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四十五章 用心
内廷的消息有的地方灵通,有的地方迟缓。
宜妃这里,不爱四处打听,明显是迟缓的。
她看着舒舒跟五福晋的吉服,叫两人坐了,笑着说道:“说快可真快,总觉得十三阿哥还是个孩子,今儿也要大婚了。”
除了亲生皇子与养子,她们这些妃嫔,平日里也见不着其他皇子。
宜妃上一次见十三阿哥,还是三十七年北巡的时候,当时十三阿哥才十三岁,记忆中可不就是孩子模样。
五福晋道:“已经是大人模样了,看着跟十爷高矮胖瘦差不多,眉眼也相似。”
宜妃跟敏嫔关系不错,隔三差五也组个牌局什么的,也比较喜欢敏嫔性子。
她对十三阿哥也颇为亲近,道:“那错不了,都是好孩子,听说这两年外头也夸的多。”
婆媳几个闲话几句,就往宁寿宫去了。
到了宁寿宫跟前,正好良嫔下辇,见状退避到一边,给宜妃见礼。
富察氏与十二福晋跟在良嫔身后,随之给宜妃见礼。
宜妃笑着叫起,看到了富察氏面生,不过神色不变,走了过去。
舒舒与五福晋少不得也给良嫔见礼。
良嫔依旧是柔弱无害的模样,舒舒却莫名地看出她神色有些僵硬。
如今天气严寒,大家到了,就进了堂上候着。
皇子福晋们一色的吉服褂。
妃嫔们看在眼中,想着今儿是十三阿哥的大婚之日,少不得跟敏嫔道喜。
敏嫔都笑着谢过。
有座次的五妃四嫔,除了和嫔,都比敏嫔年长,只有佟妃与敏嫔年岁相仿。
众人对敏嫔道喜的间隙,少不得也打量佟妃。
佟妃穿着酱色褂子,头上的钿头上看着也简单,看着端庄过了,有些老气。
跟依旧娇俏的敏嫔相比,像是比敏嫔大了好几岁似的。
除了留心敏嫔跟佟妃,大家少不得也留心站在良嫔身后的富察氏。
小一辈的妯娌们,也都是各有眉眼官司。
富察氏之前入宫过,可是不是这样的排班。
宁寿宫暖阁里,太后身边坐着太子妃,下首坐着三福晋跟十福晋。
十福晋是没有婆婆,请安时直接随太子妃例,直接到太后这里。
三福晋这里是因为钟粹宫封宫,就也厚着面皮过来。
只是她长了记性,老老实实的,不在太后跟前抖机灵。
太后慈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她如此了。
眼下,太后正跟太子妃交代富察氏之事,道:“八福晋魔怔了,不像话,将八阿哥给挠了,太不应该,皇上恼了,收了她的宫牌,另赏了宫牌给富察氏,往后八阿哥府里的人情往来,就由富察氏出面,你心里有数就好,不必大惊小怪。”
太子妃仔细听了。
三福晋昨天在家里听过这些,倒是不意外。
不过瞧着御前对八福晋的惩戒,还有太后的反应,她也就明白了,就算是皇家也不例外,真要两口子干架,长辈们只有疼儿子、孙子的。
至于外头嫁进来的儿媳妇、孙媳妇,就是面上亲近罢了。
十福晋则是眼睛瞪得滴溜圆,随即带了几分纠结。
太后见了,问道:“怎么了?”
十福晋道:“皇祖母,嫂子们还罢了,不涉及称呼跟见礼,我们后头这些,该怎么称呼那位呢?”
八福晋还在,总不能叫富察氏嫂子。
可是直接叫侧福晋,又觉得有些托大。
还有长幼在里头。
要是之前富察氏在八贝勒府待着不出来,不关大家的事儿,这一出来,往后少不得常见到。
太后想到这个也头疼。
按照满洲规矩,侧福晋也是妻,哥哥的侧福晋也是嫂子。
可是如今重礼教,侧福晋的身份不如早先显赫了,从并嫡成了侧室。
太后望向太子妃。
太子妃想了想,就道:“还按照之前就是,彼此客气些。”
富察氏代八福晋行走,可是却不是八福晋。
到时候排了座次,也是在诸皇子福晋后头,而不是跟八福晋似的,在舒舒前头。
十福晋听了,心里就安了,点头道:“好的,我就是怕错了规矩,给我们爷丢脸。”
如今她再是天真无邪,也做了三年当家主母,不用人提点,就能将这些想到前头了。
这也是成长。
三福晋看了太后跟太子妃一眼。
八福晋连番出错,得了皇上厌弃,这个时候能为她求情的除了太后就是太子妃了,不过瞧着她们的意思,显然没有插手此事的意思。
三福晋晓得八福晋人缘差,忤逆过太后,跟太子妃也没有私交,可是……
看着八福晋这样下场,她还是觉得有些寒心……
等到惠妃也到了,太后这里就得了消息,带了三人出去。
今日是十三阿哥大喜的日子,太后脸上也笑呵呵的。等到大家请完安,太后就笑着对敏嫔道:“儿媳妇就要进门了,欢喜不欢喜?”
敏嫔笑道:“欢喜着呢,盼着这一天,都盼大半年了!”
太后道:“多好,下次请安,你也是有儿媳妇服侍的人了。”
敏嫔人逢喜事精神爽,看着是真心欢喜。
良嫔瞥了她一眼,垂下眼。
乾西阿哥所挨着西六宫,阿哥所的动静,传到西六宫的也快。
十三福晋的嫁妆昨日就送进宫了。
要知道十三福晋的阿玛,眼下可是免了兵部尚书,还没有复职。
当年先大福晋的阿玛,也免过尚书,大家都以为是一时的,结果再没有起用过。
马尔汉依旧是管着兵部事,可谁晓得有没有变故。
这一位可不年轻了,年将七旬,本也是要到致仕的岁数。
历史重演,又是同一年两个皇子大婚,宫里的人少不得将十三福晋的嫁妆跟九月里大婚的十二福晋的嫁妆比一比。
看着嫁妆台数只减了两台,可是陪嫁的庄田少了一半,就是嫁妆箱子也比富察家的空。
有那缺德的,少不得将消息传到敏嫔耳边。
这儿媳妇嫁妆薄,这实不算什么体面事儿。
换了性子不好的婆婆,说不得还要挑剔到儿媳妇身上。
今日大家对敏嫔道贺之余,也不乏有等着看热闹的。
不过敏嫔从头到尾脸上都挂着笑,实在看不出什么。
太后都看在眼中,对敏嫔越发和蔼了。
惠妃、宜妃跟德妃都神色如常,良嫔则是明白什么是“母以子贵”。
十三阿哥如今得皇上喜爱,连带着敏嫔也水涨船高,在宁寿宫得了体面。
可是自家的八阿哥时运不济,没有得力的岳家,还再三被郭络罗氏拖累。
良嫔也带着笑,心里却是堵得厉害……
*
乾西头所中,院子里已经搭上了喜棚,入眼红彤彤。
为了防风,喜棚用的是毡子搭建的,外头罩上红绸,里面也挂着红绸。
再加上大大小小的炭盆跟熏笼,虽依旧比不上屋子里暖和,可也好上许多。
九阿哥转了一圈,跟十三阿哥道:“得多安排几个人手看着炭盆,阿哥所人手够么?”
十三阿哥道:“五所的人过来不少,十四弟跟十五弟也各打发二十人过来听差,够了。”
至于乾西二所跟三所,人手本配的不足,就没有抽人过来。
九阿哥道:“那就好。”
兄弟两个转完前头,又是正院。
晒妆在这里。
除了十三福晋的陪嫁嬷嬷之外,还有十三阿哥安排的几个人在这里盯着。
九阿哥已经不是吴下阿蒙,大大小小的参加了不少次的婚礼,皇子们的婚礼也参加了不少。
眼前这些嫁妆,在皇子福晋中算是排倒数的,瞧着就比五福晋略好些。
不过在嫁妆中,有两箱兵书,还有两把十二力的强弓,看着都是好东西。
因为是弟弟的岳父,九阿哥也将马尔汉打听了一遍,道:“早年差点成了将军,平三藩时,随大军进云南,得了十二张功牌,可惜后头打湖南的时候驰援不利,损了人手,罚没了九张功牌……”
八旗军制,打仗记功牌。
战后在兵部核算奖励。
当年马尔汉算是允文允武了。
十三阿哥对自己的岳父也很敬佩的样子,道:“年将七旬,还能开十二力弓,平日出入都骑马,一顿饭能吃一个大肘子。”
八旗最重军功,武职也比文职更抢手。
不过八旗人事也固化。
武缺都是各旗勋贵垄断。
像马尔汉这样中等人家出来,没有什么家族助力的,还是补部院缺的比较多。
九阿哥道:“那一茬的老人,也都凋零的差不多了,往后你勤快些,多孝敬孝敬岳父,学些正经本事,往后真有到了八旗再次出征的时候,也有备无患。”
所以不用计较嫁妆多寡。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马尔汉经历两朝,参与过平三藩之战,还随着索额图出使俄罗斯,这样的阅历,也都是财富。
十三阿哥点头道:“弟弟也是这样想的,汗阿玛也是疼我,才指了这样的亲事。”
九阿哥道:“论起来护犊子,汗阿玛排第二,还真是没有人敢排第一!”
不仅十三阿哥的指婚用了心思,十二阿哥那边也不是凑数的。
十二阿哥性子木讷,不通世情,就指了马齐的女儿。
九阿哥想到自己身上。
自己这门亲事为什么呢?
没打算让自己跟着八阿哥入正蓝旗,而是打算让自己入正红旗?
第一千五百四十六章 欢喜
宁寿宫这里的请安散了。
妃嫔贵人们各自散去。
太子妃先回毓庆宫,皇子福晋们则是应邀去了乾西五所。
这大冷天,现下折腾出宫回家,中午也要再过来,大家都不想折腾。
上回来请安时,十二福晋就邀请大家过去了。
就是没想到,如今少了一个八福晋,多了一个富察氏。
富察氏既要代表八贝勒府参加喜宴,自然也就随着大家过来。
大福晋还是头一次见富察氏,三福晋少不得低声说了富察氏身份。
大福晋的消息更不灵通,心中纳闷,不过眼见着其他妯娌没说什么,也不肯多开口。
等到了阿哥所,走到甬道上,看着联排的小院子,十福晋跟舒舒道:“九嫂,我想三所了……”
还别说,舒舒看着二所时,也有几分怀念,道:“当时挨着住,串门也方便。”
虽说有些不得自由,可是除了最初几个月小心行事之外,其他时候也挺方便的。
关键是当时杂事少,除了五日一请安,其他都是空闲时间。
每旬去一次景阳宫借书回来,日子过的悠哉。
四福晋与七福晋也放缓了脚步,多看了三所几眼。
弘晖跟弘曙如今就住在三所。
两人年岁小,也安排了保母跟着一起入宫,这也眼见着满一年。
不过只看到紧闭的大门,眼下这个时辰,两个小阿哥都是上书房读书。
三福晋则是看着十二福晋道:“还好十三阿哥当时搬到这边住了,要是跟十四阿哥挨着住,那这边你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挨着住着,想要见面,抬脚就过去;要是一东一西,中间隔着御花园,无事可不好随便溜达。
十二福晋笑着听了。
她跟十三福晋是同一期秀女,留宫住了大半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是混了脸熟。
两人都是幼女,相貌都不差,也都爱读书。
十二福晋是真心期待了。
她成亲三个月,也看出嫂子们各有远近亲疏。
不过丈夫序齿挨着的,前后脚嫁入皇家的,看着就亲密些。
往后她往来亲近的妯娌,应该就是十三福晋与三年后选出来的十四福晋了。
一行人到了五所正房,就落座吃茶。
如今骨牌在勋贵中都传开,皇家也不例外。
五所这里也备着。
十二福晋就支牌桌,请嫂子们打牌。
让了一圈,最后是大福晋、三福晋、四福晋跟五福晋坐了。
其他人喝茶吃果子扯闲篇。
七福晋看着十福晋道:“你怎么不爱打牌了?”
十福晋摇头道:“坐着腰酸,十爷不让我久坐。”
七福晋道:“十弟体贴。”
富察氏正好坐在舒舒下首。
总不好就这样干坐着,舒舒就抓了几粒松子,跟富察氏道:“眼见着就是小年了,要预备年菜,都预备齐全了么?”
富察氏慢条斯理道:“庄子上都送的差不多,只是贝勒府没有弄暖房,正想着问问您呢,有没有富裕的洞子菜,主要是韭菜,三十儿要吃素馅饽饽,总不好吃白菜馅的……”
舒舒点头道:“多着呢,明儿打发人传话过去,除夕前多送些就是了,除了韭菜鸡蛋的素饺子,黄瓜鸡蛋、番柿鸡蛋的素饺子也好吃。”
九阿哥是弟弟,之前有“前因”在,他们的九皇子府可以跟八贝勒府疏远着,可是时间久了,谁晓得康熙什么时候挑毛病,到时候就是一个“不恭敬”,借此化冰也好。
富察氏感觉到舒舒的善意,面上却不显,只道:“听着都鲜亮儿,回头都试试。”
七福晋在旁道:“黄瓜鸡蛋里再放一颗青辣椒,味道就足了。”
十福晋在旁道:“我还是爱吃一兜肉的饺子,最好是羊肉馅,什么也不放,就放一点儿大葱,劲儿打得大些,成个小肉团子。”
舒舒听着,都有些馋了。
冬天吃羊肉饺子,这想想都好吃。
十二福晋在牌桌奉了一圈茶,见大家跟富察氏说话,松了一口气。
中午有顿小宴,十二福晋已经提前叫人预备了。
不过眼见着嫂子们给体面,免了她姐姐的冷场,也化解了她这个主人的尴尬,她很是感激,便道:“离吃午饭还一个时辰呢,正好叫膳房加几盘饺子,羊肉是现成的,还有黄瓜,可以做两样馅料的。”
七福晋笑着道:“那感情好,正好解解馋。”
十福晋也不客气,道:“可以再加上酸菜馅的,也想吃那个了。”
十二福晋笑着应了,又去问牌桌上的几位嫂子,可有什么爱吃的馅儿。
大福晋笑道:“我都行,客随主便。”
三福晋道:“听你们说的热闹,我也想尝尝黄瓜馅的了,多包些。”
四福晋道:“我也爱吃酸菜馅的饺子,有这个就行了。”
五福晋道:“我也没有其他想吃的了,这三样到时候都尝尝……”
十二福晋都记下,最后又问了富察氏,大大方方道:“姐姐呢?也尝尝黄瓜馅的饺子?”
屋子里安静下来。
富察氏微微颔首,看着十二福晋的目光带了不赞成。
十二福晋却神色坚定,没有改口的意思,跟大家告了一声罪,去堂屋吩咐人去了。
就算是到了皇家,可是姊妹就是姊妹。
在外人面前按照皇家的排序走,这难道还要这个时候称呼一声“侧福晋”么?
就算是当着八福晋跟前,她也要叫“姐姐”。
“二万!”
四福晋打出一张牌,正好点了三福晋的炮。
“哗啦”一声,三福晋推了牌,“咯咯”笑道:“单吊二万,就这最后一张了……”
屋子里又恢复了说话声,好像方才的寂静不存在似的。
舒舒看着手中剥出来的白胖饱满的松子。
这……
传说中的姻缘天定?
十二福晋看着和和气气的模样,可是遇到事情主意挺正,外圆内方。
不过换了舒舒,也会跟她一样的选择。
规矩是规矩,人情是人情。
同父的亲姊妹,又不是堂姊妹、族姊妹可以虚应着……
十二阿哥晓得嫂子们今日来五所,午饭之前也回来一趟,见了一回礼,才往头所打下手去了。
中午在五所用了膳,皇子福晋们就往头所去了。
头所这里,都预备的差不多了。
嫁妆也都收起来了。
正院里也跟前院一样,都是搭的喜棚。
女眷暂歇的地方,安置在正院东厢。
陆续过来的女客,还有相关婚仪,都跟十二阿哥大婚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除了十二福晋与富察氏是头一回目睹皇家婚宴,其他人都见识过了。
由保泰福晋跟另一个贝子夫人充作迎亲太太,将新娘子接回来。
兆佳氏跟十三阿哥同岁,今年十六,容貌秀丽,气质跟五福晋有些相似,可是身形高挑健美,说话爽利,瞧着又比五福晋开朗。
满堂的热闹。
大家也都带着笑,可气氛还是有些奇怪。
七福晋忍不住跟舒舒咬耳朵道:“皇上这是给咱们看呢……”
谁要是不贤惠老实,八福晋就是下场。
舒舒捏了捏七福晋的手,没有说什么。
都说寡妇婆婆难侍候,康熙这鳏夫公公也不例外。
除了没心没肺的十福晋,今天这酒席没有几个人吃的安稳的。
保泰福晋今日出了大力,被请到上席,坐在太子妃右手边,太子妃左手边,只是大福晋。
舒舒做个两回娶亲太太后,就够够的,再也不肯掺和这差事。
不过瞧着保泰福晋,是不是粉擦的太多了?
太子妃挨着保泰福晋坐着,也瞧着她不大对劲,嘴唇发白,就道:“今天辛苦了,若是乏了,先去东厢歇歇。”
喜宴设在喜棚里,再是用炭盆,也比不上屋子里暖和。
保泰福晋也有些忍不住,用帕子捂了嘴,道:“早上吃冷风了,嗓子有些痒,先下去缓缓……”
说着,她跟众人陪了不是,去东厢房了。
十三阿哥这里有两个格格,如今都在后院,也没有其他女眷。
太子妃就吩咐身后嬷嬷过去东厢照看。
上的是流水席,主菜不是锅子,就是温火菜,吃着也还好。
一直到散席,保泰福晋都没有回到席面上。
大家都犹豫着,犹豫要不要过去探看。
太子妃的嬷嬷过来禀告,保泰福晋已经先出宫了。
大家这才散去……
*
八贝勒府,正房。
已经是掌灯时分,晚膳也摆了上来。
八福晋与八阿哥对坐,膳桌怎么摆上来的,又怎么抬了下去。
八福晋神色木讷,眼神有些迷离。
八阿哥的脸上已经结痂,看着八福晋道:“这下,你心满意足了?”
八福晋既要“养病”,早该挪地方。
不过西跨院荒凉,寒冬腊月也不好挪屋子,就依旧是正院住着。
八福晋看着八阿哥,道:“爷好好的,为什么要招我?”
要是没有八阿哥卑劣的算计,将恶毒嫉妒的罪名扣在她头上,她也不会不忿。
八阿哥沉默。
八福晋看着他,道:“富察氏住着两进院,我这个嫡福晋还没有罢黜,西边的院子重修吧……”
八阿哥看着她,见她不像说假话的样子,垂下眼,道:“开春动工,直接修三进给你……”
八福晋灿烂一笑,道:“好,我要一个牡丹园,还想要个大妆镜……”
八阿哥心下一颤,想起了多年前的春日。
一身红褂子的小格格,站在牡丹丛边,满脸娇气,问着旁边的小小少年,道:“胤禩,我要给你当福晋了,那你给我修牡丹园么?”
满脸稚气小少年,脸色粉红,点头道:“修,我给宝珠找天下最好看的牡丹!”
小格格拉着小少年的手,“咯咯”笑着,道:“我跟郭罗玛法说了,跟你在一块儿,什么都不要,我也欢喜……”
*
下一更10月26日中午
第一千五百四十七章 心满意足
次日,还是在毓庆宫行“初见礼”。
有了昨日铺陈,大家见到富察氏,也寻常了。
只有几位年幼的格格与小阿哥,见有不认识的嫂子多看了几眼。
不过也没有人这个时候开口相问,这么多人在,大家都是充数的。
只有十四阿哥眼皮耷拉着,有些不痛快。
原来圣驾明日要往南苑行围,所有成年皇子都要跟着前往,十四阿哥不在其中。
虽说寒冬腊月围场不如宫里舒坦,可是不想去,与不让去是两回事儿。
四阿哥见到十四阿哥的酸脸,不由皱眉,不过也移开眼,没有上前说教的意思。
倒是十五阿哥坐在十四阿哥下首,前几年多得十三阿哥照顾的,眼见着十四阿哥如此,小声提醒道:“十四哥,您一会儿回去再恼,省得旁人误会了。”
十四阿哥不爱听这话,道:“误会就误会,爷不高兴还不能露出来了?”
十五阿哥好脾气地劝道:“您跟十三哥素来亲近,得顾着十三哥的体面呢!”
十四阿哥长吁了口气,道:“晓得了,哎……”
两人碰头说小话,十六阿哥就在旁边看着,也不插话,反而照顾后头的十七阿哥道:“十七弟明年就要读书了,哈哈珠子选齐了没有?”
十七阿哥点头道:“选得了,前几天被带着去宁寿宫了。”
十六阿哥很有哥哥的样子道:“到时候有不服顺的,就跟哥哥说,哥哥过去收拾他们。”
“嗯,嗯……”
十七阿哥满脸信赖地点头。
十八阿哥见大家都坐着,不肯老实被嬷嬷抱着,挣扎着下来,直接扑到十七阿哥怀里不撒手。
十七阿哥因还没有入上书房读书,每旬都由太妃安排人送到翊坤宫待着半日,因此十八阿哥与他不生疏。
“哥哥,哥哥……”
十八阿哥趴在十七阿哥怀里,嘴里喊着人,小脸则是看向十六阿哥,生怕旁人抢似的。
十七阿哥笑着搂着十八阿哥,指了十六阿哥道:“这也是咱们哥哥,是十六哥,九月里还见了,小十八记得么?”
十八阿哥想了想,摇着小脑袋瓜子,道:“不记得……胖……”
十六阿哥本笑眯眯听着,听到这里,小脸绷起来了,掐了下十八阿哥的胖脸蛋道:“到底谁胖?”
十八阿哥一怔,随后伸手捂住了嘴巴。
原来十六阿哥开始掉牙了,正好两个门牙都没了。
十六阿哥也不羞涩,反而张着嘴,露出两个黑门洞来,笑道:“哥哥我要长大了,换牙了,你们两个小不点儿还得两三年呢!”
十八阿哥眨了眨眼,看看十七阿哥,又看看十六阿哥,然后搂着十七阿哥道:“丑……”
在坐的皇子中,这三位是最小的,跟上头的皇子差了一辈。
尤其是前头的几位,长子都是这个岁数了。
他们三个凑到一起说话,奶声奶气的,旁人都望过来。
结果发现一个个的,都挺可爱的,也没有要吵闹起来的意思,大家都含笑看着。
九阿哥平日里也见不着幼弟,见状就凑了过来,从荷包里拿出几枚糯米纸包着的橘子软糖来,分给三个小弟弟。
十八阿哥自然也不记得他,不过素来听十七阿哥,听着十七阿哥吩咐,也乖乖地跟着叫人。
十六阿哥常见他的,道:“九哥,九哥,我想要小兔子,明儿您去围场带几只小兔子呗!”
九阿哥道:“想玩兔子直接去御膳房,那边有活兔子,不许在阿哥所养,臭还养不活,想要小玩意儿,去猫狗房挑,都是训好的。”
十六阿哥摇头道:“猫狗房的太费事了,还要安排人手侍候,我就想玩几天……”
九阿哥听了道:“那我给你留两只大兔子,你稀罕两天,直接叫膳房宰了吃肉,正月里别杀生,要宰就年前……”
十六阿哥点头道:“嗯,嗯,听九哥的,到时候叫弘昱他们过来吃兔子火锅!”
十四阿哥与十五阿哥本在旁听着,没有说话。
听到这里,十四阿哥听不下去了,看着十六阿哥道:“小十六你能吃进去自己养的兔子?都养出情分了,能下去手么?”
十六阿哥随扈两年,年岁不大,见识已经不少了,道:“百姓养猪养鸡也没耽搁吃,这就是一举两得!”
十四阿哥举着大拇指道:“行,小十六你这见识不浅!”
九阿哥也赞道:“不错不错,小十六挺会算经济账,等到大了,也来内务府当差。”
十六阿哥虽才入上书房两年,可是也有聪慧的名声露出来,听说数术学得比较好。
十六阿哥点头道:“嗯,嗯,我一定去!”
他都听说了,内务府的贴补最好,夏天有西瓜,冬天有洞子菜。
十四阿哥道:“别听九哥的,会算账往户部去,那管着天下收支账目呢,账比内务府的多!”
十六阿哥迟疑了,道:“那到时候能不能两处都去?”
九阿哥轻笑道:“看把你能耐的!”
十六阿哥笑嘻嘻道:“谁叫我能干呢,既能帮九哥,还能帮四哥,到时候领两份俸,多好……”
十四阿哥摇头道:“美得你,朝廷规矩,不管兼几个职,只领一份俸……”
十六阿哥立时就不犹豫了,道:“那我还是去内务府,内务府的贴补多!”
几个年长的阿哥,听着弟弟们的话,不由得失笑。
连这么丁点儿大的孩子,都知道内务府的油水多。
女眷那边,三福晋看着十七阿哥,想到了自家的弘晟,跟四福晋道:“毓庆宫的三阿哥都入上书房了,那其他人家的次子是不是也能入宫读书?”
四福晋听着,也很是关注。
皇孙入宫读书,是御前的恩典。
除了毓庆宫之外,现在这几个入宫是各府的嫡长子与庶长子。
其他庶子应该没有资格入宫读书,可是嫡次子,是不是能争取一下?
她家也有嫡次子。
四福晋小声道:“三伯怎么说呢?”
她们是女眷,想的再多也没用,去御前求恩典的还得是各家爷们。
三福晋有些焦躁道:“我们爷说不着急,弘晟还没到岁数呢……”
三贝勒府的嫡次子弘晟小阿哥,是三十七年生的,今年四岁,后年到开蒙年岁。
四福晋听了,想了想,道:“明年十七阿哥入学,后年可没有皇子入学,到时候独一份,若是求了明年的恩典,说不得正好与十七阿哥作伴……”
三福晋明白了四福晋未尽之意,要是给自己儿子求明年的恩典,更容易些。
真要说起来,入宫的皇孙们差不多都是提早开蒙的。
三福晋心动,道:“今儿回去就跟我们爷说……”
四福晋点头,没有再多话。
等到弘晟入宫读书,就有了新例,那就是嫡次子入宫读书。
若是弘晟没有得了恩典,不能入宫读书,那自己也要早做准备,给儿子提前寻摸开蒙的老师……
*
宁寿宫中,太后看着小两口,很是欢喜。
“看着就般配,好好……”
太后受了两人的礼,也叫白嬷嬷赏了一对赤金镶红宝石的孔雀衔珠簪,而后就拉着十三福晋的手说话。
十三福晋用蒙语回答,很是流利的样子。
太后听了,脸上更欢喜了,道:“听着不像是新学的,打小就会说蒙语么?”
十三福晋道:“孙媳妇祖母娘家是满旗下蒙古佐领的,家里不少老人都会蒙语……”
太后好奇道:“那老姓是?”
十三福晋道:“乌鲁特氏,国初就编入正白旗了。”
太后点头道:“好,好,往后得空跟你十二嫂多过来,省得呆着没意思。”
十三福晋应着,道:“嗯,嗯,都说宫里最好的大师傅在宁寿宫,到时候孙媳妇跟十二嫂多跑两趟,蹭顿饭……”
太后笑眯眯道:“指定是留宫的时候听的,宫里的例菜谁吃谁知道,你们也别偷懒,好好规置皇子膳房,有什么短缺的,就打发人过来跟皇祖母说。”
十三福晋也不推辞,道:“听您的,等孙媳妇琢磨出新菜来,也孝敬皇祖母。”
小两口还要往御前去,太后说了几句话,就催着小两口出来了。
白嬷嬷亲自送出来,见小两口走远了,才折返回来。
“娘娘喜欢十三福晋?”
白嬷嬷给太后加了半碗奶茶,道。
太后笑着道:“皇上选的人好,是个性子开朗的小格格……”
要是宫里好多个孙媳妇,太后肯定不会往身边招呼,闹闹哄哄的,不患寡而患不均。
如今只有两个,都是十六、七岁的年岁,太后也乐意多照顾几分。
白嬷嬷赞道:“娘娘慈爱……”
*
乾清宫,西暖阁。
等到十三福晋见了礼后,康熙也打量了十三福晋几眼。
有了八福晋的前车之鉴,十二福晋与十三福晋不仅相貌上出色,为人行事,也是私下里叫人打听了齐全的。
只是富察氏还好,世宦人家,家中也有爵位跟世职,阿玛是大学士,叔伯也都是高位。
兆佳氏相貌行事不比富察氏差,可出身中等,家底也薄了些。
康熙心里挑剔着,望向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脸上带了笑,视线也若有若无落在兆佳氏身上,显然对嫡妻很满意的模样。
康熙见状,心里也开怀。
儿媳妇是他挑的,儿子满意,这也是孝顺了。
十三阿哥是个聪明的,当晓得自己指了兆佳氏的用意……
第一千五百四十八章 什么是公平
毓庆宫这里,等到大家喝了一轮茶,闲话也说得差不多了,十三阿哥夫妻两个也到了。
跟十二阿哥夫妇一样的见礼方式,并无什么不同。
福晋们跟格格们昨天都见过新娘子,叔伯这里是头一回见新妇。
不过也就是看个大概模样,谁也不好往脸上瞅。
只有几个年幼的小叔子,没有那么多忌讳,看着更真切些。
十八阿哥还开了口,道:“高……”
十三福晋本就身量高挑,又穿着旗鞋,看着只比十三阿哥矮一寸。
这样的身量,在妯娌中,真是数一数二的。
十三福晋笑着听了,柔声道:“十八叔好好吃饭,大了也会像我这么高的。”
十八阿哥听着,小脸有些犹豫,摇头道:“不想吃饭……”
他现在依旧用乳母,不过也开始增加辅食了。
听着大家都跟着笑。
果然,例菜摆出来,小孩子也受不住。
等到初见礼完了,大家就从毓庆宫出来。
十四阿哥拉着十三阿哥的胳膊,问道:“十三哥,圣驾明儿去南苑,你们‘回门’延迟么?”
十三阿哥摇头道:“我明天下午再过去。”
十四阿哥放下十三阿哥的胳膊,酸溜溜地道:“汗阿玛可真疼你,几日的行围也非要你跟着!”
十三阿哥无奈道:“你今年跟着走了几个月,功课耽搁多少?安生上学吧,就剩下一年了……”
十四阿哥耷拉着脑袋,道:“好吧,我晓得了!”
今年衙门封印的日子是腊月二十二,就是明日,今天各衙门还有的忙。
除了十三阿哥这个新郎官,今日有假,其他成年皇子就都往衙门去了。
诸位皇子福晋这里,也是完成了差事,出宫回家去。
年底家务事情也忙。
舒舒回到家后,就打发人往昌平去了,让他们过几日送菜的时候多送半车。
其他皇子府也都有暖房了,都统府那边的菜早预备下。
这多出的半车,一半是给八贝勒府的,一半是给后头院子各家分的。
参加红白喜事,最是熬人。
不过幸好到此为止。
收到的喜事帖子,告一段落了。
舒舒换了衣裳,简单梳洗,就往宁安堂来了。
尼固珠站在炕上,扶着窗台,眼巴巴地看着窗户,不过什么也看不见。
这边的窗户用的是明瓦,并不透明。
看到舒舒进来,尼固珠“蹬蹬蹬蹬”地跑过来。
舒舒一把接住。
尼固珠双手搂着舒舒的脖子,小脸贴上来:“额涅,额涅……”
昨天舒舒早出晚归,没看几个孩子,今早出门前过来一趟尼固珠还没醒。
母女两个算下来,也是小两日没见了。
舒舒托着她的小屁股,在炕边坐了,道:“想额涅了?额涅也想你!”
尼固珠依旧不撒手。
伯夫人道:“这是等你抱她出去呢,今天上午还没有出去溜一圈。”
尼固珠道:“番柿,摘番柿……”
伯夫人听着,收了笑脸道:“不行,一冷一热容易生病,等到暖和了再去摘。”
尼固珠倒是不任性,不过蔫耷耷的,没有方才欢实了。
舒舒这个亲娘还没如何,伯夫人受不了了,小声问舒舒道:“有没有种在盆里的,叫人直接搬到屋子里来?”
舒舒点头道:“有些,搬吧!”
伯夫人就打发丫头去暖房。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一盆番柿就抬进来了。
专门挑过的,上头有三个小孩拳头大的红柿子,还有四、五个青的。
尼固珠立下眉开眼笑,小手指着,非要下炕了。
舒舒取了她的软底小鞋,给她穿上。
尼固珠就自己摘柿子去了。
伯夫人笑着看着,移不开眼。
舒舒提醒道:“青番柿有毒,等她摘了红色的,回头您打发人将这个送回去,别留屋子里养。”
伯夫人听了,立时警醒,道:“一会儿就叫人抬回去,不能什么都由孩子……”
舒舒轻哼。
看出这是心头肉了。
从宁安堂出来,舒舒看着不远处的暖房,脚步停顿。
要不要给两个儿子也搬一盘番柿,让他们摘着玩?
这是公平么?
舒舒也是头一回做额涅,总怕有疏漏。
不过将尼固珠希望玩的,让丰生与阿克丹玩一遍,好像也怪怪的。
三个孩子是独立的个体,打小就能看出不同的脾气行事。
没有必要非要弄得一模一样的。
舒舒就放下这个念头,去后罩房了。
跟尼固珠相比,丰生与阿克丹都比较安静。可是小孩子也要练习走路。
舒舒过来这边的时候,就多少引着两个儿子走路。
阿克丹不爱动,可是个孝顺宝宝,比较听舒舒的话。
母子几个就拖着带滚轮的小鸭子玩偶,东稍间到西稍间折腾了一刻钟,估摸着有好些步了,才算消停。
等到舒舒结束了亲子时光,回到正房,自己累够呛。
小松见状,就道:“奴才给福晋按按……”
舒舒就在炕上躺了,任由小松从肩膀开始,按了一遍。
她身上这才舒坦些,跟小松道:“中午爷不回来,陪我一道吃,有什么想吃的没有?”
因明天封印,今天内务府的差事多些,九阿哥要下午才回来。
小松欢喜道:“膳房今天有面肠,奴才最爱吃这个,要煎的焦香的,蘸蒜泥吃……”
听得舒舒都馋了,吩咐白果道:“要这个煎面肠,再要份血肠,放在酸菜锅里,再来一份荞面的猫耳朵备着。”
白果应着,下去传话了。
舒舒见她还是天真灿烂模样,只是手上多了一对百福金手镯,这是她的定亲礼之一。
“小椿都当额涅了,你想过明年成亲后的日子没有?”
舒舒问道。
小松笑道:“生小宝宝,以后跟小椿姐姐做亲家!”
邢家虽是舒舒的陪嫁人口,可是小椿的丈夫邢江如今是皇子府护军,以后会给个前程。
毕竟皇子府的侍卫缺还有富余。
不管是看在邢家的情分上,还是看在小椿面子上,都会给个体面。
到了那时候,邢家开户出来,两家也就门户相当了。
舒舒听了,松了口气。
瞧着小松的样子,虽感情上还没有开窍,可是并不厌恶结婚生子。
眼下跟三百年后不同,像小棠那样决定不嫁不生的,是世人眼中的另类。
有舒舒在,可以护着她们,可还盼着她们日子顺遂。
男人还罢,不想娶亲,可是年岁大了,反悔也不碍什么;女子要是拖到年岁大了反悔,选择的余地就不多,基本就是后妈,日子更不保准。
少一时,膳桌摆上来,小棠也来了。
除了煎面肠跟酸菜血肠锅子之外,还有一盘烤糯米血肠。
年底都忙,主仆几个也难得凑到一起说话,舒舒就让小棠与白果也入座了。
至于小椿,还在外头送年礼。
还有三天就是小年,年礼这几日都要送完……
*
内务府衙门,值房里也正摆好了饭菜。
今天中午九阿哥请客,打发孙金从百味居订的席面。
除了九阿哥跟十二阿哥之外,还叫了高衍中跟张保住两人。
“明天就要封印,老高跟着去南苑,张大人安排好值衙的笔帖式就行了,要是下头衙门有什么事情,就打发人去找十二阿哥拿主意……”
九阿哥交代着。
三人都听了。
九阿哥叫大家入座。
都是相熟的,本当少几分拘谨,可是因前阵子九阿哥训斥过高衍中,高衍中眼下就很是恭敬。
九阿哥见了,也没有说什么,只跟高衍中道:“你那亲家选的不错,是个谨慎人,等到明年年底,他的差事没有纰漏,应该就能复职了。”
这说的是高衍中的邻居兼亲家,已革广储司员外郎钟国鼎。
高衍中感激道:“让九爷费心了。”
九阿哥摆手道:“算不得什么,是他自己机灵,没有错了大规矩。”
说到这里,他看了高衍中一眼,道:“倒是你自己,这两年跟着随扈,老跑外差,也遭罪,你也挑两个人手教导着,备着有个替换,到底不年轻了。”
高衍中今年四十八了。
这几年差事多,外差也多,风吹雨打的,看着老相了不少。
高衍中点头道:“嗯,奴才也寻思这个,看两年,总要挑两个稳当人出来。”
跟高衍中一比,张保住像小了一代人似的。
实际上张保住也是年将不惑的人,只是一直是文职,操心的也少,看着如同三十左右似的。
张保住听着两人对话,有些羞愧。
他这个郎中做的是笔帖式的活儿。
可是他也晓得自己多了一重皇子岳父的身份,不好去做跑腿听吩咐的外差,只宜荣养,就没有办法为九阿哥分忧了。
九阿哥看到张保住的反应,没有说什么。
早先他还有推张保住一把的心思,也让五哥更体面些,这两年没有那么念头了。
皇父那么护犊子,都没有提挈张保住,自有他的用意,自己不需要画蛇添足。
十二阿哥看了高衍中跟张保住一眼,问九阿哥道:“九哥,那个值年大臣与管院大臣,能从本堂衙门这里选么?”
九阿哥摇头道:“这是提一格了,应该是御前指了品级高的侍卫或官员兼任。”
高衍中与张保住只是五品郎中,品级与资历不够。
十二阿哥例外,他身份在这里……
*
下一更10月27日下午
第一千五百四十九章 蓝甲
申正,各种事情处理完毕,将内务府总管的官印封好,九阿哥就回家了。
十阿哥已经先一步到了,兄弟两个就上了马车。
明日还要去南苑,九阿哥并不觉得荣宠,反而觉得头疼。
“汗阿玛怎么想的,这个时候折腾?”
九阿哥嘀咕道。
虽说“三九”已过,可是这“四九”也是冷的让人冻掉下巴。
然后提前打发人告诉他们,让他们带了自己的马与弓。
十阿哥一时也想不明白,道:“难道是嫌宫里憋闷?”
九阿哥道:“不是才去冬猎了一回么,还不过瘾?”
十阿哥眼睛眨了眨,想起了那两张老虎皮的归属。
难道是让大阿哥与太子行围?
九阿哥伸手给十阿哥盘算着今年一年圣驾出巡事宜。
“二月巡畿甸,四月巡永定河,五月巡塞外,十一月谒陵……这一年下来,加起来在外头六个半月,在京的日子,也多在畅春园,总共才在宫里住几天?巡塞外没咱们,这大年根底行围倒是拉上咱们了?”
十阿哥问道:“要是带九哥去,九哥乐意去?”
九阿哥摇头道:“不让去与不爱去是一回事么?”
十阿哥听了失笑。
这倒是跟十四阿哥差不多的挑剔,只是十四阿哥不讨喜,九哥比他强多了。
九阿哥却记得自己跟舒舒说的话,道:“今年看吧,要是巡塞外还没有爷,爷就带你九嫂去热河看行宫进度去……”
到时候直接住上两个月,也是避暑了。
十阿哥听了心动,道:“等过几年,我们大阿哥种过痘了,我也求个出差的差事,带福晋去阿霸亥一趟。”
九阿哥算了一下道:“那要大后年了。”
到了北官房,兄弟各自家去。
舒舒这里,正在看银楼送来的金锞子。
这是过年包荷包的,是给各府来拜年的小阿哥与小格格的。
有小金鱼儿、金如意、金花生、金平安扣、金瓜子等。
还有银的,元宝、平安牌与银豆子。
看着都很是精致,摆了一托盘。
九阿哥见了,道:“亏了,咱们家这几个还要迟几年才能拜年!”
种痘之前,肯定是不能出去拜年的。
到时候人多杂,小孩子怕经不住。
舒舒道:“早收晚收都是一样。”
成亲之前都能去拜年,都是收十多年。
九阿哥摇头道:“那可未必,早年一两银子换一千文钱,现下就只换八百文了,朝廷少铜,说不得以后只能折六百文。”
舒舒听着,拿了一枚一两的银元宝道:“听爷这么一说,咱们存银子倒是亏了。”
小孩子的压岁钱能有多少,大头还是府里的存银。
九阿哥点头道:“是啊,要是折米价的话,这么些年大米听着都是六百文到八百文一石,可是折银却从六钱到八钱,升到七钱半到一两银子……”
舒舒点头道:“如此说来,咱们存下的银子,还是要换成产业放着。”
京城的铺子跟房产,价格一直是涨的。
等到十几年后,丰生他们分家的时候,应该是很大的涨幅。
九阿哥道:“就是京城的铺子可遇不可求,怪费事的,爷寻思了,明年开春,通州跟保定府的铺子也叫人问问,只买了收租就是。”
舒舒没有意见,这个时候的铺子确实是只赚不赔的产业。
夫妻两个都不是有野心的,也不想张罗太大的动静,如此每年出息零星添置产业,也挺好的。
次日,九阿哥早早起了。
舒舒收拾了两套骑装,还有两张五力弓。
九阿哥的马也选了两匹带着。
至于九阿哥自己,当然不会骑马了。
这个天,骑马三十里,九阿哥可熬不住。
因保不齐要行围,皇子府这里的侍卫与护军就挑精锐跟着来了,侍卫这里是额尔赫、富庆跟春林,护军也点了五十。
这一年下来,府里的护军虽没有补足一百,也有八十人了。
抽调五十出门也比较方便。
等到舒舒将九阿哥送到皇子府门口的时候,十阿哥那边也都出来了。
十福晋没有出来。
她出月子没多久,元气还虚着,比较嗜睡,十阿哥没有叫醒她。
跟十阿哥打了个招呼,看着兄弟两个上了马车,舒舒也回去补觉。
才五更将了,外头还漆黑一片,人也犯困。
马车里,九阿哥打着哈欠,手中拿着一个带了棉套的牛皮口袋,递给十阿哥,道:“这是你的,你嫂子预备的……”
十阿哥接过喝了,入手微烫,里面装的不是热酒,而是姜汁奶茶。
十阿哥“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浑身立时暖和了。
这奶茶里姜与糖都放的足足的,倒是提精神。
九阿哥想着跟着的侍卫跟护军,道:“不会是让咱们比赛吧?要是只咱们兄弟的话,那压根不用比试啊,谁弓力多少,都在汗阿玛心里摆着,还用折腾咱们过去么?”再说前头八旗阅兵的时候,皇子们已经演了一次射箭,这才过去多久?
十阿哥嘴里应着,道:“谁知道啊,许是汗阿玛就是带咱们散散心……”
不过他心里却想着九阿哥的话。
不看他们兄弟的弓力,那看的是什么?
看的是他们兄弟府里的侍卫与护军?!
郡王府护军足额一百五十人,贝勒府护军足额一百人,
侍卫的话,郡王府十五人,贝勒府十人。
这么一点人,有什么可看的?
十阿哥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好值当兴师动众的?
九阿哥又拿起一个盒子,递给十阿哥:“这也是你的……”
原来是棉口罩与皮手套。
这是舒舒叫针线房给九阿哥临时预备的,多预备了几套,让九阿哥送人。
十阿哥收了,道:“九嫂不放心您呢,您也小心点儿,别年根儿底下做病。”
九阿哥道:“爷就是凑数的,看着大家热闹,绝对不往前凑……”
他们兄弟不用入宫,直接在大清门外候着圣驾出来。
等到了地界,这边已经是灯火通明。
九阿哥与十阿哥下了马车,过去排班。
眼见着大阿哥、三阿哥与四阿哥、十二阿哥都穿着骑装,只五阿哥、七阿哥倒是正常端罩,九阿哥诧异道:“这大早上的,非要骑马跟着?”
大阿哥打量九阿哥一眼,见他严严实实的,手中还拿着手炉,道:“别操心旁人,管好你自己个儿就行了。”
三阿哥则是隐隐带了得意,道:“是啊,是啊,天冷你可别折腾病了,到时候看热闹就是了。”
四阿哥没有说话,只看了十阿哥一眼。
上回南苑演射十阿哥不在,明天不晓得十阿哥会不会露一手。
少一时,圣驾出宫,皇子们随行,浩浩荡荡的出城去了。
等到了南苑围场,康熙入了行宫,御前就有人过来,传皇子们过去。
屋子里除了康熙,太子也在。
大家就给两位请安。
康熙见起,看着众人道:“皇子下旗,照例有该旗王公要献蓝甲,如今宗室王公不容易,朕没有叫人催要,明日行围,各府出侍卫五人、护军五十,朕拿出一百副蓝甲来犒赏获得猎物最多的三家,头名五十蓝甲,第二名三十副,第三名二十副……”
王公包衣选甲,分为三色,红甲跟着出征或外出,白甲守门户,蓝甲则是养赡众人。
红甲跟白甲都是实缺,就是十阿哥之前想的郡王府一百五十份钱粮,贝勒府一百份钱粮,这是跟着爵位升降增减的。
蓝甲是虚缺,贴补银子的,一副蓝甲每月三两银子,一年三十六两。
蓝甲最早设立,就是因战功赏赐而来,并不跟着爵位变化而增减。
五十蓝甲,是一年一千八百两银子。
三十副是一千零八十两。
二十副是七百二十两。
大家都望向大阿哥。
大阿哥没有说话的意思。
倒是三阿哥,关心则乱,见大阿哥不开口,就主动问道:“汗阿玛,那儿子们下旗时当配的蓝甲呢?”
他初封是郡王,获得的本旗王公献甲当与大阿哥齐平,不少于六十四副蓝甲。
那就是两千多两银子!
之前眼见着没有人提这一茬,他还以为从他们这一代改了,没有蓝甲。
毕竟他们是大内皇子恩封爵位下旗,得了下五旗公中佐领还能说是名正言顺,夺人家功勋留下的蓝甲,就显得不厚道。
明日皇子行围设奖赏,可是也不当与当配的蓝甲混为一谈。
康熙看着三阿哥道:“明年会叫宗人府盯着,催各家补齐。”
三阿哥笑了,不再多说。
明日的一百副蓝甲,是汗阿玛贴补儿子,他争取保二争一!
四阿哥则是看了眼太子。
皇子下旗,这是将太子排除在外。
他移开眼,想到了后头站着的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
旁人已经分家出来,手下有护军侍卫,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可还在宫里住着,没有分派人手。
四阿哥就道:“汗阿玛,那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明日行围人手?”
康熙望向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阿哥。
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都有些懵,他们确实没有人,每次出宫都是侍卫处临时抽调人手跟着。
康熙想了想,道:“你们今日可以在三等侍卫里选六人、从护军里择五十人参与明日行围……”
十二阿哥还罢,十三阿哥已经喜形于色,道:“谢汗阿玛恩典!”
十二阿哥也跟着谢恩。
如今宫外的皇子府选址已经选完,只等着开春动工,两人都晓得那是按照贝子府计划修建的。
他们两个与十四阿哥,若是没有意外,初封都是贝子。
贝子俸银一千三百两,压根就不够养活一家人。
这蓝甲的贴补,要是他们能争取一份,哪怕是第三名,也是半个贝子的俸禄……
第一千五百五十章 贤内助(打滚求月票)
两个小阿哥想的是养家糊口,年长的皇子比他们更晓得生计不容易,想着其他的儿子。
入关以后,宗室两次改制。
以后除了继承人之外,各府其他阿哥,哪怕是嫡次子都要考封。
到时候是什么爵位,谁也说不好。
这蓝甲却是传家宝。
哪怕是第三名,也相当于一个镇国公的年俸。
要是挣得第一,那就相当多了一个贝勒,到时候拆分给其他儿子,子子孙孙受用,比分家时的产业还牢靠。
连带着本来看热闹的九阿哥,此时也心情颇为激荡。
真是让他猜着了,看的不是他们兄弟的弓力,而是府里侍卫跟护军!
这个,谁怕谁?
九阿哥本以为寻常行围,没有当回事儿,如今涉及到蓝甲,那少不得要竭尽全力。
真要得个前三,阿克丹那一支,就不用担心儿孙沦为闲散宗室。
等到从御前出来,他立时吩咐春林回城,跟福晋禀告此事,让府里没来的福松、曹顺、邢江、桂元等人尽数派出来。
春林仔细记下,就匆匆回城去了。
九阿哥跟十阿哥道:“旁的你不上心就不上心吧,明天可得努力一回,往后你有了次子、三子也有个腾挪的余地,要不然儿子们贫富相差太多,这心里也不落忍!”
十阿哥点头道:“嗯,弟弟也试试。”
九阿哥思量一下,道:“大哥府上,应该有得力人手,还有七哥那边,其他府里多半是凑数的,所以这第三是谁得了,还真是不好说,说不得运气来了,还能来个第二!”
明日行围的,总共是九支队伍。
开始行围之前会抽签,决定行围方向。
如此一来,除了各家皇子本身护军队伍强弱之外,还要有几分运气在里头。
这结果就不好说了。
五阿哥见两人头碰头说小话,凑过来道:“老九,你那护军人手够么?不够我给你补些……”
原来他是想起了九皇子府的护军有缺额,怕九阿哥人手不足。
九阿哥道:“补到八十了,今天正好带五十出来的。”
九阿哥说完,想到自己还没有关心哥哥,就道:“五哥您也加把劲,争取个第二,往后弘昇爵位不高,也能得份钱粮!”
五阿哥已经得了嫡子,庶长子的弘昇就尴尬了。
本就是庶出的缘故,封爵不高,还要考封,不能三项全优,还要在当封的爵位上再降,说不得连最差的奉恩将军也封不上。
弘昇到上书房念了两年书,资质也都在大家眼中,文武都不显,只能说平平。
不过这个侄儿肖父,性子宽厚,九阿哥也就关注一二。
五阿哥挺着胸脯道:“还用你提醒,等着看吧,哥哥我坐二望一!”
这一位也是很有信心的样子。
九阿哥好奇道:“平日您府上操练的严?”
五阿哥伸手道:“我是素来手气好,跟哥哥们玩骰子就没有输的时候!”
九阿哥听了,轻哼一声,抬起了下巴,道:“弟弟这运气也不错啊,皇家独一份的‘祥瑞’可在弟弟府上,您就等好吧,九中选三,这听着就不能落下九!”
五阿哥道:“没这个道理,照你这么说,那三哥还要蹲个位儿了!”
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选人去了。
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与七阿哥也吩咐完身边人,得了闲过来,就听到九阿哥吹牛。
听着五阿哥这话,三阿哥就接了话茬道:“我觉得九弟说的对,九进三,这有九有三有什么稀奇的?我跟九弟都两个嫡子,日后前程让人费心,正缺钱粮!”
五阿哥道:“不单单您跟老九府里有两个嫡子,那四哥家也两个嫡子呢!”
三阿哥看了四阿哥一眼,道:“四阿哥的长处不在这个上,他府里的侍卫不是亲戚就是哈哈珠子,也没有什么当用的……”
四阿哥被小瞧了一把,可没有反驳的余地,因为露出的人手确实这样。
至于没有补侍卫、护军的人手,都在别的差事上,明天也不好露出来。
五阿哥道:“不能这么论,庶出的也是亲儿子,不是捡来的,您忘了,您府里还站着一个庶子呢!”
嫡母嫌弃庶子,还有个理由,不是自己生的;可是当阿玛的,不将庶子当亲儿子,那不是混账么?
生之前干什么去了?
三阿哥卡壳,还真是忘了。
大阿哥看到弟弟们磨拳擦掌的样子,笑道:“大家挺有劲头啊!不过这回哥哥就不友让了,总要有个当哥哥的样子,第一你们不用想了,还是奔第二第三去吧!”
九阿哥得意道:“大哥您这第一也未必稳,弟弟我的骑射虽比不得诸位哥哥们,可弟弟府上的护军,可没有凑数的,都是黑山师傅训练出来的,五力弓起步,至今还每日操练一个时辰,宁缺毋滥!”
大阿哥听了,不以为意,道:“步射跟骑射是两回事儿,你还是别太好高骛远,奔着第三使劲吧!”
七阿哥一直沉默没有说话。
是骡子是马,明天就见真章了。
又不是小孩子,嘴上论输赢没意思。
四阿哥盘算了一下,晓得自己希望不大,不过也得摆出姿态来。
这是汗阿玛的恩典,他们不当回事,叫御前怎么看?
不管稀罕不稀罕,都要表现得热络来。
五阿哥见大家如此,有些不放心了,道:“别争来争去的伤了和气,要不咱们跟汗阿玛说一声,行围就行围,别排名次了,那一百蓝甲,咱们均分吧!”
那样的话,一家十一副,也是四百两银子一年。
大家都望向五阿哥,见他一本正经,竟是真的这样想,都是无语。
五阿哥手头比旁人富裕,所以对这蓝甲就是嘴上说的热闹,心里可有可无。
毕竟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他是说的真心话,不是贪图这个。
他的私房最厚,古董珍玩随便拿出来一件,折几百上千两银子不成问题。
他是不乐意大家为了这个,生了嫌隙。
他见大家不吭声,道:“我说的不对么?非要比试,再争出心火来,别伤了情分!”
大阿哥摇头道:“汗阿玛既吩咐下来,按照来就是,不必说其他。”
老爷子就是要让大家争,没有明天的事,也会有其他的事儿。
三阿哥道:“是啊,汗阿玛这是怕咱们不会当家选人,也要考较的意思。”
五阿哥听了,就道:“好吧,那大家说好了不许恼啊,汗阿玛的恩典又不单这一回,这回没排上,还有下一回!”
大阿哥道:“放心,都大了,不是孩子,爷们赢得起,也输得起。”
跟四阿哥一样,大阿哥这里也矛盾着。
他觉得自己要是表现出色,那汗阿玛未必欢喜;可要是表现差了,说不得要被怀疑藏奸,所以还得全力以赴。
三阿哥带着幸灾乐祸道:“九进三,比十一进三强啊,八阿哥还禁足呢,连参与的机会都没有;老十四今年随扈了两回,这次汗阿玛却没川他来……”
大家想想,还真是这个道理。
十四阿哥不用说了,就算是来了,也是凑数的。
不过以十四阿哥的脾气,晓得这回行围还牵扯奖励,指定要难受加倍了。
至于八阿哥,还真是有一争之力。
总共就今天一天准备时间,大家闲话几句,也就散了……
*
南苑距离京城三十里,快马两、三刻钟就到了。
舒舒这里,见了春林,听了明日行围的重要,也很上心,立时打发人叫了福松、曹顺等人。
这几个,福松、邢江跟桂元是能上场的,曹顺可以后勤统筹。
缺少一个老成人。
舒舒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请黑山。
衙门封印,黑山如今也闲着。
只是黑山在正红旗当差,不好代表皇子府出面。
可以努力争取,但是吃相不能难看,否则得不偿失。
七百二十两银子,二十年下来才一万多两。
一百年下来七万二千两。
就算争取不到,舒舒也能给儿女赚来这些银子。
舒舒就放下这个念头,只鼓励福松道:“爷既来了兴致,你们就陪着争一回吧,跟侍卫、护军们也交代了,要是咱们府得第三名,每人赏一年的俸,第二名两年俸,第一名,就每人赏三年俸……”
说着,她吩咐白果道:“将装好的一等荷包拿出五十份出来,再将压岁荷包拿十份!”
她晓得自己的短处,就是这些护军都是府里操练,没有实战。
如今只能重赏,来鼓励士气了。
一等荷包里是二两银锭子,压岁荷包里是二两金锞子。
白果下去取了。
舒舒跟福松道:“若是大家表现好,尽了力,却没有排进前三,就将这些荷包赏了。”
福松应了。
舒舒又望向曹顺,道:“从前头账房支五百两银子,做后勤供给用,今晚在南苑,可以让膳房加菜,不过也提前嘱咐到了,不许吃坏了肠胃,明天要是获胜,再拿出大头来给大家添菜……”
曹顺恭敬应了。
少一时,白果捧着两个盒子过来了,一大一小,都是装荷包。
福松就带了盒子,带着大家下去了。
小松在旁,抓耳挠腮的。
舒舒看了她一眼,道:“别惦记了,御前比试,不能扎眼。”
小松也晓得这个道理,叹了口气,道:“可惜了,要是福晋带奴才过去,那胜算能翻一倍!”
小松作为舒舒的伴读兼玩伴,也跟着看兵书的,晓得什么是“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就算自家福晋出了重金鼓励士气,可是九阿哥那个掌旗是不顶用的,那整个队伍的战斗力,就不好说了。
舒舒心里,倒是觉得有一战之力。
自家的侍卫跟护军,跟其他府不差什么。
主将这里,有福松为副手,智力与体力上都能补齐九阿哥的短板……
不仅九皇子府这里人手动了,隔壁的十皇子府也不例外。
十阿哥自己的人手都是明面上的,不过府里护军还有二十是蒙古人,是十福晋的陪嫁人口。
这些人十阿哥平日没有动,今日打发人回来叫人了。
既是御前要看各府的武力,那就大大方方的亮相。
其他几家皇子府,差不多也是如此。
京城勋贵就发现,这一日各皇子府都比较忙。
对于皇子行围之事,就越发好奇了。
可惜的是,这回圣驾过去,没有带王公勋贵,只带了儿子们。
一时之间,还真打听不出什么消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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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五十一章 知己知彼(打滚求月票)
九阿哥的心情激荡,只持续了半个时辰。
等看到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挑完人手,在校场演射的时候,他就平静下来。
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晓得机会难得,也知道他们自己的短处,挑人时挑的都是悍卒。
瞧着那彪悍的模样,明显跟皇子府的护卫不是一个气势。
哥哥们很有信心,弟弟们也要强。
九阿哥这里,输赢无所谓了。
只能说夫妻两个相隔三十里,却是想到一块去了。
那就是争就争,尽人事听天命,拿不到第三也没什么,按照一百年的俸说,也不过是七万二千两银子,到时候攒下就是。
至于百年以后,那都是玄孙后头的孙子,他们就不用操那个心。
十阿哥见他变得这么快,很是无奈,道:“九哥,您方才不是挺有信心的么?”
九阿哥道:“爷这是气度,输赢不放在心上!”
还有就是自知之明,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从上三旗护军里选人,不用说都是拿得出手的,两人冲第一托大,可是也有争前三的实力。
只是九阿哥淡然了,福松、额尔赫与富庆他们却是认真起来。
尤其是福松,得了舒舒跟九阿哥的提挈跟庇护,早想着回报两位。
眼下,正是一个机会,只要拿下前三,就相当于给皇子府夺了一个世袭罔替的铁帽子国公。
额尔赫、富庆、春林、桂元、曹顺等人,也都是念着九阿哥这几年的优容,想要回报一二。
更不要说,还有福晋许诺的一年俸到三年俸。
对护军们来说,那是三十六两银子到一百零八两银子的奖励。
对于侍卫们来说,三等侍卫,赏金就是八十两银到二百四十两银;二等侍卫,就是一百零五两银子到三百一十五两银子。
这一笔钱,真不是小数目。
如今也没有仗可打,大家没有机会立军功,好不容易有这次的比赛,谁都想拼一回。
福松去见了九阿哥,说了舒舒发话重赏与安排荷包之事。
九阿哥笑得合不拢嘴,道:“还是福晋想得仔细,爷倒是忘了这个……”
福松道:“方才奴才在路上想了想,那荷包还是明儿早上赏下去吧,阵前鼓舞一下士气!”
九阿哥点头道:“都行,你看着安排吧!”
福松又道:“按照御前吩咐,上场的侍卫五人、护军五十,到时候额尔赫、富庆、春林、桂元、邢江五个侍卫上场,奴才跟曹顺随九爷坐镇后方……”
九阿哥听了,有些迟疑,道:“曹顺不上场是不是可惜了?他的骑射是曹寅教导的,很是拿得出手!”
之前九阿哥看曹顺文质彬彬的,即便给他补了侍卫,也打算当成典仪用的,可是后头见曹顺射箭,才晓得人不可貌相。
福松想了想那五人,富庆跟邢江都比不上曹顺。
可是富庆连着富察家,御前当给个露脸的机会;邢江的侍卫还没有正式补缺,可以放在护军里。
福松就道:“若说替换,那替换邢江,邢江沉到护军里去,护军中挑弱的降个候补……”
九阿哥道:“就这样吧,不过跟那个候补护军说清楚了,就算不上场,奖赏也有他一份!邢江的话,奖励依旧按照侍卫来!”
福松应了,下去准备去了。
九阿哥大撒手,就不管自己这边了,在校场看其他队伍。
眼见着十皇子府来了二十蒙古护军,大家都比较关注。
京城富贵繁华,八旗军务都荒废了,更不要说包衣人口。
蒙古却不同。
蒙古男人长在马背上,对他们来说,骑射就跟吃饭喝水一样,融入日常。
三阿哥如临大敌,忍不住跟大阿哥与四阿哥抱怨道:“老十怎么回事啊?平日里不争不抢的,这个时候倒是亮出底牌了!他那皇子府按照郡王规制修建,手中还握着钮祜禄额涅跟贵妃母的私房,又不缺银钱!”
大阿哥看着十阿哥,才发现自己这个弟弟真是聪明人。
汗阿玛要看各府武力,那遮遮掩掩的,反而生嫌疑,这样亮出来多好。
不过多了二十蒙古护军,十皇子府明日获胜的概率确实大了。
大阿哥本觉得自己稳操胜券,毕竟自己的侍卫都是跟着自己上过两次战场的。
郡王府护军,日常操练也比照正规披甲来。
眼下他不保准了。
他可是大哥,要是小小的行围,都不能得第一,那也太寒碜了!
丢不起那人!
大阿哥也不听三阿哥磨牙了,跟两人道:“我去看看我们府的人手,你们也别闲着了,真要被弟弟们压在头上,小心汗阿玛训斥!”
如果他们前头这些汗阿玛手把手教出的儿子,比不得后头散养的弟弟们,挤不进前三,那他们也太废物了。
大阿哥说完,大步流星走了。
三阿哥看着大阿哥背影,有些不敢相信,道:“大哥这是心里没底?”
四阿哥指了指十皇子府的队伍,道:“要是三哥抽签,跟十皇子府的护军挨着行围,保证稳赢么?”
猎物是固定的,挨着的队伍,肯定要争抢的。
到时候射中猎物,就要看谁先了。
三阿哥也紧张起来,道:“还真是,苍鹰搏兔犹尽全力,更别说老十这人手跟老九那边凑数的不一样,明显不是兔子!”
三阿哥也找自己的队伍去了。
四阿哥见了大阿哥与三阿哥反应,回头眺望了行宫方向。
汗阿玛要看的是诸子争先?
那自己也得努力一把。
四阿哥也叫了贝勒府的侍卫首领傅鼐,问起明日行围的计划。
傅鼐是上三旗包衣出身,他得了消息,晓得明日行围之事,已经去找了认识的一个围场苑副打听过围场的情形。
南苑围场四周有围墙,一圈下来一百二十里,总共开了几个门。
明日诸皇子行围的区域,就在围场西南方向。
大概从正东的东红门,到正南的南红门之间,缩小成一个回字,占整个围场的四分之一。
皇子们的队伍,会在正东的西红门,而后是东南的黄邨门,然后是两门之间,整个东边设三支队伍,其他方向各两支队伍。
如此一来,抽到东边跟南边的五支队伍距离就近些,抽到西边跟北面的四支队伍间隔就远些。
这没有办法选择,全凭运气在里头。
四阿哥听着吩咐,带了几分激动。
运气么?
他摸着手中十八子,也想要晓得自己的运气如何。
九阿哥那边,福松也在跟九阿哥说起围场详情,只是他没有特意去打听。
去年中秋节到年底,他在这里住了将近四个月,不说将围场摸个详细,也差不多了。
九阿哥挂着内务府总管,南苑围场也是挂在内务府下头。
如果九阿哥安排人去找南苑围场打听,倒显得以权谋私似的,容易惹人非议。
福松自己充当活地图,倒是省得这一步。
他说的比傅鼐详细多了,对九阿哥道:“要是抽到位置在正东,也不必太担心,围场不是正方向,东南角本就多了一块,要是抽到东北位置,直接往前就行了,要是东中位置与角落位置,可以稍稍往南……”
九阿哥听着稀里糊涂的,道:“你觉得要是抽到东与南的话,胜算几成,抽到其他两面呢?”
福松斟酌着说道:“到时候也要看挨着的队伍是哪一家,抽到东面与南面出发,要是左右挨着的是四贝勒府、五贝勒府跟三贝勒府,估计有六成胜算,要是赶上另外几人,胜算在五五之间;要是抽到北面与西面出发,左右影响就少了几分,胜算应该在六成以上!”
九阿哥听了欢喜道:“那就好,今晚爷茹素了,求佛祖保佑明早抽个好签子!”
多一成机会,比什么都强。
等到晚膳过后,康熙看着手中折子,晓得不仅九阿哥茹素,四阿哥、五阿哥与十二阿哥也是如此,忍不住跟梁九功抱怨道:“瞧瞧这几个的出息,不想着自己不足,倒是寄希望于佛祖保佑了!”
他也晓得,今天大半天,儿子们没闲着,都打发人勘看了地形,也看到了九支队伍的出发点。
出发的位置不同,确实有些影响。
梁九功也觉得挺招笑,眼见着康熙心情不坏的样子,就道:“奴才瞧着,九爷是个盼巧宗的,四爷、五爷跟十二爷,更像是耳濡目染,心更诚些……”
后宫女眷都礼佛。
这三位皇子的抚养人,也都供奉着佛祖。
倒是九阿哥,虽说去红螺寺求子,可是当年北巡的时候,道观也没少去,倒是看不出更偏哪个。
康熙轻哼道:“倒是有自知之明,晓得自己的短处,擎等着天上掉馅饼!”
康熙说着,生出个不大厚道的念头,让这几个儿子晓得“临时抱佛脚”徒劳无功,不过想想,将这个念头又放下了。
他不想要插手。
既是让儿子们比试,那就公正公平一些。
他想要看看儿子们的真实能力,也想要看看儿子们的运气。
年岁大了,心中就生敬畏之心,有时候不得不相信这世上有时运这东西……
*
当晚,也没有设宴。
各皇子的人手,都是跟各家的主子在一起,商议第二天的“战略”。
围场大,屋子也多,倒是不显得拥挤。
各处都是灯火通明的,大家想着次日的行围,也都带了亢奋。
像九阿哥这样,赏以重金的,不单单一家。
只有太子,只是看客,站在灯前,身影有些寂寥。
一百个蓝甲发下去,相当于朝廷多了一个世袭罔替的贝勒与一个世袭罔替的贝子。
这是皇上的慈爱之心。
可是也开了一个不好的先河,那就是恩赏蓝甲。
明天可以是一百副,那以后呢?
等到后头的小阿哥们成丁,不少都是生母出身低的,封爵注定不高,会不会再赏一百?
太子想着,觉得自己可笑起来。
他只是太子,却操心起这个来。
可汗阿玛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自己限制宗室爵位与俸禄,可是到了儿子这里又放任了。
他老人家就没有想过,这些皇子以后也是宗室么?
*
一夜无话。
次日,天气晴好,天空湛蓝。
围场万物凋零,白雪覆盖。
行宫之前,九支队伍整齐列队。
皇子们的坐骑也都被侍卫们牵着。
至于皇子们,都在行宫里,正在御前,等着抽签……
第一千五百五十二章 战术(打滚求月票)
康熙面前的炕几上,摆着一个墨竹竹筒,里面是九支签子。
康熙盘腿坐在炕上,太子坐在离炕三尺远的凳子上。
其他皇子,则是一字排开,面朝圣驾站立。
康熙望向儿子们,看着每个人的神色,道:“你们看,这个签子该怎么抽?”
众人都望向大阿哥。
不是从大就是从小,应该没有其他选择。
可是以大阿哥的行事,肯定不肯从大开始的。
果不其然,大阿哥看了末尾的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一眼,道:“从小的开始吧,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临时调派人手,本就吃亏了!”
康熙望向其他人。
三阿哥心里不情愿,可面上还是痛快的点头。
兄友弟恭。
只要在御前,自己就要牢记这四个大字!
四阿哥与五阿哥也都跟着点头。
五阿哥还有些欢喜,从后头轮,九阿哥的顺序还前进一位。
七阿哥也没有异议。
他眼下正在第五位,正中间。
不管怎么轮,他都是第五个抽签。
九阿哥与十阿哥跟着点头。
这是哥哥们照顾弟弟,他们听着就是了。
九阿哥觉得自己的运气不错,从抽签开始,就占便宜。
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接受了哥哥们的好意。
太子坐在众人对面,将大家的反应都放在眼中。
大阿哥还是打小的做派,在御前就爱摆个长子长兄的姿态,虚伪之极。
跟刚成丁的弟弟同场竞争,大阿哥也好意思?
但凡真有那“友爱”弟弟的心思,都该主动退出比试。
他是皇长子,爵位最高,分的佐领人口也多,明年王公们补上来的蓝甲最少也是六十四副,难道还缺那几十个蓝甲的贴补?
太子心中鄙视。
十三阿哥在众人注视之下,已经上前,开始第一个抽签。
他有几分紧张,心里祈祷着,别抽到东面,就算抽到东面,别抽到东二。
四个方向,只东边设了三支队伍。
东二与东一、东三距离都近,不好腾挪。
等抽签完毕,看到上面的字眼,十三阿哥愣住。
临时制的签子,竹签字上用红色朱砂写了“东二”两个字,正好是九个行围位置中最差的位置。
这……
哥哥们友让了他,可是他好像不大争气。
十三阿哥爽朗一笑,双手捧了签子,道:“汗阿玛,儿子抽的东二!”
位置影响结果,可是并不决定结果。
十三阿哥依旧是充满信心。
哥哥们虽各有长处,可是多不是兵事上。
行围也算是小型的战争了,除了兵力强弱,还要牵扯战术。
康熙旁边,魏珠跪在几案边,手中执笔,是一张围场简图。
康熙听了十三阿哥的话,颔首。
魏珠就将东二的位置做了标注,皇十三子。
众人昨日了解过行围位置,自是晓得这个位置最糟糕。
只是已经抽完签,也没有更改的余地。
从决定抽签开始,大家的位置就注定有好有坏。
接下来是十二阿哥。
十二阿哥的位置是北一。
这个位置算是上等的了。
接下来,十阿哥西一。
九阿哥是南一。
这位置也是上等的,因为南二挨着东三近,南一跟左右距离相差不大。
九阿哥跟十阿哥对视一眼,两人中间隔着一个西二,要不就连上了。
这连上了,将猎物撵过去,是不是对方就能增加胜算?
兄弟两个心里都觉得可惜。
汗阿玛只让大家争前三,可没有说不能协助,不能友让。
两人正想着西二,西二出来了,就是七阿哥。
七阿哥看了看十阿哥,又看九阿哥。
九阿哥呲牙,想着福松说过的左右影响成绩的话,觉得自己进前三的希望,应该下降了半成。
这左手有强敌。
五阿哥是东一,四阿哥是北二。
三阿哥是南二,大阿哥是东三。
旁人还罢,看到结果都是一笑了之,三阿哥忍不住,打了自己的手一巴掌。
南二距离东三太近了,这个位置比东二好不了多少。
三阿哥忍不住瞄着九阿哥。
南一就是九阿哥,正是他的左手边,跟右手边的大阿哥相比,当然是软柿子。
可是这个软柿子邪乎,他方人!
到时候自己是选择跟直郡王府的队伍对上,还是往西边去跟九皇子府的队伍对上?
三阿哥觉得头疼,竟是无法抉择。
已经是辰初一刻,距离正式围猎的辰正还有三刻钟。
康熙就摆手道:“下去准备吧!”
行宫到围场,还有十几里的距离,众人也要率队伍过去准备。
皇子们应诺离去。
倒是太子,还没有得吩咐,依旧在座。
康熙看着魏珠标好的围猎图,喝了一口茶,问太子道:“太子觉得谁能赢?”
太子想了想昨日得了的各种消息,道:“要是没有意外,应该是直郡王府、三贝勒府与十皇子府的队伍前三甲,就是不晓得排名前后了……”
毕竟皇子们坐镇后方,前头控弦的是侍卫跟护军。这三家的实力最强。
康熙道:“那就过去看看吧!”
行宫前备着车辇,康熙就带太子上了马车。
就在围场中间一处山丘处,上面有亭,可以远眺四面动静。
梁九功跟魏珠手中捧着千里目的盒子,也上了马车随侍。
另有领侍卫内大臣带了上百侍卫,五百护军,随着圣驾前往。
山丘的亭子,早已围了毡子,也点了炭盆,设了御座。
等到康熙到了这里,距离正式开始行围,就剩下半盏茶的时间。
康熙跟太子,每人执一只千里目,眺望各方队伍。
天气晴好,看的倒也真切。
不过五六十号人马,并不多,看着就是一小撮人。
亭子外,侍卫抬了大鼓。
等到辰正,鼓声准时响起,连着敲了三十六下。
围场内外,都回荡着连绵不断的鼓声。
南一位置,额尔赫跟富庆为首,手中举着刚刚得到的荷包赏赐,护军们也都人手一只荷包,脸上满是亢奋。
行围从辰正开始,一直到午正,两个时辰。
努一把力,就能冲击三年俸禄!
进了前三,就能一年俸禄!
这样的重赏,谁能不激动呢?
鼓声响起,五十五骑也跟着动了。
策略是昨晚福松与几位侍卫商议过的,直捣黄龙。
不是按部就班往围场中间推,而是先派出二十骑快速到围场中间,将猎物往南一方向撵。
如此,就能先快速收割一批猎物。
等到这一轮结束,第二轮再按照从南到北的顺序来,跟其他队伍配合八方包围。
春林领一什人马,曹顺领一什人马,在鼓声那一刻,就飞驰而去。
额尔赫、富庆跟桂元,各率一什也紧跟其后,然后队伍扇形散开。
九阿哥手中捧着手炉,身边是福松、何玉柱、孙金还有那个多余出来的候补护军。
他看着一路烟尘,跟福松道:“幸好咱们提前安排了战术,要不按照老规矩推进的话,到了中间,左边是七哥的人,右边是三哥的人,咱们对上没底儿……”
福松也觉得左右队伍有些强,不过未必是坏处,这两人跟九皇子府牵扯不深。
如果跟十阿哥与五阿哥挨上,那到了最后对上的时候,反而放不开手脚。
南苑围场的野兽群,主要以各种鹿群为主,鹿、麋鹿、马鹿、狍子、獐子等。
还有山鸡野兔跟野猪、狼等,并无虎豹出没。
等到统计缴获的时候,野兽跟山野鸡野兔要折算总数,缴获最多的队伍获胜。
旁人没有将九皇子府的护军放在眼中,可真要说起来,九皇子府的侍卫护军在行围上也算是老手了。
去年去热河,差点断粮食,都是侍卫、护军们每日狩猎,才没有断了伙食……
*
眺望亭上,康熙与太子拿着千里目,看着九支队伍随着鼓声出列。
九支队伍中,六支中规中矩,稳步从边上往中心去。
三支队伍都分兵,比较显眼。
康熙很是意外。
大阿哥知晓兵事,十三阿哥喜兵法,第三支队伍是谁?
他有些恍惚。
太子在旁道:“没想到除了大哥跟十三阿哥,九阿哥也用兵法!”
总共就九支队伍,方才抽签的时候,太子就记下了大致方位。
同样的人手,想要获胜,就要主动进攻了。
否则中规中矩的行进,还是要看运气,正好前头有鹿群什么的。
要不然这结果如何,谁也说不好。
康熙嗤笑道:“你高看九阿哥了,他到了这里,东南西北能分辨就算不错了,这是身边有了明白人!”
儿子们都在南苑,昨日九阿哥专门打发人叫来了福松坐镇之事,自然也传到御前。
康熙对福松印象很好,是个踏实能干的。
搁在皇子府可惜了,不过年岁还小,磨几年资历也好。
太子听了,心下一动,道:“是张廷瓒,还是曹曰瑛?这两位都是随汗阿玛去过准格尔的,也是老儒,知晓兵法也不意外……”
康熙摇头道:“那两人才是凑数的,是朕安排过去盯着九阿哥读书的,九阿哥小时候顽劣,在上书房混日子,正经该好好读几年书。”
太子听了,心里有些不痛快,想到了弘皙。
张廷瓒,是他之前想要给儿子们找的老师。
再是有瑕疵,那也是他的儿子,总不能就真的耽搁了。
弘皙一个毓庆宫的皇孙,被撵出了上书房,其他皇子府的庶长子,都得了恩典入宫读书。
御前到底是怎么想的?
真要想跟皇孙亲近,不是当亲近毓庆宫的皇孙么?
想到这里,太子心里对弘晋又多了不满。
平庸木讷,全无半点灵气。
毓庆宫竟是后继无人的局面……
瓜尔佳格格也好,董鄂格格也好,大半年下来,都是毫无动静……
皇子们坐镇后方,有的跟御前一样,手中有千里目。
那就是大阿哥、四阿哥与十三阿哥处。
五月里巡永定河之前,御前给随行的太子与四位皇子赐了千里目。
正好今日得用。
只是跟圣驾居高远眺不同,除了北边跟西边地势有高有低,南边跟东边都选在围场墙边,都是平地,所以即便有千里目,看围场上的情形,也就是群鸟乱飞,烟尘四起。
倒是看着北面圣驾所在的山丘,因为是围场中的高点,千里目看的更清楚些,尤其是四阿哥所在位,距离山丘一里地。
千里目搭在眼睛上,四阿哥看过去,就见亭子边上两道人影清晰可见。
四阿哥迅速改变了方向,就看到围场中间,有鸟雀腾空而起。
有队伍,到达了中间位置……
*
今天出结果,大家猜猜三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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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五十三章 第二式(打滚求月票)
只能说九阿哥运气不错,南一的位置占了地利。
今日划出来的行围区域,东西要长一些,南北要短一些。
如此一来,三支分兵的队伍,就属九皇子府的队伍离围场中间更近。
第一支到达围场中间的队伍,正是春林与曹顺率领的二十护军。
沿途碰到的狍子、獐子等,大家都没有理会。
一路上除了惊起飞鸟野兔,也正好碰到一个麋鹿鹿群。
麋鹿体型较大,不如寻常鹿群灵活。
等到鹿群反应过来的时候,春林跟曹顺已经再次分兵,一队绕到鹿群背面,一队绕到东边,将鹿群往西南方向驱赶。
这是今早抽签后福松跟其他人商议的结果。
宁肯便宜西一、西二的十阿哥与七阿哥,也不能漏了猎物往东南,增加三阿哥与大阿哥的胜算。
最后前三,是计算猎物总数。
山鸡野兔等小东西按照单数计算,小鹿与狍子、獐子按照双数计算,大鹿按照三倍计算。
整个鹿群五六十只麋鹿,往南边逃窜。
等到十三阿哥与大阿哥的队伍陆续到了中心后,九皇子府的人手赶着鹿群只剩下人影……
四阿哥所在位置偏高,看到大概情形与方向,嘴角挑起。
他倒是盼着九皇子府的队伍胜出。
年轻人多要脸面,就算四阿哥晓得自己的长处不在练兵,可是也不希望自己在头一波阿哥中垫底。
他倒是宁愿几个小阿哥后来居上。
皇父对后头的儿子更宽容些。
大阿哥手中拿着千里目,看不见四下里的人马调动,却能看到天空飞鸟。
围场中间飞鸟惊起来的时候,明显自家的队伍还没有到。
大阿哥望向了十三阿哥的方向,以为是那边派出的人手。
十三阿哥也是同样如此,误以为是大阿哥的人马,惊讶不已。
鼓声响起来开始出发,大阿哥的所在的东三位置过去中间,比东二还远些,结果却是先至,这护军的速度这么快?
不管旁人怎么想,九皇子府的五十五人,已经第一次合围。
他们拿的都是新弓,力道不如满弓,不过用来射麋鹿也足够了。
麋鹿体型大,是很好的靶子。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整个鹿群被拿下。
邢江带了几个人割耳,拾箭,记录缴获,其他人也没有离开,而是翻身下马,两什人马,砍伐旁边的干枯的灌木,将原本宽敞平坦的道路,人为的变得狭窄。
而后,另外两什人手,则是拿着腰刀,砍树。
这是他们今日的第二个战术,那就是围八放一。
其他队伍之前都是中规中举往中间推行,大大小小的走兽惊起来,也就往中间的位置逃窜。
他们这边没有往中间草甸去,就成了一个漏斗。
各方被驱逐的野兽,就会往这个漏斗里。
能留住多少,就是他们的本事了。
十三阿哥与大阿哥那边最初战术与九阿哥这边的相似,也都驱赶了兽群向各家营地方向,好与后军合围。
区别在于,十三阿哥嘱咐了侍卫们,若是兽群不往正东方向来,那最好是偏东北,而不是偏东南。
东北是五阿哥营地,东南是大阿哥营地。
大阿哥则是想的开,没有吩咐人。
他所在东三营地,距离东二与南二都比较近。
两个都是弟弟,他就算心里有偏好,也不想在行围时偏着哪个。
十三阿哥队伍的鹿群,就往东南方向去了;大阿哥队伍驱逐的兽群,往南去了。
五阿哥这里早就担心兄弟们围场上争出真火来,胜负心不是很强。
今早抽签,又抽了仅次于东二的倒数第二不好的签,他就更是认命了。
等到侍卫带人出发之前,他就吩咐了,正常行围就可以了,不要主动抢夺四阿哥与十三阿哥那边的猎物。
他的位置,正好在两人中间。
于是,五阿哥这边的队伍,看到十三阿哥队伍驱逐的鹿群跑偏,也没有张弓,除了出来几个人帮着调整了一下方向,其他人继续往围场中间去。
另一侧,直郡王府的队伍也跟三贝勒府的队伍碰上了。
两波人马中间,是一群鹿。
在鼓声响起来之前,三阿哥也有了决断,那就是宁愿跟大阿哥对上,也别跟九阿哥对上。
大阿哥是哥哥,心胸豁达不记仇,围场上遭遇抢猎物也就抢了。
九阿哥是小心眼的,运势也邪性,还是避开些。
他也是这样吩咐自己队伍的,遇到九皇子府的人不要相争,遇到直郡王府的人马不用避让。
如此,没等直郡王府的人反应过来,三贝勒府这里就有人张弓开射了。
直郡王府后续三十人马还没有过来,这二十个先锋人马,对上三贝勒府的完整队伍,就有些不够瞧了。
眼见着转眼的功夫,猎物被射了一小半,直郡王府的也没有耽搁,也开始“嗖嗖”地射箭。
等到直郡王府的后续三十多人赶到的时候,第一场围猎已经结束。
直郡王府的侍卫怒视那边……
另一处,九皇子府的人在清点战场。
缴获数目,直接数耳朵,不是单只耳朵,直接是两只。
这样,不用担心作弊冒领之类的。
等到邢江的人割完鹿耳朵,麋鹿庞大的尸身,成为路障的一环。
上头直接覆盖了灌木,看着成了三、四尺高的围墙。
鹿角直接割下来,直接丢在路障那边的地上,跟道路粘合在一起,就成了路绊。其他的人都是下马,或策马避到树林中。
另有春林跟富庆,拿着鹿哨,吹了起来。
这是模仿母鹿的声音,吸引公鹿过来的。
围场中间的草甸上,各家队伍的包围圈渐渐缩小。
中间汇聚的兽群也越来越多。
要知道南苑围场鹿群数百,数量几万,这边行围的区域占到围场四分之一大小。
这中间惊动的鹿群有数十个。
只是每支队伍只有五十五人,就有不少漏掉。
饶是如此,被驱逐到中间的野兽数量也不菲。
只是围着,围着,大家觉得不对劲起来。
也野兽怎么跑起来没完,偏离了中间的草甸了?
哪家队伍傻缺,没围好?
七贝勒府与三贝勒府的人最先察觉,因为兽群是冲着两家中间的方向往南跑的。
九皇子府的人呢?
眺望亭上,康熙与太子还在看着。
眼见着打围圈合拢,到了收获的时候,他们也想要看看各家反应。
没想到,竟是有缺角,没有合围上。
太子脸上也带了认真,道:“九阿哥身边这军师不错,用了战术,这是‘围三阙一’……”
康熙这回没夸了,蹙眉道:“有失厚道!”
手心手背都是肉,吃亏的都是他的儿子,他就有些不乐意。
不过也只是一点点不满意罢了。
要是皇子们使这个计策,他会不高兴;对于福松,宽容的多。
况且福松此举,只是为了九皇子府赢,尽忠职守,不算错处。
往南的埋伏圈里,皇子府诸人看着远处烟尘起来,鹿群飞驰而至,都按耐不动。
等到过去两三个鹿群,估摸有二、三百的数量了,众人才抬了树干,拦在路上,也呼啸着出赶,让后头的鹿群调头。
而后五十五人分兵,三十三人掉头去解决包围圈里的鹿群,二十二人策马撵着其他的鹿群,往围场中间去。
之前因为缺角有些变形的打围队伍,如今又开始完整起来。
九支队伍围着,中间的鹿群也越来越密集。
场上的人看不出九皇子府的队伍再次分兵,虽觉得这边出来的人少,也没有想别。
康熙在眺望亭上,看的明明白白。
简单粗陋的战术,竟是成了。
他越发不高兴了。
这回不是对着福松去的,而是对着其他儿子去的。
明明晓得今日行围比试不一般,涉及到子孙的钱粮,可是都不用脑子。
都是上书房读了十来年书出来的,也都学过《孙子兵法》,可今日打围,却是没几个机灵的。
如果福松是个宿儒老将还罢了,比不上也就比不上吧,实际上福松才十八岁,只比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大,比其他人还小。
上书房读了十来年的书,自己挑了那么多人才过去讲学,都是白费力?
要知道福松连宗学与旗学都没有去过,当时还没有恢复黄带子,读书的资格都没有,都是齐锡请的先生教导的。
康熙有些堵心了。
他这些儿子,好像没有他以为的那样出色。
太子看了,也晓得九皇子府胜算多了。
他并不反感,反而隐隐地生出欢喜来。
如此才好,一个纨绔皇子,用对了人,比大阿哥的成绩还出色。
那算不算打了老大的脸?
总要让老大晓得,他的水平不怎么样,不过是皇长子的身份衬的,人人都捧臭脚罢了!
什么擅长带兵不带兵的,都是扯淡,两次平准战事,不过就是混功劳罢了。
九皇子府的三十三人,围攻二百来头的三个鹿群,这个就是看射箭的速度。
想要全部歼灭,是不可能的。
还是要尽快射杀!
“嗖嗖嗖……”
随着凌空的射箭声,一头头鹿倒地。
逃出包围圈的鹿,有的往东西跑了,有的则是直接往南逃窜。
九阿哥这边的营地里,只有福松与那个侍卫手中有弓箭。
九阿哥的弓在何玉柱手中捧着。
这回逃窜过来的漏网之鱼,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福松一箭一头鹿,射倒了七、八头。
围场中央草甸的射猎盛宴已经开始。
大家都在飞射,场上都是野兽的哀鸣声。
只有九皇子府队伍这边人手短缺,看着有些弱,不少猎物跑到东西方向。
这二十多人也有条不紊,并不慌乱,只尽量维持拦截,不让猎物出了包围圈。
又过了两刻钟,“蹬蹬蹬蹬”的马蹄声响起来,九皇子府剩下的三十来号人也过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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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五十四章 教子(打滚求月票)
四百多骑,围着上千的野兽,场面很是壮观。
这个时候,不用抢猎物,就要看速度与准头。
九皇子府这里,开始是弱势的,因为人手比其他队伍少了大半。
不过前面的时候,还在圈猎物中,射猎的都是各面一些逃脱的野兽,大规模狩猎还没有正式开始。
所以九皇子府这里的战果,只落后了一小步。
随着侍卫跟护军们的发力,九皇子府在场上的差距就慢慢追上了其他队伍。
不过每支队伍都盯着自己眼前的猎物忙着,一时也无心留意他人。
倒是眺望亭上,康熙与太子看的更周全。
九皇子府的人手,这已经是第三轮了,士气出来了。
他们狩猎的方式更游刃有余,出箭的速度也更快。
这一轮猎杀持续了两刻钟,众人都是双箭囊,四十来支箭,都射了个干净。
接下来就是长刀了……
队伍再次分兵,一部分冲杀到兽群中,一部分则是将外围的箭支收了。
至于兽群中间的缴获,眼下也没有办法清点……
*
九阿哥手中的手炉从热到温了,口罩因为呼吸的原因也潮乎乎的,眼睫毛上有了冰碴,厚底靴子还算暖和,可是腿冷了。
他已经坐不住,起来跺跺脚,抬头看天,嘴里道:“怎么还没完……”
话音未落,远处就传来声音。
“呜呜呜呜……”
鸣锣收兵,时间到了。
九阿哥看着福松,带了几分激动道:“前三稳不稳?”
福松还真说不好。
皇子府这里的战术都执行了,结果也不错,可是狩猎的大头还在中央草甸上。
等到那里的数目清点出来,才能晓得最后的胜负。
要是九家成绩悬殊不大,那自家加上另外缴获的,前三稳了。
可是谁晓得其他府有没有类似的战术?
九阿哥见他如此,就晓得也是没底的,反而看开了,道:“反正尽力了,剩下随意吧!”
少一时,额尔赫带了一什护军过来,是护送九阿哥回行宫的。
剩下猎场核算,还要一阵子。
虽说是正午时分,可是天气也冷。
谁都晓得九阿哥身体不结实,不放心他在野外干等着。
队伍一路往北,正好路过草甸猎场。
皇子们听到鸣锣声,都策马过来了。
射猎后半程,活着的猎物少了,包围圈也小了,难免有争抢猎物的时候。
其他府还好,争抢的不算厉害,都比较有分寸。
直郡王府的人,之前被三贝勒府的人截胡,眼下到了报仇的时候,两府就争抢起来,差点混战。
等到清点猎物的时候,也有摩擦,因为有些猎物身上好几支箭,有的是三贝勒府的人射的,有的是直郡王府的人射的。
三阿哥想着自己早上的吩咐,有些心虚,轻咳了几声,将贝勒府的护军呵斥了几句。
大阿哥的脸也耷拉着。
皇父在眺望亭观战,其他府的人手都好好的,只有他跟三阿哥的人手相争,太不体面。
他也呵斥了几个带队的郡王府侍卫,不许与其他府的人相争。
八旗行围是惯例,自有清点缴获的法子。
那种一个身上中两支以上箭的,怎么个算法,也早有章程,压根不用掰扯。
大阿哥呵斥了几句,就策马往行宫去了。
九阿哥看着这一地鹿尸,叮嘱曹顺道:“挑小鹿留下,下午打发人送回府去,福晋爱吃烤鹿肉!”
至于大的就算了,公鹿有味道,母鹿肉老。
曹顺应了,九阿哥就策马绕路,找十阿哥去了。
正好十阿哥也过来寻他,兄弟两个就往行宫去了。
眺望亭早已人去楼空。
看完围猎的上半段,圣驾就带太子回行宫了。
不过猎场这里,御前也下来侍卫过来监看,防着下头人在清理缴获时“作弊”。
皇子们看过猎场后,也都陆续往行宫来了。
九阿哥跟十阿哥道:“不如在热河的时候过瘾,没有大家伙,热河山涧开荒时,虎豹熊瞎子都是常见的!”
十阿哥道:“汗阿玛心疼儿子,不会只赏这一回的,说不得过几年还有其他的由头赏下来。”
他是怕九阿哥失望,提前安慰。
九阿哥道:“无所谓了,一年几百两银子罢了,咱们也不缺这个,你不晓得你九嫂的大方劲儿,直接重金许诺了几千两银子出去,不进前三也是省银子了……”
十阿哥笑道:“九哥九嫂大方,我这里许诺的是三月的俸,四哥、五哥跟七哥那里是双月的俸,大哥许诺的是半年,十三阿哥许诺获得多少蓝甲,就拿出三年的甲俸来酬谢,倒是十二阿哥,素来节俭,这回令人意外,直接叫人回宫取了五千两银子过来!”
九阿哥听了,意外道:“还真是没想到!这是不是近朱者赤?会算账了啊,小十二……”
十二阿哥生母身份低,排行靠后,御前又跟没有这个阿哥似的,能按照贝子府修建皇子府都有沾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光的意思。
这世袭蓝甲,对十二阿哥来说,的确更重要些。
十阿哥的营地挨着十二阿哥的营地,这两个时辰也得了些消息回来,道:“十二阿哥还占了人和,他去挑的侍卫、护军,是夏天时带去热河的那些人,不算生疏,前头也都狩猎过……”
九阿哥听了,诧异一声道:“这就算人和了?那我们府的护军,也都参加过狩猎啊,去年冬天!”
十阿哥听了笑道:“算啊,说不得一会儿九哥有好消息。”
九阿哥眉开眼笑,道:“哈哈,没法说,这就是运气啊,但凡汗阿玛换个法子考教儿子,爷都不敢想前三……”
兄弟两个到了行营门口,大阿哥、四阿哥与五阿哥、七阿哥已经回来了。
九阿哥与十阿哥也翻身下马。
九阿哥数了数人头,还差三个。
他抽了抽鼻子道:“不能进去等么?人都要冻透了……”
五阿哥听了,很是担心。
大阿哥则是直接跟行宫门口的太监说话,让他往里传话。
没等太监出来,三阿哥与十二阿哥、十三阿哥也到了。
九阿哥直接问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道:“你们两个的缴获如何?”
十二阿哥点头道:“尚可。”
十三阿哥则是对五阿哥抱拳道:“多赖五哥帮忙,前头帮着驱赶了一个小鹿群……”
三阿哥方才已经听贝勒府的侍卫禀告前因了,晓得直郡王府的队伍在行围前也驱赶回来一个鹿群。
他就对大阿哥道:“大哥真是的,都是弟弟,您怎么只提点了十三阿哥,没提点旁人?”
他以为这一招是大阿哥私下里教导十三阿哥的。
毕竟十三阿哥的抽签位置最差,大阿哥的营地与他挨着,两人比较好互通消息。
大阿哥摇头道:“不是我提点的,是十三阿哥自己的安排!”
三阿哥晓得他不说假话,对十三阿哥夸了一句,道:“行啊,不错,都晓得有战术了!”
十三阿哥大大方方的承认道:“谁叫我年岁小,资历浅呢,往后爵位也在哥哥们下头,就想要争取个第三!”
三阿哥道:“你才大婚,着什么急,离养家糊口还早着!”
虽说皇子府准备修建了,也只是准备而已。
十三阿哥这样受宠爱,说不得皇父要留他在宫里多住几年。
这会儿功夫,梁九功出来传话,御前传召,让大家进去。
大家进去了,康熙看了一圈,对三阿哥道:“你是怎么约束的人?听说你府上的护军劫掠了直郡王府驱赶的鹿群?”
三阿哥觉得后脊背冒凉风,心里惊疑不定,不过他决定实话实说,就道:“这队伍一支挨着一支,难免对上有争抢的时候,儿子早上就吩咐了一句,碰上九皇子府的队伍就避让着,那边都是生手,要队伍乱了,别再损了人手;要是碰上直郡王府的队伍,争就争吧,都是老成人,下手也有分寸,都是儿子这嘴不好,还真是半路对上了……”
康熙冷哼了一声,倒是没有再训三阿哥,而是望向大阿哥,道:“你府上的人怎么说?”
大阿哥道:“儿子问清楚了缘故,本就是驱赶回来的鹿群偏了方向,从东南往南去了,不怨三贝勒府的人……”
康熙看了他一眼,道:“心里有数就好,下头的小阿哥们还没争抢起来,你们两个做哥哥要是对上,那也是笑话!”
大阿哥与三阿哥都涨红了脸,躬身认错。
这是人前教子。
可是当着一堆弟弟,训斥两个哥哥,这也臊得慌。
太子坐着听着,看到大阿哥的反应,心里舒坦不少。
活该!
本就没有当哥哥的样子!
康熙又望向五阿哥道:“昨晚你茹素拜佛,想要争前三,怎么今儿改了主意?猎物到手边了,下头人也不去射……”
五阿哥脸上有些懵懂,道:“儿子拜佛,求的是今早抽签的位置,可这结果一出来,是东一,儿子觉得还是算了,佛祖没保佑,儿子争也没意思。”
康熙呵斥道:“尽是歪理,直接说你懒就是了!”
只想着天上掉馅饼,天上不掉,连饭都省了。
五阿哥憨笑两声,没有辩解。
康熙又望向九阿哥道:“你呢?一招连着一招的,就不想说点儿什么?”
九阿哥听了,倒是一本正经起来了,道:“不管最后统计数目如何,反正儿子这边尽力了,儿子寻思,儿子岳家家风不错,儿子岳父也是会教导人的,小福松还真有些大将之风……”
康熙横了他一眼,道:“都是福松指挥的人手,那你做什么了?”
九阿哥讪笑道:“儿子把可靠的人叫来了,这也是儿子知人善任……”
康熙道:“你自己上不得阵,也指挥不了,就不觉得羞愧?”
九阿哥坦然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这世上有几个汗阿玛这样的人,文武都拿得出手,这真要说起来,也不赖儿子,旁人家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咱们皇家您自己瞧,哪个哥哥都比您差一截,俗话说的好,‘龙生九子’,不过您也晓得那画像,没一个是龙的样子……”
康熙听着,哭笑不得。
其他人看着九阿哥,都是宾服的不行。
这不仅脸皮厚,胆子也历练出来了,不再是在早年那个见了圣驾恨不得避着走的九阿哥了。
太子则是看了九阿哥一眼。
这说的才是实话。
生母千奇百怪,庶皇子就各有不足。
康熙懒得跟九阿哥掰扯了,因为他将九阿哥的话听了进去。
虽说带了奉承,可是也算是实话了。
太子也好,其他皇子也好,都缺乏历练,心性行事多有不足之处。
他看了眼十二阿哥。
十二阿哥的赏金果决,倒是跟平时行事不像了。
十二阿哥似有察觉,头垂的越发低了,眼睛看着地上的青砖。
康熙的视线挪开。
这个儿子跟缩头乌龟似的,平日里谨慎小心的不行,好不容易胆大一回,他还是别训斥了。
门口有了动静,马武进来了,手中拿的是一个折页。
他带了二十来个侍卫,前往猎场,监看各家的缴获统计了。
如今结果出来,他过来禀告。
康熙直接问道:“前三都是哪支队伍,缴获数量如何?”
马武禀道:“缴获最多的是九皇子府,缴获麋鹿八十八头、马鹿一百七十五头、鹿一百一十四头、狍子五十五头、獐子四十六头……”
大家都听得傻了眼。
全都是中兽与大兽,前者双倍计分,后者三倍计分。
总共就五十五人,怎么射的这么多大牲口?
方才皇父说九阿哥那边一招连着一招,居然这样管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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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五十五章 排名(打滚求月票)
九阿哥此刻要扬着下巴,得意的要叉腰了。
这就是他们的第三招,只打大的猎物。
山鸡野兔就不浪费箭了。
每个人箭筒是有限的,两筒箭加起来四十支左右。
前头伏击战的时候,还有时间捡箭什么的。
等到最后狩猎的时候,说不得就只能一轮,或者一轮半。
如此一来,到了最后行围的时候,猎物的不同,计分也各自不同。
不仅山鸡野兔都不打,就是鹿与鹿,也要挑着来。
同样是鹿,先可着麋鹿、马鹿来,中型的狍子跟獐子也尽量少打。
如此一来,他们的缴获就很显眼,这个最后算的数目也遥遥领先。
皇子府的人既是奔着前三甲去的,那招式自然是一个连着一个。
十阿哥站在九阿哥下首,不吝啬自己的夸奖道:“九哥太厉害了!”
九阿哥得意道:“昨晚没白茹素,今儿一切都顺当,天时地利人和都占了!”
七阿哥站在他上首,还真是有几分意外。
兵书七阿哥也读过,只是他的身份限制,不好用什么计策,只能让侍卫、护军们尽力而为,瞧这样子,前三应该是没戏了。
七阿哥有些遗憾,可是也不后悔。
他的身份,要是争在前头,得不偿失。
康熙瞧着九阿哥的得意,却不想夸奖,问马武道:“第二、第三呢?”
马武道:“第二是直郡王府的队伍,缴获马鹿六十五头、麋鹿二十八头、鹿七十九头、狍子二十四头、獐子三十六头、狼十二头、豺五头、野兔四十六只、山鸡五十八只……”
“第三是十二阿哥的队伍,缴获麋鹿四十七头、马鹿三十二头、鹿六十六头、狍子十八头、麝鹿六头、狐四头、野兔二十七、山鸡四十六……”
直郡王府的队伍是强队,这个大家都有准备。
十二阿哥这里,还真是令人意外了。
五阿哥看了眼十三阿哥,他是晓得十三阿哥在最后围猎之前,先猎了一个鹿群的。
即便这样,也落在十二阿哥后头,这还真是没法说。
只能说,今天十三阿哥的运气真的不大好。
九阿哥既是为十二阿哥欢喜,也是为十阿哥遗憾,小声跟十阿哥道:“你不会是第四吧?”
他们从围场回来的时候,九阿哥看见那些蒙古护军一个个都很彪悍的样子,不像是样子货。
可是这猎物多少,除了一箭一箭的成果,也有些运气在里头,就比如今日九阿哥前头猎的都是大家伙,这就是运气了。
十阿哥也有些失落,不过总的来说还是欢喜。
要是他跟九阿哥都入前三,那也太扎眼了,说不得旁人会多想。
眼下这样也好。
四阿哥与五阿哥本就晓得自己没戏,看到这个结果,也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七阿哥看不出喜怒,只是视线落在马武手中的折页上。
他很想要晓得,自家贝勒府的队伍,到底排在第几。
九阿哥跟十二阿哥的胜利,都有些运气在里头,剩下的哥哥们,才是代表各府的真正实力。
十三阿哥则有些难受了。
他以为即便运气不好,可看上午过程都不错,还有五阿哥的友让在里头,应该有希望第二第三,结果竟然如此。
三阿哥差点跳起来,他是奔着“坐二望一”去的,结果连第三也没有捞着?
这个谁信呢!
要知道他们府的人手还劫掠了直郡王府半个鹿群,如此说来,他们的成绩应该不会比直郡王府相差太多才是!
眼见着没有人开口,三阿哥就出声了,道:“汗阿玛,既是比试一回,那后头的排名能不能也告诉儿子们,也好让儿子们晓得到底哪里不足……”
康熙看着三阿哥这个劲儿,就晓得他的老毛病又发作了,这是不相信他自己会输。
其他人的反应也在康熙眼中,康熙就吩咐马武道:“后头也说说吧……”
马武应着,打开折页,继续念后头的数量与排名。
三阿哥与十三阿哥积分相同,并列第四,比第三的十二阿哥就差五分,但凡多上两头大鹿,或是来上三、四头獐子、狍子,他们就能超过十二阿哥!
七阿哥第五,十阿哥第六,与第四的差距也不是很远。
四阿哥第七,五阿哥第八,他们狩猎的数量,跟前头的相距颇大。
五阿哥听了,抿着嘴偷笑。
昨晚他跟菩萨求了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兄弟两个抽签的位置好些,结果两人都算是中下位置。
还有一件事,他就是求着,自己位置不好的话,自己这边的猎物少些,让九阿哥那边多些,保佑弟弟进前三。
结果,菩萨没有辜负他。
四阿哥也抿着嘴,却是在懊恼。
他即便没想着全力一搏,可是也没想过要倒数!
他本以为自己会排在第五、第六的位置的,不是前三,也不会是后三。
结果倒数第二,寒碜!
并列第四的三阿哥目瞪口呆,原来他跟二十个世袭蓝甲,就差不到两头大鹿的位置!
没有大鹿,五只兔子也能齐平!
想着最后围猎时,其他队伍都没有争抢,只有三贝勒府的人马与直郡王府的队伍争抢,三阿哥忍不住看了大阿哥一眼。
但凡两府没有争抢起来,各家狩猎各家的,别说两头大鹿,就算五头、十头也差不多猎得了!
大阿哥也看了眼三阿哥,见他哭丧着脸,道:“第四不寒碜,成绩也不错,可以了!”
三阿哥嘴巴里发苦,道:“汗阿玛只赏前三,后头是第四还是第八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没有自家人手劫掠直郡王府鹿群之事,他还能抱怨两句,有了那个在前头,他再说其他也没有意思。
四阿哥则是心里算着小账,大家都承过九阿哥的人情,跟着赚了几万两到十几万两银子。
九阿哥这次围猎第一,得了五十世袭蓝甲,不仅成绩让大家心服口服,感情上也比较能接受,如此也好。
他又看了眼太子。
怕是太子眼中,也乐意这五十世袭蓝甲让旁人得了,而不是落到大阿哥手中。
果然,太子脸上带了笑意。
反正是要给出去的,只要不让大阿哥占便宜,太子就舒坦。
遗憾的是,老大还是得了个第二,要是他落到第四,就更好玩了。
早过了饭时,大家已经饥肠辘辘。
康熙就没有说什么,只道:“既是围猎结果已出,就按照昨日的说法赏下去,九阿哥得五十蓝甲、大阿哥得三十蓝甲、十二阿哥得二十蓝甲……”
三人出列谢恩。
康熙叫起,对众人道:“行了,跪安吧!”
连带着太子与诸皇子,都退了下去。
康熙跟马武道:“下头核对数目,有没有多估算的?”
马武摇头道:“回皇上的话,没有多的,有争议的也少,阿哥爷应该是先吩咐了,不曾发现争抢猎物之事。”
康熙点头,还算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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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宫门口。
有太子在,退出来的众人多了拘谨。
一时之间,没有人开口说话。
太子倒是比往常和气的多,道:“恭喜大哥、九弟跟十二弟了,今日围猎委实精彩,汗阿玛与孤虽没有下场,却是看了个齐全!”
大阿哥对这个结果不大满意,可是也没有太当回事儿。
一次行围罢了。
眼见着太子不怀好意的样子,大阿哥不想开口。
九阿哥与十二阿哥是小的,自然是等着大阿哥应答。
大阿哥这不接话,就有些冷场。
九阿哥无奈,只能道:“当不得太子爷的夸,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谁想到哥哥们这么实诚呢,什么也不安排,擎等着撞大运似的,就让弟弟我占个便宜!”
太子卡壳,看着九阿哥。
还说别人实诚,也不看看自己个儿。
他笑了笑,道:“那也是九弟运气好,正好身边有当用的人……”
说罢,他对其他人点点头,就上了肩辇,回自己住处去了。
至于皇父口中的“福松”,太子没有当回事儿。
今日行围,跟儿戏似的。
九阿哥能赢,不是那个福松有多厉害,是其他人不动脑子罢了。
等太子的肩辇远了,皇子们这才有了动静。
“哈哈哈哈……”
九阿哥忍不住,大笑出声,美滋滋道:“万万没想到,兄弟排行,我还有排第一的时候!”
三阿哥咬牙道:“同样是小舅子,为什么有的小舅子能帮着赚蓝甲,有的小舅子只想着打秋风?”
九阿哥挑眉道:“小舅子跟小舅子能一样么?福松是八旗举人,还能开十力弓,也就是宗室不让参加八旗科举了,要不然一个武状元说不得也得了!”
五阿哥在旁道:“还是三哥跟老七厚道,但凡你们劫老九的猎物,他别说第一了,第三也未必保准!”
毕竟三阿哥、十三阿哥、七阿哥与十阿哥的队伍缴获相差本就不大。
三阿哥已经后悔了,眼见着没有旁人,就懊恼道:“弟弟怎么了?真说起来老九家比我这个当哥哥的还富裕呢,我当时就该叫人两边抢,第一不敢说,第二、第三总能轮上!”
不管怎么说,结果出来,都成了定数。
十三阿哥对十二阿哥道:“恭喜十二哥,那五千两银子没白拿,赏的值!”
十三阿哥已经晓得自己的不足之处了,战术少了,赏银也不大足。
十二阿哥腼腆一笑。
他哪里有这么多的现银,是打发人拿着庄票给福晋换的福晋的压箱底的银子。
成功了!
十二阿哥道:“都是跟九哥学的,下头的寻常包衣人家,日子过的不富裕,赏钱多了,士气就上来了!”
他这五千两银子,两千赏侍卫,三千赏护军,很是拿得出手了。
九阿哥也跟哥哥们说起自己的赏银,道:“除了福松的三重战术,主要还是我们福晋的重赏起了作用,我们福晋可是发话了,我们得了第一,从侍卫到护军都赏三年俸,这加起来就是小一万两了!”
护军三年一百零八两,五十人就是五千四百两银子。
侍卫这里两个二等计算,是额尔赫与富庆,三年三百一十五两,两人是六百三十两。
四个三等计算,春林、桂元、曹顺与邢江,三年二百四十两,四人是九百六十两。
福松是总领,自然也要赏的,也是四品俸,三年三百一十五两。
再加上今早赏的荷包,还有那五百银子的加餐银子,就是九千多两银子了……
第一千五百五十六章 欢喜(打滚求月票)
皇子们散去。
圣驾明日回銮,他们也不好今日离开。
不过行围一场,都有缴获,今晚少不得要烤肉吃酒。
九阿哥下榻之处,曹顺与桂元两个正将猎物分类。
有些今日就要运回皇子府,有些则是留着明日带回去,分给参与行围的众人,有些今晚就要料理了。
如今天冷,直接冻在户外,也不用担心坏。
看着小山似的猎物,九阿哥翻身下马,对众人比了比手指,道:“人均小十只,你们是给爷长大脸了!”
要知道排名第二的直郡王府,缴获的中型以上猎物加起来只有两百四十多只,九皇子府这里是四百多只,快要到前者的两倍了。
别看三阿哥后悔没有抢九阿哥这边的猎物,实际上就算他叫人抢了,也不一定能动摇九皇子府的第一。
曹顺笑道:“运气好,连着两回遇到的不是麋鹿群、就是马鹿群,都是大家伙,到了最后打围的时候,对着的也是鹿群跟马鹿群……”
九阿哥欢喜道:“哈哈,南苑真是个好地方,爷今儿的财神位在正南……”
九阿哥心情大好,直到对着府里的侍卫跟护军,听着大家的恭贺声,他才有了更真实的感觉。
在御前也好,行宫跟前也好,他得意的是好不容易能压过哥哥们一头。
到了眼下,看到福松,想着阿克丹,他更真实明白了这五十蓝甲的分量。
要是自己跟舒舒只有两个儿子,这五十蓝甲就不分开,全部分给不承爵的阿克丹,就相当于阿克丹得了个大半个贝勒的爵俸。
要是再来个三阿哥,那就分成两份。
就算子孙后代不成才,考封不过,沦为闲散宗室,也有份养家糊口的收入。
这五十个蓝甲,福松没有上场,却是耗费心思最多的人。
九阿哥决定等到明年福松大婚之前,多贴补一些。
现在倒不好明着单赏福松,毕竟年俸的奖励是之前就说好了。
正想着,福松过来了,后头跟着人,手中提了两个食盒。
“九爷,姜茶煮好了,多喝些驱驱寒……”
福松给九阿哥倒了一碗。
九阿哥皱眉,这一冬天,姜茶可真是没少灌。
不过他不是孩子了,晓得轻重,三两口喝完。
福松又给他倒了一碗,才吩咐人将剩下的分了。
狩猎一上午,大家都出了汗、见了风,喝些也做预防。
中午这一顿仓促,就是油炒面跟饽饽对付了一口,到了晚上这一顿,就是烤肉、炖肉跟肉汤。
肉汤里放了好多胡椒,大家喝着都呼呼冒汗,身上都跟着松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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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皇子府,舒舒是直接去的宁安堂。
晚上吃的就是煎鹿舌跟红烧狍子肉,另有几样小菜。
“这个第一可太值了……”
舒舒提起来,都带了兴奋,道:“每次看到丰生跟阿克丹,我心里都发愁,小时候是一样的兄弟,要是以后爵位天差地别,那多叫人难受,之前想着的是九爷多立功劳,争取到时候分爵给阿克丹,可是那也不保准,如今宗室子弟考封好严,就算是亲王嫡子,考封太差,都有停封的……”
这五十蓝甲,就是托底了。
伯夫人道:“盼着皇上长命百岁……”
皇孙考封,跟宗室考封还不一样。
伯夫人自己就是宗女,经历两朝的,晓得所谓的规矩,就是皇上的规矩。
皇上早年推出改革宗室子弟封爵规矩,还是被安王府刺激的。
按照世祖时的老规矩,亲王一子袭亲王,其余子袭郡王。
亲王与郡王,早先又是默认不降袭。
那样太可怕了,高等宗室几代下来,会翻几倍。
此一时彼一时,康熙会限制宗室爵位的高低,却不会限制儿孙。
到了皇孙封爵的时候,还可以恩封。
就算要考封,说不得也会调整标准。
舒舒听了,心里默默算了一下,丰生跟阿克丹今年两岁,二十岁可以考封,那就是康熙五十八年。
还好……
她越发安心了,想起了那些缴获。
“送回来六车,一百多只,都是挑出来府里自留的,也吃不了这么些,明儿打发人四处送送……”
舒舒道:“您看郡王府那边,怎么送?”
伯夫人道:“不用送了,从九阿哥论起,你还是长辈,不用理会他们两口子,立不起来的东西,海淀那边也不用理会,倒是你三舅那边,还有你阿玛的情分在里头,当寻常亲戚走动就是了!”
舒舒跟顺承郡王福晋打了两回交道,也够了。
那两口子不能说欺软怕硬,而是有些蹬鼻子上脸。
老王爷那边把持账房跟王府产业,他们这郡王府主人当的很没有底气。
如此,也不该与其他人相干。
他们两口子却辜负伯夫人的好心,惦记伯夫人的嫁妆跟私房,这就让人无语了。
伯夫人已经出嫁,是董鄂家的人,即便没有过继嗣子,可是如今在九皇子府荣养,跟舒舒这个侄女与养女之间就差个名份而已。
舒舒不好出面拒绝那两人,伯夫人却是护着舒舒的,道:“本也没有什么情分,不用搭理他们……”
她出嫁三十多年了,除了桂珍之外,跟其他的侄儿、侄女本也没打过几次照面。
舒舒道:“那就给三舅家多送些,他们家人口多……”
不过想着顺承王府的糟心事儿,伯夫人也有了警醒,跟舒舒道:“回头你将我名下的产业归整归整,丰生、阿克丹还有福松、珠亮他们一人一处,剩下转到你跟尼固珠名下……”
伯夫人的陪嫁产业,如今都是舒舒管账。
都是按月看账目,按季盘账。
舒舒听了,立时冷了脸,嗔怒道:“阿牟,好好的,您想这个做什么?等尼固珠大了,议亲了,再琢磨这些不成么?”
伯夫人慈爱的看着她,道:“生老病死,谁也说不好,我也是知天命的人,提前分派这些也安心。”
舒舒撂下筷子,不想吃东西了。
伯夫人白了她一眼,道:“我名下没了产业,你就不孝顺了?”
舒舒闷声道:“您也说了生老病死谁也说不好,万一我走在阿牟前头……”
没等说完,伯夫人已经狠拍了她后背两下,道:“浑说什么?呸呸呸!童言无忌!”
舒舒坚持道:“反正不许转,谁有都不如自己有,别惦记提前分给旁人!”
伯夫人摇头道:“你也晓得,海淀那位可是个没脸没皮的,要是我真走在他前头,他会指使王府那边跟董鄂家掰扯的,到时候闹的大家不安生……”
舒舒轻哼道:“董鄂家跟他掰扯起来么?阿牟跟着我的,让他来这里跟我掰扯……无赖招式之所以管用,是有人惯着,您瞧着是我能惯着他的,还是九爷是惯着他的?”
伯夫人听了,无奈道:“没嫁人之前,你还装个乖,如今被九爷带的,也成混不吝了!”
舒舒道:“不吃亏,旁人也不敢招惹,那不是挺好的,太乖了,旁人反而要要求苛刻。”
伯夫人道:“对了,见了其他皇子福晋,别太得意了,谁都晓得蓝甲金贵……”
舒舒点头道:“不提,其他嫂子们估计也抹不开提这个,就三福晋那里,少不得要酸几句。”
伯夫人道:“直郡王继福晋那里,应该能安心了!”
原配福晋有嫡长子,还养在宫里,世子之位的不二人选。
直郡王继福晋以后生下儿子,就算三项考封都优,也就是一个一等镇国将军,年俸四百两银子。
三十个蓝甲,快赶上贝子俸禄了。
舒舒点头,说起来皇子福晋们年长的也不过是二十出头,年轻的十六、七,可是就要考虑到子孙后代的爵俸了。
*
直郡王府。
张氏见了大阿哥打发回来送消息的人,强忍着才没有流出眼泪。
她稳了稳心神,道:“赏银都预备好了,王爷可提了,是今儿带过去,还是明日回来了再发?”
那人道:“爷说了,明儿回来再发……”
张氏听了,心里热乎乎的,叫人赏了荷包。
大阿哥明日就回来了,今日还打发人回来,既不是取银子,那就是专门给她报喜的。
张氏是真心欢喜。
如今内务在她手中,继女们也都大了,大家彼此客客气气的。
至于内宅的格格侍妾,都没有儿女,也没有明显受宠的,她日子还算顺遂。
张氏什么也不求,就求早日生个小阿哥。
嫁入皇家,只有生育子嗣,才能真正站稳脚跟……
*
乾西五所,十二福晋也在见十二阿哥的太监。
听说十二阿哥得了第三,她很是欢喜。
她还没想那么长远,也想不到儿女身上,只觉得能够压着那么多哥哥,排在第三,就很厉害了。
等到报喜的人下去,她才打开首饰盒,拿起昨日十二阿哥叫人送回来的庄票,看了又看。
十二阿哥的皇子月例,每月五十两,一年才六百两银子。
可是宫里日子,处处需要打赏,压根存不住银子。
这五千两是十二阿哥全部的私房银子了吧?
十二福晋生出几分怜惜来,她得想法子让外头的陪房好好经营铺子跟田产,手上多攒些银子。
要不然的话,下回再有什么比试,十二阿哥想要拿银子赏人也不能了,怪可怜的……
*
下一更10月31日下午
第一千五百五十七章 母以子贵(打滚求月票)
次日,圣驾从南苑回京,随行的太子与皇子们也跟着回来,各自散去。
九阿哥坐着车,在侍卫护军们的簇拥下回来。
舒舒已经早等着,得了消息,就迎到前头来。
主要是需要赏的银两,昨日下午都叫人从钱庄兑出来了。
如今都在前院放着,等着九阿哥分派给众人。
都是按照人头封好的银封。
“恭喜爷夺得魁首……”
舒舒贺喜道。
九阿哥拉了她的手,笑道:“同喜,同喜!”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都望向后罩房方向。
不管怎么样,阿克丹的前程不用担心了。
除了跟回来的侍卫、护军,皇子府上下人口,也都晓得主家大喜。
看着福松跟曹顺将护军们的赏银派了下去。
实打实的银封,得了赏赐的人笑得灿烂,围观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三年俸,谁不眼红呢?
九阿哥见了,就对跟着的何玉柱与孙金道:“不用羡慕,大家都有赏……”
说着,他对舒舒道:“府里人也都跟着赏一回吧,大家都沾沾好运气!”
九阿哥既开了口,舒舒也不会扫他的兴致,点头道:“好,爷跟我身边的人赏半年俸,府里其他的人赏双月俸!”
昨日叫人兑出来的银子不少,再小赏一回,也预备的充足。
一时之间,皇子府上下,都是欢天喜地模样。
侍卫跟护军们领了赏就散了。
福松这里,带着挑拣出来的几头鹿跟狍子,去都统府了。
今天小年,他要回家吃团圆宴。
曹顺被留下来,负责给另外几家送鹿肉……
*
等到九阿哥跟舒舒回了正房,简单梳洗了,就在炕上歪了。
九阿哥没有了在僚属前的得意,反而蔫耷耷的,可怜兮兮,道:“昨晚被三哥灌了几盅酒,太阳穴疼……”
昨晚没有大宴,可是也没有人拘束皇子们行走。
在围场都是在行宫附近的配房住着,抬脚就到了,酒量好的,就各家乱窜。
九阿哥不好酒,平日里也不会喝,可是昨儿高兴,就给了三阿哥面子,喝了几盅,现在还难受。
舒舒给他倒了一杯蜂蜜柚子茶,清清爽爽的喝下去,精神好了不少。
九阿哥喝干净,放下杯子,道:“这个倒是喝着正好……”
舒舒道:“蜂蜜解酒,柚子皮也醒脑。”
九阿哥道:“家里有多少?要是有多的,给大哥那边送些,哎,那是个酒篓子,劝不住了,正月里都是宴饮,还不知怎么喝,有这个醒酒也能好一些……”
舒舒道:“预备了四瓶,一瓶送都统府了,一瓶打开了,还有两瓶。”
夫妻两个都不好酒,加上柚子如今还稀奇,就只做了四瓶。
刚做好的时候,舒舒泡了两杯跟伯夫人品尝,伯夫人不大喜欢这种微苦的味道,就没留。
舒舒尝过一次,也就放下来,平日里喝橘子果酱水。
橘子果酱,做了不少。
那个也能冲水喝,可是没有醒酒的效果。
九阿哥道:“那就都送过去吧,其他人也没有人爱酒……”
舒舒听了,没有反对。
九阿哥就叫了孙金过来,让他送去直郡王府。
等到孙金下去,九阿哥跟舒舒道:“这一回,要不是咱们这边接二连三的用计谋,只规规矩矩狩猎的话,第一本应该是大哥的……”
九阿哥心里,对于此事还有些小愧疚。
他真没奔着第一去。
他本打算冲着第二、第三,谁会想到连大阿哥都压在后头了。
舒舒道:“大家都中规中矩比试了?”
九阿哥点头道:“差不多吧,不过除了三哥,其他家也都列出赏赐了,就是比不得咱们丰厚……”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十二阿哥的获胜,就证明了这句话。
不过九阿哥也说了十二阿哥的运气,道:“挑的正好是跟他夏日里去热河的那些人,都在热河狩猎惯了的,也算是熟能生巧,压了三哥跟十三,得了第三!”
舒舒笑着听着,心里却是觉得古怪。
十二阿哥去热河,可是九阿哥怂恿的。
她跟九阿哥去热河,是她怂恿的。
这算不算是蝴蝶的翅膀?
九阿哥改了运势,连带着身边人都被影响了。
没有十二阿哥这回的出头,就是十三阿哥与三阿哥并列第三了,这是夺了三阿哥与十三阿哥的好运气么?
三阿哥还罢了,十三阿哥这里,舒舒也有些不自在。
她还挺喜欢十三阿哥的……
*
这一日,收到野味儿的不单单是九皇子府的亲友,还有其他皇子府的姻亲故旧。
随着野味儿的馈赠,南苑校场比试的消息也传了出来。
设蓝甲赏金,试皇子三甲。
这个蓝甲的银子,是由宗人府发放,由皇庄出息银子里拨出来。
这个皇上给不给儿子、怎么给儿子,没有人有资格质疑。
宗室王公听到这个消息,也都各有思量。
皇上这是催宗室吧?
当年裕亲王那一代的宫里阿哥下旗,该旗的王公很快就献了蓝甲;到了当朝这一批皇子下旗,至今已经四年,蓝甲的事情还搁置。
如今下旗的皇子有六人,在三个旗。其中直郡王与三贝勒在镶蓝旗,四贝勒、五贝勒与七贝勒在镶白旗,八贝勒在正蓝旗。
这到底怎么凑蓝甲,凑多少蓝甲,大家也拿不定主意。
镶蓝旗这里,旗主已故,简亲王世子还没有正式袭亲王,没有牵头的人。
镶白旗这里,显亲王辈分低,也不想牵头做这个。
正蓝旗这里,也没有几个人乐意往外掏蓝甲。
按照爵位平摊么?
那革爵的几家反而占了便宜了。
这蓝甲的数量不随着爵位增减变化,分给谁了,就成了那一支的私产。
按照蓝甲数量多寡讨么?
那爵位低的肯定不乐意。
毕竟要是分好处,都是按照入不入八分来的,入八分的,按照爵位高低分;不入八分的,压根就没有好处。
爵位高分润占大头,责任也占大头,才符合世情……
*
八贝勒府,前院书房。
八阿哥听到管事禀告外头的消息,神色不变,摆摆手打发人出去。
等到就剩下他自己,他瘫在凳子上,呼吸都急促起来。
蓝甲……
所有的成年皇子都下场比试,连带着在宫里住着的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都有资格,就算没有人手,也允许他们从御前借用侍卫与护军。
自己这个封爵开府的儿子,却没有这个资格下场比试!
八阿哥说不出自己是愤怒,还是伤心。
皇父是什么意思?
是笃定他没有能力在皇子中夺前三,还是觉得他……子嗣无望……不需要蓝甲贴补儿孙?
自己都想到此处,旁人呢?
皇父这是将他的脸揭下来,摔在地上,让世人踩……
*
乾西头所,前院。
十四阿哥的眼泪也下来了,看着十三阿哥,带了哭腔道:“汗阿玛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就将我跟十三哥分成两样待了?又不是亲自上场,就是坐镇后方,为什么不带我?”
说到最后,他嚎啕大哭。
十三阿哥被哭得脑仁疼,可是见十四阿哥眼泪、鼻涕一把的,看着也可怜,拿了毛巾递给他,道:“别哭了,你又没成丁,也没有花钱的地方,汗阿玛眼中,还将你当小阿哥待呢,这有什么哭的……”
十四阿哥接了毛巾,在眼睛上抹了一把,哭泣道:“可那是蓝甲,还是格外赏的,或许一辈子就这一回,要是我输了,我也心服口服,可是不让上场,呜呜呜呜……”
十三阿哥道:“不一定,如今宗室考封,黄带子爵位不高,日子过的很不体面,说不得过些年,都会贴补蓝甲……”
只是有一个时间罢了。
先皇家再近支再远支。
不过就算黄带子贴补蓝甲,给的也不会多。
要知道,有的入八分公,手上也就二十来个蓝甲。
下头的镇国将军与辅国将军,手中更少了。
十四阿哥抽了抽鼻子,看着十三阿哥道:“真有下一回?”
十三阿哥道:“你想想下头几个小阿哥的出身?”
除了十八阿哥之外,生母位份都不高。
等这一批小阿哥封爵的时候,说不得皇父还会找机会贴补一回。
十四阿哥听了,嘴角耷拉着,道:“那要十多年后了……”
十三阿哥安慰道:“这回你要是参加,多半跟我一样,就是个凑数的;可要是下回跟弟弟们一起,那你就是领头的,只要不疏忽,第一就妥妥的……”
十四阿哥依旧拧着眉头道:“可我不想跟后头的小阿哥们比,没什么意思,我还是想跟哥哥们比!”
只是想也无用。
皇子行围已经结束,也不可能重新比一回……
*
次日,腊月二十五,是皇子福晋们年前最后一次入宫请安的日子。
一同入宫的四福晋、富察氏与十福晋,都跟舒舒道贺。
四福晋是不在意这些,富察氏是还懵懂,只是随着四福晋跟十福晋的话说;至于十福晋,则是没有将这个赏赐放在眼中。
碰到的五福晋与七福晋也是差不多的反应。
她们两个想的更明白,即便九皇子府不是第一,也轮不得她们。
昨日随着皇子围猎的消息传开,最后的排行也都传开了。
四福晋与五福晋两家都是倒数的,哪有那么大的脸去嫉妒第一?
她们就是有些懊悔,没有机会看到自己爷落败的样子。
倒是七福晋嘴快,跟舒舒道:“我还以为我们爷能第三呢,没想到连第四都不是……”
舒舒道:“九爷也意外,时间太仓促了,大家都没怎么预备,就让他占了回便宜。”
妯娌几个寒暄两句,就分道扬镳。
等舒舒跟五福晋、富察氏到了阿哥所路口,十二福晋已经在等着。
她笑盈盈的跟几位嫂子请了安,众人就进了西六宫。
到了翊坤门门口,妯娌作别。
翊坤宫里,宜妃正对着镜子看自己新的耳钳子。
虽不是东珠,可也是南珠中的上品,看着很有光泽。
这是昨日乾清宫伴驾后的赏赐。
想到这里,宜妃嘴角含笑。
她也有“母以子贵”的一日了。
康熙没有在人前夸九阿哥,不过回宫之后,却传了宜妃伴驾。
当着宜妃的面,康熙将九阿哥夸了一顿。
文武不出色,却是运气好的,也会用人。
宜妃少不得又谢恩了一回,毕竟九阿哥身边的人,除了福松跟桂丹、桂元这三个是九阿哥自己举荐的人,其他多是康熙安排的人手……
*
最后半天了,小小声求月票。
第一千五百五十八章 天伦(求保底月票)
见舒舒与五福晋进来,宜妃就招呼着两个儿媳妇坐了。
方才的欢喜,在看到五福晋的时候,她就收敛几分。
一个儿子第一,一个儿子倒数第一。
她看着五福晋道:“老五昨儿回去说什么没有?他还是当哥哥的,也不用心,居然落在最后头……”
五福晋轻笑道:“五爷说了,昨儿运气寻常,从抽签时就不大好了,不过九叔第一,五爷欢喜来着。”
宜妃摇头道:“打小就这样,就是犯懒罢了。”
不过五阿哥的排行靠前,还有太后的体面在,爵位不会止步贝勒,宜妃也不操心。
她看着舒舒道:“老九这回得意了吧?”
舒舒点头道:“得意着呢,之前想着争个第三,竟是这样结果,也有些不好意思,觉得抢了直郡王府的第一,昨儿回来见了醒酒的蜂蜜茶,都打发人给直郡王送了两罐。”
宜妃道:“是该多谢谢,要是前头的几位阿哥用了心思,也不会让老九占了一回便宜……”
她就简单问了一句,其他的没说。
至于九阿哥夫妇怎么赏人,怎么答谢尽心尽力的福松,她也一个字不问。
她也分的很清楚,她是宫妃,这辈子即便不在宫里终老,也是去五贝勒府养老。
对九皇子府这里,不管是现下,还是以后,都不宜插手,否则讨了儿子、儿媳妇的嫌不说,皇上也不会高兴。
婆媳三人去了宁寿宫。
宁寿宫这里,昨日皇上回来,就来请安,还叫人送了鹿肉跟鹿尾过来。
太后也晓得了皇子行围之事,也替舒舒跟九阿哥欢喜。
至于五阿哥那边,倒数第一的成绩,太后并不放在心上。
好事儿总不能都落到一个人身上。
真要是那样,皇上这亲阿玛怕是都看不过去。
五阿哥不差银子,没有得蓝甲就没得。
九阿哥跟十二阿哥都是自己底子薄,贴补给他们正好。
等到大家请安完毕,太后就留下了舒舒说话。
“听说你们赏了好些银子出去,过年预备的荷包都赏出去了?”
太后问道。
舒舒笑道:“您那孙儿手松着呢,赏了行围的侍卫与护军不说,昨儿回府,就将府里当差人口跟着赏了一遍……”
太后听了,关切道:“不能让九阿哥管账,钥匙还得你把着,要不然这手也太松了!”
舒舒道:“那回头孙媳妇跟九爷商量商量……”
太后示意白嬷嬷抱了个一尺见方的匣子进来,道:“拿去吧,不是稀罕式样,就是吉祥金钱,回去装荷包使!”
舒舒忙道:“怎么能要您的钱?家里不缺,昨儿打发人去换银子了……”
太后却不容置疑,道:“给你了,就好好收着,这两年我还收了你的孝敬呢,只能我收你们的零花钱,你们不能收我的?”
因为康熙的万寿节跟宜妃的千秋节,九皇子府这里都孝敬了金银,在太后圣寿节的时候,也不例外。
不过没有写在礼单上,是私下里给白嬷嬷的。
就是些样式大众的金银锞子,方便太后这里打牌或赏银的。
数量比不上给帝妃处的多,是夫妻两个的一点小心意。
毕竟一年到头,端阳贡、重阳贡到年贡,这几年宁寿宫都没少赏东西给皇子府。
夫妻两个行事,不爱吃亏,可是也不是大喇喇占便宜的人。
一来二去的,往宁寿宫送的孝敬也没有断过。
几年下来,跟这边的情分很深了,只是都是明白人,并不在人前扎眼。
舒舒只能道:“您要是赏,装两个荷包就是了,这一匣子孙媳妇抱回去,回头嫂子们晓得该难受了。”
太后轻哼道:“你不说,她们上哪儿知道去?这是咱们祖孙两个的秘密,我收了你的孝敬时,也没有满世界宣告去……”
舒舒不说别的了,只道:“那可跟您说好了,只这一回就行了,往后您要是疼我们,赏吃的就行了,要不然的话,显得我们夫妻不孝顺,从您这里划拉钱……”
太后笑了,道:“这个你管不住我,我给你们我乐意,你们多哄哄我,下回我给你们预备更多的。”
寻常人家的老太太就是这样吧,拿了私房贴补贴补嘴甜的儿孙。
只是皇家不同,儿子这里不用说了,分家银子给的足足的,爵位封的也高,她也没有住在宫里吃着皇帝的孝敬,去贴补其他王爷儿子的道理;到了孙子这里,除了老五,其他孙子反而不好太亲近。
皇子们也晓得这个道理,对自己这个皇祖母也就是面上情。
难得九阿哥跟舒舒都是实在孩子,对自己也真心孝敬,她也乐意多偏疼几分,别叫他们吃亏了。
舒舒忙指了指乾清宫方向,小声道:“那您可得瞒好了,要是让皇上晓得了,又该训斥我们爷了,别打我们爷板子……”
太后见状,也压低了音量道:“好好,我一定瞒得好好的……”
眼见着就要饭时,太后就留饭。
舒舒也不外道,晓得宁寿宫也有了新鲜鹿肉,道:“鹿肉性温,正适合皇祖母吃,不过宫里的做法,浓油赤酱的,吃了也厌了,昨儿新找出两个菜谱,还没试过呢,今儿中午跟皇祖母一起尝尝……”
太后道:“鱼吃鲜、肉吃肥,鹿肉太瘦了,宫里也有酱卤肉的菜谱,吃的都是蘸料味儿,不香!”
舒舒指了指太后的手指尖,道:“皇祖母之前还念叨过手指麻,眼睛有火,饮食清淡了是不是好了些了?”
太后不大乐意道:“可要一直忌口,那身上舒坦,心里不舒坦呢!”
舒舒道:“今儿您就放心吧,新菜谱指定差不了,滋味儿足足的。”
太后这才欣喜道:“那吩咐人去做,我等着。”
舒舒就拿了纸笔,写了两个鹿肉的菜谱,一道干煸鹿肉,一道是五彩鹿肉丝。
等她写完,白嬷嬷准备送到宁寿宫膳房。
太后吩咐道:“加一道飞龙汤……”
她还记得舒舒喜欢喝飞龙汤。
飞龙汤是汆汤,不需要久炖,现做也来得及吃。
白嬷嬷下去了。
太后跟舒舒道:“盛京的年贡,你走的时候带两只,方才没想起这个。”
舒舒道:“这个孙媳妇可不客气了,外头没地方买去……”
少一时,午膳摆了上来,有舒舒爱喝的飞龙汤,还有两道鹿肉新菜。
干煸鹿肉里放了酱跟青辣椒,看着浓油赤酱的,味道也足。
五彩鹿肉丝清爽些,搭配着酱香口的干煸鹿肉倒是正合适。
太后就着一碗老黄米饭,吃得心满意足。
等到撂下筷子,太后指了那五彩鹿肉丝道:“皇上爱吃清爽的,晚上叫人再做一回,送乾清宫……”
白嬷嬷记下了。
舒舒吃饱喝足,就带了一匣子金钱跟两只飞龙出宫了。
匣子是小松抱着,飞龙是白果提着。
舒舒很是好奇匣子的分量,不过宫里人多眼杂的,一直忍着。
等到主仆三人上了马车,舒舒就迫不及地要接匣子,一边接,一边问小松道:“重不重,估摸要多少?”
小松道:“连带着匣子有十来斤吧……”
关键是这匣子是紫檀的,本身也不轻。
舒舒抽开匣子,就见里面金灿灿的,都是簇新的吉祥钱。
别问,问就是喜欢金黄色。
跟轻飘飘的庄票不一样,这实打实的金子是这世上美得最实诚的东西了。
她拿起一枚,瞧着比拇指盖大一圈,瞧着不薄,这应该是两钱的金钱,上面的字眼不同,有“五福临门”、有“日月恒升”、有“岁岁平安”还有“万事胜意”。
满满一匣子,数量不少。
“见者有份……”
舒舒挑出两套不同字的吉祥钱,给了小松一份,白果一份。
两人都双手接了,很是喜欢的模样。
这吉祥钱做的精致,收在荷包里,编起来做坠子都行。
等回到皇子府,九阿哥不在,去后罩房陪儿子去了。
舒舒就简单梳洗了,去后罩房找人。
九阿哥将他书房的大金算盘拿到后罩房了,正在教丰生与阿克丹两个学算盘。
他说的认真,丰生跟阿克丹坐的稳稳当当,听得认真,不过这么点儿的孩子,哪里听得懂呢?
就是看着九阿哥“嘚吧嘚吧”个不停,觉得好玩罢了。
舒舒站在门口,见状不由莞尔,道:“爷,现在教这个是不是太早了?爷也是到了上书房才开始学术数吧?”
九阿哥道:“让他们耳濡目染,打小就会算账,省得长大了被人糊弄……”
丰生跟阿克丹听到舒舒的声音,坐不住了,都起身过来找舒舒。
舒舒一手接了一个抱了,一人亲了一口脸蛋。
丰生眉眼弯弯,阿克丹也抿嘴笑,小哥俩瞧着都心情大好。
九阿哥见状,指了指自己的脸,道:“是不是落下了?生之前可是说好了的,爷在你心里排在最前头……”
舒舒探身过去,也亲了一口。
九阿哥这才笑了。
丰生好脾气,阿克丹却是蒙住眼睛,不想看人的模样。
九阿哥见了,轻哼道:“别掩耳盗铃了,先来后到懂不懂,你阿玛我永远排在你们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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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碎碎念之健康篇
之前每次少更,都会说明身体状况,后头怕大家烦,就不提了。
眼下状况是有些糟糕,高血糖、干眼症、颈椎病还有不好说出口的其他症状,已经挂了三号好几科的号,到时候不知道会不会留医院监察血糖。
之前就怕住院调血糖,才拖了好几个月,想着自己饮食调解,结果根本就不行。
身体影响心理,焦躁症也越发严重,失眠严重,脱发严重。
低头羞愧,十月又又又失言了。
全是大大们的偏爱,让康熙这本书一直在历史前列。
小九希望身体能好起来,情绪也好起来,写出欢快的文字,让大家继续追下去。
想要放弃求月票,可是康熙年度榜单十四名,往上应该升不上去了,求稳住!
去年盘点了月票榜前二十的书,今年不知道怎么盘点。
历史类,康熙的年度月票就排在孑与大大后头,叉腰!
跪谢大大们!
小九养精蓄锐,争取早些恢复状态!
毕竟夺嫡就要开始了!
然后,那啥,月票求点点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