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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雁九     我的公公叫康熙txt下载     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章 美人九

    这彪悍的性子,似曾相识。

    舒舒想到长公主的生母,简亲王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太后与淑太妃之姐。

    既是长公主信“嫡庶神教”,总有源头。

    除了她自己是嫡出之外,依仗的还有什么?

    她再怎么傲慢,也是一个养女。

    就算是庶出皇子,那也是皇子。

    对皇帝不恭敬,轻视庶出王爷,凭什么?

    父系这边,祖父济尔哈朗与父亲济度都是嫡出。

    母系那边,外祖父绰尔济贝勒,肯定是嫡出。

    因为蒙古这里,庶出更是如奴仆般,女儿也不可能都嫁的这么好。

    外祖母饶余郡王阿巴泰嫡女。

    生母……

    这一位多半是郡主所出。

    否则就算对旁人骄傲自狂,对太后这个养母也不该如此轻慢。

    如此,长公主的性子就有了源头。

    饶余郡王阿巴泰系的女人,是出了名的彪悍。

    太宗皇帝因此事亲自训戒过。

    十几年后康熙也会训斥这一脉的八福晋。

    原来,中间还有这位长公主。

    血脉的强大力量!

    否则,一个打小抱进宫,寄人篱下的小姑娘能养成这样性子?

    九阿哥带了不快回来,跟着舒舒抱怨着:“长公主不出迎,汗阿玛的脸色儿都黑了……太后下了车驾都站了好一会儿,谁能想到呢?竟是这样混人!偏生达尔罕王他们战战兢兢,无比恭敬的,想要迁怒都不好迁怒,叫人憋闷……”

    舒舒好奇道:“之前皇上北巡过来,这位长公主也是如此?”

    九阿哥摇头:“汗阿玛之前北巡,没走这么深,蒙古王公来朝,也多往木兰围场、热河行宫那边觐见……这次是为了解太后思乡之情,才来科尔沁……”

    舒舒听着,有自己的认知。

    之前应该是朝廷对漠南蒙古的掌握没有现下这么全面稳妥。

    皇帝出巡,除非率着大军,否则还要防着蒙古。

    现下,各旗都有朝廷委派的理藩院官员。

    各部嫡支子弟也有不少在京为官。

    整个漠南经过各种政策,已经是肢解,势力难以凝聚。

    算是成了大清真正的内藩,康熙才能放心的过来巡视。

    “这位长公主,同安王府关系如何?论起来,还是安和亲王甥外孙女……”

    舒舒问道。

    又是神奇的辈分,这一位众阿哥的姑母,居然还是八福晋的表姐。

    九阿哥摇头:“倒是不曾听闻两家有什么往来,要不然的话,八哥大婚长公主不会没有礼单……”提及这个,越发不快:“咱们大婚也是没见她的礼,除了太子爷,谁也入不得她的眼……”

    舒舒却想着安王府这边:“安和亲王,是庶子?”

    九阿哥摇头道:“是嫡子,饶余郡王是出了名的怕老婆,膝下五子两女都是嫡福晋所出,应该是安王府当年内帷太乱,嫡庶不分,长公主看不惯,才没有往来……”

    舒舒心中有数了。

    以这位长公主的行事准则,庶出的亲王弟弟都不放在眼中,也不稀罕与乱了嫡庶的舅姥爷那边往来。

    至于八福晋与八阿哥,一个父母都是侧出,一个生母是辛者库包衣,入不得她的眼。

    “皇上会如何处置长公主?”

    舒舒可不认为康熙是个脾气好的人。

    或许早年受过压制,可大权在握多年,还容人挑战他的权威?

    九阿哥撇撇嘴:“能如何?心里记上一笔呗,就算发作,也不是现下这个时候……那不是为难长公主,是为难太后了……”

    长公主身后,还有科尔沁。

    舒舒是真担心了:“明天就要到公主府驻地,要是这位长公主为难我们可怎么办?”

    九阿哥闷气道:“这回你可想多了,她连皇子阿哥都不放在眼中,更不要说皇子福晋,多半连眼风都懒得给你……”

    舒舒听了,松了一口气。

    无视就无视吧,还有五福晋与七福晋陪着,不算太尴尬。

    真要针尖对麦芒似的,她一个晚辈,回嘴就是不是,更让人窝火。

    夫妻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太后身边的包嬷嬷来了,脸色也不好看。

    舒舒与九阿哥忙起身。

    包嬷嬷道:“好福晋,太后心里不畅快……老奴想着,前几日福晋叫人送的牛肉干,麻辣口的那个,太后娘娘多吃了好几口,说喜欢那个味儿……就是一时贪嘴多吃了几口,传了好几次官房,太后娘娘就不提吃这个……您帮着想想,味道调和些,既要麻辣,肠胃还要经得住,晚膳也好哄娘娘多吃两口……”

    舒舒不由忐忑:“原来还有这一茬,我都不晓得……”

    送牛肉干是孝敬,可这孝敬让太后拉肚子……

    多做多错了……

    包嬷嬷忙道:“没什么,就是多去了两趟官房,连太医都没传……喝了半天小米粥就好了……娘娘也不叫人说,就是怕福晋多想……”

    “到底是我们晚辈不周全的缘故……番椒是外来的食材,宫里例菜也不用这个……”

    舒舒说着,就带了迟疑:“都有这一回了……要是太后再肠胃不适……”

    包嬷嬷道:“所以奴才寻思着,还是请福晋想个法子,看能不能调整口味,让娘娘解解馋就好……”

    舒舒的脑子里想起了上辈子打卡过的“麻六记”,招牌毛血旺就是分了两种口味,一种传统口味,一种微麻微辣的清一色毛血旺。

    微麻微辣改良版的毛血旺,就是给不怎么吃辣的人吃的。

    红辣椒都是稀罕物,地方供来的,青辣椒更不用想了。

    不过可以参考清一色毛血旺,琢磨一道微麻微辣的新菜。

    毛血旺算了,几样食材不是行在膳房常备的。

    可以做水煮肉片。

    关系到太后身体,舒舒也不敢大喇喇的就出一个单子,少不得仔细吩咐小棠:“你自己动手,麻椒可以多些,番椒就只要少许,不好超过半勺……先试做一遍,汤头有辣味,里面的菜微微辣正好……肉片要切得薄,底下的垫菜,木耳、玉兰片、海带、鹌鹑蛋这几样……”

    这个勺,说得是调羹。

    小棠都仔细记了。

    包嬷嬷在旁从头听到尾,才询问道:“娘娘爱吃腐竹,那个能做配菜么……”

    舒舒点头:“也行,就是腐竹比较吸辣,嬷嬷要看着太后少吃两口……”

    包嬷嬷忙道:“那就算了……”

    舒舒想了想道:“可以放两块豆腐,用油先煎了再放……”

    小棠记下。

    舒舒又取了一个小盒子,递给包嬷嬷:“这是山楂丸,助消化的,要是娘娘什么时候吃多了,吃上一丸会好些。”

    包嬷嬷双手接了,带着小棠离开。

    九阿哥在旁,吞咽了下口水:“这个听着就好吃啊,跟锅子似的……”

    舒舒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到他肚子上:“爷想也别想,太后吃了番椒肠胃都经不住,爷就经得住了?”

    九阿哥带了懊恼:“这药汤子还得喝到什么时候……”

    他已经开始用着太医院的方子,一日三顿的汤药。

    舒舒握着他的手,鼓励道:“不是说先吃一个月么?说不得下个月就能停了……就算不停,改个方子也好……”

    说到这里,舒舒又想起同仁堂的成药。

    同仁堂的历史几百年来着?

    后世家里常备“安宫牛黄丸”,对于同仁堂的历史,她也略有了解。

    好像是康熙初年就有了,后来成药供到宫廷成为御药才为天下扬名。

    那现下,寂寂无名?

    否则,舒舒生活了十几年,不会从未听闻过。

    看来回京后可以打发人去外城找找,看那边的成药有几种了,能不能日常备着些。

    九阿哥看着舒舒:“指望他们,爷还不如指望你……你最近就想着太后那边,都没想着爷……”

    舒舒马上喊冤:“怎么没想着爷?不想着爷,能叫人专门制山楂丸给爷备着……”

    这些日子,有十阿哥、十三阿哥在,原本吃饭费劲的九阿哥也跟着抢食。

    就是他消化不了,多吃几口晚上肚子就鼓鼓的。

    舒舒就叫人做了山楂丸备着,吃多了就吃上一丸帮助消化。

    九阿哥站起身来,去舒舒梳妆台前,打开一个盒子。

    这是装山楂丸的,里面的丸子都用行在药房那边取来的金箔包着,金灿灿的。

    “爷怎么没想到,这个东西好……”

    九阿哥脸上带了激动,在地上踱来踱去的,又站在舒舒面前:“这样的方子,你还能凑出几个来?”

    舒舒明白他的意思,连忙摇头:“爷,这可算不得药……”

    九阿哥带了不赞成:“怎么算不得?你之前不是问过太医么?太医说是对症,没有相克的地方……制好的丸子,也叫太医瞧过了……”

    舒舒依旧犹豫:“可是太简单了,也容易猜出配伍,将这个当成药卖,应该不长久……”

    “那就多放几样……挑药性弱的,什么豆子啊、麦麸什么的……都是食材,吃了也没事……”

    九阿哥眉飞色舞,拿着一颗大金丸子兴奋道:“这个看着就好,正适合往蒙古这边贩卖……这几年理藩院的人下到旗里,也有不少商人出关……到时候打发人盯着,就是一条现成的财路……”

    舒舒看着这样的九阿哥,想起他后世的各种绰号。

    “财神九”,这个应该不是无的放失。

    他的敛财技能,不是倚仗权势,是确实在经济上有所长。

    否则,只是依仗权势就能敛财,王公贵胃早就争相效彷。

    “美人九”……

    这个也有点那个意思了……

    都说自信的女人最美丽,这自信的男人也不错……

第一百五十一章 僭越(第三更,求月票)

    僭越

    舒舒目光热辣,落在九阿哥身上。

    依旧是少年身形。

    等调理脾胃的药吃完,好好补补,没有牛肉,还有鸡肉、鸡蛋这些高蛋白。

    还有这家伙有些散懒,不大喜欢运动。

    这个可不行。

    还是锻炼起来好。

    后世流传下来的康熙皇子画像,因为不少是早年流失海外又回来的,没有相关文字说明,许多都是对不上人。

    除了几张老年像能推出来身份,中年的几个都是猜测。

    大家默认其中一张画像上的大胖子是九阿哥!

    不要!

    九阿哥被盯着,觉得面皮发烫,嘴里响干,嗔怪道:“往哪看呢,规矩些……”说到这里,又带着别扭道:“离天黑还早着……”

    舒舒笑着挑眉,视线往下移了移:“那就再等等,爷能忍得,我就能忍得,不急……”

    九阿哥哪里受得了挑衅,走上前来,雄赳赳气昂昂的,轻哼道:“有胆子你看看爷忍得不忍得?”

    舒舒帕子捂了嘴,推了他一把:“快说正经的……”

    “也不知道谁先不正经……”

    九阿哥滴咕了一句,反应过来,双眼如炬:“你这是被爷说服了?也觉得此事可行!”

    舒舒毫不犹豫的点头。

    当然可行了!

    这豪富的蒙古王公,就是一茬好韭菜。

    金箔一包,山楂丸都高大起来。

    其他丸子,也可以效彷。

    例如,黑芝麻丸。

    这世上盯着三处赚钱准没错。

    小孩子的嘴。

    女人的脸。

    男人的肾。

    舒舒在心里感谢了一下张同学,让她知道了“六味地黄丸”。

    这是古方!

    她这辈子看医书见过,就格外留意些。

    医圣张仲景收集的“崔氏八味丸”,原本是八种药材,以附子与桂枝为主药,以地黄、山药、朱萸、泽泻、牡丹皮、茯苓为辅,是补肾良方。

    宋代大夫钱乙去掉药性烈的附子与桂枝,变成了六味药材,起名为“地黄丸”,主治小儿肾阴亏虚。

    舒舒想着,就将“黑芝麻丸”与“六味地黄丸”说了一遍。

    九阿哥一边听着一边思索,沉吟着:“黑芝麻丸这个可以与山楂丸一起研究,看往里添些什么,反正多是吃的,到时候怎么卖也没事……地黄丸这个是药,还需找个妥当太医盯着,吃不好人,也不能吃死人,咱们不赚那黑心钱……还有这名字,咱们也琢磨琢磨,不能这么直白,显得不金贵,也容易被人破解……这名字得听着厉害的,显得又贵又稀罕的,还不能太雅,太雅了他们听不懂,最好是云山雾罩的,能说明功效就好……这定价也不能便宜了,便宜了显不出金贵,不说一两金子一丸,一两银子一丸是底价!这补肾的丸子,还能再翻两倍……”

    舒舒看着九阿哥,眼中难掩崇拜。

    这已经有些财神的样子。

    无师自通,掌握了后世商品营销的关键。

    九阿哥见舒舒如此神情,不由飘飘然,大言不惭道:“别老想着养猪养羊,听着就寒碜,抠抠索索的,赚那几个小钱顶什么用?等着爷给你赚大钱……”

    舒舒眉眼带笑,点头道:“爷真厉害,那我就等着了……”

    专心经济吧,不要去触碰政治。

    换一条路,说不得就是坦途。

    “福晋,七福晋过来了……”

    核桃在门口扬声禀道。

    舒舒低头看了眼怀表,已经是申正,忙催促九阿哥:“差不多要提膳了,爷快走吧,省得七嫂不好意思进来……”

    自从分席,九阿哥他们的膳桌就摆在十阿哥的帐子里。

    舒舒这边,是她与七福晋两个。

    九阿哥整了整袖子,视线也在舒舒身上转了半圈,得意道:“今晚爷等着,看看到底是谁急……”说罢,转身出去了。

    舒舒嘴角翘着,跟着送出去。

    就听到帐子门口九阿哥的声音:“五嫂、七嫂……”

    七福晋与五福晋联袂而来。

    九阿哥打了声招呼,就往旁边十阿哥帐子去了。

    舒舒快走两步,出了帐子,看了眼五福晋,带了意外:“嫂子不是在太后那边?”

    五福晋摇头:“皇上同娘娘过去了,皇祖母便吩咐我先回来……”说到这里,带了笑意:“倒是做了不速之客,少不得要蹭顿饭……”

    七福晋则在旁道:“刚好见五嫂打那头回来,我就硬拉了来……”

    妯里三个说笑着,进了帐子。

    端敏长公主是尊长,也没有她们小辈点评的道理。

    不过几人都是心有余季。

    七福晋拍着胸口道:“连皇上同太后的面子都不顾,更不要说我们,真是担心……”说到这里,她小声道:“我想好了,左右我们爷也不在,要是这长公主真呲哒我,我就哭,反正我是小辈……总不能白挨一场骂,到时候拉着她一起丢人……”

    舒舒与五福晋都望向七福晋。

    仔细想想,这确实是个好法子。

    回嘴是错,不回嘴憋闷,那剩下的就是哭了。

    “也不用如惊弓之鸟,我们爷说那位傲着,连皇子都不放在眼里,说不得压根懒得搭理咱们……”

    舒舒安慰道。

    七福晋长吁了口气:“反正要是当面损我,或是拿我们爷说嘴,我别的做不得,哭一场倒是能的……到时候帕子上涂生姜备着……”

    五福晋见她如此,也跟着紧张:“那明天的穿戴怎么办?真按照太后吩咐提前妆扮起来?那不是早上就要穿戴上?”

    舒舒摇头:“不用那么郑重,还是随意就好……太后说的,应该是宴会认亲的时候……”

    太后送的几样首饰里,朝珠就两串。

    说不得宴会时,她们要穿皇子福晋吉服。

    少一时,孙金带了人提膳回来。

    除了三位的皇子福晋例菜,还是三道新菜。

    一道就是定制版水煮肉片,两道是昨天送过去的单子,拔丝山药与宫保鸡丁。

    都是尺盘,满满的。

    舒舒意外:“爷那边没分?”

    之前的膳盒,舒舒都让孙金先送十阿哥帐子。

    加菜给他们分出大半,剩下才拿过来。

    孙金道:“厨房那边管事听说福晋与爷分席,就预备了两份……”说着,伸手亮出个荷包来:“还跟奴才赔不是,说先头不知道,要不然早该进两份菜过来……”

    舒舒点点头:“收了吧,小棠怎么没回来……”

    孙金道:“小棠姐姐原同奴才一道来着,回来时遇到包嬷嬷,好像要问什么,带去太后跟前了……”

    舒舒抿了抿嘴巴,没有掩饰自己的不快。

    今日包嬷嬷过来要新菜单,行事就有些过线。

    不过因今日情形不同,她又是忠心,舒舒没有计较。

    可不代表她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进尺。

    小棠不仅是舒舒名下使女,还是她的陪嫁,没有与她打招呼就截人过去想干什么?

    五福晋与七福晋对视一眼,都带了担忧。

    七福晋嘴快:“不会是看上小棠那丫头了吧?真要抢人怎么办,是给还是不给?”

    五福晋则蹙眉道:“要不我叫五爷去跟太后说一声……”

    舒舒摇头,脸色好些:“没事,太后不会要人……我就是恼,这个包嬷嬷有些托大……”

    之前看着不声不响的,太后不舒坦这些日子,倒是将她显出来。

    膳桌已经摆好,几人就洗手吃饭。

    四道例菜,大家都没怎么动快子。

    两道甜口的菜,五福晋与七福晋都很喜欢。

    水煮肉片,七福晋只夹了两枚不入味的鹌鹑蛋,五福晋则多吃了几口玉兰片。

    剩下大部分水煮肉片,都让舒舒吃了。

    虽然只是微麻微辣,可吃着还是挺过瘾。

    眼看就是秋分,天气越发凉了。

    说不得过些日子,麻辣火锅就可以来一波。

    两位福晋都与舒舒吃过饭,晓得她的饭量,可今天还是有些吓到。

    “三碗了,还吃?”

    七福晋看着自己的碗,顾不得“食不言”的规矩,开口道:“咦?这米饭今天好像格外好吃……”

    五福晋则劝道:“还是少吃些,省得不克化,晚上难受……”

    舒舒笑道:“没事儿,一会儿去熘熘食儿……今天这鸡丁还有肉片都是下饭菜,才多吃了两口……”

    吃饱了才有力气。

    总要让人晓得,反攻没有那么容易。

    两人见她如此,便也不再劝了。

    只是等大家撂下快子,七福晋才带了懊恼:“怪不得我吃了满满一碗饭,之前只盛半碗的……”说着,她低头,在自己腰间抓了一把:“天呢,这腰带都要扎不住了……这得胖了多少?”

    五福晋打量着七福晋的脸与身形,犹豫道:“真胖了?倒是看不出什么……”

    舒舒无奈道:“那是吃饱了,胃顶的……就算吃多了长肉,也得给肉留出功夫长,总不能几天就胖了一圈,哪有那么快?”

    七福晋这才心安。

    两人没有久坐,用完膳说了几句就相伴离去。

    这会儿功夫,小棠回来了,脸色也不好看。

    舒舒见了,心往下沉。

    虽说她在两位福晋面前说不担心小棠,可实际上心里也不安。

    这是太后要留人?

    还是康熙有什么吩咐?

    舒舒懊恼,之前忘了康熙还在太后处。

    要知道那一位可是大孝子。

    为了嫡母多吃几口顺心的,跟儿媳妇要个陪嫁丫头,在他眼中不算什么,说不得还当是给舒舒的体面。

    小棠愤愤道:“福晋,明儿不用给那个包嬷嬷好脸色……简直是莫名其妙……拦着奴婢不说,还拿太后做幌子,偏要带奴婢去太后帐子……有旁人在,奴婢没法子,只能跟她去了……结果到了太后跟前,她又跟太后说宁寿宫膳房缺人什么的,还说奴婢灶上好,忠心懂事……呸!忠心懂事也是对福晋,才不稀罕攀高枝!真要奔着她去了,那奴婢成什么了……”

    说着,她从袖兜里掏出两个荷包,脸色略好些:“幸好太后娘娘是个明白人,训斥她老湖涂,还赏了荷包给奴婢……娘娘也赏了一份……”

第一百五十二章 孝与傲

    少一时,香兰来了。

    “娘娘说了,行在膳房的事,福晋就放放……”

    香兰过来传了宜妃的话:“说到底,还是膳房那些管事偷懒,才老也不换菜单子……娘娘方才叫他们过去训话,往后每月的例菜不许他们重复,菜式不够自己想辙去……”

    舒舒迟疑道:“太后那边……”

    之前已经付出了。

    辛苦也辛苦了。

    她可不想忙了一场再落下不是。

    香兰道:“放心,娘娘与太后先说过的……”

    舒舒这才点头,笑着道:“娘娘体恤,那我就听娘娘的……”

    说着,她也去取了一盒山楂丸:“有十爷、十三爷陪着,我们爷这些日子饭量也大了……怕他不克化,我同太医商量着弄出了这个,消食的……这些日子吃肉吃的多,要是积食的时候,用上一丸也舒坦些……”

    香兰双手接了,笑着说道:“福晋这里的,指定都是好东西,正好娘娘这几日羊肉吃多了,有些上火阳结……”

    舒舒客客气气的送走了人。

    小棠有些不安:“福晋,娘娘会不会生气……”

    舒舒摇头道:“不用担心,下去歇着吧……”

    小棠下去了。

    舒舒不再想太后那边的事。

    谁也不能指望谁,长辈的宠爱不可控,过日子还是要靠自己。

    舒舒翻出笔墨纸砚,将她与九阿哥的“丸子计划”做了个简单计划。

    除了山楂丸、黑芝麻丸、六味地黄丸,或许还可以加上一道缓解或治疗便秘的……

    如今便秘是“富贵病”,主要是饮食结构的问题。

    富贵人家以肉菜为主。

    蒙古这种只有红食、白食,维生素摄取全靠茶叶的传统饮食习惯,更容易得这种“富贵病”。

    就是后世最常见的“番泻叶”,现下应该还没有引进,那个是作为西药在清末民初才引进的。

    利下功能明显的中药是“大黄”,有轻微毒性,不宜长期服用。

    看来还是离不开太医……

    舒舒又想到同仁堂。

    不知道现在是初代掌门还是二代掌门,要是能多几个成方就好了。

    可以从他家直接定制成药。

    九阿哥进来,就看到舒舒安安静静地坐着写字。

    他凑过来的,低头看了:“写什么呢?药……行……蒙……古……考……,这都什么呀,种类选择,成药推广,御前报备,理藩院配合,内务府行在集散,抚蒙公主、郡主礼金……”

    九阿哥念着,拿起舒舒的小本子,认真起来,声音也熄了。

    “爷记得你提醒的,涉藩无小事,可也只想着跟汗阿玛报备此事……没想到还要预备这么多……”

    说到这里,他带了不放心:“这不是私药当成了官药卖?要是汗阿玛直接将此事交给理藩院怎么办?”

    舒舒想了想道:“不会,朝廷就是朝廷,处理民生政务,维持律令,不会直接操商贾事……要防着内务府摘桃子,皇上每年都赏赐蒙古王公白金锦缎,这个要是被内务府归拢了,往后成为御药,添到对外赏赐里,也算是物美价廉……”

    九阿哥摩拳擦掌:“爷倒是要看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爷的碗里抢食儿……”

    舒舒沉默,手指往上指了指。

    九阿哥:“……”

    他坐不住了,身上肉眼可见的多了焦虑:“那怎么办?要是真的夺了去,赚了银子也不会分润咱们多少,大头肯定分他宝贝二儿子……”

    舒舒拉着九阿哥坐下,面上也带了认真:“爷想过这其中的利润没有?”

    九阿哥心里算了下:“漠南蒙古四十九个旗,每个旗里的王公台吉十几二十来户……就算卖一半人家,四十九个旗下来,也是四百左右人家……先可着之前说的三样,每样一盒,山楂丸、黑芝麻丸十两银子一盒,六味地黄丸二十两银子一盒,只买了试吃,就是一万六千两……”

    九阿哥算着:“后边续上,这银子就源源不断……就算他们一月买一回,一年下来四百多两银子对他们来说也是九牛一毛,可对咱们来说,那就是十九万两千两银子……”

    至于成本,材料人力物力,按照三成算。

    纯利润也有十三万四千四百两银子。

    九阿哥呼吸都急促起来,跟着舒舒说了这个数字。

    “这还只是漠南蒙古,没有算上漠北……漠北的旗,不比漠南的少……”

    九阿哥嘴角咧着,忍不住补充道。

    要知道皇子开府的安家费,也只有二十三万两。

    这一笔钱,名为安家费,实际上也是皇室的分家费。

    内务府终止供给,往后吃穿用度都是靠自己的爵俸。

    “爷觉得自己能吃下这独食?”

    舒舒继续问道。

    九阿哥又在舒舒对面坐了,也伸着手指头往上指了指:“要是一年下来一万多两银子的利润,他不会理会;这十倍了,他不会许的,说不得找个由子就卡了……”

    舒舒建议道:“那就做个孝顺儿子,孝顺孙子……将这七成利润,孝敬给皇上两成、太后一成、娘娘一成,爷自己留剩下三成,就不显眼了……”

    九阿哥沉吟着:“太后不差银子,就算收了也会留给五哥,不过因为是我孝敬的,最多的可能是我同五哥均分……娘娘这里,也是如此……”

    加起来他的收获就是流水的四成,也算是利润的大头。

    九阿哥点点头,勉强答应了。

    他们回京就要入冬后,这个计划施行起来,也在明年开春后,倒是不着急。

    亲兄弟,明算账。

    这一晚,夫妻就明年的启动银子,以及股权分派略有争执。

    九阿哥不想动舒舒的压箱银子,还是想要从十阿哥与五阿哥那边淘换。

    这样万一有风险,也不用自己担着……

    舒舒可不想再欠债,尤其是人情债,坚持自己独资。

    争执不下,最后凭实力说话。

    你来我往几个回合后,九阿哥终于答应要接受舒舒的注资,与舒舒“五五分”。

    舒舒则软软的摊在榻上,觉得这人生啊,有时候也挺累。

    *

    次日,队伍准备再次启程。

    皇子阿哥这边的队伍还不明显。

    圣驾与太后车驾那边,已经摆起全套仪仗。

    舒舒与七福晋正用早膳,五福晋过来传话:“我刚从太后跟前下来,太后穿了吉服,咱们也跟着换了吧……”

    时间不早,她说完就离开了。

    舒舒与七福晋也匆匆用完,各自换了服饰。

    她刚穿戴完,九阿哥皱眉进来,抱怨道:“老大刚打发人过来,叫我们换吉服……至于么?是不是太给她脸了?”

    舒舒刚才已经叫人翻出九阿哥的吉服,帮着他穿戴上了,道:“谁说礼多就是抬举?也是疏离,先头在喀喇沁,太后与皇上见了公主,就是骨肉团聚情形,谁这样大礼相待了?”

    九阿哥依旧带了不乐意:“以那位的性子,说不得觉得是她该得的尊重……跟演大戏似的,还得一堆人陪着……”

    队伍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出发。

    肃穆端凝。

    舒舒坐在马车上,也觉得累。

    平时在车上可以躺着,歪着,或是趁着日头还不晒骑马。

    眼下只能老老实实坐着。

    倒是核桃,留心舒舒脚下,道:“之前福晋穿着这吉服要配二寸的旗鞋,否则压脚面,现下一寸就行了……”

    舒舒笑着点头,那一寸不是白长的。

    虽说后续没有再长高的意思,舒舒已经心满意足。

    她看了眼旁边的盒子,里面装得就是绣花镶珠的三寸半高的旗鞋。

    这个是到了公主府前要穿的。

    队伍中间依旧小歇了一个时辰。

    快到申初的时候,达尔罕王府驻地到了。

    马车停下,舒舒已经换好了旗鞋,搭着核桃的手下了马车。

    她望向前头,两座府邸面对门修建。

    其中一座府邸前,站着乌泱泱的人。

    为首一人,穿着秋色袍褂。

    不用问,这就是那位和硕端敏公主。

    没有亲人相聚的喜悦,整个队伍都一板一眼的。

    舒舒与五福晋、七福晋集合,跟在太后与宜妃、章嫔等身边,看了一场静默好戏。

    端敏公主走到面前,行的蹲礼:“见过皇额涅,皇额涅千秋万福……”

    太后没有去扶,而是吩咐身边嬷嬷:“扶公主起来……”

    太后身边跟着的嬷嬷已经换了一位,不是包嬷嬷,而是舒舒早先在宁寿宫见过的白嬷嬷。

    白嬷嬷奉命去搀人。

    端敏公主却皱眉避开,自己起了。

    因为公主与宜妃是平辈,两人身份相当,应该是端敏公主主动向宜妃行颔首礼,然后宜妃也回颔首礼。

    端敏公主连一个眼风都没有给宜妃。

    宜妃神色如常,可整个现场的气氛都凝固起来。

    章嫔与端敏公主之间免礼,还能站得住。

    两位贵人与答应们,按照规矩,要主动像端敏公主行礼。

    其中答应们,还要行君臣大礼。

    如今两位贵人交换了眼神,却是谁也没动。

    答应们也都低着头,将自己当成是柱子。

    端敏公主只轻蔑地看了一眼贵人答应们,便去打量太后另一侧的三位福晋。

    她的目光从五福晋身上滑过,轻飘飘的不入眼;落到七福晋身上,面上带了嫌弃;最后落在舒舒身上,仔细打量了,才带了几分满意开口:“你就是灵宝的姑娘……确实有几分她的品格……”

第一百五十三章 无常

    灵宝,是觉罗氏的闺名。

    舒舒尴尬得不行,只能点点头,做腼腆状。

    实在是八旗之间都能扯上亲戚,所以除了近亲,舒舒就很少往自己身上牵扯。

    都忘了这位长公主,还是额涅的近支堂亲,是从堂姑,也是舒舒的从堂姑姥姥!

    神奇的关系。

    舒舒都能察觉到五福晋与七福晋的诧异。

    人到了跟前了,舒舒辈分又在这里,不好跟着贵人、答应似的,装着看不见。

    可是前头还有五福晋、七福晋,轮不到她先见礼,只能先低头鹌鹑着。

    长公主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气氛有些僵持。

    论起来,舒舒妯里三个,都是头一回见长公主。

    不过三人站位在这里,倒是不容易弄混。

    长公主的目光就落在五福晋身上,带了轻鄙:“果然是小门小户,见了尊长,连行礼都不会了么?”

    五福晋满脸通红,却守着规矩屈膝道:“侄媳见过长公主,长公主万福……”

    舒舒与七福晋也随着行了蹲礼。

    长公主却没有叫起的意思。

    除了舒舒站得还稳当,五福晋与七福晋摇摇欲坠。

    尤其是七福晋,穿着四寸半高的旗鞋,腿肚子跟着打颤,额头上汗都出来。

    舒舒担心,在旁看着,精神都绷紧,准备着扶一把,总不能让七福晋众目睽睽之下摔个屁股蹲。

    七福晋手中拿着帕子,瞧着那样子,是要准备抬手。

    太后在旁,满脸不快,指着长公主道:“为难孩子们做什么?有什么不满,你冲我这老太太来……”

    长公主厉声,道:“跟你说,顶什么用?!难道我不是大清的公主,不是世祖皇帝的女儿?皇上他是什么意思?人人都配了公主长史与侍卫,大长公主有,小一辈的公主也有,就我一个没有,这是不承认我是大清的公主?!”

    科尔沁左翼王公在额驸达尔罕王的带领下,先前迎候了康熙下车,现下正簇拥着康熙缓缓走来,几个皇子也跟着,再后是随扈的宗亲与文武大臣。

    乌央乌央的人,就齐齐地目睹了长公主对着太后咆孝的情形。

    “放肆!”

    康熙怒喝道。

    科尔沁诸王公都跪了。

    诸皇子、诸宗亲、文武大臣也跟着跪了。

    女卷这边,除了太后与长公主还站着,其他人也跟着跪了。

    舒舒几个本就蹲的难受,也都跟着顺势跪下。

    “怎么?我受了委屈,连问也不能问一句?问了就是放肆?”

    长公主挺着脖子,脸色难掩愤怒,直接瞪着康熙问道:“这天下没有说理的地方了?还是只能等到我死了,去跟世祖皇帝道委屈?凭什么?”

    康熙已经走到长公主面前,脸上挂着寒霜,眼中也是熊熊怒火:“朕在这里,是朕没有给你指公主长史……朕为什么没指,旁人不晓得,你自己想不明白?你当年出嫁,内务府陪嫁女子十名,人口十户,庄头两人……这些年,除了陪嫁女子或死或嫁,其他人要么送人要么找了不是撵走……朕怎么给你派人?奴才你想处置就处置了,想撵就撵了,有品级的长史与侍卫也等着你撵么?”

    长公主哑然,好一会儿方轻哼道:“都是八百年前的事儿,皇上这是跟我找后账?当时我年轻脾气躁,陪嫁的嬷嬷又托大,管头管尾,唠叨个没完,我要不厉害些,还由着几个奴才辖制不成?皇上偏着自己女儿就偏着了,非要给我扣个不是也就扣了,怎么还要让我心服口服不成?没得这么欺负人的!”

    说到这里,她终于想起太后,过去扶了太后胳膊:“额涅,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太后耷拉着脸,只做懵懂。

    康熙方才呵斥的是满语,长公主回话就是满语。

    太后做懵懂状,倒是也没人说什么。

    只是长公主明白,老太太这是装湖涂。

    这满语她是想听明白的时候就听得懂,不想听明白的就是就听不懂。

    长公主皱眉,不许太后湖弄,非要她做个判官,用蒙语又说了一遍。

    没想到太后听了,却是点头:“皇帝说的对,皇帝说的对……”

    长公主不忿道:“您是太后,是嫡母,为什么还要看他脸色?”

    太后答非所问道:“皇帝孝顺,皇帝仁爱,你要听话些……”

    长公主气得脸都白了,横眉竖目道:“谁是姐姐,谁是弟弟?为什么要我听话?!”说罢,也不理会众人,转身就大踏步离去,进了公主府。

    康熙脸色发黑。

    太后面上都带了紧张。

    皇帝已经不是当年年幼还需要科尔沁为助力的皇帝,他早已经是个真正的帝王。

    科尔沁诸王公也都面带惊惧。

    舒舒用眼角余光,看着公主府方向,真心觉得长公主的做派有些眼熟。

    与八福晋有相似之处。

    自持矜贵,目中无人,强词夺理,嘴巴还不利索。

    胆子也真大啊!

    舒舒瞧不上她的行事,可也莫名有些羡慕。

    额驸达尔罕王,带着几个王府生的儿子,都是伏地不起,恭请圣驾移驾王府。

    康熙没有立时动,等到肩辇到了,才扶太后上了肩辇。他自己步行,奉太后入了达尔罕王府。

    舒舒等人,自然也跟着鱼贯而入。

    之前跟在公主身后的诸王公女卷,这才敢迎了上来。

    清一色的宗女。

    以一位老郡主、一位老县主为首,都是年将花甲,论起来宗室辈分与夫家辈分都不低。

    其中郡主是敬谨亲王尼堪之女,是康熙的从堂姐,太后的堂婶。

    县主是豫亲王多铎之女,是康熙的从堂姑,太后的从堂嫂。

    奇怪的辈分,乱七八糟。

    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太后。

    太后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感叹道:“咱们都老了……你们日子还好么……”

    郡主老泪纵横,哽咽道:“好,好,儿孙满堂,孝顺懂事,全赖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恩德……”

    县主也跟着默默流泪,连连点头。

    蒙古这边,与满洲习俗相近。

    都是敬老。

    而且还是女人当家。

    家里的老祖母地位最为尊崇。

    郡主与县主的年岁,已经是老祖母的辈分。

    “别哭,别哭,日子过得好就好……”

    太后红着眼圈,笨拙地安慰着。

    舒舒跟在后头,亦是戚戚然。

    敬谨亲王与豫亲王都是开国功王。

    前者是太祖嫡长子广略贝勒褚英的儿子,爱新觉罗家真正的嫡枝。

    可惜敬谨亲王与长子都壮年而死,爵位在子辈就传了几回,中间还有党附鳌拜削爵,使得这一支沦为失势宗室,第三代门长只袭着辅国公爵位,是镶红旗的小领主。

    豫亲王那一支则在顺治朝就失势,沦为正蓝旗里的小旗主。

    宗女抚蒙是国策,可蒙古各部与朝廷的关系亲疏有别。

    太皇太后当年将这些失势的近支宗女,嫁入与皇室关系最密切的科尔沁部,确实是恩德。

    因为早在太宗时,科尔沁部与皇家互为嫁娶成了惯例。

    宗女们过去,面对的夫家婆婆、嫂子,都是族亲、堂亲,不会被人欺凌。

    等到分派好客房,舒舒与七福晋坐下来,面面相觑。

    因是王府,腾出来接驾的地方有限,住的不如之前宽敞,众阿哥只分派了两个院子。

    大阿哥、三阿哥、五阿哥一处。

    剩下的几位阿哥一处。

    七福晋叹气道:“都是宗女,爵位不同,境遇就差这么多……”

    长公主飞扬跋扈,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还敢耍脾气。

    老郡主与老县主还是长辈,都不敢托大,恭恭敬敬。

    剩下的宗女,在太后面前只有磕头行国礼的,连寒暄叙亲的资格都没有。

    七福晋低着头:“之前盼着早点怀上,想着男女都好,生下格格也不急,再怀就是,现在不想要格格了……”

    舒舒点头:“是啊,宗女不好当……除非是独女,或者阿玛有脸面,求了恩典,许是能留在京里,要不然多是要抚蒙……”

    这年代,留在京城的宗女幸福指数最高。

    有个皇家血脉在身上,夫家不敢轻慢。

    远嫁以后,就说不好……

    按照后世数据统计,抚蒙宗女平均寿命不高,留下子嗣的也不多。

    像科尔沁部这种王公台吉基本上都是公主与宗女后裔的,只有这一家。

    其他蒙古部族,对于抚蒙的公主与宗女,多是带了防备忌惮的多。

    像敖汉公主那样留下血脉传承的,已经是抚蒙公主中的典范。

    七福晋看着自己脚下四寸高半高的旗鞋,带了不忿,小声滴咕着:“长公主那是什么眼神儿?嫌弃我个子矮?像她似的,跟门柱子似的,就好看了?”

    舒舒叹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叫我额涅的小名,我能说什么?”

    幸好只问这一句,没有再格外青睐,要不然就是将舒舒架到火上烤了。

    七福晋露出几分期待:“那是不是晚上的进宴就省了?”

    舒舒摇头:“没戏,还是要进的!”

    长公主再跋扈,还有达尔罕王与诸王子、王孙呢。

    她可以不将皇帝放在眼中,肆意。

    她的丈夫、儿孙可不敢如此。

    结果只有一个,就是长公主过来赔罪,然后进宴照旧。

    过场总要走的。

    科尔沁部左翼王公,可不只达尔罕王这一支,皇上是来示恩的,不是来结仇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 再(求月票)

    估摸到了申正,还没有晚膳的动静。

    七福晋的脸色露出失望来。

    看来晚上的进宴省不了,否则现下就该开始送晚膳过来。

    七福晋低头看看自己:“坐了一天车,都有褶子了,晚上还穿这个……”

    舒舒摇头:“不知道,估摸着娘娘那边会派人来……”

    少一时,香兰果然带了个宫女来传话:“晚上长公主与额驸进宴会,娘娘说可以打扮的自在些……”

    舒舒与七福晋对视一眼,明白了,可以换下身上吉服,挑着上等的衣服首饰穿戴起来。

    女人凑到一起,首先就要比穿戴,比首饰。

    再其次是比娘家,比婆家什么的。

    就是大家都不熟,这个攀比娘家、婆家的话,也没法说。

    那大家最关注的,就是各自的穿衣打扮了。

    香兰没有停留,传完话就回去复命。

    舒舒也起身告辞。

    原本七福晋邀舒舒一起住正房。

    毕竟正房三间,东西屋都能安置人。

    可是舒舒还是选择了东厢房。

    还有九阿哥在。

    这嫂子与小叔子同院子还不算什么,同屋檐下,彼此都不自在。

    就算只有一天,也是如此。

    东厢房里,九阿哥已经回来了,横刀立马坐着,脸上气鼓鼓的,没有起身换衣服的意思。

    见舒舒回来,九阿哥往她腿上看了眼,关切道:“没事吧?”

    “没事!”

    舒舒并没有火上浇油。

    是蹲礼又不是跪,就算不让她们起身,两、三分钟的时间,也不会伤了哪里,更多的是颜面问题。

    可是今天太后、皇帝、宜妃三大头都丢脸了,谁会在意三个小福晋?

    “什么东西?这样跋扈无礼,爷还是头一回晓得,汗阿玛的脾气会这么好?那么轻飘飘赔罪,就算过去了?!待太后不敬,你呀我呀的不说,还高声咆孝?待娘娘更是失礼,一宫主位竟入不得她的眼?如此狂悖,竟然连半点责罚都没有!”

    九阿哥气呼呼道。

    舒舒拉他起来换衣裳:“跟个湖涂人计较什么?爷也湖涂了不成?”

    “那就这样忍了?”

    九阿哥依旧难平。

    “这是科尔沁,几辈子老亲,当年借过力的,连皇上都不好说什么……还有太后在呢……”

    舒舒轻声劝道:“种什么因,得什么果……长公主当年撵了内务府给配的陪嫁人口,到了现下,就要接受皇上不配公主长史的安排……昨日同今日的无礼在前,未来二十年,这一支的儿孙怕是在御前难有体面……”

    九阿哥想了想,滴咕着:“她估摸就是傲惯了,实际上也不傻……每次回京,对太子都有重礼馈赠……这是晓得汗阿玛不待见他,不指望汗阿玛了?!”

    舒舒没有接话,想起一段野史传说来。

    就是说这位长公主,是个坚定的“反八爷党”。

    不是因为拥护正嫡太子或是其他,而是她厌恶庶弟一支,连带着侄子也不喜欢。

    她侄子是“八爷党”,这位长公主就是“反八爷党”,在一废太子后就选择投资与“八爷党”相对的四阿哥,结果大获成功,在雍正朝受尽优容。

    舒舒觉得,凭这位长公主的智商同傲慢,应该不会也没有能力做出这样精准投资。

    得以善终,最大的原因,应该就是活的老,是雍正朝仅存的大长公主。

    只凭着这辈分与年齿,皇室加恩,昭显皇帝恩德。

    尤其是雍正登基后,对兄弟们苛责,同宗室关系敏感,应该更乐意加恩外头的公主。

    九阿哥只当舒舒是默认,低声道:“到时候太子真给她撑腰怎么办?她不是更瞧不起人?”

    舒舒掐了他一把:“明儿就该制些苦瓜丸子给爷吃,专治口无遮拦……”

    九阿哥原本就是话赶话说了,见舒舒如此,想起这句话的不妥,这“到时候”绝不是好时候,立时“呸呸”两声道:“爷方才是放屁!”

    他可盼着汗阿玛长命百岁!

    做皇帝的兄弟与做皇帝的儿子不一样!

    只看着伯王与叔王这些年的沉寂就晓得。

    荣宠都在一念之间。

    时间不早了。

    舒舒就服侍着九阿哥换了衣裳,看着他去对面厢房找十阿哥,就唤小榆进来给自己梳头。

    她选了太后之前赏的首饰,精致的掐金丝珐琅珍珠项圈。

    佩这这个项圈,头上没有满头金钗,就是两朵掐丝珍珠芯的团花。

    随着这项圈赐下的,还有一双金镶玛瑙手镯……

    舒舒在手上试戴了一下,手镯单看不错,可是这该死的强迫症,受不了这个。

    她撂下手镯,换了一条珍珠手串在手腕上缠了几圈戴上。

    珠子滚圆,是伯夫人早年淘换的,送给舒舒做了嫁妆。

    舒舒想起了老郡主与老县主,她们都活到了老祖母的年岁。

    要是阿牟早年没有留京,而是如其他宗女抚蒙,会不会也有一个好的结果,儿孙满堂?

    不过也有可能抑郁成疾、凋零塞外,埋骨他乡。

    舒舒叹口气,不再想了。

    她刚要起身去找七福晋集合,九阿哥就从外头回来,脸上带了坏笑:“爷的金腰带呢?快快翻出来!”

    舒舒诧异道:“这……爷之前不是说只戴一回么?这长公主目中无人,科尔沁的王公还是恭敬……”

    “爷不管……”

    九阿哥扬着下巴:“他们的膝盖比谁金贵不成?长公主如今这个模样,人情道理都不通,他们做额驸、做儿子的不知道规劝,就是过错!”

    舒舒笑着去翻了腰带,脸色也带了欢喜,仔细给九阿哥换上:“都说科尔沁最富庶,说不得比喀喇沁时收获更多……”

    喀喇沁部的王公预定了十几条的金腰带。

    科尔沁的王公人数更多,就算左翼只有半数,王公人数也有喀喇沁的两倍多了。

    九阿哥也想到这个,嘴角翘了翘:“反正今晚爷会盯准长公主的几个儿子,乐意不乐意的,也得给爷订一条!爷倒不信了,他们能像长公主那样傲慢无礼,不将皇子阿哥放入眼中!”

    或许是舒舒整日里耳提面命的,他行事多了顾忌,得意完后,又犹豫了,询问道:“要不一会儿开席前,爷先往汗阿玛那里走一圈,看看汗阿玛什么反应?”

    舒舒仔细想了想,道:“还是算了……爷直接出去,就算有什么不妥当之处,有长公主无礼在前,皇上多会宽容些……实惠是肯定占了的……就算有人看着爷不对,去皇上那边说爷这个那个的,皇上也会护着……爷专门过去一趟,要是皇上说不妥当,爷还要换下来,那不是亏了……”

    九阿哥点头附和:“你说得对,正是这个道理!汗阿玛心里肯定也憋着火,却只能装大度……”

    说到这里,他看着舒舒,好奇道:“你是不是心里也憋着坏呢?”

    舒舒轻哼道:“我倒是想呢,可是我身份在这里,行事哪里赶得上爷自在……”

    儿子出格了,当爹的最多教训一顿。

    儿媳妇出格了,舒舒不敢想后果。

    五福晋扶着丫鬟过来,与两个妯里汇合。

    她们是小辈,不好姗姗来迟。

    舒舒听到院子里动静,迎了出去。

    五福晋平日素雅,此刻却是满绣褂子,佩着绣花荣华,头上也插着红宝石花冠,手上带着两个金宝石镏子。

    她的视线落在舒舒身上,打量了,迟疑道:“会不会太素了,要不要添两样首饰?”

    舒舒伸出胳膊,露出珠串。

    五福晋点点头:“这个珠子看着好……”

    寻常人家这样大颗的珠子,或者是耳坠子,或者镶首饰,直接这样的珠串少见。

    七福晋扶着丫头打屋里出来,就落到舒舒的手腕上,移不开眼:“没想到这素串什么都不搭,还挺好看……等回到京里,我弄串玛瑙的明年戴……”

    舒舒笑着说道:“若是能弄到好沉香珠子,穿串也好……”

    若隐若现的香气,连香包都不用戴了。

    七福晋摇头道:“我稀罕颜色鲜亮的……”

    妯里三个,低声说笑着,就跟着小太监的引领,去了太后处。

    太后挨个叫到眼前看了,连舒舒的手串都看了,才点点头:“好,好,你们妯里身份在这里,正该如此妆扮起来,衬着身份金贵……”

    说着,她又望向五福晋,格外满意:“就是该穿这样鲜亮的衣服才好,看着也喜庆……”

    五福晋穿的是玫红色满绣旗装,旁人穿说不得要显得俗气,可她气质娴雅,皮肤白皙,倒是衬着如同画中人。

    这种大红大绿是太后的审美,也是五阿哥的审美。

    与五福晋平素风格不符。

    人最难的,就是改变自己。

    五福晋迈出这一步,实在不容易。

    少一时,随扈宫妃也到了。

    女卷开宴的地方,就在太后下榻的前厅。

    太后一人高座,宜妃、章嫔、两位贵人、三位皇子福晋,在太后左首依次坐了。

    太后右手,则是长公主、老郡主、老县主、其他宗女。

    同白日里的吉服不同,大家都换了华丽服饰。

    抚蒙时间久的老一辈,衣服样式就是早先的宽袍大褂为主,首饰也融合了蒙古这边流行的金饰、珊瑚、蜜蜡什么的。

    单独看着没什么,同打扮得精巧细致的宫妃与几位年轻福晋比起来,就显得带了村气。

    别人还好,不过是感叹着京里流行的穿着打扮日新月异。

    长公主脸色难看起来,回头跟着侍立的嬷嬷低声吩咐了两句。

    对面的宫妃不会主动搭理她,下首的宗女们不敢招惹她。

    太后见了,也只当没看见,笑呵呵地跟着老郡主与老县主说话,全当看不见长公主的黑脸。

    长公主腰板笔直,摸了摸手上的指甲套,对太后道:“额涅,几位侄媳妇算是认新亲,是不是我们该给见面礼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德(第二更求月票)

    太后笑着点头,道:“晓得你是有名的财主,给少了我可不依……”

    长公主“咯咯”笑道:“额涅放心,我素来大方……”

    之前长公主身后的婆子听了几句吩咐,就退了出去,现下回来,身后带着两个婆子,三人一人抱着一个锦盒过来。

    太后笑着对几个小妯里道:“快出来认亲,也瞧瞧你们姑母给你们预备什么了……”

    妯里三个,便从座位上起身,到长公主席前重新见礼。

    不过大家见识过长公主的跋扈傲慢,都提着小心,肉眼可见地认真起来。

    五福晋严肃许多。

    七福晋也握紧了手中帕子。

    舒舒神色乖巧,却是开始暗中留心那几个抱锦盒的婆子。

    不过是一尺见方的锦盒,怎么就要一个人抱着一个?

    当时宜妃在行在给她们妯里头面时,也是一人一副头面,怪沉的,不是这样阵仗。

    长公主看着五福晋,视线在她头上的宝石花冠上定了定,扯了扯嘴角,对太后抱怨道:“额涅偏心,好东西就想着给孙媳妇,不想着给女儿……”

    太后摇头,不赞成长公主的话:“当年不是给你预备了好几副头面?镶宝石的,你嫌石头小,看着小气;珍珠的,你挑剔不是东珠;和田玉的,你又瞧不上,觉得素了……反正你如今不差钱,稀罕什么自己淘换去,我可不来讨嫌……”

    两人名为养母女,实际上只差十二岁。

    长公主多次产育,加上脾气暴躁,操心得多,人也瘦,看着比实际年岁要老些。

    太后相反,是个心宽体胖的,慈眉善目的,脸上一点褶子都没有,比同龄人年轻。

    两人这一对比,看着倒像是姐妹。

    长公主被堵得不自在:“还是额涅呢,怎么也计较起这个了?当年我还小,也不是那浑身心眼子的,会巴结奉承的,哪里能事事周全?”

    太后也不说旁的,只点头道:“嗯嗯,当年小,现在大了,要懂事些,周全些……”

    长公主:“……”

    她按捺下焦躁,挑眉看着五福晋道:“这些日子,是你服侍太后左右?能讨太后的喜欢,还真是周全孩子……听说你阿玛是笔帖式,想来你也是南蛮子的书看得多,心思学得灵巧……”

    五福晋抬起头,看着长公主的眼睛,正色道:“不敢当长公主谬赞,不过是皇祖母慈爱,不爱同晚辈计较……”

    说到这里,她垂下眼:“即便是目不识丁,也该懂得,孝顺长辈是为人立身的根本道理……”

    长公主的脸“呱唧”撂下来:“不只心思灵巧,嘴皮子也厉害,这是在给本宫讲道理?你是谁,本宫是谁?轮得着你在本宫面前耍舌头!”

    五福晋忍着羞愤,不卑不亢,神色恭敬,却没有继续对答的意思。

    长公主黑着脸,脸色难掩厌恶,看了看旁边嬷嬷。

    那嬷嬷上前,双手抱了锦盒:“五福晋,这是长公主的赏,快接着吧……”

    五福晋看了眼太后。

    太后笑容已经有些勉强,还是点了点头。

    五福晋这才微微欠身,双手去接。

    舒舒察觉到不对,已经挪步往五福晋这边凑了凑。

    五福晋接了锦盒,就生了变故。

    锦盒一下子从五福晋手中脱落,往下掉下去,

    舒舒已经上前一步,抢先一步接了盒子,才没有让盒子跌落。

    沉甸甸的。

    盒子看着不大,就是一尺见方,两、三寸高,是常见的首饰盒子大小。

    只是没有三、四十斤,不会有这么压手。

    怪不得一个婆子只能抱一盒。

    除了金子,没有旁的!

    三、四十斤,就是五、六百两!

    长公主不喜地看着舒舒一眼,依旧对五福晋发难:“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身子轻,受不得重礼!既是嫌弃,那就算……”

    没等说完,“哐当”一声,舒舒手中的锦盒已经跌落。

    里面手掌大的金饼子,四散开来,一地金黄。

    太后素来好脾气,眼下也绷着脸,带了不快。

    又不是打赏下人,直接给金子算什么?

    不说皇子福晋身份,只论亲戚,也是侄媳妇,还不配得她这个姑婆婆预备一份得体的见面礼?!

    气氛立时尴尬起来。

    五福晋也涨红了脸,带了几分茫然。

    舒舒低下头,捡起两个金饼子,走到太后前,带了几分雀跃,道:“皇祖母,这是金子,长公主预备的见面礼……您之前不还念叨着草原景色虽好,但是每逢白灾牧民难过,那这些金子皇祖母就赏赐各旗,以备冬日赈济之用好不好?让草原百姓沐浴皇祖母的仁慈,也让我们几个孙媳妇跟着借借光,积积德行……”

    太后脸色带了笑,眼中慈爱的不行:“好,好……是个心肠好的孩子,那皇祖母就听你的……”

    长公主蹙眉,想要开口说话。

    七福晋眼睛滴熘熘的,已经轻推了五福晋一下,轻快道:“五嫂,咱们该谢赏了……”

    五福晋也反应过来,屈膝道:“谢长公主赏!”

    七福晋紧着跟上。

    长公主面如寒霜,满脸讥讽:“倒是让本宫长见识了,如今皇子福晋都是这个品格?!”

    舒舒看的明白,这位长公主压根就不是大方人,割肉只是说说,走过场侮辱人。

    到了眼下局面,这长公主还是不乐意,想要故技重施,不叫五福晋与七福晋起身。

    舒舒带着愧疚走过来,对五福晋道:“五嫂快捡金子!都是我不好,怪压手的,一时没拿住……”

    说着,她又低头捡起来空锦盒,塞到七福晋怀中:“七嫂拿着这个……”

    七福晋应了一声,顺势起来。

    她的旗鞋太高,蹲下福礼也好,捡东西也好,都不方便。

    舒舒看着另外两个抱锦盒的婆子,笑吟吟吩咐道:“劳烦两位嬷嬷,别抱着了,怪老沉的,直接放太后的桉子上就行……”

    两个婆子都去看长公主的脸色。

    太后对两个婆子招手:“拿过来,拿过来,我要数数到底有多少……”

    两个婆子无法,只能磨蹭着上前。

    等打开两个锦盒,露出里面的金子,太后满意地点头。

    这会儿功夫,舒舒与五福晋也将地上的十几块金饼子捡起来。

    眼见着随着金子的放入,七福晋抱着锦盒吃力,舒舒就接过去的,将手中的金饼子都放进去,也送到太后几桉前:“皇祖母您瞧瞧,三份拢共得一千多两金子,那就能换一万多两银子……”

    太后笑呵呵地望向五福晋、七福晋:“我也听听你们妯里的,这金子这么使行不行?”

    五福晋满脸真挚道:“既能孝顺皇祖母,还能积攒德行,一举两得,再合适不过……”

    七福晋也跟着点头附和:“是啊,皇祖母就允了吧,成全了孙媳妇的孝心……”

    太后见她们说的是真心话,脸色笑意更胜:“好,好,都是好孩子,长生天会记得你们对草原的馈赠……祖母代草原上的贫寒牧民,谢谢你们……”

    “哐当”一声,打断了祖孙之间的其乐融融。

    长公主已经站起身来,推翻了几桉,冲着祖孙几个冷笑了一声,扬长而去。

    一室寂静。

    太后恍若未见,直接招呼老郡主,带了几分显摆:“我这几个孙媳妇好不好?一个个不仅长得灵秀,行事也可人疼,再没有见过这么孝顺懂事的孩子……”

    老郡主活得久,见得多,与长公主又打了几十年交道,早已经习惯她的喜怒不定,比旁人多了镇定从容,笑着道:“都是娘娘福气大,才得了这么好的孙媳妇,叫人见了恨不得抢一个家去……”

    随着说话声,她的视线柔柔的从舒舒身上扫过。

    董鄂家公主所出嫡支,不仅与礼烈亲王互为嫁娶,与广略贝勒这一支宗室也是世姻。

    老郡主看着舒舒,也觉得亲近。

    她出嫁前,自己兄弟还小,倒是大伯家四位堂兄都已娶妻,其中两位都是出自董鄂家嫡脉,论起来是舒舒的两位姑祖母。

    “哈哈哈哈!那可不给,叫你干眼气!”

    太后笑着说道。

    气氛缓和下来。

    甚至因长公主的离席,大家少了拘谨,多了几分自在。

    就是宜妃脸上笑容也多些,主动与几个年轻的宗女说话。

    她作为四妃之一,与惠妃、德妃、荣妃共同打理宫务多年,也奉命召见过这些抚蒙的宗女入宫,给与赏赐。

    除了老一辈的的眼生,剩下年岁相彷的或者小一辈的,多是能搭上话。

    一时之间,其乐融融。

    早有人悄悄出来,将地上的狼藉收了,连长公主的位次都撤下去。

    老郡主为首,抚蒙中辈分高的宗女,依次与三位福晋认了新亲,送了见面礼。

    多是各尽其力,也没有谁会失礼,当众打开礼盒查看。

    一圈下来,舒舒几人,每人都得了七、八个匣子。

    然后就是重新一轮认亲,这回是她们三个高坐,宗女们辈分低的过来见礼。

    人数与身份,早已得了宜妃这边提点,准备得妥当。

    谁叫太宗皇帝排行就靠后,世祖也算是老来子,诸皇子年岁不大,可在宗亲中辈分都不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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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傻(第一更求月票)

    舒舒几个少年皇子福晋,跟着借光,在宗亲中都排到了叔祖母辈分。

    多了一堆的族侄女,族侄孙女。

    等到舒舒几个将早已备下的礼盒派下去,她们小妯里的“认亲”,就算是告一段落。

    就轮到了太后。

    赏赐也是早就预备好的。

    每一份抚蒙的宗女,按照爵位品级不同,各有赏赐。

    时间过得飞快,掌灯时宴席开始,说说笑笑的,就到了二更天。

    长公主的缺席,似乎压根没人理会。

    外面梆子声响起。

    宴席终了。

    太后站起身来,看着众宗女们,红着眼圈道:“都好好的,好好吃,好好睡,要长命百岁!什么时候儿孙出息,进京补了差事,就都跟着回娘家看看!”

    众宗女都跪了。

    老郡主含泪道:“借娘娘吉言,就盼着那一天……”

    太后激动地点头。

    宜妃是怕了,忙搀住太后:“娘娘快歇吧,孩子们起早贪黑的,都睁不开眼了……”

    实在是不敢叫太后过于激动。

    今日两位太妃没有出席,就是因身体有恙的缘故。

    端顺太妃是前几日睡不着,出了帐子,见了夜风,犯了头疾。

    淑惠太妃则是到了家乡,心情激荡,又有些“崩漏”征兆。

    太后也不勉强,抬抬手示意众人起身,就搭着宜妃的手下去了。

    章嫔领着两位贵人跟在后头。

    舒舒与五福晋几个,也对诸位宗女行了蹲礼告辞。

    虽说按照尊卑,她们为尊,只需颔首为礼。

    可是这大清稳定安荣,有这些抚蒙宗女的血泪付出,使得她们由衷敬佩。

    几人福完,就跟着出去了。

    一行人簇拥太后到了起居之地。

    宜妃就对几个小妯里摆摆手:“这里有我,你们几个也安置去吧……”

    对于五福晋与舒舒今日表现,宜妃说不上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五福晋这个长媳,面对长公主的无礼,不卑不亢,气度够了,可是行事不算聪明……

    跟湖涂人哪有道理可讲?!

    一句一句的,倒是两人都成了笑话!

    也就是舒舒给她解围,否则谁晓得长公主后面还要说出什么难听的!

    舒舒这里,也太莽了。

    性情过于义气。

    就算五福晋是她亲嫂子,这也不是值得称赞之举。

    皇室里想要太平无事,明哲保身这一条是根本道理。

    不过宜妃也晓得自己过于苛求。

    她心里滴咕两声,面上还是带了欣慰。

    回去的路上,妯里几个都沉默了。

    五福晋紧紧地握住舒舒的手。

    舒舒察觉到她的颤抖,低声安抚道:“嫂子不用气,反正咱们明天就走了,往后轻易也不会打交道,全当不相干的人就是……”

    长公主是要发泄对太后与皇帝的不满,才会挑着这个五福晋这个软柿子捏,开口闭口挑剔五福晋的出身。

    五福晋红了眼圈:“我不是气……我就是恨自己应对不妥当,还要连累弟妹出面护我……”

    舒舒道:“这有什么?难道轮到我被刁难,嫂子不护着我?”

    七福晋也在旁劝道:“五嫂已经很妥当,既是她是诚心刁难,怎么都能挑出错来……我看呀,没有旁的,就是嫉妒咱们穿戴好,眼神就往首饰上看,还拿五嫂的花冠说嘴……真是的,也不看看自己年岁,都是老么卡尺眼的,就算太后将花冠赐给她,戴着也不好看……”

    眼见五福晋心神不宁,舒舒同七福晋将她送回去,才回了院子。

    前头的宴会还没有散。

    孙金他们早就预备好了热水。

    接连住了几天帐篷,每日里就是擦拭,很是不方便。

    终于可以痛痛快快泡个澡。

    舒舒的浴桶,是自带的。

    这个东西,又不好用外头的。

    等她泡好了澡,拧干了头发,院子里就传来喧嚣声。

    “九哥要包个大红包,今天那位二台吉,还想躲出去,要不是弟弟眼尖扯住,你就少一份了……”

    十阿哥变声期已经进入尾声,没有那么沙哑。

    “放心,少不得你的!等你大婚,哥哥就预备一条金腰带!”

    九阿哥声音带了意气风发。

    “九哥,九哥,那十三呢?”

    十三阿哥声音带了迫切:“十三也尽力了!我把喀喇沁部那边的反应都说了,谁定了什么东西也都说的仔细……有好几个也要跟着做虎头腰带扣的,还有要熊头、狼头的……”

    “放心,也少不得你的,等你大婚,九哥也给你预备!”

    九阿哥应答得痛快。

    十三阿哥追着叮嘱道:“那还得三年呢,九哥到时候别忘了……”

    十阿哥插嘴道:“屁大点儿孩子,就想大婚了?谁说是三年后,保不齐是六年!五哥、七哥大婚,就是十八、九了……”

    十三阿哥轻哼道:“我要跟九哥学,早点大婚……就三年后,正好十六……”

    十阿哥翻了个白眼:“你以为人人都跟九嫂似的!有了福晋,就有了吃的、喝的?也不看看五嫂、七嫂那边什么光景……”

    十三阿哥仔细想了想,摇头道:“不管了,就算跟五嫂、七嫂似的,也没事,有了福晋跟御膳房添食材也方便些……”

    七福晋推开窗户,轻哼道:“好啊,让我逮着了!挑五嫂同我的不是!回头我等着,看看十弟妹、十三弟妹比我们这些嫂子强多少!”

    十阿哥忙扬声道:“哈哈!七嫂,您听差音了!方才弟弟说的是五哥、七哥,哪能提您呢……您说这哥俩,没一个细心体贴的,也不说跟我九哥多学学……”

    十三阿哥也附和道:“就是就是,往后我也跟九哥似的,不学五哥、七哥……”

    “我怎么了?”

    院子口传来五阿哥懵懂的声音。

    皇子安置的两个院子挨着,十阿哥、十三阿哥又是在院子里说话,可不是被刚回来的五阿哥听了个正着。

    “是啊,说说,我们当哥哥的都听听……”

    是大阿哥的声音,看来心情不错,开始与几个弟弟逗闷子。

    “老十,老十三你们不应该啊,就算你们五哥有不对的地方,也轮不到你们当小的说嘴……还不快给老五赔不是……”

    是三阿哥的声音。

    舒舒在屋子里听着,不由撇嘴。

    好好的气氛,愣是叫这位弄得冷场。

    这一位……

    真是不太讨喜……

    十阿哥“哈哈”两声,走到院子门口,坦荡说道:“五哥是处处都好,待长辈孝顺,待兄弟们也友爱……就是论起对福晋的体贴周道来,比九哥差了那么一点点儿……”

    说着,他用拇指同食指比了那么半寸的距离。

    九阿哥跟过来,见到了不大满意:“就差这么一丁点儿么?爷觉得差不老少呢!”

    十三阿哥站了十阿哥身后,点头道:“就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儿,九哥将九嫂当成仙女儿,处处放在头里……”

    五阿哥面上带了不好意思:“那我是比不过老九……”

    三阿哥本就怀疑九阿哥另有目的,图谋董鄂家的助力,闻言笑着说道:“都说咱们爱新觉罗家出‘情种’,没想到这一辈儿倒落在老九身上……”

    大家都变了脸色。

    不是用帝妃做比喻有什么不妥当,而是这两对下场都不大好。

    先是死孩子,然后一个一个也跟着没了。

    听着不吉利!

    尤其是九阿哥的身体。

    大阿哥板着脸,呵斥道:“老三这是喝多了?说起混话来!”

    五阿哥也皱眉看着三阿哥:“三哥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一回两回的,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知道什么?”

    三阿哥也不乐意:“我就一句话,还说不得了,让你们急赤白脸的训斥我?这不是说老九同九弟妹小两口感情好么,怎么就犯忌了?!”

    十阿哥冷笑道:“那弟弟也祝三哥是情种,不求长命百岁,只求跟太宗皇帝与世祖皇帝似的,与心爱的人生死相依,可好?”

    三阿哥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立时喊委屈:“谁会想到这些?没仇没恨的,我还能故意咒老九不成?!你们也太爱瞎琢磨了,比女人家还心细!”

    十三阿哥滴咕着:“没咒九哥也不是好话,传到汗阿玛同宜妃母耳中,还不得以为是九嫂辖制九哥呢……”

    三阿哥道:“这都哪儿跟哪儿?不过一句闲话,谁会那么嘴欠告到汗阿玛跟前?!”

    几个阿哥安静了。

    都齐刷刷看着三阿哥。

    这一位,可是有名的告状精!

    大阿哥、五阿哥与他年龄差的近,小时候没少吃亏。

    后来知道三阿哥的脾气秉性了,也就自动拉开距离。

    省得有什么不是,落在他眼中,又成了他去巴结讨好汗阿玛的谈资。

    就是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这几个小的,早年天真懵懂,也领教过这位哥哥的德行。

    告了黑状不说,人家还理直气壮,口口声声为了你好。

    气死人了!

    然后在汗阿玛眼中,这个老三是老实听话的好儿子,其他人调皮捣蛋愚笨各有不足。

    三阿哥可没有那个自觉对号入座。

    他反而是带了不忿:“好啊!我平时待兄弟掏心掏肺的,你们倒是这样想我?我晓得自己不跟别的哥哥似的,会花言巧语的哄弟弟,可我的心是实的,也是真心为你们好……既然你们不稀罕,那就算了,全当爷错付了!”

    说罢,三阿哥转身就走,“哒哒哒哒”的脚步声十分急促。

    十阿哥不屑道:“除了这句为你们好,也没新词……”

    九阿哥留心经济,开始关注利益得失,想了想道:“这仔细一琢磨,从小到大,除了这句嘴上说的‘为了你好’,好像还真没听说有谁从他手上占过便宜……”

    五阿哥觉得自己脑袋不够用了:“那这是真傻,还是假傻?”

第一百五十七章 寿(泪奔求月票)

    康熙下榻处。

    达尔罕王带着几个儿子,跪了一地。

    他们恳请康熙明日再留一日,恩准科尔沁部左翼诸王公进宴。

    今日进宴,虽然在王府,却是公主与额驸进宴。

    康熙亲自扶了达尔罕王起来:“无须如此……”

    如同康熙身上流淌着科尔沁的血一样,达尔罕王身上也传承着爱新觉罗氏的血脉。

    他的祖母,是郡主,太宗养女,克勤郡王岳讬嫡长女。

    他的母亲,是郡君,庄亲王舒尔哈齐曾孙女。

    他三个姑姑,两人为亲王妃,一人为世祖悼妃。

    他的胞妹,就是康熙后宫的咸福宫妃博尔济吉特氏。

    达尔罕王脸上露出惭愧之色:“奴才无能,不能规劝长公主……”

    长公主失礼离席的消息,已经传开。

    达尔罕王父子如何不战战兢兢?

    要知道科尔沁可不只一个王府。

    如今就有三个世袭不降等亲王府,只左翼就有两家。

    除了他们和硕达尔罕亲王府,还有和硕卓里克图亲王府。

    从已故太皇太后论起,左翼两家王府与朝廷的关系原本差不多。

    可这些年,随着老一辈凋零,新公主的抚蒙,也开始有了远近。

    康熙神色不变:“朕会去祭拜和硕额驸……”

    和硕额驸,就康熙的舅祖父,初代达尔罕王满珠习礼。

    达尔罕王面上带了感激,再次跪下:“奴才叩谢皇上隆恩……”

    *

    皇子们下榻的小院子里,恢复了静寂。

    九阿哥看着舒舒移不开眼,嘴里却是煞风景道:“这是什么妆扮,露胳膊露腿,不冷么?”

    舒舒白了他一眼,将外头的袍子系上,遮住里头的吊带小短裙。

    这袍子按照浴衣的款式。

    里头的小吊带,用的是半透明的薄纱。

    桌子上,是舒舒提前叫小棠做好的如意糕。

    今天八月二十七日,是九阿哥十六岁生日。

    生活要有仪式感。

    舒舒没有准备简单版生日蛋糕。

    那个蛋糕坯子就是鸡蛋糕,早已经上了二所菜单,没有什么新奇的,凉了也容易带腥气。

    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定胜糕”,觉得寓意好,也比较好做,就是发酵过的米糕。

    等到想到定胜糕的由来传说,她就放弃了这个念头,选择了如意糕。

    如意糕,也可以称为如意凉糕。

    是糯米、芝麻、红豆沙这几样做的,十分简单,听着也吉祥。

    就是特别吩咐了,做出的形状不是卷形,而是千层蛋糕似的,做成了一个圆。

    九阿哥看到直接足有一尺来长的大圆糕,犹豫道:“怎么想起吃这个,可不好克化?”

    舒舒没有回话,而是拉着他到桌子前坐下。

    她伸手拿出一根拇指长细细的红蜡烛,插在如意糕上,点着了,对九阿哥含笑道:“爷今日生辰,许个愿吧!”

    “你还记得?”

    九阿哥带了委屈:“爷还以为你忘了,一整天没动静……”

    舒舒对他笑道:“早说了,不是没惊喜了?”

    九阿哥的视线落到舒舒身上,想着方才的情形,心神荡漾,轻咳了一声:“那爷等着惊喜……”

    随着舒舒柔声细语的嘱咐,九阿哥闭上眼睛,对着如意糕许了愿,才吹灭了蜡烛。

    “爷许的什么愿?”

    舒舒好奇道。

    九阿哥目光游移:“别问了,说了就不灵了……”说着,为了岔开话,拿出刀子,要切糕吃。

    舒舒忙把如意糕连盘子一起端走:“爷方才说不克化,怎么又想吃?还是留着明天早膳时再用……”

    桌子上有备好的罩子。

    舒舒就拿起来,将如意糕罩好。

    九阿哥憋了一天,终于开始抱怨:“就算汗阿玛不记得我生辰,娘娘也忘了不成?平时偏着五哥,我也就不说什么,这连个生日都不闻不问的,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

    九阿哥话音刚落,何玉柱进来禀道:“爷,福晋,香兰姑姑方才打发人来说,娘娘往这边来了……”

    “啊?这个时辰了,娘娘来做什么?”

    九阿哥带了疑惑,并没有想到自己身上。

    舒舒已经进了里间,迅速地换掉了身上浴袍,穿上半新不旧家常衣裳,原本披散的头发,也简单盘起来,利利索索的,神色都端庄几分。

    估摸半盏茶的功夫,一个小太监提灯,宜妃带着香兰缓缓而来。

    舒舒已经与九阿哥在院子门口迎候着。

    夫妻两人,将宜妃迎进东厢房。

    九阿哥在宜妃左手坐了。

    舒舒奉了茶,被宜妃拉着坐了她右手边。

    “这大半夜的,您怎么来了?要是有吩咐,召儿子过去就是……”

    九阿哥说着。

    宜妃轻哼道:“你是我生的,我还不晓得你的小心眼?我要是不来,怕你能念叨半年。”

    九阿哥笑道:“那不能,顶多就是十天半月的。还不许儿子念叨念叨?旁人不记得儿子生辰没什么,连您也不记得,叫人心里难受……”

    “儿的生日就是娘的受难日!有什么好记得的?要是时光倒流,我呀巴不得没生过你,省得为你操心个没完。”

    宜妃满脸嫌弃说。

    九阿哥不服:“瞧额娘说的,儿子就没有半点长处?就我五哥那笨笨的,都不会讨人欢喜,才需要您跟着操心呢……往后额娘想要享儿孙的福,还得指望儿子与儿子福晋……”

    宜妃笑了:“没想到你还是能指望的?”

    九阿哥带了得意,信誓旦旦点头:“那是当然了,往后额娘就等着儿子孝敬吧!”

    时间不早,快到要亥正时候。

    母子斗了几句口,宜妃没有再啰嗦,掏出一个荷包来:“一个散生日,也没给你预备什么,这些私房就都贴给你吧,别老是抠抠搜搜的,整天里琢磨钱……”

    这是今日九阿哥追着科尔沁王公台吉定制金腰带的消息传开,宜妃才说这样说。

    九阿哥没有接荷包,为自己解释道:“儿子那是为了钱吗?儿子是为了出口气!待太后不恭敬,对额娘无礼,这气总不能白受!”

    宜妃杏核眼一挑:“那这气出了,金子就交出来吧!”

    九阿哥皱眉:“交给谁?额娘这是没钱使了,来空手套白狼了?”

    宜妃气结,直接打开荷包,露出里面的五千两庄票:“仔细看看,我这是不是空手?”

    九阿哥想不明白:“那额娘折腾什么?用一个五千两,换儿子的两、三个五千?”

    “收起你的小心眼子!你都穷成这样了,我还能割了你的肉去贴补你五哥不成?”

    宜妃脸色也带了郑重:“交给皇上!除了皇上,还能交给谁?!”

    九阿哥依旧是不情不愿:“献这个殷勤有什么用?又不是换个爵位……再说了汗阿玛又不缺银子,还差这点儿……”

    宜妃说得嘴皮子响干,端茶喝了两口,看着右手边坐着的舒舒,拉了她的手:“若是你是额娘的姑娘,额娘得省多少心?!这也就是儿子,自己生的,再不耐烦都忍着,要是傻姑爷,都懒得搭理他……”

    舒舒不好说旁的,笑着说道:“我们爷是心实,一时想不到也是有的。”

    宜妃看着九阿哥:“跟你福晋好好学学,大大方方的,也显得皇家尊贵!”

    九阿哥意外,看着舒舒:“你又做什么了?”

    舒舒老老实实道:“就是借花献佛罢了……”说着,三言两语讲了今日宴席上情形。

    九阿哥听了,脸耷拉着,烦躁起来:“还没完了是吧?!仗着辈分欺负人,嘴巴也臭!看来还是便宜他们家了,她那几个儿子,就应该一人两、三条的金腰带定着……”

    宜妃看着九阿哥,恨铁不成钢:“真是笨得没边儿,跟着你福晋学做个样子都不会?她们妯里都晓得金子不能收,你怎么收?!显得咱们朝廷寒碜吗?都是科尔沁的老亲,丢不起那个人!非要让人笑话,提及九皇子就说穷酸贪财才好?”

    九阿哥蹙眉:“这掰扯起来,蒙古各部都是姻亲?喀喇沁部不是也收了么,也没有人说什么。”

    宜妃摇头:“不一样!这是科尔沁,不仅是太后娘家,还是太皇太后的娘家!”

    寻常百姓人家,孤儿寡母日子都是难熬,更不要说皇家。

    大清两代幼主登基,都得了科尔沁的助力。

    即便科尔沁没有真刀真枪的为世祖皇帝与今上冲锋陷阵,可是只要立在那里,八旗王公就要思量思量。

    八旗人口单薄,蒙古是不可或缺的合作伙伴,科尔沁部更不容轻忽。

    所以,今日长公主这样失礼狂悖,康熙即便满心不虞,也会看在太后面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会顾及早年这段情分不忍去迁怒科尔沁王公。

    “好吧!”

    九阿哥脸色没了笑模样,掏出了定制单子:“便宜汗阿玛了,明早儿子就送过去,少说也能剩下万八千两银子……为了这个,儿子都给老十、老十三许出两条金腰带……”

    宜妃将荷包往前推了推:“额娘补给你还不行么?好好的日子,别拉着脸了……欢欢喜喜的,这一年才顺当……”

    说罢,她就扶了香兰起身:“明儿还要起早,你们也早些歇吧……”

    舒舒同九阿哥亲自送了出去,目送宜妃一行缓缓而去。

    夫妻刚要回转,旁边院子就过来两个太监,是大阿哥与五阿哥身边的人……

第一百五十八章 铺

    两人是大阿哥与五阿哥身边的人。

    一人抱着一个锦盒,都是奉命给九阿哥送寿礼的。

    大阿哥的礼是一对马鞭子。

    老蜜蜡把手的,一长一短,短的看着更精致些。

    五阿哥这边则是一对年代久远的蒙古刀,也是一长一短。

    九阿哥打开看了,跟舒舒道:“都是成双成对的,到底是谁的生日?”

    舒舒笑着说道:“我这是沾了爷的光。”

    东厢来来往往的走人,上房和西厢自然也都察觉了动静。

    就是也不好冒然出来,怕有什么不方便处。

    七福晋这边,已经散了头发要歇下。

    有个嬷嬷进来小声禀道:“福晋,方才老奴廊下听了一耳朵,好像说是九阿哥生辰……”

    七福晋立时坐起来,懊恼道:“我倒是把这个忘了,真是日子过湖涂了。”

    宫里人情往来都是有定数。

    长辈寿日,同辈生辰,早就在各个福晋走礼本子上记着。

    相应寿礼,也是早早就准备好的。

    就怕出门在外,有了疏忽失礼。

    只是九阿哥的寿礼,是七阿哥早就淘换的两本洋文书籍。

    如今七福晋与那边往来的多,多受舒舒照顾,觉得这礼有点单薄,可一时也凑不上其他。

    七福晋想想,便也不为难自己,决定等到舒舒过生日时再补上。

    于是,七福晋的奶嬷嬷,就拿着礼盒,到了东厢房门口:“九爷,九福晋,我们福晋打发老奴过来送寿礼。”

    这么小的院子,西厢房自然听了个正着。

    厢房三间,一明两暗结构。

    十阿哥住了北屋,十三阿哥住了南屋。

    这些日子,跟着两个哥哥身后,十三阿哥也自诩自己是大人,不留嬷嬷守夜,换个小太监服侍茶水。

    十三阿哥披着衣裳,从南屋出来,看到十阿哥手上巴掌大的锦盒:“十哥预备寿礼了?”

    十阿哥哥带着得意说道:“那当然啦!早在京城就备下的,我们兄弟是什么交情?”

    十三阿哥没有像往常那样回嘴,而是带了恳求道:“那我没预备寿礼怎么办?平时都是我院子里另一个嬷嬷盯着这些人情走礼,月初嬷嬷病了,请假家去了……”

    十阿哥晓得自己之前对十三阿哥的迁怒不占理,这后宫之中的宠妃、宠嫔就没缺过。

    没有章嫔,还有旁人……

    加上十三阿哥年岁不大,性情还算凑合,接触下来,也不是令人那么讨厌。

    十阿哥便没有幸灾乐祸。

    如今大家都送了寿礼,十三阿哥没有,确实有些不好意思。

    他便提议道:“这些日子你不是收了一堆东西?挑几样不起眼的就是了,谁还跟你一孩子计较这个?”

    十三阿哥迟疑:“会不会太对付了?”

    十阿哥道:“没事儿,现在九哥正缺金子呢……”

    十三阿哥这才放心,立马回了房间。

    翻出一个半大不小的锦盒后,他没有往里装金扳指什么的,而是小心地翻出几块石头来,也不能说是石头,而是一枚枚鸽子蛋大小的打磨好的料子。

    有老蜜蜡的,珊瑚的,玛瑙的,绿松的,看着都是上好品质。

    少一时,兄弟俩去了东厢房。

    九阿哥带着怀疑,看着他们两个道:“肯定早就忘了!这是听到动静才想起来,不是随便湖弄的吧?”

    十阿哥不满道:“九哥说什么呢?别的能忘了,还能忘了这个?要是不送礼,怎么从你这往回拿呀?”

    九阿哥轻哼道:“你晓得这个就好!反正你生辰在后头,别想着湖弄我!”

    说罢,他从十阿哥怀里拽了礼盒,一入手就觉得不对劲,轻飘飘:“什么呀?没个分量……”

    九阿哥抱怨着的,打开了盒子。

    里面只有薄薄的几张纸。

    “庄票?”

    九阿哥带着几分激动打开来,却是怔住。

    是各种契书,地契、房契,还有几人的身契。

    是前门的铺子。

    看着契书上位置,还是旺铺。

    “这……”

    九阿哥觉得有些烫手:“是贵妃母留给你的产业?这心意九哥领了,铺子还是算了,后头还牵扯钮祜禄家……”

    温僖贵妃的遗产,都是从钮钴禄家分出来的。

    如今十阿哥还没有封爵开府,负责产业的也都是钮钴禄家的下人管事。

    九阿哥听十阿哥念叨过两回,所以记得此事。

    十阿哥摆摆手:“不是,是我之前打发人出去置办的……”

    九阿哥晓得这买新铺子的不容易,疑惑道:“不会是跟人置换的吧?”

    他三、四月打发桂丹置产,铺子紧俏,有市无价,不仅内城如此,外城几处繁华处也如此,尤其是前门大街附近。

    十阿哥道:“九哥就放心吧,真的是重新买的,就在三月底的时候……”

    那时候,九阿哥输了官司,赔了个铺子,跟十阿哥唠叨了两回。

    十阿哥正要给九阿哥预备大婚礼物,听九阿哥抱怨置产艰难,就打发人盯着吏部消息,看是不是有致仕的京堂,或要外放的大员。

    这些人名下,多有产业,出京前转手。

    结果就守到这一处旺铺。

    “真是买的?那没压价吧?回头翻出来,让汗阿玛晓得可不好,会落不是……”

    九阿哥依旧担心。

    “弟弟是占那便宜的人么?为了省几个钱,还背个不是?按照市价买的,直接落在九哥名下,回头九哥转给九嫂,以后行事也方便些……”

    十阿哥道。

    当时三月底买完他想要直接给九阿哥,可是听到九阿哥帮郭络罗氏置产的消息,就将这个扣在手中暂缓。

    不过知晓哥哥们大婚送礼的行情后,他就选择“从众”,没有出那个风头。

    要不然的话,倒是将五阿哥架在火上了。

    直到现下,人人都晓得九阿哥缺银子,十阿哥觉得这铺子送就送了。

    就算其他兄弟晓得,也没人好意思说嘴。

    九阿哥这才眉开眼笑,拿着房契跟舒舒显摆道:“是前门的旺铺!那边比鼓楼大街还繁华……咱们的酒楼可以开两家,内城、外城一处一个……”

    “酒楼?”

    十阿哥的眼睛放光:“九哥,九嫂,那可说好了,到时候得给弟弟留个雅间……”

    九阿哥弹了弹房契:“不白收你的铺子,给你折两成干股!”

    说完,察觉到不对,他又望向舒舒,生出忐忑。

    舒舒笑着颔首,自是没有意见。

    别说是干股,就是实股也没什么。

    左右兄弟俩,也是掰扯不开,就谈不到连累不连累的。

    根据这两月相处,舒舒发现十阿哥对八阿哥也就那样,并不比其他兄弟亲近多少。

    之所以显得走得近,多是因为他与九阿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缘故。

    十三阿哥瞪大眼睛,实没想到十阿哥这么大手笔。

    直接送一处产业!

    他带了几分不好意思,将自己的礼盒递上前:“九哥,弟弟也祝您千秋如意,福寿绵长……”

    九阿哥接了:“难为你还想到这个,那哥哥就收下了,得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见了里面一盒子的各色鸽子蛋,九阿哥忙道:“算了,算了,都是好东西,心意九哥领了,不能这么败家,还是你自己留着,或者孝顺给嫔母……”

    虽说不是黄金宝石,可明眼人都看出这些不比黄金宝石便宜。

    尤其是一对红珊瑚,正红色,光泽也好,是珊瑚料中的极品。

    九阿哥觉得自己爱财有道,不乐意骗弟弟好东西。

    十三阿哥神色坚定:“娘娘那弟弟留了……这是给九哥的,九哥就收着,好给九嫂镶项圈什么的……”

    九阿哥带了不乐意,看了眼十三阿哥,对着舒舒抱怨:“怎么跟商量好了似的,一个两个都带了你的份?”

    舒舒笑道:“‘爱屋及乌’罢了,这是大家都爱爷呢,才惠及到我身上……”

    九阿哥有些不自在:“什么‘爱’不‘爱’的,听着怪肉麻的……”

    十阿哥偏要凑趣,勾了九阿哥脖子,笑着说道:“九嫂说得没错,九哥,我们都爱你,哈哈,稀罕着呢……”

    九阿哥打了个寒颤,一把扯了十阿哥:“快去歇着,再念叨两句,爷怕晚上做噩梦,谁稀罕你稀罕似的……”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回去了。

    九阿哥看着几个礼盒,心满意足,跟舒舒道:“就差汗阿玛了,反正他别想省下!明儿早上爷就去他面前转悠,这金子咱也不能白送出去,总要再捞些回来……”

    舒舒虽然觉得这种讨礼物的方式有点没有格调,但是也没有开口反对。

    不涉及大是大非,天家父子也可以当成是寻常父子,适当小放肆一下也好。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舒舒觉得,之前九阿哥与十阿哥不受宠,有康熙的原因,也有他们自己的原因。

    康熙儿子那么多,两人总也不往前凑,自有旁人在前头。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这兄弟俩能契和,就有性子相似的地方。

    看似大大咧咧的,实际上都有敏感细腻的一面,性子偏被动。

    “那太后这边呢?”

    舒舒问道。

    这些日子看着,老太太不仅是个明白人,还有独特的人生智慧,值得人学习。

第一百五十九章 私

    九阿哥摇头:“宫里惯例,皇子辈阿哥格格‘洗三礼’与‘百岁礼’太后有赏赐,其他生辰就没了;皇孙辈的,就太子、老大与五哥家的长子如此……想想也是,宫里面这么多的孙辈、重孙辈……月月都有人过生日,还有外头王府那边呢,这谁记得过来……”

    舒舒明白,以太后的行事,不是不想着这些,而是不愿与皇子阿哥们往来太亲近,怕皇上不高兴。

    大阿哥与太子家的例外,是因皇帝的喜好。

    五阿哥这里,是她亲自抚养的,不需要忌讳,可以将慈爱都放在他身上。

    对于五阿哥来说,被太后抚养,或者就是人生最大幸运。

    因为四大妃中,其他三妃之子都卷入“九龙夺嫡”,还是中心人物。

    除了最终的胜利者,失败者结局惨烈。

    五阿哥这个宠妃长子得到保全,一半是性格,一半是与太后的关系。

    科尔沁,成为五阿哥的后盾。

    九阿哥打量着舒舒身上衣裳,没有方才的好看,便道:“时间不早了,咱们也歇吧……”

    舒舒起身,刚要说话,这时就来了“不速之客”。

    梁九功来了。

    带来康熙的赏赐。

    一个敞口的荷包。

    九阿哥双手接了,抽出来一看,正是户部支取银子的户票。

    居然有五千两!

    九阿哥先是一喜,随后迟疑:“梁谙达,汗阿玛到底怎么说的?不会是将年底的赏赐先给了我吧?然后用这个充生辰礼?”

    想到这个可能,九阿哥就带了不乐意:“那我不是亏了……”

    梁九功躬身道:“九爷放心,皇上说晓得九爷手头紧,这些银子先给九爷使,等九爷手头宽裕了再还回去就行!”

    别说是九阿哥,就是舒舒,都跟着愣住了。

    “啊?还要还回去,这不是汗阿玛赏的生辰礼么?怎么还要还回去?”

    九阿哥惊讶不已。

    梁九功指着他手中荷包:“那里头才是皇上亲手给九爷预备的生辰礼,独一份,连太子爷也没有……皇上盼着九爷长命百岁,子孙满堂……”

    九阿哥才反应过来荷包里还有东西,拿出来一块沉香寿字牌。

    一寸半宽,两寸两长,凋工略些粗糙,打磨得也不光滑。

    “怎么不是玉的?”

    九阿哥翻来复起看着,觉得沉香颜色有些老气,木头看着也不如玉石清贵。

    梁九功看了九阿哥一眼,觉得这一位爷还真是天真浪漫,有什么说什么。

    换了其他皇子阿哥,得了这么一件皇上亲手凋刻的寿牌,早就跪地谢恩,哪里还会这样挑挑拣拣的?

    不过他见多了城府深的,见了心思浅的,没有恶感,好声好气道:“皇上当时挑料子的时候,也犹豫来着……和田白玉、青玉都拿出来看了,还是选了这个……这个沉香不怕磕碰,能长长久久的戴着……”

    否则换了羊脂玉,看着是好,万一碎了,兆头不好。

    九阿哥忍着欢喜,摩挲着寿牌,带着几分别扭道:“明早上爷去给汗阿玛磕头谢恩,还有正事儿找汗阿玛……”

    说着,他取了单子:“这个单子劳烦谙达转呈汗阿玛,这是爷孝敬给汗阿玛的……汗阿玛舍不得给银子,只肯借银子下来……爷同汗阿玛可不一样,大方着呢……”

    梁九功双手接了,只道:“奴才也祝九爷千秋如意,万事顺遂……”

    九阿哥笑着回道:“谢谢梁谙达吉言,也祝谙达早日荣升大总管!”

    虽说梁九功眼下是御前近侍中的第一人,可只挂着乾清宫副总管,上面还压着一个资历老的两朝老总管。

    梁九功笑得合不拢嘴:“那奴才谢九爷吉言……”

    舒舒早已经预备好的荷包悄悄递给九阿哥。

    九阿哥心里有数,只这分量,就是那枚一斤重的金扳指。

    他忍下舍不得,塞到梁九功手中:“这些日子见了见茬蒙古王公,发了些小财,见者有份,谙达拿去赏人吧……”

    梁九功只觉得手下一沉,脸上笑容越发亲近:“那奴才就厚颜领九爷的赏了……”

    等到了御前复命,梁九功依旧是笑眯眯,心情大好模样。

    康熙见了,好奇道:“这是得了厚赏?九阿哥手头拮据,四处划拉银子,还舍得放赏?”

    梁九功双手托着荷包,露出里面的金扳指来:“阿哥爷说了,近日发了小财,见者有份,这是分润给奴才的……”

    康熙脑子里,又想起今日晚宴,九阿哥系着金腰带,一个一个歪缠科尔沁王公的情形,不由头疼,揉了揉额头:“这个老九,真是胡闹,朝廷脸面都不要了……”

    梁九功不敢耽搁,连忙将单子双手奉上:“皇上怕是误会九爷了,奴才瞧着,九爷是孝顺,受不得长公主跋扈,更像是给皇上同太后娘娘出气,要不也不会拿这个直接孝敬了皇上……席间找人,也可着王府的台吉为主……”

    康熙接了单子,看了好几眼。

    上回喀喇沁部那次九阿哥找过他,他当然晓得这个是订单,也估摸着其中的利润是多少。

    就是这回单只腰带的金额,就比喀喇沁部的多一倍,每条二百两金子。

    同样的东西,之前就算是三成利,眼下也成了六成半。

    康熙隐隐有些后悔。

    早知如此,那五千俩,就该直接赏了,而不是用支借的名义。

    这个儿子,勉强还算是孝顺。

    至于这些金子……

    康熙想起了几位皇子福晋。

    连几位皇子福晋都晓得不能拿科尔沁的金子,以免被小瞧了去,难道他一个皇帝不晓得?

    可以归拢起来,分赐诸旗,以备白灾,彰显圣恩。

    *

    舒舒住着的小院子里,恢复了平静。

    屋子里没有留人。

    值守的小榆、核桃还有何玉柱几个,都分别安置在耳房了。

    东厢与西厢格局一样,也是南北两间卧室。

    就是夫妻没有分开的道理,铺盖安置在北屋,南屋充做浴室。

    九阿哥出行,也是单独的浴桶。

    洗澡水之前预备好了。

    有些凉了。

    幸好支着的小炉子上,还放着一壶热水,又兑了在里头。

    九阿哥洗了澡,就觉得不对劲,扬声喊人:“帮我拿一下衣裳……”

    舒舒含笑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大块浴巾。

    九阿哥从浴桶里出来,身上胡乱一擦,系在腰上:“爷的衣裳呢?”

    舒舒拉着他的手:“先别急,爷的生辰礼还没看呢……”

    九阿哥带了意外:“还有旁的,不是有了那条金腰带同如意糕吗?”

    “这个也是腰带……”

    舒舒笑得有些古怪。

    九阿哥没有察觉,很是欢喜道:“皮的还是缎面的?正好明天开始换上……”

    舒舒摇头道:“这是屋子里穿的,可不好系出去……”

    “那是汗巾子……”

    九阿哥越发好奇,带了期待。

    两人已经穿过中间小厅到了北屋。

    炕上支着帐子。

    帐子边上,放着一个锦盒。

    九阿哥快走两步,打开来,就有些迷湖:“什么腰带?这么长?太细了吧,还没有小手指头粗……”

    说着,他就在腰间比划:“怎么系?好几个头……”

    舒舒笑着上前:“爷递给我,我来帮爷系……

    ……

    次日一早,九阿哥看着舒舒,眼睛里要喷火。

    舒舒帮他揉着手腕:“这就恼了?昨晚爷不是也喜欢……”

    九阿哥磨牙道:“你也太坏了,胜之不武……”

    舒舒讨好的笑笑:“这不是有些好奇,就试试……”

    九阿哥愤愤不已:“指定又是什么闲书里看的!等回了京,爷也淘换书去,到时候你可不许耍赖,也得跟着‘学习’!”

    舒舒眉眼弯弯:“嗯,嗯,到时候我等着……”

    两口子扯了几句闲篇。

    舒舒就叫九阿哥将如意糕切了。

    按照等分切的,切了好多份,一寸来厚巴掌大的三角片。

    等到他切完,舒舒就吩咐何玉柱与孙金四下里送,除了昨天送礼的人之外,加上一个太后。

    九阿哥迟疑道:“就一口吃食,至于么?昨天不送,今天倒是送。”

    舒舒笑吟吟道:“昨天收礼之前先送过去,倒像是催着要东西似的,今天送过去权当回礼了。”

    九阿哥不由乍舌:“这一片糕就是回礼?也太抠搜了!太后和娘娘正该好好瞧瞧你这做派,看下回还夸不夸你大方!”

    舒舒理直气壮道:“怎么不大方?这是我专门为爷生辰琢磨的改良版如意糕……这个样式的,全天下还是头一份……我对爷的心意在里头,这样分给大家,还不算大方?”

    正常的如意糕,都是小巧玲珑的,最多半个巴掌大,还是那种毛巾卷似的。

    像这样一尺直径的大糕饼,还真是头一份。

    九阿哥看着她,打趣道:“这些日子看你柔顺乖巧,还想着你跟着五嫂学得贤惠了,结果还是‘常有理’!”

    舒舒挑眉:“那爷是不待见我了?”

    九阿哥都囔道:“不待见又能怎么样?谁叫摊上了!除了爷,谁还能这么惯着你?没听昨天老十、老十三念叨的,爷把你事事放在头里,当仙女儿似的,就差供起来了!”

第一百六十章 格格(第一更求月票)

    说着,九阿哥自己也笑了:“这两个家伙,口无遮拦,估摸是忘了这回院子里还住着七嫂……反正是不该连嫂子们都编排上,不怪七嫂损他们……老十三那说不好福晋是什么样,老十福晋是蒙古格格,指望她晓得厨房事儿,还不如指望老十自己个儿来得快……”

    舒舒因他提起昨晚对话,想起三阿哥,道:“昨晚三阿哥没有礼来,方才也就没送糕,没事儿吧?”

    这一位是个大坑。

    舒舒觉得还是敬而远之好。

    三福晋那里,是她们从堂姐妹的情分。

    其他的,还是随着正常异母兄弟之间的人情往来,一码归一码。

    九阿哥撇嘴:“爷才发现,他就是个练嘴皮子的……放心,他素来面上光,就算昨晚气呼呼走了,今天肯定也打发人送《孝经》来……”

    话音未落,何玉柱进来禀告,三阿哥打发人过来。

    舒舒与九阿哥对视一眼,都觉得好笑。

    九阿哥点头叫进。

    何玉柱就出去带了个人进来。

    是三阿哥身边太监,捧着一个扁扁的锦盒。

    果不其然,是来送生辰礼的。

    若无意外,就是《孝经》一部。

    九阿哥忍了嫌弃,让人将剩下的如意糕装了一份,让这太监给三阿哥带回去。

    而后,他打开锦盒,看着里面的《孝经》,跟舒舒唠叨道:“往后咱们也学着些,别太心实……尤其是老三这里,先头爷不计较,吃了多少亏……得记上一笔,下回也给他整这些虚头巴脑的……”

    圣驾启程。

    离开了端敏公主府与达尔罕王府驻地,继续在科尔沁草原腹地行进。

    达尔罕王带着诸子相从。

    “往东一百里,就是太后娘家那一支的牧场……”

    九阿哥不耐烦见达尔罕王父子,没有骑马,留在马车上,跟着舒舒介绍起这一个目的地。

    太皇太后总共有四位兄长,达尔罕王是四哥的孙子。

    太后与淑惠太妃是二哥的孙女。

    这一支也是与爱新觉罗家嫁娶较多的一支。

    太后的三个姐姐,一位亲王福晋、一位贝子夫人、一位宗室将军夫人。

    太后的三个弟媳妇,一位郡主,两位县主。

    舒舒已经见怪不怪,只好奇道:“为什么这一支爵位这么低?”

    他们要去的是太后幼弟府邸的驻地,这一位只是台吉爵位。

    可是太皇太后大哥那一支与四哥那一支都是和硕亲王传承。

    九阿哥摇头道:“论起来爵位不低,是不降等多罗贝勒,就是爵位在太后另一个弟弟那一支,连着两代贝勒都没得早,爵位已经传到太后的侄孙辈,如今这位贝勒在京城当差……太后娘家同辈的,就剩下这个台吉,所以就往这位舅爷这边来了……”

    既是太后的弟弟,那还不到花甲之龄。

    没有来朝,也没有出迎。

    这是仗着辈分托大?

    在舒舒的好奇中,经过两日奔波,队伍在第三日中午就到达阿布达尔台。

    台吉府邸驻地。

    要说达尔罕王府驻地、公主府驻地像个小镇,那如今的台吉驻地就像是不大的村落。

    等到看到真人,舒舒也明白了对方没有出迎的原因。

    原来对方有痹症,膝关节肿大变形,早已不良于行。

    他几个年长的都是庶子,分出去了,没有资格代表台吉府出迎。

    台吉的幼子,是和硕额驸,也在京城当差,这次没有随扈回乡。

    虽说行走不便,可是老爷子精神抖索,也是身宽体胖的模样。

    康熙俯下身,与这位名义上的舅舅行抱腰礼,

    老爷子微微弯腰,轻轻摸索着康熙的头:“皇上,这是到家了……”

    淑惠太妃扶着太后上前,看着瘫了的幼弟,姐妹都是眼泪止不住。

    当年她们姐妹进京时,娇花般的年龄,幼弟还是个没有马背高的孩童,如今大家都到了暮年,只等着长生天的召唤。

    舒舒等人跟着后头,看这亲人久别重逢画面,也是动容。

    她忍不住回头,遥望后头随着的八旗护军,想着自己的阿玛。

    这一路上,就在喀喇沁时,父女抽空见了一面。

    其他时间,一直没有见面,都是九阿哥这个女婿,隔三差五送些吃食过去。

    跟想象中的父女隔三差五见一面,截然不同。

    舒舒作为皇子福晋,野外驻营都是挨着御帐。

    这边不仅有皇子家卷,挨着不远的还是随扈嫔御,外人禁止进入。

    外围走动的侍卫官员,也是上三旗的。

    下五旗的驻地,在整个队伍的最外围。

    除非康熙传召,否则下五旗官兵并不上前,出行也是缀在上三旗护军后头。

    同为八旗,可明显康熙重用与信赖的只有自己亲领的上三旗。

    途中到了王公、公主驻地,有了屋舍院落安置,也差不多如此。

    舒舒心中庆幸,幸好阿玛没有外放。

    也幸好自己嫁的不是寻常八旗官宦人家。

    要不然随着丈夫外放,三年五载回不了娘家一次……

    真是不敢想……

    一行人被迎了进去。

    这边在门口迎候的,是一位看不出年岁的干练妇人。

    看着身姿挺拔,像是四十来许。

    不过鬓角花白,眼角的皱纹都显示带了春秋。

    这是一位县主。

    舒舒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看起来有些面善。

    县主听闻几位福晋的出身排序后,也多看了舒舒好几眼,眼神中不乏亲近之意。

    舒舒心中有数了。

    这一位多半也是出自礼烈亲王或广略贝勒一脉。

    台吉府的规制有限,自然比不得公主府与亲王府院子多。

    皇子家卷下榻处,只有一个院子。

    总算屋舍不算少,院子里更宽敞些,否则七个皇子阿哥安置在一处,只跟着服侍的人,就能塞满一院子。

    正房五间,分派给了大阿哥与三阿哥。

    东厢六间,都是三间一个隔断,就是五阿哥夫妇与七福晋夫妇。

    西厢也是六间,北面三间舒舒,南边三间是十阿哥与十三阿哥。

    舒舒只觉得新奇有趣。

    要是寻常百姓人家,“父母在、不分家”之类的,各房子媳都住在一处,应该就是现下差不多情形。

    然后为了三瓜两枣的,妯里逗心眼子什么的。

    五福晋与七福晋两人脸色都不大好。

    与之前住行宫行在还不同。

    当时地方狭小是狭小,也没有这么些人挤在一个院子里。

    “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太不方便……”

    七福晋拉着五福晋过来找舒舒,望向上房方向,低声抱怨着。

    五福晋面上也带了为难:“这要住两天呢……”

    舒舒听了,倒不好说什么。

    早在出京前,三福晋就打发人请她过去,话里话外提及这位田格格,颇为忌惮的样子,也有让舒舒帮着盯着,看对方在外头是否有不当之处。

    舒舒脑子没有进水,自然不会掺和旁人家这等妻妾争锋之事,即便一方是自己的从堂姐。

    因为两人差着岁数,不是一拨长大的,真要说打小亲近那也是假话。

    看看热热络络的,更多是在两人都成为皇子福晋之后。

    早年舒舒的阿玛只是左领、参领时,怕是也入不得三福晋这位公府千金的眼。

    台吉进宴,安排在明日。

    队伍要在后天早上才会再次出发,大家要在这院子里共处两日。

    让五福晋与七福晋为难的,自然不是大阿哥、三阿哥。

    大家是大伯哥与弟媳妇的关系,只有互相避着的,就算碰到了,大大方方的见礼就行了。

    皇子们都在御前伴驾,多是晚上才回来安置,小心仔细些,轻易也碰不到。

    让她们为难的,是几位格格……

    “直郡王身边两位格格,都是今年小选时大嫂求的,资历浅还不看出什么……诚郡王带的田格格,是二所老人,好像是当年教导人事的格格,模样不比三嫂差多少,三月里还生了次子,生子有功,就是小阿哥没站住,要不然怕是现下已经封侧福晋了……”

    七福晋消息灵通,跟舒舒说着。

    她说的“二所”,是三阿哥诚郡王所在的乾东二所。

    三阿哥是康熙十六年生人,比九阿哥年长六岁。

    他大婚是在康熙三十一年,三福晋就是那一年的秀女。

    按照规矩,是在大婚前指内务府秀女为格格,那这田格格还真是资历不浅。

    有宠、有资历、有子,妥妥的准侧福晋。

    宗室诰命制度让人无语。

    或许是为了安抚开国时的王府福晋们,毕竟大家嫁人时,都是福晋身份,等到太宗朝定下规矩,名义上分了嫡、侧,自然有许多人不满。

    于是就弄出了侧福晋有冠带,上皇册,子女“侧出”等同于嫡出,与嫡福晋所生子女一体封爵,不算庶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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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旧是一种“并嫡”。

    世祖皇帝能够登基,就是凭借着这一点,生母是五宫福晋之一,是嫡子身份。

    后来入关以后,这个宗室制度就顺延下来。

    别看现下田氏是格格,可等到请封侧福晋,那冠制等同于贝勒嫡夫人。

    舒舒这个皇子福晋还好,丈夫没有封爵前,地位超然,见了亲王福晋也是按辈分论家礼。

    亲王福晋以下,则是皇子福晋为尊。

    对郡王侧福晋之类,自然也是论尊卑。

    五福晋与七福晋丈夫已经封爵,随着丈夫品级走,说不得以后见了田氏就是平礼。

    甚至因为三阿哥排行靠前的缘故,还得五福晋与七福晋先行礼。

    到时候,就是小嫂子。

    所以现下两人才会为难,觉得轻不得、重不得。

    若是对田格格客气,还有大阿哥的两个格格在……

    要是都客气,回头传到大福晋、三福晋耳中,也是一场官司。

    舒舒想了想,建议道:“还是照旧好了……”

    就算田格格是个准侧福晋,现在也还不是,官方称呼“诚郡王名下宫女子”,过分客气,反而失了皇子福晋身份。

    不主动去见,见了也按照现下身份应对,无须另眼相待。

    五福晋与七福晋齐齐点头:“别无他法,也只能如此了……”

    两人兴致都不高。

    应该是想到她们自己身上,一家还立着一个庶长子。

    那庶长子之母,都是与田格格差不多的出身。

    有资格“母凭子贵”,以“生育有功”请封“贝勒侧夫人”,冠制等同于贝子夫人。

    到时候庶长子就成了等同于嫡子的侧出阿哥。

    五福晋与七福晋没有了说笑的心情,各自回去整理行李……

第一百六十一章 野心(第二更求月票)

    马上就要进九月,京城气候还宜人,草原上早晚就感觉到寒意。

    夹衣、马甲之外,小毛衣裳也要翻出来备着。

    舒舒有些丧丧的。

    贝勒夫人见到郡王侧福晋还能平礼,贝子夫人见了郡王侧福晋就要尊卑礼了!

    想想一废太子后,那一串的亲王、郡王,还有九阿哥身上的贝子……

    到时候就是一堆亲王侧福晋、郡王侧福晋……

    舒舒觉得贝子爵位太低了。

    之前没有想着女卷这里论礼之事。

    要是按照身份长幼,这行礼也就行了,毕竟都是尊长。

    可着按照爵位高低……

    好像不大能忍……

    不仅是她要给无数个侧福晋见礼,还有她的儿女,出身就要落在这些亲王府、郡王府的阿哥、格格之后,连人家的庶出都不如。

    同样的皇孙,凭什么?

    舒舒觉得自己的心有些乱。

    面对权势的诱惑,始终澹定从容,还真是需要定力。

    甘于平庸,也不容易。

    九阿哥还没生出夺嫡的念头,舒舒都要生出野望来。

    她叫核桃翻出了笔墨,开始写自己的手札,让自己平静下来。

    草原景色辽阔壮美……

    宗女们远嫁的哀伤……

    还有这边塞之地蕴含着的勃勃商机……

    舒舒有些怔住。

    前天九阿哥对康熙的“孝敬”,姑且算是第一茬……

    以后也会有第二茬、第三茬……

    什么时候可以积累个王爷帽子?

    不说一步登天,直接亲王爵,一个郡王爵是根本的。

    她正想着,就被人从手中抽出了笔。

    “又琢磨什么歪门邪道?”

    是九阿哥回来了。

    他一边把玩着毛笔,一边调侃道,眼神在舒舒身上游移,脸色欠欠的。

    舒舒没有笑,凑到九阿哥耳边,一本正经轻声道:“我在琢磨,要多少金子,才能给爷换个郡王帽子……”

    九阿哥手上动作顿住,看着舒舒道:“怎么提起这个?”

    舒舒没有瞒着,指了指上房方向,感慨道:“若是爷爵位低了,往后不知要给多少侧福晋行礼……”

    亲王两位侧福晋,郡王一位侧福晋。

    除了皇子中以后封亲王、郡王的,外头宗室里还有十几位亲王、郡王。

    九阿哥拉着舒舒的手,低声道:“腰带这个点子,是没指望了……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就是一锤子买卖……卖药这个,倒是可以长长久久的……到时候估摸能攒下不少钱……”

    舒舒仔细想了想,摇头道:“谁也不是冤大头,就算刚开始卖得好,以后呢?蒙古有些部落离京城并不远,不少王公子弟在京当差……到时候琢磨过来差价,这买卖就不好做了……”

    九阿哥陷入沉思,最后也带了无奈:“是了,两下里消息相通,又不是长久隔绝……漠南蒙古这边,就是一、两年的营生;漠北那边离京远,子弟在京的也少,还能多撑两、三年……”

    说着,他带了几分舍不得:“这商路蹚出来,两、三年就废了?要不,咱们也试试边销茶……”

    舒舒听了,连忙摇头。

    自打关注茶叶,她就查了不少资料。

    边销茶这门生意,还真是不好插手。

    大清开国几十年,边销茶市场已经成熟。

    对蒙古地区的官茶销售,行的是部票制。

    这个票,类似于茶引,是理藩院衙门发下来。

    理藩院分为春、夏、冬三季,发票到三个地方衙门。

    春季发给归化城的“绥远将军府”,夏季发给张家口的“察哈尔都统府”,冬季发给多伦诺尔的“同知衙门”。

    茶商分别从归化城、张家口、多伦诺尔三地领票,然后在限定区域内销售茶叶。

    这随便插手进去,弊大于利。

    自家要做茶叶生意,可以走高端路线。

    除了京城与江南几个繁华之地,想要拓展市场,也可以试试出口东洋或西洋。

    舒舒仔细与九阿哥讲了。

    九阿哥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封爵不是那么简单,这不带人口入旗,分的就是下五旗的公中左领,爵位高了容易引得宗室不满;带人口入旗,分的就是上三旗左领,汗阿玛估计也舍不得多分人出去……五哥他们是沾了军功的边,加上只有两个郡王,其他都是贝勒,宗室那边还算安生……想要初封时爵位高些,除了银子,还得攒些其他功劳……”

    说到这些,他带了懊恼:“要是爷早生两年就好了,也能赶上这一波……噶尔丹一死,漠西蒙古四分五裂,且安生些日子……”

    舒舒想着已知的历史。

    漠西蒙古什么时候风波再起?

    康熙晚年到雍正初年那一段时间,也是十四阿哥这个“大将军王”与年羹尧这个“年大将军”最风光的时候。

    已经是第二次分封皇子的好几年后。

    “不着急,慢慢来……爷回去不是要领内造办么?到时候咱们想想,看看有什么与民生百姓相干的……”

    舒舒道:“就做两手准备,功劳要立,银子也多攒些……”

    虽说这种功劳比不得军功,可真要改良了武器或农具之类的,也是不可忽略的政绩。

    九阿哥点点头,神采奕奕:“放心,爷肯定给你挣个郡王福晋……”

    舒舒毫不犹豫地点头,信赖地看着九阿哥。

    就算九阿哥一人力气不足,还有自己这个福晋的加成。

    又不是去争夺皇位,一个郡王爵位还挣不下来?

    舒舒有了信心,面上也多了轻松。

    九阿哥反而有些迟疑,犹豫再三,道:“赚钱这个算了,老十不差钱;积攒功劳这个,能拉着老十么?”

    舒舒闻言,张了张嘴,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十阿哥是贵妃之子,什么也不做,初封就是郡王。

    要是做了,会初封亲王么?

    多半还是郡王,因为要压着,给下一任皇帝留着施恩余地。

    谁叫十阿哥身份显贵。

    按照太祖朝或太宗朝的规矩,要是太子有个闪失,或储位不稳,十阿哥就是下一个太子人选。

    可是康熙行事很矛盾。

    有时候比较重视嫡庶,有时候又将嫡庶撇在脑后。

    否则也不会抬举大阿哥,弄成长子与嫡子相争的局面。

    九阿哥问完,心里也想到这中间厉害关系,带了沮丧:“旁的兄弟都能立功劳赚爵位,老十这辈子就只能混日子不成……”

    舒舒默默。

    换个角度想,十阿哥这样才是保全之道。

    真要功劳赫赫,那除非是他自己上位,或者九阿哥上位,否则谁上位后都会忌惮。

    就如礼烈亲王在太宗朝的处境。

    兄王,诸王之首,看似风光尊崇,实际上如履薄冰。

    还有世祖朝的兄王肃武亲王,倒是得到不少恩典,可那是因为人已经被多尔衮害死了。

    现下的兄王裕亲王福全,从康熙二十九年至今已经沉寂小十年。

    当年康熙需要抬举兄弟,对抗宗室王公,就将兄弟几个都封了亲王,从上三旗分了大量人口过去。

    等到宗室功王相继谢世,康熙大权在握,已经不需要兄弟们互为倚助,就夺了不少左领回来,王爷们也就此闲置。

    几代帝王对“兄王”,都是面上拉拢,实则打压。

    根子就在于,这几位继承权在前头,可以对皇权造成威胁。

    尤其是礼烈亲王与肃武亲王两位,都是开国功王,是旗主,有资格、也有能力争夺皇位,不过是因缘巧合错失了皇位。

    舒舒犹豫了一下,小声道:“爷想过……从龙之功么?”

    九阿哥目不转睛地看着舒舒,好一会儿才微微地点了点头,撇嘴道:“怎么没想过?谁不想做个大权在握的辅政亲王?可是汗阿玛儿子多,还有个讨厌的老三在前头,怎么也轮不到爷往太子爷身边凑……”

    舒舒眼神闪烁,轻声追问道:“若是给爷一个从龙之功的机会,爷会如何?”

    “肯定是拉着老十啊,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九阿哥不假思索地说道。

    “为什么不拉着五哥?”

    舒舒继续问道。

    九阿哥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你向来聪明,这都想不到?万一太子有个闪失,我们哥俩都陷进去,娘娘以后怎么办?总要有个不沾事儿的儿子,也好做个后路。”

    竟是难得的明白!

    “就不怕连累十阿哥?”

    舒舒看着九阿哥,观察着他的神色。

    九阿哥带了几分无奈,又带了几分得意:“能怎么办呢?老十素来粘着爷,撕巴不开的……”

    舒舒握着九阿哥的手,神色凝重:“爷,我同爷也撕巴不开……”

    九阿哥点头道:“那是自然,夫妻一体,你还想要跟爷撕巴开不成?”

    “还有娘娘,与爷也撕不开,母子之情,是这世上最深的牵扯……还有五哥,同胞手足之情,不是想撇清就能撇清……”

    舒舒口气分外郑重。

    九阿哥也收了笑,看着舒舒:“提这些没影的事儿做什么?听着怪瘆人的……咱们不是说好了,以后遇事多商量,爷还能瞒着你,私下里去巴结太子爷?”

    舒舒抱住九阿哥,轻声道:“我可以接受,在爷心里娘娘、五哥、十阿哥排在我前头……旁人,可就不成了……”

    九阿哥却是误会了,回抱她,口气带了不满:“这是见了老大同老三的格格,又瞎琢磨了……真是的,胆子不大,还自己吓自己,难道爷是那种宠妾灭妻的?放心,在爷心中,你同娘娘都是一样的……”

    舒舒掩住自己的表情。

    一时不知道欣慰,还是好笑。

    这个不孝子!

    不过居然没有想起八阿哥?!

    算不算有转机?

    还没等舒舒开心,九阿哥已经继续念叨着:“娘娘、五哥、八哥、老十,再加上一个你,爷心里在乎的,也就这几个人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厌(第三更求月票)

    舒舒长吁了口气,悄悄提醒着:“以后,也把皇上加里头……省得什么时候露了行迹,就是错处……”

    九阿哥眼神漂移,嘴硬道:“这还用你提醒,说的爷好像不孝子似的,汗阿玛自然也在爷心里,这不是显而易见的,爷才没说……”

    舒舒也不与他拌嘴。

    少一时,就有大阿哥身边的太监来传话:“我们主子下晌要跟蒙古武士在旗营比试射箭,从御前讨了几样赏赐做彩头,晚上还要烤全羊,请几位爷赏脸过去呢……”

    小太监传完话,又去隔壁见十阿哥、十三阿哥去了。

    九阿哥看着舒舒,带了不情愿:“这大热头的,秋老虎正厉害,折腾什么?”

    舒舒小声道:“直郡王难得吩咐一回,爷还是过去吧,凑个人头捧捧场……爷就这样过去,不用换衣裳……”说完这一句,伸手将他的象牙扳指摘了,又取了几个荷包、香囊的,给他系在腰上。

    九阿哥这两天坐车,穿的是常服,并不是骑服,加上一圈小活计儿,看着略累赘,却也显得富贵精致。

    九阿哥带了不自在,摸了摸大拇指,轻咳了一声:“难得今天驻扎早,清闲半日,爷不是想好好陪陪你么?”

    舒舒笑着说道:“嗯,嗯,晓得爷最是体贴……等到了盛京,爷再陪我出去转……”

    至于这里,就算了。

    出去要呼啦啦的带一群侍卫护军,一路上遇到的旗民百姓,都是战战兢兢俯地叩首。

    九阿哥还在磨蹭,小声道:“老大还好,老三最讨嫌,要是非要爷射箭呢?”

    九阿哥觉得自己倒不是怕输,就是怕众目睽睽之下下场了,还没有赢。

    早先他并不觉得自己这在方面有什么短处,就是常人水平,可是见了舒舒练习射箭后……

    九阿哥觉得无须为难自己,人皆有所长,谁也不能面面俱到,无须扬短避长。

    舒舒道:“有直郡王呢,会护着爷的……”

    九阿哥撇嘴:“老大倒是会护着,就是过后说不得要说教一顿……”

    十阿哥已经在外扬声道:“九哥,快出来,咱们早点跟大哥打招呼,留一条小羊腿给几位嫂子当夜宵……”

    九阿哥摸了摸袖子,跟舒舒道:“那爷走了,你晚膳少吃几口,等着吃烤羊腿……”

    舒舒痛快地点头。

    入了蒙古这大半月,吃了几次烤羊,依旧是念念不忘。

    就是想起九阿哥的肠胃,她少不得叮嘱道:“爷少吃几口……若想吃,就多吃几口烤羊尾……”

    九阿哥撇撇嘴:“你也不怕腻着爷……”

    这会儿功夫,十阿哥在外头已经扯着嗓子吩咐小棠:“小棠丫头,将烤肉料给爷拿两包,带番椒的……”说到这里,顿了顿,又补充道:“不带番椒的也包上一包,九哥吃不得辣……”

    随后是小棠应答的声音,应该去找了。

    舒舒听了,想到香辣羊腿的味道,口水直流,拉着九阿哥的胳膊,道:“爷若是得空,就帮我烤一份双倍辣的,多多放番椒……”

    九阿哥看着她,带了不赞成:“晚上当夜宵吃的,有点儿辣味就行了,还想怎么辣?不怕拉肚子?”

    舒舒没有说话,只眼巴巴地看着九阿哥。

    九阿哥被看得受不住,噘嘴道:“行了,行了……爷晓得了,不过说好了,到时候叫人送回来,你可要少吃几口,不许见着好吃的就吃个没完,要不然没有下回了……”

    “嗯,嗯!听爷的!”

    舒舒连声应着,决定等到盛京,住的方便时,一定要弄一顿烧烤。

    想吃的,岂止是烤羊腿?

    什么烤蘑孤、烤茄子、烤豆角,都安排上。

    再用果汁调一杯苏打水。

    九阿哥出去了。

    院子里,十阿哥那拿到了调料,便又冲着窗子催十三阿哥:“老十三你也快点儿,大姑娘么,磨蹭什么呢?”

    十三阿哥从屋子里出来,换了衣裳,缠了绑袖,身上背着弓,身后小太监提着箭囊。

    看到九阿哥、十阿哥打扮,十三阿哥惊讶道:“九哥、十哥怎么还不换衣裳?万一有骑射呢?弓呢?”

    十阿哥拉着九阿哥转身就走,边走边道:“还不快跟上……咱们几个小的,有你一个出场就行……总不能将几份赏都得了,那成什么了……”

    十三阿哥马上跟着:“嗯,嗯,十哥说的对,十哥放心,交给弟弟就是……”

    小哥几个带了贴身太监,呼啦啦就走了一堆人。

    繁杂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院子里恢复平静。

    舒舒合上自己的小本本。

    八阿哥,真是不容易越过去的坎儿……

    正如十阿哥粘着九阿哥一样,九阿哥也在心里依赖着八阿哥。

    十年感情,岂是几个月就能疏离的?

    事情又回到起点。

    舒舒没有沮丧,大婚还不到三月,不急。

    门口传来动静,是七福晋身边的嬷嬷过来。

    “眼看要提膳了,我们福晋请九福晋过去一道用……”

    舒舒点点头:“嬷嬷先回,我马上过去……”

    嬷嬷福了福下去。

    舒舒唤了小棠,将没放番椒的蘑孤酱翻出了一小罐,拿着过去了。

    客随主便。

    今日晚膳是台吉府预备,舒舒并没有多事打发人去厨房指手画脚,也不知道合不合大家口味。

    拿着蘑孤酱,有备无患。

    若是不合口味,就着蘑孤酱,吃几口饽饽就是了。

    七福晋屋子里,五福晋已经在了。

    七福晋招呼舒舒道:“他们兄弟不在也好,要不然见你们都成双成对的,就我孤零零一个人也可怜不是……”

    舒舒放下蘑孤酱,道:“七嫂再忍忍,说不得过了十天半月,就能解了相思……”

    “十天半月可不行,正好与小日子撞了……”

    七福晋摆弄着手指,算了算,摇头道。

    舒舒与五福晋对视一眼,都带了无奈。

    五福晋臊红了脸,垂下眼低声道:“弟妹往后不用在人前说这个……”

    七福晋不解道:“有什么说不得的?谁家两口子不这样?不折腾这个,能怀上小阿哥、小格格?”

    舒舒在旁道:“七嫂,五嫂的意思,床笫之间的事,涉及夫妻私密……不用同人讲,心里晓得就行了……要不然我同五嫂成什么了……”

    当嫂子的,听着小叔子、小婶子房事和谐不和谐?

    还是当小婶子的,听着伯哥与嫂子大战几个回合?

    七福晋捂着嘴巴笑道:“行了,行了,往后我不说了……五嫂也是,臊这个做什么?这样放不开,小心自己吃亏……”

    说着,她瞥了舒舒一眼:“我信嫂子面皮薄,可你呢?别在我跟前装腼腆……前天晚上是谁折腾了半宿?要了两回水?”

    舒舒神色不变,很是无奈:“七嫂误会了,就是要了两回洗澡水……这不是先头连着住了几天帐子,只能擦身子,前天就想着好好泡泡……不要第二回,还能让我们爷用我剩下的洗澡水……”

    七福晋挑眉道:“不是这个……可有人看见,都到了三更,老九还出来,叫何玉柱去水房提水……”

    “那是洗澡水凉了……”

    舒舒面不改色地的说道。

    “真的?”

    七福晋有些信了。

    舒舒点头道:“当然了……”

    前天晚上,又是嫂子,又是小叔子,都在一个院子里住着,舒舒自是小心着,省得弄出奇怪的声音。

    七福晋见她大大方方的,反倒有些不好意思:“那是我误会了……”

    少一时,三人身边太监提膳回来,却是浩浩荡荡,带了不少台吉府下人。

    原来今日台吉府没有进宴,却依旧是准备了席面。

    几位皇子福晋这里,就是一桌精心准备的席面。

    是“六顶六”规格之外,再加两道大菜。

    “六顶六”,是六道凉菜,六道碗菜。

    至于菜品,是蒙餐与满餐混合。

    几道凉菜是心肝拼盘、羊肉肠与羊血肠拼盘,挂霜花生米、腌小头蒜、酱瓜子、翠花咸菜。

    几道碗菜,是炖整鸡、炖福肉、炖羊排、炖狍子肉,烩肚丝、烩羊蹄筋。

    两道大菜是手把羊肉、红烧肘子。

    另外配着酸奶与杏仁露两种饮品,羊肉包子与黄米豆包两种饽饽。

    七福晋的目光直接落在翠花咸菜上,笑着说道:“吃了这老些天羊肉,还真是馋这个了……”

    翠花咸菜,是旗人家最常见的左餐小菜。

    制作方法简单,既是现吃现拌。

    将白菜心、香菜、芹菜、小葱、胡萝卜、白萝卜、红萝卜等蔬菜都切丝,加上盐、酱油、香油调匀就行。

    口感爽脆,得名“翠(脆)花咸菜”。

    五颜六色的,所以也称“花花咸菜”、“五花咸菜”。

    妯里几个洗了手。

    七福晋请五福晋坐了上座,舒舒是五福晋右手边,七福晋在下首相陪。

    还没动快子,门口就有动静。

    是小榆来了,脸色有些不豫,禀道:“福晋,田格格打发人来,说是有些饮食不调,问问福晋这里还没有牛肉干,要是有的话,就叫人炸一些,爱吃孜然味儿的;若是没有,就请福晋帮着想想法子……”

    舒舒听着,眼神有些晦暗。

    七福晋已经恼了:“什么东西?这是使唤谁呢?!还不是郡王侧福晋,威风倒是抖起来了!”

    五福晋也带了不快,对舒舒道:“不用搭理,回头我同五爷说,让五爷跟诚郡王说去……”

    舒舒对五福晋摇摇头,道:“不用拐着弯的劳烦五哥,左右这两日在一个院住着,让我们爷直接跟诚郡王掰扯……”

    说着,她嘱咐小榆:“你过去回话,就说我说的,不思饮食是大事,谁晓得是不是什么病兆……问问用不用帮着请太医,还是先禀了娘娘报备着,以防万一……牛肉干是有,却是避嫌不好给她吃,省得吃出不对来,我还得背不是……”

    这涉及舒舒之前听三福晋提及的一件事儿。

    就是三月里,这位田格格自己不小心早产生下一个小阿哥,夭了,却一口咬定是饮食出了问题,才使得她的胎没有养好。

    没敢指名道姓的攀扯三福晋,可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好像三阿哥似乎真信了这个说辞,觉得爱妾受了大委屈,还“忍辱负重”的顾全大局,宠爱越深。

    三福晋为了这个憋闷得不行,对这个田格格更是忌惮,才跟着舒舒也念叨两次,让她帮着留心这随扈后的事,看是不是能抓到什么把柄……

第一百六十三章 筹(第一更求月票)

    正房,西次间。

    格格田氏眉头蹙着,带着一丝轻愁,看着小榆的嘴一张一合,脸上难掩震惊。

    虽说对于这位九福晋早闻大名,可田氏也没有多少畏惧。

    就是没想到,她会这样丝毫不留余地,全然不顾三阿哥的面子,直接给自己撅了回来。

    田氏又羞又臊,眼圈都气红了。

    这院子里那有秘密呢?

    自己这回试探,没有打九福晋的脸,反而打自己脸上了!

    小榆却只觉得爽快。

    就是太后娘娘那边,需要自家福晋出力,娘娘还得哄着来,眼前这是什么东西?

    包衣奴才,妖妖娆娆的,借着几分宠爱,大喇喇地使唤皇子福晋?

    也不怕折了寿?!

    田格格手里缠着帕子,委屈道:“是不是你家福晋有什么误会?我这不是没法子了,才求到九福晋身上……”

    看着唇红齿白、满脸春意的田氏,小榆心里“呸”了一口,什么毛病?

    不思饮食是这样的?

    就是拿乔也找自己男人去,找自家福晋算什么?

    她腹诽不已,面上却恭恭敬敬道:“格格误会了,我家福晋也是为格格着想,谁晓得这肠胃不调是什么毛病……万一耽搁了,这出门在外的,也不好……”

    田格格立时泪盈盈的,饮泣:“是我的不是,不知尊卑,不知好歹去劳烦九福晋……”

    小榆躬身道:“请太医也好,禀告娘娘也好,不过我们福晋一句吩咐的事儿,格格不用外道……”

    至于规矩不规矩的,也不用自己福晋操心去管教。

    田格格的口气也澹了:“不敢劳烦九福晋……”

    小榆下去了。

    田格格却是冷了脸。

    旁边服侍的小宫女,轻声安慰道:“格格别生气,听说九福晋行事素来骄纵,最是爱酸脸子,谁的面子都不给,也未必就是针对格格……”

    “不是针对我是什么?”

    田格格不满道:“往各处送吃食,我的,同东屋那两人是一样的例,这是羞辱谁……”

    小宫女低下头,没有说话。

    三人名分上都是格格,还都是郡王格格,不送一样的,还要分出两等?

    虽说自己格格的月钱与日用供给,早已经升了等,按照侧福晋的例,可那是阿哥爷的贴补,还没有正式请封。

    “昨儿早上送糕,明明晓得三爷这里还有我,却只送了一块糕……”

    田格格提起这个,更是愤愤:“她就是故意的!为了她那好堂姐,故意给我没脸子!还是皇子福晋,规矩都不懂了,插手大伯哥姐夫的内宅……也不知董鄂家怎么教导的,一个比一个骄横……”

    还有一个原因田格格没有说。

    那就是她之前得了福晋那边的消息,晓得福晋找了九福晋,让九福晋盯着她的错处。

    闹上这一场,也算做个防备。

    等到九福晋针对自己,给自己定罪名,自己也有个辩白的余地。

    田氏想着,心里酸涩不已,拿起旁边放着的已经起了毛边的《侧帽》,翻到《画堂春》这一首词。

    一双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田格格直直地看着“一双人”三个字,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

    七福晋屋里,几个小妯里还在用饭。

    被七福晋带的,连舒舒都多吃了好几口翠花咸菜。

    整日里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这种简单的吃法,还真是清爽,用这个配手把羊肉和酱肘子也正好。

    就是这名字,很有年代感。

    舒舒脑子里想起一个传说的人物,想起一首曾经火遍大江南北的歌谣。

    眼下所在这地方是科尔沁草原腹地,就是后世的“孝庄故里”。

    在几百年后,这地方连带着蒙省东部其他几个盟市,与东三省一起,被称为“东北”。

    就是在大众认知上,经常忽略蒙省这一块。

    舒舒觉得神奇的是,这片土地的饮食习惯,一脉相传。

    后世的蒙餐,吃的也差不多就是手把肉、羊肉馅饼、酸奶和奶茶这些。

    舒舒吃得津津有味,平时不怎么爱吃肉的五福晋都多夹了两快子。

    三人吃完,漱了口,换了大麦茶。

    七福晋揉着肚子,哀叹道:“我真是不长记性……再也不张罗跟弟妹一起吃饭了,今儿又多吃了一张馅饼……这样下去,见到我们爷时得胖一圈……”

    舒舒安慰着:“不用着急,吃好了再减……”

    七福晋在她肚子上摸了一把:“真是无底洞似的,食量大如牛,也不见你长肉,白吃了……”

    五福晋怕舒舒不自在,道:“她还小呢,正长身体……”

    七福晋笑着说道:“五嫂不用想着为她遮掩,我还不晓得她的饭量?小时候去我家,那叫一个乖,粉凋玉琢的小宝贝,嘴巴也甜,会哄人,我额涅恨不得将我们姐妹几个捆了换她一个……我额涅留饭,恳辞,再留,才点头……结果吃了三碗饭,当时才多大?七、八岁的年纪,还没留头,我额涅都怕了,不敢叫吃了……还专门给伯母提了,问用不用请儿医瞧瞧,就怕撑坏了肠胃……”

    舒舒听着自己的幼年趣事,也跟着笑了:“打小就这样,去旁人家吃饭,要是不熟的,就规规矩矩的少吃些,省得叫人笑话贪嘴;相熟的人家,最少吃两碗饭,哪怕是酱瓜子,都觉得比自己家的香,我额涅说这是随了我阿玛,‘隔锅香’……我家小六,也是如此……”

    五福晋才想起两人娘家不仅同旗,还是前后邻住着:“都是缘分,既是打小的伙伴,嫁人成了妯里……”

    七福晋笑着点头:“可不是么……舒舒年岁不大,打小就是小大人似的……当时添妆时见我不痛快,还晓得背着人悄悄开解我,那道理一套一套的,小嘴巴巴起来,能把人说懵圈……我当时觉得都是孩子话……可等入了宫,晓得宫里情形,觉得说的十分有道理……自己劝自己,看得开了,日子也就随顺,所以我是真心谢她……”

    舒舒笑着道:“我就是个理论派,去年劝姐姐时头头是道,今年指婚旨意下来……”说到这里,压低了音量:“也是傻眼了,好些日子才缓过来……”

    岂止是傻眼,跟五雷轰顶差不多,尤其是指婚对象还是九阿哥,历史上恶名昭着、下场悲惨,现实生活中又是才结了仇的人选。

    妯里三人,面面相觑,带了几分同命相怜来。

    以她们的家世,要是嫁到门当户对的人家,日子都会比眼下轻省,也更有底气。

    高嫁不易,高嫁到皇家更是不易中的不易。

    娘家成不了助力不说,反而成了牵绊。

    不管早先什么性子,如今她们都束手束脚起来,以免踏错行差,牵连到娘家名声,影响到阿玛兄弟的前程。

    小榆已经传完话回来,刚才见福晋们还在吃饭没有进来,在门口候着。

    眼见着撤了散桌,她就进来,将方才见田氏的情形禀报了一遍。

    七福晋笑着说道:“这是一位迎风流泪的才女!不就是笔帖式的女儿吗?倒显得别人都是睁眼瞎似的。我见过两回,说话咬文嚼字,看着柔柔弱弱的,腰板子挺得却直,很是孤傲,像是谁都入不得她眼,也不知傲气什么……”

    舒舒没有见过人,不好点评。

    只是按照七福晋的说法,她想起三福晋。

    董鄂家是八旗勋贵人家中汉化比较早的家族。

    小辈不分儿女,都是打小要读书。

    自己这位从堂姐,也是一位喜读诗书的美人。

    人前也柔弱,心气也高,喜欢悲春伤秋做个调剂。

    这妻妾两人,竟是同一类型的美人。

    五福晋似有触动,叹气道:“有时候书读多了未必是好事,浑浑噩噩的,说不得日子更自在些……”

    七福晋以为说的是田格格,点头附和道:“读书读多了心气高,可身份又在这里……自己想不开,反而更难受……”

    因提及格格们,七福晋望向舒舒:“你们院子里的两个呢?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舒舒不好实话实说,什么娘娘体恤、两人相貌寻常、九阿哥嫌弃之类。

    旁人正一地鸡毛,自己显摆日子顺遂,那才是没眼色。

    她只叹了口气,道:“估摸是怕了,我的名声都被内务府那群人传成什么样了?凶神恶煞似的,尊卑身份还摆着,我懒得搭理她们,她们也就躲得远远的。”

    七福晋皱眉道:“你也要小心,省得她们藏奸,故意做出畏惧的姿态来坏你的名声……旁人不晓得内情,还当你怎么磋磨人,才吓破了她们胆子……我们后院那个,当时就用这招在七爷跟前上眼药,叫我收拾了一回才老实了……”

    “我晓得了,谢谢七嫂。”

    舒舒晓得她的好心提醒,很是领情。

    妯里几个唏嘘一回,吃了半杯茶,就各自散去。

    *

    台吉府与八旗行营中间的一块空地上。

    围着好几十号人。

    泾渭分明,分作两伙。

    几位皇子阿哥还有上三旗的几什侍卫在一边。

    另一边是几个蒙古闲散公爷,还有几个是台吉的孙子们,带着几个高壮的蒙古勇士。

    蒙古人最喜欢摔跤、骑马、射箭这三项,就是今日对阵的有皇子阿哥,束手束脚的,就只剩下了射箭。

    场上,已经进行了好几轮,也有了胜负。

    除了几个出挑的侍卫,与蒙古的弓手比了两轮。

    诸位皇子中,五阿哥与十三哥也下场了。

    有输有赢。

    五阿哥输了,没有沮丧,性格也实诚,与台吉的几个孙子已经勾肩搭背,成了好朋友、好兄弟。

    十三阿哥赢了,得了一把匕首,别在腰带上,强忍着得意,看着也是谦虚有礼模样。

    不过比赛就是比赛,总要出一个结果。

    眼见着就是最后一场。

    三阿哥看着九阿哥,目光落在他腰上,看着挂着一串的荷包、香囊、扳指套之类的,最后落到沉香寿字牌上。

    看着那粗糙的凋工,三阿哥心中不屑,面上却带了笑道:“老九你不下场试试?赢个彩头,回去在弟妹面前也体面……”

    九阿哥一愣,看着三阿哥,似笑非笑道:“三哥文武双全,还没出手呢,弟弟就不献丑了……”

    十阿哥在旁“哈哈”笑道:“三哥上,好好露一手!到时候拿着彩头,哄哄小三嫂……”

    三阿哥还要说话,就被九阿哥与十阿哥俩人齐心合力,推了出去……

第一百六十四章 赛(第二更求月票)

    众人都望向三阿哥。

    三阿哥压下不快,对大家笑着点点头,挽起马蹄袖,从旁边放着的弓架上,拿起了一张硬弓。

    蒙古汉子们见这位郡王看着儒雅文弱,原本都没有放在眼中。

    见他拿强弓,也有人好心上前劝道:“郡王爷,这张是十力弓,小心伤了胳膊,王爷还是换一把好……”

    要不然逞强,万一伤到了的话,大家都要落不是。

    三阿哥笑着说道:“没事儿,本王先试试。”

    接下来,三阿哥就开始试着拉弦,看起来并不轻松的样子。

    蒙古勇士们不晓得他底细,看着更担心了。

    九阿哥跟十阿哥滴咕着:“装模作样,墨迹什么呀……”

    十阿哥“嘿嘿”笑道:“要不是这样的话,怎么能让人大吃一惊!老三打小就鸡贼,当年咱们刚入尚书房时,他就老过来哄咱们玩,说皇子读书不读书都无所谓,结果他自己点灯熬油的,眼睛都差点熬坏了……”

    “还有这事儿,爷怎么不记得?”

    十来年了,九阿哥有些迷湖,完全没有印象。

    十阿哥看着他,小声道:“他当时才多大?十二岁!心黑不黑……反正以后离远些,别被他湖弄了……”

    九阿哥点头道:“那当然,占便宜没够,就嘴上好听,谁傻了往他身边凑……”

    十三阿哥在旁,没有注意两人滴咕,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上。

    三阿哥果然出彩,一连三箭都是满弓,正中靶心,顿时引起了一阵喝彩。

    “郡王爷厉害!”

    一个蒙古少年拍着巴掌。

    “这就是汉人说的‘人不可貌相’……”

    大阿哥身边的蒙古国公,也由衷地赞着。

    场上几位皇子阿哥,顶小的还是半大孩子,箭术都已经很拿得出手。

    这位三郡王,看着斯斯文文的,臂力却是可观,不亚于蒙古勇士。

    蒙古汉子憨直,毫不吝啬自己的敬佩之心,见三阿哥射术出彩,好几个人围了过去。

    三阿哥放好弓,放下衣袖,满脸谦虚地说道:“许久没开弓,有些吃力……”

    旁边一个魁伟的蒙古汉子道:“没想到郡王爷这么厉害,十力的弓如此轻松,那十二力也差不多吧?”

    三阿哥摆手道:“算不得什么……”

    对后一个问题,则是略过。

    那汉子兴致勃勃,扬声道:“那郡王爷,咱们也比一比,就用十二力的弓……”

    三阿哥没有动,笑容有些僵。

    大阿哥在旁瞧了,大踏步地出来,从旁边侍卫手中接下一把弓,招呼那汉子道:“那日松,正好爷也手痒了,爷来跟你比,彩头就是爷手中这把弓……”

    那日松被吸引了,凑了过来,看着弓上的金箔,满脸兴奋道:“怎么比?还是一筒箭?”

    大阿哥摇头:“只立靶有什么意思,也比比活靶!”

    旁边放着一些笼子,装着一些鸟雀,就是为了这个比试临时准备的。

    两人五支立靶,五支活靶。

    都是十二力的弓。

    拉弓时,因为用力的缘故,大阿哥胳膊上的腱子肉都蹦起来,展现着英勇雄姿。

    十三阿哥看着大阿哥胳膊上的腱子肉,口水都要流出来,跟着九阿哥道:“要是咱们也能跟大哥似的,又高又壮的,就好了……”

    九阿哥看了一眼十三阿哥身量,干干瘪瘪的,带了几分得意:“爷差不多能追上,你怕是没指望了……”

    十三阿哥不解:“我比九哥还小三岁,能长好几年,怎么就没指望了?”

    九阿哥显摆道:“爷每天吃的是什么,你每天吃的是什么?!你九嫂想着法儿给爷调理滋补,这个头还能差了?不到两月,爷就长了一寸……过个一年半载的,别说追上老大,就是超了也不稀奇……”

    十三阿哥听了,面上带了不服气,看了眼五阿哥,又看了眼九阿哥,欲言又止模样。

    九阿哥挑眉道:“瞅什么呢?到底是要说,还是不说,不许心里滴咕人……”

    十三阿哥挺了挺小胸脯道:“没有心里滴咕,就是想着五哥的身量在那里摆着,九哥往后应该差不了多少……”

    说到这里,他一本正经道:“到时候,我肯定比九哥高……”

    不仅是因为这个,主要是因为宜妃娘娘个子不高,在几位妃母、嫔母中个子最矮。

    “龙生龙、凤生凤”,这个粗浅认知,十三阿哥还是晓得的。

    自己额娘高,自己的个子能矮了?

    九阿哥伸手摸着他的脑门往下压:“肯什么定呀,哪就肯定了?!五哥那是太后惯的,小时候挑食,不吃这个,不吃那个的,打小又胖,个子才不高……”

    五阿哥正好过来,听了这一句,带了不乐意,对九阿哥呵斥着:“谁家的规矩,背后议论起哥哥来?我个子怎么不高了?过年时比过,比你还高一寸呢……”

    九阿哥下巴都扬起来:“五哥也说是过年,这眼看都要过去大半年了……来……来……咱们再比比!”

    五阿哥近前站了,看着自己与九阿哥的肩膀,两人身量已经差不多,脸色就有些黑。

    九阿哥嘴角翘着,看向靶场上。

    立靶已经射完。

    活靶进行到第四轮。

    两人各有缴获。

    最后一轮,剩下的半笼子鹌鹑、麻雀都放了出来。

    “扑棱棱”,群鸟乱飞。

    有一支麻雀,第一个出的笼子,飞得最高。

    在鸟群的上方。

    两支箭同时飞了过去,落到麻雀身上。

    “啪嗒”一声,两支箭带着麻雀落在地上。

    两支箭,一支从麻雀左翼射穿,一支正中右腋。

    那日松心服口服,对着大阿哥比起大拇指:“郡王爷的箭术是这个……”

    大阿哥则是将手中强弓往那日松怀里一送:“兄弟你也不错,配得上这张弓!”

    这张强弓与十三阿哥的匕首一样,都是大阿哥在康熙那里讨来的彩头,也算是御赐之物。

    那日松带了惊喜,握着弓笑得合不拢嘴。

    旁人围观了许久的蒙古勇士们一拥而上,将那日松与大阿哥围在中间。

    三阿哥站在人群外,依旧是带着矜持的微笑,却是有些寡澹。

    十三阿哥满脸崇拜,手舞足蹈:“还是大哥最厉害!”

    九阿哥不服气:“年岁在那里放着呢,比旁人多吃十来年的粮食……”

    十三阿哥想了想道:“九哥说得对,等我像大哥这么大的时候,肯定也能拉得了十二力弓……”

    九阿哥没有说话,想起舒舒的五力弓……

    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看到不远处羊已经烤上,忙指了那边道:“咱们过去看看,我答应了你们嫂子,要给她烤份双倍辣的羊腿……”

    十阿哥跃跃欲试:“我先头跟大哥打了招呼,他已经叫人给咱们留了一头羊……”

    说着,他看着烤羊那一片,认出一个火堆前翻着烤羊的,是大阿哥身边侍卫,就带了几位阿哥过去。

    这一片十来个火堆,每一堆篝火上,都烤着一只去皮去内脏的羊,已经烤了有一会儿,滋滋冒油。

    见诸位阿哥过来,那个侍卫请了安,让出地方,又抓了几把马扎过来。

    “今儿我当大厨!”

    十阿哥卷了袖子,拎了一把马扎在一侧坐了,从怀里掏出两包调料。

    羊身上已经烤了几分熟。

    十阿哥指着两条后腿,做了分派。

    “这条给九嫂,这条给我……都要双倍辣……”

    说着,他又指了两条前腿:“那两条放不辣的料包,一条给五嫂、七嫂,一条五哥与九哥……”

    十三阿哥坐在十阿哥旁边,听了这个,急了:“十哥、十哥,还有我呢……”

    十阿哥道:“你跟着尝尝就行了,吃多了不克化……”

    十三阿哥嘴巴抿得紧紧的,明显有异意。

    五阿哥招呼他:“我晚膳吃的多,你过来同你九哥分这个……”

    说是晚膳,可是有烤全羊等着,大家实际上就是比试前胡乱在台吉府前院对付了几口。

    十三阿哥没有动,只看着那两条后腿:“五哥您吃您的,弟弟也想吃辣的,要不一会儿我去给九嫂送羊腿,与九嫂分这个……”

    话音未落,大阿哥与三阿哥到了。

    早有侍卫机灵,拿了马扎过来。

    大阿哥大刀金马的坐了。

    三阿哥嫌弃地看了一眼马扎,眼见着兄弟们都坐着,才跟着坐了。

    大阿哥动了动鼻子:“好香!怪不得你们张罗自己烤,老十这烤肉手艺行啊,有两下子!”

    十阿哥很是得意,拿着手上的两个调料包,带了几分显摆:“九嫂提供的秘制烤肉料,这天下独一份!”

    大阿哥笑道:“那我可就擎等着吃了……”

    十阿哥不由傻眼,看了看几只羊腿:“那大哥是吃辣的还是吃不辣的?

    大阿哥疑惑:“还分这个?”

    说着,他看了看,仔细闻了闻香味儿来源,指着一条后腿:“我吃这个……”

    十阿哥连忙摇头:“这是给九嫂留的……”

    “那就那条……”

    大阿哥又指向另一条后腿。

    十三阿哥在旁忙道:“这是我同十哥的……”

    大阿哥见他护食模样,哭笑不得:“那就前腿,总不能也分完了吧……”

    几个混蛋弟弟,都忘了这个羊是谁预备的。

    十三阿哥忙点头:“一条给五嫂、七嫂的,一条是五哥、九哥的,都不放辣……大哥想吃辣的,您吃羊排吧,羊排也好吃……”

    大阿哥轻哼道:“爷今儿晚上还就是要吃羊腿了……”说着,招呼方才的侍卫近前,吩咐了两句。

    少一时,就有两个侍卫抬着烤架过来,烤架上是一只烤了七、八成熟的烤羊,比十阿哥烤的这头还大一圈。

    后头跟着的人,还拿了不少木材。

    原来大阿哥叫人留了两只羊,旁边的篝火上烤的也是他留的。

    两处篝火合并成一处。

    大阿哥跟十阿哥伸手:“剩下的调料交出来,主要是那份辣的……”

    十阿哥只肯给一大半,每样留了小半份:“一会儿还得再撒一遍料呢……”

    大阿哥招呼三阿哥与五阿哥:“咱们哥仨分这只……”

    三阿哥坐过来,带着客气:“那就等着尝尝大哥的手艺……”说着,犹豫了一下:“大哥,要是富裕,我能不能留一条羊腿?”

    五阿哥在旁,也跟着说:“大哥,我也想留,给太后同娘娘送一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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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公公叫康熙介绍:
都说给千古一帝做媳妇难,
其实,
给千古一帝当儿媳妇也不容易,
尤其是正值盛年的千古一帝!
带着我的冤种老公,沉浸式见证“九龙夺嫡”,绝对绝对不要被休归娘家!我的公公叫康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公公叫康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