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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雁九     我的公公叫康熙txt下载     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六百六十四章 心机(求保底月票)

    这巴林郡王的目的这样明确,九阿哥这回真要敬而远之。

    否则倒像是跟着搅合,不满意额驸承爵似的。

    九阿哥想了想,就对舒舒道:“理藩院在行宫外中选址,到时候要修番庙,明儿要是天儿好的话,爷带你过去转转。”

    至于巴林郡王那里,躲一躲,就不奉陪了。

    舒舒点头道:“好,不过爷将原由在御前报备了,省得皇上以为爷躲懒。”

    之前歇了十来天,这才当差没几日,不好不交代一句。

    九阿哥也这样觉得,晚宴之前就往御前去了,将巴林郡王的礼单奉上。

    康熙接过来见了,望向九阿哥的目光就带了狐疑。

    并不曾听闻九阿哥跟蒙古那边有什么交好的人,怎么对方就预备了重礼?

    九阿哥道:“是为了‘衍子丸’,巴林郡王怕之前叫人捎带的不好用,想要让儿子牵线买这正宗的呢,儿子寻思,那些到底是御药房的药,儿子可没有权利大包大揽,到底卖不卖给他,怎么卖给他,还是汗阿玛您做主吧!”

    巴林郡王今日既抵热河,今早跟额驸一起也陛见过的。

    康熙想着巴林郡王的模样,不由蹙眉。

    虽说巴林郡王正值盛年,可是瞧那样子,可受不得这药物摧残。

    他看着九阿哥,就多了几分欣慰,道:“想的周全是好,他那个样子,不是长寿之相……”

    真要从九阿哥手中放出去“衍子丸”,到时候吃出个好歹来,可就说不清楚了。

    九阿哥忙点头道:“是啊,是啊,一滴精、十滴血,听说这些年王府的婢妾数十人,就是不用药,也顶不住啊,用药更要命了……”

    康熙:“……”

    他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后宫。

    跟历朝历代帝王的后宫三千相比,如今宫里有位份的妃嫔三、四十人,加上乾清宫的大答应也就是六十来人,不算什么。

    他算是不好色的帝王吧?

    九阿哥继续说道:“听说蒙古那边成人早,十岁出头就行房,说不得巴林郡王就是早年出精太多,才影响了子嗣……”

    康熙听着不顺眼,想起了自己十二岁大婚。

    早先不觉得有什么,后头看了《周易》,晓得了“男子二七”之说,就有些不自在。

    他瞪了九阿哥一眼,道:“行了,别胡咧咧了,既是对方用贺寿的名义送的礼,你就当成寻常生辰礼就是,至于衍子丸,也跟巴林郡王说清楚了,就说你不在内务府了,做不得主。”

    九阿哥立时捂了嘴巴,点头应道:“嗯,嗯,儿子不说了……”

    等到要告退出去,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下了脚步,道:“汗阿玛,这‘衍子丸’虽好,可是药三分毒,又是房里的药,药性更烈些,汗阿玛您若是养生,还是食补为佳……”

    康熙脸色发黑,道:“用你操心这个?朕不用‘衍子丸’!

    九阿哥很是乖觉,道:“那就好,那就好,儿子就不担心了……”

    说着,他就往外走。

    “站住!”

    康熙忙叫住人,看着九阿哥,打量道:“你不会是逞能,吃了药吧?”

    他可是记得清楚,这个“衍子丸”是怎么来的。

    当年九阿哥拉着太医,琢磨出来的。

    虽说想要求财,可是最早的目的谁晓得是什么?

    九阿哥刚想要否认,可是想着这回出门确实携带了“衍子丸”,是打算回头私下里送给前几年打过交道比较多的科尔沁的王公台吉,想着换几匹小马驹,回头给丰生给他们兄妹预备着。

    他想到了自家后院的人口,想到了舒舒的第二胎,心里一动,讪笑两声,道:“也不是逞能,就是正好想起了,就吃了几回……”

    康熙脸色发青,训斥道:“你既是晓得养生的道理,怎么自己还明知故犯?”

    九阿哥透着几分心虚,眼神有些飘,道:“这……儿子就是想着出门清净,给丰生跟大格格他们添个弟弟妹妹……”

    “胡闹!朕看你就是闲的,才会整日里寻思这些,人当知足,也当惜福,子嗣虽重要,可是坏了你的身体就不值当,如今有了丰生跟阿克丹,你还急什么?往后不许再吃药!”

    康熙郑重告诫道。

    九阿哥没有立时点头,沉默了。

    “嗯?这就是你的孝顺?不听话,不爱惜身体,让朕跟你额娘操心?!”

    康熙见他“冥顽不灵”,有些恼了,口气带了不善。

    九阿哥这才老实点头道:“那儿子听汗阿玛的,往后不惦记吃药了,儿子那里还存了八瓶‘衍子丸’,回头都送过来。”

    康熙听了,松了口气。

    八瓶“衍子丸”,就九阿哥这小身板,真要都吃下去,人也要废一半了。

    “不许留,全都送过来!”

    康熙强调道。

    九阿哥应着,从御前退了下来。

    等到回去皇子所,九阿哥就将带过来“衍子丸”翻了出来,总共是十瓶,打开其中三瓶,两瓶倒出来大半,一瓶倒出来一小半。

    而后凑上七瓶半,重新装好。

    倒出来的那两把药丸子,他则递给舒舒,道:“收好了,一会儿去外头喂鱼。”

    舒舒接过这些蜡丸,有些糊涂,道:“这是给巴林郡王预备的?爷不是说不掺和么?”

    九阿哥露出几分得意,小声道:“往御前送的,汗阿玛以为爷吃了这个你才怀孕,训了爷一顿,往后汗阿玛再想着给儿子指格格,也不会指给咱们的。”

    舒舒看着九阿哥说不出话来。

    九阿哥已经将那七瓶半“衍子丸”装了匣子,亲自送到行宫去了。

    舒舒将药丸装到荷包中,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这份体恤,让人暖心。

    舒舒低头看着还没有显怀的肚子,用手摸摸,已经有些硬邦邦。

    有了九阿哥的话,不只是格格的问题不用担心,生完这一次,也可以考虑封肚了。

    人都有私心,她不想要改变眼下的生活状态,可是也不想接二连三地产育。

    这个时候生产,都是生死关。

    头一次生产最危险,可是以后的也不是就平安无事了。

    元后就是第二次生产时血崩而死。

    大福晋也是第五次生产后,彻底坏了身体,挣扎了两年薨了。

    要是解决了后患,下一步舒舒就想要不着痕迹的研究避孕之法了……

    *

    巴林郡王的“寿礼”抬到九阿哥处,自然也落到旁人眼中。

    其他来朝的蒙古王公都拿不住了。

    这皇子的生辰礼,预备不预备呢?

    九贝勒可是皇上“爱子”。

    关系远些的王公还罢了,喀喇沁部的三额驸心里没底了,找到了妻子,道:“九贝勒今年整生日,咱们赶上了,是不是要预备寿礼?”

    端静公主道:“我记得九阿哥生日是在八月底,到时候圣驾也折返了……”

    不是同胞姐弟,这抚蒙的公主也不好与皇子太过亲近。

    她跟十阿哥还有养姐弟名义,跟九阿哥又远了一层。

    三额驸道:“可是巴林郡王送了礼,二额驸也不会落下……”

    大额驸也在路上了。

    到时候晓得此事,还能吝啬不成?

    端静公主见他是拿了主意的,垂下眼道:“那额驸看着预备吧,反正日子还早,不着急。”

    三额驸就下去预备了。

    之前因跟公主关系不睦,他受了家法,对朝廷也生了几分敬畏之心。

    他就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弥合跟皇家的关系,将前几年的事情翻篇。

    *

    荣宪公主处,夫妻两个也在说此事。

    二额驸带了无奈道:“大哥这是给故意给咱们看呢,何苦将九阿哥牵扯进来,谁还拦着他买药不成?就是额涅心疼他,劝了一回,他连额涅也疑上了……”

    荣宪公主心里也不自在。

    就算要买药,打发心腹就京就是了,为什么要找到皇子头上?

    只是这个时候,她倒不好多说什么,否则倒像是盼着巴林郡王不好似的,就道:“额驸就当不晓得吧,揭开来大家都为难,大哥、大嫂还年轻,日子还长久着……”

    要是巴林郡王能转到额驸这一支当然是大喜。

    要是爵位转不过来,作为她的子孙,生下来就是公主子孙台吉,享受一品到四品俸,到时候或是送到京城当差,或者求娶宗女,以后前程也是不愁的。

    荣宪公主比较从容,看得也比较开。

    二额驸却是说了心里话,道:“除非是大嫂生下嫡子,否则要是妾生庶子,我是不服气的,这爵位不是大哥自己拼来的,是祖宗传下来的,大哥没有嫡子,和该落到咱们这一房……”

    荣宪公主只能宽慰道:“咱们还年轻,说这个还早,到时候再说吧……”

    只是巴林郡王既将九阿哥生辰的事情提起来,夫妻两个是亲姐姐、亲姐夫,也不好全无表示,少不得就人预备一份体面的寿礼送过去。

    三额驸那边也预备好了,等到二额驸这里送了,那边就跟着送了。

    如此一来,其他来朝的蒙古王公也不好干看着了。

    这位九贝勒虽不在内务府了,可是也是在户部,听说是极重要的衙门。

    只看二额驸跟三额驸都这样看重九贝勒,就晓得疏忽不得。

    礼多人不怪。

    礼少了,就尴尬了。

    于是,皇子院这里,就陆续有“寿礼”过来……

第一千六百六十五章 主意(求保底月票)

    九阿哥已经不是四年前那个没有当差的小阿哥。

    这收礼,并不觉得舒坦。

    尤其是,都够送礼的,都是沾亲带故的人家。

    就算他贪财,也不会想着从姐姐、宗女手中挖银子。

    尤其是当了阿玛之后,有了怜悯之心。

    九阿哥跟舒舒道:“多预备些回礼吧,等她们离开热河的时候送一份。”

    舒舒点头道:“正好买卖街的铺子也要陆续有开的了,到时候从自家拿些,再采买一些。”

    九阿哥摸着下巴道:“汗阿玛上回话里话外提了蒙古各部的经济,让爷想其他法子呢,除了羊毛,还有什么呢?”

    舒舒想起了夫妻两个前几日看的番庙,道:“修庙呢,再加上佛器,佛像跟祭器,金、银、铜……”

    蒙古全民信教,早先信奉长生天,如今信奉黄教。

    要是每个旗建番庙,加起来也是不小的工程。

    九阿哥看着舒舒,点头道:“这个主意不错,理藩院跟工部都可以动起来……”

    而且还大义凌然的,不像寻常商贾似那样赤裸裸敛财,更体面些。

    他如今想的多了,除了那三瓜两枣的,也想到了番庙的影响。

    出家的丁口多了,生育的新丁口就少了。

    不管对于牧场固定的王公来说,还是对朝廷来说,都是好事。

    否则丁口多了,牧场却没有增加,那孳生的丁口,也让人担忧。

    这草原上,从来都不缺流民跟马匪。

    九阿哥有些后悔了,跟舒舒道:“早知道爷这么快从内务府出来,水泥就不交出去好了,能弄出多少花样来……”

    舒舒想着十三阿哥的勤快,笑着看九阿哥道:“让爷去工部行走,爷乐意?”

    九阿哥想了想,忙摇头道:“不乐意,事多儿油水少,瞧着老十三才去了半年功夫,又黑又瘦的……”

    不过九阿哥也理解十三阿哥,光头阿哥,正是攒功劳的时候,再勤快都是应该的。

    夫妻两个提了几句,就放下此事。

    京城贝勒府已经回信了,曹顺会带着几个铺子抽调的管事、人手过来,到时候再预备回礼就是了。

    福松已经回来,贝勒府有人盯着,曹顺就腾出手来,正好可以来热河,将几个铺子张罗起来。

    这一日,科尔沁部的纯禧公主与额驸来朝。

    舒舒跟着大福晋、十三福晋、荣宪公主、三公主,去迎了纯禧公主。

    科尔沁部如今有两位公主,一位是大公主纯禧公主,一位是大长公主端敏公主。

    这次大长公主告病没有来。

    路途遥远,她年岁也不轻了,上回见太后时母女相处的也不融洽,就算是见面,也是相看两厌。

    舒舒见到纯禧公主,面上欢喜着,心里却有几分伤感。

    她的姑姥姥,嫁到科尔沁的那位老县主六月薨了。

    只有一面之缘,可是对于这位姑姥姥,她也存着几分敬意。

    能记得家仇,并且干净利索出手报仇的烈性女子。

    老县主是觉罗氏的姑母,年过花甲,这个时候不算短寿了。

    舒舒也就掩下伤感,陪着纯禧公主去见太后。

    跟稳重的荣宪公主、安静的三公主相比,纯禧公主性子开朗热络,在妹妹面前有长姐之风,对舒舒这个见过的弟媳妇也亲近,对于初次见面的大福晋跟十三福晋也没有冷落。

    女眷们说说笑笑的,就簇拥着纯禧公主往太后处去了。

    还没等大家从太后这里出来,九格格到了。

    她不是外藩公主,没有兴师动众的,直接到了皇子院这里预留的院子安置了,才进行宫给太后请安。

    太后看着九格格,就有些移不开眼。

    九格格本就苗条,中了一回暑,更是瘦的下巴都尖了,眼睛都洼陷进去。

    几位抚蒙的公主,见着这位妹妹,本心情复杂,可是见了她眼下神容,也少了几分嫉妒不平。

    这日子过的如何,也能看出来一二。

    佟家这几年日子不好过,已经不是早年的佟家。

    太后眼圈都红了,拉着九格格道:“这是病了?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说着,也不等九格格回答,她就吩咐白嬷嬷去请太医过来。

    九格格跟姐姐、嫂子们见了,才挨着太后坐了,柔声道:“孙女没事儿,就是路上中暑,耽搁了十来天,净了净肠胃。”

    太后已经后悔了,道:“本想着让你出来歇歇,倒是让你遭了大罪。”

    九格格摇头道:“之前九嫂嘱咐过,出门多带解暑药,也要带大夫,正好对症,就是耽搁了路程……”

    说着,她望向舒舒,带了感激,道:“早听人说中暑难受,幸好九嫂提点我,要不真要遭罪了。”

    舒舒道:“你不嫌我多事儿就好,我是爱操心的,这几年越来越爱?嗦,这出门也辛苦,才不放心你。”

    众人都望向舒舒,想起了九阿哥的身体。

    那是“美人灯”,身体不结实,也难为舒舒不大年纪,就这样周全。

    太后对舒舒道:“好孩子,得了你做福晋,是九阿哥的福气……”

    舒舒道:“指给我们爷,也是孙媳妇的福气,我们爷待人体贴,心肠也好。”

    大家都听笑了。

    这两口子都成亲好几年了,孩子都几岁了,还黏黏糊糊的。

    九格格看到舒舒的鞋子,不由一怔,随即心里酸酸涩涩的,说不出什么滋味儿。

    太后看着九格格,目光中若有深意。

    九格格对太后笑了笑,释然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福气。

    自己是公主,还是养在皇祖母身边的公主,这就是自己的福气……

    女眷多了,来朝的又都多是宗女,少不得开始准备宴饮。

    大福晋再不想出头,这个时候也不好萎着了。

    大阿哥就道:“那就跟九弟妹、十三弟妹说一声,看是轮流请,还是合着请。”

    如此,也是对抚蒙公主与宗女的尊重,这代表着皇家对她们的亲近。

    身为皇家女眷,这也是责任。

    大福晋点头,并不托大,直接约了十三福晋,一起来舒舒这里。

    这是晓得信了,知道舒舒有身孕,才没有惊动她。

    舒舒听了大福晋的来意,也有些拿不定主意,望向十三福晋,道:“十三弟妹怎么看呢?我这里合着请、轮流请都行。”

    十三福晋性子爽利,并不是唯唯诺诺之人,她想了想,道:“我们爷没有封爵,我就不单请了,要么跟两位嫂子合着请,要么就跟九嫂合着请,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舒舒听了,就道:“那咱们就跟大嫂合请吧……”

    她也瞧出来,大阿哥如今在躲风头。

    正好,她这里也不想出风头。

    三家合着请,也省事。

    要不然大阿哥单请一回,她带着十三福晋单请一回的话,在外头看来就是九阿哥跟十三阿哥太亲密了。

    眼下十三阿哥可是皇上给太子选的辅佐人选,算是太子的人。

    若是因一顿饭,让旁人犯嘀咕、让太子不自在,那也没有必要。

    九阿哥还是慎独为好。

    否则不管是跟太子对上,还是划到太子一边,都没好。

    大福晋忙点头道:“那就合请吧,让大公主跟五公主歇两日,在后日、大后日选个日子。”

    舒舒道:“我眼下不方便,大嫂跟十三弟妹多受累,不过若是食材有什么不齐全的,只管打发人来取。”

    大福晋笑道:“那我不跟你客气,有好的燕窝与鱼翅先给我用些,如今做席,燕窝、鱼翅成压桌的,没有就不成席了……”

    舒舒道:“都有,还有海参跟黄鱼鲞……”

    等到大福晋离开的时候,舒舒就都叫人预备各色食材,叫人跟着送过去。

    她还预备了一盒燕窝,单独给十三福晋,道:“如今京城的人认这个,确实也滋阴养颜,弟妹炖着吃吧。”

    舒舒如今每天也吃一盅。

    她这个年岁,皮肤正好,还没有到需要保养的时候,还看不出什么来。

    十三福晋谢了,跟大福晋出来。

    舒舒想到九格格,吩咐白果道:“再拿一盒燕窝、一盒高丽参,我去看看九格格……”

    白果应着,下去预备。

    舒舒正要换衣裳,九格格来了。

    舒舒有些意外,道:“你才到,正劳乏着,怎么不好好歇着……”

    九格格拉着她的手,屈膝下去。

    舒舒忙扶住:“这是做什么,哪里就用如此了?”

    九格格道:“方才在皇祖母跟前,我怕她老人家担心,说的含糊,这一回,九嫂算是救了我一条命了……”

    那中暑的滋味儿,谁得谁知道。

    上吐下泻,胆汁都吐出来了。

    要不是预备的药齐全,真的凶险。

    舒舒拉着她坐了,望向九格格就带了担心,不过想起方才在皇太后处太医请过脉,这提着的心才放下。

    “路上不是慢行么?怎么还虚了,这是出门之前就不舒坦了?”

    舒舒带了关切问道。

    九格格素来与她交好,也没有瞒她,道:“心燥,又赶上小日子不好用冰,有几日没歇好……”

    舒舒正色道:“那病了一场,也该警醒了,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儿,爱惜身体最重要……”

    “嗯,嗯……”

    九格格点头道:“是我糊涂,也是爱面子,盼着求全,才将好好的日子过的糟蹋了,往后不会了……”

第一千六百六十六章 打样儿(求保底月票)

    舒舒心中欢喜。

    这是过了生死关,改变了九格格早逝的命运。

    那是不是代表着,他们夫妻的命运也跟着改变呢?

    只是当着九格格的面,她却没有自诩为救命恩人的意思。

    大恩成仇。

    况且中暑,在世人眼中不算什么大毛病。

    真要舒舒大喇喇的应承了这“救命之说”,反而叫人笑话。

    她就岔开话,说起她们妯娌要请客之事。

    九格格听了,犹豫了一下,道:“我比不得几位姐姐,算不得客……”

    可是出嫁就是出嫁,她也没有资格与几位嫂子、弟妹一起做东主。

    舒舒道:“姑奶奶金贵,只管做贵客就是。”

    九格格点点头,道:“那我就不操心了,等着大嫂的帖子。”

    说起帖子,舒舒想起了佟家那位老公爷,道:“不是说遗折都上了?怎么没有后续消息了?”

    九格格讥诮道:“不死心,怕丢了爵位,不敢真死……”

    若是皇上准了遗折,给了恩典,丧信早该传来了。

    这求生不容易,求死有什么难的?

    舒舒晓得,这是佟国维太急切了。

    要是他什么也不做,鸟悄的死了,人死为大,下头的儿孙会给恩典的。

    可是他怕丢了爵位,想要康熙一个保障,上遗折也有逼迫之嫌。

    偏偏他摒弃了嫡长孙,选择庶幼子为承爵人,这个有猜测圣意之嫌。

    因为长孙舜安颜曾为额驸候选,怕为皇家厌弃,没有选他为承爵人。

    舒舒道:“多半也是因佟家失了老宅,才心里不安,怕这一等公就此没了,老爷子才想要个保证。”

    九格格想了想,道:“有赫舍里家的前例在,若是汗阿玛真要留着一等公,那就不会将老宅改成公主府。”

    民爵公、侯、伯府邸,也各有规制。

    赫舍里家的一等承恩公,就是停封了,没有了后续。

    当时既是将佟国维那一房的府邸改建了公主府,御前应该就是准备将那边的一等公降袭的。

    如今似乎改了主意,能不能袭都说不准了。

    佟国维才连死都不敢死。

    舒舒道:“左右是隔了房的,不与你们相干,随他们去。”

    九格格点头道:“额驸也说了,往后再有去盛京的差事,就让二爷去,他不去了……”

    姑嫂两个说了几句家常,九格格没有提舒舒的身孕,舒舒也没有提。

    白果已经将燕窝跟高丽参预备好了。

    九格格就告辞离开。

    舒舒起身要送,被九格格拦住,最后她站在门口,目送着九格格离去。

    本是无话不说的姑嫂,随着自家过自家的日子,也不知不觉中渐行渐远

    就比如眼下,舒舒这里二胎喜事,九格格却正因无子被婆母刁难,这儿女经就不能说。

    两人都晓得,彼此小心着。

    舒舒吐了一口气。

    强求不得。

    回到屋子里,她就在炕上歪了。

    一上午也没闲着,她也乏了,打了个哈欠,打算补觉。

    九格格这里,额驸刚从外头打听了一圈回来。

    见九格格回来,他就道:“眼下行宫有两件事,一件是皇上赏了几位皇子铺子,好像要开业了,咱们要不要预备贺礼?还有一件事儿,是几家公主跟额驸都给九贝勒送了生辰礼,咱们是不是也要送一份?”

    九格格有些意外,道:“铺子?这边不是行宫么,还要开铺子?”

    九额驸道:“往后圣驾来这边的日子不会少,从京城到热河这一段的官道要大修了。”

    修好了官道的话,往后圣驾到木兰行围后,就会驻扎热河行宫。

    蒙古王公种痘的少,生身多,不敢进京。

    之前圣驾北巡,就是为了跟这些王公会盟。

    往后要是固定在热河会盟,也不是没有那个可能。

    皇上登基四十多年,眼见着就是知天命之年,已经开始老迈,也吃不得在蒙古奔波之苦。

    九格格道:“那就预备贺仪吧,九哥的生辰礼也预备上。”

    九额驸点头,叫人预备了,并不用九格格操心……

    次日,大福晋就定下了请客的日子,给几位公主与宗女派了帖子。

    这是女眷之间的家宴,分席,总共就十来人。

    为了避嫌,只请了女客,额驸们没有请。

    等到日子,大家也都客客气气的,席面精致,也没有扎刺的客人,走了个过场。

    大福晋拘谨不善言,舒舒在人多的时候寡言,十三福晋还是新妇腼腆,三个虽说做东,可是席面上主要说话的还是纯禧公主与荣宪公主两位年长的公主。

    至于三公主与九格格,都是安静的性子,并不怎么开口。

    三公主看着谈笑风生的两位姐姐,带了几分羡慕。

    她也想要这样神采飞扬的,可是总是觉得怏怏的,欢快不起来。

    九格格则是看着两位姐姐丰满的体型,早年出嫁之前,也都是苗条身材,如今有些十福晋的样子了,看着跟蒙古贵妇没有什么区别。

    这是经历了生产的缘故么?

    九格格望向三公主与舒舒。

    这两位也是生产过的,看着身形依旧纤细。

    九格格从没有胖过,竟是有些想不出自己胖了会是什么模样……

    小宴的细节传到御前,康熙比较满意。

    大福晋只是大福晋,不是太子妃,也不宜兴师动众。

    这样的规模,刚好。

    纯禧公主与荣宪公主也有皇家姑奶奶的气派,都是能立起来的性子。

    等到太子晓得此事,有些后悔了。

    应该让太子妃过来的。

    若是太子妃在热河,就能名正言顺地宴请所有来朝的蒙古王公女眷。

    大福晋进门已经一年半,行事也都在大家眼中,远不如太子妃。

    只是公主与宗女是皇家人,额驸们也算是皇家人。

    太子想了想,就去了御前。

    “汗阿玛,难得几位额驸都来了,儿臣也想要设一小宴,请几位姐夫、妹夫,到时候请大哥与弟弟们做陪客……”

    康熙听了,看了太子一眼,道:“大福晋请客,除了几位公主,来朝的宗女也宴请了,你只宴请公主额驸,那其他额驸呢?”

    太子闻言一愣,而后道:“既是家宴,儿臣这次只打算请公主额驸,外人就算了。”

    主要是其他宗女额驸,要么是郡王,要么是国公,多是实权人物,请客有些碍眼。

    康熙点头道:“也好,你自己张罗吧!”

    太子应了,下去就叫跟着过来的东宫僚属预备请客之事。

    没过两日,帖子也派了出去,除了四位额驸,还有大阿哥、四阿哥、九阿哥与十三阿哥的帖子。

    九阿哥拿着帖子回家,翻来覆去看了两遍,跟舒舒念叨道:“太子爷真逗,有大嫂在前头打样儿,都不会跟着学……”

    既是要设家宴,还是宴请几位额驸的,就不该给他们派帖子。

    跟大福晋似的,拉着几位皇子一起做东才好看。

    如今这样,额驸们是主客,皇子们是陪客,倒像是宣告太子爷是大清的未来之主。

    总觉得别扭。

    舒舒道:“太子爷独尊惯了,真要好兄弟似的拉着几位爷一起请客,瞧着也奇怪。”

    她摒弃自己对太子的偏见,旁观者清,也看出太子如今跟困兽一般。

    真是不做是错,做也是错。

    九阿哥丢开帖子,撇撇嘴道:“也是,要是太子爷玩‘兄友弟恭’那一套,那也不是太子爷了……”

    说到底,都是汗阿玛教歪了。

    汗阿玛自己都重视手足兄弟,却将太子教的目下无人。

    早年觉得是储君威严,眼下挑毛病了,就是没有骨肉亲情。

    九阿哥想到这些,跟舒舒小声道:“咱们以后顶好还是不犯错,老爷子一会儿一变的,说不得什么时候就找后账……”

    到时候挨罚了,也冤枉。

    舒舒点头。

    她也是这个意思。

    这个时候,再小心都是应该的。

    帝王垂暮,最是爱挑刺儿的时候……

    *

    四阿哥回到住处,已经是日暮。

    十四阿哥已经等着不耐烦,连着吃了两盘子饽饽,喝了两壶茶水。

    见了四阿哥回来,他来不及抱怨,先去更衣了。

    等到解手出来,十四阿哥才跟四阿哥道:“太子爷什么意思?既要设家宴,为什么没有我的帖子?”

第一千六百六十七章 消息(求保底月票)

    十四阿哥真是要气哭了。

    他都十五了,难道还是小阿哥不成?

    前几年的时候,皇子们聚餐,都有他的座位,如今反倒没有了。

    太子就是故意的!

    四阿哥觉得脑仁疼,看着十四阿哥道:“白日里的席,你要读书,太子请你做什么?”

    十四阿哥眼睛都红了,道:“就是一顿饭,耽搁什么了?总共就这几个皇子出门,做什么撇开我?”

    四阿哥见他叽叽歪歪的,不乐意哄了,蹙眉道:“撇开了,又如何?为什么不待见你,你自己心里没数儿?”

    十四阿哥:“……”

    四阿哥只能老一套,道:“别往太子身边凑,过个三年五载的,事情淡了就好了。”

    即便他不喜欢十四阿哥,这也是同胞弟弟,在外人眼中与他一荣俱荣、一辱俱辱。

    真要十四阿哥上蹿下跳,非要到太子跟前现眼,太子不会给他留脸面的。

    十四阿哥喘着粗气,扳着手指头道:“可……这都过了两年了……”

    四阿哥闭上嘴,不想说话了。

    阿克墩是太子长子,长子到底是不一样的,又养到了十一岁,不该夭折的年岁。

    十四阿哥不是罪魁祸首,也是祸根子了,被迁怒也不冤枉。

    别说三五年,就是太子一辈子都不待见十四阿哥,都不意外。

    十四阿哥显然也想到这一点,眼神有些阴郁。

    他看着四阿哥,生出怨愤来。

    太子不会将他这个小阿哥放在眼中,可是对于前头的皇子还是有些顾念的。

    最前头的一拨皇子,都是皇父亲自教导长大,各有体面。

    要是四阿哥早早代自己跟太子赔罪转圜,哪里到今日这个地步呢?

    四阿哥是不是故意的?

    十四阿哥生出阴暗的猜测。

    他的不满都在脸上挂着,四阿哥见了也没好气,道:“不早了,回去好好看书吧!”

    十四阿哥冷哼一声,就从四阿哥的院子里出来。

    他没有立时就走,而是看了眼旁边大阿哥的院子。

    除了太子,哪个哥哥上位都行!

    太子必须下来,要不然他就没有前程……

    可是大阿哥都三十来岁了,弘昱也没有什么资质,能入汗阿玛的眼么?

    十四阿哥又望向后头九阿哥跟十三阿哥的院子。

    九阿哥文不成、武不就,做个解闷的儿子还罢,不会被重用,十三阿哥是储君候选?

    十四阿哥握着拳头,心里针扎似的难受。

    不是哪个哥哥上位都行!

    十三阿哥不行!

    四阿哥也不行!

    十四阿哥沉着脸走了,心里百转千回,寻思了很多……

    ……

    十三阿哥院子。

    十三阿哥正看着京城来信,就觉得鼻子痒痒,接二连三打了两个喷嚏。

    十三福晋坐在旁边,正在编络子,听到动静,放下来,关切道:“爷怎么了?是不是着凉了?”

    如今三伏将了,早晚有了温差,十三阿哥这阵子还跟大阿哥轮班,带人去附近山里围剿野兽,很是辛苦。

    十三阿哥摇摇头,看着信的目光却是一顿,随即脸上露出几分尴尬来,望向十三福晋欲言又止。

    十三福晋正起身给十三阿哥倒茶,看到十三阿哥没有动静,望了过去。

    “福晋……”

    十三阿哥面上多了纠结,压抑着欢喜,隐隐地还有几分愧疚。

    十三福晋心下一紧,看了眼他手中的信。

    那是头所总管太监的信。

    皇子身边的总管太监,都是谙达太监,识文认字。

    不过皇子既随扈在外,没有要紧事儿,也不会写信过来,因为要经南书房跟兵部,很是麻烦。

    这个时候,总管太监来信……

    十三福晋嘴里发苦。

    十三阿哥吐了一口气,放下了信,起身拉住十三福晋的手,道:“放心……”

    十三福晋红了眼圈。

    如何能放心呢?

    那是瓜尔佳格格,奉圣夫人的侄孙女。

    真要生下十三阿哥的长子,一个侧福晋免不了的。

    侧福晋所出,等同于嫡子。

    夫妻志趣相投,怎么会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十三阿哥将十三福晋揽在怀里,叹了口气,道:“不着急,不着急,如今规矩不比早先了,嫡子更贵重……”

    十三福晋靠在丈夫怀里,不想要自怨自艾。

    她吐了口气,道:“让爷笑话了,我不着急,这是爷的喜事儿……”

    只看上头的皇子,就晓得这皇孙早来比晚来好。

    到时候她这里,什么时候怀孕,怀上了生阿哥还是格格,就没有那么急迫了。

    十三福晋这样开解自己,也看了总管的信,确实是报喜的信。

    瓜尔佳格格查出喜脉,应该是十三阿哥出京前怀上的。

    十三福晋虽心中酸涩,却是个周全人。

    次日,她就过来舒舒这边,跟舒舒请教起女子有身孕后的照顾情况。

    “家里的姐姐要么年岁差的多,要么与我年岁相仿,之前也不大晓得怎么照顾孕妇,如今既是瓜尔佳格格遇喜,少不得我也要看顾一二,一时不怎么怎么入手,就来问问九嫂……”

    舒舒听了,很是无语。

    这还真是合格的皇子嫡福晋。

    不过眼见着十三福晋真心请教,她也能理解。

    十三福晋是个明白人,晓得皇家血脉贵重。

    她照顾好小妾生产,在康熙眼中是应该的;照顾不妥帖,就成了罪过。

    这皇子嫡福晋,真是谁当谁晓得滋味儿。

    不开解自己,这寿命长不了。

    只是舒舒晓得的经验,都是自己的经验,照顾其他人的经验,多是理论,与时下通用的理论也不相符。

    舒舒就斟酌着说道:“弟妹年岁在这里,难免有疏漏不周全的地方,嫔母在,跟嫔母求两个老成的人手预备着,或许更省心些。”

    十三福晋听了这个建议,有些犹豫,道:“我入宫这两年,瞧着娘娘并不过问阿哥所之事,或许有不方便之处……”

    舒舒道:“不一样,子嗣为重。”

    况且十三福晋照顾人,轻不得重不得。

    要是十三福晋不提,敏嫔自然不会多事儿。

    可十三福晋求援的话,敏嫔也不会抄手不管。

    就是康熙那里,也挑不出毛病来。

    十三福晋自己也琢磨明白,看着舒舒感激道:“是我糊涂了,没想到这个,谢谢九嫂……”

    舒舒摆手道:“算不得什么,弟妹就是一时没想到罢了。”

    妯娌两个说了会儿话,吃了几块饽饽,十三福晋就告辞离开。

    舒舒起身,送到正房门口,叫白果送了人出去。

    等到回到屋子里,舒舒叹了口气。

    瞧着十三阿哥之前盼着大婚的模样,十三福晋的性子也聪明讨喜,本以为这小两口日子过的顺顺当当的,谁会想到康熙硬是插了一杆子。

    心疼年长的儿子子嗣不丰,赏上头的人就是了,偏偏十三阿哥这个新婚燕尔的,也得了赏。

    还是御前挂名的身份,真是叫人无语。

    由十三福晋又想起了怀孕的七福晋,舒舒心里算了下日子。

    今年有闰六月,预产期就在七月底八月初,这也快了。

    盼着七福晋能顺心如意……

    舒舒这样想着,就看了眼供着的纯金佛像。

    这是一尊大势至菩萨,是舒舒在如今流行供奉的几尊菩萨中选出来,从寺里开过光的。

    这是福神。

    舒舒上了三炷香,盼着神佛有灵了。

    正想着,门口有了动静,是九阿哥带了曹顺过来。

    曹顺到了。

    九阿哥晓得舒舒惦记着京城众人,就直接带曹顺过来说话。

    “阿哥爷回来了,同行的除了张家三爷跟四姑娘,还有张家六爷,张六爷荫国子监生,入国子监读书……”

    舒舒听了,很是意外。

    张英是正一品,他可以荫一子入国子监读书,等到学满考试合格,就可以在吏部补从五品员外郎。

    可是这个荫子孙,也是有顺序的。

    先荫嫡长子孙,嫡长子孙出仕或身故,则是荫嫡次子孙,无嫡次子孙,方荫庶长子孙。

    张家这位六爷,是张英的庶子。

    九阿哥也晓得这个,问曹顺道:“张家其他儿子读书那么好么,都指望考进士,连个余地都不留?”

    曹顺道:“听阿哥爷的意思,张家分家了,张家三爷、七爷都是行举业的,张四爷身体不好,不能出仕,张六爷读书寻常,门籍还落在顺天府,张相就给张大人写了信,提了荫生之事,张大人同意了此事,就在国子监给张六爷报名了……”

    九阿哥听了,跟舒舒道:“张廷瓒真是厚道人,要不然这荫生的资格留着,只会在他这一脉……”

    舒舒点头道:“张大人确实宽厚……”

    虽说张廷瓒如今是正三品,也有了荫子的资格,可是这一品荫生跟三品荫生还是有区别。

    真要自私些,都留在长房,不分给兄弟们,旁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他自己三个儿子,也不能保证各个都榜上有名……

    “张四姑娘如今就住在张大人处,县主叫人预备了礼过去,张四姑娘也过府来给县主请过安,大格格极喜欢张四姑娘,粘着不放人,如今县主隔上两三日就请张四姑娘过来……”

    “大阿哥与二阿哥先头被十爷跟十福晋接去了,后头五爷也接了一回,只是二阿哥怕生,过去待了半日就闹着回来……”

    “夫人上月过来,在府里住了小半月,后被县主劝回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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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六十八章 大方(求保底月票)

    张家的事情,舒舒听过就算,问起孩子们的消息。

    “大格格瘦些没有,二阿哥在郡王府住的惯么?大阿哥呢?”

    曹顺道:“奴才出来之前,专门去给县主请安,县主还交代了,说是大格格没掉分量,不过也没有增加,倒是抽条了,高了一寸;二阿哥那里,由十福晋亲自带着,没有闹着回来,大阿哥正忙着教郡王府的小阿哥说话……”

    九阿哥在旁道:“小阿哥会说话了?”

    敦郡王府的小阿哥还不到周岁,不过也九个月了。

    曹顺摇头道:“只‘咿咿呀呀’,还不会叫人。”

    九阿哥转头跟舒舒道:“那也快了,听娘娘讲,老十小时候就说话早,十来个月就会开口了……”

    他的记忆中,十阿哥小时候也话多,不过自打挪宫住到阿哥所了,就不大爱说话了;等到贵妃薨了,就更是话少了。

    舒舒道:“说快也快……”

    曹顺又说起了从京城带来的人口跟东西。

    带了几个掌柜跟伙计过来,不过带的东西是有数的,并不是很多。

    来朝的蒙古王公七月底就要离开热河,圣驾也要启程返京。

    这边的铺子就算开了,也不过旬月的功夫。

    所以曹顺带的主要是茶叶,饽饽铺子那边带来的是各色硬糖、酥糖跟软糖,胭脂铺子带的就是化妆盒,至于酒楼,则是带了不少熬好的火锅底料。

    这都是赚快钱的。

    铺陈起来比较方便,收起来的时候也方便。

    九阿哥道:“茶叶留下两车、胭脂铺子的化妆盒留下十套,糖留下二百斤,其他的就放在铺子里卖吧,别耽搁了,京城过来的人,辛苦些日子,除了正俸,再补一份俸,回京再折算……”

    曹顺记下,下去安排了。

    舒舒跟九阿哥道:“再从十三阿哥的布庄采买些,从四阿哥的香火铺子采买些,送礼就够了……”

    这是给公主与宗女们之前的生辰礼预备的回礼。

    九阿哥想了想,道:“再封些银子吧,公主与宗女的年俸太少了,银子比其他更方便。”

    虽说在品级上,和硕公主视同多罗郡王,可是跟郡王的年俸天差地别。

    嫁给蒙古的和硕公主,如纯禧公主、荣宪公主与三公主,年俸为四百两白银与十五匹绸缎。

    嫁到京城的和硕公主,如九格格,年俸是三百两白银与三百斛米。

    虽说她们还有其他陪嫁,与京城的收租屋子,可是一年算下来收入也是有数的。

    跟皇子开府分到的家底相比,也就是其中的一成到两成。

    舒舒点头道:“嗯,那每一家再添上几封银子。”

    如今一封银子,通用的是五十两一封的多。

    几封银子,就是二三百两。

    他们这样的身份,就算要赠银,也不宜多赠。

    否则瞧着不像话。

    过了两日,就是太子请客的日子。

    没有请女眷,自与舒舒不相干。

    九阿哥出门之前,舒舒给他吃了一碗肉沫炖鸡蛋垫肚子。

    到时候席面不合口,也不用饿肚子。

    九阿哥又装了几个山楂丸子放在荷包中,道:“到时候少不得喝酒,爷再少喝,也得跟着喝两轮。”

    蒙古人无酒不欢。

    宴请的虽是四位额驸,可是谁都晓得主客是蒙古那三位,五额驸补熙就是凑数的。

    舒舒听了,又叫人热了一碗牛奶给他。

    九阿哥又喝了半碗牛奶,肚子里灌了个水饱出来了。

    十三阿哥已经在门口等了。

    “九哥要不要跟那边的太监首领吩咐一声,将酒换成水?”

    十三阿哥也担心九阿哥不胜酒力了。

    九阿哥道:“就跟着喝前两轮罢了,谁还能灌爷不成?”

    三十七年那次,在科尔沁部就因为端敏公主的儿子非要灌九阿哥喝酒,都革了台吉,断送了前程。

    十三阿哥却没有那么放心,道:“大姐夫出身科尔沁,会晓得此事,其他姐夫未必会晓得此事。”

    九阿哥想想也是,道:“那过去了爷先跟人交代一声,省得露怯。”

    兄弟两个说着话,到了前头。

    前头的两个院子,是大阿哥与四阿哥的住处。

    那两位也是掐着点儿出来,正在说话。

    原来大阿哥这阵子带人在行宫周边的山里围剿野兽,猎杀了不少虎豹狼豺等,得了四张虎皮,还有四副虎骨,四条虎鞭。

    虎皮一张孝敬御前,一张孝敬太后,一张孝敬惠妃,一张给了大福晋。

    虎鞭与虎骨则是叫随行太医炮制成了干货。

    大阿哥打算送四阿哥一条虎鞭,半副虎骨。

    “回京后泡酒,留着慢慢喝,总有用着的时候……”

    大阿哥道。

    四阿哥的年岁,现在用虎鞭还太早了。

    不过身为皇子,后院妻妾不少,总有用上的时候,有备无患。

    四阿哥府里收过九贝勒府给的虎骨酒,晓得是好东西。

    每年秋冬时喝些,身子骨都结实不少。

    至于虎鞭……

    他也没有拒绝。

    “谢谢大哥,正好存了些香料,往后大侄女日子定下来,弟弟给大侄女添妆……”

    香料是好东西,如今贵女出嫁,陪嫁中必有药材跟香料。

    大阿哥听了前头想要感谢,听到后头又觉得堵心了,道:“我们大格格还小呢,总要留到十八、九再说。”

    直郡王府的大格格今年十五岁,及笄之年。

    要是放在寻常人家,就要择婿选日子了,可是皇家近些年流流晚嫁,留到十八、九也常有的。

    四阿哥也是慈父,想到自家的二格格,倒是明白大阿哥的不舍,道:“是啊,不着急,二十之前出门子就行了。”

    他只有这一个女儿,即便是格格所出,也是掌上明珠。

    四阿哥想着府中孩子,不是福晋所出,就是李格格所出。

    他就有了打算,想要在乌拉家的子侄中给女儿择婿。

    到时候妻妾之间多了这一重关系,往后孩子们之间也能更亲近些。

    九阿哥跟十三阿哥过来,就见两位哥哥都神色恍然模样。

    九阿哥打趣道:“您二位这是说什么呢?瞧着皱眉,抠抠搜搜舍不得,不像是去吃席的模样,倒像是要去讨债……”

    大阿哥看着九阿哥道:“是抠搜,正想着好东西分不分给你呢!”

    九阿哥听了,立时上心,陪笑道:“大哥分什么好东西?这见面有份啊,怎么能不分呢?我是谁啊,是您的好弟弟啊!”

    大阿哥上下打量他两眼,道:“那就分给半副虎骨吧,再给你其他,虚不受补,倒是坑你了……”

    九阿哥急得跳脚,道:“大哥您这是小瞧人!怎么就虚不受补了?不行,得分弟弟一支……”

    他也是打过老虎的,自然晓得老虎身上最金贵的,除了虎皮,就是虎鞭,其次才是虎骨。

    补不补的不说,好东西不能错过。

    回去炮制了酒,四下里送人也行。

    他年轻不需要这个,可还有老岳父。

    还有老阿玛,偷偷孝敬了,也算是一样礼了。

    要不然年年真金白银的,也受不住。

    大阿哥还要再说,九阿哥已经道:“说好了,分弟弟一支,回头弟弟存起来。”

    大阿哥素来大方,见九阿哥实在想要,就点头道:“给你,只是你悠着点儿,不能胡乱用,可不许逞强。”

    九阿哥忙不迭点头道:“大哥放心,大哥放心……”

    他洁身自好,跟福晋一心一意的,也不需要这些身外之物。

    十三阿哥在旁听着,略有些尴尬。

    他实际上很喜欢大阿哥。

    大阿哥有长兄之风,为人又大方爽利。

    只是如今他的处境,也不宜与大阿哥过于亲近。

    大阿哥却没有落下十三阿哥,道:“你九哥都说见者有份,那剩下一份就归你了。”

    十三阿哥也没有扭捏,道:“谢谢大哥了,听说您在收皮子,这阵子弟弟也存了两车,回头挑些能用的给您。”

    大阿哥道:“那感情好,要是有好的野鸭子毛,也给我留些。”

    “嗯,嗯……”

    十三阿哥记下。

    皇子院就在行宫墙外。

    兄弟几个步行进了行宫,去了太子居处。

    补熙已经到了,三位蒙古额驸还没有到。

    太子出来了,正跟补熙说话……

第一千六百六十九章 规矩(求保底月票)

    对着太子,补熙很是恭敬。

    佟家已经今非昔比。

    如今上三旗的六位领侍卫内大臣、六位内大臣,一个佟家人都没有!

    此消彼长。

    佟家在御前的影响力弱了,他们这些佟家子孙都受到影响。

    不是没有人想着亲近毓庆宫,可是之前索额图把持着毓庆宫的外务,旁的人家亲近不上;如今,佟家人则是有了分歧。

    柳编墙内老公爷那边是想要亲近太子的,前年也安排了送佟家族女进京候选之事,想要谋东宫嫔,结果给了“恩典”,直接从候选秀女名册上划下去了。

    至于补熙阿玛这边,则是因乌兰布统之战的缘故,不肯亲近太子,也不肯亲近大阿哥。

    补熙也想着家族之事,可是他的身份与年岁,也没有什么说话的余地。

    太子看着补熙,则是不大满意。

    佟家下一辈补熙算是牵头的,可是他并不跟毓庆宫亲近,这也是鄂伦岱那一房对毓庆宫的态度。

    自己是储君,佟家不顺服,佟家想要做什么?

    他正想着,大阿哥几人到了。

    补熙起身相迎。

    太子坐得稳当,看着大阿哥几人进来,目光从大阿哥身上,挪到四阿哥身上。

    佟家看好的是四阿哥么?

    太子也起身了,如今不是朝廷之上,要行的是家礼。

    四阿哥、九阿哥与十三阿哥两拜请安。

    大阿哥面向西边站着,太子也行了礼,大阿哥立受。

    接下来,是补熙给几位皇子请安。

    如此一轮下来,太子这个主家才开口道:“都坐吧,今儿也没有外人。”

    大家就重新落座。

    九阿哥看着坐在主位上的太子,又看着坐在客座首位的大阿哥。

    太子今儿怎么守着规矩了?

    早年的时候,太子行“家礼”的时候少,跟兄弟们相见,“国礼”的时候多。

    四阿哥则是眼观鼻,他察觉到太子的探究,心里狐疑不定,不明白为什么太子的关注会落到自己身上。

    大阿哥则是打量着太子,心里越发通透。

    自己这个皇长子难做,太子更难做。

    啧啧,虽说有礼烈亲王的例在前,罢黜的皇储也有善终的,可是还有广略贝勒跟肃武亲王在前头。

    前者丢了储位,被太祖处死;后者跟多尔衮争过皇位,被多尔衮构陷而死。

    太子失了赫舍里家这个母族,跟石家这个妻族也不亲近,朝廷之上拥护嫡子的,多是汉臣,那些人实际上是凑数的。

    太子察觉到大阿哥的视线,见他没有了往日的暴躁,看着神态平和,心里也犯嘀咕。

    大阿哥……

    从容多了……

    再没有了之前在自己跟前的鸡头歪脸。

    这是有底气了?

    太子拿不准。

    大阿哥已经移开眼,心里想的是自己的弘昱跟毓庆宫的两位阿哥。

    弘昱……

    入了上书房两年半了,在皇孙中成绩平平。

    毓庆宫的两位阿哥,二阿哥遭了皇父厌弃,从上书房清退出去,往后不会有什么前程;太子妃抚养的三阿哥,跟弘昱差不多。

    皇父也没有对两家皇孙另眼相待的意思……

    屋子里安静下来,没有人说话。

    太子不开口,其他人也不好先开口。

    太子醒过神来,看着坐在末座的十三阿哥,道:“听说你前几天带侍卫们打猎去了,有什么大东西没有?”

    十三阿哥起身道:“野猪杀了几窝,好不容易碰上一头熊,还是待产的母熊,就叫人撵走了……”

    太子摆手道:“坐着回话吧,眼见着要出伏了,过几日孤也跟你去松快轻快。”

    十三阿哥坐下道:“那感情好,当地的牧民说,西山有豹子,还有猞猁,那边还没有去清缴。”

    太子也想要动弹动弹筋骨了。

    他还真来了兴致,望向其他几个兄弟。

    大阿哥……

    两人同时打猎,他自己都不放心。

    至于四阿哥与九阿哥……

    太子讪笑两声,不是能凑数的,就跟补熙道:“额驸到时候一起去。”

    补熙恭声道:“奴才听太子爷吩咐……”

    几个人说着话,门口有了动静,几位额驸到了。

    大额驸跟二额驸都是一等台吉,大清公主的后裔子孙,是皇家的外孙,皇子们的表兄弟。

    三额驸不是台吉,却是喀喇沁部郡王的继承人,身份并不比两位姐夫低。

    既是家宴,几位皇子都起身了。

    等到彼此见过,重新入了座次。

    太子略过大额驸,看着二额驸跟三额驸。

    前几个公主跟他们这些年长的皇子是一拨长大的,他当然晓得荣宪公主的受宠。

    若是能亲上加亲,为弘皙求娶公主之女,那往后皇父看在外孙女面上,会不会给弘皙一个前程?

    二额驸之女亲近,三额驸之女身份高。

    二者求娶一家,都行。

    八旗不流行娃娃亲,现在倒是不好提,总要孩子十三、四再说。

    这满屋子,就没有能张罗的人,气氛就有些沉闷。

    太子跟额驸们说了几句话,就叫人准备开席。

    单人单席。

    上的就是燕翅席,用的是随扈来的御膳房的人做的席面,用的也是龙盘,看着富丽堂皇。

    每人席面上,都上了酒壶。

    九阿哥低头看着,就没有食欲。

    大热天的,黄焖鱼翅腻乎乎的,燕窝炖鸽子蛋,又是甜口的。

    他望向对面的几位额驸,除了补熙,其他三人都看着席面。

    他又看了眼酒壶,身边服侍席面的小太监眼生,实在是跟太子这边的人的不熟,如今席面摆上也不好再吩咐什么。

    因此,等到太子举杯,九阿哥就跟着喝了一杯。

    等到大阿哥举杯,他只能跟着举杯。

    倒是大阿哥,指着九阿哥身后的小太监道:“九贝勒肠胃不好,吃不得酒,换了茶上来……”

    那小太监听着惶恐,没有立时应声,而是望向太子。

    太子看了九阿哥一眼,对那小太监点点头道:“听郡王吩咐。”

    那小太监应着,将九阿哥的酒壶换成了茶水。

    九阿哥如今也是场面人,欠身道:“谢谢太子爷,谢谢大哥,弟弟出门之前,福晋还不放心呢,就怕不小心吃多了酒不舒坦,弟弟就不逞强了。”

    大阿哥白了他一眼,见不得他这种开口闭口将福晋挂在嘴上的做派。

    谁没有福晋不成?

    太子则是有些纳罕,这是照顾丈夫,还是照顾儿子?

    董鄂氏是不是太?嗦了?

    大额驸跟补熙还罢了,二额驸与三额驸看着九阿哥,不免打量起来。

    这桌子上的酒壶,就是半斤的量。

    九阿哥只喝了一盅!

    就是寻常小孩子,也不会这么差的酒量。

    几位蒙古额驸想的少,只晓得太子金贵,皇子也金贵。

    从大额驸开始,就给太子与皇子们敬酒,偏偏他们出身不同的部落,还有不同的规矩。

    科尔沁出身的大额驸还好,提了酒,从太子开始,依次敬了大家一盅。

    二额驸性子跟荣宪公主相类,比较稳重,也是敬了一盅。

    到了三额驸这里,则是有了几分醉意,提及了喀喇沁部的规矩,那就是头一次喝酒,要敬三盅!

    在坐的几位皇子中,大阿哥、九阿哥与十三阿哥与他喝过酒,太子跟四阿哥却是第一次喝酒。

    他就红着脸先敬太子,道:“太子爷是尊贵的储君,未来的博格达汗,却是能视我们为亲人,臣感激不尽,这是要向您献上臣的忠诚……”

    太子是有酒量的,三额驸说的又至诚。

    太子就举起了酒杯,接受了三额驸的敬酒。

    等到太子喝了三盅,三额驸就略过了大阿哥,先敬头一次喝酒的四阿哥。

    四阿哥绷着脸,跟着起身,并不觉得荣幸。

    当着太子的面,他不好代大阿哥说什么,否则像是站队似的。

    倒是九阿哥,看出了四阿哥的别扭,也察觉到三额驸的无礼,上下打量他两眼,道:“早听说额驸规矩不足,郡王这两年也狠教训了两回,怎么还四六不通?这长幼有序的规矩,额驸不晓得?”

    三额驸被说的一愣,不明白九阿哥为何发难,神色有些茫然。

    九阿哥冷笑道:“敬完太子爷,当敬谁,你自己心里没数?”

    三额驸涨红了脸,看了眼大阿哥,道:“我跟郡王喝过酒,跟四贝勒没喝过,我们喀喇沁的规矩,这头一次喝酒……”

    九阿哥道:“这不是喀喇沁,别扯你们喀喇沁的规矩……”

第一千六百七十章 态度(求保底月票)

    三额驸脸色发青,捏着酒盅的手很是用力。

    太子望向九阿哥,心里发沉。

    早听说九贝勒府跟直郡王府往来亲近,如今看着这还真是大阿哥的好弟弟了。

    大阿哥看着九阿哥道:“行了,没喝两盅就多了,?嗦什么?”

    九阿哥轻哼了一声,闭上嘴巴,面上带了不忿。

    自己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往后这好人不能做!

    三额驸吐了口气,重新望向大阿哥,道:“是臣失礼了,混了两地的规矩,臣敬郡王……”

    大阿哥却没有举杯的意思,扣了酒盅,傲然道:“爷的规矩,是喝尽兴就不喝了,今儿喝得差不多了,额驸自便!”

    三额驸有些无措,没想到大阿哥是这个反应,多了忐忑,望向太子。

    太子望向大阿哥,多了不满。

    今天的主客是几位额驸,皇子们过来做陪客的。

    如今大阿哥不给三额驸脸面,也是没有将自己这个主人当回事儿。

    大阿哥看着太子,挑了挑眉,目光不避不闪。

    他是不乐意跟太子对上,可是也没有落魄到是个人就能怠慢的地步。

    太子轻笑道:“大哥的酒量,不是一斤半么?今儿才半壶,怎么就尽兴了?”

    早在先大福晋刚薨那两年,大阿哥酗酒,一天三顿,是出了名的。

    大阿哥爽朗道:“不好喧宾夺主,太子爷难得张罗席面,看来是馋酒,正好可以喝个痛快。”

    太子:“……”

    三额驸还站在四阿哥跟大阿哥席前,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补熙在额驸席的末座,跟四阿哥对视了一眼,起身,上前扶了三额驸的胳膊,道:“三姐夫这是喝醉了,先回来歇歇,吃菜压一压再接着喝……”

    三额驸脸色发僵,可还是顺着补熙的搀扶,退回到席上。

    方才其乐融融的局面,就有些冷凝。

    太子的脸也耷拉下来。

    补熙心里叹了口气,举了酒盅到太子席前,恭恭敬敬道:“今儿托太子爷的福,难得亲戚这么齐全,席面也好,奴才这里敬太子爷一杯,祝您万事胜意,平安康泰。”

    太子坐在高位,左右席面都看得清楚。

    补熙跟四阿哥的眉眼官司也都在他眼中。

    这就是亲大舅子了,到底不一样。

    不管佟家老一辈如何,补熙这个小一辈大领头人是偏着四阿哥的。

    他望向补熙就带了冷淡,道:“托孤的福?不见得,说不得是孤耽搁了大家的时间,让大家难熬……”

    补熙不好说什么,饮尽了杯中酒,道:“奴才干了,您随意。”

    太子就真的随意,送到嘴边沾了沾嘴唇就放下,跟方才喝完三位蒙古额驸的敬酒区别很大。

    补熙却神色不变,敬完太子,就回了座位,没有继续敬几位皇子。

    如此一来,三额驸没有敬完酒也就不显突兀。

    大阿哥扣了酒盅,九阿哥直接换了茶,四阿哥是他亲舅子,不会与他计较。

    补熙就对十三阿哥欠身道:“等改日上山狩猎,再跟十三爷好好喝。”

    十三阿哥道:“好说,好说……”

    九阿哥看着补熙,带了打量。

    这小子圆滑起来,还真像回事儿。

    才十八岁的年纪,行事倒是稳重,有些荣辱不惊的样子。

    太子也是欺软怕硬,真要目下无尘,对蒙古额驸耍去。

    大额驸与二额驸也看出补熙是给三额驸解围,看着这个小妹夫,也多了亲近。

    真要说起来,三额驸确实失礼,可是也不是什么大过。

    要是三额驸下不来台,他们两个干看着也不好,少不得要出面斡旋。

    那样的话,说不得就要得罪直郡王与九贝勒。

    要是连襟感情好还罢,可他们跟三额驸也就是点头之交,没有那么深的交情。

    不过……

    三额驸跟三公主生了嫌隙之事,其他人也有所耳闻。

    今日几位皇子趁机发作,是不喜三额驸失礼,还是因三公主迁怒,他们也没底。

    接下来的气氛,就没有热乎起来。

    太子将其他几位额驸撇开,只跟三额驸说话。

    “听说喀喇沁这几年雨水不错,又垦了上万亩地?”太子道。

    三额驸带了几分得意道:“前几年巴林部跟科尔沁部有白灾,也从喀喇沁的粮仓借了粮食过去,我阿爸就想着有备无患,正好有多的牧场,就叫人又垦了两万三千亩地……”

    跟其他蒙古部落纯放牧不一样,喀喇沁部半耕半牧,种出来的麦子跟高粱,都是运到其他部落,所以喀喇沁部比较富裕,人口也繁衍生息,比其他部落充足。

    太子心里有了倾向。

    荣宪公主再受宠,也是荣嫔之女。

    两人没有直接的仇怨,可中间还隔着一个荣嫔。

    自己硬着头皮跟她结亲,心里也不痛快。

    倒是三公主这里,三额驸再不成才,也是喀喇沁部的嗣王。

    只看十福晋在皇子福晋中的身份,就晓得这蒙古郡王之女在皇家的分量,比八旗贵女高。

    弘皙的前程,说不得就在妻族上。

    太子对三额驸越发和蔼,道:“王爷想的周全,这粮食存好了,比什么都强……”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四阿哥前两年试种新粮种跟土豆之事,看了四阿哥一眼。

    只是太子不是糊涂人,也晓得朝廷对蒙古既怀柔又防备。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下半场酒席,就听到太子跟三额驸说话。

    其他人百无聊赖。

    九阿哥坐得屁股生疼。

    好不容易熬到散场,已经是夜色四合。

    太子身份在这里,本也不是周全人,哪里想得到要预备灯笼?

    他只端茶送客,就先离席。

    如今又是月初,峨眉月,有了跟没有似的。

    幸好太子住所离行宫大门不远,外头也挂着灯笼。

    大家才没有拐沟里去。

    行宫门口,曹顺带着侍卫,举着灯笼候着。

    见九阿哥等人出来,他忙迎上来,道:“福晋见爷还没有回去,打发奴才来接……”

    “?,尽操心,总共才几步路?”

    九阿哥嘴里抱怨着,面上却是带了得意,望向跟着出来的众人。

    嘻嘻,这回跟着随扈的皇子福晋还有大福晋与十三福晋,可是她们没有送灯笼。

    这夫妻恩爱,还要看他跟福晋。

    他鄙视完几位兄弟,又看向几位额驸。

    补熙还罢,住的院子就在皇子住处挨着,三位蒙古额驸的行帐,距离行宫门口可有四、五里地。

    九阿哥不喜欢三额驸,可是对大额驸跟二额驸没有意见。

    纯禧公主跟荣宪公主这两位姐姐待人也亲近友善。

    他就对曹顺道:“将灯笼分出来几个给几位额驸照亮……”

    曹顺应着,从侍卫手中接了灯笼,一一递了过去。

    大额驸爽朗一笑道:“那谢谢贝勒爷。”

    二额驸跟九阿哥的渊源更深,也笑着道谢。

    三额驸没想到还有自己的,还记得酒桌上的尴尬,也僵硬地谢了一声。

    而后众人就分了两路。

    三位蒙古额驸往行帐驻地去了。

    皇子们跟补熙则是往另一个方向过来。

    九阿哥心情大好,忍不住跟大阿哥道:“大哥,虽说这原配夫妻感情最深,可是您既续了弦儿,娶了新大嫂,也别太端着,那不是欺负人么?这差着岁数呢,说句不好听的,往后您不能动那一天,还要靠大嫂照顾……”

    话没说完,大阿哥已经给了他后背一巴掌,道:“闭嘴吧,什么规矩?拿着哥哥嫂子说嘴!”

    九阿哥呲牙道:“您这丈夫当得寻常,这大嫂自然也热乎不起来,这不就是没灯笼么!”

    大阿哥冷哼道:“行了,晓得你们两口子感情好还不成么?瞧你那出息,没个正形,各家过各家的日子,有什么好比的?”

    九阿哥得意道:“这不是弟弟有福气么,娶了合心的福晋,这日子过的有滋有味儿的,就是比大家日子过得顺当,这就叫亏妻者百财不入、爱妻者风生水起!”

    大阿哥手痒痒了。

    四阿哥皱眉,论合心的福晋,自家的福晋也是人人夸的。

    真要说起来,比起董鄂氏的小性,还是自己福晋更有嫡福晋的气度些。

    十三阿哥没有插嘴,目光落在前头的灯笼上,心中微苦。

    他的福晋也合心,性子朗阔,没有寻常女子的计较与小气,夫妻两个说话也能说到一起去。

    可是多了一个瓜尔佳格格,到底不一样了。

    只盼着瓜尔佳格格这回生的是庶女,别让自己也跟五哥、七哥似的,落个长子庶出的境地。

    补熙跟在十三阿哥身边,想起了九格格中暑后性子就冷淡下来,心里不由后悔。

    自己早该在额涅跟前表明态度的。

    做皇家额驸不容易,在皇家眼皮子底下做额驸更不容易。

    补熙尽心周全,可心中偶尔也是有不甘心的吧?

    他是嫡长子,本是公府当之无愧的继承人。

    可是因被选上额驸,阿玛跟额涅的意思就是要在老二或老三两人中选继承人。

    如此一来,子一辈的三人,就有两人有高爵。

    和硕额驸,视同镇国公,也是超品。

    可是这只是他本身,嫁到蒙古的公主后裔,子孙可以封公主台吉;嫁到八旗的公主儿孙,爵位随着父亲的爵位来的。

    补熙不能袭一等公,等到他的儿子那一辈,就算得了恩赏,最高也就是三品爵……

第一千六百七十一章 满意(求保底月票)

    等到九阿哥回了住处,已经带了几分亢奋。

    舒舒见他身上带了酒气,就叫白果将准备好的蜂蜜水给他递过去。

    九阿哥笑得越发荡漾,接过来,“咕嘟咕嘟”地喝了干净。

    舒舒都能察觉到他的欢喜,跟着笑了,道:“看来今天这席面好,爷吃得欢喜……”

    九阿哥挑眉道:“一等燕翅席,瞧着黏黏糊糊的,冬天还罢,现在吃着不清爽,爷瞧着几位额驸也是吃不惯的,吃惯了牛羊肉,吃这精细菜也吃不惯,大哥吃冷盘就酒来着,四哥也可着小菜跟鲜果吃,爷吃了几口烧茄子跟素鸡……”

    舒舒也不大爱吃燕翅席,燕翅席上的燕菜都是咸口的,她吃不大惯。

    “那爷怎么这样高兴?”舒舒好奇问道。

    九阿哥忍不住笑出声,道:“哈哈,灯笼,就你想着接人了,爷就损了大哥他们一顿!”

    舒舒:“……”

    实不能理解九阿哥这损人不利己的做派。

    开心就好,开心就好。

    夫妻两个简单梳洗,歇了下来,九阿哥才开始为大阿哥抱不平,道:“早先没发现差距,这回才瞧出来,居然有人敢怠慢大哥了!”

    别扯什么喀喇沁部的规矩,三额驸三十来岁的人,还不晓得入乡随俗?

    不过是奉承太子,外憨内狡罢了。

    借着规矩说事儿,也是对太子的投诚。

    太子行事也越发小气了,没有训斥三额驸不说,还给了对方台阶。

    九阿哥觉得自己火眼金睛,看人越发看得明白了。

    舒舒想着“大千岁党”,好像是都蛰伏起来了,从索额图问罪处死之后。

    大阿哥前几年的消沉有丧妻的缘故,更多的也是故意借此做个姿态。

    不知道拿主意的是明珠,还是大阿哥自己。

    要是大阿哥自己就好了,熄了夺嫡的念头,往后也能有个善终;要是明珠拿的主意,大阿哥还不死心,那往后还不知如何。

    明珠也是将近七十岁的人了。

    等到明珠去世,还要看大阿哥的选择。

    九阿哥对三额驸意见不小,道:“完犊子玩意儿,这是因之前被汗阿玛下令训斥,要抱太子的大腿呢!他脑子被驴踢了吧?怎么舍本求末?他是公主额驸,只要肯好好地待三姐,汗阿玛还会与他计较不成?尽想着歪门邪道,这是丝毫不将三姐放在眼中啊!”

    虽说三公主这次对他们夫妻并不怎么热乎,往来也不多,可是因十阿哥的缘故,九阿哥还是盼着三公主的处境转好,省得十阿哥操心。

    舒舒不好点评三公主什么,只道:“皇上是慈父,三公主的性子,幸好是指到喀喇沁部,距离京城最近,要是远了,更叫人不放心。”

    九阿哥想着三公主的性子也无语,道:“要说后头的公主还罢了,前头的公主跟着前头的哥哥们一起读过书的,三姐这性子也是独一份了!”

    其他三位公主,纯禧公主、荣宪公主与四公主,都是标准的满洲姑奶奶脾气,当家主事能立起来。

    要说出身高低,除了荣宪公主出身最高,打小受宠之外,纯禧公主是亲王府庶女出身的皇家养女,四公主生母贵人、养母是妃,说起来她们两个并不比三公主的出身高贵,结果只有三公主怯懦。

    偏偏这位性子怯懦的公主,又冒天下之大不韪,跟侍卫有了瓜葛。

    夫妻走到今天这一步,也不全是三额驸的过错。

    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个?

    夫妻两个说着几句闲话,就睡了。

    次日,十三福晋过来相约,想要跟舒舒去买卖街转转。

    舒舒自然没有二话。

    今年的买卖街,从开业到关门,也就这一阵了。

    买卖街距离皇子院有二里半。

    妯娌两个叫了马车,坐着车过去。

    曹顺素来能干,九阿哥名下的四个铺子已经都挂幌了,匾额也齐全。

    跟其他几家相比,这四个铺子,就显得有牌面多了。

    十三福晋看了一圈,道:“九嫂,你们这匾额哪里定的?怎么预备的这样快?”

    他们名下的两个铺子,还在想名字。

    舒舒道:“是京城铺子备用的,直接跟货物与人手一起送过来了。”

    十三福晋带了羡慕,道:“怪不得我们爷说您府里有能人呢,这可预备得真周全。”

    已经有蒙古王公与女眷过来,看着开门的十来家铺子。

    生意最好的就是舒舒家的茶庄。

    对蒙古王公来说,奶茶一日都离不开的,每天每人都要用上二两茶叶,这茶叶储备自然多多益善。

    对女眷来说,则是舒舒家的胭脂铺子生意最好。

    这加了人参珍珠的手霜与面霜,卖的最好。

    蒙古秋冬干燥,最缺的就是这种搽脸擦手的东西。

    舒舒跟十三福晋大致看了一圈,眼见着人多了,就坐着马车回去了。

    至于给公主们预备的回礼,既是曹顺过来,就由曹顺预备了。

    九贝勒府名下的铺子瞧着有模有样的,其他几位皇子名下的铺子见贤思齐,也一天比一天完善了。

    过来采买的蒙古王公与女眷们,却是意犹未尽似的,每天都要来转一转,而后就在九贝勒府开的火锅店吃一顿火锅。

    夏天吃火锅,配的新鲜的橘子水,谁喝谁上瘾。

    那橘子水酸酸甜甜的,喝着嘴里冒气儿。

    等到买卖街铺子开业的消息到了御前,还生意不错后,康熙心动。

    这一日,他就叫了马斯喀跟着,微服来了买卖街。

    两侧加起来总共有四十来间铺子,现在大部分都关着,只有小部分开着。

    可是开着的这十家铺子,占着买卖街最好的位置。

    康熙止步,拿着扇子拍了拍手心,问马斯喀道:“这铺面位置是你给阿哥们选的?”

    马斯喀老实道:“是九爷选的,不单选了九爷自己的,还帮着其他三位爷调换了更好的位置。”

    康熙轻哼一声,道:“除了他没有旁人,这是不占朕便宜就难受,不孝子!”

    马斯喀不敢接话。

    康熙仔细看了中间四个铺子的营业内容,脸上有了笑模样。

    只有一家是九阿哥的铺子。

    其他三个最好的位置,明显是其他人的买卖。

    九阿哥占了他这个汗阿玛一回便宜,可也没有独吞好处,还晓得分润给兄弟。

    寻常百姓人家的手足,也就是如此了吧?

    康熙带了几分自得。

    这都是他打小教导的好,儿子们虽偶有不懂事的时候,可大多数时候都是好的。

    同父异母的兄弟,能相处到这个地步,就很好了。

    康熙是过来看铺子的,看完外头,就找了家铺子进去。

    正是四阿哥的香火铺子,屋子里供着佛像,进来就是浓郁的檀香味。

    除了各色铜鎏金的佛像,就是各色佛前器物、佛香、长短念珠等。

    掌柜正跟人说话,见到有几个气质不同的客人进来,上前招呼,十分恭敬。

    如今热河行宫就没有百姓在,要么是随扈的宗室大臣,要么就是来朝的蒙古王公。

    他之前说话的那个年轻人不是旁人,正是曹顺。

    曹顺见过圣驾好几回,自然立时就认出了来人。

    不过瞧着康熙穿着常服,身后侍卫也没有披甲,曹顺也没有多事儿,只是恭敬地退避到一旁。

    康熙也认出曹顺来,见他手中拿着一个单子,招呼他上前道:“你是来采买东西?手上单子给……爷瞧瞧……”

    曹顺忙上前打千道:“见过……主子,我们爷前阵子收了不少生辰礼,正预备着回礼……”

    说着,他将手中单子双手奉上。

    梁九功接了,转呈御前。

    康熙接过来看了,见总共是八份,其中四份一等,一份减等,三份再减等。

    采买的佛像是女子常供的观音,还有女用的十八子手串等。

    不用询问,康熙就明白过来了,这是四份公主的回礼,一份县主的回礼,还有三位宗女的回礼。

    这样周全,不是九阿哥做派。

    康熙就道:“这是你家福晋拟的单子?”

    曹顺躬身应道:“是。”

    康熙道:“除了你们铺子里的与买卖街上现预备的,没从京城带东西过来?”

    曹顺迟疑了一下,道:“还带了不少封银子过来……”

    康熙听了,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不过他心里对舒舒更满意几分。

    不仅能和睦亲近的对待大伯子跟小叔子,对于远嫁的大姑子们与宗女也能友爱体贴,很是难得……

    *

    大家除夕快乐,给大家提前拜年了,有兴趣要读者称号的大大别忘了书友圈跟帖,活动12号截止,分起点币的年夜饭到正月十五截止。

第一千六百七十二章 见贤思齐(大家过年好)

    那香火铺子的掌柜额头汗津津的,身子弓得更厉害了。

    四贝勒府跟九贝勒府素来交好,这掌柜是跟着曹顺一起从京城到盛京的。

    能被曹顺称为“主子”的,还是这个岁数,哪有旁人呢?

    曹顺是上三旗包衣!

    康熙因曹寅的缘故,对曹顺也有几分“爱屋及乌”,道:“好好当差,别让你大伯操心。”

    这也是上过曹寅户籍的“嗣子”,也是亲自教养大的侄儿,后头因曹寅有了亲生子才归房。

    康熙觉得这样反复有些不妥当,儿子哪有嫌多的?

    曹顺加上曹寅的亲生子,也只有两根苗罢了。

    小儿难养。

    就算拉扯大的,也有养歪的。

    曹顺毕竟是曹家长孙,瞧着这教养行事都是没挑,就算有了亲生子,两个一起养也不是养不起,何必伤了孩子的心?

    他又想起了曹寅的人品行事,不是刻薄的。

    十五阿哥的伴读,本该选曹寅的独子入宫,结果曹寅求了恩典,从侄子中择了人选。

    康熙心中叹了口气。

    这就是老话说的,家家都有难念的经。

    曹寅当差谨慎,可是这家事处理得稀里糊涂。

    要是刻薄,就刻薄到底;要是宽厚,就宽厚到底。

    如此反复,让占便宜的亲人得寸进尺,让养大的孩子心寒。

    康熙没了闲逛的兴致,指了几盒檀香,吩咐梁九功结账。

    梁九功结了账,总共是一两二钱银子,折算下来,三钱银子一盒檀香,这个价格可不便宜。

    康熙看在眼中,有些意外。

    不过物以稀为贵,作为行宫买卖街唯一的香火铺子,这檀香看着还精致,这个价格也能接受。

    就是没想到,四阿哥看着不在钱财上计较,可心里也有数,没有一味儿迂腐。

    从香火铺子出来,康熙一行想要回行宫,结果旁边一辆马车停了下来。

    穿着常服的侍卫近前,将康熙与马车隔开。

    马车帘子挑开,是荣宪公主夫妇。

    二额驸跳下马车,扶了公主下来。

    “阿玛”

    荣宪公主带了几分欣喜,上前扶住康熙。

    虽说公主来朝,早陛见过,平日里出入行宫也方便。

    可是因御前还要处理政务,所以父女两个只见了一回。

    康熙对这个女儿素来疼爱,见她跟寻常家女儿似的亲近自己,脸上也带了笑,道:“你们夫妻这是要去哪儿?怎么这个时候出来?”

    当年宫里的皇子皇女不停夭折,荣宪公主这个长女,在康熙心中份量就不同。

    虽说荣嫔糊涂,可是荣宪公主性子不肖母,端方懂事,康熙对这个女儿依旧爱重。

    已经是午初,眼见着就是饭时。

    荣宪公主笑道:“这不是九弟的馆子出名了么?听说那锅子好吃,如今驻地行帐那边提的最多的就是这个馆子,是外头没有的滋味儿,女儿就想要跟额驸去见识见识”

    说到这里,她吸了吸鼻子,道:“这味道霸道,这大老远也能闻到香味儿,要不女儿做东,阿玛也去尝尝”

    满街是香辣荤香的味道,萦绕在鼻端。

    康熙本不重视口舌之欲,今早也就是应付了几口,眼下闻到这味道,还真有些饿了,就点头道:“那去见识见识。”

    买卖街总共就这么长,酒楼、茶庄跟饽饽铺子这几家经营吃食的都挨着,避开中间的这些铺子,也不算很偏,走了两百来步就到了。

    别人还罢,曹顺站在香火铺子门口恭送圣驾,看了个正着,眼见着圣驾带了荣宪公主夫妇进了酒楼,就小跑着往皇子别院去了。

    九阿哥也在,夫妻两个中午也准备吃锅子。

    这出了三伏,吃得麻辣的,也能开胃。

    只是九阿哥不怎么能吃辣,所以预备的是鸳鸯锅。

    曹顺过来,就禀告了圣驾带着荣宪公主夫妇去酒楼用膳之事。

    夫妻对视一眼。

    九阿哥有些迟疑。

    真不想动弹,可是他是东家,行宫左近这么点儿地方,想要装不知道也不恭敬。

    还有荣宪公主在

    九阿哥就对舒舒道:“那咱们两个过去瞧瞧?”

    舒舒听了,也有些不放心。

    事关龙体,入口的东西都要小心。

    香辣火锅

    对于没怎么吃过辣的人来说,肠胃受不住,也容易出事故。

    到时候不是毒,也成毒了。

    夫妻两个换了外出的衣裳出来,曹顺已经带人预备好马车。

    两人就坐车到了买卖街。

    等到夫妻两个进了酒楼,掌柜的就上来请安。

    九阿哥指了指楼上道:“方才一个老爷子带了女儿、女婿过来,在哪个雅间?”

    掌柜的回道:“在源字号”

    二楼总共是八个包厢,四个大的叫“财源亨通”,四个中的叫“太平锦绣”。

    其中“财”字号包厢预留出来,不接外客,等着九阿哥这边的吩咐。

    瞧这样子,圣驾没有亮出来身份。

    九阿哥问清楚,就带舒舒上了二楼。

    “源”字包厢外,马武带了几个侍卫守门。

    见了九阿哥跟舒舒,马武躬身道:“九爷、九福晋”

    因马齐的缘故,九阿哥与富察兄弟比较熟,只是晓得避嫌,私下里没有往来。

    九阿哥道:“听说阿玛跟二姐在,爷带福晋过来请安,往里通报罢”

    包厢的墙壁用的都是夹了棉花的实木板,隔音效果很好。

    九阿哥跟舒舒站在门口,听不到里头的动静,屋里想来也听不到外头动静。

    马武应了一声,就轻声叩门两下。

    梁九功就在门内候着,见状推开门,正看到九阿哥与舒舒。

    屋子里父女翁婿几个本在说话,听到动静也都熄了声,往门口看过来。

    梁九功转身道:“主子,九爷带九福晋来了,在门口候着。”

    康熙道:“叫他们进来。”

    九阿哥跟舒舒听了个正好,就进了屋子。

    二额驸起身。

    额驸的品级,是公主降三级,自是比不得九阿哥这个皇子贝勒爷。

    荣宪公主安坐,笑眯眯地看着弟弟跟弟媳妇进来,道:“锅子刚上来,正要动筷子。”

    九阿哥跟舒舒给康熙请了安,又见过荣宪公主夫妇,才得了康熙的吩咐,跟着入座。

    用的不是宫里的铜锅,而是分体式的炭盆与鸳鸯锅。

    九阿哥在康熙下首坐了,见状松了一口气,道:“鸳鸯锅好,要是辣锅,汗阿玛跟二姐吃不惯,别闹肚子”

    荣宪公主道:“方才掌柜的仔细解说过了,辣锅用的也是微微辣,无碍的。”

    康熙则是道:“御膳房如今也有了辣椒,啰嗦什么?”

    九阿哥道:“汗阿玛,辣椒跟辣椒可不一样,御膳房采买的辣椒,没有什么辣滋味儿,儿子这酒楼预备的牛油香辣锅底,却是用更辣的小辣椒炒制的,没吃过这一口的,还真是肠胃受不住。”

    “牛油”

    康熙看着九阿哥,面上多了不善,道:“你大喇喇的用牛油?”

    京城的肉牛供应都是有数的。

    名正言顺吃牛肉的,只有紫禁城里的回回侍卫。

    九阿哥忙道:“这是儿子岳父给儿子的牛,在口外买了一个牛群,寄养在彭春家的牧场里,都是蒙古黄牛,本就是吃肉的”

    彭春是正红旗老牌子勋贵,名下有口外的正红旗牧场。

    就算比不得康亲王府牧场大,可也不算小,只是公府这几年没落了,里面的牛羊也不足额。

    齐锡晓得了,就买了一个牛群,花了银子,寄养在那边。

    康熙听着,看了眼九阿哥下首的舒舒。

    舒舒眼观鼻、鼻观心,很是娴静。

    康熙觉得脸红,自己这儿子是没治了,占岳家便宜没够。

    齐锡也是,是不是太惯孩子了?

    这都是出嫁女了,当年花了半数家产预备嫁妆,这婚后的贴补也不断。

    眼睛瞎么?

    这小两口缺钱?

    康熙略有些心虚。

    他这个做阿玛、当公公的,好像没怎么贴补小两口,就受着小两口的孝敬了。

    他看了眼荣宪公主,长女到底不同。

    康熙也生出慈父之心,想着九阿哥夫妇都晓得贴补几位公主,就也心疼荣宪公主的年俸单薄了,道:“这边的铺子都空着,回头你找马斯喀选两个,放出去收租子也好,自用也好。”

    荣宪公主起身,却没有直接谢恩,而是道:“汗阿玛隆恩,女儿本不该啰嗦,只是女儿远嫁,不能侍奉汗阿玛膝下,本就愧疚不安,怎么还好厚颜受了恩典?要是因女儿的缘故,引得汗阿玛受非议,就是女儿的罪过了。”

    这说的是如今行宫有四位公主在,不患寡而患不均。

    康熙轻哼道:“朕乐意给的,你收着就是,回头朕叫纯禧也挑两间。”

    荣宪公主这才屈膝,爽朗一笑,道:“那女儿谢汗阿玛恩典,明年圣驾再来驻跸热河,女儿也开两个铺子孝敬汗阿玛”

    父女两个都没有提三公主,也没有提九格格。

    九格格作为留京的公主,嫁妆上还得了太后的贴补,本就比上头的姐姐们富裕。

    至于三公主,错了就是错了。

    三额驸不敬公主,挨训斥是应该的,可三公主作为抚蒙公主,将婚姻经营成眼下模样,也当受罚

    大家除夕快乐,家里小外甥、小外甥女、小侄儿在,头要炸了,求月票安慰一下。

第一千六百七十三章 官营(打滚求月票)

    桌子中间的鸳鸯锅直径一尺半。

    一个里头是红油翻滚,辣椒跟花椒的香味儿扑鼻而来;另一侧也是红色的,看着汤底醇厚,这个是用番柿酱调的番柿锅底。

    围绕着鸳鸯锅的食材,除了羊身上各部位的鲜切羊肉片之外,还有百叶、毛肚跟羊血等,然后就是腐竹、粉丝、海带、木耳、玉兰片等水发菜,最后两个时蔬拼盘,上的饽饽是芝麻酱烧饼跟葱花饼。

    每人前头一个调料盘,上面放着芝麻酱、韭菜花、豆腐乳等。

    等到康熙动了筷子,其他四人也都开始跟着吃起来。

    二额驸听着近日驻地的热闹,本不以为然,同样是羊肉,这涮着吃就比手把羊肉好吃了?

    可等到裹满了芝麻酱的羊肉片,送到口中,他才察觉到不同。

    康熙看着这菜单,也比较满意。

    总算九阿哥晓得轻重,没有大喇喇地将牛拉过来吃肉。

    要知道这回随扈的六部臣工满汉各有一半,九阿哥要是直接在热河经营涮牛肉,那不用回京,弹劾的折子就要出来了。

    之前康熙跟荣宪公主点菜的时候问过掌柜,除了羊肉为主外,还预备了鸡肉片与鱼肉片等荤菜。

    没有什么金贵的食材,只是底料稀奇,蘸料调和的又可口。

    这又好吃又不奢靡的饮食,正是康熙推崇的。

    虽说没有外人,可是有康熙这位真神在,荣宪公主与九阿哥还罢了,二额驸与舒舒还是有些拘谨。

    饶是如此,桌子上的食材也吃的七七八八,满满一盘芝麻酱烧饼就剩下一个。

    就连康熙,都觉得腰带有些紧了,可是当着儿媳妇跟额驸的面也不好放腰带扣。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方才吃的,香辣锅底里涮了一盘羊肉片、半盘羊血,番柿锅底那边涮了腐竹、粉丝、玉兰片跟白菜芯儿,芝麻酱烧饼吃了一枚,葱花饼吃了三角。

    主要是这橘子水喝了可口,井里吊着的,直接饮了好几杯。

    等到出了酒楼,康熙要回行宫,就跟荣宪公主跟二额驸道:“吃饱了,你们夫妻在这边溜达溜达吧”

    荣宪公主中午吃的也尽兴,点头道:“那女儿就好好逛逛这边的铺子。”

    二额驸站在荣宪公主身后半步,跟着点头,道:“臣陪公主”

    康熙又望向舒舒,道:“太后昨儿积食,正该用些素淡的,回头你叫人预备了素锅子,给太后送过去。”

    舒舒也恭敬地应了。

    康熙最后望向九阿哥道:“你陪朕回去,朕有事问你。”

    九阿哥眨眨眼,生出几分忐忑。

    不想去。

    今儿自己应付的没毛病吧?

    不过他晓得没有拒绝的余地,就笑道:“正好吃撑了,惦记着汗阿玛的好茶,可要酽酽地泡一杯。”

    舒舒跟荣宪公主夫妇目送着康熙一行离开。

    荣宪公主拉着舒舒的手,赞道:“真是见识了一回,名不虚传,确实比寻常锅子好吃。”

    舒舒道:“食材寻常,就是吃法新鲜罢了,府里人从京城带了不少香辣底料跟番柿酱,都是能存住的,回头二姐带些回去。”

    荣宪公主也不跟她客气,笑得真切道:“行,那我就占弟妹便宜了。”

    有二额驸在,两人也不好多说。

    舒舒就跟荣宪公主夫妇别过,上了马车,回皇子院去了。

    剩下荣宪公主与二额驸,则是去了旁边的茶庄。

    除了蒙古常见的普洱茶饼之外,还有不少江南散茶,种类不算多,可也有七、八种。

    知晓是九贝勒府的买卖,荣宪公主就要了二十件普洱茶,其他散茶价格高,数量有限,买卖也有限制,就每样拿了二斤。

    一件普洱茶是五十斤左右,二十件就是一千斤,折银二百二十两。

    剩下十几斤散茶,半两银子到一两半银子不等,又花了十几两银子。

    实际上这个价格,跟茶商在蒙古卖的茶叶价格相差无几。

    荣宪公主道:“瞧瞧九阿哥,到底是当差了几年,行事很有分寸了,在这里开茶庄,这价格高了低了都不好,比着茶商的价格来,最是省心省事儿。”

    要是价格定低了,就算销量大,也要背负个“与民争利”的名声;要是价格定高了,就算过来朝见的王公蒙古给九阿哥面子,采买些茶叶,也有占便宜吃大户的嫌疑。

    谁也不是傻子。

    二额驸心里觉得,九阿哥这个小舅子行事不像是聪明的,否则就不会在太子的宴会上呲哒三额驸。

    三额驸失礼,本不与他相干,可闹了那一出,最后三额驸埋怨的只会是九阿哥,太子心里也会记上一笔。

    不过当着妻子的面,他点头附和着道:“要不是九贝勒能干,也不会管了好几年内务府”

    这会儿功夫,九阿哥已经跟在康熙后头,回了行宫主殿。

    他既要了酽茶,康熙就叫人给他泡了一杯。

    只是这热气腾腾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凉。

    九阿哥因中午吃的有些咸了,早口干舌燥,坐在那里,不耐烦等,跟梁九功道:“有温茶水或是白开水,谙达帮我倒一杯,嗓子要冒烟了都”

    这可怜兮兮的样子,梁九功看了眼康熙,见他没有开口,就过去倒了一杯温茶水。

    九阿哥“咕嘟咕嘟”喝了大半杯,才算缓和过来。

    康熙道:“那橘子水是用橘子酱做的?”

    他晓得九阿哥有了一个橘园,就在苏州东山岛上,去年送了半船橘子进京。

    九阿哥点头道:“就是那个,新鲜橘子不耐存,年前儿子就去信给那边管事,让都熬成橘子酱,省得糟践了可惜,前阵子福松从江南回来,就过去都带回来了。”

    康熙轻咳了一声道:“若有富足的,送几瓶橘子酱到行宫膳房”

    九阿哥看着康熙说不出话来:“”

    他想起了前几天的蝲蛄!

    没完了是吧?

    这是传说中的“老房子着火”?!

    这遇到一口吃食惦记着和嫔,遇到喝的又惦记着和嫔?

    不知道为什么,他隐隐地有些庆幸了。

    要是和嫔生下阿哥,估计妃位都止不住了,说不定会晋贵妃。

    九阿哥也是男人,自是晓得男人喜欢一个女人,是什么样子。

    那是放在心尖尖上,捧在手掌心中,舍不得让她受到半点委屈。

    真要和嫔封贵妃,那宫里尴尬的就不单单是几位嫔主,还有上头几位老牌子妃主。

    康熙被看得不自在,道:“没有富足的了?”

    九阿哥忙道:“有有,就是橘子酱酸,用这个调橘子水要加不少白糖,之前儿子寻思着汗阿玛不大爱吃甜的,才没有敬上,一会儿回去就让曹顺送过来”

    康熙看了他一眼,道:“剩下的铺子,朕打算让内务府官营几间铺面,马斯喀是武人,带兵打仗还罢了,经济事务却是不通的,内务府的铺子怎么开,经营什么,你闲时帮着琢磨琢磨。”

    九阿哥晓得分寸,这宫妃宠爱本就不是皇子能质疑的,也将心思转开,想到了自己跟舒舒提及的水泥。

    他就道:“别的都是小打小闹,先不说,那水泥铺子可以开一间”

    接着,他就说了水泥建造番庙之事。

    这个事关教化,听起来也体面。

    可以由内务府、工部联合经营。

    康熙听了沉吟,想的除了番庙,还有蒙古的台站跟官道。

    蒙古跟大清之间,除了长城没有天险。

    要是蒙古各部都官道相连,那骑兵不说呼啸而至,往来也会更便利。

    只是这交通便捷,是一把双刃剑。

    八旗往蒙古畅通无阻,蒙古南下也会直接到长城关卡。

    偏偏本朝以蒙古为屏障,没有修长城。

    前朝的长城有不少破损坍塌之处,不能做防线。

    这修路的事情还是要放下,台站跟番庙可以施行。

    他就道:“那就叫人在附近搜寻石灰矿,到时候在热河修水泥窑”

    九阿哥赞道:“汗阿玛想得周全,儿子还寻思从海淀直接运水泥过来呢”

    朝廷有禁矿条令,可是那是指金、银、铜、铁、铅等,为了防止民人作乱,石灰矿并不在其中。

    九阿哥想到了巴林郡王,又道:“皇家药铺要不要开一家?只允许来朝的蒙古王公采买,也算是汗阿玛给的恩典,否则像巴林郡王一样,惦记着从内务府买药的,也不会是一家两家”

    但凡沾了皇家,听着就是好东西,价格也便宜不了多少。

    康熙想着内务府六库里存的人参、鹿茸等药材,因年份久远都要腐了,做了成药也好。

    他就点头道:“可,其他的铺子呢?”

    一时之间,九阿哥也想不出其他的,就问道:“汗阿玛打算叫内务府官营多少间?”

    那买卖街的铺子,加起来总共有四十二间。

    之前皇子们赏了一拨,分出去十间,今儿金口玉言又赏了荣宪公主与纯禧公主各两间,还剩下二十八间。

    康熙在心里过了一遍,道:“八间到十间”

    九阿哥道:“那儿子再琢磨琢磨,既要体面,还要能开源才好”

    他心里想着烧酒铺子、首饰铺子、调味铺子等,只是思虑的还不周全,就没有说出来。

    康熙道:“那就好好想,写了条陈递上来。”

    九阿哥点头应了。

    康熙想起了曹顺,道:“曹顺当差如何?看着像个样子。”

    九阿哥道:“没得说,真要说儿子那府里得用的人手,曹顺排在第一个,到底是跟在曹织造跟前历练了十来年的,交给他差事儿子也放心,就是有些大材小用,等过几年岁数够了,资历也攒下,还是汗阿玛使唤吧”

第一千六百七十四章 小气的汗阿玛

    康熙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曹顺是上三旗包衣,在内务府当差是正理。

    贝勒府的僚属官,品级不高,也就是个攒资历的时候。

    只是曹顺用不用,如何用,康熙眼下还没有想。

    他要顾及曹寅。

    虽说曹家太夫人孙氏做过他的保母嬷嬷,当年照顾他也精心,可是到底不比曹寅这个哈哈珠子相伴的时间长。

    从曹寅稚龄入宫,到后头补侍卫,君臣相伴将近三十年,视为心腹。

    曹顺跟曹寅的嫡长子差了十几岁。

    要是曹顺往后回内务府,那是比曹?更合适的织造继任人选,可是那应该不符合曹寅的打算。

    康熙就放下此事,对九阿哥道:“别整日里想着提挈这个,举荐那个,到时候身边没人使唤了又跟朕要人……”

    之前九阿哥打发人往御前来,不是富庆、就是额尔赫,也有帮着两人在御前露脸的意思。

    康熙担心九阿哥太实诚,让下头的奴才当成了跳板。

    这两人一个是大学士的儿子,一个是领侍卫内大臣的儿子,都是出身高门,怕是眼大心高,不能好好侍奉九阿哥。

    九阿哥笑道:“那就再要吧,儿子府里也没什么正经事儿,就是听使唤罢了,多谁也不多,少谁也不少……”

    说到这里,他有些迟疑,道:“汗阿玛,旁人还罢了,张廷瓒再兼几年皇子府的差事吧……眼见着丰生他们几个就要开蒙,总要有个妥当的皇孙师……”

    康熙不赞成地看了九阿哥一眼,道:“朕当年拨过去,是让他掌仪节,引导你规矩的,你当成老夫子使了?”

    张廷瓒眼下是太常寺卿,正三品,是“小九卿”。

    太常寺隶属礼部,太常寺卿升迁,就是礼部右侍郎,然后礼部尚书,最后看是否能入阁。

    早年因张英的缘故,康熙安排张廷瓒御前行走。

    眼下也是因张英的缘故,他没有将张廷瓒视为阁臣苗子,若是没有其他功劳,差不多就是礼部侍郎或尚书位上致仕。

    饶是如此,康熙也不否认张廷瓒的才华,觉得九阿哥用来给皇孙开蒙才是“大材小用”。

    九阿哥听了,道:“就是因为张廷瓒规劝过儿子,儿子晓得他品性不错才放心,真要从外头找人给孩子们开蒙,儿子还担心教歪了呢……”

    说到这里,他就将曹顺提及的张家家事儿讲了一遍,道:“一品荫生,只要张廷瓒这个嫡长子不点头,就要留在嫡长一房,张廷瓒却是痛快应了,还安排人在吏部跟国子监办好了手续,厚道人。”

    康熙还是头一回知晓此事,想了想摇头道:“张廷瓒没有选择的余地,张英既来信问了,意思就差不多了,张廷瓒答应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九阿哥觉得不单单是顺水推舟,道:“汗阿玛,要不是张廷瓒真的有长子长兄之风,为人厚道,张相也不会来信询问,否则面上应了,心里不乐意,往后不提挈庇护这个弟弟,那张家荫生的前程也有限。”

    康熙晓得,道理是这个道理。

    只是瞧着九阿哥这样看好张廷瓒,就有些不乐意,道:“你不爱读书,倒是爱亲近读书人?”

    九阿哥笑道:“要分什么人,那种爱耍心眼的读书人,就算再有才华,儿子也避而远之;眼见着张廷瓒这样老实厚道的,儿子跟他往来,也能摸清楚他的脉,心里也踏实几分!”

    康熙看着九阿哥道:“别太自以为是了,人心隔肚皮。”

    九阿哥不以为然道:“不是还有汗阿玛么?有您在,谁还敢糊弄儿子不成?”

    康熙轻哼道:“怎么不说你懒,也不动脑子,到底什么时候能让朕省心?”

    九阿哥仔细想了想,道:“那就……十七年后?到时候丰生二十,儿子就不用汗阿玛操心了,让您孙子操心去!”

    康熙哭笑不得,道:“你倒是会偷懒,这是靠完老子靠儿子,就不想着自强自立!”

    九阿哥笑道:“谁叫儿子有福气呢,是汗阿玛的儿子,还是皇孙的阿玛……”

    康熙摆手道:“别磨牙了,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官营铺子的事儿,今年来不及了,回头条陈写完,跟马斯喀将铺面位置先敲定,剩下明年再说。”

    九阿哥应着,从御前退了下来。

    等到他回到皇子院,舒舒刚跟小棠说完明早素锅子的各色食材。

    行宫里的膳食安排跟宫里一样,早、午两顿正餐,晚上是饽饽席。

    所以舒舒要往太后处送的素锅子,是明早送过去,并不着急。

    等小棠退下去,九阿哥摆摆手,将白果也打发出去,才跟舒舒道:“爷发现了,汗阿玛小气了……”

    舒舒听了,有些意外,道:“不会吧?”

    平时赏赐挺大方的,尤其是对儿女,今天中午一顿饭就赏出去四间铺子。

    九阿哥挑眉道:“怎么不是?”

    说着,他讲了父子之前的对话,道:“回来的路上,爷寻思了一下,这明年的事儿,怎么就催爷这几日出条陈呢?这关键啊,应该是叫爷去找马斯喀选位置……”

    舒舒听了直乐,道:“爷想多了,皇上富有天下,还能在意几个铺子不成?别说是热河行宫的铺子,就是皇城的铺子,也不值当皇上计较一回。”

    九阿哥摸着下巴,道:“未必,爷寻思着汗阿玛不是舍不得赏儿子们,而是怕亏了后头的小儿子们,才用官营的名义,先占下十个铺子,省得明年、后年其他哥哥们随扈,继续赏下去,将位置好的铺子都赏没了。”

    舒舒听了,没有再反驳,还真是有这个可能。

    主要是十五阿哥、十六阿哥与十九阿哥三位小阿哥,出身最低,母族无人。

    至于同样年幼的十七阿哥与十八阿哥,前者被淑惠太妃抚养,会有淑惠太妃的私产;后者有宜妃这个生母,还有五阿哥与九阿哥两个胞兄,都不缺人照顾。

    跟他们一比,几位汉女所出的小阿哥就叫人不放心了。

    舒舒就道:“若是如此,也是慈父心肠罢了,爷就当不晓得吧……”

    九阿哥看着舒舒的肚子,道:“那咱们也得再支棱几年,之前攒够了丰生跟阿克丹的分家银子、尼固珠的嫁妆,这回多了小四,总不能让他分哥哥、姐姐那份,还要再预备一份……”

    舒舒低下头,道:“等到太湖的珠场养几年,攒够了小四的分家银子,再敬上。”

    九阿哥忙不迭点头道:“对,对,不过到时候咱们再预留一份,万一往后再来个老来子、老来女呢……”

    他是不打算叫舒舒频繁生育的,可是有岳母跟自己额娘的例子在前,也要防一手。

    既是御前吩咐下来,九阿哥就跟舒舒商量起官营铺子的内容。

    之前他提过的水泥算一个,药铺算一个。

    舒舒思量了一下,道:“衣食住行,这几样最实在,也最吸引人,曹顺也说了,眼下买卖街十来家铺子里,就数酒楼、饽饽铺子、茶庄生意最好,这几样都是入口的,可以官营个饽饽铺、再官营个仿膳酒楼……”

    九阿哥听了皱眉,道:“那不是跟咱们府的铺子对上了?”

    舒舒道:“四十多间铺子,能经营的种类有限,总要有重复的,跟内务府的铺子对上,总比跟其他人的铺子对上省心,不碍什么。”

    内务府的人得足了教训,不会招惹九阿哥的。

    蒙古王公每次来朝一两个月,总不能可着一家酒楼吃,再好吃也腻了。

    九阿哥眉头舒展开了,将这两样记上,而后将他之前想的金银铺子加上。

    这个才是利润的大头,正好内造办现成的师傅。

    还有烧酒铺子。

    然后他想了想又加了一个丝绸铺子。

    内库存着的料子,也积压了不少……

    夫妻两个正琢磨还有什么适合对蒙古王公的铺子,何玉柱匆匆进来禀告:“爷,福晋,大公主与二公主来了,才下马车……”

    夫妻两个听了,没敢耽搁,大踏步出去迎接了。

    纯禧公主与荣宪公主已经进了大门。

    原来她们姊妹选好了铺子,去了御前谢了恩,出了行宫,想到这次赏赐的源头,也过来谢九阿哥了。

    “沾了九弟跟二妹妹的光,得了两个铺子……”

    纯禧公主满面红光地说着。

    她有自知之明,不会想着跟皇子们比高低,可是却不想被其他公主比在后头。

    她是大公主,不想露怯。

    真要不得圣心,那往后科尔沁的日子就要难过。

    荣宪公主也欢喜,往后圣驾要是经常往热河避暑,那多两个铺子,就算没有来朝,消息也灵通些。

    九阿哥“哈哈”笑道:“姐姐们是该好好谢谢我,要不是我跟汗阿玛说了如皇城的铺子例,都是内务府官房,汗阿玛也拿不出铺子赏咱们……”

    纯禧公主与荣宪公主还是头一回晓得此事。

    纯禧公主道:“那这个也得谢一回,不过你能想着在热河修避暑行宫,我们也谢你,往后汗阿玛皇祖母过来避暑,我们来朝,总比回京方便……”

    对远嫁的公主来说,回娘家可望不可及。

    像荣宪公主这样,出嫁十来年,归朝两次,都是特例。

    更多的抚蒙公主,亲人生离,也跟死别相差无几……

第一千六百七十五章 郡王(打滚求月票)

    两位公主专门来道谢,可九阿哥晓得轻重。

    有些人情能领,有些就算了。

    他就道:“都是汗阿玛慈心,这是想法子贴补咱们呢,居家过日子,都不容易!”

    一句话,听得纯禧公主与荣宪公主都笑了。

    纯禧公主笑道:“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得了好福晋,儿女双全的,还成了‘财神爷’,怎么就难了?”

    九阿哥掐着手指头算着,道:“咱们这一辈不难,有汗阿玛想着呢,可是皇孙一代、皇曾孙一代呢,总要为他们操操心!”

    纯禧公主道:“啧啧,才成人几年,就操心八辈子远去了!”

    荣宪公主也在想着儿女前程,倒是能理解九阿哥的想法。

    她拉着舒舒的手,小声道:“没想到九弟这样有担当,你倒是没有白夸一回。”

    舒舒笑道:“都是皇上跟娘娘教的好,我们爷性子也纯良。”

    两位公主没有久坐,说了一刻钟话就走了。

    舒舒跟九阿哥送了出来。

    正看到十三阿哥从外头回来。

    见两位姐姐在,十三阿哥忙快走几步过来请安。

    两位公主跟十三阿哥虽差着岁数,可是这几年十三阿哥老跟着北巡,姐弟也是见过几遭的。

    纯禧公主就打趣道:“回头带你福晋过去找我们玩儿,别将人藏起来!”

    十三阿哥去年腊月大婚,眼下结婚才大半年,十三福晋还是新妇。

    十三阿哥笑着应了,而后望向荣宪公主,却迟疑了一下,道:“二姐,对翁牛特郡王,您跟二姐夫熟么?”

    翁牛特部跟巴林部同属于昭乌达盟,部族挨着。

    荣宪公主聪慧,闻言道:“这是十三格格要选额驸了?”

    十三格格是十三阿哥胞妹,今年十六,到了选额驸的年岁。

    十三阿哥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道:“汗阿玛传话,让翁牛特郡王明日给皇祖母请安。”

    敏嫔三十多岁,还是年轻妃嫔,不好直接传见藩部王爷,太后却是不碍的。

    荣宪公主想了想,道:“就是晓得是翁牛特部第四位郡王,是英亲王府郡主的孙子,三十二年承王位,今年十四,还没有成丁,如今王府事务由太妃操持。”

    至于性情什么的,荣宪公主就不晓得了,不是一个旗的,又差了年岁,没怎么打过交道。

    翁牛特部早就盼着公主下降了。

    昭乌达盟总共四部,其他三部都下降过公主,巴林部还先后两次下降公主,只有翁牛特部,只在太宗朝嫁过去一位郡主。

    可是随着英亲王问罪夺爵除宗籍,即便没有连累到出嫁女,这位郡主也成了尴尬身份,跟朝廷往来并不亲密。

    九阿哥在旁道:“这是比十三格格小好两岁,是不是给十五格格选的人?”

    十五格格也是十三阿哥的胞妹,今年十二岁,跟这位郡王年岁也合适。

    十三阿哥摇头道:“十五格格那里,汗阿玛想要在科尔沁部台吉中选人。”

    九阿哥蹙眉,有些不明白同母的两位妹妹,怎么择婿区别这么大。

    一个是郡王,一部之长,另一个只是台吉。

    纯禧公主却露出羡慕来,道:“汗阿玛仁慈。”

    荣宪公主则是明白了,敏嫔身份不高,可是比想象中的更受宠。

    科尔沁部已经有两位公主在,并不需要公主驻守科尔沁。

    十五格格额驸的候选,应该是在科尔沁部在京城当差的那些台吉子弟里择选。

    如此,就算是十五格格嫁到蒙古,也能随着丈夫常住京城,跟嫁到八旗相差无二。

    区别就是京城不设公主府,薨了后葬到科尔沁。

    活着的时候,她就能回到京城,享受到了好处。

    九阿哥还在懵懂,不过瞧着两位公主的反应,也晓得科尔沁的人选似乎不比翁牛特郡王差。

    闲话了几句,两位公主上了马车,回行帐去了。

    十三阿哥看着九阿哥道:“九哥,郡王在热河待到月底,等他给皇祖母请了安,我想要邀他打猎,合适么?”

    九阿哥道:“合适啊,这时候不看看,什么时候看?不过爷觉得汗阿玛提了这个人,指定就是之前打听好了的,出不了大褶子。”

    十三阿哥听了,松了一口气,道:“只盼着如大姐夫与二姐夫的品格……”

    九阿哥不知为什么,想到了庄亲王跟信郡王。

    娃娃王爷,从记事起就是王爷,被王府一干人捧着的,性子跋扈的可能性更大。

    只是再跋扈,也跋扈不到公主头上。

    选为了公主额驸,要是聪明人的话,就晓得应该跟大额驸与二额驸学习,千万不能跟三额驸似的。

    舒舒在旁,听着兄弟两个说话,倒是觉得赶巧。

    她明早要去太后处,今天下午就打发人过去说过了。

    不知道能不能碰到那位年轻的郡王。

    十三阿哥的两个胞妹,在后世各种中都提过一笔,是悲剧人物,都是薨于“一废太子”之后,十三阿哥失势的那两年。

    如今敏嫔还在,就算十三阿哥失势,也不是山穷水尽的时候,两位公主的命运不知如何。

    次日一早,赶在辰初之前,舒舒就带着膳房做好的素锅子进了行宫,去了太后殿。

    太后早等着了,见了舒舒,眉开眼笑,道:“就盼着这一顿,昨晚的饽饽都少吃了两块。”

    舒舒听了,道:“保证不让皇祖母失望,孙媳妇也空着肚子,等着蹭这一顿呢。”

    太后笑着点头道:“好好,抢着吃才香。”

    等到跟着过来的小棠、白果将锅子摆过点火,太后看着稀罕道:“这锅子还现下?”

    舒舒道:“旁的都是煮了的,有几样涮着吃好吃,老了就不好吃了。”

    番茄锅底里,已经煮了木耳、海带、炸豆腐、腐竹、香菇、白萝卜片。

    旁边没有下的,是白菜芯跟黄瓜片。

    还有一份菠菜面、一份鸡蛋面备着最后下。

    先喝汤,再吃菜,再吃面条。

    虽说都是素菜,可是吃着鲜美异常,并不像寻常素菜那样寡淡。

    太后喝了两碗汤,也吃了一碗面,道:“这个锅子现在吃好吃,冬天吃也错不了。”

    舒舒豪爽道:“那皇祖母的番柿酱孙媳妇包了!”

    太后笑道:“好,好,皇祖母不白吃你的,回头给你留柿霜跟柿饼,那也是柿子呢。”

    祖孙说笑着,有小太监在门口给白嬷嬷低声禀告,道:“嬷嬷,储秀宫娘娘来了,在外头候着。”

    白嬷嬷见太后跟舒舒都放下了筷子,就上前禀告道:“娘娘,敏嫔娘娘来了。”

    太后想起了皇上昨天下午叫人传的话,跟舒舒道:“这是来看女婿来了,皇上给十三格格选额驸了……”

    舒舒已经晓得此事,就起身道:“那孙媳妇就告辞吧,别耽搁了皇祖母跟嫔母的正事儿。”

    太后摇头道:“不用回避,跟着看看,回头也跟十三阿哥学学,省得他不放心。”

    这是晓得九阿哥跟十三阿哥关系好,给舒舒机会做人情。

    舒舒就没有推辞,只起身候着敏嫔进来。

    白嬷嬷叫人抬了膳桌下去,而后听着太后吩咐,出去请了敏嫔进来。

    见舒舒在,敏嫔也不意外。

    宫眷都住的近,她已经听说舒舒过来之事。

    等给太后请了安,舒舒就给敏嫔请安。

    敏嫔笑道:“你来的正好,帮着瞧瞧郡王品格如何。”

    舒舒没有托大,只道:“昨儿听十三叔提了一嘴郡王过来请安之事,没想到倒是赶上了。”

    太后笑着跟敏嫔道:“翁牛特部早就盼着公主下降了,康熙初年的时候,上一任郡王也跟朝廷上过请婚折子,如今这是第二回了……”

    眼巴巴地求来的,也会珍之重之。

    敏嫔点头道:“皇上看好的人,再没错的,又不是外人,是太祖皇帝玄外孙。”

    太后道:“是太祖血脉更好了,亲上加亲,往后相处也融洽。”

    太后跟敏嫔都发话,舒舒这个年轻的舅嫂子也无须回避,就跟着见了这位年轻的郡王。

    真是太年轻了!

    这十四虚岁,应该是小生日,明显还是孩子模样,还没有变音,身量也不是成年人身量,还不到五尺高。

    太后跟敏嫔都带了意外。

    小郡王看来是晓得这门亲事的重要,行事很忐忑,不敢抬头说话,脸上也泛红。

    太后还在打量着人,敏嫔心中已经发沉。

    再是年岁不足,也是三十二年就承了郡王,当了十年王爷,不该是这样腼腆模样。

    这瞧着性子就绵软,对十三格格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好事是不会欺负十三格格,坏事是这样的孩子,上面的寡母性子或是刚性,才让孩子立不起来;或者一样绵软,母子两个处境艰难,跟朝廷求娶公主,也是震慑族众。

    要是后者还好,要是前者,十三格格以后的日子怕是难熬。

    自己的女儿自己晓得,十三公主外柔内刚,也是腰子正的,到时候针尖对麦芒,还有孝道压着,怕是也会两难。

    太后没想那么多,用蒙语跟小郡王说着话。

    小郡王的祖母前年薨的,生前也念念不忘跟朝廷求恩典,求皇上给小郡王指婚。

    舒舒在旁,并不插嘴,却想着这小郡王跟京城的关系。

    阿济格本人想要发动兵变,被处死,子孙除宗籍。

    阿济格的女儿……

    除了翁牛特的这位老太妃,还有明珠那位被家奴杀了的夫人!

    阿济格这一脉,有点儿精神病的气质,不知道那位老太妃是不是也如此?

    希望这小郡王,不单单是看着老实,而是真老实……

第一千六百七十六章 不帮亲(打滚求月票)

    等到小郡王离开,太后跟敏嫔道:“是个老实孩子,你不用担心了。”

    性子没有那么刚强,就会晓得轻重,不会乱了君臣纲常。

    就算上头还有个太妃,在皇家公主跟前也是奴才,只要十三格格自己立起来,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敏嫔点头道:“瞧着是性子绵和,让皇上跟娘娘费心了。”

    太后看着舒舒道:“回头让九阿哥跟十三阿哥说一声,不用担心了。”

    舒舒道:“是啊,瞧着说话行事,倒是跟大姐夫一样品格。”

    如今的皇家五位额驸中,除了那位没有见过的四额驸已革土谢图汗,其他四位中大额驸看着最老实,对纯禧公主百依百顺,夫妻相处也融洽。

    陪着太后说了几句话,舒舒就起身告辞出来,她是提着膳盒来的,走的时候里面也装得满满当当的。

    奶皮子、炒米跟牛肉干,都是科尔沁王公带着孝敬太后的。

    太后晓得舒舒爱这一口,就给她分了不少。

    等回到皇子院,舒舒就吩咐小棠煮了蒙古锅茶。

    京城的奶茶,是砖茶、牛奶加盐。

    蒙古奶茶则要加奶皮子、牛肉干跟炒米。

    等到香喷喷的奶茶煮好,正好九阿哥从外头回来。

    他方才去找马斯喀了,将十个“官营”的铺子圈好。

    至于铺子经营内容,他也想得七七八八,却没有着急往御前送。

    他有心眼了,晓得不能显得那么勤快,否则下次让他写条陈留的时间该少了。

    所以,他两天写完的条陈,打算再拖几日再往御前送。

    “大热天的,怎么想起喝这个?”

    九阿哥看着炕几上的锅茶好奇道。

    舒舒道:“皇祖母给了奶皮子跟炒米什么的,就想着做一锅,爷尝尝……”

    说着,她给九阿哥盛了一碗,给自己盛了一碗。

    奶茶上面是浮起来泡软了的奶皮子,下头有炒米跟牛肉干碎。

    除了奶香跟茶香,还有浓郁的米香。

    舒舒连着喝了三碗,九阿哥也喝了将近两碗,才叫人将茶锅端下去。

    九阿哥道:“看到那个郡王没有?他来朝的时候正好爷告假,也没打照面。”

    舒舒道:“看到了,说是十四岁,看着跟十一、二似的,嗓子还没变音,瞧着倒是老实孩子……”

    九阿哥有些意外,道:“那个太妃怎么养的儿子?蒙古那边每天吃肉,十二、三就成人是常有的。”

    这说的成人,是男子出精。

    因饮食的缘故,满洲跟蒙古的男孩比汉人出精更早,大婚的年龄早年也是十二、三常有的。

    如今入关以后,八旗移风换俗,成亲的年龄才往后推了。

    舒舒道:“郡王府邸,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许是养得精细。”

    这位小郡王是次子,上头的同胞哥哥幼殇,这爵位才落到他头上,当时才三、四岁。

    要是他也立不住,那爵位就要旁落,落到他叔叔身上。

    太妃将他当成眼珠子似的看顾,也是情理之中。

    九阿哥不大满意道:“若只有老实,没有别的长处,也就是凑合吧!”

    舒舒觉得,这位小郡王应该会入康熙的眼。

    康熙早年或许会喜欢聪明孩子,因为他自己就是个聪明人,同类相吸,容易欣赏聪明能干的人。

    可是如今上了年岁,动了大半辈子心眼,看到这种老实简单的孩子,他就会觉得省心了。

    前头的额驸里,出来一个“白眼狼”四额驸,又出现一个愚钝骄狂的三额驸,康熙不会喜欢太有主意的人。

    舒舒又说了太后跟敏嫔对小郡王的评价,九阿哥记下,等到吃完午饭,就去隔壁院子告诉十三阿哥了。

    十三阿哥仔细听了,道:“谢谢九哥,九哥也代我谢谢九嫂,这我就放心了。”

    自己的妹妹,自己晓得,是个刚性的,真要对方也性子强硬,那往后两口子也难以相处融洽。

    九阿哥看着十三阿哥道:“你也是多余操心,有汗阿玛呢,他老人家亲自挑的人,还能差了?”

    关键是还有敏嫔在呢,今天也算亲自相看了。

    真要有短处,相不中的话,也不会装哑巴。

    虽说皇父平日里对敏嫔的三个孩子,最看重的只有十三阿哥,对两位皇女都寻常,可是连庶妃所出的皇女指婚时都考虑周全,“爱屋及乌”的,对敏嫔所出的两位皇女也错不了。

    十三阿哥道:“就是怕有什么疏漏了,往后让汗阿玛跟额娘操心。”

    九阿哥听了,道:“还在这边住大半月呢,不是要打猎么?那就带他去呗,到时候也能瞧着身子骨强弱。”

    等到拉弓,做不得假,就晓得身子是没长开,还是有不足之处。

    十三阿哥点头,不过不着急。

    太子要狩猎,先陪太子。

    等陪完太子,再单独约小郡王。

    否则混在一块,就不好了。

    过了两日,太子就带十三阿哥、补熙去北山狩猎。

    九阿哥不在其中,拿着重新抄录了一遍的条陈,前往行宫。

    御前正有几位大人在,九阿哥就没叫人通传,去了值房候着。

    正好四阿哥也在,也是在候着见人。

    “您不是跟着理藩院的大人们负责照应那些来朝的蒙古王公么?怎么得空过来?”九阿哥问道。

    “土谢图汗部的使臣到了,带了九白之贡……”

    四阿哥回道。

    “九白之贡”是指八匹白马加上一头白骆驼,是喀尔喀三部专属的贡品。

    九阿哥听了呲牙,道:“瞧着时间,还是四额驸安排人送的,不知道年底那位新土谢图汗会不会再送一回,四额驸愚蠢,这到手的汗位都能丢了,还不到三年呢!”

    四额驸润六月底因“庸劣”革土谢图汗,依旧降袭郡王,土谢图汗位由其叔叔袭替。

    四额驸住在土谢图汗驻地,距离京城两千三百多里地,不过一路上都有台站,如今旨意下了有半月,朝廷的政令应该差不多到了那边。

    倒是使臣,因带着牲畜,估计过了五月里就要南下,所以来的还是四额驸派出的人口。

    四阿哥总觉得四额驸的汗位丢的有些奇怪。

    喀尔喀蒙古跟漠南蒙古不一样,虽说也归顺朝廷,可是却不算内藩,是外藩。

    朝廷插手土谢图汗的爵位传承,就有些奇怪。

    而且居然没有“帮亲”!

    想着恪靖公主前年来朝,四阿哥觉得这其中有因果。

    他看了眼九阿哥。

    九阿哥没有想那么多,还混沌着,道:“革了汗王好,四姐姐的公主府修在归化城,这年轻两口子,也不宜久别。”

    四阿哥心里自然是偏着自己人的,可是也是男人,晓得对男人来说,权势比小情小爱更重要。

    不过丢了汗王位,四额驸也该长教训了,晓得身为皇家额驸,好好的侍奉公主,就是权势的保障;否则的话,别说是汗王位,就是郡王位,也未必能长长久久地保住。

    少一时,正殿门口有了动静。

    马齐跟一个大臣先后脚出来,是礼部满尚书。

    这个时候来陛见,说的应该是乡试解额之事。

    今年是乡试之年,前几年圣驾南巡,曾发话,这一期乡试给江南几个省增加乡试解额。

    其他省的巡抚得了消息,也都上折子求恩典。

    因此,除了江南跟浙江之外,还给了山东与顺天府恩典。

    九阿哥跟四阿哥道:“我那四小舅子也参加这一科顺天府乡试,不过功课比不得福松扎实,不知道这一科能不能上……”

    所谓乡试分卷,“官卷”跟“民卷”,并不包括八旗。

    八旗还是统一卷子,分配八旗解额。

    四阿哥的旗属子弟,也有人参加这一科,就道:“八旗解额增加了四名,满洲跟蒙古三名,汉军一名,要是可上可下的成绩,还有希望……”

    这次顺天府乡试总共增加解额二十四名,其中八旗四名,八府十名,国子监贡监八名、奉天一名、宣化一名。

    跟江南几个省相比,顺天府的解额增加的最多。

    这也是为了第一次设“官卷”,许多寄籍顺天府的官员子弟,不说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也差不多了。

    这一科的解额,也是为了安抚这一部分人……

第一千六百七十七章 硕果仅存

    四阿哥对董鄂家子弟的印象不错,家教比较好。

    如今八旗风气不好,勋贵人家也好,宗室也好,最不缺的就是纨绔子弟。

    他就道:“齐锡不是也有荫生名额么?”

    八旗都统是正一品武职,可以荫一子入监,也可以挑侍卫。

    侍卫除了平日缺额添补,基本上五年一挑。

    上一次挑侍卫是三十七年,明年就是挑侍卫的年份。

    就算不去国子监,也可以等着明年挑侍卫。

    九阿哥道:“下头还有小五、小七呢,能自己考出来更好。”

    四阿哥听了,想着九阿哥的一堆小舅子都是同母。

    要是董鄂氏这一胎是阿哥,那九阿哥就三个嫡子了,是皇子中嫡子最多之人。

    四阿哥决定,回去跟四福晋好好亲近亲近,嫡子到底不一样。

    这会儿功夫,梁九功过来了,道:“四爷、九爷,皇上传呢……”

    四阿哥与九阿哥起身,跟着梁九功出了值房,去了正殿。

    康熙见两人家常妆扮,道:“不是说太子今日带了人北山狩猎,你们没跟着过去?”

    四阿哥躬身道:“今日土谢图汗部的使臣到了,儿子跟理藩院的司官在蒙古驻地那边。”

    九阿哥则是拿着自己写好的条陈,跟着说道:“儿子忙着官营铺子之事,既要开源,还要有皇家气派,不能露了怯,琢磨了好几天,头发都要掉了,哪儿还有心思去狩猎?”

    康熙听了皱眉,这是太子没招呼两位弟弟,要是招呼,两人不会拒绝,怎么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

    他看着四阿哥道:“土谢图汗部的使臣先不见了,让他们进京候着。”

    算一下时间,朝廷的旨意已经到了土谢图汗驻地。

    新汗王也要遣使进京谢恩,到时候一起见就是了。

    四阿哥躬身应了。

    康熙又示意梁九功接了九阿哥的条陈,打开来看了。

    上面写了十个铺子的营生。

    见有酒楼、饽饽铺子跟银楼这几样,康熙有些意外,看着九阿哥道:“南街那边,不是已经有了酒楼跟饽饽铺子了么?”

    买卖街在避暑行宫的南边,也称为“南街”。

    九阿哥道:“每年就集中两三个月的买卖,就衣食这两样能琢磨琢磨,到时候专门做个京菜馆子跟京味儿饽饽铺子,让这些没有入关的蒙古王公也见识见识。”

    康熙又看着银楼,道:“你既晓得蒙古人爱买金子,怎么自己不张罗开银楼?”

    他还记得九阿哥跟董鄂氏小两口“不打不相识”之事,都闹到公堂之事了,为的就是银楼。

    九阿哥坦然道:“那内造办是汗阿玛的,不是儿子的,要是儿子的,儿子就开了,烧红也好,烧蓝也好,正经能卖上几年。”

    康熙又落到最后的烧酒铺子上。

    九阿哥念念不忘起个官烧锅。

    等到内务府的官烧锅起来,放在热河,倒是也不突兀。

    康熙大致有数,就道:“那你就去找马斯喀,将铺子先圈了吧!”

    他吩咐九阿哥是预备八间到十间官营铺子,九阿哥按照十间来做的计划。

    今年来不及了,下一回圣驾再来热河的时候,可以张罗起来。

    九阿哥应着,看了四阿哥一眼,就下去找马斯喀去了。

    这是爷俩有话说?

    是故意打发自己走的?

    九阿哥自己也猜不着,就不猜了。

    等到了内务府值房,马斯喀正好在,九阿哥说了官营铺子之事,而后道:“剩下的三十间铺子,可位置好的圈出来十间。”

    马斯喀不敢自专,拿了南街地图过来,跟九阿哥商量着,将十间铺子圈了。

    九阿哥出了行宫,就回了皇子院。

    舒舒正给伯夫人跟福松写信。

    圣驾七月底了离开热河,依旧是绕到蒙古,估计要在八月底才能回到京城。

    九阿哥进来,见状道:“要不爷也写一封信,给老十……”

    舒舒道:“想写就写呗!”

    九阿哥就提笔给十阿哥写了一封信,提了热河生活。

    天气凉爽,依山傍水,缺点是院子狭小,不如海淀的皇子所宽敞。

    写到这里,九阿哥顿住,将信纸挪开,提笔重新开始写。

    不能提热河,圣驾出巡,鲜少带十阿哥,自己提多了,十阿哥难受怎么办?

    九阿哥就提了三公主与三额驸,三额驸“病急乱投医”,与太子很亲近;三公主露面的次数少,看着比前几年更安静,身边服侍人口也换了大半。

    写到半拉,九阿哥又顿住。

    三公主冷心冷肺的模样,何必让十阿哥操心呢?

    九阿哥又重新起了开头,直接问起四个孩子的境况,尼固珠抽条没有?小阿哥会叫人了么?丰生跟阿克丹是不是到了淘气的时候?

    九阿哥想不起他跟十阿哥小时候多大开始淘气的,反正是在六岁挪宫之前。

    舒舒在旁对看着,就见九阿哥一封信写了半个时辰,最后只有薄薄的两页。

    写废的信纸,倒是好几张。

    见舒舒看自己,九阿哥就解释道:“走兵部,就算不存档,也不好什么都写里头。”

    舒舒夸道:“我都忘了这个,?里?嗦写了好多,爷行事越来越周全了。”

    九阿哥道:“你说再多也没事儿,都是家里的事儿,爷这里带出几句旁的,就不好了……”

    到了下午,十三阿哥打猎回来,就送了半筐兔子跟山鸡过来,还有两只活兔。

    原来是跟着上山的侍卫射杀了母兔,留下了一窝刚睁眼的小兔子。

    这兔子不拿回来养的话,失了母兔喂养,也要了沦为其他野兽的口粮。

    是黄色的兔子,只有前腿上有些白毛,半个手掌大,装在鸟笼子里。

    舒舒见状,忙吩咐白果给小兔子预备兔子窝,又叫小棠从膳房拿了牛奶来喂兔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养活。

    九阿哥问十三阿哥道:“猎到大家伙没有?”

    十三阿哥点头道:“一头熊,可惜用了火枪,熊皮糟蹋了,还打了两窝野猪,叫太子爷赏侍卫了。”

    九阿哥咋舌道:“你跟大哥前阵子不是都转悠半月了么?怎么还有大家伙?”

    十三阿哥道:“就那边没去,今天打完,周遭十里算是清净了。”

    不过山里的野兽都是占地盘的,如今地盘空出来,说不得什么时候又有其他野兽出来占据。

    十三阿哥在山上待了大半天,送完东西,就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舒舒玩了一会儿小兔子,想着膳房的半筐兔子,想吃冷吃兔了,就跟小棠说了大概做法。

    小棠下去预备去了……

    *

    行宫正殿。

    早上康熙没有过问太子狩猎之事,下午晓得太子狩猎回来,就叫人去打听了一下。

    晓得动用了火枪,射杀了黑熊,康熙的眼神有些幽暗。

    早年太子舅父常泰管着火器营……

    火器跟弓箭不一样。

    至于太子将缴获,大部分都赏赐了侍卫们,康熙有些不满意。

    如今热河行宫,有自己跟太后,还有皇子跟公主们。

    太子没有将缴获的猎物分给亲人,却赏了侍卫,这是眼里没有骨肉亲情……

    *

    京城,南书房。

    看着宗人府的折子,三阿哥跟泥雕木塑似的,半响没有动地方。

    屋子里摆着两个冰瓮,门口的棉帘子隔绝了外头的闷热。

    五阿哥睡得四仰八叉,打着小呼噜。

    十阿哥见状,都忍不住打瞌睡了。

    七阿哥也在看折子,察觉到三阿哥的异样,望过去。

    三阿哥倒吸一口冷气,将宗人府折子递给他,道:“瞧瞧,要出大事了!”

    七阿哥接过,十阿哥皱眉。

    这些日子,他在南书房当值,没有去宗人府,不过没听说宗亲有什么大事。

    七阿哥看着折子,原来是赫舍里家的户下人口出首,告到宗人府,告家主心裕妄杀户下人口之事。

    这心裕是索额图之弟、索尼之子,太子的叔外祖父,是赫舍里家两公一伯四个爵位中,硕果仅存的承爵人。

    要是杀的户下人口,一个两个,还能辩称是误杀,结果查出来杀死的户下人口三十余人,时间是三十八年二月……

    别说是一等伯,就是亲王、郡王,杀了这么多人,也凉了。

    讷尔苏的伯父,当年只杀了一人、伤了一人,案子揭开,就丢了郡王爵位……

第一千六百七十八章 选择

    怪不得三阿哥说出大事了。

    七阿哥看完,将折子递给十阿哥。

    十阿哥接过来看了,脸色也多了郑重。

    家奴告主?

    扯淡!

    没有人指使才怪。

    奴婢告主人,除非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否则不管告实还是告虚了,都要绞。

    谁活得好好的,非要寻死?

    一时之间,屋子里静寂无声。

    三阿哥按耐住心下激动,小声问七阿哥道:“太子爷得罪谁了?”

    打狗还要看主人,更不要说对付皇亲国戚。

    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七阿哥看了眼三阿哥,不言语。

    三阿哥眼睛滴溜溜乱转。

    老大?!

    还是其他人?

    他莫名有些心虚。

    不会有人怀疑他吧?

    咦?

    他又望向十阿哥,难道是钮祜禄家的人揭开的此事?

    十阿哥入值南书房,会不会让钮祜禄家支楞起来了?

    十阿哥回望过来,道:“三哥瞧我做什么?”

    三阿哥讪笑道:“就是寻思心裕胆子够大啊,直接虐杀户下人口三十余人,啧啧,除了开国那阵子,八旗还没有出过这样的案子!”

    十阿哥这几年在九阿哥的念叨下,也是常看《大清律》跟《八旗疏例》的。

    为了国家安定,大清入关以后律法严峻,不过那是对民人而言。

    对于旗人,则是往宽松来,鲜少有大罪,株连的更少。

    当年讷尔苏的伯父,杀伤人口,是旗属人口,是王府侍卫。

    那不是寻常奴才,是旗人,还是朝廷官员。

    无故砍杀,还有蔑视朝廷的嫌疑,才会重罚。

    如今心裕这个案子里涉及的,则是赫舍里家的户下人口,是家奴,不是旗人。

    不管是《大清律》,还是《八旗疏例》,主人杀奴婢,都是轻罚。

    官员打死奴婢,只是罚俸;旗人故杀奴婢,只枷号,比杀牛马处置的还轻。

    饶是如此,像赫舍里家一下子查出来这么多条人命,也让人侧目。

    三十八年二月……

    索额图阖家问罪之后,这像是灭口?

    一时之间,十阿哥也猜不到到底是谁揭开此事。

    三阿哥还在念叨着,道:“汗阿玛这两年越来越不喜欢闹腾,见了这折子怕是要恼了……”

    这事情揭开,到时候重罚,伤了太子体面,赫舍里家也再无高爵;不重罚,心裕也没有什么免罚的功劳。

    七阿哥吐了口气,晓得这是要起风了……

    *

    八贝勒府,书房。

    安郡王打发管事过来了。

    八阿哥也知晓了一等伯心裕被家奴告状之事。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有人剑指太子?

    还是赫舍里家内斗?

    他看着那管事道:“王爷怎么说?”

    那管事道:“王爷说,不知道哪边风动,估摸着是有人试探皇上……”

    八阿哥心里“砰砰”直跳。

    试探!

    汗阿玛对太子的耐心,也差不多到头了吧?

    自打三十八年之后,毓庆宫也沉寂下来。

    没有了索额图上蹿下跳,外头说起太子,口碑有些逆转。

    早先八旗勋贵提及太子爷,私下里都要说几句骄奢淫逸,如今却没有什么动静。

    毕竟是皇上手把手教养出来的太子,真要挑大毛病,还真是挑不出来。

    八阿哥就是被皇父冷待的,这几年看下来,太子的处境也比自己强不到哪里去。

    储位要是不稳,大阿哥这个长子的份量,就要水涨船高……

    一时之间,八阿哥生出愿景来。

    皇父明年五十整寿,要知道太宗皇帝五十二就崩了……

    等到郡王的管家离开,八阿哥就去了书桌后,给大阿哥写信。

    信中自然不会提此事,他只是在信中问候了大阿哥近况,当成兄弟聊天。

    他与大阿哥不是同胞兄弟,也跟同胞兄弟相差无几……

    *

    上书房里,五阿哥睡了个好觉。

    等他醒过来,只觉得岁月静好。

    今日的公文处理完了,几位阿哥正在喝茶,瞧瞧时间,大家也要散了。

    五阿哥就道:“又是辛苦大家伙儿的一天,明天中午吃烤羊腿,卷着吃……”

    三阿哥看了他一眼,羡慕他没心没肺的样子,道:“太平不了几日了……”

    五阿哥好奇道:“汗阿玛叫咱们去接驾?”

    这几年皇父出巡,就爱点儿子接驾。

    去通州跟昌平都是好的,几十里,一天功夫;要是密云、怀柔,就要二百来里地。

    三阿哥摇头,说了宗人府的案子。

    五阿哥目瞪口呆,道:“三十多条人命,居然瞒了这些年……”

    他是太后养大的,如今初一、十五也吃全素,听着涉及人命,对于心裕自是满心厌恶。

    若是杀了一两个人,还能辩称是误杀,或者有其他缘故,这么多性命,除了残暴,再无其他理由。

    “胆子太大了,汗阿玛可听不得这个……”

    五阿哥继续念叨着:“就算不偿命,也没好了,这爵肯定要丢了。”

    三阿哥眨眨眼道:“这爵位是索尼留下的,心裕革爵,可索尼还有其他儿孙在……”

    索尼与国有功,若不是他两次拥立帝裔,皇位早就转支了。

    索尼因辅国有功,在一等伯之上,又加授一等公,两个爵位一起世袭。

    等到索尼薨了,一等公就幼子袭了,一等伯是五子袭了。

    至于索尼的长子,则是因女儿是皇后加封承恩公。

    按照八旗规矩,要是爵位是承爵人本人封的,因罪会除爵;要是爵位是父祖留下的,则是转支。

    不管如何,赫舍里家要乱了。

    空出来个一等伯,其他几房儿子都可以惦记惦记了……

    *

    京城到热河四百多里。

    南书房处理好的折子,基本上一昼夜就能到热河。

    因此,次日傍晚,康熙就看到了宗人府的折子。

    他拿着折子看了半晌,没有批复,而是写了一个手谕,放在一个密折盒子里,上了锁,吩咐魏珠送出去。

    这是写给宫里的赵昌的,命赵昌彻查此事,查的不单单是心裕虐杀下人案,还有那出首的户下人到底牵扯到哪一方。

    到底是谁搅风搅雨?

    会不会有人以为是他的安排?

    已经到了用晚点的时候。

    康熙却全无胃口。

    他如今审视自己的儿子们,也担心儿子们疑心自己。

    他抬头吩咐梁九功道:“传太子过来用膳。”

    梁九功应声去了。

    太子宫,太子刚用完晚点。

    这几日北山狩猎两回,各有缴获,身上松快了,胃口也好了不少。

    太子正犹豫着要不要叫上董鄂格格消食儿,就等来了梁九功。

    太子抿了嘴,跟着梁九功出来。

    早年皇父也常传他一起用膳,可是没有这样到了时辰现提溜人的。

    就算是临吃饭想儿子,不是也应该赏菜么?

    太子察觉到不对,却毫无头绪。

    这会儿功夫,康熙心情已经平复下来。

    太子请了安,看不出什么。

    康熙叫太子在膳桌边坐了,看了眼膳桌,道:“今天有苏子饼,是你小时候爱吃的,朕想起你来……”

    太子也跟着看向膳桌。

    比象棋子大不了多少的苏子饼,是酥皮甜馅的。

    小时候爱吃甜的,喜欢这个饽饽,现在大了,早不爱吃了。

    若是早年,他就直言喜好,如今却是点头道:“倒是有阵子没吃了,谢汗阿玛恩典。”

    康熙给太子夹了一枚苏子饼,自己也夹了一枚。

    早不是旧日味道,别说太子觉得甜,就是康熙也觉得腻了。

    晚点配的茶是大麦茶,康熙喝了大半碗,才去了口中甜腻,可是牙齿之间的饽饽渣子依旧是糊了半嘴,叫人不舒坦。

    幸好膳桌上还有蒸饺跟什锦盒子两样咸饽饽,康熙接着吃了,去了之前的甜腻。

    一顿饭,父子两人也就半刻钟的功夫,就放下了筷子。

    等到膳桌撤下去,漱了口,康熙才将宗人府的折子,递给了太子,道:“瞧瞧……”

    太子晓得这是今日这传膳的原由了,起身双手接了过来。

    等到看清楚上面内容,太子讶然道:“会不会弄混了?”

    心裕的弟弟,之前丢了一等公的赫舍里家六老爷法保,早年丢爵的原因就是懈怠差事,私下里骑射为乐……

    康熙摇头道:“宗人府既递了折子上来,也是查有实证……”

    不过朝廷问案,除了人证与物证,还是看口供。

    心裕是皇亲国戚,否则也不会归宗人府管辖。

    他的一等伯是超品,宗人府不能直接缉拿,需要先请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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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公公叫康熙介绍:
都说给千古一帝做媳妇难,
其实,
给千古一帝当儿媳妇也不容易,
尤其是正值盛年的千古一帝!
带着我的冤种老公,沉浸式见证“九龙夺嫡”,绝对绝对不要被休归娘家!我的公公叫康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公公叫康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