吩咐苏培盛道:“牵到后头养着,爷这两日吃素……”

    鹿血也好,鹿肉也好,都暂时省省。

    苏培盛看了九阿哥的帐子一眼,道:“四爷,那九爷这里……”

    四阿哥道:“跟着爷吃素,也净净肠胃……”

    苏培盛应着,带人牵着鹿羔子,找地方安置。

    这次随扈出来,大家都能看出来四阿哥与九阿哥兄弟感情比过去好,时常在一处。

    大家也不意外,因为两人如今都在户部,相处的日子就比其他人多。

    之前九阿哥不随扈的时候,四阿哥与十三阿哥形影不离的,也是这个缘故。

    四阿哥很有当哥哥的样子,对弟弟们很是照顾。

    结果,两人吵架……

    营地就这么大,帐子都间隔不远。

    兄弟两个疑似翻脸的消息,晚饭前后就传遍了营地。

    就连太后这里,都听了一耳朵。

    老祖母不放心了。

    四阿哥素来爱酸脸子爱训人,九阿哥又是个不吃委屈的,太后怕兄弟两个僵持上,引得御前不快。

    如今队伍中还有蒙古藩王在,“家丑”也不好外扬。

    可怜见地,如今舒舒不在,也没有个开解的人。

    太后就指了指膳桌上的两道菜,对白嬷嬷道:“那麻仁鸡蛋赏四阿哥,孜然羊肉赏九阿哥,跟他们说,不许吵架,都要好好的……”

    白嬷嬷应声,将两盘菜装了膳盒,往皇子驻地去了。

    她先到了四阿哥的帐子。

    四阿哥的帐子里空着,四阿哥不在。

    白嬷嬷纳罕,问门口侍卫道:“那四贝勒是去李格格处了?”

    随行女眷的帐子,就在皇子帐子后头,不过非常矮小。

    那侍卫道:“我们主子在九爷帐子里。”

    白嬷嬷闻言心中一松,又往旁边的九阿哥帐子去。

    九阿哥的帐子里。

    膳桌也摆上了,兄弟两个已经入座。

    看着一桌的素菜,九阿哥忍不住看了眼四阿哥的嘴角有没有火泡。

    这是上火了?

    啧啧,力不从心的男人,很是不容易……

第一千七百零六章 说劈叉了

    四阿哥本还担心九阿哥挑嘴的,结果见他老老实实地下筷子,也没有说别的,还是解释了一句。

    “秋天本就燥,鹿肉容易上火。”

    这是解释为什么没有叫人杀鹿烤鹿肉。

    九阿哥随口道:“嗯,嗯,回头让何玉柱给四哥找一包杏仁茶备着,那个败火。”

    四阿哥:“……”

    这会儿功夫,白嬷嬷已经到了。

    兄弟两个听说是太后打发人来,都有些懵,对视一眼,都站起身来。

    “给两位阿哥爷请安……”

    白嬷嬷恭敬行礼。

    四阿哥摆手道:“嬷嬷请吧,可是皇祖母有事吩咐?”

    白嬷嬷指了指身后太监提着的膳盒,笑着回道:“方才用膳之前,娘娘想起两位阿哥爷,怕两位阿哥爷没人照顾,饮食糊弄,就指了两道菜,打发奴才送过来。”

    九阿哥这里没有女眷,四阿哥那边一个格格也算不得正经女眷,白嬷嬷这样的说辞也说得过去。

    四阿哥有板有眼的,道:“谢皇祖母赐菜。”

    九阿哥则是有些纳闷道:“这还没过节呢,皇祖母怎么想起我们来?”

    他还想要问一句,是单给他们送了,还是给其他皇子也送了。

    要是都送的话……

    是不是例菜不合口的缘故?

    人心肉长的,九阿哥心里,太后这个皇祖母,这几年也是极亲近的长辈。

    白嬷嬷自然不好提有人说兄弟两个叽歪之事,笑着说道:“娘娘吃着小菜,想到九福晋了。”

    九阿哥听了,立时信了,与有荣焉,笑道:“哈哈,原来是想孙媳妇了,我们府的小菜,那还真是没的说……”

    四阿哥眼睛眨了眨,猜到了大概缘故。

    这是有人去太后跟前嚼舌头去了?

    他心中生出闷气来。

    宫里的风气素来如此,恨不得人人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拿着各种消息去讨好主子。

    九阿哥大方,跟白嬷嬷也素来相熟。

    一年到头,白嬷嬷代表太后往贝勒府都要走个两、三回。

    眼见着白嬷嬷送了菜要走,他就吩咐何玉柱道:“辛苦嬷嬷走一遭,代爷送送嬷嬷。”

    何玉柱应了,送了白嬷嬷出去,塞了一个轻飘飘的荷包。

    白嬷嬷晓得九阿哥夫妇手阔绰,直接收了。

    等她回到太后帐子时,太后刚撂下碗。

    虽说翁牛特郡王孝敬了一只鹿羔子,但是今日并没有宰杀。

    太后的膳桌上还是例菜与小菜。

    她吃了半碗就撂下筷子。

    眼见着白嬷嬷回来,太后关切道:“小哥俩怎么样了?四阿哥也是,当哥哥的,也不晓得让着弟弟……”

    白嬷嬷笑道:“四爷在九爷的帐子呢,奴才过去时,膳桌也摆好了,兄弟两个也瞧不出拌过嘴……”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道:“奴才还专门问了一嘴,这阵子四爷不放心九爷的饮食,一日两餐都是在九爷的帐子里用的,瞧这样子今儿这顿也不例外。”

    太后听了点头,道:“四阿哥这才是当哥哥的样子,九阿哥也不记仇,手足兄弟本该如此。”

    虽说住在后宫,可宁寿宫下有管领人口,首领太监,各种妇差,消息并不闭塞。

    太后晓得这几年势头不大好。

    随着皇子们封爵当差,兄弟之间好与不好也都显露出来。

    比如太子与大阿哥关系不和,众所周知……

    太子不待见三阿哥……

    九阿哥与八阿哥翻脸……

    太子不待见十四阿哥……

    五阿哥与八阿哥翻脸……

    三阿哥与八阿哥不和……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关系疏远……

    宫里本没有秘密,内务府包衣又是皇家家奴,自然都看得真真切切。

    太后身份在这里,连儿子辈的事情都不掺和,更不要说孙子辈。

    不过她看得明白,这些关系变得复杂的皇子,关系是好是赖的,都跟权力有些干系,只有五阿哥与九阿哥两个傻孩子,真性情,不牵扯到权力之争。

    太后不好明着拉架,心里还是有偏向。

    如今一场纷争消弭,太后也就放下此事……

    能传到太后跟前的消息,自然也能传到其他人跟前。

    九阿哥的帐子中。

    九阿哥与四阿哥已经吃到一半。

    受舒舒的影响,九阿哥比较喜欢孜然的味道。

    今天的羊肉选得又是小羔羊,切得薄,吃着也嫩。

    九阿哥吃了好几筷子。

    四阿哥看在眼中,有些庆幸。

    幸好太后赏了菜,否则这一桌的素菜,九阿哥估计就是茶泡饭糊弄。

    九阿哥没有那么挑剔,除了孜然羊肉,一道豆腐皮卷豆芽粉丝跟八宝菠菜,他也吃了几口。

    等他吃的差不多,发现四阿哥吃掉了半盘子麻仁鸡蛋,嘴角直抽抽。

    “怪甜的,您不嫌齁得慌?”

    四阿哥白了他一眼,道:“皇祖母赏的……”

    九阿哥不好说什么,心里却是忍不住吐槽。

    还是爱吃甜口的,否则吃不惯的人,筷子下的不会这样勤。

    也不怕坏了牙。

    等四阿哥也吃完,一盘麻仁鸡蛋不剩什么了。

    四阿哥也觉得嘴里腻的慌,叫苏培盛倒了浓茶解腻。

    这边何玉柱带人撤膳桌,大阿哥就跟十三阿哥过来了。

    原来,这兄弟两个也得了四阿哥与九阿哥“吵架”的消息。

    两人急匆匆地赶过来,就见到四阿哥与九阿哥还是如常模样。

    兄弟本在消食,见他们来了,也都有些纳闷。

    大阿哥打量二人两眼,直爽道:“怎么回事儿?既是好好的,外头怎么说你们吵架?”

    十三阿哥没有吱声,心中有些不安。

    实在是吵架的时间太过巧合,就在翁牛特郡王送鹿羔后。

    方才来的路上,十三阿哥已经反省过来了。

    他晓得自己错了。

    翁牛特郡王这样分派鹿羔,并不十分妥当,他自己也晓得这个道理,才会羞愧不安。

    自己不该帮着翁牛特郡王说话的。

    翁牛特郡王这样的分派方式,将几位成年皇子分了三等,太子跟大阿哥一等,四阿哥与九阿哥一等,自己一等。

    如此分配,没有得罪大阿哥,还显示跟自己亲近,可是对四阿哥与九阿哥算是失礼。

    还有这营地中,皇子不止五位,小皇子也是皇子。

    翁牛特郡王要是想周全,就该一个不落都想到。

    只是他才十四,半大孩子,又没有父兄教导,行事还是带了小家子气。

    四阿哥蹙眉,看了九阿哥一眼,才道:“没有吵架,就是我啰嗦了几句差事,将九阿哥说烦了。”

    九阿哥有些心虚。

    他想到了方才的两盘菜,后知后觉,明白惊动太后的原因了。

    眼见着四阿哥将事情都揽到身上,九阿哥忙道:“没有没有,不赖四哥……”

    说到这里,他也晓得不好提翁牛特郡王,正好见十三阿哥绷着脸挺严肃的样子,就指了指十三阿哥。

    “是四哥见十三弟每日骑射,让我跟十三弟学学,趁着不冷不热,将骑射也捡起来,也能强身健体,好好的嫌我弱做什么?我不高兴听这个,就摔了帘子……”

    近朱则赤。

    跟舒舒做了几年夫妻,九阿哥眼下扯谎,也不是都在脸上挂着。

    他学着舒舒的样子,眼神不避不闪的,看着也理直气壮,听起来就跟真的似的。

    不扯谎怎么办?

    又不能实话实说。

    是他忘了行在驻地,人多眼杂,想起了小时候,才心头火起,总不能真让四阿哥担了不是。

    大阿哥没想到他会扯谎,以为真是如此,觉得四阿哥做的对。

    要不是担心九阿哥没有人照顾,一不小心又是小灾大病的,四阿哥也不会过来陪着用膳。

    大阿哥就对九阿哥道:“若是你好好的,谁乐意说你?瞧瞧你这回出来,不舒坦了几回?”

    九阿哥扯了谎,只能硬着头皮接话道:“那是今年天气不对劲,我这眼下不好好的?”

    大阿哥瞪了他一眼,道:“当哥哥的,说你两句,你就不能老实听着?偏说一句,顶一句?”

    九阿哥闭上了嘴巴。

    哼!

    自己也是哥哥,以后自己盯着下头小的,挑出不是来,也说训就训。

    十三阿哥却是听出来,四阿哥也好,九阿哥也好,两人说辞不一,可是都将责任敛在自己头上。

    真相只有一个。

    两种说辞,还是不贴边的……

    那就都不是真相。

    真是因为那鹿羔子?

    四阿哥看着九阿哥,心里热热乎乎的。

    九阿哥的说辞,将这次兄弟口舌说成了哥哥关爱弟弟。

    这是给大阿哥跟十三阿哥听的,也是给外头谣传此事的人听的。

    也是给汗阿玛听的……

    大阿哥当着两个小的面没有说四阿哥什么,只挑九阿哥的不是;等到出去的时候,却叫了四阿哥,叮嘱道:“你是好心,可老九本是顺毛驴,被他福晋惯的,这几年越发孩子气,往后再说他,你也掂量着来,省得好心落不下好,还吃一肚子气……”

    四阿哥点头道:“嗯,晓得了。”

    早年在上书房的时候,兄弟之间恼了好的,都是寻常事。

    如今都大了,动静都在旁人眼中,就容易小事闹成大事。

    四阿哥觉得,往后言语行事,还是当更谨慎才是。

    大阿哥过来看了一回兄弟,就回自己的帐子去了。

    十三阿哥却犹豫着,落后了一步,望向四阿哥,有话要说……

第一千七百零七章 我也不对

    四阿哥有些察觉,抬头望过来。

    见十三阿哥满脸纠结的样子,四阿哥道:“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安置吧!”

    十三阿哥没有应,而是道:“四哥,是我错了,太粗心,当早发现小郡王不足,劝上两句的……”

    当时他没想那么多。

    毕竟他们的身份,谁也不差一口肉吃。

    他当时就是发现小郡王窘迫,才主动帮着说明一二,忘了这种分派本身就是不对劲。

    四阿哥听了,脸上带了郑重,看着十三阿哥。

    “他是藩王,行事如何,是他自己之事,就算他是汗阿玛给十三格格选的额驸,你也别亲近的过了。”

    十三阿哥涨红着脸,道:“是我糊涂,之前只想着他年岁小,跟皇家之前往来也少,才想着多亲近些。”

    四阿哥摇头道:“面上差不多就行了,真亲近的过了,交情深厚,往后呢?还真得想像寻常姻亲那样亲近往来不成?不合适,犯忌讳!”

    十三阿哥闷闷地点头。

    四阿哥怕他不信,耐心道:“你看三哥跟巴林部,除了汗阿玛指派,私下里有往来没有?还有五阿哥跟喀尔喀那边,也没有什么私下往来……”

    十三阿哥再次点头,道:“嗯,是我想得浅了……”

    四阿哥道:“科尔沁部跟其他部不一样,所以五阿哥亲近得多些,那是因皇祖母的缘故,是汗阿玛允了的;饶是如此,也就是招待一顿酒,收几匹马什么的,都是在京城往来,是在汗阿玛眼皮子底下……”

    纯禧公主与端敏长公主想要做什么事情,也都是先要经过朝廷,并没有与恭亲王府与简亲王府有什么往来。

    十三阿哥确确实实听进去了,老实认错道:“是我想得少了,只想着跟小郡王亲近些,往后十三格格过去,消息也灵通……”

    四阿哥本就跟十三阿哥关系好,眼见他还听劝,很是欣慰。

    “你的心都是好的,就是差些周全,不用担心十三妹妹,等到出嫁之前,盯着安排合适的陪嫁人口就是,翁牛特部距离京城不远,旁边就挨着科尔沁、巴林跟喀喇沁部,不是闭塞的地方……”

    十三阿哥点头听着……

    太子的营帐跟皇子们的挨着。

    这边几位皇子的动静,也传到了太子处。

    只是知晓的,就是外人看到的那些,四阿哥与九阿哥口角,太后打发人赏菜,大阿哥带十三阿哥过去“调解”。

    太子听了,吐了口气,晓得自己不能无动于衷。

    否则落到皇父眼中,又要记一笔。

    他就吩咐身边人道:“请四贝勒过来说话……”

    这也是一个机会,他跟四阿哥拉近关系的机会。

    兄弟之中,他跟四阿哥小时候比较亲近。

    因为小时候皇父常带着他出入景仁宫。

    太子最早有印象的弟弟,也是四阿哥。

    兄弟两个从什么时候开始疏远的……

    太子恍惚,一时之间竟想不真切。

    是康熙三十八年之后?

    还是康熙三十九年之后?

    过来请四阿哥的,是太子身边的侍卫明升。

    明升是在九阿哥的帐子里找到的四阿哥。

    四阿哥正跟九阿哥说话,说的就是香河的玉米之事。

    跟直隶相比,关外的雨水更少。

    那即便不好轻易将玉米向蒙古推广,要不要拿去盛京皇庄试种?

    九阿哥道:“不在盛京皇庄种,也该在锦州皇庄种,那边因有牧场的缘故,皇庄里种的都是黄豆,这个比黄豆产量高,掺和来种的话,就有盈余……”

    到时候可以添个官仓,等到东北这边的蒙古部落再有白灾,就可以从锦州调粮食过去。

    四阿哥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摇头道:“种粮食跟种豆不一样,需要更精心,没有那么多人手。”

    九阿哥想着京城满街乱窜的那些八旗子弟,道:“那就拨人过去呗?京城人口那么多,正好抽调出去……”

    四阿哥依旧是觉得不妥当,道:“种地辛苦,旗人也不会种地。”

    九阿哥轻哼一声道:“那是不穷,真要不种地就要饿死,看他种不种?”

    他是个见不得旁人享清闲的。

    想着旗人不事生产,不为民为商不为工,只当兵跟当官,就有些看不惯。

    “太优容了,祖宗上有功劳的不说了,寻常旗人,本不该这样优待……”

    九阿哥道。

    至于之前的口角,兄弟两个都翻篇了。

    结果这边刚掌灯,帐子口就有动静。

    九阿哥本还以为是李格格打发人来请四阿哥回去,没想到是太子。

    “四爷,太子爷请您过去说话……”

    明升进来,见过两位皇子,而后对四阿哥道。

    四阿哥有些意外,起身跟着明升出去。

    九阿哥忍不住看了眼灯台,问何玉柱道:“都这个时候了,太子找人做什么?”

    有什么话白天不能说,要晚上说?

    如今天黑的不晚,也不算早,也是入更时分了。

    何玉柱寻思了一下,道:“爷,会不会跟直郡王一样,以为您跟四爷吵架了?”

    九阿哥:“……”

    他想要捶打自己两下,好好的,没事找事儿……

    这会儿功夫,四阿哥已经跟着明升正往太子的帐子走。

    明升想着方才四阿哥是在九阿哥的帐子里,兄弟好好的说话,那下午的传言应该不真。

    他跟四阿哥也相熟,有些卖好,低声道:“太子爷听岔了,还以为您跟九贝勒吵架,有些不放心,才打发奴才过来。”

    四阿哥并不意外太子晓得此事,意外的是太子会管此事。

    他点头道:“劳太子爷费心。”

    太子已经在等着,行帐里只有一个太监在奉茶。

    四阿哥进来,立时打千请安。

    太子抬手叫起,让四阿哥坐了,才道:“你也是,跟九阿哥格叽什么?回头他再闹个不舒坦,你这个当哥哥的还要受汗阿玛呲哒……”

    太子也算看出来了,皇父对儿子是两样待。

    对他们前面这一波儿子比较苛严,也多重用;对后头的小阿哥,则是多宠溺。

    九阿哥这个“爱子”听着再风光,也是个小阿哥。

    唯一的例外,就是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没等离开上书房,就开始随扈,文武功课都是皇父亲自过问,这已经是前头那一拨大阿哥的待遇。

    四阿哥讪讪道:“是弟弟不对,多絮叨了几句……”

    太子跟四阿哥相熟,也晓得他就是看着面冷,实际上最是心热的人,也是个碎嘴子。

    他就道:“操心那么多做什么?他素来惫懒,在内务府那几年御史哪年不弹劾三五回,连汗阿玛都管不了,你还指望他勤快起来?”

    四阿哥也没有解释其他,顺着太子的话,道:“就是一时见不得他闲……”

    太子看着四阿哥,也是无语。

    连惫懒的九阿哥,皇父都给撇到六部,四阿哥居然一点也不警醒?

    这未尝不是在扶持后头的小阿哥,来制衡前头的儿子。

    皇父戒备着自己这个太子,也戒备着其他成年的儿子。

    只是没有必要点醒四阿哥。

    否则一句两句泄出去,倒像是他在挑拨父子之情。

    他就道:“五阿哥护短,后头还有皇祖母在,你再是好心,也得有人领情,别好心好意的,反而落不下好就成……”

    太后跟着出行几个月,什么时候赏过孙子们菜?

    偏偏今天赏了。

    这明显是护短,因五阿哥的缘故偏着九阿哥。

    太子的话,听着都是好意。

    四阿哥晓得,这也确实是好意。

    太子的性情,不会绕弯子,他的傲慢也让他不会放下身份跟自己动什么心眼。

    四阿哥就看着太子,面上也就露出亲近,道:“谢谢二哥,弟弟以后会注意。”

    听着这旧日称号,太子面上也柔和许多,道:“还晓得我是你二哥,还以为你因十四阿哥的缘故,要跟我疏远了……”

    四阿哥没有跟太子说什么跟十四阿哥撇清关系的话,苦笑道:“是弟弟无能,不能约束管教好十四阿哥,竟让他闯下大祸,心中羞愧,实不知该如何面对您。”

    太子想起了阿克墩,吐了口浊气,道:“都是意外罢了,我也有不对之处,那是我的长子,虽顽劣愚钝,可到底看得重些,才迁怒到十四阿哥身上……”

    太子晓得,必须要将这件事摊开说了,否则他跟四阿哥只能渐行渐远……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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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公公叫康熙介绍:
都说给千古一帝做媳妇难,
其实,
给千古一帝当儿媳妇也不容易,
尤其是正值盛年的千古一帝!
带着我的冤种老公,沉浸式见证“九龙夺嫡”,绝对绝对不要被休归娘家!我的公公叫康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公公叫康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