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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雁九     我的公公叫康熙txt下载     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六百四十九章 选择

    过了信郡王的“头七”,舒舒一家就搬到畅春园了。

    九阿哥这里,之前在户部没有露音信,就是每日里都怏怏的,午膳也不怎么动筷子。

    四阿哥见状,没有觉得他惫懒,反而担心他受不了城里暑热,就主动催到去海淀避暑。

    九阿哥也没有再做戏,却是将手上的差事都巡看了一遍,也安排好人手,才往海淀去了。

    到了海淀,水脉纵横,没有了城里的酷热。

    几个孩子立时就欢实起来了。

    另外就是舒舒叫人做了一个可拆卸的木头水池,中间垫上油纸。

    白日里倒是一池子水,下午日头弱了以后,里面的水就热乎乎的,几个孩子都十分欢喜。

    等到五福晋跟十福晋见了,就也将孩子送过来。

    傍晚时分,就是几个孩子玩水的时候,闹的沸反盈天。

    妯娌们凑到一起,少不得说几句眼下最热门的话题,那就是信郡王府爵位归属。

    听说八旗都有人私下里开局,赌这爵位归属。

    这爵位是袭自多罗豫通郡王,豫通亲王的儿孙,成丁者二十多人,既有其他嫡子的儿孙,还有侧福晋所出侧室子在世。

    不过二代王是信宣和郡王,是豫通郡王嫡长子,也有儿子在世。

    京中就出现两种说法,一种是在鄂扎的兄弟、侄儿里择嗣王,一种就是在其他房头里择嗣子。

    各有各的道理。

    在这之前,各王公府邸,爵位有转支的,多是因过转支;若是信郡王府转支,也算是开了先河。

    如此一来,往后老牌子王府若是无嗣,争夺的人选就要从一房扩展到一门。

    舒舒几个提了一嘴,也就放下,实在是跟那一门的宗室不熟。

    日子倒是过的飞快。

    没几日,就是信郡王的“二七”,就不用夫妻两个前往了,九阿哥自己回城祭了一回。

    这日不用守夜,九阿哥就跟舒舒说好了,中午之前回来,下午带孩子们去庄子里钓鱼。

    结果到了下午,人没回来,何玉柱回来了。

    “福晋,显亲王薨了,主子去显亲王府吊唁去了,打发奴才回来禀告主子……”

    舒舒抚额。

    这白事真是连上了。

    不过倒不算太意外,因为显亲王从年前就告病不出了。

    他三十多岁,正值盛年,也不是年老体衰,是真的病了。

    今年夏天又异常的热,熬不过去也寻常。

    这也是旗主王爷,是镶白旗的旗主。

    舒舒吩咐何玉柱往头所跟六所去报信。

    今日初祭,都要露面的。

    舒舒这里,也吩咐人预备马车,准备素服。

    等到得了消息,晓得头所跟六所的马车也预备得了,她就跟伯夫人说了一声,出了阿哥所。

    路远无聊,妯娌三个就上了一辆马车。

    眼下就她们三个妯娌在这边,大阿哥被派去保定巡河工了,不在京城,大福晋就没有搬过来。

    三阿哥刚接了修书的差事,正忙,也没有搬过来。

    九格格也不在,她端午节后搬来了几日,结果后头公府夫人病了。

    九格格这个公主儿媳妇虽不用侍疾,可也不好在海淀躲清闲,就先回京了。

    十福晋一手摇着扇子,一手拿着帕子,脸上汗津津的,道:“这……每年不是腊月才白事多么?这是真的热死人了?”

    五福晋面上则带出担忧来。

    太后有春秋了,她娘家祖父母也年过花甲。

    如今这样天气,是叫人心下难安。

    舒舒也摇着扇子,想的却是九格格的婆婆。

    不会是也亡在这个夏天吧?

    要是那样的话,九格格在孝中,是不是就不用去热河避暑了?

    被舒舒带着的,九格格不是早先那种孱弱的体态了,不过赶路疲惫,就说不好了。

    这生死关是暑热,也是路途劳乏。

    要是不出京的话,会不会躲过一劫?

    等到马车到了显亲王府,各旗王公都来得差不多了,城里的皇子福晋们也差不多都到了。

    时间就差不到半月,可是眼下跟情景跟信郡王府的情形完全不同。

    显亲王府也没有成年阿哥,显亲王总共有十三子,只站下三个,庶子一人十五岁,侧室所出两人,一个十二,一个十一。

    兄弟三人都已经成服。

    虽有堂亲叔伯在,可是这一府的爵位不会旁落。

    因为按照八旗惯例,侧室子等同于嫡子,有继承权。

    依旧是宗人府宗令安郡王去畅春园,带回来的恩旨却是跟半月前的天差地别。

    御前遣大学士马齐带侍卫十人,往奠茶酒,命五贝勒、七贝勒及领侍卫内大臣侯巴浑德、内务府总管都统马思喀料理丧事,赐鞍马二匹、弓矢撒袋一副,银一万两。

    王府的三位阿哥为首,接了恩典。

    这才是旗主王爷治丧的气派。

    等到下午,舒舒就跟九阿哥一起回海淀。

    马车上,九阿哥很是庆幸道:“幸好信郡王不受待见,要不然就是爷跟老八领头治丧了……”

    舒舒道:“显亲王府六阿哥是经了御前的?”

    年岁不大,可是今日治丧,三兄弟中,已经是以他为首。

    这是王府内部,关于嗣王人选,已经有分晓。

    九阿哥点头道:“显亲王年前就递过折子,提及身后事,汗阿玛也传过六阿哥陛见……”

    只是六阿哥年岁不大,没有办法请封亲王世子,不过既在御前过了眼,就不会轻易更迭。

    舒舒道:“又是一个娃娃亲王……”

    宗室里的老一辈王爷,就只剩下庄亲王、裕亲王、恭亲王跟安郡王这辈分高的了,剩下都是小辈了。

    好像就几年的功夫,换了半茬亲王、郡王。

    九阿哥道:“六阿哥生母、嫡母都在,不缺人教养,要不然也会随平郡王例接到宫里抚育。”

    虽说不是本旗宗室,可是“接三”跟“头七”两人也要去走过场的。

    尤其是“头七”跟信郡王府的“三七”撞上,夫妻两人折腾了一天。

    等到回海淀的时候,夫妻两人也是无语。

    早知如此,还不如晚搬几日了。

    *

    畅春园,清溪书屋。

    康熙坐在炕上,看着眼前的折子,上面是宗人府报上来的豫通郡王的后裔子孙。

    鄂扎有亲生子,康熙并不准备给他择嗣子袭爵。

    其他年轻的宗室……

    康熙闭上眼睛,也是想着下五旗诸王。

    同辈的堂兄弟、族兄弟相继凋零。

    老一辈的宗亲,健在的不多了。

    下一个,轮到谁呢?

    康熙睁开眼睛,有了主意,拿了御笔,圈了一个名字,下头注了一行批注……

    *

    天气这样异常,京城的丧事就接二连三。

    三福晋的婶子,舒舒的堂伯母,在月底的时候,也因暑热没了。

    舒舒少不得又过去奔丧。

    没几日,庄亲王福晋又告病。

    她年岁也不轻了,太后也惦记着这位表妹,就让舒舒与十福晋过去探看了一回。

    还好福晋虚惊一场,只是腹泻,已经止了泻,在好好休养了。

    如此,就到了六月初。

    圣驾要奉太后避暑塞外,点了太子、直郡王、四贝勒、九贝勒、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随扈,诚郡王、五贝勒、七贝勒、敦郡王入值南书房。

    九阿哥听到这人选,不由傻眼,直接去找了十阿哥道:“这……这汗阿玛到底是什么意思?”

    之前的时候,不是杜绝十阿哥沾染权柄么?

    如今怎么又点了十阿哥?

    十阿哥却很是镇定,道:“凑数罢了,九哥不必担心我……”

    九阿哥心里难安,道:“这是好凑数的么?小心让太子将你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十阿哥道:“您想多了,我只凑数,又不总揽,太子的忌惮的人还有好几个,且轮不到我。”

    九阿哥生出不满来,道:“就算要凑四个人,怎么不叫老八?”

    那一位这一个来月各种吊唁守夜的,可显出好人缘了。

    十阿哥道:“谁晓得呢。”

    九阿哥摸着下巴道:“怎么觉得,汗阿玛就是故意的,从万寿节开始,没有人解老八的禁足,老八自己就出来了,也巴巴地去御前告罪了,结果就是不给他差事……”

    十阿哥却想着前几日的祭地,是太子代天子主祭。

    当时太子那杏黄色的吉服褂,远远地看着跟龙袍相差无几。

    朝廷里的“太子党”还以为皇上会恢复太子监国的旧例,结果这次圣驾去热河,依旧是带上了太子。

    汗阿玛对太子,已经防范至此……

第一千六百五十章 准备

    北五所,后院。

    看着孩子们光溜溜地玩水,舒舒皱着眉头。

    伯夫人见状,拍了她一下,道:“别想着闹夭……”

    舒舒搂着伯夫人的胳膊,道:“阿牟,我后悔了,正月里给他们种痘好了。”

    那样的话,就能带着一起出门。

    没种痘之前,小孩子连外客都不怎么见,更别说出远门了。

    如今这样,九阿哥被点了去热河,舒舒就陷入两难。

    她要是跟九阿哥去,不放心孩子们;要是不跟去,总不能让九阿哥一个人孤零零地热河待几个月,身边没有人照顾。

    那样的话,皇上跟宜妃不会干看着。

    “皇上是不是故意的?平日出巡都想不起九爷来,今年倒是想起了!”

    舒舒闷声道。

    正月底去五台山礼佛,不带女眷是情理之中;眼下出门,一去几个月,却不好不带女眷了。

    如果舒舒不跟着,就算不安排格格跟着,也要安排婢女服侍起居。

    伯夫人看着她道:“自五月初,九阿哥告病了好几回,这脉案指定要经了御前的,皇上这是疼儿子,你跟着去就是了,别不放心家里,到时候让你额涅过来,我们两个守着孩子。”

    舒舒握着帕子,陷入纠结。

    之前她笑话三福晋只盯着丈夫,不好好照顾孩子,如今自己也要步后尘了?

    这还真是两难的选择。

    不管选择随九阿哥出门,还是不出门,都有不足之处,少不得被人说嘴,心里也难受。

    伯夫人看着舒舒,带了无奈,道:“前年冬天,眼巴巴地出去玩,眼下得了机会,又犹豫什么……”

    舒舒讪笑。

    当时是坐月子太久憋闷了,还有就是当娘的时间短,没有那么多情分。

    眼下每日里陪着三个孩子一个时辰,孩子们习惯了,她也习惯了。

    不单单她习惯每天照顾孩子们,孩子们也到了知好歹的时候,每日里也招她这个额涅。

    真要几个月不见面,孩子们估计要记仇了。

    伯夫人叹了口气,对舒舒正色道:“你自己琢磨,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要是你在皇上跟宜妃跟前,将三个孩子看的比九阿哥重,因为照顾孩子无暇照顾九阿哥,那他们不会委屈了九阿哥,自然就有其他人照顾。”

    舒舒也晓得这个道理。

    她所有的体面都因九阿哥而来。

    她忍不住跟伯夫人低声道:“阿牟,还是宗女好……”

    宗女只要自己立起来,日子就惬意的多,可以不用看公婆的脸色。

    伯夫人道:“行了,已经够享福了,这世上谁能真的随心所欲……”

    不管舒舒随不随九阿哥出门,圣驾在出门之前要奉太后先回宫,从宫里出发。

    住在阿哥所的几家皇子,也要跟着搬回城里去。

    五福晋已经先一步回城了。

    因前阵子显亲王治丧,镶白旗的王公贝勒,也都要陪着,她跟五阿哥就提前回城。

    这一日,就是舒舒跟十福晋两人同车。

    十福晋已经知晓九阿哥要随扈去热河避暑之事,道:“嫂子放心,我们爷说了,到时候将丰生跟阿克丹接到我们府照看,跟前年一样……”

    舒舒摇头道:“不用接过去,你得空多跑两趟看看就是了。”

    十阿哥要在南书房当值,十福晋一个人,还有个更年幼的孩子需要照顾。

    十福晋道:“怎么着都行,就是您别惦记家里。”

    她性子天真淳朴,可是毕竟当了额涅,也晓得这额涅的都放心不下孩子……

    等回了城,进了屋子,舒舒就感觉到了清凉。

    屋里用了冰盆。

    城里的冰窖开始卖冰了。

    舒舒简单擦洗了,就去了宁安堂。

    宁安堂的西稍间,也放了冰盆。

    只是不像正屋用的多,正适合老幼用。

    眼见着尼固珠淘气,围着装冰的瓷缸打转转,舒舒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尼固珠的舌头就伸出来了。

    京城的冰窖,冰块都有固定规格,官冰是一尺半见方,私冰是三尺长、两尺半宽。

    眼下贝勒府这里,用的就是私冰。

    冰块硕大,放在瓷缸里,跟尼固珠的身量差不多。

    眼见着就要舔上,舒舒忙伸手拉着小胖丫头离开。

    “额涅……”

    尼固珠有些意外,回头道:“冰粉……”

    原来是夏天天热,之前在北五所膳房时就常做各种凉粉跟冰粉。

    舒舒道:“这不是冰粉,是河里捞出来的冰,不干净,吃了拉肚子……”

    尼固珠立时捧着小胖肚子。

    前几日她贪吃西瓜,拉了一回肚子,还记忆犹新。

    等到尼固珠乖乖地远离了冰盆,舒舒看着她叹了口气。

    还在襁褓时最乖,不过也最叫人担心,怕小儿难养。

    如今满地跑了,又怕一个不开眼,没有关注到……

    *

    户部值房。

    几个拜唐阿来跟九阿哥交代差事。

    新仓都建的七七八八,已经开始晾晒。

    因为今年天气热,原本需要晾晒二十天,现下一旬就干得差不多。

    “九爷,水泥防火防水,也防老鼠,地砖上抹了水泥,这老鼠再想打洞,可就不能了……”

    伊都立带了几分兴奋说道。

    四个人中,一人负责京仓修建,一人负责通州仓修建,伊都立负责跟工部衙门打交道,安排水泥跟匠人。

    原本看着白白嫩嫩的少年,眼下老跑西山,脸也糙了,嗓门也大了。

    九阿哥听了,挑眉道:“那可要标注清楚,哪个仓用的是水泥地面,回头账册上再用鼠食虫蛀折损耗,这些孙子就要掂量着来了。”

    伊都立听了直乐。

    跟仓场衙门打了两月交道,他们也看出来了,各仓的监督,就没有几个手脚干净的。

    就是贪多贪少罢了。

    户部油水足,仓场衙门更上一层。

    不过他们是当差的,不是御史,也不去理会那许多。

    只要这次差事,下头的人老老实实不伸手,也没有人会管闲事。

    至于有不老实,想要糊弄的,也落不下好。

    谁敢将九阿哥当成脾气好的?

    阿古拉前头跟着九阿哥巡看各京仓工地,后头天热了,九阿哥歇了,就让他代表九阿哥通州跟京城两处跑。

    是个性子憨直的,差事也完成的用心。

    九阿哥看着,就有些迟疑。

    自己要是去热河,要不要带人呢?

    圣驾去热河避暑,要好几个月才回京,各部院也要安排人手跟着。

    九阿哥决定问问四阿哥再说。

    四阿哥也去。

    他又望向胖了一圈的姜杰,道:“席可以吃,差事不能耽搁,眼下新仓修建完,就要开始修葺旧仓,可不许随了之前的旧例,就面子光,你将爷的话带给那些监督,旧仓修葺之后五年之内再出现破损,那就让他们自己罚银子凑修缮款,若是五年之内,坚固如新,那爷给你记一功……”

    姜杰恭敬道:“九爷放心,奴才不敢懈怠。”

    从第一次吃请,他就跟九阿哥报备过了,收到了钱封也都记了册子。

    九阿哥见没有出格的,告诫了一番,就没有再理会。

    对下头的仓监督来说,九阿哥亲自派出去的几个笔帖式,也算是“钦差”,自然要奉承着。

    水至清则无鱼。

    官场之上,自有章程,九阿哥也不会要求每个人都清廉如水,那不合时宜。

    九阿哥又望向负责京仓的田通,道:“你也一样,不管是新仓,还是老仓,都是五年为期,爷会记上一笔……到时候,是赏是罚,你们自己担待……”

    田通也恭敬应了。

    等到四个人下去,九阿哥就去了东屋。

    “四哥,去热河,用带衙门的人手么?”

    总共就这么大的地方,四阿哥也晓得方才九阿哥见了几个拜唐阿。

    他沉吟了一下,道:“带个听吩咐也好,就带那个蒙古的,到时候跑腿听差也方便……”

    九阿哥点头,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四哥,伊都立是不好在御前露脸么?”

    九阿哥素来护短,这是十三阿哥的连襟,看在十三阿哥的面上,他也乐意提挈一二。

    再说伊都立读书争气,跟寻常的八旗子弟不同,肚子里有些东西,九阿哥也爱才。

    四阿哥看了他一眼,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答非所问道:“拜唐阿不是品官,本就是闲差,带一个人听吩咐就够了。”

    九阿哥就不再多问了。

    那就是确实不方便带伊都立。

    看来索额图就算死了,也被皇父深深厌恶,才会连带着亲戚都碍眼。

    四阿哥想着出发的日子已经定了,就在几日后,问九阿哥道:“要带的人都安排好了?”

    九阿哥摇头道:“还没安排呢,侍卫多带几个,曹顺留京,其他人到时候再看。”

    四阿哥原本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点点头道:“新分的旗属人口子弟,记得也用用……”

    不能只用包衣跟老人,得施恩于下。

    九阿哥点头道:“嗯,嗯,都看着呢,就是没有出色的人家,哎,要是出来一个一品、二品大员多好,一年孝敬也能得些银子……”

    这种没有主子的公中佐领,多是后头人口孳生后扩编的,多是寻常人家,偶有官员,也都品级不高。

    这些人口的前程,就都在九阿哥这个主子手里……

第一千六百五十一章 探望

    等到回府,九阿哥就跟舒舒提及此事,道:“赫舍里家的人都压了,别说领侍卫内大臣,连内大臣都没了,因厌恶索额图,连带着外孙都不待见,那太子呢?汗阿玛瞧见太子,心里能舒坦?索额图结党营私、插手宫中事,这根子还是在太子身上……”

    舒舒看着九阿哥,能想到这些,这还真是开窍了。

    说完这些,九阿哥幸灾乐祸道:“所以你说的对,还真不能惯孩子,惯到最后好不了……”

    要是儿子十几岁,发现惯坏了,还能管教一番;可是三十来岁,还怎么改?

    只会看着不顺眼。

    这父子缘分,也有深有浅。

    尤其是他们这位汗阿玛,明显是重小轻大。

    “对小儿子真宽容,十四那么混蛋,也没怎么真正惩处,这回还有十四;对年长的儿子们也够苛严,不说旁人,只说老八,这回又丢人了……”

    九阿哥想到这个名单,只有为十二阿哥不平的。

    “贵人是不是当时有什么错处?要不怎么会无视到这个地步,上一个这样被对待的阿哥还是七哥小时候……”九阿哥生出好奇来。

    舒舒道:“爷别胡乱打听,仔细犯了忌讳,现下不带十二阿哥出远门,或许只是因为顾念苏麻嬷嬷年岁大的缘故……”

    九阿哥点头道:“嗯,爷晓得,就是在你跟前念叨一句,苏麻嬷嬷确实高寿,回头爷跟十二打听打听,看看苏麻嬷嬷的食谱能不能抄一份,等咱们上了年岁,也跟着学着些……”

    等到次日,舒舒就吩咐小椿跟小棠整理行李,自己带白果出门了。

    她是去温宪公主府,昨儿叫人递了帖子过去。

    眼见着就要出门,这次出行的名单上,没有九格格。

    即便如此,舒舒也不能完全放心。

    因为怕公夫人病愈后九格格单独出发。

    那样的话,更叫人放心不下。

    随着大部队出发,因有太后跟圣驾的缘故,行程会放慢,随行太医与药物也预备的齐全。

    如果九格格单独前往,反而容易因着急赶路的缘故中暑。

    她这个年岁,也不是出行就要带太医或大夫的年岁。

    等到舒舒的马车到了,门房就往里通传。

    等到进了大门的时候,九格格已经迎了出来。

    “九嫂……”

    九格格带了几分欢喜,快走几步,拉了舒舒的手。

    眼见着九格格下巴都尖了,眼下也发青,舒舒不由蹙眉:“即便侍疾,你也当爱惜己身为要……”

    如今尊崇儒教,公主是不好跋扈,可是也没有必要真的充贤良做小媳妇。

    那么多下人在,哪里就真的需要公主亲自去服侍起居?

    九格格没有立时回答,脸上带了苦意。

    舒舒见状,就晓得这其中有内情。

    “怎么回事儿?”

    等姑嫂两个进屋,宾主入座,舒舒问道:“是公夫人又为难你了?”

    九格格吐了一口气,道:“我跟额驸成亲已经三年了……”

    舒舒并不意外,九格格毕竟是公主,不是寻常的儿媳妇,婆婆想要刁难她只有从子嗣上说话。

    这又是老话重提。

    过年的时候,公夫人就跟九格格旁敲侧击过。

    她蹙眉道:“这好几个月了,还念叨这个,你是不是显得脾气太好了?”

    九格格苦笑道:“前阵子夫人病得厉害,吓到了,拉着我的手,说不放心额驸……”

    “自我下降,她从没有拿大过,都是客客气气的,就算念叨着子嗣,也没有高声,这回应该也是怕了,不单单是怕死,还怕二老爷那边有什么大错,牵连到公府这边,想着我要是生下孩子,下一代的传承就稳了……”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道:“二老爷二月底上了遗折,提及爵位传承,汗阿玛没批,夫人应该是晓得了,怕那边真有大罪,牵连到公府……”

    舒舒还是头一回听说此事,算了算时间,这都好几个月了。

    这佟国维还在坚持。

    怪不得隔房的鄂伦岱夫妇都担心佟家以后了,康熙这回可真是狠心。

    佟国维是亲舅舅,又是遗折,结果也不让其如愿。

    只是牵连整个佟家,那不能。

    佟家除了国公这一房,其他房头人才济济,朝廷跟地方身居高位的数十人。

    舒舒就对九格格道:“她犯糊涂,你别搭理就是,不用为难愧疚,让额驸就应付,且看他的选择,不必委曲求全。”

    如今公主府,只有小两口两人,并无其他人。

    九额驸之前的两个婢子还有宫里指下来的“试婚格格”都让九额驸发嫁了。

    没有道理,九额驸做个情深义重的样子,在太后跟皇家面前得了好印象,随后再由公夫人扮红脸,逼迫九格格主动纳妾。

    “妹妹的脉案,齐齐全全的,若有不妥当的地方,太医院早下方子调养,既是妹妹的身体无碍,那就是缘分未到,下回公夫人再念叨这些,你就跟她说请太医给额驸请脉……”

    舒舒不想怀疑九额驸,可依旧对九额驸不满。

    这样的唠叨话,本就该九额驸拦在前头。

    正月里就跟九格格提及,这才几个月功夫,又是提这个,九额驸当真丝毫不晓得?

    舒舒并不是多嘴的人,可是姑嫂情分比其他人深厚,也不愿意九格格因此事郁郁寡欢,伤了身体。

    九格格听了舒舒的话心动,道:“是了,我真是嘴笨,怎么没想着提这个……”

    若是之前,九格格可能会觉得不怀孕是自己的问题,可是这几年也长了见识,晓得自己八哥子嗣不顺,自家九哥也曾经被诊断为子嗣艰难。

    舒舒道:“这生孩子本就不是一个人的事儿,到时候你跟九额驸身体都好好的,就更不用担心子嗣了,就是缘分早晚罢了,额驸才十八,又不是二十八,谁家这个年岁操心子嗣,简直是笑话!”

    九格格点头,身上的郁气散了不少。

    但凡公夫人是个恶婆婆,或是直接给额驸安排通房、侍婢,她都不至于纠结至此。

    偏偏公夫人没有那个胆子。

    九格格的郁闷,一半因公夫人,一半也是因为额驸。

    她敏感多思,少不得也会猜测公夫人这一番折腾,是否有额驸的意思在里头。

    舒舒今天话多了,就不再提额驸跟佟家事,只对九格格道:“明儿圣驾就要奉太后往热河去了,今年又是闰六月,要是过了重阳节回来,就是四个月,若是公夫人病愈,说不得皇祖母会出传你去热河避暑……”

    说到这里,她就带了几分认真,看着九格格,道:“瞧瞧你眼下的小身板,哪里适合长途跋涉?今年又热的邪乎,我只要想想,就心里不安,你可要上心些,到时候真要独自前往热河,一不可太快赶路,二要预备好避暑解暑的药物,也要带上大夫随行,要是因赶路身上害了病,那不仅伤身,还是不孝……”

    舒舒说得认真,九格格脸上也带了郑重。

    她有自知之明。

    因宫里养孩子,饿的时候多,她的身子本就不是很结实。

    后头被舒舒拉着,开始练习八段锦,她身子才比原来强些。

    可是这半年,额驸跑了两次盛京,公夫人时常来公主府,她心情就跟着坏了,就有些饮食不调,还有夜不寐的症状。

    开春的时候,她病了两回。。

    她带了感激道:“是我不好,让嫂子跟着担心了……”

    舒舒道:“你不嫌我啰嗦就好,我也是跟着你九哥出过几次远门的,晓得出门在外,吃不好睡不好,人乏的厉害,就想到了你,怕你到时候疏忽了……”

    九格格眼圈发红,道:“早在我大婚之前,九嫂就再三提点我,我却依旧将日子过的稀里糊涂……”

    舒舒摇头道:“不怪妹妹,妹妹不过是因额驸贴心,想着投桃报李罢了,只是报错了地方,往后妹妹的体贴尊重放在额驸身上,对其他人还是面上客气就行了,不必坠了公主威严……”

    九格格点头道:“是啊,为什么她前年不敢念叨这个,去年不敢念叨这个,那是因为心里有畏惧,如今相处多了,晓得我性子绵软,也给她体面,说到底,还是我自作自受,惯得她胆子大了。”

    舒舒拍了拍九格格的手,道:“昨儿我还跟阿牟说羡慕宗女呢,只要自己立起来,只有让旁人不痛快的,行事不需要顾虑那许多……”

第一千六百五十二章 教子

    从公主府回来,舒舒就放下一桩心事。

    太医院的防暑药都是现成的,有仁丹,有藿香正气散,还有几个其他的方剂。

    她固然想要避免九格格病逝的命运,也没有大包大揽的意思。

    该提醒的提醒了,九格格也不是不知轻重的小孩子。

    若是这样,都不能让九格格好好安排自己的出行之事,依旧难逃劫数,那是自作自受;要是东西带齐备了,也没有办法更改命运,那只能说命定如此。

    舒舒不会因自己比旁人多知晓些什么,就将旁人的性命都背负在自己身上。

    她也不会因怕历史变得不可捉摸,就盼着旁人去死。

    已经尽力了,剩下的随老天安排。

    想太多是病,不用内耗自己。

    这会儿功夫,丰生兄弟也在宁安堂。

    因外头热,几个孩子就都在西稍间,一人拿着一个硬纸板在用彩色蜡笔涂鸦。

    丰生跟阿克丹都性子安静,画的东西瞧着也有些样子。

    丰生画的是樱桃,早樱桃上市了,就在旁边水果盘里摆着。

    丰生就是将它画大了,有小儿拳头那么大,看着像个苹果。

    不过没有学过任何画技的小孩子,能画出果子的大致形状,已经不错了。

    阿克丹则是画的人像,看着脸型,勉强也能跟舒舒对号入座。

    这一位最粘舒舒,伯夫人看着小侄孙,思绪就飞远了。

    这位长大了,娶了媳妇,指定也会跟福晋说,好好孝顺额涅。

    到了尼固珠这里,就有些放飞了,画成了五彩斑斓的一团乱麻,还洋洋得意,跟着伯夫人放赖:“玛嬷、玛嬷,画完了,好看……”

    伯夫人看了又看,这小家伙除了消耗蜡笔,真是没瞧着到底要画什么。

    “这是什么?”伯夫人问道。

    “嗯……”尼固珠有些懵圈,眼睛沽溜沽溜乱转,想了好一会儿,才道:“饽饽,各样式儿的饽饽……”

    说着,小东西口水就出来了,丢下画板抱着伯夫人道:“玛嬷,饿……”

    伯夫人有什么法子?

    小孩子本就是长身体的时候,又是上蹿下跳,半刻不安生。

    等给三个孩子擦了手,饽饽也送上来了。

    小米发糕、大米发糕,还有一盘豌豆黄,跟一碗鸡蛋牛奶。

    饽饽每人每样一块,就一寸见方大小。

    三个小的正吃着,舒舒就过来了。

    三个孩子都放下调羹,站了起来。

    “额涅……”

    舒舒方才在正房换了外头的衣服过来的,见孩子们正在加餐,就也在桌子边坐了。

    眼见着丰生跟阿克丹兄弟还在吃着,尼固珠已经嘴快吃完自己的那份,又眼巴巴地看着两个哥哥。

    阿克丹只做未见,将自己的一块大米糕放在舒舒的碗里。

    舒舒爱吃大米糕,里面不放白糖,就微甜。

    丰生看着尼固珠,则不忍心了,将自己的那份豌豆黄递给尼固珠。

    “谢谢大哥……”尼固珠笑着接了,一口下去,就咬下去一半。

    舒舒看着,笑不起来。

    小孩子嘴馋不是大毛病,丰生晓得让着妹妹这也不算坏事,可是换个想法,同样的东西,尼固珠吃了自己那一份惦记旁人的,就是贪婪;丰生自己爱吃甜饽饽,带了舍不得,还是让了出去,这性子以后容易吃亏。

    她跟伯夫人都没有拦着几个小孩子的互动。

    只是等到小孩子们分开后,伯夫人对尼固珠道:“你多吃了一块饽饽,哥哥就少吃了一块饽饽,这是不是不好?”

    尼固珠缠着小手,仔细想了想,道:“哥哥瘦,吃得少……”

    伯夫人摇头道:“那是吃饭的时候,吃饽饽的时候,一块饽饽就两口,谁都能吃得下。”

    尼固珠不嘴硬了,道:“那怎么办呢?”

    伯夫人道:“晚饭的绿豆糕要补给你大哥,好不好?”

    尼固珠嘴巴撅着,不吭声。

    过了一会儿,伯夫人道:“你额涅都看见了……”

    尼固珠忙点头道:“好,好,补给大哥……”

    小孩子知道趋吉避凶,她很是担心自己不补一顿的话,回头要补三天的饽饽。

    伯夫人摸着尼固珠的后背道:“明儿吃饽饽,慢些吃,多嚼几口……”

    这样就不用眼馋旁人的。

    尼固珠小脸郁闷着,点了点头。

    她吃的快了,一顿就吃了两顿,亏死了……

    *

    这会儿功夫,舒舒将两个儿子送到后罩楼,也在跟丰生讲道理。

    “豌豆黄是你的,你又素来爱吃,不用让给妹妹……”

    丰生听着,没有立时点头,而是道:“那妹妹饿……”

    舒舒道:“妹妹饿了,你玛嬷会给预备其他吃的,有时候你妹妹是嘴馋,不用惯着……”

    丰生望向弟弟。

    阿克丹道:“要给,给你不爱吃的……”

    丰生看着舒舒,瞧着那样子,是想要问问弟弟说的对不对。

    舒舒看着他道:“你不爱吃的,也不用必须给,看你乐意不乐意,乐意给了就给,不乐意就不给,不用想那么多……”

    都是一样大的孩子,没有必要先出生一会儿,就非要懂事的让着后头的弟弟、妹妹。

    舒舒晓得,她的教育观点跟主流不相符,可是也不想从小乖巧懂事的丰生,长大了成为懂事的长子长兄。

    在不违反道德底线的情况下,她宁愿每个孩子都自私些,最爱自己。

    三个孩子都是独立的个体,长大以后权衡利弊,可以在人前有各种表现,可是心里还是要晓得自己最重。

    丰生还有些混沌,可也大概明白了舒舒的意思。

    他就靠着舒舒道:“那,下回,不给豌豆黄……”

    舒舒点头,也没有继续再说教。

    这教养儿子,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还需言传身教。

    等到午饭以后,估摸着尼固珠也午睡了,舒舒又去了宁安堂。

    “阿牟,我跟九爷出门的事儿,就不先告诉他们了,明早直接走了,省得哭闹起来,都难受……”

    伯夫人吐了口气,道:“好吧,九阿哥画的发财树也给他们留下了,到时候也有个盼头。”

    原来夫妻两个仿造《九九消寒图》,画了一棵发财树,上面挂了一百二十个大小不一的元宝。

    总共给孩子们涂鸦用的,若是他们想念父母,就告诉他们涂满了后父母会回来。

    舒舒想着京城的闷热,道:“九爷买了好些冰票,阿牟多用些,要是怕着凉,就在稍间多放冰,人在次间待着……”

    如今领用私冰也好,官冰也好,都不是拿银子交易,而是拿冰票去领用。

    私冰的冰票是记账或是拿银钱买的,官冰则是工部分派的。

    九贝勒府的冰票,都是私冰冰窖的。

    九阿哥叫人一下子买了一千两银子的冰票。

    贝勒府账上留了四百两的冰票,都统府那边送了一百两,剩下五百两作为福利,分给了贝勒府的僚属,每家分到十两到二十两的冰票不等。

    一块私冰一百六十斤重,往年的价格是四斤大米,二十四文左右。

    今年因为天气异常,冰块的价格也水涨船高,涨到了三十二文。

    九阿哥一下子叫人买了这些多钱的冰块,就是防着后续买不到。

    这冰窖的冰票总数,都是对着窖藏数目往外卖的。

    前头不买足了,后头只能买二手的,会更贵。

    伯夫人道:“放心吧,不会省着用的。”

    等到九阿哥回来,也跟舒舒提及贝勒府的冰票,道:“正房不用冰,账面上的冰就富裕多了。”

    这个冰票一年一卖,过期无效。

    舒舒想着府里的用冰,宁安堂跟后罩房用的多些,西跨院用的少些,膳房的冰箱每日里也要用一块到两两块。

    大头确实是正院。

    “可以抽出来一半,给十弟或五哥分了吧……”舒舒道。

    九阿哥点头道:“再加上四嫂那边,四哥说了,到时候也让四嫂来接……”

    夫妻两人还没有出门,已经有好几家兄嫂惦记着接孩子过去了。

    十阿哥这边不用说,五阿哥与四阿哥也先后开口了。

    两家都有差不多大的孩子,接过去小住些日子也能作伴。

    舒舒无语,这次随扈有四阿哥。

    四阿哥出门准备带的女眷,却不是四福晋。

    四福晋留着管家,虽说弘晖在上书房读书,可贝勒府还有三个孩子需要照顾。

    结果四阿哥还要给妻子找活儿。

    这也算是友爱外包了。

    舒舒就道:“冰票给就给了,就是四嫂一个人在家,自己还好几个孩子,哪里还有余力看着丰生他们?让四嫂得空,多过来两趟更方便。”

    九阿哥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就道:“那爷一会儿去四哥那边一趟,跟四哥说一声……”

    等到晚饭之后,九阿哥就腿着去了四贝勒府,除了送上五十两银子的冰票,还说了此事。

    四阿哥倒是没有固执己见,只道:“我将傅鼐留府里,回头曹顺遇到什么难处,可以找傅鼐说话……”

    九阿哥听了,心里掐算了一下时间,道:“那行,我嘱咐曹顺一声,小福松是端午节后从桐城返京,算下来,十天半月的也到京了……”

    等到福松回来,作为贝勒府司仪长,遇到事情自己出面就能解决了。

    四阿哥听到张家,脑子里将张廷瓒跟张廷玉兄弟都想了想。

    张英不仅挂了十来年的詹士府詹士,早年还在上书房教书。

    真要说起来的,前头几个阿哥,跟张英也有师生之谊……

    *

    这是昨天的更新,恶性循环了,倒一下时间。

第一千六百五十三章 发现

    这一日,是六月初九。

    舒舒跟九阿哥五更天就起了。

    行李昨日就整理完毕,今早是要去神武门外,跟着出行的队伍排班。

    舒舒身上是葛布衬衣,外头罩着九成新的纱衣,头上戴着半钿。

    这样打扮,见客不寒酸,也没有那么拘谨郑重。

    夫妻简单用了早膳,就往宁安堂来了。

    伯夫人已经起了,尼固珠还在酣睡。

    夫妻两个蹑手蹑脚地进来,看了大胖闺女几眼,才退了出来。

    舒舒早吩咐了膳房,今天给孩子们多预备几份饽饽,有牛奶糕,有艾窝窝,有蜜蜂小馒头,还有新式的紫米糕。

    都是不上火,软软糯糯的。

    这主要是哄尼固珠的。

    就算尼固珠找额涅,也找不了多久,见到吃的就转移注意力了。

    “尼固珠心大,不会闹太久,倒是阿克丹那边,要是一时哄不好,阿牟就叫人请十弟妹过来帮忙带半天……”舒舒扶着伯夫人道。

    伯夫人晓得孩子们最熟的长辈,除了家里人,就是隔壁的十阿哥夫妇,点头应了。

    九阿哥道:“若是十阿哥接他们兄弟过去,就让接,到时候有十阿哥两口子陪着,也省的他们闹。”

    伯夫人也点头记下。

    夫妻两个出了宁安堂,又去了后罩房,看了眼丰生跟阿克丹。

    在丰生的床铺边,舒舒亲手换了新香囊,是丰生最喜欢的沉香薄荷味儿。

    在阿克丹这里,舒舒则是将几块新帕子放在他枕头边。

    这些帕子跟舒舒的衣裳一起熏过,有舒舒身上的味道。

    从后罩房出来时,舒舒带了几分担心,看着齐嬷嬷道:“往后这两、三个月就要多劳烦嬷嬷了,只是顾着小阿哥们,也别忘了多保重自己个儿,我就是嬷嬷看顾大的,还盼着往后嬷嬷看顾着丰生他们的孩子……”

    齐嬷嬷道:“福晋在外,也要仔细,这样的天气少吃肉……”

    要不然除了中暑,还容易坏肚子。

    又是随着圣驾出巡,病了就要留在驿站或行宫养病。

    舒舒点头,道:“嗯,嗯,小棠跟着,食材都用新鲜的……”

    夫妻两个看了一圈孩子,准备出发。

    九阿哥想着齐嬷嬷的年岁,道:“几个孩子的保母有能用的没有?大格格身边的保母,是不是要从户下人里再选两个?”

    舒舒道:“丰生跟阿克丹身边的嬷嬷有能用的,包衣人口里选出来的,一直当差就是了,等到了六岁该读书了,再看着减少;大格格身边,回头仔细找找……”

    现在大格格身边的保母,是府中包衣人口。

    这些人口,不好阖家做陪嫁。

    大格格的爵位,按照皇孙女来册封,也就是郡主,到时候嫁出去,也没有单独开府的资格。

    陪嫁人口的前程,肯定比不上在贝勒府这里的前程。

    九阿哥听着舒舒的话,也晓得仔细挑人的用意,觉得胸口发堵,道:“不行,回头咱们还是自己挑个额驸人选,不要勋贵长子,也不要勋贵幼子,也不用上进心强的……”

    舒舒好奇道:“那爷属意的额驸人选,是什么样的?”

    尼固珠这样的身份,就算求了恩典嫁到八旗,也只能是勋贵子弟里择选指婚对象。

    就是不知道这宽松度能有多少。

    九阿哥仔细想了想,道:“家世别太寒碜,省得带了穷酸气儿,不过也别是什么大姓的嫡支,到时候牵扯多了,应付起来复杂……”

    要知道郡主额驸,是正一品。

    像九额驸那样的和硕公主额驸,直接是同超品公。

    所以,九阿哥觉得可以在大姓旁支里找。

    舒舒听着,想到了钮祜禄家。

    上三旗的几家外戚,这家除了国戚,还有军功,屹立不倒。

    随即,她又想到了富察家。

    那是后头的国戚人家,而且子孙成才的多。

    九阿哥说着,道:“到时候看吧,尽量不在正蓝旗里找,还是看上三旗……”

    正蓝旗的老姓大族,都是那几家王府的旗属人口。

    舒舒听着他嫌弃的话,这才回过神来。

    还真是被绕进去了,尼固珠才三岁,想这个太早了……

    这次出行,九贝勒府的马车总共用了七辆,除了两辆拉行李的之外,三辆随行下人用,还有两辆主子的马车。

    不过九阿哥没有上自己的马车,自己跟舒舒同车。

    等到了神武门,九阿哥才打着哈欠,跟舒舒道:“等出城了,爷再回来……”

    因是奉太后出行,圣驾也走神武门出宫。

    九阿哥作为随行皇子,也跟随着太子、大阿哥等人骑马随行。

    舒舒点头,拿了一个荷包给九阿哥挂上,里面是杏肉,生津提神用的。

    这次随行的宫妃,有德妃、和嫔、敏嫔、王贵人,还有乾清宫大答应四人。

    随行的小一辈的女眷,毓庆宫来的是董鄂格格跟瓜尔佳格格,直郡王府是大福晋,四贝勒府的是李格格,九贝勒府是舒舒,另有阿哥所的十三福晋。

    对舒舒来说,熟悉的妯娌一个都没来,少了说话的小伙伴。

    也有好处,就是有大福晋这个长嫂在,舒舒跟着行事就是了。

    黎明时分,天气已经潮湿闷热,舒舒手中摇着扇子,想着宫妃。

    因十八阿哥年岁小,还有怀孕的庶妃需要照顾,这次随扈没有宜妃。

    这……

    这么受宠的妃子,先有陈贵人,后有高庶妃,都出自翊坤宫,这宠爱怪怪的。

    换了其他主位娘娘来说,自己宫里有小妃子怀孕是好事,往后名下能多个阿哥或格格。

    可是对宜妃来说,亲生儿子太多,连抚养了几年的十七阿哥都要让出去,这新阿哥与新格格怕是也留不住。

    跟着出来的宫妃,就以德妃为主。

    对舒舒来说,倒是省事了,小辈定省直接去太后那边就是了。

    就是四贝勒府……

    四阿哥居然没有让四福晋出行,还是以照顾府里的小阿哥为主,这不是显得不大孝顺?

    要知道,这侍奉婆婆出行,也算上皇家儿媳妇分内之事。

    这会儿功夫,九阿哥也正在想这个问题,而且当着四阿哥,直接问了出来。

    “既是妃母出门,您怎么不叫上四嫂出来?总不能让小嫂子是服侍妃母吧?”

    九阿哥道。

    四阿哥听了,嘴角抿着,道:“娘娘体恤,前几日打发人出宫,告诉你四嫂不必跟着出门,照顾孩子为要。”

    九阿哥心大,道:“既是妃母吩咐的,就没事了。”

    估摸着卯正,出行的队伍有了动静,从安定门出城。

    刚开始队伍行进的极慢,过了半个时辰,速度才快起来。

    等到马车停下修整时,已经是巳初。

    九阿哥勒马过来了,上了马车。

    “这天,开始热了,休整不了一会儿,就要继续赶路……”九阿哥道。

    舒舒见他额头汗津津的,拿了帕子给他。

    九阿哥擦了,蹙眉道:“刚问了四哥,才晓得不是直接到热河,中间要停好几站儿……”

    要是直接去热河,慢走一旬也到了。

    这中间要是停歇,走走停停的,什么时候到,就说不准了。

    舒舒道:“过了密云就凉快了,路上也不难熬。”

    九阿哥点头道:“也是,走古北口……”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前年冬天之事,道:“这大夏天的熊应该不下山吧?”

    那一年隆科多葬身熊腹,就是在古北口。

    舒舒道:“夏天不缺吃的,应该不会往山外来……”

    时间过的好快,距离隆科多谢幕,已经过去了一年半。

    佟家的“佟半朝”声势,也随着佟国维的离京,压下来不少。

    九阿哥又想起了潮河跟白河,道:“冬天的鱼好吃,现在的河鱼就差些。”

    舒舒则是想到了古北口的提督衙门,看着九阿哥直乐。

    九阿哥觉得不对劲,挑眉道:“坏笑什么呢?”

    舒舒莞尔,道:“给爷带了四张弓,这几年皇上爱巡营,也爱带着皇子演射……”

    “啊?!”

    九阿哥立时身子一瘫,不想说话了。

    应该轮不到自己吧?

    有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

    舒舒却怀念前年在骑射的日子了。

    可惜的是,热河没有飞龙,不过有勺鸡跟鹌鹑,这两样或炖或烤,味道也不错……

第一千六百五十四章 下场

    夫妻两个说着话,也想起了三十七年出巡的时候。

    只是那年是七月底出京,天气已经凉爽,而且那次还有东巡,走的路程更远。

    “才几年时间,感觉爷都老了……”

    九阿哥唏嘘道:“当时那么些人,也热闹,这回出来的人也不少,就是怪怪的……”

    舒舒晓得他说的是皇子之间的关系。

    上回跟着出巡的皇子不少,中间也有纷争,可总的来说,除了三阿哥之外,其他人还算是亲近友爱。

    这回跟着出来的皇子八人,可是关系微妙复杂。

    大阿哥、太子、四阿哥等几个年长皇子都是单蹦的。

    九阿哥这里也没有了小伙伴,十三阿哥大婚了,要照顾第一次出门的十三福晋,十四阿哥也不好往年轻的嫂子身边凑,就只能跟着十五阿哥与十六阿哥一拨了。

    偏偏十五阿哥话少,跟十四阿哥明显没话说。

    十六阿哥与十四阿哥岁数又差的多。

    九阿哥不放心十阿哥,道:“瓜田李下的,回头太子不盯着他,那些太子党也得盯着他……”

    到时候瞎挑毛病怎么办?

    鸡蛋里挑骨头,无伤大雅,可恶心人。

    舒舒道:“爷不用担心,诚郡王是兄长呢,南书房肯定也是以诚郡王为主。”

    九阿哥眼珠子乱转,小声道:“老十跟三哥一样是郡王,倒是便宜三哥了,要是明年汗阿玛整寿,加恩嫔妃,恢复荣嫔母的位份就好了,那样就是三哥顶在前头……”

    舒舒看着九阿哥,同样的兄弟,偏心的明明白白。

    可是三阿哥明显短了心气,就刚封爵的时候牛气了半年,然后就萎了。

    就算他争强好胜,也是私下里,面上绝对不敢太子对上。

    九阿哥又想起了眼前这几个兄弟,道:“没人搭理十四,咱们也远着点,省得他舔着脸再黏上来……”

    舒舒点头道:“嗯,只要爷避着些就行。”

    至于舒舒这里,倒是不用担心。

    因为随扈的宫妃有德妃,所以也不需要其他人去照顾未成丁小皇子。

    被嫌弃的十四阿哥这会儿跟着十六阿哥说话,关注力却是望向十三福晋的马车。

    他心中气鼓鼓的,觉得十三阿哥是故意的。

    自己刚要过去跟十三阿哥说话,十三阿哥就往女眷那边去了。

    福晋需要照顾,弟弟就不需要照顾了么?

    不过是势利眼,看着汗阿玛不宠他了,就疏离了自己,摆起了哥哥的谱儿。

    打小在兆祥所相伴长大,之前怎么不说自己是哥哥?

    十四阿哥压下怨愤,面上带了笑,跟十六阿哥道:“等过两日到古北口,汗阿玛肯定要叫皇子演射,你想不想去?”

    十六阿哥忙摇头道:“不想,不想,我还小呢,童弓刚瞄准,不去丢丑了。”

    十四阿哥上下打量十六阿哥两眼,道:“你怎么不长个儿?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身量比你高半头,胳膊比你长一扎……”

    十六阿哥笑道:“汗阿玛说了,我这是抽条晚,九哥小时候也这样。”

    十四阿哥撇撇嘴,忍不住腹诽。

    宜妃跟王贵人身量都不高,十六阿哥不会是肖母吧?

    他是去过江南的,江南人可比京城人矮。

    他晓得宫里“子以母贵”,十六阿哥这个小弟弟的身份无法与自己相比,可是想着对方如今是“皇幼子”,心里还是酸溜溜的。

    自己第一次随扈,是十二岁;到了十六阿哥,是六岁……

    这怎么不叫人心里发酸?

    自己要是十六阿哥这样大就好了,就算犯了错,也不会落到如今这样尴尬的境地。

    可恨的是,十三阿哥束手旁观,四阿哥也没有照顾自己这个亲弟弟的意思……

    十四阿哥想着,就有些压不住,脸上带出了不满。

    十六阿哥移开眼,面上依旧是笑嘻嘻的,却忍不住望向哥哥们的马车。

    十四哥真没意思,就爱抽风。

    不知道这回,九哥、九嫂带什么好吃的了……

    休整了半个时辰,圣驾队伍继续出发……

    *

    京城,紫禁城,南书房。

    虽说还是四个皇子在南书房值守,可是十阿哥代替了八阿哥,三阿哥心里就犯嘀咕。

    偏偏十阿哥也是多罗郡王,身份还尊贵,三阿哥权衡再三,没有说什么,却是暗搓搓地吏部、户部的题本分给自己,将礼部、工部的分给十阿哥,剩下部院的分给了五阿哥与七阿哥。

    结果五阿哥看了三本,开始打瞌睡。

    今早送圣驾出京,大家都起早了。

    五阿哥这哈欠一出来,下首坐着十阿哥也跟着打起来。

    兄弟两个对视一眼,都眼泪吧擦的。

    五阿哥怕十阿哥刚来强撑,道:“要熬大半天呢,也不能太累了,要不咱们先歇歇?”

    十阿哥眨眨眼,点头道:“五哥疼我,眼皮都睁不开了。”

    五阿哥就起身,打开旁边一个柜子,抽出来两个枕头。

    一新一旧。

    “正好我正要换枕头,带了新的来,咱们一人一个,省得落枕……”

    说着,他将新枕头推给十阿哥,自己捞了旧的去。

    十阿哥打小跟九阿哥在一处,也多受五阿哥照顾,并不客气,接了枕头,挨着五阿哥躺了。

    七阿哥坐得板板正正的,斜眼看着一兄一弟偷懒。

    谁不想么?

    十阿哥过来凑数,这不如八阿哥来,他也能缓口气。

    三阿哥见状,心里踏实几分。

    不管十阿哥真懒假懒,不争权的弟弟就是好弟弟。

    今儿天气好晴朗,三阿哥看题本看的更专心了。

    咦?

    官员上任,携带的僚属奴婢这么多么?

    多的有数百人,衣食之费都是取给于所属官民。

    如今有御史上折子,要求限定官员所带随从人数。

    督抚限五十人,藩臬限四十人,道府限三十人,同知、通判州县限二十人,州同县丞以下限十人,所带仆妇女婢亦不得过此数。

    旗员任边疆之事,非汉官可比旗下,督抚家口不得过五百名,司道以下等官视汉官所带家口准加一倍。

    三阿哥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他晋升郡王,佐领人口也跟着回来了。

    眼下最大的难题,就是旗属人口的前程。

    郡王府的缺是有数的。

    要是补京里的旗缺,要跟镶白旗的宗亲争,赢不赢先不说,容易得罪人。

    大阿哥都没争旗缺,他争的话,就太扎眼了。

    可是自己这个小旗主,跟旗属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要是自己不能好好提挈门人,他们也没有法子给自己孝敬。

    外放倒是一条出路。

    还可以带这么多人口下去。

    到时候自己的门人外放,自己可以安排些管事跟着,一年半载的再回来,孝敬有了,土仪也有了。

    要是其中有能干的,熬成了封疆大吏,那自己脸上也光彩。

    三阿哥有了打算,就不单看礼部的题本,还重点留心督察院的。

    如此一来,哪里出缺,他就能第一时间掌握。

    除去直隶、江南这样显眼的地方,其他州府补些小官不是是一句话的事儿……

    哈哈哈,三阿哥觉得自己找到了方向。

    这要是安排的好,往后门人的孝敬,就是几个郡王俸禄……

第一千六百五十五章 选择

    过了几日,圣驾驻跸古北口。

    舒舒已经是第三次过来,看着没有什么稀奇的。

    大福晋跟十三福晋还是头一次见传说中的长城。

    大福晋还好,很是稳重。

    到了十三福晋这里,年岁在这里,忍不住过来行宫找舒舒。

    “九嫂,这个看着不高啊,就能拦住人么?直接用大炮不就能轰了?”

    舒舒道:“……”

    看出是兵部尚书家的格格了,懂得还不少。

    舒舒道:“有火器的时候,防守要差了,没有火器的时候,确实管用。”

    再说了,这长城防守的是谁?

    是草原民族,没有什么军工产业,就是骑射。

    不过这修长城史也只到明朝,清朝没有修长城,以蒙古藩部为长城,疆域北延。

    十三福晋马上也明白过来,看着巍峨的长城,想起了八旗入关。

    是有火器的作用,可是更多是有人开了关卡。

    可见再好的防守,也防不住人心。

    阿哥所,只是十三阿哥的阿哥所,不是她的阿哥所。

    瓜尔佳格格在,她这个皇子福晋就是另一个做法。

    仿佛新婚开始时的水乳交融,跟做梦似的。

    梦醒了,就是另一种寂寥。

    十三福晋沉默了。

    舒舒对她印象很好,可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十三福晋运气说好也好,毕竟不像太子妃、五福晋、七福晋那样进门之前,就有个庶长子;说运气不好也不好,去年内务府选秀,指了个奉圣夫人家的侄孙女。

    那一位是经了御前的,轻不得、重不得。

    舒舒真心觉得康熙有毛病。

    自己是鳏夫,也见不得儿子们日子过的太顺溜……

    *

    行宫中,康熙觉得鼻子发痒。

    山中清凉,没有暑热之苦。

    康熙想起了二十二年奉太皇太后来古北口避暑,当时大阿哥才十二岁,太子十岁,三阿哥八岁。

    祖孙几代人住在行宫之中,依稀就在昨日。

    一转眼,竟是二十年了。

    太皇太后已故,大阿哥与太子势同水火,三阿哥也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康熙想着太子,轻不得、重不得,也生无措之感。

    这会儿功夫,门口就有了动静。

    是九阿哥来了,在外头请见。

    康熙有些纳罕,出京已经几日,九阿哥并不往御前来。

    这还是有一回。

    他点了点头,叫人进来。

    九阿哥是提了食盒进来的。

    康熙看了眼座钟,这离晚膳时间还早。

    “汗阿玛,儿子发现行宫有一颗李子树有熟的了,叫人摘了些果子下来……”

    说着,九阿哥打开食盒,除了一盘奶黄色的李子,还有几个调味碟子。

    一个碟子是蜂蜜,一个碟子装的是辣椒面,还有一个碟子装的是褐色粉末。

    康熙见状,嘴角抽了抽,就晓得这不是正经的李子。

    谁家的李子蘸调料吃?!

    九阿哥道:“李子不宜多吃,不过少吃几口助消化,您尝尝……”

    康熙看了眼那褐色粉末。

    九阿哥道:“那是梅子粉,酸甜口的。”

    康熙看着他道:“旁人都去了校场,你倒是清闲……”

    九阿哥笑道:“儿子这是有自知之明,就不上去露怯,这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的,不善射就是儿子的短处,这谁能十全十美呢!”

    康熙轻哼道:“你就是懒罢了!”

    九阿哥轻咳了一声,道:“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儿子这是大孝,爱惜身体,省得晒着了,还要汗阿玛惦记。”

    康熙横了他一眼,倒是会说话了,脸皮也越发厚。

    他看着折子,也是脖颈僵硬,想要活动活动筋骨,就起身下炕,道:“走,朕瞧瞧你这长短到底有多少……”

    九阿哥听了,嘴巴发苦。

    这李子白孝敬了?!

    只是康熙吩咐,也轮不到他反对,父子两个就往行宫校场去了。

    校场里,摆着一个座位,座位上的搭链用的是杏黄色。

    这是太子的座位。

    太子没有坐着,而是在射箭。

    太子手持十力弓,靶子红心上已经有几支箭,红心外只有一支。

    周边不少下值的侍卫们围观,看着太子也都带了敬佩。

    这就是皇上手把手教出的太子,跟皇上一样善射。

    直郡王也拿着弓,却只是七力弓,靶子上箭分布有些零散,靶子下还散落着一支。

    他跟太子只差两岁,可是因留须的缘故,还因前几年在工部行走,常去巡永定河皮肤黝黑,看着像是比太子老了十来岁。

    如此一来,侍卫们见了,也不免挤眉弄眼的,觉得这位以勇猛著称的皇长子似乎有些名不副实了。

    十三阿哥手中也拿着七力弓,却没有射箭,看着场上的两人。

    这是两人的选择……

    太子还罢,早年多留京监国,鲜少在前人露面。

    朝廷的部院大臣,晓得太子能力出众,监国也没有出过纰漏。

    外头的人,对太子就很陌生了。

    太子并不掩饰自己的文治武功。

    倒是直郡王,是真因酗酒的缘故废了,还是选择废了?

    可没有了直郡王在前头,总觉得怪怪的。

    十四阿哥则是在弓架上,看着上面的弓,没有定夺。

    又过了一年,他已经开始控弦七力弓。

    要是时间久了,后劲不足,人前演射,总共就射几下,完全没有问题。

    八力弓也能拉得了,就是不保准。

    十五阿哥与十六阿哥则是老实站在旁边,看着两位长兄射箭,四阿哥站在旁边,正跟两位小弟弟说起新弓与满洲弓的区别。

    康熙坐在肩辇上,带了九阿哥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个情形。

    大家听到静鞭声,晓得圣驾过来,也都恭迎了过来。

    九阿哥见状,忙侧身几步让开。

    看着九阿哥脸上不情不愿的模样,四阿哥就晓得他没有逃过一劫。

    “儿臣给汗阿玛请安……”

    众皇子躬身道。

    “起喀……”康熙下了肩辇,抬手,看到了太子的座椅,目光又移开。

    “练得如何了?”

    康熙望向太子。

    太子看了眼手中强弓,道:“还好,没有手生……”

    康熙点点头,看了眼太子的弓,还是太宗留下的宝弓,在太子二十岁生辰时,他叫人从宝库里拿出来赏赐太子。

    太子每天早上都会演射,日常就是十力。

    他又望向大阿哥。

    大阿哥脸上有些潮红,呼吸也有些沉。

    康熙不由蹙眉。

    大阿哥讪笑道:“儿子中午贪杯,多喝了几盅……”

    康熙带了不快,哪有白天喝酒的?

    不过当着这么多儿子,他也给长子留几分体面,就道:“那就别在外吹风了,早些歇着吧……”

    大阿哥应着,却没有立时就走。

    康熙望向四阿哥。

    四阿哥板着脸,看不出喜怒,脸上因烈日晒的有些泛红,只是瞧着他连马蹄袖都没翻起来,就晓得没有下场。

    他穿衣服又规矩板正,不像其他皇子那些拉开了领口,扣得严严实实的,额头上细细密密的都是汗。

    之前康熙也说过四阿哥,只是打小如此,改不了,年年都起痱子。

    康熙也就不啰嗦这个,只心里记下,回头叫梁九功送两盒薄荷膏过去,用来给痱子止痒的。

    看着四阿哥身型单薄的样子,康熙想着这个儿子去衙门最早,回家最晚,也有些心疼,道:“就算不善射,每日也当练习一二,做养生之用,否则身子虚垮,怎么当差?”

    四阿哥羞愧道:“儿子遵汗阿玛吩咐。”

    九阿哥在旁见状,已经后悔了。

    自己不该取巧,应该就跟四阿哥似的,来校场晒一会儿,老阿玛就心疼了。

    康熙又看向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语气都和蔼几分,道:“你们下午多练几回,明早随朕演射。”

    两人齐声应了。

    十三阿哥很是淡定,已经习以为常了。

    这几年随扈,每次演射,都必有他一个。

    十四阿哥面上带了惊喜。

    如此一来,前头的事情是不是就是翻篇了?

    太子斜眼看了十四阿哥一眼,眼神有些幽暗。

    十五阿哥与十六阿哥都是齐齐松了一口气。

    十五阿哥不爱在人前露面,十六阿哥则是晓得自己弓力不足。

    九阿哥的心也踏实下来。

    不用丢脸了,真好……

第一千六百五十六章 茉莉粉

    到了次日,康熙率皇子、侍卫演射,这跟在他后头上场的就是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

    毫不意外,父子几个,都是五箭皆中的。

    九阿哥站在四阿哥下首,看着场上情形,心里也带了羡慕。

    要是他有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的力气就好了。

    十三阿哥不用说,看着依旧清瘦,可是十七岁,已经是大人模样,这操弓也稳,拿着七力弓别说五箭,估摸着一百箭也是稳的。

    因为惜了力气。

    十四阿哥这里十五岁,已经用上了八力弓,而且也都在靶心上,确实当得起夸奖。

    皇子射后,又是几个侍卫射,而后都有赏赐,侍卫侍半年俸,两位皇子一人得了御弓,一人得了御马。

    九阿哥看着眼热。

    御马还罢了,御弓却是能传家的。

    他是不行了,阿克丹喜静也不指望,就看丰生了。

    这样想着,等到从校场下来,他就问四阿哥道:“四哥,弘晖的箭术练的怎么样?”

    四阿哥听了,面上带了矜持,道:“弘晖随了汗阿玛,也随了他郭罗玛法,力气不错,眼力也足。”

    弘晖的外祖父,是已故内大臣费扬古,侍卫出身,三朝老臣,生前以骁勇著称。

    九阿哥道:“那还真不错,弟弟也盼着丰生如此了。”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跟在旁边,听着两人说话,十三阿哥没有插嘴,十四阿哥笑道:“九哥您这就是‘望子成龙’吧?”

    自己没出息,就只能指望小的。

    九阿哥横了他一眼,道:“瞧这话说的,不‘望子成龙’,谁还‘望子成虫’不成?”

    十四阿哥噗嗤一笑,道:“哈哈,可那不是为难孩子么?”

    九阿哥上下打量十四阿哥两眼,讥诮道:“怎么的?得了汗阿玛的赏,就瞧不起爷了?”

    四阿哥脸上也难看起来,看着十四阿哥,面色不善。

    十四阿哥忙陪笑道:“九哥误会了,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想着子肖父,或许侄儿的长处跟九哥似的,不在骑射上!”

    九阿哥冷哼道:“是不是这个意思,你心里有数,既是心里瞧不起爷,那往后滚边去,少往爷跟前凑!”

    同行这几日,十四阿哥也是寻了借口往九阿哥跟前来。

    也就是九阿哥跟舒舒黏糊的紧,十四阿哥这个小叔子不好跟着,才撇开。

    十四阿哥听了,不由着急,忙望向四阿哥与十三阿哥,瞧这样子,是盼着两人能帮着说话。

    四阿哥却抿着嘴唇,没有开口的意思。

    十三阿哥只是看了眼九阿哥,又看了眼十四阿哥,也没有说话。

    十四阿哥心里发凉。

    不该是这样的!

    不管是四阿哥,还是十三阿哥,不是应该好好管教他么?

    九阿哥见了十四阿哥的神态,眼睛眯了眯,明白了他的用意,胸口直恶心,真是一个字也不想说,甩袖而去。

    等到回到住处,他就跟舒舒抱怨道:“气死爷了,十四这个王八蛋,拿爷当筏子试四哥跟十三呢,瞧不起爷,他也配?!往后爷也瞧不起他!”

    虽说本就不大喜欢这个弟弟,可之前也没有到厌恶的地步。

    直到今日,瞧着十四阿哥的小手段,九阿哥才真是厌了。

    同样的兄弟,十四阿哥看其他人的脸色,却在自己面前使脸色。

    舒舒听了,心里也恼,横眉竖目道:“那就不搭理他,爷比他也没大几岁,不用惯着他臭毛病!”

    九阿哥气呼呼道:“幸好四哥跟十三阿哥没开口偏帮他,要不爷也不搭理他们了!”

    舒舒附和道:“爷是什么人缘,十四阿哥是什么人缘?真要二选一,四爷跟十三阿哥也只会选爷亲近……”

    九阿哥这才心气顺了,点头道:“那是!这么多皇子中,爷的人缘说是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果然,到了晚膳的时候,四阿哥与十三阿哥都先后过来一趟,开解了九阿哥,并没有为十四阿哥说话的意思。

    九阿哥也跟他们发不到脾气,只是再次表明态度,十四阿哥瞧不上他这个哥哥,他往后也不稀罕十四阿哥这个弟弟。

    哼!

    都是同辈的兄弟,谁还要非惯着谁不成?

    过了几日,御前也瞧着儿子们不大对头。

    康熙就打发人问了一遍,晓得了大概缘故,这是九阿哥跟十四阿哥斗嘴置气。

    他很是无语,传了九阿哥到御帐,道:“你多大,他多大,你跟他计较?没有当哥哥的样子!”

    九阿哥面上带了委屈,看着康熙,也有些烦躁,道:“汗阿玛,中间的皇子就不是皇子了?要恭敬哥哥们,有个当弟弟的样子;又要友爱弟弟,有当哥哥的样子,这算下来,怎么尽是儿子吃亏?”

    康熙道:“都是家里人,计较这些做什么?就不能大度些!”

    那是九阿哥自己露出来的短处,掩耳盗铃也没有意义。

    九阿哥蹙眉道:“可是他得了汗阿玛的夸奖,就恃才傲物,瞧不起人,儿子还罢了,他还当着四哥的面大放厥词,那才是一点儿当弟弟的样子都没有,四哥大了他将近一轮,还是同胞哥哥……”

    说着,他讲了那日的详细对话。

    十四阿哥的话,本就是带了轻视。

    明面上说的是九阿哥,可是还捎带了四阿哥。

    康熙:“……”

    他只当是两人拌嘴,没想到居然牵扯的箭术,对十四阿哥也恼了。

    原本以为经过去年一年沉淀,性子老成些了,结果依旧是轻浮。

    他看着九阿哥,也不想劝了,只道:“这回太妃们没有跟着出来,九格格也不在,叫你福晋多往太后处转转。”

    九阿哥道:“嗯,嗯,儿子福晋每日都过去呢,跟着大嫂跟十三弟妹,陪皇祖母或是摸牌,孝顺着呢!”

    康熙没有说什么,叫梁九功将杏仁茶跟藕粉拿了两匣子,赏了九阿哥,打发他回去了。

    圣驾已经出关,御帐附近就是太后行帐。

    九阿哥出来时,正好跟舒舒妯娌几个碰上。

    有大福晋在,九阿哥上前请了安。

    而后大福晋、十三福晋各自回自己行帐了,舒舒跟九阿哥相伴回去。

    “离晚膳还早,怎么这个时候就回来了?”

    九阿哥问道。

    舒舒道:“德妃娘娘去太后处了。”

    九阿哥厌屋及乌,对德妃也亲近不起来,道:“没为难你吧?要是咱们娘娘随扈就好了……”

    舒舒摇头道:“为难不到,是今天扎营的地方有些返潮,德妃娘娘带着人往皇祖母处送毡子去了。”

    随扈的妃嫔中,德妃身份最高,也就负责管理小妃子与侍奉太后的责任。

    九阿哥听着“返潮”两个字,也觉得浑身痒痒起来了。

    “这时候出来,三天两头下雨,确实难受……”

    舒舒见了九阿哥的反应,想着他身上的湿疹,道:“爷忌口几天,也多涂些茉莉粉……”

    九阿哥点头道:“涂吧,要不难受。”

    等到夫妻回了行帐,就要了热水给九阿哥沐浴。

    舒舒想了想,又叫人去叫了随行太医。

    太医看了九阿哥的疹子,建议跟舒舒的差不多,就是要忌口,也要防潮。

    舒舒自己还罢,每日擦拭的勤快,饮食也清淡,没有起疹子,可是想着太后饮食重荤,人又富态,怕是也不能幸免,就将预备好的茉莉粉也拿了一份过去,悄悄地递给了白嬷嬷,嘱咐她要是太后起了疹子,就用来止痒。

    这是她在京城时叫人制的,昨早是怕几个孩子湿屁股,后头大人也跟着用了。

    既能治痱子,也能治湿疹。

    没几日,这湿疹就蔓延开来。

    九阿哥见状,就往御前也孝敬了一份茉莉粉。

    过了两日,十三阿哥就过来,求了两份。

    因敏嫔随扈,是十三福晋的婆母,十三福晋每日定省,穿得大衣裳,这婆媳两人也是痱子跟疹子一起出了。

    十三阿哥就过来,求了两份,一份给十三福晋,一份给敏嫔。

    没几日,十六阿哥也过来一趟,询问这个,想要帮王贵人求一份。

    舒舒也预备了两份,一份是王贵人的,一份是十六阿哥跟十五阿哥留用的。

    嫔妃们每次去太后处,就都闻到了这茉莉香粉的味道。

    女眷衣裳多,夏天出行,多有不方便之处。

    和嫔跟敏嫔关系好,晓得了茉莉粉的来处,犹豫了一下,却没有吩咐嬷嬷直接去寻舒舒讨要,等到御前传召的时候,才提及了此事……

第一千六百五十七章 距离

    和嫔没有直接提茉莉粉,而是在云收雨歇之后,指着手指间隙的小水泡,提及了湿疹之事儿。

    “太医院有薄荷膏子,却是不大顶用……”

    不止手上,还有腋下跟私密处,也不大舒坦。

    康熙听了,低头仔细看了两眼,不免心疼,道:“是帐子潮么?”

    和嫔靠着康熙,柔声道:“这几日用了羊毛毡,还好,就是整日里湿乎乎的,身上起疹子不说,连带着头发里都捂出了疹子,痒痒的厉害……”

    康熙听了,垂下眼,道:“朕这有几匣茉莉粉,挺不错的,用着梳头跟擦身上能使得,明儿你先拿一匣用,回头再让太医炮制。”

    和嫔莞尔一笑,道:“谢皇上赏赐,皇上说好的,那指定是真好。”

    康熙轻抚着她的后背,没有说什么,心里念的不是茉莉粉,而是念着“羊毛毡”。

    这次出巡,带了不少羊毛毡,可那是备着返程的时候用的。

    眼下,还没有到广泛使用的时候。

    次日,等到和嫔出了行帐,康熙就吩咐梁九功道:“去问问,羊毛毡是怎么分派的?阿哥们可都有……”

    梁九功安排人去打听了。

    圣驾拔营,继续出发。

    等到中午休整的时候,梁九功就打听的差不多了。

    羊毛毡除了御前与太后处,就是德妃、和嫔、敏嫔跟王贵人处,其他人没有。

    “皇上跟太后处,是德妃娘娘叫人送的,几位娘娘跟贵人处……是太子嘱咐了人送的……”

    梁九功硬着头皮仔细禀告着。

    康熙眯着眼睛,心中“腾”的一下,窜起了一股火!

    德妃、和嫔、敏嫔跟王贵人……

    和嫔素来知趣,并不是多话之人,这样在自己跟前提了一回,也是存了不安。

    还真是孝顺的太子,晓得照顾庶母,眼中却没有兄弟。

    其他的皇子还罢了,年岁都大了,可还有尚在稚龄的十五阿哥与十六阿哥。

    太子没有半点仁爱之心去照顾幼弟,自己又怎么放心将江山跟儿女托付?

    和嫔二十岁……

    敏嫔跟王贵人也比太子大不了几岁……

    他不想多想,不想要将太子想的污秽,却晓得对男人来说,这情欲有时候不讲道理。

    虽说如今移风换俗,可是这自古以来,皇家的污秽之事就没有断过。

    康熙吐了口气,看着梁九功道:“过两日去行在值房传话,叫内务府那边将皇子们的羊毛毡也送过去备用。”

    这回内务府跟着来的僚属有不少人,不过总管马斯喀没有过来,而是先一步往热河行宫铺陈去了。

    如今随扈的,是一个新补上来的郎中。

    梁九功应着,记下此事……

    过了两日,九阿哥跟舒舒就分到了羊毛毡。

    用来铺帐子,确实比油纸更好,隔绝潮气,帐子里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夫妻两个站在帐子前,看着外头的细雨朦胧,觉得身上都要长毛了。

    偏偏因下雨的缘故,前头的官道冲毁,只能绕路,就不能在沿途行宫驻跸,多要扎行帐。

    透过细密的纱门,九阿哥望向御帐方向,纳罕道:“怎么回事儿,这两天咱们的帐子好像离御帐越来越远了?”

    之前的时候,皇子驻地在御帐西边,距离御帐也就是十几丈的距离,眼下远了将近一倍。

    出巡队伍扎营的时候,御帐在正中,挨着的是东侧太后跟嫔妃的帐子,西侧是皇子们的。

    如今皇子们的帐子跟御帐之间,空地多了,有侍卫跟护军或是站岗,或是巡逻。

    舒舒眯眼眺望了一下御帐后头的帐子,那里是太后跟宫妃的帐子。

    那边安排的侍卫跟护军,就没有皇子行帐驻地这边的密实。

    这是在戒备太子?

    “这是……”

    九阿哥目光烁烁,也望向了宫妃的行帐,压低了音量道:“这是在怕成年皇子冲撞了宫妃?才将两处帐子安置的远了?”

    舒舒想起了后世的家言,太子逼奸庶母,不过应该是杜撰。

    罪名要是实了,就算废太子诏书中不提及,也不会有“二立太子”之事。

    不过瓜田李下的,再避讳也是应该的。

    帝王多疑,垂暮的帝王更多疑。

    之前九阿哥管理内务府,舒舒就再三提点他避讳后宫,省得旁人用这个来攻讦造谣。

    舒舒就道:“许是吧,即便在外,也不好坏了规矩。”

    规矩就是,除非是皇子生母或皇子养母,否则成年皇子跟宫妃之间,轻易不得见。

    九阿哥觉得不大对劲,道:“之前北巡扎帐子也没这样过啊……”

    他跟着北巡过两次,对比之下,发现了这回的不同。

    舒舒没有多话。

    九阿哥开始动脑了,就让他自己想好了。

    她望向九阿哥,九阿哥果然做思考状。

    好一会儿,九阿哥倒吸了一口冷气,拉着舒舒回到帐子中间的榻上坐下,小声道:“爷晓得缘故了……这回多了太子爷……”

    说到这里,他眼神有些古怪道:“难道宫里传出来那些闲话不是捕风捉影,是真的?太子……荤素不忌……”

    舒舒没有接话,心里平静如水。

    古往今来,诋毁攻讦一个人最简单的方式就是男女之事。

    偏偏这种私密之事,还没有办法自证。

    太子受到的攻讦,只会越来越多。

    他们这些旁边打酱油的,还是站的远些,省得沾边。

    见舒舒不开口,九阿哥闭嘴了,道:“这回出来,爷瞧着太子爷跟大哥都不大对劲儿……大哥怎么想的?又开始酗酒了……”

    舒舒听他絮絮叨叨,已经想着家里的三个大宝贝了。

    幸好不是跟弘皙一拨的。

    跟弘皙一拨大的这些皇孙,下场可都不大好。

    历史上弘晖是什么时候夭折的?

    做了好几年独生子的弘时什么时候出生?

    帐子里安静下来,只有炭盆偶有“噼里啪啦”的爆炭声,还有花生的香气。

    九阿哥起身,去炭炉旁边将花生抓了几个,递给舒舒,道:“烤好了……”

    舒舒用帕子接了,拨开两个,露出几颗红灿灿的花生米,捡起两个塞到九阿哥嘴里。

    九阿哥吃着,道:“刚烤出来香……”

    *

    不远处,太子行帐。

    看着地上的羊毛毡,太子脸上有些难看。

    他看着明升道:“打听清楚了,汗阿玛怎么想起羊毛毡?”

    明升道:“打听清楚了,皇上早上去过十五阿哥与十六阿哥的行帐,而后梁九功就找了内务府的人吩咐找了羊毛毡。”

    太子神色不变,心里却是松了口气。

    前几日内务府郎中过来请安,提及了太后处跟御前都换了羊毛毡,他想到了和嫔,就多吩咐了一句。

    因还有其他妃母、嫔母在,他当时很是坦然,没有当回事儿。

    如今想想,却是有不妥当之处。

    只是那个内务府的新郎中……

    “盯着那个郎中,孤要晓得他是谁的人……”

    对于这些包衣奴才,太子本就厌恶。

    这回自己行事不谨慎,有几分后悔,更多的是恼怒。

    这是一个陷阱,出手的人用心不良!

    明升迟疑道:“这奴才的底细,前头都清楚了,是富察家的外孙,是索大人的表侄儿……”

    太子冷笑道:“是孤疏忽了,听着是叔外祖的亲戚就失了防备,孤这也不是热灶,一个拐了弯的亲戚,避着孤还差不多,怎么会巴结毓庆宫!”

    明升听了,不知该如何相劝。

    这是不是疑心太重了?

    那人就是来投靠钻营的,一个五品郎中,还敢谋算太子不成?

    明升想了想,就道:“太子爷,汉人重嫡长子,朝里的汉大学士、汉尚书都是向着太子的……”

    太子看着明升,声音带了无奈:“可这朝廷是八旗的朝廷……”

第一千六百五十八章 得赏

    因为下雨加上绕路的缘故,原本四百多里地,走了将近一个月。

    到了闰六月初四,圣驾一行才抵达热河。

    成年皇子的安置之处,在行宫之外西南处,紧邻着行宫。

    青山碧水之中,是一个个的院子。

    这些院子,都是内务府的官房,散落在行宫周围。

    不过大致也分了区域,皇子宗亲一个区域,随行大学士、内大臣等在另一个一个区域。

    这些院子外头,又分布着八旗行营。

    难得的是,不仅气候凉爽,还因海拔高的缘故,没有那么潮湿。

    “福晋,比海淀凉快……”白果扶着舒舒,下了马车。

    舒舒点头。

    眼前景色,跟冬日截然不同。

    这个高原峡谷,确实是宜人之所。

    只是官房盖的小,就算是皇子们的住处,也只有两进的院子。

    当时修建行宫的时候,水泥还没有开始使用,依旧是砖木修建,因为配房就都有限。

    等到舒舒进了院子,看着白果、腊月她们将屋子铺陈得差不多了,外头就有了动静。

    是十三福晋过来了。

    两家的院子挨着。

    “九嫂,我想要问问以后定省之事……”

    十三福晋道。

    要去给太后定省。

    这次来的三个皇子福晋中,十三福晋最看重此事,因为亲婆婆敏嫔也在,不好失了礼数,心中忐忑的很。

    舒舒道:“我也没主意呢,咱们去问问大嫂……”

    妯娌两个又到了东边大阿哥的院子。

    皇子们都在御前伴驾,倒是无需要避讳什么。

    大福晋这里,听了两个妯娌来意,也犹豫不决,道:“要不……明早去给皇祖母请安,问问皇祖母怎么吩咐。”

    天天过去,肯定不方便;要是太后没有专门吩咐,或许可以跟在京城似的,逢五逢十。

    舒舒与十三福晋是小的,只有跟着的份。

    略坐了坐,她们两个就回了……

    *

    行宫里,群山围绕之下,宫殿就显得稀疏。

    不过两年功夫,修建到这个地步,康熙已经心满意足。

    剩下的宫殿,慢慢添置就是了。

    当年畅春园,也不是直接修建成的。

    他安步当车,看着周遭景色。

    太子、大阿哥、四阿哥、九阿哥、十三阿哥跟在旁边。

    几位没成丁的小阿哥安置去了,他们只能松快到今天,明天就要开始上课。

    皇子师都随扈而来,一路上也没有懈怠功课。

    九阿哥扬着脖子,看着远处的山峰,跟十三阿哥道:“那瞧着可比西山高,上面指定比行宫里还凉快……”

    十三阿哥顺着他所指,眺望过去,隐隐约约地看到有个简单的小亭。

    他就道:“修了凉亭,倒是可以上山观日……”

    九阿哥摇头道:“就算上去,远处也是山连着山,没什么看头。”

    行宫所在是高原山谷中,往西南方向望下去,则有不少平川。

    太子跟四阿哥都不约而同地望过去。

    那边距离行宫十来里地,旁边有驻军营地,还有空地,正好可以作为蒙古王公来朝的营地。

    大阿哥则是在在心里盘算着热河的驻军,除了圣驾从京城带来的,还从锦州大营拨了四百人过来。

    两处人马加起来,如今热河行宫这驻防总数就有将近三千人。

    两黄旗大营挨着行宫,就在行宫北面。

    正白旗在西南。

    下五旗大营要远些,其中最远是镶蓝旗跟镶红旗大营。

    除了八旗满洲,还有八旗蒙古二百余人。

    圣驾出巡,随扈八旗披甲越来越多了,早年圣驾北巡的时候,所带人马只有几百、一千出头。

    如今都是两千到三千人。

    如此一来,这圣驾出巡的人马嚼用也跟着翻番。

    也就是这几年户部库银宽裕些,否则这一年下来抛费可不少。

    京城八旗那么多闲丁没有差事,不知道会不会往热河迁些人口。

    康熙拿着折扇,看着四周景色,也在留心儿子们的反应。

    太子跟大阿哥越来越寡言了。

    四阿哥脸色紧绷着,苦大仇深的。

    倒是九阿哥与十三阿哥两个小的,看着没有那么多心事。

    康熙就对九阿哥道:“行宫修的不错,当赏……”

    九阿哥听了,眼睛一亮,立时顺杆爬道:“汗阿玛,那要不就赏儿子几个铺子?这买卖街修建了,也不能白搁着,要不儿子就赁几个铺子,将饽饽铺子、餐馆开起来?”

    在行宫大门前头,跟草原驻地中间,有一条买卖街,都是二层的商铺。

    这些都是内务府造的官房,可以从内务府租赁,并不买卖。

    康熙看着他道:“总共在这里住不了几个月的功夫,折腾什么?”

    九阿哥道:“铺子盖好了,闲着冷清,总要有人抛砖引玉。”

    再说了,又不是只今年一年,要是往后圣驾年年来呢?

    这买卖街也能兴旺几个月。

    康熙没有立时回答,而是望向其他几个儿子,道:“你们几个呢?要不要铺子……”

    这种内务府收租的铺子,赏下来,就算自己不使,直接转租出去,中间收租子也能有个进益。

    太子矜持着道:“儿臣日常供给,都在宫里,什么也不缺,就不要了,汗阿玛赏其他人吧。”

    关键是紧邻着行宫,他也不好安排人过来开铺子。

    可要是转租出去,几个小钱,没有什么意思。

    康熙点点头,望向大阿哥。

    大阿哥想到了几个女儿的嫁妆,正需要采买些好的皮毛,本打算安排人往盛京去的,如今在热河有热河的便宜。

    每次蒙古王公来朝,也算是一个小型的集市。

    他就道:“那儿子沾沾九阿哥的光,也求个铺子,回头收些皮草,家里人用着也方便。”

    康熙听了,微微满意,幸好没说要开酒坊,总算是晓得为父之责。

    他又望向四阿哥。

    四阿哥道:“儿臣也求一间,可以开个香烛店。”

    蒙古王公上下信奉黄教,这行宫附近也营造了寺庙、道观。

    到时候开一间香烛店,也算适用。

    康熙不置可否,望向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心里将“衣食住行”念叨了一下,笑道:“那儿子开个布庄,除了布匹绸缎,再加上羊毛呢跟羊绒呢……”

    康熙见他们都有成算,心里也满意几分。

    就应该如此,都是成家的人,接下来该立业了。

    盛京的铺子,都在老牌子王府手中。

    这热河行宫的铺子,康熙乐意贴补给儿子们。

    他想了想,道:“九阿哥规划营造行宫有功,赏四间铺子收租,剩下你们兄弟一人两间铺子,找马斯喀选地方去吧!”

    几位皇子齐声谢恩,去行宫值房找马斯喀去了。

    眼下就剩下太子跟康熙。

    康熙看着太子,想着前些日子的羊毛毡,竟是不知说什么。

    当年听闻太子跟东宫属人有染,他曾经担心的好几天吃不好、睡不好,翻了不少古书,依旧是不能接受。

    实不能容。

    如今想起来了,虽依旧厌恶,可到底比惦记外间妇女要好些。

    父子沉默。

    康熙道:“一路劳乏,好好歇几日,过些日子各部王公就要到了,还有的繁琐。”

    太子应着,退了下去。

    康熙看着太子带了太监往行宫东南方向去。

    那也是在行宫之中,却是自成体系,是给太子的落脚之处……

    *

    行宫值房,马斯喀迎来了几位皇子爷。

    九阿哥占了便宜,铺子是兄弟们的双倍,眉开眼笑的,也没有先挑的意思。

    眼见着大家都推他先挑,他就摇头道:“我那买卖好,铺子位置好赖影响不大,大哥先挑,或是十三弟先挑……”

    十三阿哥还是光头皇子,大阿哥就让十三阿哥先挑。

    十三阿哥就在买卖街的图纸上,选了两个中上的。

    接着是九阿哥。

    九阿哥就避开最好的两间铺子,选了三间连着的,这三间可以做饽饽铺子、餐馆跟茶楼,另外一间跟十三阿哥选的铺子挨着的,可以做胭脂铺子。

    至于银楼,九阿哥就不惦记了。

    太惹眼,没有必要。

    接下来是四阿哥,眼见着他要在边角旮旯的地方圈,九阿哥忙道:“别,好不容易得了一回赏,谦让什么?这最好的两间铺子,正好您跟大哥一人一间,剩下差不多的再来一间……”

    说着,他手上也没闲着,将两间铺子一间都做了标记,又将旁边挨着的一间给圈上,标记了十三阿哥的名字,算上给他调换了个位置上好的铺子。

    如此一来,买卖街最好的位置,就让他们占了一半。

    大阿哥与四阿哥都没有意见,马斯喀那边就看着归档了。

    这样收租的铺子,要是没有皇命,可以长长久久的领用下去。

    这就是赏皇子与赏公主的区别。

    赏公主的收租铺子,等到公主薨后内务府就要收回来。

    赏皇子的收租铺子,不仅皇子可以终生享用,也可以传给儿孙。

    眼下行宫都荒凉,可是想想如今海淀镇的繁华,这铺子的收益往后会越来越高的。

    兄弟几个也很高兴。

    只有九阿哥,想到十二阿哥,心里有些不自在。

    真要论功行赏,不该落下十二阿哥。

    不过他晓得轻重,只有恩出于上的,没有恩出于兄的。

    他心里就记下此事,这个不能马上找补,否则显得皇父糊涂似的。

    回头等到十二阿哥出宫或有其他喜事,再想法子贴补一二……

    *

    没有出去,在房间里感冒了,发烧38.3,大家也多保重。

第一千六百五十九章 分寸

    等到九阿哥回来,就将四个铺子的文书递给舒舒。

    舒舒很是意外道:“爷去内务府值房了?”

    对于这边的铺子,夫妻两个之前没有什么伸手的打算。

    锦上添花的东西,无所谓。

    九阿哥道:“没有,是跟着汗阿玛看行宫,汗阿玛夸爷来着,爷就提了一嘴……”

    要不然的话,嘴上夸着太虚了。

    过后黑不提白不提就过去了。

    他年后才封爵,也不好提再次记功。

    舒舒听了,放下心来。

    要是自己伸手谋划东西,就算康熙过后允了,心里也不舒坦;这是直接跟康熙要的,又是应得之份,正好正好。

    要不然功劳多了,也是负担。

    她就道:“那明儿就写信往京城去,从铺子里抽人手过来。”

    之前跟着圣驾,大家行进速度慢。

    真要从京城调用物资跟人口的话,一旬的功夫就差不多了。

    来朝的蒙古王公大半还没有抵达,今年铺子就能张罗起来。

    就按照九阿哥计划的,饽饽铺子、餐馆、茶庄、胭脂铺子这四家,人手跟货品都可以从京城调派过来,也方便。

    舒舒心里算了一下,道:“胭脂铺子跟茶庄还罢了,饽饽铺子跟餐馆就开两、三个月应该赚不到什么钱。”

    九阿哥道:“先干一年看,想要调整明年再说。”

    赚钱的行业多,可是在康熙眼皮子底下,他们也不好都占上。

    有上一两样,就可以了。

    舒舒点头。

    这边的铺子,利润在后头。

    夫妻两个不差钱了,就不大在这个上面费心。

    九阿哥道:“明天开始休整三日,爷带你去附近转转?”

    趁着现在蒙古王公来朝的少,他们行动还自有些。

    等到蒙古王公来朝,抚蒙的公主与宗女们也会过来,到时候夫妻两个就不空了。

    舒舒道:“明儿上午要去给太后请安,要晚些才有空,可以就近转转。”

    夫妻两个前年冬天在这里住了大半月,对附近也熟悉些。

    九阿哥想了想,道:“那就去月牙沟捞鱼……”

    前年冬天的时候破冰捞过,是一种手指长的小鱼,没有小刺,鱼肉稚嫩,直接红烧干炸都好吃。

    九阿哥一说,舒舒也馋了,道:“一会儿歇歇,就去捞吧,正好晚上吃。”

    九阿哥自是没有意见。

    夫妻两个一路坐车,说乏也乏,可是也想要多动弹动弹。

    午饭用的简单,饭后简单歇了歇,夫妻两个就准备出门了。

    月牙沟就在行宫西南八里外,坐马车一会儿就到了。

    春林、小松、何玉柱、周松等人带了渔网、木桶什么的跟着。

    因为这边在一处坡地外,人迹罕至,所以溪流里不仅有小鱼,还有其他东西。

    一网下去,都要带上两、三只。

    颜色青灰色,长着鳌爪,小的有拇指长,大的有食指长。

    九阿哥见了嫌弃,道:“这是什么?怎么大个儿……”

    舒舒眼睛发亮,捡起来一只带了兴奋道:“这是?蛄,这个好,抓这个……”

    十来个人一起动手,就是东西也不多,一个时辰的功夫,只抓了小半桶。

    舒舒口水都要分泌下来了。

    九阿哥见状,想起了之前从吃的虾爬子,也有些像??蛄,道:“这……也是虾?”

    舒舒点头道:“晚上就吃这个,爷可以敬上。”

    正好今日得了赏赐,孝敬一回也没有那么突兀。

    有太后在,自然不能只孝敬到御前。

    到了晚膳的时候,九阿哥就亲自进了一趟行宫送菜,先往御前,再往太后处。

    等到跑完腿,他才回来。

    至于平辈的兄弟,就没有了。

    用这?蛄做的?蛄豆腐,总共就做了三碗,剩下一盘?蛄做了香辣?蛄。

    不过小鱼捞的多,足有两桶,就往挨着的几家膳房都送了些。

    晚膳舒舒跟九阿哥都吃撑了。

    九阿哥吃的?蛄豆腐泡饭,舒舒则是干掉了一盘香辣?蛄。

    这一口吃上,谁能放得下?

    舒舒吃完一盘,依旧是意犹未尽。

    九阿哥见她爱吃,已经打算每天打发人去月牙沟了。

    趁着没人发现,多吃几顿。

    等到找的人多了,想吃就不容易了……

    *

    行宫,御前。

    康熙拿着调羹,也在吃?蛄豆腐。

    跟九阿哥那没见识的不同,康熙早年东巡过的时候吃过这道菜,是在吉林乌拉吃的,没想到热河也有这道菜。

    早先去木兰围场,行径这里的时候,并没有吃过这道菜。

    他望向梁九功。

    “九爷敬的,说是带了福晋亲自抓的……”梁九功忙解说道。

    康熙想着九阿哥一路坐车,中间还请了两回太医,自己还亲自问了一回,结果今天到了地方,就开始欢实了,也是无语。

    “嘴巴越来越馋,脸皮越来越厚……”

    康熙点评道。

    今儿夸他一句,就开始要东西了。

    不过九阿哥也是给康熙提了个醒,对这些年长的儿子们,往后有功就早赏了,省得攒下来到时候高封也不好,不高封也不好,不好委屈了儿子们,也不好让他们生了怨愤。

    梁九功没有接话,只眼巴巴地看着看着那碗?蛄豆腐。

    闻着都鲜。

    康熙见了,笑骂道:“什么好吃的没赏过你,出息!”

    梁九功忙道:“奴才就是好奇,这怎么就叫豆腐呢?”

    康熙叫人给他盛了一碗,道:“尝尝,你就晓得了……”

    梁九功谢了恩,双手接了,尝了一口,立时鲜得说不出话来。

    这口感说是像豆腐,更像是嫩嫩的鸡蛋羹。

    等到膳桌撤下去,康熙也不客气,吩咐梁九功道:“去九阿哥处问问,这?蛄是从哪里抓的,再让人将菜谱抄一份送过来……”

    康熙对口腹之欲只是平平,不过觉得这道菜鲜美,会更适合女眷。

    太后那边不用惦记,九阿哥、九福晋孝顺,除了敬上,不会落下那边。

    这次跟着来的宫妃,德妃有资历,和嫔、敏嫔跟王贵人都有宠爱……

    *

    梁九功亲自出面,九阿哥自然痛痛快快地说了月牙沟的位置,还让小棠抄了一份?蛄豆腐的做法。

    等到梁九功离开,九阿哥将白果、腊月打发出去,就跟舒舒道:“啧啧,没想到汗阿玛还有今天……”

    舒舒也觉得意外。

    要知道,康熙素来不重视口腹之欲,从没有在膳食上表现过偏好。

    那这样的变化,原因就叫人值得琢磨。

    九阿哥心情很是复杂,道:“这也是特例了,早年额娘跟几位妃母再受宠,也没有这样体贴到饮食起居上……”

    舒舒摇头道:“不一样,几位妃母有子。”

    所以康熙再宠爱,想的制衡之类的,不会太扎眼,怕引起前朝猜测,影响太子的地位。

    年轻又无子的宠妃,反而没有那么多顾忌。

    九阿哥也就是代生母有些不平,道:“幸好咱们娘娘资历深,封妃在前头,像敏嫔母跟良嫔母她们,如今位次反而往后去了,心里能舒坦才怪。”

    这说的是宫妃排位。

    和嫔遇喜后,就给了妃位供应,位次也挪到嫔位之首了。

    后头和嫔生女夭折,不过依旧是妃位供应。

    等到下次后宫晋封,肯定有这一位。

    舒舒道:“宫里的位份高低,除了子嗣,本就是圣眷为先,资历反而不是最重要的。”

    夫妻两个说了两句,也就放下此事。

    只是明天不用惦记香辣?蛄了……

    *

    九阿哥出入行宫时,天光大亮的,行动也在旁边眼皮子下。

    所以不管是行宫里的太子与皇子们,还是行宫外的宗亲大臣们,差不多也都得了消息,晓得九阿哥今日“敬上”。

    太子这里,看着满桌子的膳桌没处下筷子。

    他嘴巴里起了水泡,正不思饮食,这行宫膳房送上的例菜又都是浓油赤酱的,只夹了一筷子香煎小鱼,就直接吃了茶泡饭。

    听说这是九阿哥叫人送的鱼,太子有些恍然。

    之前没有留心,现在才发现九阿哥往宫里的孝敬,只有御前跟太后处,在宫里的时候还有宜妃处,就没有毓庆宫。

    可不管是宗室王公,还是地方大员往宫里的贡品,却是有毓庆宫一份的。

    九阿哥怎么就成了例外?

    随即,太子想到了九阿哥夫妇是爱送东西的,早先在海淀西花园的时候也常往讨源书屋送东西。

    好像其他皇子有的,他们就有;其他皇子没有的,他们就没有。

    这是什么意思?

    九阿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

    行宫外,配房,大阿哥处。

    大阿哥正在喝酒,已经是晚膳的第二壶。

    大福晋跟他夫妻对坐,见状忙夹了一口干炸小鱼过去,道:“爷吃几口菜,这鱼是九叔叫人送来的。”

    大阿哥点头,夹了吃了,看了大福晋一眼,道:“皇祖母不耐烦应酬人,不必常过去,省得扰得皇祖母不安生……”

    他这个皇长子不往前碍眼,大福晋也没有必要非要去赚这个皇家长嫂的牌面。

    他之前出京的时候也曾迟疑过,要不要带大福晋出门,到底还是不忍心。

    否则的话,将大福晋留在王府,照顾几位格格,也是名正言顺。

    大福晋垂下眼,道:“我是嫂子,要是不出面,九弟妹跟十三弟妹怕是有不方便的地方……”

    大阿哥道:“过阵子几位公主还朝,皇祖母处不缺人说话,九弟妹也不怎么爱张罗,十三弟妹那里,嫔母也不会让常过去请安的……”

    大福晋点点头,道:“嗯,听爷的……”

    *

    躺了两天,活过来了,但是鼻子还不是自己的,嗓子也不是自己的,一吞咽,耳膜一扇一扇的,大家也多保重。

第一千六百六十章 行动

    到了次日,舒舒跟着大福晋、十三福晋去给太后请安。

    果然如大阿哥所料,太后直接跟大福晋道:“不用想着定省,好好歇阵子,等过些日子公主、格格们来朝,到时候还要你们整日陪着。”

    大福晋本就不大善言,听了只有起身应的。

    太后又望向舒舒道:“趁着孩子不在跟前,多跟九阿哥出去玩吧,也松散松散,不用惦记我,坐车乏得很,我正好歇几日。”

    舒舒道:“那孙媳妇就不扰您了,有好吃的叫我们爷送进来。”

    太后笑眯眯点头道:“好,好,我盼着……”

    对十三福晋,老太太也极和蔼,道:“难得出门在外,别老闷着,让十三阿哥带你玩去……”

    十三福晋也腼腆点头。

    老太太掐算着日子,跟舒舒道:“过阵子小九也快从家里出来了,到时候雨停了,路上也好走了……”

    舒舒听着,心里一颤。

    温宪公主这个时候出来,不会是跟薨逝的日子撞上吧?

    该提醒的话,她都已经说了,现下只能等着了。

    她就斟酌着说道:“要是这时候准备出发,月底差不多就到了。”

    太后点头道:“正好,纯禧跟荣宪那个时候也该到了。”

    至于三公主,因为喀喇沁部距离近,会提前过来。

    圣驾第一年移驻热河行宫,还奉了太后避暑,抚蒙的几位公主得了消息,都上了折子求来朝。

    康熙也给了恩典,剩下就是因距离远近,来朝的时间也各不相同。

    只有四公主,有了身孕,公主府在西边,距离又远,这次不能成行。

    妯娌三个陪着太后说了一会儿话,就告辞出来。

    十三福晋往敏嫔那边请安去了,舒舒跟大福晋则结伴出来。

    到了皇子院落,大福晋就拉着舒舒的手,道:“沾了九叔的光,便宜了我们府白得了两个铺子,我们爷说了,回头要好好谢谢九爷。”

    舒舒笑道:“那是皇上找理由贴补儿子呢,我们爷就是个幌子,您说这个,就太客气了。”

    大福晋摇头道:“反正我们爷心里有数,念着九叔的好,我心里也感激。”

    大阿哥直接将这边的两个铺子交给了大福晋筹备,一个就开收购皮草的铺子,一个则是开药铺,收购些好药材。

    这是准备给几位格格做陪嫁的,都让大福晋这个继母插手,也是信重她的人品。

    如此一来,不管是郡王府的僚属,还是外头亲朋,看大福晋也会多几分尊重。

    大福晋也晓得大阿哥是长兄做派,不乐意占弟弟便宜的,昨日酒桌上也念叨了几回。

    她就想着,到时候收购的皮草跟药材,也挪一份给九贝勒府。

    只是眼下只是计划,她就没有多说,跟舒舒谢后就别过。

    舒舒院子里,九阿哥正等着她。

    今天虽不能去捞鱼摸虾,不过夫妻两个也有其他安排。

    行宫西北角,是一条大河,在河边上,这几日正飞来一群野鸟。

    夫妻两个打算过去看鸟,打算顺带着捡野鸭蛋,采些浆果。

    等到马车预备好,正好赶上十三阿哥跟十三福晋从行宫里出来。

    十三阿哥年岁在这里,就是看着沉稳了,实际上在熟人跟前还是多了几分活泼。

    他跟舒舒这个嫂子也熟,少了拘谨,就拉着十三福晋上前,道:“九哥、九嫂,你们这是出去玩儿,带我们一个呗……”

    眼见着小松、小棠都拎着水桶,明显是奔着食材去的。

    昨天的小鱼,十三阿哥夫妇那边也送了半桶过去。

    小河鱼炸的酥香,很是下饭。

    十三福晋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这样打扰不好,可是既是十三阿哥开口,也没有说什么。

    九阿哥摆手道:“那就跟上,不往远走,中午前就回来……”

    “嗯,嗯……”

    十三阿哥欢喜点头。

    眼见着都预备好了,九阿哥就没有叫再加车,自己跟十三阿哥骑了马,将马车让给十三福晋。

    十三福晋上了马车,就跟舒舒赔不是,道:“扰了九嫂了。”

    舒舒摇头道:“不算什么,前些年我们爷是孩子王,常跟弟弟们一起玩儿的,这两年都当差了,凑到一起的时候才少了……”

    马车走了两刻钟,就到了河边。

    等到舒舒跟十三福晋下了马车,十三阿哥跟九阿哥已经下马,在河边站了。

    河里游移的野鸟,看着有些眼熟。

    “这怎么看着像鸳鸯?”

    十三阿哥诧异道:“怎么多鸳鸯?”

    畅春园里就养着不少水禽,其中就有鸳鸯。

    这东西一对一对的,一只麻色,一只羽毛艳丽些,比其他水禽好辨认。

    九阿哥见了皱眉,道:“哎,还真是鸳鸯,不是野鸭子,那还能捡到野鸭蛋么?”

    十三阿哥:“……”

    舒舒跟十三福晋也上前,看到了河里游弋的鸳鸯群。

    九阿哥过来跟舒舒道:“这么多鸟,这河里鱼虾应该不少,就是不知道好捞不好捞……”

    舒舒道:“先试试……”

    不过舒舒不让九阿哥试。

    这和昨天的林间山涧还不同,那个清澈见底,不过一尺半深,眼下这个是河,不知深浅,还是要远离。

    由会水的侍卫在河边下渔网。

    舒舒带着十三福晋一人提了一个小竹篮,去采浆果。

    在山下的河道边,有几棵山葡萄树,还有一片龙葵。

    舒舒带着十三福晋两样都摘了些。

    山葡萄微酸有籽儿,龙葵却是甜甜的。

    舒舒吃的心满意足,十三福晋也吃的舌头发黑,妯娌两个都多了几分轻快。

    九阿哥与十三阿哥则是找到两棵山核桃树,如今上面已经有了青色的核桃。

    虽说离成熟的时候还早些,可是青核桃也是能吃的。

    九阿哥还罢了,十三阿哥则是带了两个侍卫,爬上了核桃树,去摘青核桃。

    一上午的功夫,就在河边消磨。

    等到正午时分,大家饥肠辘辘,准备回程的时候,已经收获满满。

    除了捞到的鱼虾河蚌,小松捡到了一桶野鸭蛋,小棠则是采了不少嫩蕨菜。

    只是这河边没有路,大家的鞋子也都糟蹋得差不多了,身上的衣服也刮了不少。

    舒舒还看见了蘑菇,不过为了安全,没有去采。

    这个还是交给专业人士。

    中午这顿来不及细作,只能对付了,舒舒就要请十三阿哥夫妇晚上过来用膳,到时候正好可以开一桌山野菜。

    大家都狼狈不堪,约好了晚饭见,就各自散了。

    膳房里正好有鱼汤,舒舒跟九阿哥梳洗了,就吃了鱼汤面。

    吃完饭后,夫妻两个就补觉。

    虽说是午后时分,一天最热的时候,可是因这边凉爽,还开了北窗,穿堂风一吹,丝毫也不觉得暑热。

    夫妻两个就睡了个舒坦。

    行宫里,康熙传了和嫔伴驾,也上了?蛄豆腐。

    这是上午叫侍卫去月牙沟捞的?蛄。

    这菜看着粉粉的,口感还细滑,果然得了和嫔的喜欢,多吃了半碗饭。

    随即,康熙就察觉了和嫔的异样。

    和嫔双眼含泪,情难自己的模样。

    “怎么了?”

    康熙不解道。

    好吃的东西,再是欢喜,也不至于吃哭了吧?

    和嫔察觉出自己失态,忙低头拭泪道:“没想到能吃到这个,臣妾想家了……”

    和嫔不是京旗出身,是驻防八旗出身,老家在宁古塔。

    原来宁古塔也有?蛄,也是?蛄豆腐的吃法。

    康熙没想到是这样原因,多了几分怜惜,想着宁古塔到热河的距离,两千五百多里。

    要是发文过去,让和嫔父母来朝,时间也够用。

    至于和嫔父母奔波千里累不累之类的,他则不用想那些。

    对臣子来说,允许来朝见帝王本就是恩典。

    和嫔之父阖家在宁古塔驻防,三品官身,能得这个旨意,也是恩典。

    等到下午,和嫔离开,康熙也想起了随扈的儿子们,叫了人来问。

    “太子爷带了董鄂格格转行宫,还叫人在膳房点了一桌燕翅席;北山有野猪下山,直郡王带了侍卫上山,打了两只豹子、一窝野猪;四贝勒跟着户部与理藩院的人,带人平整蒙古王公的驻地;九贝勒跟十三爷带了两位福晋去河边渔猎,几位小阿哥在上课……”

第一千六百六十一章 没想到

    舒舒的悠闲日子,没过几日,喀喇沁部的王公就到了。

    三公主作为第一个来朝的公主,即便不是最受宠的公主,也得到了太后跟康熙的优待。

    因十阿哥的缘故,舒舒跟九阿哥对这位公主也带了几分亲近。

    三公主却是神色淡淡的,并没有对舒舒夫妇另眼相待的意思。

    舒舒见状,也就少了几分热络。

    人都在成长与变化。

    三十七年时相处的那个多愁善感的公主,如今不说成了木头人,变化也颇多。

    若说当年对九阿哥夫妇的热情是爱屋及乌,那眼下这份热情没有了,怕是十阿哥过来当面,也少几分动容。

    舒舒跟这位大姑姐本就不熟,对于这些变化也没有太大感觉。

    九阿哥则是不高兴,对舒舒抱怨道:“真是的,谁对不起她不成?老十还念着她,怕是她都想不起老十了。”

    十阿哥本就不是多热络的人,可是对三公主这个姐姐还是不同。

    敦郡王府每年送出的节礼,也有三公主那边一份。

    舒舒道:“兄弟姐妹离的远了,三五年见不着一面,关系淡了也寻常……”

    就比如四公主与五阿哥、九阿哥处,实际上也是远了一分的。

    九阿哥默默,只对舒舒道:“不爱跟咱们亲近,咱们也远着些,还省心呢。”

    从这开始,就陆续有蒙古王公来朝,随行的宗女也相继到达。

    不管是九阿哥,还是舒舒,都不得闲。

    九阿哥这里,跟四阿哥一起,临时被指到理藩院,带着理藩院的人一起安置来朝的蒙古王公。

    舒舒这里,则是跟大福晋与十三福晋一起去太后处凑数,陪着接见来朝的宗女与诰命。

    时间过的飞快。

    转眼就到了月底。

    舒舒已经从太后处得了消息,晓得九格格已经从京城出发。

    她心里有些不安。

    眼下已经入伏,关外就算早晚凉爽,中午也闷热。

    舒舒也心浮气躁,生出担心来。

    她本就苦夏,吃不好、睡不好的,眼见着下巴都尖了。

    这吃不好、睡不好,身上也虚虚的,精神也怏怏的。

    九阿哥察觉出不对劲,以为她是想孩子们了,道:“实在想孩子的话,爷找个由子,咱们先回京?”

    至于接孩子们过来,那不安全。

    孩子们没有种痘,在京城都不怎么出门,怎么能跑这么远?

    舒舒摇头道:“有阿牟跟额涅在,福松也回来了,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不好说出对九格格的担心,就道:“眼下中伏了,许是不小心中了暑气儿,身上才不舒坦,净净肠胃就好了。”

    许是前几日胡乱吃的缘故,肠胃确实有些不舒坦。

    确实容易恶心,每天都要吃些果子水压压。

    九阿哥在旁,望向舒舒的肚子,道:“平安脉请了脉?太医怎么说?”

    舒舒:“……”

    路上没有请过平安脉,到热河后跟在京城不一样,跟着随扈的太医都是有数的。

    舒舒也没有穿过太医。

    九阿哥一下子跳起来,忙吩咐门外的白果道:“快让何玉柱找太医过来……”

    白果吓了一跳,不敢耽搁,忙去传话。

    舒舒顺着九阿哥的目光,也望向自己的肚子。

    “这……这……”

    她确实想着丰生兄弟几个大了,自己的身体调理的差不多,可以试着备孕。

    她心里算了一下小日子的时间,是过了三、五天了。

    “爷……”

    舒舒的心情格外复杂,不知是欢喜多些,还是担心多些。

    她陷入了纠结中。

    想做贤良的皇子嫡福晋了!

    想要安排人生子。

    想无痛当娘!

    上次生产的情景早就封印了。

    九阿哥见她脸色都白了,忙握着她的手,道:“别怕,许是虚惊一场……”

    舒舒看着九阿哥,心里难受了,胃里就是一阵翻滚。

    她忙握了嘴巴。

    正好白果传完话回来,见状忙端了痰盂上前。

    舒舒呕了两口,吐了半口酸水出来。

    少一时,何玉柱带了太医过来了,正是九阿哥夫妇的熟人姜太医。

    之前剃掉的胡须已经重新留起来,看着稳重许多。

    九阿哥忙让了地方,道:“快给福晋瞧瞧,福晋不思饮食,夜不寐,小日子也迟了几日……”

    姜太医听了,心里松了口气,仔细看了舒舒几眼,而后又请脉。

    许是日子短的缘故,滑脉有了症状,却不是很明显。

    姜太医换了手摸,而后道:“确实是滑脉,只是若隐若现,福晋可以先静养几日,饮食清淡,早睡早起,等过了一旬臣再来请脉。”

    九阿哥看着舒舒,不知是惊是喜了,面上也是变幻莫测。

    舒舒吐了一口气,面上带了笑,看着九阿哥道:“八成是好消息了。”

    对舒舒来说,这是好事。

    贝勒府人口少,在世人眼中,两个儿子也是单薄。

    如今还没有正式备孕,就有了动静,只能想好的。

    九阿哥听了,点头道:“好,好,那估计下月初就能确定了。”

    当着舒舒的面,他没有说什么,却是亲自送了姜太医出去,直接问道:“福晋上回生产时多胎,伤了身体,眼下怀孕,是不是间隔的太短了?”

    姜太医忙道:“福晋底子好,产后调理的时间也长,眼下妊娠,产期也在明年三月,跟上回生产隔了整三年,无碍了……”

    九阿哥听了,依旧不安。

    他想起了已故大福晋跟三福晋,都是接二连三的生产。

    福晋早年还跟他提过,说是生产后的妇人更容易怀孕。

    只能说这夫妻两个想到一块去了。

    九阿哥也担心起产育伤身之事。

    可他也不想说不吉利的话,只看着姜太医道:“等下月初脉案定了,我就跟汗阿玛请旨,还让你过来值府,福晋的身体,就交给你负责了。”

    姜太医躬身道:“臣遵九爷吩咐。”

    九阿哥点头,这才叫何玉柱预备了双倍的茶封,送走了姜太医。

    皇子的院子,都挨着。

    舒舒这里前头是大阿哥跟四阿哥的院子,并排的是十三阿哥的院子。

    这边着急忙慌的请了太医,那几家不多时也得了消息。

    四阿哥忙着差事,不在家,大阿哥与十三阿哥却是在的。

    两人没想到舒舒身上,只当是九阿哥有不舒坦。

    兄弟两个,不约而同地过来了。

    九阿哥正在前院,还没有去后院。

    听到两人过来,九阿哥就迎了过来。

    大阿哥与十三阿哥打量他两眼,见他精神有些不足。

    大阿哥道:“是不是这几天在外头晒多了?这中伏天气也难熬,好好歇几日。”

    九阿哥也没有心思当差去了,点头道:“嗯,嗯,确实顶不住了,要好好养几日。”

    十三阿哥道:“那您就别强撑着,还有大哥、四哥跟弟弟我呢……”

    九阿哥看着十三阿哥点头,想起一件事,道:“若是喀尔喀的使臣到了,你记得告诉我一声,四姐有身孕,我给娘娘报喜了,娘娘打发人送了些东西过来。”

    十三阿哥仔细应了。

    眼见着九阿哥也没有精神说话,兄弟两个嘱咐几句就走了。

    九阿哥用冷水洗了脸,精神了几分,回后院去了。

    舒舒漱了口,不敢喝果子水了,怕空胃恶心。

    她正小口小口地喝蜂蜜水。

    眼见着九阿哥回来,她看着九阿哥,多了几分探究,道:“怎么耽搁这么久?姜太医说什么了?”

    九阿哥忙摇头,道:“是大哥跟十三来了,以为是爷中暑了,过来瞧瞧。”

    舒舒抚额,道:“那是晓得是我请脉了?”

    虽说十有八九是有身孕,可是舒舒也怕万一不是,不想这个时候惊动旁人。

    九阿哥道:“爷没说,就任由他们误会了,正好好好歇几日。”

    他本也不耐烦去应酬人,如今也不在内务府了,对于这些蒙古王公台吉的兴趣也少了几分。

    舒舒道:“旁人还罢,怕是瞒不过御前去……皇上晓得爷传太医,会查看爷的脉案的……”

    九阿哥听了,有些恍然,想起了三年前自己往御前报喜之事。

    真快,一转眼,都三年了。

    九阿哥道:“今儿爷不想动了,先缓缓,要是御前来人,爷再过去报喜……”

    各府的皇孙这么多,不稀罕了。

    上回他们家的皇孙惊动了圣驾,那是有缘故的,有父子之情在,更多的是绝处逢生的喜悦。

    如今第二遭,对御前来说,就不算什么了……

第一千六百六十二章 觉醒

    正如舒舒预料,当天下午,晓得九阿哥传了太医,康熙就叫人取了脉案。

    有的时候,不放心也会成为一种习惯。

    在康熙眼中,九阿哥这个儿子就是需要操心的。

    结果看到脉案,晓得不豫的是舒舒,还有了滑脉,他不由怔住。

    实没有想到董鄂氏会再有动静。

    本以为九贝勒府只有丰生兄弟三人。

    眼下见了这个脉案,康熙心下一动,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太子跟八阿哥。

    或许可以将这几年九阿哥调理身体的方子都归拢归拢,叫太医好好看看。

    他是晓得董鄂氏博览群书,就爱弄些养生方子的。

    九贝勒府里传出来的茶方、药膳方子,康熙也亲身体会过。

    梁九功在旁,瞧着康熙的神情,有些摸不着底儿。

    这是欢喜呢,还是不欢喜呢,怎么神情这样复杂?

    康熙的神色先是心动,随后想到什么,带了犹豫,最后竟是生出几分厌恶来。

    原来他想到了太子给嫔妃送东西,也想到了八阿哥对安郡王兄弟的亲近……

    等到第二天,九阿哥亲自到御前来“报喜”的时候,康熙也少了几分欢喜模样,只对九阿哥挑剔道:“是你福晋有身孕,你请什么假?总共才勤快两天,就又想着偷懒……”

    九阿哥理直气壮道:“儿子这是防患于未然,这身体乏旁人不晓得自己晓得,并不强撑,儿子也是当阿玛的人,当然得好好爱惜身体,做妻儿的靠山,也省得汗阿玛跟娘娘惦记。”

    康熙横了他一眼,道:“训斥你还来不及,惦记你什么?”

    九阿哥道:“您就别嘴硬了,这天下最疼儿子的阿玛,就是汗阿玛,就是有时候忒偏心,爱偏着大的,还爱偏着小的,儿子这样中不溜的,就老吃亏……”

    康熙笑骂道:“不是感激朕赏铺子的时候了,还要跟小弟弟争宠不成?”

    九阿哥道:“还是要争争的,谁叫儿子排在前头呢,这父子情分,也讲究个先来后到……”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丰生兄妹三个,道:“往后有了小的,在儿子眼中,也比不过丰生跟尼固珠他们,我们爷们的情分长……”

    康熙听了,想到了大阿哥与太子,也想到了夭折的头生子跟头生女。

    他看着九阿哥,见他脸上没肉,身形看着也消瘦,道:“既是想歇就好好歇几日,等过几日蒙古王公都来了,可不许再偷懒,人前总要有个样子。”

    九阿哥欢喜道:“那是自然,儿子就是休养生息,到时候就活蹦乱跳了!”

    等九阿哥下去,康熙叹了口气,跟梁九功道:“都二十了,就是看着像大人罢了,行事还随心……”

    到了户部也小半年了,除了轮上的督造新仓的差事,其他的事情也不插手,日子过的悠闲自在。

    在最忙的衙门里,成了最闲的人。

    皇子有不爱权的?!

    康熙想相信,又忍不住生疑。

    梁九功将话在肚子里滚了滚,道:“奴才瞧着,九爷的喜好始终如一,就是爱开源,跟开源不牵扯的,就没兴致了。”

    康熙轻哼一声,道:“这是拿人手短,就说好听话,直接说他贪财就是了。”

    梁九功忙道:“奴才不敢,奴才寻思,九爷这是招财,许是天上财神爷托生的,才有敛财的本事……”

    康熙想到了九阿哥跟蒙古王公打的几次交道,若有所思。

    上回东巡,九阿哥咋咋呼呼,恨不得跟蒙古王公台吉称兄道弟,那是有所图;如今没有所图了,连应付都懒得应付了。

    年轻人,怎么能这样没有上进心?!

    过了这几日,等九阿哥养养精神,还要提提官烧锅之事。

    得让他再琢磨琢磨类似的事儿。

    蒙古富裕。

    就算不将烧酒卖遍蒙古,作为朝廷赏赐,也是一举两得……

    既在御前报备过了,九阿哥就开始“休养”。

    四阿哥这里,也亲自过去探看了一回,见没有大碍才放心,不过心里隐隐有些愧疚,误会是自己前阵子老来找九阿哥在外累到他了,告诫自己以后少使唤九阿哥。

    有九阿哥陪着,舒舒也没有那么无聊了,夫妻两个就安心养胎。

    被怀孕打岔,舒舒也想不起九格格的事了,不知不觉就到了月底……

    *

    离热河行宫一百八十里,喀喇和屯行宫。

    九格格躺在炕上,喝了一碗黑黢黢的汤药,恶心的苦味引起一阵阵恶心,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

    九额驸见了,忙端着茶水给她漱口。

    “公主……”

    九额驸带了担心,道:“往行宫去信,请太医过来吧?”

    九格格本眯着眼睛,听了这话,睁开眼睛,道:“不用,就是中暑罢了,预备的药物齐全,也有大夫跟着,折腾太医过来做什么?到时候还要扰得皇祖母挂心……”

    这一路上,九格格夫妇行进的速度不快,可到底是在伏天中。

    九格格体虚,走到一半就中暑了。

    如今在行宫滞留了三日。

    幸好带的药物充足,有成药还有各种药材,下方子极时,才没有出大事儿。

    九额驸道:“那路上耽搁了,是不是也要上折子说一声?”

    他担心九格格着急赶路,养不好身体。

    九格格沉默。

    她的性子,最是不爱给旁人添麻烦,也最是孝顺太后,早先生怕因自己的缘故,让太后操心。

    要是放在之前,只剩下一百八十里的路程,快走就两日,她会叫人赶路。

    可是她想起了舒舒再三叮嘱的话。

    什么也比不过她的身体,就算抵达热河的日子迟几日,也比拖着病体赶路为好。

    或许人生病了就小性,九格格眼下心烦意乱,也没有了平日的温柔与耐心,抬起头,看着丈夫道:“这半年来夫人告病,我这做儿媳妇的也跟着熬着,实在熬不住了……”

    若不是这个缘故,太后也不会专门叫她出京避暑,就是想要让她避开“侍疾”。

    朝廷推崇孝道,皇家公主也不能例外。

    早先九格格觉得都是小事儿,不用计较,跟那些抚蒙的公主相比,她能够留京,已经是大福气。

    这世上哪里有处处圆满的事呢?

    她代表的是皇家体面,自然要贤良淑德,做个旁人挑不出毛病的公主。

    可是眼下,想着那些疼爱她的人,她不想再受这委屈了。

    为了一个贤惠的名声,损耗自己的身体,让亲人惦记,值得么?

    “夫人想要儿媳妇侍疾,我怕是不能再陪着,额驸给夫人挑庶媳吧……”

    九格格的声音冰冷,看着丈夫,眼神也失了温度,道:“额驸搬回公府吧……”

    九额驸本坐着,听着这话,“腾”的起身,带了急色,道:“公主……”

    九格格神色很是平静,看着九额驸,道:“是啊,我是公主,不是公府的大奶奶,是我不好,混淆了身份,让大家都不自在,往后还是各守本分吧……”

    公主开府,额驸本就不同住的。

    九格格的温宪公主府算是例外了。

    因为公主府是用佟家的老宅修改的,小夫妻之前感情也好,九额驸就搬到了公主府。

    公夫人之所以闹腾,并不是想要九格格在公主府给丈夫纳妾,而是想要在公府给九额驸安排人。

    九格格冷笑,自己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不成么?

    公夫人想要孙子,就让他们去张罗。

    难道还要自己出面给他们张罗?

    和硕额驸,等同于镇国公品级,这样的前程,面子有了,又想要里子?

    真当自己这个公主是面团?

    九格格看着九额驸,有些心灰。

    男人算什么?

    跟自己的身体相比,男人似乎也没有什么重要的。

    她敏感多思不假,可感情也淡,心中对于男女之情也并不看得浓烈。

    之前对公夫人的容忍,更多的是在乎人言跟体面,只有几分是看在夫妻之情上。

    九额驸带了恳求道:“是我不好,没有拦住额涅,已经跟额捏说了,不许她再提子嗣之事,真没有下一回了,公主您别连我都迁怒上……”

    他没有装糊涂,直接揭开了事情关键。

    他比公主还小两岁,今年才十八岁,对于子嗣真没有什么执念。

    对于公夫人装病,他早就私下里劝过,可是没有劝住。

    外加上去年跟今年他老往盛京去,也让公夫人钻了空子。

    九格格看着他道:“京城的额驸,娶侧室纳妾的大有人在,额驸想要齐人之福,我并不拦着……”

    只要不续弦,就永远都享受额驸待遇。

    续弦后,就要革了额驸身份。

    九额驸额头的汗都出来了,恨不得赌咒发誓,道:“从娶了公主那一日起,我就没想过有二妻,但凡有那个心思,只叫我短折而死,血脉断绝!”

    九格格没有拦着他这话,听了也动容,红着眼圈,丧丧道:“本想要顾念着额驸的情分,跟夫人多亲近几分,如今身心俱疲,不管额驸是不是做孝子,我初心已改……”

    九额驸握着她的手,道:“是我不好,让公主受委屈了,让额涅?嗦到公主跟前,往后再出远门的差事,让二弟去,我陪着公主,咱们也算分家出来,往后跟公府逢年过节走动一二就是了,平日里不必亲近……”

第一千六百六十三章 捡漏(求保底月票)

    九格格看着丈夫,没有再说什么。

    这回得了教训,是她的贪心,也是额驸的贪心。

    只是彼此试探着,没有到最后一步罢了。

    怪不得说夫妻之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她轻轻颔首,垂下眼皮,心里却空落落的。

    果然,这世界上相敬如宾的夫妻多,恩爱夫妻少。

    像九哥、九嫂那样的夫妻,百中无一。

    她不再强求了……

    *

    热河行宫。

    来朝的蒙古王公越来越多了。

    九阿哥已经歇过来,开始跟着招待蒙古王公了。

    舒舒这里,则是跟着大福晋与十三福晋,一起迎接巴林太妃、荣宪公主与巴林王妃。

    巴林太妃不是旁人,就是十阿哥的亲姨母大钮祜禄氏。

    早年康熙初年,巴林太妃曾跟上三旗其他几家勋贵之女入宫待年,曾是皇后的候选人之一。

    后头元后选了几位格格中出身最低的赫舍里氏,几位高门贵女并没有同期入宫,而是出宫择嫁。

    巴林太妃是遏必隆嫡长女,是颍毅亲王的外孙女,身份高贵,即便失了元后之位,也没有以庶妃身份入宫,而是被太皇太后就将巴林太妃指给了外孙子巴林世子。

    这回太后来热河避暑,巴林太妃也亲自带了儿子、媳妇过来请安。

    既是元后的候选人,巴林太妃的年岁比康熙还要长两岁,已经是知天命之年,看着却是如四十来许人似的。

    太后见了她,拉着不放手,红了眼圈道:“上回进京,还是三十年的时候,这都十来年没见了。”

    巴林太妃也是哽咽道:“早该进京给娘娘请安……”

    太后道:“现下也不晚,见着就好,见着就好。”

    当年这些金钗之年的小姑娘入宫待年,太后实际上比她们大不了几岁。

    如今大半辈子过去了,如何能不唏嘘呢?

    太后念叨着:“那时候的几个小格格,如今只剩下你了……”

    明珠家的格格,嫁人没几年就没了,也没有留下一儿半女。

    最后的胜利者,元后赫舍里氏,也崩了好几十年。

    巴林太妃道:“都是太皇太后庇佑,才有了我的福气。”

    要不然以她的心气,落选后位,嫁到京中,成为命妇,给赫舍里氏那个庶房之女弯腰,她怕是早就呕死了。

    太后听了,拍了拍巴林太妃的手。

    是福气么?

    三十来岁就守寡,幸好养了三个儿子,长子袭了郡王,次子求娶了荣宪公主这位实际上的皇长女,三子也得了恩典留京,娶了钮祜禄公府的大格格。

    巴林部跟朝廷的亲密,仅次于科尔沁部。

    要是想开了,也是福气。

    太后又望向巴林王妃。

    巴林王妃也是宗女,是饶余亲王的孙女、已故贝子彰泰之女,封的是县主。

    跟巴林太妃、荣宪公主相比,县主虽是王妃,却少了几分底气。

    她没有儿子,连庶子也没有。

    她不过是比荣宪公主年长几岁,看着像是差了一代人。

    娘家那边,如今袭爵的是她的兄弟,只是国公府了,又远了一层。

    不是每个抚蒙的宗女日子都顺心如意。

    像巴林王妃这样的宗女,或许才是常态。

    巴林部,十几年前还有一位宗女嫁了过去,是庄亲王府的大格格,结果已经香消玉损了。

    对女子来说,远嫁难。

    太后带了悲悯,对巴林王妃道:“你兄弟这回也随扈,姐弟可以好好聚聚。”

    巴林王妃动容道:“都是皇上恩典,准了奴才来朝,骨肉才有团聚之日。”

    至于荣宪公主,自家骨肉,这几年又是回京过两次,反倒没有那么多话说。

    舒舒作为小辈,就是凑数的。

    不过她再次请脉,确诊了滑脉,也给太后报了喜。

    就算是过来陪客,也都早早地得了座位。

    她穿着平底旗鞋,女眷们见了,也就明白是什么意思。

    巴林太妃跟巴林王妃与她初见,也不熟。

    荣宪公主看在眼中,等在太后处散了,就专门过来探望舒舒。

    这是大姑姐,舒舒都恭敬几分,亲自迎了出来。

    荣宪公主拉了她的手,笑着说道:“九弟好福气,给九弟妹道喜了。”

    舒舒腼腆一笑,道:“谢谢二姐,没想到这个时候上身。”

    幸好这次是在热河行宫避暑,否则按照往年的例,圣驾一直在蒙古行进,那她就要在半路留下养胎了。

    关于九阿哥的身体状况,荣宪公主早有耳闻。

    不过对于董鄂家格格“宜子”的说法,她也有印象。

    三福晋也好,舒舒也好,在皇子福晋中都是产育多的。

    她想到了自己的儿子,今年四岁了。

    到时候,她也是打算“亲上加亲”的。

    年岁合适的,就有诚郡王府的两位格格,七贝勒府的三格格、还有九贝勒府的大格格。

    不过长女到底不一样,说不得会求了恩典留京。

    荣宪公主想要结亲,也不是要结仇,不由望向舒舒的肚子。

    如此舒舒这一胎是女儿,年岁倒是也合适。

    她见过三阿哥的假聪明,也见过三福晋的糊涂,对于那边的侄女,有些不大放心。

    这样想着,她对舒舒更亲近了,道:“出门在外,也没有旁的给你,正好带了些蜂蜜,你别嫌简薄……”

    舒舒忙道:“巴林蜂蜜,是出了名的,早闻大名了……”

    荣宪公主笑道:“这几年日子缓起来了,前些年老闹白灾,草原上的花花草草许多都冻死了,要不然前两次回京,就该带这个。”

    舒舒道:“日子会一天比一天好的。”

    上回巴林部的白灾,朝廷跟皇家都出了力。

    那是大长公主的体面,也是荣宪公主的体面。

    两人都是聪明人,说话彼此也能接得上。

    舒舒这里,就主要说些诚郡王府小阿哥、小格格之事,再提两句三台吉的话。

    至于荣嫔,反而不好说了。

    倒是荣宪公主这里,并无什么避讳,道:“三阿哥他们的日子,随他们过去,都是三十来岁的人了,总不能一直糊涂着,倒是我们娘娘那里,这几年多受九弟照顾了……”

    舒舒忙道:“我们爷就是个听差的,尤其是长辈们,哪里敢自专呢?”

    所以即便有恩典,也是御前的恩典。

    荣宪公主听出她的话中之意,道:“恩典是恩典,照顾是照顾,九弟是实诚人,又素来重情分,换了其他人,不说踩低捧高,也要避之不及了。”

    舒舒笑着听着。

    只能说康熙的身上,比寻常帝王多了几分情分味儿。

    念旧。

    所以对于这些生育子嗣多的妃嫔,就算是恩宠不再,也会顾全体面。

    要不是御前默认,荣嫔的供应也不会一直都是妃位。

    就是御前,康熙每次赏赐,钟粹宫的赏赐,也依旧是跟惠妃、宜妃等同例。

    这就是一种默认。

    内务府的包衣看在眼中,就晓得怎么对那位封宫的主子了。

    荣宪公主没有久坐,今晚还有接风宴,还要回去准备。

    舒舒亲自送出去。

    前后脚的功夫,九阿哥回来了。

    听说荣宪公主过来了,他若有所思道:“这人的境遇真是没法说……”

    舒舒听着这话,道:“巴林郡王瞧着不好?”

    这次巴林部来朝的众人中,自然少不了巴林郡王这位巴林之主。

    巴林部跟其他蒙古部落不一样,虽也分了左右旗,可是只有一位巴林郡王,剩下一位是贝子爵位传承。

    第一代巴林郡王,就是巴林太妃的公公,已故大长公主的丈夫。

    第二代巴林郡王是巴林太妃的丈夫。

    眼下在位的是第三代巴林郡王,是巴林太妃的长子,荣宪公主的大伯哥。

    九阿哥点头道:“都瘦成人干了,这回来朝,也是来求医的,不过瞧着不像长寿的样子……”

    说到这里,他面上带了几分心虚。

    舒舒见了不解。

    巴林部跟自家还有什么干系不成?

    九阿哥自己忍不住说出来,道:“爷跟公主府长史打听了一嘴,好像这位郡王前些年身体还康健,没有糟蹋成这个样子,从三十八年开始,每年都叫入京轮班的王公台吉买‘衍子丸’,而后还添了十来个妾婢,就为了求子,结果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人都熬废了……”

    舒舒目瞪口呆,实没有想到因果在这里。

    怪不得巴林太妃也好,巴林王妃也好,对自己这个皇子福晋都淡淡的,丝毫没有亲近的意思。

    这怕是迁怒了……

    九阿哥带了几分无奈道:“今早迎巴林郡王,结果王府管事就找到爷了,就是跟爷打听这药,瞧着那意思,这郡王还不死心,不放心旁人从京城捎药了,才叫人私下里跟爷说了……”

    说着,他从袖子里抬出一个礼单,递给舒舒,道:“瞧瞧,太厚了,爷收着烫手,少不得一会儿还要去跟汗阿玛报备一声……”

    舒舒接过来看了,上面是古董字画八件、金器八件,名义上九阿哥二十岁生日的寿礼。

    要知道九阿哥的生日是八月底,距离眼下还有将近两个月。

    这礼单预备的突兀。

    舒舒看着九阿哥道:“这郡王到底怎么想的?”

    九阿哥道:“谁晓得呢,看不开吧,除非他生出嫡子来,否则就算挣命求个庶子,也保不住爵位……”

    巴林太妃还在呢,有资格跟朝廷请封嗣王。

    庶出的孙子能与嫡次子相比?

    更不要说嫡次子是公主额驸,皇上又素来看重荣宪公主这个女儿,只要不是傻子,都晓得这巴林部的爵位已定,额驸要捡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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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公公叫康熙介绍:
都说给千古一帝做媳妇难,
其实,
给千古一帝当儿媳妇也不容易,
尤其是正值盛年的千古一帝!
带着我的冤种老公,沉浸式见证“九龙夺嫡”,绝对绝对不要被休归娘家!我的公公叫康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公公叫康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