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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雁九     我的公公叫康熙txt下载     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四百七十三章 封宫(打滚求月票)

    和嫔这一女,是皇十八女。

    落地即殇。

    看着已经没有了呼吸的皇女,收生姥姥也都安静了。

    姜老太医,先看皇女。

    胎儿养的太大了,皇女是憋死的。

    对皇女来说,这也是福气了。

    要不然这种孩子,就算强留下了,也有不足。

    随后,他给和嫔请了脉。

    只是卸力昏厥了,另外有些气血亏虚,其他还好。

    白嬷嬷看着太子妃。

    太子妃看着硕大的婴儿,晓得这不是稀里糊涂的时候。

    她望向门口候着的承乾宫一个首领太监,道:“叫人封存膳房,当差的仆妇也尽数拘押!”

    那两个太监心里“咯噔”一下,却不敢说什么,听了吩咐下去预备了。

    太子妃又望向另一个首领太监,道:“报内务府,请九阿哥安排慎刑司讯问此事。”

    那人也应声下去。

    白嬷嬷在旁,察觉出不对劲儿。

    她专门过来,送了人参后也没有离开,是得了太后的嘱咐。

    太后这样安排的用意,就是帮太子妃做个见证。

    这是防着有个万一,太子妃会挨埋怨。

    难道,这其中真有不对劲?

    太子妃就低声说了和嫔昨晚交代的话,承乾宫的膳房出了问题。

    白嬷嬷听了,变了脸色。

    这宫中入口的东西,还能让人动了手脚,太可怕了。

    要是有人谋算皇上或太后,那要出大事……

    太子妃叹了口气道:“皇祖母那边,估计还等着消息,嬷嬷代我禀告吧,我在这里再看一看……”

    白嬷嬷看着太子妃眼下乌青,想着她在这里坐镇了八、九个时辰,也是不容易,道:“那老奴回去禀告。”

    *

    承乾宫到内务府的距离不远不近。

    眼见着快中午了,九阿哥也得了消息,晓得皇子福晋们都家去了,正犹豫着要不要走。

    原本今天他可以不来的,就是因为舒舒要入宫请安,夫妻两个早上才一起出来。

    九阿哥手中拿了怀表,看了又合,合了又开了,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从昨天傍晚开始算,承乾宫那边可是九个时辰了。

    大过节的,太后都没有留孙媳妇说话,这瞧着不大好。

    等到承乾宫总管太监来了,说了皇女殇了之事,九阿哥只能叹了口气。

    不过慎刑司……

    九阿哥觉得头皮发麻,立时吩咐笔帖式往慎刑司叫人。

    少一时,慎刑司郎中就到了,跟着承乾宫首领太监离开。

    承乾宫是在东六宫,九阿哥这个成年皇子不好涉足,不过他也没有单交给慎刑司,又叫人去会计司喊了董殿邦过来。

    “承乾宫官女子、太监服侍主子,多有不当之处,抽调人选,送承乾宫备用。”

    九阿哥吩咐道。

    虽说每年小选是年初,可是小选进来的官女子,也不是都分派下去的,还有些留着学规矩备用。

    九阿哥说的就是这些人选。

    承乾宫膳房既出了问题,嫌疑人就不单单是灶上人。

    所有有机会出入膳房的人,都有嫌疑。

    整个承乾宫都要犁一遍。

    董殿邦也躬身接了吩咐。

    十二阿哥在旁听着,心情也颇为沉重。

    上一次宫里有皇子皇女殇亡,还是三十六年的时候。

    等到董殿邦离开,九阿哥看见十二阿哥的表情,道:“别苦大仇深的,小儿难养,说的就是这个了,在肚子里怀满十个月不容易,出生也是生死关,等到生下来后,也跟眼珠子似的,要看顾好了。”

    十二阿哥道:“汗阿玛要恼了。”

    九阿哥点头道:“这还用说么?”

    谁都晓得和嫔的分量,即便不算是御前第一人,也差不了多少了。

    这一胎,又是寄予厚望。

    怀上以后,承乾宫的日用就按妃位支用了,预备的皇子皇女新生赏赐,也是专门提了一句,按照妃位来。

    结果生是生了,没有立住,而且还不是意外,而是人祸。

    这个谁受得了?

    九阿哥心里犯嘀咕,小声问十二阿哥道:“真是奇了怪了,一个奶娃娃碍着谁了,还值当算计一回?”

    十二阿哥抿着嘴,要是有人想要“去母留子”,那嫌疑人就是无子的几位主位;要是有人嫉恨和嫔的宠爱,那就是受宠的几位;要是有人看到御前对皇幼子的看重,那王贵人也有嫌疑。

    或许以上缘故都不是,就是包衣妃嫔见不得非包衣的嫔妃立起来。

    九阿哥见他不吭声,道:“是不是你也迷糊着?哎,坏人有九分错,和嫔也有一分,这宫里人多手杂的,再防备都是应该的,怎么还会着了道?况且还有七嫂的前车之鉴,早该晓得吃多了不利于生产,还不早先减重……”

    他跟和嫔只见过两面,也话也没有说过,自是没有什么交情,眼下就是觉得为母则强,要是和嫔自己防备齐全,也不会叫人钻了空子。

    他说完这些,也觉得没意思起来。

    最坏的,还是幕后黑手。

    残害皇家血脉,这与谋反有什么区别?

    眼里压根没有对皇父与皇家的敬畏。

    九阿哥的脸沉下来。

    赫舍里家、佟家……

    是他们出手么?

    赫舍里家应该没有什么必要吧?

    和嫔生了皇子,也跟太子爷差了将近三十岁。

    佟家呢?

    佟妃要是想效仿佟皇后,抱养嫔妃子,那最好的选择,不应该是十九阿哥么?

    九阿哥觉得脑袋不够使了。

    “九弟、十二弟……”

    脚步声匆匆,是三阿哥来了。

    这是南书房那里也得了消息。

    三阿哥眉毛都耷拉着,道:“这……怎么就出了意外呢?还以为接下来会再添了二十弟,竟是……竟是……哎……”

    他是真心难受。

    谁都喜欢做报喜鸟,不喜欢做报丧的。

    他看着九阿哥道:“内务府什么时候上折子?”

    九阿哥道:“等明天了,相应的脉案、发动过程,还有收生姥姥供述,下午还要整理。”

    关键是一晚上的功夫,慎刑司那边总要查出点儿什么。

    这个折子,也只能走密折。

    否则的话,叫内阁跟大臣们都晓得皇家子嗣被谋害么?

    九阿哥有些庆幸,幸好七月开始内务府添了新规矩,禁止在外传播宫里消息。

    一个半月下来,罚了百十来号人,顶戴都掉了七、八个,内务府上下也形成了群体监督的风气。

    九阿哥这里能拖,三阿哥那里却拖不得。

    他哀怨地看了九阿哥一眼,挑了帘子出去了。

    事情既已经安排下去,九阿哥就不在内务府守着了。

    他看着十二阿哥道:“瞧瞧,包衣也好,太监也好,都是认钱的,不是分在你名下,就都是忠仆了,往后还要心里有数。”

    十二阿哥站起来听了。

    九阿哥就出了内务府,正好十阿哥过来。

    九阿哥看了眼天色道:“不是叫你早回么?这都到了正午了……”

    十阿哥道:“左右也无事儿,听人说雄县的事了。”

    除了大阿哥与雅尔江阿之外,还有其他几个宗室子弟也跟着去雄县,如今也陆续回来了。

    九阿哥道:“咦?大哥他们去了有阵子了,是不是该回了?”

    十阿哥道:“户部运了粮食过去,他们月底之前就要回来。”

    等到出了西华门,兄弟两个上了马车,九阿哥才小声说了和嫔产女殇了之事,还有太子妃封了承乾宫膳房。

    十阿哥听了,很是意外。

    九阿哥还在絮叨:“你说那些人是不是故意?汗阿玛这几年将包衣都收拾几回了,可还有人胆大妄为……”

    十阿哥也不知说什么,是不是挑衅不好说,犯蠢是真的。

    事情只要做了,就有痕迹。

    如今的紫禁城,已经不是康熙初年的紫禁城,各方势力混乱。

    他看着九阿哥,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这件事对和嫔来说,是塌天之祸,可是对于自己九哥来说,未必是坏事。

    早年谋害皇嗣的事情没有证据,都是猜测与推论,皇父心中也拿不准主意。

    这回呢?

    现在还查不到证据,那皇家就都是废物了。

    *

    宁寿宫,西次间。

    宫妃已经散去了。

    宁寿宫本有中秋小宴,今日也免了。

    太后看着白嬷嬷,道:“可惜了了,皇上盼着的。”

    白嬷嬷附和道:“是啊,虽不是皇子,只是皇女,可只要立下了,说不得和嫔娘娘就要挪正殿了。”

    成为真正的一宫主位。

    不过说不得就是挪宫挪的,遭人恨了。

    和嫔的资历浅,跟良嫔同居一宫也算不得委屈。

    要知道,早年宫室没有修缮齐整之前,一个宫里住两个主位是寻常事儿。

    一直到前几年国库与内库都富足了,早年荒废的宫室都整理出来,宫妃们才住得宽敞些了。

    只是景仁宫与承乾宫到底不同。

    白嬷嬷小声道:“皇上到底怎么想的?景仁宫要一直空着么?那王贵人往后挪宫,会不会挪到咸福宫?”

    咸福宫可一个皇子皇女都没有。

    白嬷嬷是太后的奴才,心里自然也有些偏着咸福宫妃。

    可怜见地,入宫也小三十年,无宠无子。

    太后摇头道:“谁晓得皇上怎么想的……”

    延禧宫位置偏远,本以为承乾宫修缮完毕,会让惠妃挪宫,惠妃的资格也住得起承乾宫,可偏偏是和嫔住了进去。

    还有佟妃,以为她会晋贵妃,赐居景仁宫,结果只给了永寿宫……

第一千四百七十四章 害人的心思(打滚求月票)

    今天过节,原本九阿哥与十阿哥这里说好了,晚上一起吃的,眼下也不方便了。

    等到了家门口,九阿哥就对十阿哥道:“你们晚饭别预备了,到时候叫人直接送席过去。”

    十阿哥点头,看着九阿哥进门,才叫马车继续前行。

    舒舒这里,中午见九阿哥没回来,就晓得和嫔那边不大好。

    她想起了去年生产之前,那种担心跟恐惧。

    现代医学发展之前,头一胎对女子来说真是生死关。

    不说别人,只舒舒身边的,福松的额涅、桂珍的额涅都是亡于初产关。

    不过,好像第二胎也不保险。

    元后就是第二胎没的。

    是一直不怀孕惨呢?

    还是怀胎十月,生下孩子却夭了惨呢?

    舒舒想起了大前年的选秀。

    她跟和嫔一起住了半个月,即便不是一个屋子,也是一个院子,见过好些次。

    平日里宁寿宫请安,两人只是点头之交,可是因是同期秀女的缘故,还是会忍不住关注对方。

    她如此,和嫔也是如此。

    九阿哥到了家里,才觉得饥肠辘辘。

    见了舒舒,他就问了一句京城老话:“中午吃了么?”

    舒舒摇头道:“只吃了一块奶皮子月饼,饭菜还在膳房备着。”

    九阿哥道:“那叫人摆饭吧,可是真饿了。”

    白果就下去传话。

    九阿哥简单梳洗了。

    饭菜都是预备好的,因准备了晚上的中秋宴,中午就比较简单,鱼头泡饼、滑溜鱼片、干锅鱼杂、蟹黄豆腐、鱼丸汤跟生菜拼盘。

    等到夫妻两个坐下吃饭,九阿哥才提及承乾宫变故:“和嫔生了个皇女殇了,太子妃封了内膳房,听说是和嫔自己发现的,白面里添了茯苓粉,不知吃了多少日子了……”

    和嫔自查出身孕,就免了请安,大家也见不着,还真不知她什么情形。

    舒舒听着,碗里的蟹黄豆腐都不香了。

    这手脚是什么时候做的?

    要是在承乾宫做的还罢了,要是在御膳房做的,那皇子府这里也不安生。

    这边的米面粮油,也都是以宫里拨出来的为主。

    和嫔按照妃位供应饮食,每日白面三斤八两。

    不过她这样的身份,支取日用,米面调料之类,不会真的按日拨给,都是月初就整月拨下去的。

    “御膳房,往回查,应该能查到经手人吧?”舒舒问道。

    九阿哥道:“那是自然,库掌、库守、催长,都要签字画押,支取了这里要记账,到了承乾宫内膳房还要入账,都是最少两人签字画押……”

    说到这里,他就道:“太子妃只叫人查承乾宫,没叫人查御膳房,那是晓得查到御膳房,动静就大了,得汗阿玛下旨,不过爷寻思,御膳房这里也查不到什么,抓贼抓赃……”

    舒舒看着泡饼,都不想吃了。

    九阿哥晓得她胆子小,道:“你要不放心,咱们往后内务府领用的米面就别吃,从外头买别的。”

    舒舒道:“回头在府里弄一间磨房,往后新粮食下来,就在府里备着一些。”

    有小棠在膳房,私下里叮嘱了,也能安心。

    可是想着小棠的年岁,舒舒也纠结。

    小棠之前因生母亡于产关的缘故,外加上看到父亲在她生母去世前就与小姨子有了首尾,所以厌恶男女之情,立志不嫁不生的。

    可人的想法,也不是恒久不变。

    随着小椿跟核桃都成家,谁晓得小棠会不会改主意。

    人都有私心,舒舒也不例外。

    她希望小棠就算过两年想要结婚生子了,也别离了皇子府,还是继续膳房的差事。

    要不然这入口的东西,没有妥当人看着,还真叫人不放心。

    九阿哥道:“咱们在宫外住,都担心御膳房的供给,别说御前了,汗阿玛这回怕是要大动肝火。”

    舒舒点头道:“要是这个不查出来,那往后怕是寝食难安了。”

    九阿哥恨恨道:“这大人都中招,要是使手段对付小皇子,谁能躲得过呢?”

    舒舒道:“许是咱们杞人忧天了,御膳房那边都是宫里上下主子入口的东西,指定有更严谨的检查方式……”

    九阿哥点头道:“或许吧,御膳房的后妃戚属早都清退了……”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德妃、荣嫔、良嫔跟敏嫔,道:“幸好娘娘从头到尾都没沾过御膳房,要不然跟其他几位妃母、嫔母似的,这回好像也有些嫌疑……”

    舒舒道:“等着御前调查吧,折了一个皇女,皇上既看重和嫔,总要给个交代,不管是谁出手,都讨不了好去。”

    九阿哥点头道:“也是,就是太子妃倒霉,名义上宫权在她手中,可是东西六宫,都是主位娘娘自己管着,她就担个名儿,好处没有,坏事儿都赖她身上……”

    舒舒想着太子妃的位置,也是难熬。

    位高权重,可责任也重。

    *

    次日一早,九阿哥就去内务府了。

    今天上午他还要上折子。

    给了慎刑司一下午连带着一晚上的功夫,就承乾宫今日当差的那几十号人,怎么也都讯问完了。

    果然,等他辰正到了内务府衙门,慎刑司郎中都图已经在值房外候着。

    “请九爷安……”

    都图见他进来,趋步打千请安。

    九阿哥招呼他进来,道:“查出什么了?”

    都图道:“内膳房的灶上人陈氏,自六月开始,多次夹带茯苓粉入宫,掺在面粉中,陈氏家里已经拘押,丈夫身故,有一子下落不明……”

    九阿哥听了,恼道:“到底哪个王八羔子,用这么下作手段……”

    说着,他觉得不对劲道:“六月里天正热,大家都穿薄衣裳,怎么夹带?守门侍卫是死的?”

    都图卡顿了一下,在上身比划了一下,道:“是陈氏小姑出面,拿了两张庄票还有他儿子的发辫儿……陈氏丰满肥硕……”

    直接藏在小衣里携带进来,这个再查也不会有人去摸胸。

    九阿哥明白过来,真是一言难尽。

    九阿哥点头道:“爷晓得了,你将供状留下,记得去毓庆宫一趟,跟太子妃禀清楚此事……”

    都图应着,留了供状,往毓庆宫去了。

    九阿哥将供状内容大致看了一遍,提炼了前因后果写了密折,而后吩咐何玉柱送南书房去,那边有车驾司司官当值,中午就会安排人手,往御前递送题本。

    十二阿哥在旁听了个齐全。

    等到九阿哥这里闲了,十二阿哥道:“要是生人入宫,那门禁就严,有宫牌的,每日进宫当差的,就松……”

    宫里当差的人多,有宫牌的人四、五千人,门禁那边早也制定了各种检查的规矩。

    可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九阿哥轻哼道:“前年汗阿玛罚了一回,他们不长记性啊,这回肯定要吃挂落!”

    前年过年祭祀的金器失窃,宫中大索,冒名的就揪出来好几个。

    可见门禁都快形同虚设。

    那时就罚了一批人。

    这才两年半,这祸事跟夹带相干系,那些守门的护军就又松散了。

    这些主要是上三旗的护军营将士与内务府三旗将士,这里面是规矩松了,还是有其他牵扯,还真不好说。

    *

    南书房这里。

    三阿哥、五阿哥与七阿哥今早过来,也得了承乾宫的消息。

    只是除了三阿哥之外,五阿哥与七阿哥都没有提这个。

    他们就是个消息中转站,宫里发生这样的大事联名折子递上去就是了,说其他的也无用。

    倒是三阿哥,好奇的不行,想要去内务府打听一二。

    偏偏今日题本比较多,一时也不得闲。

    等到中午,三阿哥晓得九阿哥也递了折子后,再往内务府去,九阿哥已经回了。

    *

    九皇子府,正房。

    十福晋来了,拉着舒舒的手,跟鹌鹑似的,瑟瑟发抖。

    “九嫂,怎么办呢?听说和嫔娘娘跟七嫂是一样的症状,吃多了孩子大了,那我不是也危险了?”

    舒舒忙摇头道:“别自己儿吓唬自己,你现下多匀称啊,肚子大小也正常,这是谁说什么了?”

    若是十阿哥,不会跟十福晋说这个。

    十福晋头一次怀孕,正不安着,跟她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

    十福晋苦着脸道:“是阿灵阿夫人来了,说是好心,盼着我平安产育……”

    舒舒蹙眉道:“弟妹你记下,但凡说了自己好心的,就没有安好心的;好好的,跟你说这个做什么?你还有三个月,只要别胡吃海塞的,就没问题……”

    十福晋怏怏道:“七嫂那回都够怕人了,没想到和嫔娘娘这回更吓人。”

    七福晋难产,所生的三格格就跟寻常孩子不一样,现在三岁了,说话都不利索。

    和嫔这里,生下即殇。

    舒舒镇定道:“别担心,你额赫下月就要到了,我也会盯着你的,到时候给你改食谱,保证你解馋还吃不胖。”

    十福晋听了,立时搂着舒舒胳膊,道:“还是九嫂疼我,那我就放心了,我怕我吃得少,还长膘,去年过年的时候就是……”

    舒舒又陪她溜达到后院,看了丰生跟阿克丹。

    妯娌两个,陪着孩子小半天,十福晋的焦躁才平息了。

    等到十福晋回家,九阿哥也回来了。

    舒舒这才告状道:“七月里的规矩,只是限制包衣在外头当着人拿着皇家的事情说嘴,却管不了勋贵人家,阿灵阿家宫里还有人手,消息挺灵通的……”

    说着,她讲了阿灵阿夫人去皇子府吓唬十福晋之事,道:“黑心的东西,存了害人的心思,她自己也是生产过的,能不晓得孕妇的惶惶不安……”

    九阿哥听了,“腾”的起身,道:“好大够胆,这是算计老十的子嗣!”

    舒舒想起四月里去阿灵阿家做娶亲太太时,乌雅氏母女两个的别扭,道:“他们跟十阿哥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的,怎么就平白上门来恶心人?这是得了消息,晓得皇上指婚跟十阿哥有关系?”

    *

    下一更9月26日中午12点左右

第一千四百七十五章 嫌疑人(打滚求月票)

    九阿哥咬牙道:“不管什么原故,有这样的心思,都该死……”

    说着,他就要往外走:“爷去找老十去!”

    舒舒没有拦着。

    随着康熙日益老迈,疑心病也越来越重。

    这个时候,常犯错、没人缘的皇子才是好皇子。

    况且宫里的事情诡异。

    这个时候让十阿哥闹一场也好,正好可以让皇上将关注力转到钮祜禄家跟乌雅家头上。

    不管这次是谁动手,舒舒都希望能揪出来。

    不是为和嫔母女不平,而是要震慑世人。

    省得一次算计成了,往后再对妇孺下手。

    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她能看到的“九龙夺嫡”是皇子们的主场,就是皇子福晋留着的也不过是出身生卒年跟所出子女罢了,更不要说各皇子府那些或早夭或短寿的皇孙与皇孙女。

    十福晋不是个心思深的,也藏不住心事。

    只是她的情绪,来的快,走的也快。

    既是被舒舒开解了,就将这件事丢开了,见了十阿哥就指了小几上的盘子道:“瞧瞧,晓得我爱吃奶月饼,九嫂今天又叫人烤了一盘奶渣子馅的,没放糖,吃不胖……”

    十阿哥看过去,月饼很小,跟汤圆那么大的,跟现下那种四两重的大月饼截然不同,看着就是解馋的。

    他就道:“都过了十五了,还没吃够?”

    十福晋搂着他的胳膊,道:“就这最后一盘了。”

    夫妻两说着话,门口有人禀告:“主子,九爷来了,前院候着。”

    十阿哥纳罕,看着十福晋道:“那我去看看,你要困了,先歪着。”

    十福晋如今尿频,晚上睡不实,下午就要补一觉。

    “嗯,嗯……”

    十福晋点头,道:“那爷快去吧,我先躺着……”

    九阿哥坐在前院客厅,眼睛眯着,已经在想着怎么炮制阿灵阿夫妇。

    乌雅氏都被除了诰命,还敢到皇子府害人,不过是仗着丈夫还是一等公,儿子是未来的嗣公罢了。

    正好和嫔出事,阿灵阿两口子消息灵通,要是连在一块……

    可惜的是,宫里没有钮祜禄氏的嫔妃,只有个德妃在。

    勾连到德妃身上,还要牵扯到四阿哥与九格格。

    既然不好那样,就只能发作一顿解气了。

    这会儿功夫,十阿哥已经来了。

    “九哥……”

    十阿哥有些担心,方才兄弟一起回来的,这回九哥过来,是皇子府遇到什么事了?

    九阿哥吐了口气,说了乌雅氏早上过来吓唬十福晋之事,道:“太恶心了,这是存了害死十弟妹的心思,不能这样算了,咱们上门去收拾他们一顿!”

    十阿哥听着,后脊背发凉。

    这手段,真是杀人不用刀。

    自己福晋因是头一次怀孕,本就不安,乌雅氏还来说这些。

    他磨牙道:“是不能饶了,真是当我这个十爷是死的……”

    九阿哥道:“不能只收拾阿灵阿,乌雅氏也不能放过,搅风搅雨的,饶她一遭,居然不长记性!”

    十阿哥脑子飞转,想着宫里的变故。

    到时候寻根究底的,多半还是那几家。

    钮祜禄家不知如何,阿灵阿这里太蠢了,不能约束好妻子,这马脚都落在外头,趁机切割也好。

    他就咬牙道:“那就去收拾一顿!”

    他也没说什么自己过去,让九阿哥回家的话,而是直接叫人点了五十护军,预备好了马匹,浩浩荡荡就往阿灵阿府去了。

    两家都在镶黄旗,中间只隔着一条街,说话的功夫就到了。

    公府的门房听到动静,刚要上前盘问,十阿哥一鞭子下去,将人抽飞了。

    这一边都是勋贵府邸,跟公府前后左右挨着的,多是钮祜禄的族人,十阿哥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引得不少人探头探脑。

    眼见着十阿哥带了侍卫、护军,横冲直撞,门口的石狮子都给砸了。

    这是什么仇,什么怨?

    不少人想要上前询问,都被九皇子府的侍卫拦下。

    九阿哥骑马压阵,面带寒霜。

    就有钮祜禄氏的族人硬着头皮上前,道:“九爷,十爷这是……”

    有话好好说,没有外甥打上舅舅家的道理。

    九阿哥冷着脸道:“阿灵阿夫妇谋害皇家骨肉,有谋大逆之嫌,爷就已经叫人告到宗人府了!”

    围观的钮祜禄族人也好,其他勋贵也好,都被镇住了。

    谋害皇家骨肉?

    宫里昨日殇了的皇女,是阿灵阿夫妇下的手?

    这图什么?

    九阿哥正气凛然。

    出气是要出气,可得占理。

    不能老十动一次鞭子,就记过一回,那样回头封爵怎么办?

    皇女是皇家血脉,皇孙也是。

    大家不是爱碎嘴子么?

    那就好好嚼舌个痛快。

    要是舒舒在旁,会明白九阿哥这是无师自通,晓得了利用舆情的力量。

    公府里,阿灵阿跟乌雅氏得了消息,都到前头来了。

    乌雅氏的心里既是忐忑,又是兴奋。

    难道是十福晋动了胎气?

    不是她非要闲着没事儿,去十皇子府算计一回,而是自打长女出嫁后,她心里就憋了火。

    尤其是中秋节前,亲戚往来多,有人话里话外问起二格格的婚事。

    他们家是后族嫡房,格格免选,可以自家婚配。

    一家有女千家求。

    乌雅氏本还欢喜,可是听到对方提及的女婿人选,恨不得直接翻脸。

    都是歪瓜裂枣的。

    就连娘家那边,也话里话外的,提及想要结亲,简直是不知所谓。

    等到中秋节,大格格回来哭诉了一回。

    三台吉是个简单好哄的,却是愚孝。

    荣宪公主回到巴林部后,巴林太妃就打发两个嬷嬷来京了,如今家里都是两个嬷嬷管着,还带了两个蒙古侍女。

    乌雅氏才想到罪魁祸首还没有算账,心里恨死了九阿哥与十阿哥。

    只是九阿哥那边,跟她们家没有往来,倒是十阿哥这里,面上还要应付着,如今得了机会,就过去恶心人。

    “十爷,还请三思……”

    阿灵阿到了前头,看着大门口一片狼藉,也恼了,冷着脸道。

    八旗讲究孝道,重外亲。

    十阿哥是皇子,自己也是亲舅舅,这样太过了。

    十阿哥看着阿灵阿,手中的鞭子毫不犹豫地甩起来。

    第一回算计九哥、九嫂,第二回要害自己福晋,自己怎么还会让他有第三回?

    “啪!”

    十阿哥的鞭子,精准地落在阿灵阿身上,避开了他的脸,却是冲着脖颈去了。

    “嗷!”

    阿灵阿惨叫一声,脖子上就多了一条血檩子,胸口的衣服也都抽烂了。

    十阿哥的第二鞭、第三鞭也到了。

    阿灵阿三十出头,正值壮年,第一次闪避不及,忙腾身避开。

    后头站着乌雅氏,正好被绊倒,夫妻滚作一团。

    十阿哥第二鞭就波及到乌雅氏身上,第三鞭就直接抽到乌雅氏。

    鬼哭狼嚎的,又有一个。

    本被九阿哥跟侍卫拦着的钮祜禄氏人都变了脸色。

    就有人道:“九爷,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卑不动尊,到底是舅甥……”

    九阿哥怒喝道:“尊个屁!眼里有没有汗阿玛,有没有主子?谋害皇家血脉,是乱臣贼子,别说只是挨鞭子,回头爷还要叫他们两口子偿命!”

    他再次将谋害皇家血脉挂在嘴上。

    钮祜禄家的人面面相觑。

    这个时候,不是说护短就能护的,真要跟谋害皇嗣扯上干系,他们别说往前凑了,恨不得立时就跑。

    这会儿功夫,几骑快马而至。

    正是在宗人府今日坐班的苏努,还有苏努临时搬过来的五阿哥,与过来看热闹的三阿哥。

    九阿哥既使坏,打发人去宗人府说的也含糊,只说是阿灵阿夫妇疑似谋害皇家血脉,他跟十阿哥先去问罪。

    苏努却是晓得十阿哥,平日里看着什么都不爱搭理,可是喜怒随心,不是个好脾气的。

    外加上一个没事儿就跟人闹上九阿哥,苏努怕自己镇不住,受了池鱼之殃,忙去南书房找了五阿哥。

    这一位能管住九阿哥,九阿哥能管住十阿哥。

    五阿哥爱弟心切,自然马上跟着出来。

    三阿哥听说九阿哥与十阿哥去阿灵阿家了,好奇的不行,也紧着跟上了。

    等到看到眼前一片狼藉,阿灵阿夫妇滚在地上,三人都傻了眼。

    十阿哥看似杀红了眼,鞭子冲着阿灵阿的右腿去了。

    前年阿灵阿的右腿曾断过。

    十阿哥看似愤怒,心里却分外平静。

    既是动了手,就不会再给阿灵阿喘息的机会。

    至于这钮祜禄家的一等公,也未必就要落在阿灵阿头上。

    九阿哥见三人来了,这才下马,对三阿哥与五阿哥道:“乌雅氏心思恶毒,一大早去十皇子府,用嫔母丧女之事恐吓十福晋,使得十福晋动了胎气,十弟才恼了……”

    说到这里,他看着苏努,正色道:“乌雅氏有谋害皇孙之嫌,还有承乾宫那边变故,爷怀疑也跟阿灵阿与乌雅氏有关系,否则半天的功夫,他们怎么就晓得这么齐全,还晓得皇女殇亡的缘故……”

    听了这话,不仅苏努面色郑重起来,连带着三阿哥与五阿哥也认真起来。

    旁边的钮祜禄氏族人,这才晓得两个皇子发作的缘故,看着阿灵阿夫妇目光闪烁……

    钮祜禄家的嫡房,可不止遏必隆这一房。

    皇上平时偏着这一房,是顾念着他们是姑祖母所出,可是跟皇子皇孙相比,表弟就不算什么了……

第一千四百七十六章 我信爷(打滚求月票)

    阿灵阿是国舅,顶级勋贵。

    就算他真有嫌疑,也不是苏努说拘就能拘的,必须要请旨。

    苏努人老成精,哪里看不出九阿哥所谓告到宗人府,是公报私仇。

    要说阿灵阿夫人行事不妥当,在十皇子府说错了话还有可能,要说他们夫妻两个谋害和嫔,总觉得有些牵强。

    只是九阿哥既这样说了,和嫔又是宫里最受宠的嫔妃之一,苏努也只能态度郑重。

    倒是阿灵阿,过了最初的暴怒与羞愤后,脑子有些清明了,听了九阿哥的话,直接瞪了过来,道:“冤枉……”

    他挨的第一鞭子,正好抽到脖子上,如今已经肿起来了,说话也暗哑。

    九阿哥却不与他在人前掰扯,那样不是自己也成了笑话么?

    这还一圈看热闹的。

    他希望阿灵阿成为市井流言的中心,自己可不想凑热闹。

    他就冷哼道:“冤不冤你去宗人府说去,去跟汗阿玛说去!”

    十阿哥看着阿灵阿夫妻两个狼狈模样,寒着脸,收了鞭子。

    九阿哥见状,就跟苏努与三阿哥道:“不怪十弟恼,他们大婚三年,去了好几回红螺寺,这才怀上……”

    苏努看了眼乌雅氏。

    这妇人真是胆子大,媵妾所出庶女,上不得台面。

    还是皇上英明,晓得她这个出身,就给九阿哥另外选了福晋。

    三阿哥想到自家上月的事情,点头道:“子嗣最重,这个谁能容得下呢?”

    五阿哥则是担心道:“那十弟妹现在如何?”

    九阿哥叹气道:“幸好有值府的太医在,才没有酿成大祸,接下来只能养着了,还要再看看。”

    五阿哥爱屋及乌,待十阿哥这个弟弟也比旁人亲近,上前几步,呵斥乌雅氏道:“你也是生育了儿女的,难道不晓得女子怀孕不能受惊吓?专门去说这些,目的何在?不会是惦记着皇子福晋的位置,想要治死十福晋吧?你这也太坏了!”

    十阿哥沉声道:“凤巢之女,我这光头小阿哥,可攀不上!”

    乌雅氏不仅身上鞭子伤痕疼,心也堵,带了哭腔道:“就是话赶话提了一嘴,是长辈的关心,没有旁的意思……”

    九阿哥在旁大骂道:“你算老几,去皇子府话赶话?平日里你是座上宾,还是怎么地?当谁不晓得呢,谁不晓得你正千挑百选的给你家二格格选女婿,结果公侯府家的少爷都瞧不上,不是惦记皇子福晋的位置是什么?”

    乌雅氏眼神闪烁,依旧摇头道:“再没有那样心思……”

    这也是前阵子九阿哥在茶馆听到的,当时还幸灾乐祸来着。

    如今人人都晓得他们家心高,可是正经人家,谁敢跟他们家说亲?

    出身低贱、行事失当的生母,手段阴毒的生父,凑到一起,这生出的孩子,是什么品格?

    男孩还罢了,有爵位跟世职;女孩都是后宅教养出来的,这样的生母,自己行事都不足,怎么能教养好女儿。

    十阿哥看着乌雅氏,心里怒火焚烧。

    这世上损人不利己的人,到底是少数。

    行事多有目的。

    想想钮祜禄家二格格婚事的波折,乌雅氏未必没有这个打算。

    怎么敢?!

    可是想着十一阿哥,想着和嫔之女,十阿哥晓得,这些勋贵敢。

    上三旗接连两代拥护幼帝,位置被抬的太高了。

    皇位即便不是他们左右,也起了大作用。

    而且世祖皇帝时还罢,天下还打仗,依旧是宗室主政。

    到了现下,前头却是上三旗勋贵主政。

    十阿哥望向苏努道:“我也要告阿灵阿之妻乌雅氏谋害皇孙之罪!”

    三阿哥点头道:“是该告,总要查清楚。”

    十福晋这里只是动了胎气,十八格格却是殇了。

    总要有个交代,阿灵阿夫妇,分量够了。

    三阿哥心中生出庆幸来。

    五阿哥在旁道:“我会跟三哥跟七阿哥联名,跟汗阿玛禀告此事!”

    阿灵阿已经起身,少年国公,也是傲气,跟苏努道:“我也要告十阿哥无故辱骂亲长!”

    苏努看了阿灵阿一眼,不想说话。

    没有逼数。

    他以为自己是谁?

    他跟庶兄打官司能赢,跟皇子打官司还指望赢了?

    废了。

    苏努移开眼,道:“那就递状子吧!”

    阿灵阿又望向旁边围观的钮祜禄氏族人,一个个的都记下。

    这是亲人,还是仇人?

    九阿哥也不搭理阿灵阿的作态,上前对十阿哥道:“弟妹那边还需要人陪着,你赶紧家去吧……”

    十阿哥点点头,跟三阿哥、五阿哥与苏努点点头,骑马离开了。

    九阿哥看着苏努道:“我跟您去宗人府,将这案子做个报备。”

    五阿哥道:“我陪你去,也赶紧写折子送御前,省得御史不晓得究竟,又要咬人……”

    无人理会阿灵阿,众人上马,准备离开。

    三阿哥想了想自己跟阿灵阿府上的交情,嗯,没有交情。

    那也就不用给面子了。

    他就跟五阿哥道:“我跟你联名。”

    一行人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钮祜禄宅大门内外,只有阿灵阿夫妇与看热闹的钮祜禄族人。

    阿灵阿望向众人恨恨道:“今日丢的是我的脸么?一荣俱荣、一辱俱辱的道理,你们都忘了?”

    一个上了年岁的是阿灵阿的堂兄弟,道:“涉及谋害皇家血脉,怎么插手?阖族都跟着受累才好?”

    他一开口,其他人就七嘴八舌上了。

    这个道:“你们也太心大了,十福晋是远嫁,可宫里还有端顺太妃,能容你们这样算计她的侄孙女?”

    那个道:“承乾宫是怎么回事?”

    阿灵阿被吵得越发心浮气躁,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是九阿哥跟十阿哥无理取闹罢了!”

    说罢,他也不应付大家了,叫人关了大门。

    等到他望向乌雅氏,眼睛里只有森冷。

    乌雅氏吓得一哆嗦,看着阿灵阿就想要辩白,可是夫妻结发十几年,谁不晓得谁的秉性?

    乌雅氏是真怕了……

    *

    宗人府里,九阿哥小嘴叭叭的,给三人讲乌雅氏的嫌疑。

    “承乾宫昨日就将宫人都拘了,收生姥姥什么的都关着,备着御前讯问,关于十八格格之殇的缘故,除了承乾宫的人,就是慎刑司晓得,慎刑司还是昨晚讯问出来,结果乌雅氏今早去皇子府就说了十八格格殇了的原因,这其中没鬼才怪,就是不知道‘鬼’在慎刑司,还是在承乾宫……”

    三阿哥在旁道:“啧啧,要是没有今日的事,谁会想到他们身上的?还真是万万没想到,他们胆子这样大,在宫里安插耳目……”

    九阿哥立时道:“有什么不敢的?我身边的哈哈珠子姚子孝,就是钮祜禄家送进宫的,大家都晓得,宫里小太监都是八、九岁就净身入宫了,兄弟两个,一个分派到我身边,一个是八哥身边,这要是不在会计司安插人手才怪……”

    说到这里,他望向三阿哥道:“三哥去年查会计司只查贪墨,没有深查查这后头的关系,这听着都吓人,宫里的太监有二层主子……”

    三阿哥摇头道:“指定是奔着十弟去的,分到了你跟老八身边,许是阴错阳差。”

    五阿哥道:“未必,九弟这里的,应该还是他们安排的。”

    九阿哥听着,道:“谁稀罕他们奔着?就是汗阿玛惯的,让他们忘了谁是主子了,这些勋贵大族,跟那些猖獗的包衣有什么区别?就是恩荣多了,贪心起了,想要百年富贵……”

    *

    大白天的,十阿哥闹了这一场,多少人看着。

    次日,各处就都得了消息。

    裕亲王府、恭亲王府与各皇子府的女眷,都打发嬷嬷去十皇子府了。

    因晓得十福晋卧床,不好待客,各家没有送帖子约登门时间,都是直接叫人送的各色补品。

    到了次日下午,宫里也得了消息。

    宁寿宫的白嬷嬷带了端顺太妃身边的嬷嬷,也过来了一趟皇子府。

    十福晋昨天开始,就“卧床”安胎了。

    别的嬷嬷可以不见,宫里的却是要见见的,省得长辈担心。

    十福晋就请两人进来了。

    看着她带了抹额蔫耷耷的倚着扶枕,屋子里都是药味儿,两位嬷嬷对视一眼,都带了忧色。

    “福晋如何了……”

    白嬷嬷关切问道。

    十福晋道:“我没事儿,就是有些吓到了,我们爷让我静养些日子,劳烦两位嬷嬷告诉皇祖母跟姑祖母一声,就说我挺好的,等到小阿哥落地,再进宫请安……”

    她笑容依旧,看着面色也红润,可是两位嬷嬷火眼金睛的,哪里看不出她有心事呢?

    应该还是怕了。

    头一次生产,谁不怕呢?

    两位嬷嬷劝慰两句,回宫复命去了。

    十福晋看着十阿哥,可怜兮兮道:“爷就答应了我吧?府里以后别预备果子跟饽饽,要不然我怕我忍不住……”

    她觉得还是稳妥些,不仅不胡吃海塞,还要将零嘴儿戒了。

    十阿哥道:“你吃惯了的,停下来不吃难受,到时候又要白折腾。”

    十福晋拉着十阿哥的手,哀求,道:“爷,我信不着我自己个儿,但我信爷,爷管管我吧,我会听话的……我……我想跟爷白头偕老……”

    *

    下一更9月27日中午12点左右

第一千四百七十七章 痢疾(打滚求月票)

    看着十福晋的惴惴不安的眼神,十阿哥心软了,道:“好,那爷就盯着你,不许你吃零嘴儿了……”

    不过除了一日三餐,可以再安排一次两次加餐,省得她饿到。

    至于吃什么,还是得请嫂子帮忙,给些吃了顶饱好不容易胖的食谱。

    十阿哥有了打算,就跟十福晋道:“有九嫂的食谱,还有爷看着,你就放心吧,外头那些话,都是为了收拾阿灵阿两口子的,他们存了坏心,总要收拾回来。”

    可是他们不是寻常旗人,是皇亲国戚,总要师出有名。

    十福晋打了个哈欠,道:“那我就好好睡几天,最近乏,想睡觉……”

    十阿哥道:“那就好好睡,等到九月里,岳父、岳母就会到了。”

    虽说漠南蒙古,每年都要入京轮班,可是多是王公子侄家臣过来,阿霸亥郡王年初过来接长子回家,圣驾今年北巡也朝见过,本不用亲自过来京城,可是在给十福晋的回信中,郡王却提及会跟妻子一起来京。

    那样的话,就能赶上十福晋生产。

    十福晋笑了,美滋滋道:“到时候咱们的小马驹生下来,额赫跟阿爸就能见着了!”

    十阿哥道:“让岳母给孩子起乳名,保佑咱们的孩子像你一样健康。”

    十福晋笑得睁不开眼,道:“嗯嗯,也保佑孩子像爷一样聪明。”

    十皇子府岁月静好。

    舒舒这里得了十阿哥的请托,将食谱中利于孕妇的都叫小棠整理了。

    基本上是高蛋白中脂肪低碳水。

    换了其他人,可能一时会不适应,到了十福晋这里,却是正好。

    因为十福晋入京之前的蒙餐,就是低碳水。

    区别是之前高脂肪,现在降低了脂肪的含量。

    各家各户都安生了。

    大家都在等着看热闹。

    三家告了状子,宗人府要有热闹可看了。

    不过大家都明白,这热闹能不能起来,能到什么程度,还要看御前……

    *

    御前?

    康熙看着眼前的折子,都是跟阿灵阿夫妇与承乾宫相关的。

    前日就收到三阿哥、五阿哥几个联名的折子,晓得和嫔难产,皇女殇了;昨日收到九阿哥跟赵昌的密折,晓得了和嫔难产不是意外,而是人祸。

    康熙昨日震怒,已经下旨给赵昌,追查此事,重点关注对象是几家后族,与主位的娘家。

    因马家都流了,郭络罗家也只剩下没有什么能力的一房,那重点对象还是赫舍里家、钮祜禄家、佟家与那拉家、乌雅家、卫家与章家。

    结果今日就又收到几个折子,九阿哥的折子、十阿哥的折子、三阿哥跟五阿哥联名的折子、苏努的折子,全都指证阿灵阿夫妇。

    阿灵阿夫妇能得到宫里的消息,途径未必是钮祜禄家,还有乌雅家。

    九阿哥没有在折子里提及姚子孝,康熙却想起了这个人。

    姚子孝兄弟入宫的时间,是在阿灵阿承爵之后,也是乌雅氏成为国公夫人之后。

    他之前查三家后族的时候,已经晓得孝昭姊妹的宫人与太监,没有什么问题。

    那宫里钮祜禄氏安插人手,应该还是阿灵阿夫妇所为。

    他们不是包衣,可还有乌雅家在。

    是他们借着乌雅家安插人手,还是乌雅家借着他们的手安插人手?

    想想十四阿哥眼高手低,康熙对于乌雅家的操守也不大信了。

    可要说德妃害和嫔母女,康熙也皱眉。

    德妃不是个聪明人,没有那样的心计。

    不过阿灵阿夫妇确实该死,就算消息不是出自承乾宫,而是从慎刑司这里露出去的,也叫人警醒。

    往慎刑司安插人手,他们想要做什么?

    慎刑司要是成了筛子,那之前叫慎刑司查后族的时候,结果是真实的,还是被篡改的?

    慎刑司郎中是康熙提拔起来的,也信任此人,可是郎中下头各种经手人,要是他们糊弄,这结果也会有偏差。

    康熙面色阴郁,想起了去年清理会计司时,揪出来的那户人家。

    本是皇家耳目,却是欺上瞒下。

    以史为鉴,历朝历代,被糊弄的皇帝少了?

    自己还没有老迈,就要被人糊弄了?

    康熙就写了批复,先批苏努的折子,命宗人府严查阿灵阿夫妇窥探禁中消息案,查清两人是否与十八格格之殇有关联,另乌雅氏谋害十福晋之案,也严查严惩。

    再就是十阿哥的,呵斥他行事鲁莽、不顾及皇家名声,不过念着事出有因,这次只罚他禁足,另外为了皇孙平安诞下,另加一太医入皇子府值府。

    到了九阿哥这里,康熙也是训斥,即便晓得阿灵阿夫妇不对,也当先禀御前,而不是任由十阿哥行事,兄弟义气不是这样讲的,要晓得什么才是为了十阿哥好,云云,最后提及再查御膳房。

    三阿哥几人的联名折子,康熙就回复的比较平淡,写着知道了,朕会安排,尔等各自差事为要。

    等到折子都送下去,康熙吩咐梁九功道:“传话给太子与诸皇子,明日拔营回京……”

    梁九功应着,下去传话去了。

    整个行营,这几日都很肃静。

    御前的消息,要是不对外散布,外头也不知。

    只是康熙心情不好,御帐内外当差的人都屏气凝声的,旁人看着,也就都带了小心。

    因此,即便随扈众人还不晓得宫里殇了皇女,可也都止了喧嚣。

    从太子的帐子开始,而后四阿哥处、八阿哥处、十三阿哥处、十四阿哥处……

    到了十四阿哥帐子,梁九功发现不对劲,十四阿哥小脸苍白,躺在床榻之上。

    还有这帐子里,味道是不是太浑浊了。

    点了两个香炉,也难以掩盖那五谷轮回的味道。

    梁九功吓了一跳,道:“阿哥爷这是病了?怎么没报到御前?”

    十四阿哥摆手道:“就是昨天吃烤肉,多吃了些,有些不克化,今儿净净肠胃就好了。”

    这两日营地气氛不对劲,他也不想多事。

    这贪嘴引发的毛病,真拿到御前说去,也叫人笑话,汗阿玛越发将自己当孩子了。

    梁九功见状,没有多说什么,去了十五阿哥与十六阿哥的帐子传了话,才回了御前。

    不过到了御前,他没有瞒着,道:“皇上,十四爷腹泻,没有叫太医。”

    皇上殇了小格格难受,可还有其他小阿哥等着皇上关怀。

    康熙听了,果然关注,道:“胡闹,这草原上闹病是能拖的?传太医过去诊看……”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另传话给四阿哥与八阿哥,让他们照顾十四阿哥……”

    梁九功应着,下去安排了。

    他心中纳罕,看来十四阿哥还真是遭了厌了。

    要不然以皇上平日里疼爱儿子的作态,定会亲自过去探看的。

    四阿哥与八阿哥刚得了圣驾要回京的消息,正在一处说话。

    结果又得了新的吩咐,就都去了十四阿哥的帐子。

    十四阿哥又去了屏风后。

    那里放着恭桶。

    昨晚拉到现在。

    十四阿哥已经腿软,由两个太监扶着。

    四阿哥与八阿哥进来,就见了他这软脚虾的样子。

    八阿哥面上带了忧心出来。

    四阿哥则是脸色发黑,都这样了还逞强,居然还要瞒着?

    没事找事儿,还给旁人添麻烦。

    十四阿哥本就烦着,看着四阿哥的脸色,小脸也耷拉下来。

    四阿哥抿着嘴,也不想跟他说话。

    八阿哥见状,开口道:“十四弟怎么样了?除了拉肚子,可还有其他症状?”

    十四阿哥可怜兮兮道:“还手脚冰冷,叫人灌了汤婆子,都暖和不过来。”

    八阿哥也是博览群书的,听着道:“听着倒像是寒痢……”

    这会儿功夫,太医也到了,还有得了消息的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看着四阿哥与八阿哥都距离十四阿哥好几步远,就也跟着站了。

    他们身上都有差事,御前听命的,要防着过了病气。

    十四阿哥看在眼中,心里发冷。

    自己这里还没有确诊病症,他们倒是嫌弃起来了?

    太医上前诊脉,看了十四阿哥舌苔,也去屏风后看了恭桶里,也询问了昨日饮食,最后得了结论,“外感时邪、饮食不洁”引发的寒痢……

    如此,对症下药就好了。

    十四阿哥昨晚拉了一晚上,已经过了初期,可以止泻了。

    太医就对症下药,开了方子。

    十四阿哥垂下眼睛,想着几位哥哥的做派,生出不好的心思来。

    真是盼着他们一个个的也跟着拉肚子。

    不过他也只是想想罢了,他有些怕了。

    今年的波折,好几次都是他想要害人,结果害己。

    他还是安生些。

    他就抬起头,看着那太医道:“给十五阿哥与十六阿哥也看看,昨晚他们跟我一起吃的烤肉……”

    太医没有立时应答,而是望向帐子里年长的四阿哥。

    见四阿哥点头,太医才应了。

    十四阿哥见状,憋闷的不行,咳嗽起来。

    四阿哥吩咐那两个太监道:“将香炉灭了……”

    那是驱虫的香,味道极冲。

    好人都受不了,更不要说病人……

    十四阿哥却看着四阿哥,有些怨恨。

    不让点香,是要臭死他么?

    四阿哥想到屏风后的恭桶,问那两个太监道:“换过恭桶没有,其他的粪便都怎么处理了?”

第一千四百七十八章 阻拦(求双倍月票)

    其中一个年长的太监老实回道:“交给净军了……”

    宫里,专司清理恭桶的太监,叫“净军”。

    四阿哥听了,有些担心,不过当着八阿哥与十三阿哥的面没有说什么,等到两人出去,他才私下叮嘱那两个太监道:“今天开始,找个地方掩埋。”

    那两个太监应了。

    四阿哥也是以防万一罢了。

    痢疾虽不像时疫那样,见面就过人,可是也容易扩散。

    十四阿哥躺在床榻,瞪着门口。

    只是四阿哥的声音不大,他也听不见。

    等到四阿哥离开,十四阿哥追问那两个太监,晓得了嘱咐的内容,不由怔住。

    听着不吉利!

    今早送出去的恭桶是净军那边处理的。

    不会真的过给旁人吧?

    十四阿哥捂着肚子躺下,又累又饿,不想说话了……

    *

    几日之后,康熙批过的折子就到了京城。

    苏努看着自己这边的旨意,并不意外。

    他摸了摸额头,可惜殇的是皇女,要是个皇子的话,那功劳会不会更大些?

    反正出事是宫里的,但要真是审出来跟阿灵阿夫妇相关,功劳却是宗人府的。

    他立时叫了一个郎中道:“皇上让查阿灵阿窥视禁中案,带人将阿灵阿夫妇请过来了吧!”

    那郎中应声,带了两个笔帖式前往阿灵阿宅。

    整个宗人府上下,不是宗室缺,就是觉罗缺。

    因此即便是去公侯府邸,几人也十分有底气。

    阿灵阿也上了折子,只是他的折子走内阁,还要南书房分拣,比其他人延了两日。

    阿灵阿听到“窥视禁中”,就预感不好。

    他额头的冷汗都下来了,虽说这几日早有准备,晓得皇上会查,可是没有想到会以这个罪名来查。

    眼下圣驾不在京城,连个辩白的地方都没有,阿灵阿只能叫人去正房叫了乌雅氏,夫妻一起前往宗人府。

    马车中,乌雅氏满脸憔悴,惊恐不安,小声道:“老爷,怎么办?”

    阿灵阿看着她道:“看你想要如何了?”

    乌雅氏不解道:“这个……咱们说了算?”

    阿灵阿道:“消息确实是从宫里听说的,这个否认不了,你要是承认自己的私心算计,是女人犯了小心眼,利用宫里的消息谋算十福晋,那就是谋害皇孙的罪名,阖家都要罚没,不过皇上念旧情,应该不会牵连全家,说不得会给恩典,准你‘病故’……”

    乌雅氏牙齿打颤。

    她才三十出头,不想死!

    “那我要是不承认呢?”

    乌雅氏抚了胸口道。

    阿灵阿木着脸道:“那就是钮祜禄家窥视禁中、居心叵测,公爵改支,阖家问罪!”

    “老爷……”乌雅氏哽咽着,带了祈求。

    阿灵阿闭上眼,也合上了嘴……

    阿灵阿夫妇被传到宗人府了!

    整个八月下旬,最大的新闻就是这个了。

    九皇子府这里,曹顺已经买了一个陶窑,也雇了相应的匠人,开始按照舒舒从各种典籍中摘抄的三合土配方,试着做新材料了。

    宗人府也陆续传出来消息。

    乌雅氏认罪了,早先年曾安插人手到十阿哥身边,买通娘家那边的姻亲,探听宫中消息。

    因为女儿婚事不顺,生了恶毒心思,去皇子府用女子产关恐吓十福晋,吓得十福晋动了胎气。

    要知道,先头十阿哥去阿灵阿宅打砸,还用鞭子抽了亲舅舅、亲舅妈,许多老派的人都看不惯。

    这不合孝道。

    论尊卑,十阿哥为尊,可是他是钮祜禄家的外甥,这样鞭打母族长辈,就是对亡母不孝。

    八旗重姻亲,归根结底是八旗女子金贵。

    重舅舅家,是礼敬母族。

    重姑姑家、连襟家、岳家,都是看重女性姻亲的缘故。

    十阿哥此举,将妻子放在舅舅之上,有重色不孝之嫌。

    毕竟十福晋只是动了胎气,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直接鞭打长辈也太吓人了。

    这些日子,十阿哥本就不大好的名声,越发雪上加霜了。

    连带着九阿哥,都被人非议。

    如今乌雅氏认罪,外头就熄声了。

    这败家娘们,胆大包天,弄权弄到宫中,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消息传到永和宫,德妃傻眼。

    她跟这个妹妹没有什么情分,可是都是乌雅家的女儿,无法坐视阿灵阿将罪名都推到乌雅氏头上。

    若是主使是阿灵阿,那是钮祜禄家的罪过,可是都是乌雅氏头上,旁人怎么看乌雅家的教养?

    她传了九格格入宫道:“你姨母不是那个做主的,真有一人在宫里弄权,也是阿灵阿,不会是你姨母!”

    九格格看着德妃道:“娘娘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呢?这是汗阿玛下令查的案子,宗人府那边的消息没有十分准,也有八分准……不管是谁主使,认罪的都是姨母。”

    德妃脸色难看道:“你去宗人府,告诉你姨母,不要被阿灵阿骗了,她什么都认下,也保全不了儿女,一个犯妇,如何能继续写在钮祜禄家族谱上?定要除名的,到时候几个孩子也会成为连家族都没有的罪人之后,阿灵阿正是壮年,自然可以聘娶新妇……”

    九格格看着德妃道:“我去宗人府掺和此事?让十阿哥怎么看我,让其他哥哥们怎么看我?”

    要知道,眼下事情,不单涉及到十福晋动胎气之事,宫里还殇了个皇女。

    要是查到另有其人还罢了,要是查不到人,那和嫔会不会迁怒阿灵阿夫妇?

    德妃看着九格格道:“我是为了谁?你姨母将罪名都揽了,乌雅家能逃得过?接下来清理的就是你舅舅家,到时候乌雅家名声扫地,你这乌雅家的外孙女就清清白白了?”

    九格格看着德妃道:“不管乌雅家如何,娘娘都是娘娘,我都是公主,这个时候,承乾宫的事情还没有掰扯清楚,娘娘还请稍安勿躁。”

    德妃看着九格格,面上带了失望出来,道:“我晓得你尊贵,可是乌雅家不是旁人,是你的外家……”

    九格格看着德妃,带了狐疑道:“乌雅家做了什么?承乾宫那里……与娘娘相不相干?”

    德妃听了,气得倒仰,脸色铁青道:“你这是审贼呢?乌雅家从御膳房清退出去,可还有不少族人在内务府当差,你姨母背了全部罪名,那乌雅家就是从犯,可是那些族人的消息,也汇到永和宫……”

    这就是不做贼也心虚了。

    等到皇上顺着查下去,会不会觉得她的手伸的太长?

    九格格看出德妃的暴躁,劝道:“有四哥、有我还有十四弟,娘娘不必担心这个,就算乌雅家真有不妥当,为了我们几个,汗阿玛也不会牵扯到娘娘身上,您看宜妃母,如今不还好好的么?娘娘,汗阿玛慧眼如炬,这宫里的消息,本也瞒不过汗阿玛,十四弟的事,您这么快就忘了么?”

    德妃:“……”

    十四阿哥与四阿哥不在京,她只是想要让九格格出面,让宗人府跟内务府都顾忌些。

    可是瞧着九格格的样子,是不会去了。

    德妃心灰意冷,看着九格格道:“真是指望不了你……”

    九格格出了永和宫,想着德妃的话,想着她的用意,心里凉飕飕的。

    她也指望不了娘娘啊……

    *

    九皇子府,正房。

    舒舒正在吃西瓜。

    这是专门留的,储藏在地窖中,还能搁些日子。

    中秋节后的西瓜是另一个味道,比夏天吃的更甜了。

    九阿哥在旁,讲着宗人府里的消息,不屑道:“阿灵阿想简单了,以为可以弃车保帅,爷觉得会适得其反……”

    舒舒点头道:“是啊,显得没有人情味儿,皇上会更恼的。”

    康熙开始爱念旧情了,就看不得这些不讲人情的事儿。

    九阿哥道:“主要是将罪名都推到乌雅氏头上,却不想想他自己之前的行事都不正,两口子一个被窝出来,谁会相信他什么都不晓得?”

    舒舒带了好奇道:“听说眼下御史盯上阿灵阿了?见天有新折子,各色的罪状,是法喀出手了,还是钮祜禄家其他人?”

    九阿哥想了想,摇头道:“爷也猜不出,许是都有吧,不过就算阿灵阿下来,爵位也不会转回法喀了,那不是承认汗阿玛当年错了么?应该还是遏必隆这一支儿孙,那也没谁了,不会是尹德,他这几年太糊涂,那就剩下富保了……”

    尹德行六,富保行五,两人都是阿灵阿的庶兄。

    舒舒听了,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富保跟十阿哥的关系不好不坏,尹德那边没了往来。

    按照康熙的德行,不会希望钮祜禄家的当家人跟十阿哥相亲相爱的。

    舒舒立时跟九阿哥道:“爷忘了,皇上压着十阿哥,不喜欢他跟钮祜禄家太亲近。”

    九阿哥一下就明白下来,皱眉道:“不行,爷得跟老十说一声,跟尹德那边还是走动起来,多亲近亲近……”

    舒舒点头道:“若是爵位转到其他房头,只是十阿哥的堂舅,亲缘远些,说不得彼此还客气几分,皇上也不会太在意关系好赖……”

    九阿哥摇头道:“这一等公是遏必隆身上来的,除非遏必隆这支没人了,或是儿孙都问罪,否则不好转支,还是富保吧,外人不晓得这歪歪道道,还会将他当成是老十的助力,这就行了……”

    本以为阿灵阿两口子到宗人府,就不与自己相关了。

    没想到还有后续。

    九阿哥看着舒舒道:“反正爷见不得尹德承爵,那样往后交际往来少不得碰头,烦也烦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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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七十九章 拐弯抹角(求双倍月票)

    九阿哥是个猴急的性子,想到这个,就立时出去,找十阿哥去了。

    舒舒放下西瓜,擦了手。

    她也不希望钮祜禄的一等公落到尹德头上,那样的话,她与九阿哥的身份,见了只是心烦,阿玛跟额涅那边见了,却是要低头的。

    还有福松这里,往后在官场上行走,也会因跟钮祜禄家退亲之事被人说嘴。

    人心都势利。

    如今福松前程正好,尹德落拓,旁人提起旧事只会说他们家眼高心大不落好;等到尹德风光,就不会有人质疑他的德行,反而要怀疑福松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让尹德不喜。

    *

    十皇子府,前院。

    十阿哥本在正院陪十福晋,晓得九阿哥来了,就匆匆出来。

    九阿哥正在吃茶,见他来了,摆摆手,将门口的太监都打发下去。

    十阿哥见状,就晓得有密事。

    他脑子里飞转,一时想不到方向。

    等他在九阿哥下首坐了,九阿哥才探头过来,道:“阿灵阿的爵位要到头了,别便宜了尹德……”

    十阿哥道:“多半是尹德了。”

    “啊?”

    九阿哥不大能接受,道:“不能想个法子,将富保推上去么?尹德性子黏糊,就跟鼻涕虫似的,看着恶心。”

    十阿哥道:“富保是已故两江总督麻勒吉的女婿,麻勒吉不为汗阿玛所喜。”

    九阿哥听了皱眉,这位可不单单是两江总督,还是八旗科举后第一位满榜状元,二十八年卒,三十七年被翻出旧账夺官。

    都说盖棺定论,逝者为大,死了十年还能被翻旧账,可见这人多么不得圣心。

    九阿哥有些烦躁,道:“就不能是旁人了?颜珠除了嫡子,不是还有几个庶子么?”

    颜珠行四,也是阿灵阿的庶兄,已故。

    十阿哥道:“他们养在公府,是阿灵阿抚养大的,身份也卑贱,汗阿玛应不会选。”

    因生母不同,嫡出、侧出、庶出,儿孙成色也不同。

    九阿哥撇嘴道:“那就干等着,将馅饼落到尹德嘴里,那可真是恶心死爷了……”

    敢情他们又打又砸的,让旁人占了大好处。

    十阿哥看着九阿哥道:“九哥既不想让他占便宜,咱们就拦一拦。”

    九阿哥听了,立时来了兴致道:“好啊,好啊,咱们想什么法子,明儿开始你跟尹德多亲近?这不是挨着住么,中秋过了,重阳节就要到了,节礼预备的丰厚些?”

    十阿哥笑道:“都试试,反正也不费事。”

    九阿哥道:“你心里有数就好,不管现在宗人府那边什么结论,总要汗阿玛回京,亲自过问了,才有准信,时间短的话一个月,长的话两个月。”

    十阿哥道:“嗯,我会看着安排。”

    九阿哥说完,自己犹豫了,道:“不用太强求,否则行迹太明显,汗阿玛晓得会不高兴,就算爵位到了他头上,能不能坐稳还要再说,反正要将汗阿玛的心情喜好放在前头,省得老爷子记仇,即便现下不发作,说不得什么时候发作。”

    十阿哥道:“九哥放心。”

    九阿哥有些后悔来了,闷声道:“要不就算了,别干涉了,汗阿玛要是看出咱们的用意,怕是不高兴,那就得不偿失了。”

    十阿哥道:“可是尹德承爵,九哥与我都堵心,跟以后几十年的堵心相比,现在费些心思也好。”

    九阿哥这才不说了,只道:“最好拐弯抹角的,别让人想到你身上,换个方式捧杀,要不爷不放心。”

    十阿哥稍加思量,有了大致方向,点头道:“好,那我再想想……”

    等到回到家里,九阿哥就有些怏怏的。

    舒舒给他换了一杯热茶,道:“爷担心十阿哥?”

    九阿哥点头又摇头道:“主要是嫌弃爷自己个儿,也帮不上老十什么,什么都要他自己扛。”

    舒舒道:“爷在御前稳住,就是对十阿哥最好的帮忙了,到时候十阿哥即便偶有小错,御前也有人为他说话转圜。”

    九阿哥想想,还真是如此。

    他就又来了精神,跟舒舒得意洋洋道:“不就是讨好汗阿玛么?爷掌握了其中奥秘,就不信旁人能越过爷去?”

    舒舒纳罕道:“什么奥秘?”

    九阿哥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道:“小小孩,老小孩,爷面上多恭敬,心里将将汗阿玛当丰生、阿克丹待,就是哄着呗!”

    舒舒听了抚额,道:“爷可别脸上带出来……”

    这位可是七情上面的。

    九阿哥轻哼道:“小瞧人了不是,每次到御前,爷心里都不想这些,只想着你黏糊岳母、黏糊县主的样子,照猫画虎,真心实意的。”

    舒舒:“……”

    还真是开始长心眼了,还长对了地方。

    舒舒赞道:“爷这也算是见贤思齐了。”

    九阿哥笑道:“爷算是亲身实践了一个道理,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舒舒想着九阿哥前两年爱哭的样子,点头道:“爷说的对……”

    进了九月,十二阿哥的婚期就定了,九月二十八宜嫁娶。

    宗人府的案子搁置了,涉及到禁中,不是一个妇人说认罪,就能都包揽的。

    乌雅家宫中的族人与姻亲,也都尽数传唤拘押。

    到底如何走向,谁也说不好。

    九阿哥这里,则是遵了皇命,再查御膳房。

    不需要九阿哥亲自盯着,依旧是慎刑司出面。

    如今戚属人家早清退出御膳房,御膳房盘踞几十年的包衣世家势力早就散了,剩下的都是虾兵蟹将,查的毫无阻力。

    有人想要请托,也够不到九阿哥这个层次。

    偏偏本堂衙门的两个郎中,包衣出身的高衍中不在京城,张保住不是包衣出身,旁人想要扯关系,也不好扯上。

    八旗本就讲究个圈子。

    上三旗,下五旗。

    每一色的满洲、汉军、蒙古,都有自己的圈子。

    内务府三旗的圈子,也相对比较闭塞。

    还好这几年御膳房各色规矩都齐备了,还有御史衙门盯着,查了一圈,并无太大疏漏。

    九阿哥松了口气。

    如此就好,要不然他这个内务府总管还要承担一个失职。

    五阿哥与七阿哥都不大在意阿灵阿案的后续,三阿哥却是紧盯着的。

    眼见着拘押乌雅氏族人与姻亲后就卡住,官司暂停了,三阿哥心里冒酸水。

    这一日,他处理好公务,就来九阿哥这里抱怨道:“汗阿玛是什么意思?这是要保全乌雅家?凭什么呢?”

    马家都废了,郭络罗家也是,乌雅家去年也涉及到弊情,却是没有严惩。

    现在跟勋贵勾连,传递宫里消息,还要全身而退么?

    三阿哥不忿。

    九阿哥摇头道:“三哥,您这可是损人不利己啊,乌雅家保全不保全,与您又不相干,您操这个心做什么?”

    三阿哥看着九阿哥道:“你心里不盼着乌雅家倒霉?”

    九阿哥诧异道:“又没得罪我,我盼着这个做什么?”

    三阿哥指着九阿哥道:“不是最通经济么,怎么不会算账了?老牌子四妃,如今宜妃母跟我们娘娘母族都问罪了,这说起来,咱们就比大哥跟四阿哥他们低了一头,要是四家都问罪了,不就是一样了……”

    三官保家除了长子一房,尽数流了,要不是宜妃当时刚生了十八阿哥,说不得也要降位。

    自己娘娘这里不用说了,降位封宫,母族尽没。

    九阿哥翻个白眼道:“三哥才是糊涂了,咱们是小阿哥时候,身份按照生母论,都是成年阿哥了,是好是赖的成色都在汗阿玛眼中,还要按照生母出身论?没有那样的道理,您也忒不厚道了,不能咱们倒霉,摊上不好的外家,就盼着大哥跟四哥也倒霉啊!”

    三阿哥看着九阿哥道:“往后兄弟之间爵位差距大了,你心里就自在?”

    九阿哥摇头道:“我不自在,那我就攒功劳呗,难道还盼着哥哥们自己犯错降位,那不是白日做梦么?”

    三阿哥眼神有些飘。

    白日做梦没啥用。

    他想的还是双管齐下,他这里攒功劳,旁人也多多犯错。

    九阿哥提醒道:“您这心思,我都看出来了,可千万别在御前露出来,落不下好……”

    三阿哥点头道:“我早长记性了,汗阿玛跟前还是当好儿子、好哥哥、好弟弟吧……”

    *

    九皇子府,正房。

    白果进来禀告,三福晋打发嬷嬷过来了,正在前院候着。

    舒舒听了皱眉,如今进了九月,三福晋的双月子要满了?

    她直接道:“不用往正院领,直接打发了吧,不见……”

    白果应了,下去将人打发走了,连荷包也没有赏。

    那嬷嬷过来,是奉命过来给舒舒请安的,也是想要问问她明日是否方便待客,三福晋想要造访。

    结果直接被撵了,连个糊弄的说辞都没有。

    这嬷嬷从九皇子府出来,就又往四贝勒府去。

    四福晋也没见,只叫人传话,说是身上不方便,这几日无暇待客。

    等到嬷嬷回了三贝勒府,三福晋开始不安了。

    舒舒小心眼爱使小性子,这个她不意外,意外的是四福晋的态度。

    她到底是嫂子,还与四福晋做了小十年的妯娌,两人从没有拌过嘴。

    侧夫人看着她叹气道:“让你当时就打发人赔罪道歉,你偏要拖到出月子……”

    三福晋苦着脸,道:“我这不是想着,让她们消消气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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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八十章 大事(求双倍月票)

    我的公公叫康熙正文卷第一千四百八十章大事侧夫人看着三福晋道:“我也劝不了你,你往后好自为之吧,对外稀里糊涂的,对府里别稀里糊涂,守好两个皇孙,你的日子就安稳,要不然的话,往后的日子如何,谁也说不好。”

    三福晋不喜欢听这些,道:“眼下十来个皇子福晋,只有我两儿两女,谁有我福气大?”

    侧福晋见她嘴硬,摇摇头,不想再说话。

    三福晋心中不安,想了想次日还是带了大包小包往北官房去了。

    路过九皇子府门口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叫停马车,继续往前走,直接到了四贝勒府。

    等她下了马车,直接往里进,四福晋也得了消息,只能冷着脸出迎。

    三福晋见她来了,上前两步,拉了她的手,道:“我当时真是吓到了,只想着请了你们过去做个见证,省得白被害了一场,我们爷又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没思量周全,没有其他坏心思……”

    四福晋抽回自己的手,就是如此,才更是可恨。

    她看着三福晋,毫不客气地道:“三嫂在宁寿宫、钟粹宫可素来周全,去毓庆宫也没听说有个疏漏,怎么对着下头的妯娌,就不周全了?”

    三福晋涨红了脸,竟是不知如何回嘴?

    怎么能一样呢?

    太后、荣嫔跟太子妃,那都是她要小心恭敬的人,其他的妯娌,都是一样的,往来哪会想那许多,那多累人。

    四福晋说了这一句,就闭了嘴,没有要迎三福晋去正院的意思。

    三福晋懊悔道:“我已经晓得自己错了,今儿过来,也是给弟妹赔不是。”

    说着,她就屈膝。

    四福晋侧身避开,看着三福晋,摇头道:“三嫂往后要错还是在自己府里错吧,别错到亲戚家,这次虽是侥幸,没有酿成大祸,那就别再有下一次了!”

    三福晋连忙点头道:“那是自然,再不会有下一次的!”

    四福晋直言道:“那往后您再有什么不凑手的时候,还是往直郡王府跟毓庆宫打发人吧!”

    三福晋:“……”

    四福晋脸上冷冷淡淡,没有一点儿热乎模样。

    三福晋带了讨好道:“多年的情分,何以至此呢?”

    四福晋道:“若是弘晴与弘晟遇到险处,三嫂也觉得可以抬手放过么?”

    三福晋耷拉下头,心里也不自在。

    没想到四福晋看着忠厚人似的,耍起性子这样刻薄跟冷情,还拿侄儿说嘴。

    随即,她就想到了水痘之害,明白四福晋跟舒舒怒火不消的缘故了。

    她闷声道:“我晓得弟妹的意思,往后不会再劳烦弟妹……”

    说完这些,她带了嬷嬷跟丫头离开。

    四福晋看着三福晋的背影远去,没有跟着送出去,而是直接转身离开。

    三福晋上了马车,觉得脸上火烧火燎的。

    素来周全宽和的四福晋都恼了,不给自己脸子,幸好没有直接去九皇子府,否则说不得直接被撵出去。

    三福晋上了马车,看着一眼旁边的八贝勒府。

    往后自己在皇子福晋中,不会跟八福晋一样,谁也不待见吧?

    三福晋心里有些慌。

    等到了三贝勒府门口,三福晋下了马车,望向挨着的直郡王府,才有了主意。

    往后还是跟直郡王府多走动,两府挨着,又是下到同一旗,平日里人情走礼,都是差不多的人家,正好可以同进同出……

    *

    九皇子府,正房。

    舒舒正在跟兆佳格格说话。

    八月二十二,经礼部奏请,官员换戴暖帽,女眷这里也开始换戴金簪金饰。

    兆佳格格在那之前就给舒舒预备了一套新式的掐丝金器,是孔雀纹的,看着大气。

    舒舒见状,就请她再预备一套竹报平安的金饰,打算给九格格做生辰礼。

    因和嫔殇女的缘故的,中秋节后各府就停了宴饮。

    九阿哥的生日,就是如此,没有摆酒。

    九格格的生日在九月,也没有往外派帖子。

    不过舒舒作为嫂子与好友,生辰礼还是要预备的。

    看着兆佳格格眼底都是红血丝,舒舒皱眉道:“早跟你说了,二十前后出来就行,不用赶工,你又不听话,往后眼睛还要不要了?”

    兆佳格格笑道:“秋日心燥,待着也烦,就一口气干完了。”

    舒舒道:“好好养半个月的眼睛,回头叫人去太医院领敷眼睛的方子,好好养养眼睛。”

    兆佳格格老实应了。

    舒舒想了想,道:“回头叫人给你预备一缸金鱼,没事儿你多看看那个,也是养眼睛的。”

    兆佳格格听了,迟疑道:“福晋,之前养过一回,都没养住……”

    舒舒道:“那是你养在工房了,那边金粉银屑多,这回你养在自己屋里……”

    等到兆佳格格离开,舒舒就嘱咐白果道:“往后每天往格格院子里送一盘鸭梨。”

    金银匠的职业病,是呼吸系统跟肺,多吃些润肺的东西。

    白果记下了,将首饰盒打开,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任何纰漏才合上。

    舒舒道:“再过几日,叫邢嬷嬷将这个跟其他的生辰礼一并送到公主府。”

    白果应了。

    *

    塞外,行营。

    距离京城还有五百里的距离,按照每日六十里的行进速度,还有九天就能到京城。

    圣驾队伍,就在这里逗留了一日。

    简亲王雅布重病。

    随扈太医,已经会诊。

    简亲王昨日病重,因痢疾拖拉引发的高热不退、抽搐昏迷。

    当时报到御前,康熙就立时安排人看了。

    太医也下了方子,结果一昼夜没有转机。

    康熙要亲自探视,被太子与四阿哥所阻。

    今日就没有拔营,等着看简亲王病症后续。

    他这个急症,跟费扬古的还不同。

    费扬古卒中后人醒过来了,要不是气疾的缘故,还有休养的可能。

    简亲王这里,却是呼吸都弱了。

    康熙被众人劝回御帐,坐在几案后心乱如麻。

    费扬古卒中,还能说是老迈,因为他比自己年长九岁,也会是将花甲的人了;雅布这里,可是比他小四岁!

    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就是一个痢疾。

    十四阿哥得了痢疾,拉了一天,净肠胃两日,就活蹦乱跳了;雅布得了痢疾,先是利下不止,再就是高热昏厥,如今听这病症,竟是没了转机。

    康熙觉得后背发寒。

    他看着梁九功躬身站在旁边,问道:“雅布才四十四……你都五十了,怕不怕……”

    梁九功心里“咯噔”一下,晓得皇上是怕了。

    今年出巡太不顺当了,往年都好好的,今年折了一个公,还要折一个亲王?

    那个什么神山,是不是犯说头?

    梁九功心里慌着,面上却道:“奴才不怕,奴才现在爱惜自己儿呢,睡够四个时辰,吃东西也是七分饱,饭后走百步,如今也是耳不聋、眼不花,都是跟着皇上学的养生之道,就是盼着再侍候皇上三四十年……”

    养生之道……

    康熙的心略微平静些。

    自从太皇太后老病,他就留心养生,才会修建了畅春园。

    小二十年下来,他看着比裕亲王与恭亲王年轻许多,这都是养生之效。

    雅布嗜酒还重色,身子都亏空了,才会小小的痢疾都熬不过去。

    痢疾……

    康熙想到十四阿哥身上,闭上了眼睛。

    他就是想要给十四阿哥一个机会,才解了他的禁足,让他随扈。

    十四阿哥这一路上表现的也不错,虽依旧畏惧太子如鼠,可在其他哥哥们跟前也老实,在十五阿哥与十六阿哥跟前也有做哥哥的样子。

    可是想到雅布得了痢疾,康熙就有些不想见十四阿哥。

    行营之中,还有自己跟太子,要是自己跟太子染上痢疾呢?

    真是不敢想。

    *

    雅布帐子。

    四阿哥、八阿哥、几位领侍卫内大臣都在。

    太医手中拿了棉线,放在雅布鼻翼下,纹丝不动,又摸了雅布的颈部,回头道:“四贝勒、八贝勒、诸位大人,简亲王薨了……”

    *

    次日,内务府衙门。

    圣旨到了。

    简亲王九月十七薨,命内务府监造棺椁、料理丧事。

    九阿哥跟十二阿哥听了圣旨,面面相觑。

    十二阿哥摘下帽子,取下红缨,又指了指九阿哥头上。

    九阿哥也摘下帽子,神色还有些恍惚,倒吸了一口冷气,道:“这怎么回事?一个两个的,都折在路上?”

    十二阿哥犹豫了一下道:“今年夏天雨水多,秋里塞外雪大?”

    九阿哥道:“都带着大氅呢,还能冻着?内务府送了两回炭了……”

    圣旨里没有下缘故,小哥俩都猜不到。

    *

    南书房,三阿哥也接了旨意,简亲王遗骸已送往京城,至日命大阿哥与三阿哥出迎。

    三阿哥听了这个消息,也是傻眼。

    简亲王?!

    雅布!

    正是盛年,说没就没了?

    三阿哥看着五阿哥与七阿哥道:“今年什么年?”

    这是简亲王本命年犯太岁?

    五阿哥道:“辛巳年,蛇年……”

    简亲王是宗室里出了名的好脾气,对皇子们也亲近。

    大家即便跟他没有私交,可是也有几分敬意。

    三阿哥却是心里略古怪。

    接连薨了勋贵王公,汗阿玛心情能好才怪。

    阿灵阿夫妇也好,乌雅家也好,这回定要重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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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八十一章 九弟,我哪里错了(求双倍月票)

    次日,等到跟大阿哥汇合,到了城外,三阿哥才反应过来少了一个人。

    “雅尔江阿呢?他是亲王世子,汗阿玛怎么没叫他出迎?”三阿哥问道。

    大阿哥道:“九月十七早上叫走了,应该是想着让他见简亲王最后一面,瞧着时间是没赶上。”

    兄弟两个都去了红缨子,身上也是素服。

    大阿哥的情绪比较低沉。

    简亲王不仅是功王之后,自己也于国有功。

    二十九年与三十五年的平准之战,简亲王都立过功。

    这就是为什么简亲王在外病故,却给了恩典送回京城治丧的缘故。

    换成小辈的平悼郡王,本身没有什么功劳,宗室辈分也低,就没有给这个恩典。

    大阿哥与这位族叔,也有几分袍泽之义。

    三阿哥眺望着远处官道,想着嗣王雅尔江阿,比自己小半岁,眼看着就是和硕亲王了。

    这就是嫡长子,不用自己挣前程,落地前程就定了的。

    大阿哥也在想雅尔江阿,两人一起去保定调查堤坝事,前后相处了一个来月,别的不说,喝酒这里却是能说上话,都爱杯中物。

    世事无常。

    这两年永定河工事,雅尔江阿也是被御前钦点了几次的。

    不过有了丧事,差事就要停了……

    *

    宗人府衙门,九阿哥正跟十二阿哥提及简亲王府治丧事,这薨的是简亲王本人,他上头没有长辈在了,就要停灵七七再出殡。

    既是皇上令内务府治丧,那就是宁可做多了,不能做少了,否则就损了皇家的恩典,好像是慢待功王。

    “老高今儿也回来,只是他一个人盯着这一摊,难免有纰漏,你也盯着些,查查前头功王治丧的例……”

    九阿哥跟十二阿哥说道。

    十二阿哥仔细记下,迟疑了一下,道:“既是功王薨了,那我的大婚要不要延期?”

    九阿哥摇头道:“只是内务府治丧,又不是国丧,不碍这个……”

    如果是裕亲王、恭亲王薨,是亲叔伯,十二阿哥的婚期延也就延了;到了简亲王府这里,与皇家血脉就远了,他们吊唁的时候成服就行,吊唁结束就去服。

    十二阿哥没有再说别的。

    到了巳时,就有消息传来,简亲王的灵柩已经进城,送回简亲王府。

    九阿哥就招呼十二阿哥道:“奔丧赶早不赶晚,咱们过去吧!”

    他们晓得今日简亲王灵柩回京,也都换了素服。

    兄弟两个出了西华门,坐了九阿哥的车,前往简亲王府。

    简亲王府在皇城西边,出了西华门一里半就到了。

    王府大门已经糊白,门口是王府僚属与内务府司官在迎接吊唁的客人。

    院子里搭着灵棚,僧、道、番道场也请了,看着很是齐全。

    九阿哥跟十二阿哥来的比较早,上了香,就去跟大阿哥与三阿哥打招呼。

    大阿哥见了九阿哥道:“丧棚搭的不错,安排得也体面。”

    九阿哥道:“都是十二弟辛苦,翻阅了前朝功王治丧的例,就怕疏漏了。”

    大阿哥听了,看了十二阿哥一眼,点点头道:“用心了,挺好。”

    十二阿哥老实听了,没有接话。

    三阿哥在旁,却是如丧考妣的模样,感觉眼泪都要出来了。

    九阿哥打量了两眼,道:“三哥跟简王叔交情深厚?不管如何,节哀吧……”

    三阿哥看着九阿哥,觉得委屈,小声道:“九弟,你实话实说,哥哥我这半年有什么错处么?”

    九阿哥听着糊涂道:“三哥您又挨罚了?为什么啊?”

    今年三阿哥从太常寺去工部行走……

    九阿哥问完,就想到了保定的堤坝,看着三阿哥道:“那雄县的堤坝溃坝,跟您有关系?”

    三阿哥忙道:“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是今年才开始工部行走的,那边的堤坝是前年修的!”

    除了这个,九阿哥想不到旁的了,忍下幸灾乐祸,道:“那我猜不到了,要不您先说说,汗阿玛罚您什么了,咱们再一起琢磨琢磨……”

    三阿哥苦着脸道:“福善带了汗阿玛口谕,让大哥跟我合助银三千两,交到内务府,为王叔治丧。”

    九阿哥惊讶,没有想到还有大阿哥的事儿。

    这治丧是比较耗费银子,道场、香烛、还有发引时的全套纸活什么的,处处都要银子。

    不过内务府眼下不缺银子,汗阿玛为什么还要让两个儿子掏钱?

    九阿哥顺着三阿哥的想法,小声问大阿哥道:“大哥也犯错了?”

    要不然的话,没有道理点名让大阿哥跟三阿哥掏银子。

    大阿哥没有否认,轻咳了一声,讪讪道:“有御史弹劾我在雄县宴饮……”

    实际上他酒量在这里放着,就算喝得不少,也没有真正醉过,也没有耽搁差事。

    九阿哥看着大阿哥,简直是恨铁不成钢了。

    大阿哥跟雅尔江阿除了调查溃坝之事,接着还接手赈灾事宜。

    就算是旁人宴请,那个时候喝酒吃席也太扎眼了。

    大阿哥挨了罚,真不冤枉。

    没有明着给罪名,这是皇父保全皇长子的体面。

    怪不得三阿哥觉得冤枉呢,他这里没听说有御史弹劾。

    九阿哥想了想皇父的脾气,不是冤枉人的,就对三阿哥道:“指定有错处露在外头,汗阿玛什么时候无缘无故罚过儿子?”

    三阿哥茫然道:“可是我五月就随扈出京了,前头几个月手上也没接差事,去了工部也只是看卷宗罢了,什么也没干啊?就算御史弹劾,能弹劾什么?鸡蛋里挑骨头,可是也没有风声出来,那是给汗阿玛上密折了?至于么?”

    密折?

    十二阿哥看了九阿哥一眼。

    九阿哥察觉,也看了十二阿哥一眼。

    好像……三阿哥也不是全无错处……

    九阿哥就移开眼,道:“反正不着急,汗阿玛没给限期,回头你们想起了再交银子就是了,也没人催……”

    大阿哥是个豪爽的,眼见着三阿哥难受,晓得他的秉性吝啬,就对九阿哥道:“既是合助三千,那我掏两千就是了!”

    三阿哥听了,眼睛一亮,想要点头道谢,可是脑子里出现了皇父的表情,就不大敢占这五百两银子的便宜。

    他忍下心疼,摇头道:“还是算了,要是为了这五百两银子,汗阿玛回头再罚我别的,那就要命了……”

    要是贪了小便宜,因爵位不同,少拿了五百两银子,回头皇父挑刺,那估计就要再来几个五百两了。

    毕竟他们两个都是简亲王的族侄,按照亲戚算的话,给的白包应该是差不多的。

    九阿哥不想提这个话题了,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就道:“那就二位哥哥先忙着,我跟十二弟吊唁完了,这就回了。”

    大阿哥与三阿哥也晓得内务府这几日要忙,就点头让九阿哥与十二阿哥走了。

    等到兄弟两个上了马车,九阿哥才笑出声来,道:“难道三哥的罪名是爷给的?七月里上的折子提及三哥治家不严,后头汗阿玛什么也没说,爷当时还觉得汗阿玛偏心护着三哥呢,原来在这里等着……哈哈……对三哥来说,让他掏一千五百两银子,也是割肉了……”

    十二阿哥点头道:“肯定难受,跟直接罚俸还不同。”

    九阿哥笑道:“是啊,直接罚俸就是一句话的事儿,是没到手的银子,这手里的银子往外拿,不难受才怪……”

    内务府这里有十二阿哥,还有刚回来的高衍中,自然不用九阿哥守着。

    九阿哥将十二阿哥送到西华门,见他进宫,就回北官房了。

    不过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十皇子府。

    十阿哥被禁足中,今日也没有亲自过去吊唁。

    不过昨天的时候,九阿哥就告诉了这边消息,十阿哥安排长史去了。

    “汗阿玛明日就入关了,大后天就回了,阿灵阿的案子估计也快了,尹德那里,怎么收拾,你想到周全的法子没有?”

    九阿哥问道。

    十阿哥道:“已经安排了,九哥您就放心。”

    九阿哥见他不想细说,也没有多问,只嘱咐道:“前头安排的就安排了,等汗阿玛回来,后头还是安生待着。”

    十阿哥点头道:“嗯,都是前头安排的,好赖如何,不会再轻动……”

    九阿哥晓得十阿哥行事靠谱,就没有再说这个,说了大阿哥与三阿哥“合助银”之事。

    “大哥的酒瘾是没治了,辛苦了小两个月,回来时黑瘦黑瘦的,瞧着就是费心卖力的,本是攒功劳的事儿,结果因宴饮,又被御史弹劾……”

    他巴不得三阿哥罚银,却觉得大阿哥这里亏了。

    十阿哥眨眨眼,道:“求仁得仁罢了,咱们这样的身份,本也可以随心些……”

    九阿哥皱眉道:“可是这样不管不顾的喝,名声坏了不说,人都废了……大哥在军中多年,这点自制力都没了,往后怎么办?”

    真成酒蒙子了?

    那往后,汗阿玛哪里还会放心给安排差事?

    十阿哥道:“有这一回,大哥也晓得汗阿玛不喜他酗酒了,说不得就改了。”

    九阿哥点点头,道:“说的也是,大哥是个要脸的,应该不会破罐子破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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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更9月29日中午12点左右

第一千四百八十二章 泥丸(求双倍月票)

    简亲王是旗主王爷,还是宗室长辈,他治丧,各府福晋也要露面的。

    只是不用吊唁的那么频繁,“头七”大祭一次,剩下的等着出殡就行了。

    “头七”那日,圣驾也抵达京城。

    这次皇上没有叫皇子出京迎驾,在京的成年皇子就都在宫门口迎候。

    九阿哥带了十二阿哥,随了大流恭候,而后又到了乾清宫门口候着。

    太子直接回了毓庆宫。

    康熙先传了大阿哥与三阿哥进去。

    剩下五阿哥、七阿哥、九阿哥与十二阿哥就在外头候着,跟着圣驾一起回来的四阿哥、八阿哥与十三阿哥也没有离开。

    五阿哥在跟四阿哥低声说话。

    八阿哥则是跟七阿哥打招呼,而后看着九阿哥道:“十弟怎么不见?”

    九阿哥道:“禁足呢。”

    行营的消息,没有那么灵通。

    他们知晓的都是御前让他们晓得的消息,其他人的消息,行营这里并不知。

    四阿哥跟十三阿哥都望过来。

    四阿哥看着九阿哥,就带了狐疑。

    十阿哥看似冲动鲁莽,只是看似罢了,除了九阿哥的事情,其他事情他也不关注。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道:“您那是什么眼神儿,不关我的事儿,是老十鞭了阿灵阿!”

    四阿哥听了蹙眉,十三阿哥瞪大了眼睛。

    这是十哥第二回鞭人了吧?

    上回只是内务府的御史,这回直接是皇亲勋贵了?

    八阿哥在旁也愣住,忙道:“这……怎么就动起手来?”

    他跟阿灵阿这两年开始走动,说话也比较相投。

    虽说论起来,阿灵阿是十阿哥的亲舅舅、四阿哥与十四阿哥的亲姨夫,可他也是皇子们的舅舅跟表叔。

    九阿哥冷笑道:“黑了心肝呗,他夫人惦记皇子福晋的位置,就算计十弟妹,想要害死十弟妹给他家腾地方……”

    说到这里,他对四阿哥道:“四哥您该庆幸,这没有冲着你们家算计,要不然这亲戚里外的,防不胜防啊!”

    四阿哥脸色难看,道:“十福晋如何了?”

    九阿哥道:“动了胎气,汗阿玛又指了个太医过去,保胎呢!”

    场面都安静了。

    四阿哥、八阿哥与十三阿哥消息不齐全,不知道说什么。

    五阿哥在旁,就讲了前因后果,还有阿灵阿的“窥视禁中案”。

    等到说完,他有些同情地看了四阿哥一眼,道:“因为阿灵阿夫人刚开始将罪名都揽在自己头上,乌雅家也在宗人府拘押了,如今就等着圣驾回来亲裁……”

    九阿哥嘴快道:“这两年只要查御膳房的旧账,就有他们的干系,之前汗阿玛都宽仁,没有太计较,这回怕是不会再轻易饶了,如果只是贪墨银两这些,那也不会罚的太狠,四哥不用太惦记。”

    四阿哥点点头。

    气氛依旧有些古怪。

    九阿哥却是看了一圈人,目光在七阿哥跟十三阿哥中间游移,笑道:“就剩下七哥跟老十三的舅舅没有被修理过了……”

    七阿哥白了他一眼。

    十三阿哥则是道:“章家修理过了,先从御膳房清退,后从护军营清退,也是小收拾了两回了。”

    九阿哥点头道:“也对,那下一回不知道是七哥那边,还是其他的舅舅再来第二轮、第三轮……”

    五阿哥在旁,扒拉着手指头道:“还能再往前数呢,这得从前年正月开始算吧,当时是太子的舅舅家跟汗阿玛的舅舅家?”

    九阿哥想了想,道:“还真是能再往前数,大前年东巡时围场遇熊那次,三哥的舅舅开头的!”

    大家都沉默了。

    早先没有注意,可是这一连上,就能看出皇上不仅在削弱后族,连带着妃嫔娘家,也没有落下。

    这会儿功夫,梁九功出来了,道:“各位贝勒爷,阿哥爷,皇上传呢……”

    众人就随之进了西暖阁。

    眼下是九月底,还没有到点地龙的时候,屋子里有些阴凉。

    大阿哥与三阿哥没有捞到座位,垂手站在旁边,看着老实得紧。

    大家见了,心里就有数,这是挨训斥了。

    要不然就算三阿哥没有那个体面,大阿哥这个皇长子也会捞个座儿。

    瞧着大阿哥的样子,又黑又瘦的,当兄弟的都想要关切几句,当阿玛的也该心疼才对。

    如今得了训斥,那就是有了错处。

    三阿哥的眼神,则是暗搓搓地瞄向九阿哥。

    他被骂了个狗血喷头,自然也晓得错在何处。

    呜呜……

    为什么连个选择余地都没有?

    他宁愿对九阿哥两口子负荆请罪,也不想掏一千五百两银子!

    果然九阿哥夫妇都是能方人的。

    他们这边有不周道的地方,立时就有反噬。

    九阿哥没有搭理他,站在七阿哥身后,乖着呢。

    他可记得舒舒的话,他在御前立住,才能护着十阿哥。

    十阿哥禁足这些日子,他要谨言慎行,不能叫人挑出错来。

    五阿哥站在四阿哥身后,整个人都松弛下来。

    要了命了,入值南书房将近四个月。

    小半年!

    就算后头三阿哥回来,也开始排班了,不用全天候的守着,可是也要守半天。

    日日不落,太熬人了。

    五阿哥吃不好、睡不好,就又胖了十来斤。

    如今站着,他都有些喘,自己也难受。

    他打算交了差事,好好睡觉!

    七阿哥依旧是面无表情,身上也没有什么变化。

    到了九阿哥这里,康熙多看了两眼。

    好像……瘦了?

    怎么回事儿?

    为十阿哥的事情担心?

    康熙想到这个可能,不由蹙眉。

    手足情深是好事,可是到底大了,已经成家立业,还是当以自身为要。

    康熙又看十二阿哥,看着比九阿哥都高了,像个大人模样。

    前两日九阿哥也上了折子,问询十二阿哥婚期之事。

    康熙批的是“无需改期”。

    如此一来,十二阿哥迎娶富察氏也就在几日后了。

    这两年九阿哥五次三番地给十二阿哥表功,康熙对这个儿子也多了几分印象,有些老七的品格,不爱说话,可是当差认真勤勉。

    他想起了十二阿哥在上书房的功课,不如其他阿哥亮眼,可是也没有什么明显的短处。

    他望向十二阿哥的目光就多了温煦。

    “大阿哥、三阿哥、五阿哥、八阿哥……”

    康熙看了一圈儿子,开始点名。

    几位点到皇子都躬身听命。

    “你四人协助苏努,彻查阿灵阿案……”康熙道。

    四人躬身应了。

    康熙又望向四阿哥与十三阿哥道:“重查永定河工雄县账目,户部、工部、河道衙门、保定府与雄县官吏,每一分银子走向,朕都要晓得!”

    四阿哥与十三阿哥也齐声应了。

    康熙又望向七阿哥道:“二十年以后入宫的官女子、妇差、太监都查一遍,朕要晓得,他们身后有没有二层主子、三层主子!”

    七阿哥亦沉声应了。

    康熙望向十二阿哥道:“好好休息几日,准备大婚。”

    大家都望向十二阿哥。

    听着这意思,是十二阿哥之前辛苦了?

    是不是除了羊毛呢之外,内务府又出新功绩了?

    十二阿哥觉得头皮发麻,舌头发硬,哑着嗓子应了一声。

    “都跪安吧,九阿哥留下……”

    康熙道。

    众人都退了出去。

    五阿哥看着九阿哥,有些不放心,不过也晓得这阵子弟弟老实着,应该没有犯错,那应该是问十阿哥的事吧?

    其他人也大致这样想着。

    因各有差事,就都散了。

    西暖阁里,九阿哥已经拉着凳子坐下了,面上带了几分疲态。

    康熙看着他道:“好好的,怎么就将自己累着了?不是说内务府的日常庶务,都是十二阿哥管着么?”

    他面上不满,心里对九阿哥还是有些满意的。

    本以为九阿哥为了兄弟义气,后期也会干预宗人府与慎刑司那边的讯问,结果他晓得规矩,并没有插手,在苏努面前也只是让苏努按律议罪。

    九阿哥没有立时应答,而是摘下荷包,从里头倒出来两个泥丸子。

    一个是粘合了小石头的,一个看着是灰泥丸。

    “汗阿玛,儿子这些日子,隔一天去一趟西山,腿都溜细了,就为了这个,您瞧瞧……”

    说着,九阿哥将两个泥团子呈上。

    泥丸子比寻常的药丸大一圈,一寸左右直径。

    康熙挑眉,示意梁九功接了。

    西山?

    开始打鸟了?

    康熙看了眼九阿哥的小胳膊,不大相信。

    除非是带董鄂氏过去,要不然指望九阿哥弯弓射雕,那还不如指望丰生跟阿克丹大了再说。

    等到拿起泥丸,康熙就察觉到沉甸甸的。

    他对比了两个泥丸,目光在粘合了石头的那个上逗留了一下,道:“这……是黏土?”

    九阿哥点头道:“是啊,是儿子翻看了古书试着弄出来的新黏土,这个比寻常三合土粘性更强、更防水,可以试试能不能用在堤坝上,要是成了,河堤应该比现在更经用……”

    康熙诧异了,打量着九阿哥道:“怎么想着弄这个?是什么时候开始弄的?”

    九阿哥道:“今年处处都是水灾,雄县还溃坝了,儿子心疼那些银子,一个永定河,每年扔里头上百万两银子,结果堤坝出来,坚持三五年都是好,过了三五年就要听天由命了,这太烧钱了,儿子就想着有没有能坚持二三十年的、少些银子的法子……”

第一千四百八十三章 撑脸面(求双倍月票)

    康熙听着这话,哭笑不得。

    真要弄出防水的新黏土,用处岂止是在河工上?

    本是利国利民的功绩,非要跟经济牵扯上。

    不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康熙就叫梁九功端了一盆清水过来,将两个泥丸放在水盆中。

    看着润湿了,可是并没有泥土下来,清水也没有浑浊。

    康熙又拿了那个纯泥丸出来,拿了一根红铜镇纸砸了一下,依旧坚硬。

    康熙就道:“这个跟石头相比,哪个更硬?”

    九阿哥得意道:“那要分跟什么石头比,那种看着就有分层的石头,没有这个硬;那种修堤的石头,比这个硬些……儿子最早的时候,听说永定河河工的抛费,除了人工,就是土石跟木头的费用高,就是想着河道两侧有的地方没有山石,都要远道运过来,如果仿造出山石就好了,应该能省些银子……”

    “当时就那么一想,就撇在脑后,结果今年京畿水患,还有溃坝的,儿子就想到试试,就叫曹顺在西山收了一个窑……”

    康熙看着手中泥丸,道:“类似于烧砖、烧瓦?”

    九阿哥想了些那边的工艺,点头道:“差不多,反正要高温窑口,得是烧玻璃那个温度,烧好一部分混合料,再跟其他几样混合,然后研磨成粉,就成了泥灰,用的时候加水调开就好了……”

    康熙又道:“成本如何?”

    九阿哥心里默算了一下,道:“算上人工,一百斤下来,差不多是八十文。”

    康熙站起身来,忍住激动,道:“那材料是什么?”

    九阿哥直接从荷包里抽出一张纸来,双手奉上道:“石灰、黏土、矿渣、煤渣什么,都是西山就近取材的,都在这上了……”

    康熙接过来看了,上面从头到尾,写了三个配比,还有相应的工序。

    混合材料研磨,煅烧,再加生料,继续研磨,就成泥灰。

    他将那个配比都看了,道:“都试过了?第三次最好?”

    九阿哥点头,道:“试了十几次,这几次是比较好的,儿子觉得,要是叫人继续试,说不得会更好。”

    康熙重新坐下,平复了一下思绪。

    河工是大事,上面的抛费他也记得清楚。

    要知道,按照朝廷要求的标准,河工上的小工程要求保十年到十五年,大工程的要去保二十到三十年,可实际上小工程能坚持三五年,大工程维持十来年,就是好的。

    算下来,像雄县这样因洪峰过境就溃坝的事,一年下来,平均两三回,不算稀奇了。

    今年动静这么大,是因为距离京城太近,还有堤坝是前年修筑的,这种有贪墨不法事。

    对应这两三次溃坝,拨下去的银子,就要几十万两。

    早年还出现过河道官员,故意损毁堤坝之事,为了就是报到朝廷,由朝廷拨银子。

    如今有了防水的泥灰,因泡水溃坝这个理由就不存在了。

    康熙看着九阿哥道:“这个是你叫人烧出来的,你想要自己经营泥灰么?”

    九阿哥听了,忙摇头道:“不想,这三瓜两枣的,儿子看不上……”

    说到这里,他反应过来。

    卖到外头,价格不用太便宜,也可以翻两三倍,积沙成丘。

    他立时改口道:“汗阿玛,您还有银子在儿子这里呢,要不经营也行……”

    康熙稍加思量,还是觉得这个不好私下贩卖,就看着那张配方,道:“要不然,算朕从你那买的,十万两银子!”

    九阿哥立时摇头道:“不用,不用,儿子原以为这个会更费事,要一年半载的才能见着影儿,打算留着做后年万寿节礼的,没想到倒是省事,两个多月的功夫,就有了眉目,那就算是今年的孝敬了……”

    明明是可以折功劳的事,换什么银子?

    九阿哥想着舒舒在县主身边的表情,脸上学着,无赖又贴心模样,心里却是疯狂吐槽。

    不厚道的老阿玛!

    这是糊弄孩子呢?!

    哼!

    等过了这阵子,他就要好好对对账了。

    牛痘那个都拖半年了!

    康熙脸上带了笑意。

    价值十万两不止的方子,九阿哥说孝敬就孝敬了。

    对于老父亲来说,还真是比较欣慰。

    不过想到阿灵阿之事,他的笑容又淡了,看着九阿哥道:“承乾宫之事,你怎么看?”

    九阿哥听了,觉得头疼,道:“儿子稀里糊涂的,觉得谁都不像好人了……要是冲着去母留子的话,那就是几位无子的妃母、嫔母有嫌疑;要是见不得嫔母住承乾宫,嫉恨嫔母,那就是佟妃母跟惠妃母有嫌疑;要是包衣嫔妃不想宫里再有出身八旗的皇子,那是不是德妃母跟额娘她们都有嫌疑?”

    康熙也晓得九阿哥不机敏,能够想到这些已经难为他了,也不指望他能抽丝剥茧,就道:“那你怎么咬上阿灵阿夫妇了?可是平日里,他们还有其他行迹不对之处?”

    九阿哥露出心虚来,道:“那不是他们自己犯蠢蹦跶出来么?就算承乾宫害人的不是他们,可是窥视宫里消息这个不冤枉,总不能什么都让女眷担着,阿灵阿每次都清白无垢的,这再一再二的,不收拾他一回,下回谁晓得怎么害人?他家人行事太阴毒,第一回要挑拨儿子跟儿子福晋夫妻反目,第二回就要算计老十福晋一胎两命,要是暗戳戳的要害十阿哥,还真叫人悬心……”

    康熙听着,开始时候还不满九阿哥借题发挥,听到后头眼神幽暗。

    九阿哥本就不是胆大的,怕阿灵阿使坏也正常。

    在乌雅氏眼中,就因为长女失了九福晋之位,就要出手害人,得了教训了还不知悔改,第二次出手就奔着人命去了。

    这将皇家人当成了什么?

    但凡有半点敬畏之心,也做不出来这样行径。

    康熙继续问道:“这样说,你觉得承乾宫的事,出手的不是阿灵阿?”

    九阿哥点头道:“应该不是,与他们家不相干啊,钮祜禄家在宫里也没有娘娘……”

    康熙若有所思,道:“阿灵阿这两年与八阿哥走动颇多。”

    九阿哥有些不知怎么接话?

    这是怀疑良嫔?

    他对那位嫔母也不熟,总共没见过两回,就记得是个看着美貌安静的女子。

    可是早先跟舒舒提及这位的时候,舒舒觉得她行事阴柔,不够宽和,算计了八福晋的名声,当敬而远之。

    由子及母,九阿哥也说不好良嫔是什么人品了。

    不过皇父没有怀疑永和宫,这个挺好的。

    要不然的话,别再连累了四阿哥与九格格。

    看着九阿哥一脸懵的样子,康熙也晓得问不出什么了,摆摆手道:“跪安吧……”

    九阿哥也惦记出宫了,简亲王府那边今日还需要过去吊唁,福晋还在家等着他。

    九阿哥就老实离开。

    康熙不想提阿灵阿那糟心的东西,就对梁九功,道:“瞧瞧这没出息的样子,遇到天灾,不想着安民济世,想的是河道省几个银子!”

    梁九功道:“阿哥爷孝顺,晓得皇上这几年关注河工,担心皇上银子不够花呢,至于外头,阿哥爷蜜罐子长大的,也没有经历过水患,哪里能想到旁的上……”

    康熙轻哼道:“除了孝顺,也没有什么其他长处了!”

    梁九功没有再接话,心里却是松了口气。

    父慈子孝,多好啊。

    求皇上别再琢磨生生死死了,要不然话,瞧着好怕人的样子……

    *

    九阿哥回到内务府,看了十二阿哥身上一眼,道:“你怎么去简亲王府?换了衣裳跟十三阿哥一起去,还是爷回头路过的时候接你?”

    今早他们迎驾,自然不好穿素服,换了寻常衣裳,要是吊唁的话,还要先换衣裳。

    十二阿哥道:“方才跟十三弟说好了,一起过去。”

    他留在内务府,就是等着九阿哥的,防着他还有其他吩咐。

    九阿哥见他有安排,就没有说别的,自己出宫去了。

    舒舒这里,已经穿戴好了。

    等到九阿哥回来换了衣裳,夫妻两人就一起坐车去简亲王府。

    “头七”是大祭,王府前头的一条街,全都是马车。

    他们夫妻这几年也参加几次白事了,简亲王府这里算是最隆重的治丧了。

    九阿哥下车,扶了舒舒下来,道:“岳父、岳母也会来吧?”

    舒舒点头道:“嗯,这几年走动的多,又是额涅的长辈,福松今天也会过来,不过说不得已经走了……”

    说到这些,她想起了嫁到科尔沁的那位姑姥姥,是养在这边的,当时还是郑亲王府。

    对于自己母族来说,这边不仅是血脉之亲,也有抚孤之恩。

    虽说自己额涅都没有见过老县主,不过老县主为父兄报仇,额涅也记得这份好。

    福松不晓得当年旧情,不过行事都随着阿玛额涅的。

    阿玛额涅亲近的亲戚,福松就跟着多亲近了。

    九皇子府与这边平日里也有人情往来。

    夫妻两个来的不算早,在灵前祭拜完,就有嬷嬷引舒舒去了西偏殿。

    今日过来吊唁的女眷,都在这里。

    觉罗氏不在,应该是已经离开了。

    这边留下的,都是郑献亲王一系的堂亲为多,还有镶蓝旗的其他王公福晋,大福晋与三福晋也在。

    舒舒给众人见了礼,就被简亲王福晋拉到身边,道:“刚还念叨你了,好孩子,除了今儿,你‘三七’也记得过来,随我们二格格、三格格主祭……”

    “三七”是女儿、孙女主丧的。

    雅布不缺女儿,有十八女,除了夭折的,还有十来个,其中二格格与三格格已经出嫁,都是嫁到京城。

    孙女辈的,眼下只有世子膝下有一小格格,可是才五、六岁年纪,不是能出面主祭的年岁。

    简亲王福晋是给舒舒在大婚时撑过脸面的,如今当着这么多人,舒舒自然也要给她脸面,就拉了简亲王福晋的手,道:“叔外祖母吩咐,孙女自当应承,不过不晓得家里有没有其他规矩,等孙女先问问九爷……”

    短短几日功夫,简亲王福晋也经历了世态炎凉。

    世子不是她所出,世子福晋与她婆媳不合多年。

    如今世子没有正式承爵,可是王府上下,都晓得换了新主人。

    她含泪道:“好孩子,先问九阿哥那是应该的,外祖母谢谢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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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更9月30中午12点左右

第一千四百八十四章 能者多劳(求双倍月票)

    简亲王福晋博尔济吉特氏是继室福晋,比简亲王小十来岁,比世子大了不到十岁。

    简亲王在时,她这个福晋对外风光,对内就有些艰难。

    只说王府女眷,就是三方势力,与她不合的世子福晋,还有比她更早到王府的得宠侧福晋。

    简亲王福晋虽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可是最大的儿子才十五,离二十岁考封还有五年,最小的儿子才六岁。

    凄惶不安,也就是寻常事了。

    这边又有女眷吊唁来了,舒舒就让了地方,去三福晋下首坐了。

    只是,除了打招呼之外,她没有与三福晋说话的意思。

    三福晋见她冷淡,心里不自在。

    不过想着简亲王福晋方才的话,还是小声提醒道:“你别掺和她们家的事儿,不得好处,平白得罪人。”

    舒舒只当没听见。

    得罪人才好。

    尤其是这种显得自己重人情味儿的。

    下一代简亲王雅尔江阿,那是个“八爷党”,还是冲锋陷阵,直接跟太子对上过的八爷党。

    早点儿得罪了,两家早点疏离了早好。

    不管是勾连宗室,还是勾连勋贵,都是犯了康熙的忌。

    舒舒虽说嘴里说要问九阿哥,心里已经有了定夺。

    三福晋见她反应,也不高兴,埋怨道:“你怎么听不懂好赖话?”

    舒舒眼皮都没有抬,只当她是放屁。

    一直到外头有人传话,说是九阿哥等着她了,她才起身跟简亲王福晋告辞出来。

    九阿哥正在偏殿门口站着,后头还站着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他们小哥俩也要回宫。

    见舒舒出来,两人都给舒舒请安。

    舒舒也回礼。

    这里不是寒暄的地方,一行人就出来。

    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都骑马,身后跟着侍卫与护军,也就不用九阿哥操心。

    到了路口,大家就分了两路。

    舒舒这才跟九阿哥提了简亲王福晋的恳求。

    九阿哥不乐意道:“忙忙活活怪累的,她怎么好意思开口?没有亲孙女,不是还有堂孙女、族孙女么?怎么央求到你这族外孙女头上了,也太远了……”

    舒舒道:“爷,我想要应,也算是还上人情,当年我跟爷成亲,福晋这里也是尽了力的,去年丰生他们三个出生,福晋给预备的满月礼、抓周礼,也比其他人厚些,况且福晋出身科尔沁……”

    九阿哥听了,就点头道:“那就应吧,不过别立在前头,王府不是还有两位宗女嫁到京中?”

    舒舒点头道:“嗯,就是凑个数罢了。”

    今天九月二十三,是“头七”,“三七”的话,就是十月初七了,还早着。

    九阿哥道:“简亲王府也算是宗室中子嗣繁茂的了,雅布有三十多个儿女,立下的就二十多个,其中十二个阿哥,庄亲王每次提及简亲王府的子嗣,都是冒酸气儿……”

    舒舒听着,忍不住瞥了九阿哥一眼,道:“爷羡慕了?”

    九阿哥忙道:“有什么羡慕的?雅尔江阿得愁死,这以后一个一个分家,总不能都光着身子撵出去……”

    简亲王十二个活着的儿子中,嫡长子二十五岁,封了世子,其他最大的十九岁,最小的三岁。

    宗室子弟除了各支承爵人之外,其他阿哥是年满二十岁考封。

    雅布壮年病逝,没有遗命,可是不管是侧室子、还是庶子,都是他的儿子,都有资格分一份产业。

    所以九阿哥才说雅尔江阿的日子会犯愁,这回真是长兄如父了,就算想要分家,也要养到二十岁能考封了才可以,拖拖拉拉的,要小二十年才能分干净。

    舒舒道:“爷跟世子关系如何?”

    九阿哥摇头道:“不如何,他幼年丧母,瞧着可怜,得了恩典,也在上书房读书来着,只是爷跟他差着年岁,也打不上交道,就记得挺傲的,见了太子都不虚那种,不过当年大哥挺照顾他的……”

    舒舒想着简亲王爵位,道:“像他们家这样,爵位什么时候会袭?”

    九阿哥道:“百日热孝以后就差不多了,年根底或是明年正月吧……”

    *

    乾清宫,西暖阁。

    被传召而来的雅尔江阿全无半点傲慢,跪在炕边,哽咽出声道:“阿玛仓促离世,儿子心里惶恐,这些年白长了岁数,还以为自己大了,可以顶门立户,这几日下来才晓得自己不足,今日见汗阿玛回来,心里才有了主心骨……”

    他得了恩典入宫读书,也是康熙看着长大的。

    康熙自己就是幼年丧母,对雅尔江阿就多了怜悯,将他当儿子似的待,也允他跟皇子一样称呼自己为“汗阿玛”。

    雅尔江阿没有戴帽子,头皮上冒着头发茬,嘴上也发青,这是几日没有刮胡子的缘故,看着有些憔悴落拓。

    康熙拍了他的肩膀,道:“别做小儿女态了,往后也该立下来,还有一府的人等你看顾。”

    雅尔江阿抽了抽鼻子,闷声应道:“儿子听汗阿玛的……”

    康熙见他面色憔悴,两腮都瘪下去了,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哀太甚,扰得你阿玛走的不安生!”

    雅尔江阿在脸上摸了一把,道:“不单单是这几日的缘故,上个月跟大哥在雄县时瘦的。”

    “哼!”康熙见他提这个,瞪了他一眼。

    因为灾区宴饮,被弹劾的不单单大阿哥一个,还有同行的雅尔江阿。

    雅尔江阿讪讪,道:“是儿子不好,一时没留心受了潮,痹症犯了,让京里给送了十坛药酒过去,拉着大哥吃了两回,叫人晓得了。”

    康熙听了,顾不得训他,关切道:“太医怎么说?”

    雅尔江阿道:“就是受潮犯了病根儿,祛湿的药酒喝了十来天就好了。”

    堂堂王府嫡长子,打小就有这样的病根儿,可见幼年艰难,康熙要训斥的话,都咽了下去,只道:“你既大了,也当晓得爱惜己身,别叫朕操心。”

    “嗯,汗阿玛放心,儿子定好好的爱惜自己……”雅尔江阿哽咽道。

    康熙晓得他是丧主,王府还忙着,劝慰了一番,就没有再留他。

    雅尔江阿从乾清宫出来,到了乾清门门口,跟太子迎面对上。

    太子面上冷淡,看着他道:“王爷薨了,世子节哀顺变。”

    雅尔江阿退到一边,看了太子一眼,道:“谢太子爷关怀!”

    两人的恩怨,还要追溯到二十年前。

    雅尔江阿刚入上书房的时候,被康熙多关注了几回,太子不忿,训斥了雅尔江阿两回。

    雅尔江阿哭了两次,也记下了羞辱,大了以后也从来不跟太子亲近。

    这两年因皇上点他参加永定河工事儿,他跟大阿哥也往来的多些,这越发引得太子不喜。

    眼下在乾清宫门口,众目睽睽之下。

    两人即便再不喜对方,也都面上过得去,才一个进了乾清宫,一个出了乾清门……

    不过两人以为的过得去,跟旁人眼中的过得去还不一样。

    两人这样态度落到侍卫们眼中,还是两人不合。

    *

    北官房,九阿哥的马车到了皇子府门口。

    他扶了舒舒下了马车,道:“爷去瞧瞧老十,说说阿灵阿的事儿,汗阿玛叫人审了……”

    说着,他讲了方才御前康熙对几个儿子的分派。

    “要是安排年长的阿哥料理此事,不是当有四哥么?这单撇开,是为了避嫌?”

    九阿哥说完,就自己回道:“应该是如此了,因为阿灵阿那边查到宫里,就要接着审乌雅家,四哥到时候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

    亲亲相隐,现下可不流行大义灭亲。

    舒舒道:“皇上对儿子真是疼爱。”

    九阿哥也觉得如此,道:“爷是不是多此一举了?就算不咬阿灵阿别的,只抓着他们谋害老十福晋这个,汗阿玛应该也饶不了他们……”

    舒舒道:“爷是神来之笔,十弟妹那里虚惊一场,不牵扯宫里,说不得又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阿灵阿又逃过一劫。”

    九阿哥道:“爷怕的也是这个……你要不要跟爷一起过去?”

    舒舒摇头道:“不了,今天见了好些人,衣裳也没换,身上带了浊气,过两日再去看十弟妹。”

    九阿哥听了,就自己去隔壁了。

    等到十阿哥出来,他就说了今天西暖阁的见闻,而后道:“汗阿玛安排儿子差事,太子居然不在西暖阁,这是汗阿玛护着他?不想太子得罪勋贵,这么疼儿子,怎么还叫大哥在里头?”

    十阿哥晓得,隔绝太子跟勋贵,未必是保护,还有忌惮在里头。

    他就顺着九阿哥的话,道:“应该是这样吧,既是涉及钮祜禄家,太子就不好主审了,大哥却是无碍的。”

    三家后族这些年也是此消彼长的缘故。

    自从前年赫舍里家跟佟家同期问罪后,私下里也有一种说法,就是钮祜禄家在背后捅刀。

    这几年下来,三家各自隐忍,可偶有摩擦。

    九阿哥道:“这回阿灵阿没跑了,咱们往后也能安心。”

    十阿哥道:“是啊,反正是不能容他再蹦跶……”

    *

    次日,九阿哥又开始了内务府点卯的日子,十二阿哥婚期临近,十二阿哥有些慌。

    九阿哥也有些慌!

    他回忆自己大婚的情形,前后最少要耽搁三天!

    第一日大婚,第二日初见礼,第三日回门。

    他要自己处理三日公文?

    九阿哥觉得还是不为难自己了,还是归张保住,能者多劳……

第一千四百八十五章 多事的舒舒(求双倍月票)

    十二阿哥的婚期不延期。

    内务府这里已经预备的差不多。

    舒舒这里,既答应了帮简亲王府烧“三七”,倒是不好再充作娶亲太太了。

    这次就由保泰福晋跟苏努夫人为娶亲太太。

    今年保泰二十岁生日后,裕亲王上了折子,正式为保泰请封世子。

    亲王世子,在大清宗室爵位中,单列一等,也要安排相应的府邸与俸禄。

    只是裕亲王身子不大好,王府阿哥也少,就推了世子府的安排,保泰没有单设世子府,阖家也没有搬出来。

    跟其他王府相比,裕亲王府的继承人选择平静无波,这是因为两个阿哥是同胞兄弟,保泰成丁后也早早代裕亲王在外行走。

    大家早已将他当成世子,如今不过更名正言顺罢了。

    十二阿哥大婚的正日子是九月二十八。

    九月二十七这日,舒舒还有其他差事,那就是去马齐宅给富察格格添妆。

    添妆的东西,是早就预备出来的。

    一柄金镶和田玉如意,一套金镶红宝石首饰,宫绸八匹,云锦八匹,大红荷包八对,宝蓝色荷包八对。

    马齐如今没有首辅之名,却有首辅之实。

    他嫁女儿,又是嫁到皇家,那就不是一家一族之事。

    看着门口的马车,比简亲王府门口还热闹些。

    进了胡同口,舒舒的马车就行进艰难。

    不过有富察家的管事守着,认出皇子府的马车,一边指挥让路,一边打发人往里通传。

    等舒舒的马车到了马齐家门口时,马齐夫人已经带了几个儿媳妇候着。

    舒舒扶了小松的手,下了马车。

    马齐夫人就迎上来请安。

    舒舒忙扶住,道:“您太客气了。”

    富庆太太跟着婆母出来,也上前见了礼,陪了舒舒进去。

    今日九阿哥本要过来,被舒舒劝住了。

    人多眼杂的,不必非过来碍眼。

    就算有个老师的名分,可是马齐跟其他的皇子师不同,他是大学士。

    所以,这所谓的师生关系还是别太张扬了。

    有些情分,不必给旁人看,自己心里有数就成。

    马齐家,已经来了不少添妆的女眷。

    有富察本家夫人,还有姑奶奶与姻亲夫人之类。

    其中身份最高的,就是八侧福晋了。

    她没有在客厅,本陪着新娘子说话,晓得舒舒到了,跟着富察格格一起出来见礼。

    舒舒对她的印象,还是前年那种安时随份的样子,现在瞧着还是跟当时差不多,并不因庶出就自怨自艾,也没有自己是侧福晋,妹妹是嫡福晋有什么怨愤不满。

    娶妻娶贤,纳妾纳颜。

    说起相貌来,这位侧福晋比不上八福晋,不过也相差不多,比富察格格好看不少。

    可惜了了。

    舒舒又望向富察格格,脸上的婴儿肥已经褪了,现在看着是个标准的八旗格格,身量高挑,鹅蛋脸,丹凤眼,眼眸棕黄,头发有些自来卷。

    不过许是之前胖过的缘故,她的身形比寻常八旗贵女要丰满些,不是那种板平身形,女儿家面皮又薄,就有些含胸。

    见舒舒打量自己,富察格格霞飞双颊,看着越发娇嫩。

    舒舒牵着她的手,让她挨着自己坐了,道:“明儿就是一家人了……”

    富察格格的脸更红了。

    舒舒想了想十二阿哥的品格,是个重度社恐患者。

    新娘子初嫁,正是忐忑不安的时候,到时候十二阿哥回应少了,这小两口别弄两岔去。

    只是有些话,不好在人前说。

    舒舒就看着马齐夫人道:“也不知格格平日什么喜好,若是方便,让格格陪着我去格格屋子里转转。”

    马齐夫人和她往来几年了,晓得她不是多事儿的性子,这应该是有话说,立时笑道:“本就想请福晋过去坐坐,请教请教宫里的规矩……”

    舒舒就跟富察格格换了地方。

    富察侧福晋知趣,留在客厅,没有跟过去。

    富察家的女眷见了,问富察侧福晋道:“九福晋看着和气,待咱们格格也好,倒是跟外头说的不一样……”

    富察侧福晋道:“九福晋在皇家福晋中,人缘是数一数二的好,对十福晋也多有照顾。”

    马齐夫人在旁道:“你妹妹高嫁,我心里悬了半年的心,到了现下,反而安心许多了。”

    高嫁有不足,可是也有好处。

    不用像寻常人家那样操心婆媳妯娌的计较。

    十二阿哥的排行不上不下,上头的皇子都分府出来,下头的小阿哥都是小的。

    自己闺女嫁到宫里,只要不错了规矩,小日子也好过。

    富察侧福晋道:“额涅不用担心,十二阿哥是出了名的老实,太子妃也贤德……”

    *

    富察格格的闺房中。

    舒舒打发丫头下去,小声道:“格格不是外人,今儿我就交浅言深一回。”

    富察格格羞涩之中,带了几分紧张,看着舒舒,带了颤音,道:“可是……阿哥所有什么要我晓得的?”

    皇子大婚之前,都指格格。

    关于皇子格格,外头的勋贵人家不说如数家珍,也多有耳闻。

    毓庆宫的李格格、三贝勒府的田格格、四贝勒府的李格格、五贝勒府的刘格格、七贝勒府的那拉格格……

    比嫡福晋先入宫,生儿育女,往后一个侧福晋跑不了。

    尤其是毓庆宫的李格格,比太子妃早进门六、七年,生了两个儿子,这几年毓庆宫多少风波,都是李氏母子身上来的。

    还有五贝勒府与七贝勒府那两位,一个连着一个生孩子,早年挤兑着嫡福晋差点儿立不住。

    五所的内务府秀女是指婚旨意下来就进去了,这也半年功夫。

    富察格格的心都提起来了。

    难道她跟太子妃、四福晋、五福晋、七福晋似的,进门过去就先添个庶长子或庶长女?

    舒舒见状,哪里不晓得她担心什么,道:“阿哥所没事儿,是我想要跟格格说说十二阿哥的性子行事……”

    富察格格一愣,没想到是这个。

    想着自己方才的担忧,她的脸更红了,却也晓得舒舒是好意提点,感激道:“谢谢您了……”

    舒舒就道:“大前年我嫁入宫里,住在乾西二所,跟十二阿哥隔了两个院子,十二阿哥性子极腼腆,不是爱说话的,平日里瞧着也喜欢安静,不像十三阿哥那样爱交友,也不像十四阿哥那样处处争先……”

    “早先我们爷跟十二阿哥往来也不多,就晓得这个弟弟是个闷葫芦,不爱说话,跟上头的哥哥们、下头的弟弟们也差着岁数,小时候跟十一阿哥是一波的,后头十一阿哥殇了,就成了单蹦了……”

    “性子平和,平日里礼佛,饮食上略清淡,膳食上糊弄,不过我们爷心疼弟弟,后头拉着十二阿哥一起在衙门里吃饭,胃口才好些……”

    “是个念好重情的好孩子,这几年我们爷疼弟弟,照顾一二,他就想方设法的回报过来……”

    “这世上有的人面热心冷,有的人面冷心热,十二阿哥就是腼腆之下有热心肠……”

    “十二阿哥还极孝顺贴心,不管是对贵人,还是对嬷嬷……”

    “嬷嬷身份不同,格格入宫就晓得了,在内务府那边,嬷嬷的日用供给是按照嫔主供应的,皇上极敬重嬷嬷,当成自己老人,每年都要亲自去探看几回……”

    “乾西阿哥所,现在住了四个院子,十二阿哥住着五所,十三阿哥是后搬过去的,住了头所,二所是平郡王,三所是四贝勒府的弘晖阿哥与七贝勒府的弘曙阿哥,他们都是年后入上书房读书的皇孙,都用一个甬道,平日里也应该能见到,入上书房读书的皇孙还有三个,在乾东阿哥所,中间隔着御花园,平日里见不到……”

    “宫权在太子妃手中,不过她不怎么插手阿哥所之事,我们当时的规矩,有什么事情直接找内务府,或者是报到翊坤宫,这两年改没改规矩,就不晓得了,格格到时候自己看……”

    “宫里的请安,是逢五逢十,贵人居长春宫,格格请安的时候,先往长春宫,再跟着嫔母与贵人往宁寿宫……”

    舒舒一口气说了十来条,说得口干舌燥。

    富察格格见状,忙双手奉上红枣菊花茶。

    舒舒接过来,喝了,看着富察格格道:“我说这些,都是我看到的,不说别的,只办差勤勉、老成稳重这里,十二阿哥就比我们爷强许多……”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道:“要是十二阿哥在格格跟前不自在了,或者是不说话了,那多半是臊了……”

    富察格格仔细听了,心中的影子也清晰起来。

    两人指婚这半年来,经了一个端午节,一个中秋节,十二阿哥都过来请安送节礼。

    富察格格也出来见过。

    结果热脸贴了冷屁股。

    十二阿哥每次都垂着眼皮,不怎么看人,富察格格心里也没底。

    她也有过各种猜测,不乏想到阿哥所的格格上去。

    八旗秀女选秀,选的是出身与家世;到了包衣秀女那里,选的就是颜色了。

    有那么多出头的皇子格格在前头,富察格格也好奇五所的格格了。

    如今听了舒舒的话,她才晓得,十二阿哥的木讷,竟是腼腆。

    富察格格的心,一下子就踏实几分,也对十二阿哥生出好奇来。

    听着又乖又腼腆,跟自己之前想象的冷淡自持的性子不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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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八十六章 你是爷的(求双倍月票)

    舒舒并没有在马齐家久留,跟富察格格说完话,出来又坐了半盏茶的功夫,就留下礼单离开了。

    等到坐上马车,她不由抚额。

    今日话多了。

    她不是爱操心的性子。

    只是人都有怜弱之心。

    大婚三年半,她看到了妯娌们的日子。

    都是高门大户教养的格格,要说行事有不足的,只有八福晋一人。

    可是其他人,日子过的也不算顺当。

    归根结底,就是开局很重要。

    不管是在宫里,还是出来开府,她们这些皇子嫡妻的体面,还是在丈夫身上。

    丈夫敬重,旁人也不敢轻慢;丈夫疏忽了,那妾室管家奴才就要翻天了。

    自己跟十福晋算是日子过的顺当的,因为开头都不是困难局。

    大福晋、三福晋跟四福晋日子中上,开头还算和缓,不过各有波折,大福晋这里是皇长孙之争,三福晋遇到个奇葩婆婆,四福晋是童养媳,不过后头也都熬过来。

    到了太子妃跟五福晋、七福晋,就是困难升级了。

    至于八福晋,是一把好牌打烂。

    这两年看下来,十二阿哥是个好的,对九阿哥也真心亲近敬重,舒舒就也盼着他日子顺遂。

    不过这些事做了就做了,她没有广而告之的意思。

    等到九阿哥回来,她也没有说什么,只将后日给富察格格的初见礼预备出来,给九阿哥看了一眼,是一对烧红福字鸳鸯牌。

    九阿哥道:“成双成对的好,咱们也定一对吧?”

    今年九阿哥生日没有操办,不过舒舒也亲手绣了荷包,外加上一个一尺半长的金算盘。

    这个是摆在书房的。

    既是摆件,也能用来核算账目,很是实用。

    九阿哥很是喜欢,就想着给舒舒预备什么礼物。

    去年淘换了许多粉色碧玺,首饰镶了好几套,今年又都寻常了。

    舒舒就道:“那爷画样子,要桃子的……”

    九阿哥纳闷道:“有同心桃么?”

    舒舒道:“那换别的图案也行……”

    九阿哥摇头道:“你既喜欢这个,那就要桃子的,五福捧桃,多福多寿,也挺好的……”

    次日,就是十二阿哥大婚,充当傧相的就是八阿哥与十三阿哥。

    九阿哥依旧跟着前往马齐家,作为内务府这里的人手。

    十福晋已经七个半月,自是不能轻动,舒舒就跟四福晋与八福晋一道入宫。

    虽不是请安的日子,可既是入宫,少不得往宁寿宫跟翊坤宫请了安,才到了五所。

    五所前院跟正院都搭着喜棚。

    女客吃茶的地方安排在正院西厢。

    除了诸位皇子福晋,太子妃也到了。

    宗室王公府邸,除了简亲王府治丧、王府旁支有服没有露面,其他王府都有人过来。

    因为是宫里宴席,勋贵有资格入宫的不多。

    三家后族,如今只有佟家长房鄂伦岱还好着,鄂伦岱夫人就跟着儿媳妇九格格一起入宫吃酒。

    上三旗其他勋贵,多是在马齐府上吃酒。

    三间西厢房,分了北屋、南屋,都坐得满满当当。

    太子妃、三福晋、四福晋作为几个年长的嫂子,主动负责起半个主家的责任,招待起各府女眷。

    大福晋排行靠前,可是她是新媳妇,跟亲戚还不相熟,就只做腼腆,并不多事。

    舒舒算是小妯娌了,怎么也不用她出面,就坐在下首跟九格格说话。

    她们这样的身份,可不兴无缘无故的串门子,平日里都要吃席摆酒才能碰上面。

    可是今年七月就薨宗室长辈,八月有了和嫔殇女,各皇子府这两个月都没有宴饮,她跟九格格也有阵子没见了。

    就是三贝勒府那边的满月酒,都没有摆。

    “十弟妹如何了?”

    九格格关切问道。

    “还在养着,阿霸亥郡王福晋前几日到京了,如今在十皇子府住着,十弟妹心里也踏实几分……”

    舒舒道。

    九格格想起了宫里的规矩,嫔妃有身孕,可以接娘家长辈入宫陪产。

    有生母在旁,十福晋也能安心几分。

    想到这个,九格格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腹部。自己大婚整一年了,还没有动静。

    要是自己怀上,也没有人能让自己心安。

    九格格看了舒舒一眼,想着都统府为她预备的陪嫁,还有现下帮着照看孩子的县主,这才是有福气。

    就算不嫁给九哥,嫁给其他皇子,或者嫁到其他宗室勋贵府里,舒舒的日子也不会差。

    舒舒察觉到她的怅然,想到她方才看肚子的样子,小声道:“要是今年不爱动,那等到明年春暖花开,你们去红螺寺一趟……”

    不是神佛之力,而是有了信仰与希望,精神就会松弛下来。

    九格格点头道:“嗯,等到三月去一趟……”

    现在再看半年。

    少年夫妻,也没有旁人,九格格还是希望在求子之前怀上。

    到了黄昏时分,十二福晋的喜轿就到了。

    舒舒跟着诸位嫂子,看着婚礼过程,心里略有些微妙。

    这就是宫里的婚礼,三年前她是主角,只是当时盖着红盖头,到了新房才揭开,印象就是穿着吉服的太子妃、各皇子福晋,还有一些有头脸的宗室福晋。

    如今,自己也成了旁观者,看全了全程。

    等到新娘子被扶进新房坐福,王公福晋们见完新娘子也都出去了,就剩下她们这些嫂子跟九格格这个姑姐在新房中。

    宫里如今只有太子妃在,安排膳食给新妯娌的,就成了太子妃。

    舒舒作为十二福晋的熟人,少不得出来做了一回介绍人,从太子妃开始,依次介绍了诸位嫂子的身份。

    十二福晋不能下炕,就欠身跟诸位嫂子行了抚鬓礼。

    诸人也都温煦行礼。

    都是从新媳妇过来了,将心比心的,也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难为新人,看着都亲切友好。

    七福晋站在舒舒旁边,瞧着舒舒的样子,不由莞尔。

    大前年舒舒当新娘子时,充当介绍人的还是她。

    这一转眼,轮到舒舒充当介绍人了。

    当年舒舒是小妯娌,上面一溜嫂子,眼下她也是嫂子了,下头有两个弟媳妇,到了年底,还有一个。

    不过许是舒舒在娘家是长姐的缘故,是个会照顾人的,倒是很有嫂子的样子。

    十二福晋跟大家差着岁数,马齐家姻亲往来也多在上三旗,所以诸位福晋中,除了舒舒跟太子妃、大福晋之外,其他人都是头一次相见。

    她面上恭敬,都一一见过,不过却不由自主地留心八福晋。

    不是因长姐是八贝勒府的侧福晋,而是因她自己的缘故。

    长春宫主位是良嫔娘娘,八福晋的婆婆。

    往后请安的日子,八福晋也是要去长春宫的。

    八福晋站在大福晋身后,身上是秋香色的皇子福晋吉服,明明是略有些老气的衣服颜色,却难掩艳丽。

    尤其是她肤色极白,妆容也精致,怪不得外头说八福晋在皇子福晋中长得最好,还真是名副其实。

    至于性子骄纵跋扈,现下倒看不出来。

    八福晋看着十二福晋,面上淡淡的,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旁人晓得她跟十二福晋的关系有些尴尬,也没有拉她说话。

    除了充当介绍人,舒舒也没有多事儿。

    于是,除了太子妃之外,出面关爱小妯娌的,就是三福晋跟四福晋,各嘱咐了两句。

    九格格作为姑姐,也柔和地说了两句。

    大家就从新房出来,到外头吃席。

    如今深秋时节,眼见着就入冬了,不过喜棚里放了不少炭盆,温暖如春,并不觉得冷。

    只是宫门要落锁,今日因十二阿哥大婚已经延了一个时辰,就不好再拖了。

    大家匆匆吃了席,就从神武门出宫了。

    等到舒舒上了马车,九阿哥已经在马车里了。

    他今天吃了几盅酒,带了些许醉意。

    等舒舒进来,他就黏糊上来,将脑袋搭在舒舒肩膀上,道:“日子过的太快了,感觉一转眼就过了三年多,爷今儿想着咱们大婚的情形了……”

    舒舒轻哼道:“那爷还记得怎么呲哒我的么?”

    八福晋没事找事儿,这位爷是个好小叔子,进了新房,就先为嫂子出头了。

    九阿哥赖赖唧唧道:“爷当时装的,其实心里挺美的,盼着你嫁进来呢……”

    舒舒纳罕道:“没看出来,爷怎么没提过这个?”

    九阿哥道:“爷当时心里较劲呢,想着你的是你的,爷的是你的,那你是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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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的碎碎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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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5611/ 第一时间欣赏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 作者:雁九所写的《我的公公叫康熙》为转载作品,我的公公叫康熙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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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公公叫康熙介绍:
都说给千古一帝做媳妇难,
其实,
给千古一帝当儿媳妇也不容易,
尤其是正值盛年的千古一帝!
带着我的冤种老公,沉浸式见证“九龙夺嫡”,绝对绝对不要被休归娘家!我的公公叫康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公公叫康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