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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揽嫦娥射日     抗日之幸存者txt下载     抗日之幸存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二零章 夜色

    (……在阵地上混战,特别是夜战,很难看得清被硝烟熏得黑乎乎的双方士兵,有经验的老兵会从身材和钢盔上去分辨敌我,但新兵上去只有一招:见人就杀!没这么狠的新兵基本上就活不到变成老兵……摘自《祖爷爷的抗战回忆》)

    八字山上的树木早就全部被烧光了,阵地上并没什么可燃物,因为两军混战,鬼子的炮火也停了。鬼子为了减少误伤会不断发射照明弹到山头上……“砰!”头顶忽然投下一片惨白的光芒,老蔡忽然发现他赖以作为屏障的侧后的那个士兵竟是个鬼子!他看见对方没带钢盔而且身材比较高大,还一直以为是自己人,同样那个鬼子兵也因为他一身军装很是整齐还穿着发亮的高筒军靴以为是自己的军官!

    和他们一样忽然发现自己身边的“弟兄”原来是敌人的士兵不在少数,于是本来互相依凭、背靠背的“弟兄”开始白刃相向!

    “砰!”手枪比刺刀快些,手忙脚乱的老蔡一枪击毙身侧的鬼子,但身前却已经有两个鬼子扑了过来——他是个军官,自然成了对方的目标!

    “砰!”大口径手枪的后座力刚刚传到手上,面前一个鬼子被打中不甘地倒地,另一把刺刀已经触到了身体……“吧嗒”一声端刺刀的鬼子被从旁边扑过来的弟兄扑倒在地,刺刀脱手摔掉,两个人在地上撕咬纠缠。

    忍着被鬼子刺刀划伤的那一下剧痛,老蔡抬手又打死了一个鬼子,他看向地上纠缠的两人,想帮弟兄一把,但两人却纠缠得让他无法下手。就在这一下停顿间,“噗”的一声,他触电般被一股大力撞倒在地——老蔡中弹了,在右胸……

    忽然,照明弹灭了,世界猛地陷入黑暗当中,眼前的敌人和弟兄都忽然消失了……生怕对方变换位置,凭着最后的印象,很多士兵向着记忆中的敌人身位全力捅去!互相刺中对方,互相忍着要痉挛的痛楚用力拧动着枪柄,两具尸身被两把刺刀相连齐齐倒下的情景在黑暗中无人知晓地到处上演……

    闭上眼睛的眼皮忽然感觉不到光明,姚猛三猛地睁开眼睛,迅速在黑暗中恢复着视觉,忽然腾身从尸体堆里翻起“叭叭叭叭”四枪左右开弓,把四个身体粗短、裤子宽大的身影击倒然后扑到早就看好算准的一具尸体上继续滚动离开。在滚开几米后回身对着原来立身处冲着他枪火扑到的几条身影左手一抬就是一梭子……

    在明灭之间,在惨白与黑暗的交换中,酣战其间的战士都会感到头晕眼花;各处的枪声、手榴弹爆炸声在北风中听上去仅仅像远处炸了个鞭炮;在照明弹的照射下人流出来的血是黑的,夜色是黑的,一切的杀戮都在不觉间进行,谁都不会留意到有多少生命就这样消逝在黑色中!

    “铿!“火星四溅,姚猛三用右手的手枪砸开了胸前的刺刀,但拧腰的动作依然无法躲开,刺刀扎进了他的左肩,直接刺穿了肩胛骨!“啊!”剧痛瞬间便从左肩传遍了全身,令人痉挛的痛楚显示对手是个老手——他在刺刀入体后老到地拧动了枪柄。

    姚猛三不是不想作出最后的反抗,他很明白要反抗,他很想把右手打光了子弹的驳壳枪照着对手的脸砸过去……但是他全身的神经都已经被那极度的痛楚击溃,不光左手,连右手的枪也在触电般的剧痛中落地了……

    死了,这就是死……电转一般的念头闪过脑际,眼前是鬼子蹬过来的鞋底!“嗡!”头脑一晕被蹬翻在地的姚猛三整个人的意识都崩溃了,他选择了放弃,等待下一刺刀扎进自己的胸口……

    “砰!”倒下的是举起刺刀的鬼子!

    “弟兄们,精忠报国!”“精忠报国!……”呐喊声再起,很多人的呐喊声,从那个方向,每次援军上来的山路口的方向!

    援军到了,竟然有援军!山顶上的守军喜极而泣——使命感终于战胜了怯懦,老花带着四百多名警察人手一枪杀了上来!那些奉命退下去的三十六师的官兵把手中的枪枝弹药给了没枪的警察,四百多名警察现在的装备比普通一个营的三十六师官兵还要强悍!

    “……在阵地上混战,特别是夜战,很难看得清被硝烟熏得黑乎乎的双方士兵,有经验的老兵会从身材和钢盔上去分辨敌我,但新兵上去只有一招:见人就杀!没这么狠的新兵基本上就活不到变成老兵……知道这是谁说的吗?是我的结拜兄弟曹小民长官说的,我们在无锡一路杀回来,遇神杀神见鬼杀鬼!大家上去后不管那么多,看不清的统统当鬼子杀!”老花不会指挥,但有人会;警察们没经过这样的血肉战场,但是有人经过!一个在无锡俘虏营被救下来的小兵忽然在这个时候像邢龙一样成为了曹小民的结拜兄弟,成了英雄!

    三十六师官兵当中不乏有血性的人,眼看警察都敢上去拼命,自己呢!?留在山头上的是自己的弟兄!至少有上百名刚刚才从山上撤下来的官兵调过了头,向兄弟们正在浴血的屠场杀了回来!

    一群疯狂的士兵忽然出现在八字山山顶,他们只记住了“曹小民”长官的教诲,根本不管见到什么人,反正是面向自己的人就杀!

    黑压压的警服,超强的火力,一群警察和残兵一上来竟然把刚刚占领了山顶大多数火力点正在准备向挹江门发起攻击的鬼子冲乱了!

    那么整齐的军装,在黑暗中依然显示出“更黑”的军服、比任何一支部队下手都“更黑”的作风,那么强横的火力……是支那人的精锐中央教导总队!已经上到半山的鬼子大队长看得心惊肉跳!

    我还有一件事没做,我还不能死……姚猛三忽然在半昏迷中惊醒过来,他想起了团长老蔡交代的事情:“……你是有十条命的猫,这个任务交给你了。如果我们顶不住,就把这颗信号弹打上天,到时候挹江门上的炮兵弟兄和仪凤门上教导总队的大炮就会用炮火覆盖八字山……记住,只有一次机会,炮兵的弹药也所剩无几了,等鬼子全围上来再发射……”

    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忘了!姚猛三甩甩头,挣扎着从后腰掏出那支信号枪,危危颤颤地把枪口指向天上……

    战场上的变化也太快了,当鬼子以为是中央教导总队的精兵上来后,稍稍退却了些,就这一退交战的场面马上大变:当大家在一定距离内对射的时候,作战经验丰富的鬼子利用他们良好的军事技能,特别是夜战技能,三个人配合就可以对抗中**队的一个班!

    以警察为主的中**队在经过一开始的疯狂冲击,打光了他们弹匣里的子弹后,他们的兵锋立马受挫。看着丢下大片尸体后退的鬼子警察们不知道该不该追下去,就在一犹豫间,再装填弹药间退后的鬼子已经开始原地设防和他们相持……

    眼前的景物忽明忽暗,使用着自己并不熟悉的武器,被枪火晃得眼睛一团团白花……还没蜕变成为士兵的警察们在对射中总是找不到目标,但他们却总是被鬼子打中!

    随着伤亡人数的急剧上升,身边可怕的噗噗声子弹入肉声传进耳朵;虽然每个人都怀着必死的信念上来,虽然他们也被自己刚上来的一阵冲锋把鬼子打得落花流水而自豪,但慌乱还是很快就在勇士们当中产生了……喊杀的声音更多的换成了求救,各种中弹的悲鸣、恐慌的哀叫开始响起来了,夹杂在鬼子兵的战术呼应声中,透着份外的凄凉……

    “叭!”不为人注意的一声枪响,一颗红色的讯号弹升上了半天!

    这颗讯号弹本来是他们最后可能借机逃脱的救命符,但是这个时候打上去,就等于在作出最后的呐喊:“向我开炮!”

    姚猛三苦笑着,他真的有十条命这回也要赔光了,他们留守的一个连的弟兄大概已经全部倒下了吧;还有那些勇敢的警察,他看见他们依然在奋勇作战,但却在几乎没有交还比的情况下被射杀。是时候了,该结束了,他们撑到了最后……

    仰躺在尸堆里看着讯号弹徐徐落下,听着耳边幻觉中产生的炮弹尖啸,姚猛三脸上开始露出笑容:他是穿着军装死去的,虽然他平时是个贪财好色名声很差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被踢出三十六师的军官。

    他终于在一群死战的警察身上明白了军人的意义。

第一二一章 军民

    (……我很佩服那样的一种军人,不是他们有多能打,而是明知道要死却争着上;因为他们要用自己的鲜血汇在一起,唤醒全民抗战的决心;我所接触的黄埔七**期的军官大都是这样的国士……摘自《祖爷爷的抗战回忆》)

    凄冷的江水“咵跨”的刮打着江岸,发出来的声音在北风的合奏下就像刮骨似的,让人听着心里发碜。拖儿带女的老百姓沿着江边站成大大的方阵在寒风中瑟缩,每一条离开江岸的木排都挤满了人,把木排水线压到几乎齐了水,每一个浪头打来都会把木排上的人打湿,就像所有人都坐在水上似的。这是在江边,在江心会怎样呢?那些一家大小在一起的就会用衣服用绳子把一家人绑在一起,再把最粗壮的人绑在木排的铁锁链上。也有很多非亲非故的陌生人纷纷效仿——同样幸运地得到了渡江的机会,同在一条木排上,谁说不是前世有缘呢?还在岸上的人焦急地等待着。轮候着,每一条木排离岸都会让他们越发焦急,但也为向前了一小步而兴奋;他们无奈、彷徨,他们已经知道挹江门和仪凤门的守军都要撤退了,他们赶得上最后一班船吗?

    在岸边停着六艘大型渡轮,但却被军人拦着,一个老百姓都不让上。这些渡轮是准备给从仪凤门和挹江门退下来的中央教导总队和三十六师的炮兵装运三门150mm、四门75mm大炮和军队用的。这些没有拖着任何木排的渡轮,到长江对岸大概只要四十多分钟,所有人一看就知道是最安全的运输工具。每当有军人整队地到达渡轮前,都会引起百姓的恐慌;大家都明白,当这些渡轮开走后,就再也不会有船从江北过来了……

    “船来了!有船来了!”远远的又出现一艘拖满了木排的渡船,岸上的人开始算计着这一次自己能不能上船,能不能向前挤到可以在下一批上船的区域,那一个被军人用枪拦起来的区域。

    这一次来的船一靠岸,就看见从船舱里出来了大批的军人,这让老百姓很失望——这条船很明显是军队的船,它不装载老百姓!

    上岸的军人在整队,渡轮上的喇叭已经在高声叫着部队的番号,果然,是运送士兵的。本章节贞操手打

    “八十七师……是咱们!”岸上一群被叫到番号的士兵忽然欢呼了起来……

    “都噤声……吵什么!”一个浑身上下被战火熏烤得黑黑的军官拉着脸喝骂起来:“看看那边的老百姓,你他*妈还笑得出来……”

    获得生存机会的喜悦马上就被黑夜中的一双双羡慕妒忌恨的眼神驱散了,老百姓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军人的离开,岸上每少一个军人就意味着从江北过来的船只又少了一条……

    “你们知道吗,等我们的军队全撤了,南京就正式弃守了……我们不光是占用了渡船,等最后一艘装载军人的船离开后,就不会有船再靠岸了……”那个军官看着远处一直延伸到黑暗尽头的人群,自言自语的道:“岸上起码还有上十万人啊……可军人都不到两千,加上现在死守着挹江门、仪凤门的部队,也不会超过五千人……我们得丢下多少百姓啊……还有在城里作战的过万弟兄……”

    军官沉重的语调一下子让这些军人沉浸在哀痛当中,他们曾经也视死如归:从上海打到南京,全师伤亡过半,但他们还能打,就算是后边补充进来的士兵也在老兵的带领下一直死战……什么时候,他们变成了与民争渡的懦夫!?

    “军座(王敬久)和师座(沈发藻)都走了好几天了,咱们也打了那么久,对得起国家了!连长,你看看,这里三百多弟兄分属五个团,就你军阶最高了,长官们都跑了,咱们尽力了!”一个副官处的联络官哭丧着脸道:“难道真要咱们全部殉国才叫做精忠报国吗!?咱报,报啥国啊!?长官们都早跑了啊……”

    高高举起的手始终没有扇下去,但连长的举动已经把那个联络官吓得再也不敢吭半声……

    “弟兄们,大家刚才见到的那支军队,那支向挹江门去的军队,那些才是军人!……”连长讲完这一句后竟然噎住了,虽然在黑夜中看不到他的脸色,但手下的士兵都觉得,一定是通红的。

    但他们猜错了,连长的脸色是惨青的!连长看见从身边过去的那一支殘军后脸色一直是惨青的,因为他认出了带队的人,那个曾经和他结拜过的人……如果身边不是带着这么一群弟兄,也许他早就加入那支部队了,但现在他只能缩在人群里,生怕被自己的弟兄看到……

    ……我很佩服那样的一种军人,不是他们有多能打,而是明知道要死却争着上;因为他们要用自己的鲜血汇在一起,唤醒全民抗战的决心;我所接触的黄埔七**期的军官大都是这样的国士……结拜兄弟在得知他是第七期的黄埔生后说起过这样一段话——但他不是,他没有在危难时刻顶上去,他对不起国士两个字,他受不起兄弟的敬意!邢龙觉得心头像压了块巨石一般……

    这时,在江边集结的那支军队,刚刚过来的军队已经向南京城的方向进发了,全体小跑前进!

    “兄弟,你们是哪支部队的?往哪去?”一个士兵追上去问从身边经过的那些军人。

    “七十四军模范营,去挹江门……”

    “啊!”只听那个连长向天大叫一声,忽然发足狂奔向模范营的主官冲过去:“请问你们营长是不是曹小民?……你是?”

    “在下刘青,模范营补充连连长,代理营长,有事吗?”

    “你们怎么过江来了?”

    “自己的兄弟在拼命,能不过来吗?他娘的一群老兄弟全部偷偷过来了也不吭一声,害得老子落了个尾巴……”

    “兄弟?……”

    “是,一起从四行仓打出来的兄弟……”刘青的脸上竟然带着一股笑意,根本不像是上战场的样子,就像去跟兄弟喝酒一样!

    四行仓里出来的?曹小民的兄弟?只有这样的好汉才配当曹小民的兄弟,你邢龙算个鸟兄弟!?那个连长忽然发了疯似的跑回自己的部队前边,就在江水的边上拦住了大家:“大家听着,我邢龙还有个兄弟在城里和鬼子拼命,所以我不能走!曹小民没有怕死的兄弟,刚刚过去的就是他的兄弟,从江北过来送死!……要是我走了,老子就没资格做他曹小民的兄弟了,我们在罗店拜的把子!……大家伙跟罗副官上船吧,后会有期!”

    邢龙一把抽出他心爱的战利品,那把有着菊花纹的武士刀向弟兄们拱拱手,转身头也不回就去追刘青的部队了……

    “连长!……等等我们……”两个上了船的小兵忽然从船上跳了下来——他们是新兵蛋子,在残阵上恰遇机缘被长官救了而且奇迹般活到现在,长官就是他们的魂!

    两个新兵蛋子都能够跟着连长去死,我呢?我跟着长官从上海打到南京……越来越多的士兵开始回头,跟着追了上去!

    “你们到底上不上船?!”一个穿着海军服装的军官大声问道:“不上船还有很多人等着……”

    “请问,如果我们不上船,那些位置能腾给老百姓吗?”那个一直显得畏畏缩缩的罗副官忽然在这一刻站得非常的挺拔!也许他的一生都是在畏缩当中度过的,但是他这一刻确实非常的伟岸!

    那个海军军官忽然石化了一般盯着罗副官,眼睛里猛地闪出泪光,他使劲地点点头!

    “弟兄们,咱们打回去,把船位让给老百姓!”罗副官忽然转身向着身后的士兵大声道:“海军的弟兄在数着人头呐,我们去一个人,就换一个老百姓,愿意跟我、跟连长去战斗的,向后转!”

    有人果断地转过身子,有人在犹豫间转了过去,有人在看到身旁的弟兄都转过去后才转过身子,还有人是在上了船后看着远去的弟兄忽然又跳下了船……转过身的不光是八十七师的这群散兵,还有五十八师、三十六师、一五四师、一五六师……他们留下了一千二百多个船位!

    又一支残师向着挹江门进军,在他们身后,那些忽然得到生机,被安排上了船的百姓忽然在甲板上纷纷跪倒,一个个泪流满面,向着军人们消失的黑夜磕拜……

第一二二章 尸山(上)

    (……什么是尽力了?对于战场上的军人而言,就是用生命去向敌人发起最后的进攻;很多那场战争中活了下来的人都尽力了,因为很多人都随时准备着用生命去向敌人发起最后的进攻……摘自《祖爷爷的抗战回忆》)

    轰!轰!……耳朵里炮声依然不断,但老花知道炮击是已经停了,那只是耳朵里还在轰轰响;因为他看不见任何东西,他正被包裹在厚厚的扬尘之间,但应该看得见炮弹爆炸的火光……肺里吸进去了过量的灼热空气和硝烟,咳嗽得死去活来;控制不住咳嗽,但他明白自己还是得去战斗。

    老兵们说过,像他这样耳朵嗡嗡作响堵得厉害但没有撕裂痛楚的,应该不会聋;老兵还说过在这样的炮击后的阵地上非常危险,因为晕晕乎乎的你根本不清楚身边躺着的人是死是活,他们到底是鬼子还是自己的弟兄……

    有的人被震晕了,有的人却被震醒了,姚猛三这才发现自己没死。鬼子刺刀那一下贯穿肩胛骨的杀伤力太大了,他的半边身子疼得完全动不了,他只能依靠一只勉强可以活动的右手摸索,他希望找到一枚手榴弹,可以让自己不落入鬼子手里的手榴弹。炮击过去了,不可能再有援军了;现在,这个阵地上的中**人只有一种最好的结果:痛快地死去!但是,他的头脑也被肩上的剧痛影响得几乎要失去判断力了,他甚至无法判断他的右手摸到的是不是尸体,更别说在尸体上找寻手榴弹了……

    有人在自己身上爬过!“狗鼻子”醒来了,他是南京警察局侦缉队的一个活宝,因为嗅觉特别灵敏,平时侦缉队的人都笑说带上他就不用带狗了;但是现在他的鼻子里只有浓浓的硝烟味,除此之外什么都闻不到,包括血腥味。炮群袭击原来这么可怕,忽然头顶响起尖啸,然后身旁爆炸声响起,只有那么一瞬间你听见了爆炸声,然后世界就在耳朵的刺疼和发堵发涨中变得寂静无声,眼前橘红色的火焰也只是翻腾起那么一刹那的光辉,然后世界就是一片昏天黑地……浑身都被震得散了架似的,带着麻木觉得懒洋洋的不想动,而且好像浑身都在疼,真的是好像,因为自己真的不知道那是不是疼,但是现在有人在自己身上爬过!

    曹长官在这个时候会干什么呢?我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把长官告诉我的在罗店战场上的战斗经验告诉了那些第一次上战场的警察,我算是英雄吗?……那个被曹小民从无锡战俘营里救出来,在警察们上火线前告诉他们该怎么干,充当了一回指挥官的小兵也没有死,因为**的炮火密度还是太低了,他所在的战斗位置离最近的炸点也有超过两百米。-=手打吧会员手打 =*在他看见鬼子们潮水般退下去的时候,他还用机关枪狠狠地扫射,把一大群鬼子杀死在一片缓坡上。真可惜,如果不是机枪就剩下那么半条弹链,他可以杀死更多敌人;真的没什么机会在没有对方的机枪压制情况下,在背后痛快地射杀那些没有掩体的敌人啊……

    炮声已经停了好一段了,鬼子也该上来了吧?老蔡握紧手枪,躲在猫耳洞里,那个把他背回来的士兵离开后就没回来了,然后就是炮击开始。

    他希望能在死前再干掉一个鬼子,他的枪里还有两颗子弹;老蔡已经奄奄一息了,他的右胸部被子弹贯穿,血不光往外冒,还会倒灌进肺里;他得艰难的忍住咳嗽,他不光浑身都在发疼发冷;他不敢大力呼吸,那样血会冒得更快而且会让他咳嗽,但他不使劲吸气却又好像没办法把空气吸进肺里……

    “长官!这还有个活着的……”耳边传来人声让老蔡惊醒——他由于过度失血已经晕过去了。居然还有讲中国话的人在阵地上?……听口气好像是刚上来的人,难道还有援军!?老蔡忽然精神大振!

    “弟兄们,此去泉台,再与日寇死战!”一个看不清是军官还是士兵的人正在和长长一列伤兵组个相拥告别,那些伤兵每人都紧紧抓着两个绑在一起的手榴弹,那些都是瞎了眼的伤兵!出现在老蔡眼前的是曹小民的那支残军,全部由伤员组成的残军!

    曹小民能够为这些必死的勇士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像在四行仓谢晋元团长为他们做的一样,来一个拥抱,告诉他们他们是兄弟!他和那些伤兵每个人拥抱的时间很短,甚至到后来没法去和每一个伤兵拥抱告别,只能互相触碰一下;因为时间无多了,他们这群瞎了眼的伤兵只有趁现在阵地上硝烟扬尘漫布的时候才有机会爬到尸体堆里当“地雷”!

    这一晚,阵地上的中**人尽力了,我们尽力了!曹小民的耳边仿佛响起祖爷爷的一段话:……什么是尽力了?对于战场上的军人而言,就是用生命去向敌人发起最后的进攻;很多那场战争中活了下来的人都尽力了,因为很多人都随时准备着用生命去向敌人发起最后的进攻……这一个晚上,连瞎子都上了,用血肉之躯去当地雷,真的尽力了!

    两三个人一条步枪、一个连不到一挺机关枪、全军不到三十门大炮、二十多辆半残废的坦克……听着各处战线远远传来的交火声,曹小民心里泛着酸,他想起一句小说中看到的话:金兵有金兀术,我们有岳元帅;金兵有狼牙棒,我们有天灵盖!面对鬼子的海陆空三军,中**人有血肉长城!

    见鬼了!是哪个傻瓜!?老花心里骂着,恨不得一枪把他看见的那个手电筒打灭——哪个笨蛋警察竟然因为看不见而打亮了手电?鬼子不会那么干,那么蠢!老花不用任何战斗经验,就凭他的本能都不会在这样一片危机四伏的阵地上打亮手电筒,那是找死!他想大吼提醒对方,但对方万一和自己一样什么都听不到,而远处可能潜藏的鬼子兵听到呢?!他飞快地向发出手电筒光亮处冲过去……

    黑暗中飞过的子弹带着暗红,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炮击中心地带是那么的显眼,老花没有听到声音,但他看见子弹忽然泼洒向那个手电筒!手电筒滚落在地上,顺着山坡一直下滚,打出来的光柱就像一只想抓住一切物件的正在落入悬崖的手……

    兄弟,你怎么那么笨啊!老花欲哭无泪,他知道就在他的眼前,眼睁睁的少了一个弟兄,他如果快点扑到……

    姚猛三忽然举起手,因为在这样的环境中手榴弹的青烟很容易被忽略掉,他发现两个搜他身的鬼子真把他当死人了,所以他在数了三秒后忽然把那枚拼尽力气找到的手榴弹举了起来,就在鬼子的面前!

    “轰!”他看到了两个鬼子在手榴弹爆炸瞬间的脸色,两张被吓得像见鬼一样的脸,哈哈哈……

    “狗鼻子”忽然一个飞扑,翻身用匕首向刚从他身上爬过去的人奋力一扎,然后拧动匕首——他已经从那个士兵身上带的装备和那个人的军装整齐程度确认了那是个鬼子。一个,终于杀了一个,确认是自己的战绩;狗鼻子忽然觉得一阵虚脱,他在不能再近的近战中杀了一个鬼子,他正趴在鬼子的尸体上……

    我只是个无名小兵,但我当了一回英雄,后人会知道除了曹小民长官还有我,有这么一个小兵曾经指挥过一群警察,在八字山最危险的时候顶住了鬼子;也许身后的老百姓能多走上万人呢……还有,我杀死了很多敌人……看着,又是两个!小兵忽然一挥手,投出他早就拉了弦藏在身下的一枚手榴弹,看着手榴弹落在两个摸上来的鬼子当中。

    “轰!”就在火光闪现的瞬间他清晰看到了两个鬼子兵像被暴风吹走的落叶般忽然消失在爆炸中;就在火光闪现的瞬间,正忘情看着两个鬼子兵挨炸的中国士兵忽然感到一股大力带着让他晕厥的冲击把他摔在地上……

    鬼子退了,被**的那一顿大炮炸退了,他们以为那是类似他们的“玉碎攻击”一样的战法,他们以为这个山顶是个陷阱,所以他们退了。但是已经被炮火覆盖的范围内,那些经验丰富的老鬼子兵知道站着或者在炮火中奔跑是找死,他们要趴下来忍受炮火的煎熬。

    炮火过后,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炮火覆盖带中,在呛人的硝烟和迷眼的扬尘当中,战斗一直就没停过,双方存活下来的士兵就在那样浑浑噩噩的情况下如同濒死的野兽般继续着厮杀、继续着命换命!

第一二三章 尸山(中)

    (……撤不下去的伤兵,奉命或是自愿带着手榴弹爬到尸堆里当地雷,是我们八年抗战里常用的战术,在上海、在富金山、在桂南、在滇西……一直到鬼子投降的前一刻,我们都在使用这样的地雷……摘自《祖爷爷的抗战回忆》)

    除了发动机的声音,车厢里能听到的就是自己的呼吸了,老蔡仰躺在车厢里头向着车头的方向,脸正好朝着弟兄们继续战斗的阵地,或者说是弟兄们的坟墓——八字山。

    他有幸被抬下了阵地,有幸被送上了车,这些汽车是三十六师挹江门守军拉大炮的车,也是把那些要死在山上的伤员们送上去的车;运输兵们看到蹒跚前进的伤病队伍,只做了一件帮助他们的事,把他们更快的送上了火线、死亡线,然后他们流着泪回去拉那些正在分解的大炮离开……

    这一次回去,自己的肩上甚至会被添上一颗星星,但是老大和老二都永远留在南京了,“十命猫”和无数的弟兄也留在八字山了……一将功成万骨枯啊!老蔡千方百计想转过脸,不看那座顶上罩着诡异的灰色厚云的山峰;但是他的伤让他一动都动不了,就好像逼着他多看一眼他的弟兄们埋骨的地方。

    我不会忘了这一切的,如果我能够活到胜利的那一天,我一定会回来和弟兄们痛饮……老蔡在饮泣,三十六师最后顶在那的断后部队,竟然就剩他一个人被抬了下来,竟然就活着他一个!

    半山腰以下,忽然那些隐伏在夜色阴影中的钢盔开始动了起来,无声无息的三五成群,蒙了尘的钢盔依然能够反射出微弱的亮光,星星点点就像坟地上成群的萤火虫。

    一零一师团的鬼子得到了一个让他们不得不进攻的信息:被他们替换下去的第六师团经过休整,派出了一个整编大队前来……眼见马上就能到手的胜利果实岂容别人摘去!

    一片寂静,只听得见军人粗重的呼吸声和偶尔刺刀碰撞到障碍物的轻微铿锵声,没有人再发出那些尖啸或狂叫;鬼子也明白他们的呐喊对山头上顽强到极点的中**人没用,他们是中**人不是支那人,他们吓不倒!

    残存的缩到接近山脚处的接近四百个鬼子,无声地掩杀上来,准备发起他们最后一次决死攻击,必须成功的攻击,否则他们的武士荣誉将会被第六师团夺走。但是山上那层散不去的死亡之雾中还有多少不要命的中国人在等着他们,他们也不知道。

    越靠近山顶,鬼子的脚步越沉重;意志的消沉不光是因为踩着浮土快速前进的体力消耗,更多的是来自担忧和对生命的眷恋;很多人在此刻竟然鼻子里的硝烟味道变成了家乡混杂着稻草味道的柴火炊烟,那夹杂着小麦粒的饭团、那咸咸的萝卜干……

    “杀给给……”身后依稀传来的军官的呼喝,身上因为紧张而不断冒出的冷汗忽然一瞬间就被风干了,“杀!”手中的刺刀一下子提高了十五度,从幻想中被拉回来的一群日军士兵呼喊着冲进那层死亡之雾……

    刺鼻的硝烟味道,浓浓的血腥,这就是军人最好的埋骨之所!也许不全是因为那句“身后全是老百姓”,也许仅仅是对生命的绝望——在这样的乱世,瞎了眼的废物还有生存的意义吗?伏身在尸体堆里的瞎眼伤员们心里在哭泣,甚至流着血的伤眼也被泪水刺激得痛楚万分;这些孤独的伤员在眼睛好的弟兄们指引下,在黑暗中孤独地往山下爬,直到爬累了、爬不动了就孤独地缩在那里,在脑中一遍遍过着那些带着甜味的过往苦涩等待着敌人的脚步声……

    已经隐约听得见鬼子的脚步声了,就等着他们的呐喊冲锋……生命,嗬!活着多么美好啊,哪怕是瞎了眼睛……再也看不见蓝天白云,再也看不见亲人的脸庞,但还可以听听他们亲切的声音……耳边响起的不是鬼子的呐喊,不是枪声炮声,是家里人的声音……

    “……娃子啊,家里穷啊,只能让你大哥一个人读书了,委屈你了……”“……把你妹子许给王家,王家的二妞就是你媳妇了,狗儿,你有媳妇了……”“……要不是家里欠了那么多钱,娘也不舍得让你去当兵;六儿,记得不要有了枪就欺负人,记得看见那炮子儿要躲着,不要逞英雄啊……”“哥,俺打小就知道哥是个英雄,俺不晓得什么日本鬼子,什么大道理,但俺会一直等着哥回来,不要等山里红开了三遍还不回来啊……”……

    “轰隆!”“轰隆!”……一个个手榴弹带着无数的念想,带着无数的牵挂在阵地上炸响,把无数的回忆炸得烟消云散……

    ……撤不下去的伤兵,奉命或是自愿带着手榴弹爬到尸堆里当地雷,是我们八年抗战里常用的战术,在上海、在富金山、在桂南、在滇西……一直到鬼子投降的前一刻,我们都在使用这样的地雷……生命就是这样的微不足道,在弥漫的硝烟中仅仅发出不算刺眼的一闪,发出短暂的一声“轰隆”……曹小民在山顶上看着眼前模糊的一切,他不知道自己是置身战场还是置身在祖爷爷的回忆中,早就摇摇欲坠的他把队伍带到山顶后真的感到无法再支撑下去了。

    好吧,就这样,一切结束吧;让**消失,在黑暗中晕过去,等鬼子扎进身体的刺刀把我叫醒,然后……曹小民把腰际的手榴弹引线往手指上绕了两圈,然后任由自己软倒……耳边响起那些鬼子运上来本来准备攻击挹江门的九二式重机枪的“策策”声,耳边响起了各种步枪的射击声,有中正式、三八式、汉阳造……但曹小民却在战壕里沉沉地睡去!

    阵地上的空气再次被战火烧得灼热,但曹小民的额头却更热,热得烫手!

    “长官肯定是那一身伤口发炎了,发着高烧……”

    “不能让大家知道长官撑不住了……这里交给你,我上了!”刘峻岭一手一支二十响撇下一句话就冲出了战壕,带着一个班的伤员向最前端又开始白刃战的战团扑去……

    “……你这一身伤很严重,记得每天要打消炎针,撑过去三天不发炎就没事了……这些进口消炎针很金贵,我这里也只有三天的剂量了,千万别弄丢了,这关乎你的生命和你的任务……”耳边响着政委的声音,梁小宽解开棉袄从内衣贴身处掏出一个铝盒子。

    “明天的这个时候,像我这样,再给长官打一针,打针前先用火烧一烧针头,只要稍微烧一烧就行,别烧坏了针头……”梁小宽对战壕里的两个伤兵吩咐完,把头伸出掩体,看看血肉横飞的战团,回身对着身边的一个排的卫兵下命令:全体上刺刀!

    把自己生命的最后保障给了曹小民,他尊敬的长官、他刻骨的仇人、他生死与共的兄长;梁小宽准备冲锋了!

    “弟兄们,不要急着杀进去肉搏,先在外围游动,动作要快别让鬼子的机枪咬上,把子弹打光了再冲进去……”最后的命令也是老兵对新兵的最后教导,三十把刺刀已经透出杀气。

    队伍中有半数的人是身怀特殊使命的人,但这一刻他们没有了除了冲锋外的使命——难道那些正在浴血奋战的、那些舍生忘死和鬼子拼命的**弟兄就不是自己的兄弟!?所有人都是一张看上去一模一样的面孔,被硝烟熏黑的面孔、一双看上去一模一样通红的眼睛,被杀气撑得通红的眼睛……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的名字:中**人!

    “杀!”八字山中**队阵地上最后一支机动力量,三十把早就沾血失去光辉的刺刀、三十身破破烂烂看不出原样的军装、三十个伤员和新兵义无反顾猛扑向潮水般涌上来的鬼子……

    (作者:今天有事外出,晚上赶稿到半夜,今天定时更新,就早点吧,狂求收藏推荐!)

第一二四章 尸山(下)

    (……老兵在战场上带回去的创伤是那么多,永远无法摆脱也永远治不好,它们将伴随他一生……摘自《祖爷爷的抗战回忆》)

    “铿!”火星四射,刘峻岭左手的盒子枪枪管与弹夹的曲位更好卡住了刺来的利刃,并把鬼子的刺刀推到了一边,几乎就在同时他闪身切进,右手像握拳一样用枪柄砸在撞上来的鬼子脸上;几乎就在鬼子的惨叫声响起的同时,他已经用套在扳机上的食指一旋、拇指往保险上一顶,盒子枪旋转着变了一种握法,枪管就像反握的匕首一样狠狠戳在鬼子的太阳穴上!

    他来自江湖,他的驳壳枪除了能打远处的敌人,近身肉搏时也会变成丁字拐或者峨眉刺!咬咬牙,拖着一身的火辣辣的痛楚,刘峻岭抬眼向二十米外几个厮杀在一起的双方士兵看去,然后在被对方的机枪手盯上之前弓起身子窜了过去……

    扑过来的敌人力气太大了,那个短小粗壮的身体就像头牛犊一般的鬼子兵一下就把“狗鼻子”撞倒,那个鬼子兵老到熟练地一把抓着狗鼻子的钢盔沿一推——他这样已经勒死过三个中国士兵!

    手一空,失去重心的鬼子兵被自己的寸劲带得撞在“狗鼻子”身上,他没想到这个中国士兵的钢盔带早就断了……失去了钢盔的脑袋狠狠地磕在地上,幸亏他们跌下这条战壕的时候他递起来抓住鬼子手臂的双手更先一步触到地面,让“狗鼻子”本能的一缩并开始测滚,但巨大的冲力还是让他瞬间晕了过去。他身上压着的是那个粗壮的鬼子的尸体——鬼子跌下这处浅窄的战壕时,脑袋重重地直撞到战壕壁上,颈骨折断了……

    “老花”呆呆地看着自己递到面前的右手,难以置信的看着切得整整齐齐的断处鲜血像喷泉一样带着他的意识和生命溜走。在他面前一个同样被硝烟熏黑的鬼子军官高高举起军刀,“刷”一声闪电般劈下来……“吧嗒”一声鬼子军官被摔在地上,一个浑身血迹,脸白如纸的“尸体”忽然在地上弹了起来撞在他的腿弯处!

    一个腋下刺,鬼子军官的战刀“豁”地穿透了袭击者的胸膛,那个穿着警服的只剩下半张脸的袭击者……警服!老花忽然清醒了:这是他在炮击后第一次看见最熟悉的军服,南京警察,他的兄弟,他的同袍!

    剩下的左手一撑地,老花扑了过去,一口死死咬在那个鬼子军官的咽喉上!两兄弟,两个身穿警服的中**人互相看着,眼神在这一刻,濒死的一刻忽然泛出光辉……

    鬼子军官一次次徒劳地要推开压在身上的中国警察,两个鬼子兵对“老花”又扯又捅……每一次推动,每一次拉动,被咬着的咽喉处都会冒出一股血沫子,逐渐,扯出被咬破的气管、食道……

    “长官,坚持不到第二个晚上了……”只剩下一条臂膀的战壕里的最后一个伤员,把消炎针推进了曹小民的体内。然后他摸摸紧紧绑在腰间的手榴弹,艰难的爬出战壕,慢慢地滚向战团——他的腿只剩下露出白森森骨头的两截!

    一挺瞄准了无腿单臂伤员的机枪迟迟没有扣动扳机,敌人被震撼了:这是一支怎样顽强的军队,这是一群可以被征服的人吗!?无声的滚动,却像巨雷一样震撼,无数支在远处瞄准的枪却没有一支扣得响……

    “砰!砰!”“哒哒哒……”战场就是战场,这里崇尚武士却不全尊重道义,清醒过来的手扣动了扳机,不甘的老兵带着他腰际没机会拉响的手榴弹,成为厚厚地叠在山地上的尸体中的一具……

    醒过来了,**阵地上最后一个还没压上去的战士醒过来了……曹小民发现自己是被惊醒的,被一种冷清的感觉惊醒的。他睁开眼睛,身边没有一个兄弟,腰间的手榴弹和手上紧紧抓着的步枪都还在……

    拇指轻轻地压下去,看着最后一管针剂消失在静脉里,曹小民忽然脸上露出凄楚而骇人的笑容:假如有战后,我会是什么?!

    打进身体里的是他从鬼子手里缴获过来的东西,那种后世被称为“冰”的东西!两管,前边已经用过一管了,很有用,让他支撑了整整一天,让他可以给新兵们做了最后的培训、让他可以去对伤员们发出最后的召唤,让他可以把大家带到这一片死地……

    ……老兵在战场上带回去的创伤是那么多,永远无法摆脱也永远治不好,它们将伴随他一生……带着一身已经麻木的伤痛,带着满心的深彻灵魂的伤痛,带着对那本回忆录最深刻的理解,阵地上最后一个战士发起了最孤独的冲锋!

    身边没有“嗖嗖”飞过的子弹,地上也不见溅起的朵朵灰尘花儿,好像没人理会曹小民的冲锋。

    昏白的晨曦中,阵地上还在激战,大约不到三十名中**人在好几处原来的火力点上背靠背互为支撑,没有一个人身上的军服不是烂茸茸的,没有一个人身上不带着正在冒血的伤口!

    鬼子大约还有差不多一百人,他们的外形竟然打得和**士兵没什么分别!

    冷冰冰的刺刀对刺刀,冷飕飕的眼神对眼神,龇着的牙齿间都在渗血……

    战团三百米外是日军第六师团的一个大队,那一个大队的官兵以小队为单位分开并不上前。

    那是荣誉,不光是一零一师团的军人荣誉,更是大和武士的荣誉,武士的荣誉不容夺去!一百个大和武士对付三十个支那人,不,中**人,足够了!让英雄们完成他们的壮举接受膜拜吧,这是他们应得的荣誉!第六师团的官兵肃穆地看着眼前的残酷,像樱花凋落的残酷。

    “杀!”没有任何思考,顺手拈来,是那么的自然与纯熟,一刺刀就连消带打格偏了对方的刺刀捅进了敌人的右腹部,“喀”一声抬起的枪托砸开了敌人的利刃,高高举起的刺刀斜斜一劈把敌人的颈侧劈开血如泉喷……左臂的剧痛和冲击让他几乎摔倒,他看也不看被刺刀贯穿的左臂,借着转身忍着让脑神经痉挛的痛楚在鬼子拧动枪托把他的筋肉搅烂之前脱出来了,右手单手抓着刺刀狠狠地捅进鬼子的胸腹间,直到把对方捅倒在地不能向他发出垂死的反击……曹小民杀疯了!

    看见他到来的弟兄们杀疯了,战团的上空飘洒着的血珠如雨;战团中的人群踩着自己人的和敌人的尸体,蹒跚着互相扑击着;用生命在坚持,只要能坚持站着绝不倒下,只要还能给兄弟挡一刺刀就要站在兄弟的身边……

    头顶上忽然喊杀连天,逐渐散去的晨雾中,一面青天白日旗在北风中“嚯嚯”作响!一面军旗那样的张牙舞爪那么骄狂:国民革命军第七十四军模范营!

    中**队竟然还有援军!惨白的阳光让山脚的日军心寒彻骨!

    ……鬼子退下去了,他们没想到还会看见成建制的中**队出现在山顶上,他们知道这一次的进攻无法拿下八字山……

    晨雾彻底散去,一夜血战八字山山顶到南坡上被军人的尸体一层层叠满覆盖;那些尸体穿着黄色的、黄绿色的、墨绿色的、黑色的、灰色的军服,都被硝烟熏成昏黑被鲜血染成黑红的军服。冰冷的阳光严肃地审视着每一具正在变得僵硬的尸体,从山顶扑下来的北风试图摇醒每一个人,但没有一个人回应……

    “呜~呼~”……战场上只响着北风的哀号。

    鬼子并没有对山岗进行炮击,那里也躺着无数无法东渡回家的孤魂。山顶上站着成排的从战壕里露出半身的中**人,山脚下站着的是一列列日军士兵,距离很远,大家都没开枪,整座八字山一片寂静。数千具尸体就那样保持着战斗到生命终结一刻的姿态,互相纠缠着、支撑着,数千具尸体就那样被凝固在山岗山,凝固在历史里!

    (作者:……可曾记得浮云遮掩

    车轮辗过烽火硝烟

    可曾感触泪的温暖

    匆匆岁月相依相伴

    可曾穿越生死瞬间

    旌旗漫舞英雄呐喊

    可曾见证心中誓言

    坚守直到永远

    让号角吹响

    让战旗飘扬

    指引着前行的方向

    让烈焰绽放

    让理想去飞翔

    用生命誓死守望……写这一章的时候,一遍一遍地听着这首歌……)

第一二五章 血海

    (……穿着军服的人,最看不得就是敌人疯狂地残杀自己国家的百姓,但在那八年里我们经常这样看着,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摘自《祖爷爷的抗战回忆》)

    八字山上硝烟漫布,军人的血染红了整座山头,坡面上的尸体叠了一层层,半天血战鬼子寸步不前!

    “呜昂~”带着怪叫,鬼子的机群又开始俯冲,它们的目标是江边上正在抢渡的军民!

    “轰隆!”每落下一个炸弹,在天空看去不过是一朵闪耀着红光的小火花带起一阵烟雾,很快就会被北风吹散,但在地下就会留下一地的尸体和破碎器官、留下一片哭天抢地……江滩上已经不见一个军人,他们在最安全的晚上时间已经全部过江了,除了那些还在远处阵地上死战的军人。

    从下关到八卦洲对岸,长长十公里的岸边上血流成河,很多在北边的难民冒着炸弹和机枪的打击沿着江岸向南边哭喊着逃命——北边阵地上教导总队和八十八师的部队全部过江后,断后部队已经无法支撑,幕府山、上元门一带阵地被突破了,沿着铁路杀过来的日军十三师团、增援过来的十八师团一部以及夹击过去的十六师团一部已经会师……但是南边呢?挹江门还能守多久!?

    江面上,载满了难民的渡船、木排在水面上挣扎着,不时有木排被机枪打散,落水的把自己和家人一个个绑在一起的人们互相纠缠着,有的全家沉向江底,有的抱着一根根圆木在江水中和恶浪搏斗……

    竟然还有空着的船和木排向着下关方向发疯地猛冲!

    “弟兄们,加把劲,多救一个是一个……军队还在顶着呢!……”一个船老大沙哑的和战士们的战场嗓子一样的声音不住地大喊着,破旧的机帆船拖着四条木排依然在借着北风箭一半抢渡:“别管鬼子,海军也在顶着,大家只管冲!”

    破旧的机帆船,被时光洗刷得灰暗的大帆千疮百孔挣扎着鼓起来承受着北风的撕咬,依然顽强地张着。(手机阅读本章节请登陆 wap)船上的甲板随处可见弹孔,水手船工身上都带着各种不同的撞伤擦伤……像这样的破船,这样的木排队,从昨天晚上到今天半个白天都没有停过往返,一船、两船、一木排、两木排……在八字山打成尸山的时候,在幕府山尸横遍野的时候,接近五万人被抢渡江北!

    “船来了!……”没有人维持秩序,整个岸上的难民冒着天空中洒落下来的弹雨蜂拥向那些渡船和木排,天上打下来的子弹整片整片地打倒正在奔跑中的人,但那些被打倒的人群空隙转眼就被后上的人群填满。千辛万苦跑到江水里的难民很多人就那么被冰冷的江水一激、被浪头一打,永远消失在江水中离他咫尺的渡船边。

    甲板上、江岸上都是一片殷红,四处流淌的血水染红了整个江边的水面。被打死在甲板上的人被迅速推下江,甚至呼天抢地的他的家人也会立足不稳被推下去,他们的位置马上会被其他人占据,占到位置的人迅速抓住一切可以固定自己身体的东西,包括其他人的身体、衣服……

    混乱的践踏,在那些活着的人脚下是无数被踩出红红绿绿肠子的尸体;在血肉中,在死亡中挣扎的人们再次变成了兽类,每一个人只知道往前挤,往江水里挤,往木排上和船上挤。

    岸边上外围站着的那些挤不上船的老弱妇孺只能一边流着泪一边等着承受下一次鬼子飞机俯冲射下来的子弹;一家大小不忍心分离的家庭也只能在岸边上离江水近的地方,站在血肉模糊的泥土上发呆……

    “咵啦……”一条本来已经在机枪扫射下变得残缺的木排靠岸时被浪头狠狠摔在江岸上瞬间变成一堆散木头;但还有很多人扑下去,他们抱着那些大木头向江北划去……

    一条船带着木排离岸了,每一条木排上都挤满了人,木排的边沿、那些连接着木排的绳索铁链上都是浸在水里死死抓住不放的人!

    船和木排都离开了,江边的水里还是人头涌涌,很多是死人,也有很多是没能登上船的活人,他们不甘心,他们为了赶上下一艘船,竟然不从冰冷的水里爬上岸,就在那里等!

    ……穿着军服的人,最看不得就是敌人疯狂地残杀自己国家的百姓,但在那八年里我们经常这样看着,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曹小民被望远镜里的情景惊呆了,被江岸上的一幕幕惨象彻底震撼了!和祖爷爷当年一样,看着鬼子的飞机在施暴,看着无数同胞在被屠杀,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他只能让自己的心灵默默承受!

    不是已经渡过了很多难民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人!?曹小民手脚冰冷,他们已经守不住八字山,全军退到挹江门城楼了,他们还能撑多久!?

    “轰隆!轰隆!……”鬼子的炮群加入了打击,不是对着挹江门城楼,是对着江滩,对着难民!

    耳朵里听不到任何的哭叫声,不是因为距离远,是因为密集的炮群打击的巨响可以声传数十公里压住一切!隔着那么远仍然让他的耳朵感到鼓胀感到痛楚,那些陷在炮群打击中的难民又是怎样的感觉呢!?

    城楼上每一个军人都被江滩上的血火震撼了,他们没办法,假如可以他们愿意腾身到空中去拦截那些炮弹,但是他们做不到;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鬼子的炮火肆虐,看着同胞被残杀!

    烟尘像一道徐徐拉上的厚幕,慢慢弥散、升腾,慢慢遮盖住江岸上的一切惨绝人寰。但是江面上的情景却依然历历在目,在望远镜里可以看到满江浮尸,看到那些残存的船只和木排正在挣扎,冰冷的江水是暗红色的!

    城楼里的中**人没有人捶胸顿足,没有人呼天抢地,他们只是铁青着脸,他们只是沉默!他们就像曹小民当初领着穿过一路屠杀现场回到南京的那支部队,他们只有一种想法:钉在城楼,直到全部战死!

    挹江门城楼西边忽然跑过来了大约一个班的残兵,他们给守军带来了一个更加冰凉彻骨的消息:北线全崩溃了,鬼子很快就会从北边合围过来!

    “峻岭、小宽,点上一个连,咱们上去顶着!”曹小民双眼像要喷出火来一样一声暴喝。

    没人怀疑过长官的决定是否正确,反正战死在哪里都是战死,反正哪里有鬼子就该往哪里顶;他们是军人,是应该把老百姓挡在身后的军人!

    大约八十个全身带伤的士兵跟着他们身上早就烂得一塌糊涂的长官跌跌撞撞地冲出城楼,向着江边奔去,极度疲惫的这支部队队伍拖得很长;前边的人在奋进,后边的人生怕被人误会是胆小不前,拼尽吃奶的力跟上……他们的身后,巍峨雄伟的挹江门城楼依然那样高高耸立,只是城楼上的弟兄们已经变成了一个个模糊的小点……

    挹江门城楼下的三个通行门洞(那个年代的挹江门是三门洞的)已经全部堵上了,挹江门已经变成了一座孤城,就像上海的四行仓;挹江门的守军已经成为一支孤军,就像上海的八百壮士!

    从四行仓里杀出来的英雄曹小民带着一个连北上了,但守军还有另一个八百孤军里杀出来的壮士,现在阵地上的最高指挥官刘青。

    远处不用望远镜就可以看到的地方,被双方士兵尸体叠满的八字山上正在向挹江门拼命倾泻炮火,从山上缓缓压下来的是密密麻麻的鬼子兵……“谢团长,四行仓里先走一步的各位弟兄,刘青来晚了……”刘青心里很平静,不管到了哪个世界,他都有无数的兄弟!

    “如果能够活下去,你就活下去吧,把今天挹江门上的弟兄们的壮烈事迹带出去……”刘青对身边一直跟着他但却让人似乎永远察觉不到他存在的老兵“老臭虫”轻声吩咐了一声,然后一声大吼:“弟兄们,殉国的时候到了!准备开火!”

    “国存我死!”城楼上再一次响彻了悲壮的呐喊!

第一二六章 死地

    (……一场场血战下来却被人指着鼻子骂作战不力,救下那么多的百姓还要给人说是活土匪......要是受不了委屈,趁早放下枪吧,这是军人的一个必备素质……摘自《祖爷爷的抗战回忆》)

    离开挹江门不远,曹小民他们就碰上了一群迎面而来的老百姓。

    “老总……还有船来吗?”老百姓喜出望外,在他们看来,还有整支要撤退的军队,就意味着江北还有船要过来!那些惶恐甚至绝望的脸上竟然在见到曹小民他们的时候都露出了惊喜!

    面对这样的一张张脸,说什么呢?告诉他们鬼子已经进城了吗?告诉他们既没有船也没有退路?曹小民一下子愣住了,他真的不知说什么好。

    背后的枪声代他回答了一切,挹江门上的攻防战打响了,守军和鬼子的机枪对射就是这些没摸过枪的百姓也听得出距离了——回家无门,渡江无路!

    当场就有一群老百姓跌坐在地上,有人嚎啕大哭,有人低声饮泣,更多的人无声垂泪!

    八十多个军人低着头,继续赶路……“噗!”一声,曹小民只感到左肩钻心的疼——他的左边胸肌被划开、左臂被鬼子的刺刀洞穿了,现在就是江风吹过他的左半身都会感到疼!

    是一块泥头,砸在他的身上裂成细碎的泥沫散落一地……

    “喀拉!”一声,至少十条步枪把子弹推上膛指向泥头飞来的方向,那里站着一群老百姓!

    疼!真疼!曹小民的心里比左半边的身体还要疼!

    “把枪收起来!”曹小民忍着一阵阵慄动的痛楚,若无其事地走到那些步枪前边,看看那些已经被吓着但是眼里却带着轻蔑甚至是仇视的眼神,低声道:“走吧,咱们还有任务…..”

    “噗!”“噗!”……居然还有泥块扔过来!

    “都是咱们没用,没有守住南京,他们没能过江,也没了家……大家忍一忍,走快一点……”曹小民没有把那句“男女老少那么多人只能等死”说出来,他低着头,所有军人都低着头,有些军人眼泪已经无声滑落“噗哧”“噗哧”落在干凅的泥土上。

    委屈啊!这里每一个士兵身上都至少有着十处伤口,他们在火线上和鬼子打了一晚;委屈啊!这里每一个士兵都抱着必死的心去战斗,他们的心愿只是多顶一个小时多救一个百姓;委屈啊!这里的每一个士兵都不是去江边渡江,他们还要往西北方向去顶着南下的鬼子;看见军人们没有理会他们的泄愤,越来越多的泥块越砸过来,开始夹杂着石块;曹小民带着他的一个连士兵落荒而逃……

    “他们可能有的人在空袭中失去了至亲的人,也有的人可能亲眼看见亲人被踩死……弟兄们,我知道大家委屈,可……”曹小民自己也憋屈得说不出话了……一场场血战下来却被人指着鼻子骂作战不力,救下那么多的百姓还要给人说是活土匪......要是受不了委屈,趁早放下枪吧,这是军人的一个必备素质……他只能一遍遍地念着祖爷爷的回忆录里那一段教诲:……要是受不了委屈,趁早放下枪吧,这是军人的一个必备素质!

    “营长,我们明白……可我们……”梁小宽竟然开始哽咽了起来:“难道他们看不到我们这一身伤吗……”

    不是地无分南北,人不分老幼,皆有抗战之责吗?……这还是轻的,曹小民开始想起回忆录里祖爷爷提及的种种委屈和不被理解……

    “不怨啦!这里的老百姓,也许就有人曾经在南京城没破之前给前线的军人送过饭,也许就有人往江边运过伤员;都是当兵的无能啊!”曹小民把枪挂在肩上,用他还能动的右手一把搂过梁小宽的脑袋,就像在苏州余衡舟搂住他一样……

    千古南京城,是一个以陵墓闻名的城市,这里每个朝代都经历过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战。一来地理条件二来因为军事需要,城里城外都有很多水塘;在和平年代这些静谧的去处为恋人们刻下了无数山盟海誓在塘边的树上和心上,在每一个夏天又成为了市民特别是小孩子消暑玩耍的好地方……

    路上密密麻麻的脚印子很多都是带血甚至是带着肉的;曹小民他们经过的每一个水塘都漂满了尸体,每一个塘里的水都是暗红色的;走投无路绝望的人们像发了疯一样,他们把那些堵在路上的尸体丢到路边,当人群都往一段路挤的时候,那些弃尸就被踩烂、被扔到塘里;也有很多人无法携带自己的亲人的尸首走动,又不想他们被踩烂,只好弃尸到水塘里。

    满目的凋零破败,放眼四望到处可见尸体,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死亡的气息;军人们心里的怨气也没了——换了谁在这样的环境下都会发疯,那些在路上向他们扔泥块的百姓,有多少人就在这一条条血路上失去了亲人呢?有多少人亲手把自己亲人的尸体放进水塘里以免被踩烂呢?

    “不知道鬼子到哪里了,大家就在这一带设伏吧……”曹小民开始下命令,这一带全是荒野和水塘,一边离江岸很近,还有很多的洲地;无论是鬼子的大部队还是他们的骑兵、机甲部队都很难轻易穿越,很多地方只要一支步枪、一个枪法好的人就能控制一大块地面。如果防守的人够机灵,在田基间隐蔽游击,甚至一个人能拖住一队人。

    一个班士兵带着全连唯一的一挺捷克式机关枪和大家告别,他们准备要涉水到一处洲地,那一片四面环水的绝地可以侧击鬼子,但鬼子想歼灭他们就要泅渡过去,不付出足够的代价是没法干掉他们的。但是这一个班的士兵也就绝了所有生路,除非他们能够游过长江到对岸去,曹小民选了水性最好的几个兵。

    “记住,我们是要牵制对手,不让鬼子通过,不要硬拼,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你们隔着鱼塘开火,如果鬼子从那边绕过来,有别的弟兄对付他们,你们别管……”“记住,每个弟兄都在血战,没有人会落下自己的弟兄,你们这里只有三个人,但你们的弟兄就在周围……”“别扎堆,不要全部挤在一发炮弹的打击范围内……”这些士兵当中不乏老兵,但更多的老兵也仅仅是见过血杀过人,他们上战场的日子还不长;从死人堆里滚过几趟的曹小民已经成为了最有经验的老兵了,他一个个战斗位置地布置着,讲解战术和提醒士兵们该干什么。

    在他们身后不算太远,很多难民都在往一间很大的工厂走去,据说那是英国人的产业,可能鬼子不会在英国人面前乱来。很多附近的平民和厂区的工人居然在维持秩序,帮助那些难民安置。在远处的煤堆上,蹲着一群工人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在布防,似乎他们根本和战争无关。这里的工人和那些等待渡江的难民不同,他们明显很平静。

    忽然远处有几个胆子大的工人抬着一箩筐东西过来了。

    是米饭!米饭的香气让曹小民精神大振!

    “老总们,还没吃过吧?”一个老工人看上去有点兴高采烈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们全走了,不回来了……”

    曾经这里也有驻军,他们一直就让这些工厂作为后勤基地,工人们已经习惯了给当兵的送饭了;他们欢迎这些当兵的,他们是自己的军队!在老工人的招呼下,那些在煤堆上蹲着的工人一窝蜂跑了过来,争着把饭菜往各个防御点上送。

    “请问大叔,这是什么地方啊?……对了,我们要征用那些小铁路上的铁斗车,但我们没人会开那个,有没有人能够帮忙?”两眼一抹黑,只知道北上找一块适合防守位置顶住鬼子的曹小民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你们不是原来那些军队?外地人吧,连这里都不知道,那边插着英国旗的是和记洋行,那边是电灯厂……”老工人给曹小民介绍着地理:“这里就是煤炭港,全南京的煤炭都在这里卸运,那一片荒野,嗯,那一大片都叫做草鞋峡……”

    天啊!曹小民忽然手脚冰冷:这里竟是煤炭港和草鞋峡!在后世被竖起两块“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死难同胞纪念碑”的地方!

    鬼子在这里屠杀,他们杀了谁?!曹小民忽然觉得眼前这些看热闹的工人、农民和那些难民,这些给他们送饭的淳朴人们和那些恐慌的人们慢慢凝聚在一起,汇成一群然后定格在那里变成一张黑白的老照片,尸体叠在一起的老照片!

    (作者:直到这一章完稿,心里还在矛盾:到底是改写两处大屠杀地点的悲剧还是让它发生......)

第一二七章 海魂

    (……步兵们和敌人同归于尽的时候会喊着我死国存,很悲壮;但是有一群人他们和敌人拼命的时候是默不作声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的,我只知道他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用人带着水雷去撞鬼子军舰的,他们是中国海军……摘自《祖爷爷的抗战回忆》)

    战斗比所有人预想的都轻松,并未见到大队的鬼子过来,最强烈的接触就是一个班的鬼子骑兵到草鞋峡转了一圈;因为他们人少,也没有进入**的火力包围圈,所以大家都没开火。-=手打吧会员手打 =*

    那些鬼子远远地在荒野上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会那些工厂和码头,竟头也不回地走了!

    “鬼子人很少,估计打下幕府山后他们已经得到空中侦察消息知道我们的军队全部渡江了,江边只剩下老百姓,所以他们不急着占领这一带。”曹小民分析道:“鬼子被我们打得也很惨,急着需要休整,所以他们回城里了……从无锡一带的经验看,鬼子喜欢在半夜里袭击百姓,一来他们人少无法在白天把大量的百姓包围起来,二来晚上突然出现更能吓住老百姓,也方便他们作恶……所以,真正的战斗在今晚,下午大家好好休整一下……”

    草鞋峡一带依然平静,但其他方向上的战斗却异常激烈:除了挹江门方向枪炮声不断,不时升起半天高的火云外城里也依然在血战,那些已经没了退路没了援军的**士兵,曹小民的大多数老兄弟们在城里依然与鬼子逐屋争夺,以死相搏。

    就在曹小民望远镜的视线范围内,还有一场殊死搏斗在进行,在长江上!

    在岸上看海战,其实并不太过瘾,只是不断看到双方的那些小口径的机关炮并不太耀眼的炮口焰“嚓嚓嚓”地不断齐齐闪动,闪动过后才会看到稀薄的一缕青烟冒起很快就消失在江风中。除了鬼子飞机扔炸弹炸起的水柱外,江面上炮击的水柱看上去也不是很高大壮观,偶尔会成排地在江水上墙一般竖起来才会吸引一下眼球;只有舰艇中弹的时候,那些爆起来的橘红色火焰才让人感到那里是在进行一场战斗。

    但这是中日两军的战斗,这就足够让曹小民揪心了!当他在望远镜里看到中国海军的那几条小舰艇上水兵们竟是把自己绑在甲板的固定物上用步枪向着敌人开火,就不禁悲从中来!

    一连多日鬼子的水下爆破队已经把不少障碍排除了,在今天一大早他们竟然闯过来了一条轻型驱逐舰!这条战战兢兢过了障碍的驱逐舰一到了安全水域便开始耀武扬威,竟然一马当先带着一群在前几天被中国鱼雷艇打得落花流水的汽艇杀了过来。

    但是鬼子没想到只配备了最大口径37mm高射炮,主要还是依靠20mm机关炮为主要武器的中国鱼雷艇队竟然敢迎头撞上来!中国鱼雷艇队没有退路,身后是千帆竞渡的抢救场,别说是一艘驱逐舰,就算来的是重型巡洋舰他们也不会后退半步;他们的炮火根本无法击沉对手,但他们还有鱼雷!

    中国鱼雷艇队的唯一战术就是分散从不同的角度冒着敌人的炮火冲刺,然后抵近用鱼雷攻击,对付驱逐舰和对付巡洋舰都是一个战法,反正都是比他们大得多的舰艇!

    在曹小民看到他们交战时,中国海军已经在江面上打了大半天,他们取得了击毁三条小炮艇、击伤三艘驱逐舰和诱使一艘巡洋舰触水雷的优异战绩,但他们的十二条鱼雷艇已经被击沉了超过了一半,其他各舰也已经弹尽援绝现在正掩护着一艘商船改成的快艇母舰在撤退。

    天上有超过二十架鬼子飞机不时俯冲下来,但是他们的准头太糟糕(抗战初期日军的海航部队投弹命中率之低让人咋舌),虽然不时会在江面上炸出浑浊的水柱,但总是无法命中。不过这样一直进行下去,中国的这些小鱼雷舰迟早被打沉是可以预见的,因为已经看不到舰上有高射炮还击——各船都已经没弹药了!

    发现中国鱼雷艇队已经失去了还手能力,鬼子无论是那艘主战的巡洋舰还是那些驱逐舰,甚至是那些只能欺负老百姓的木船和木排的小汽艇都抖起来了,它们开始分进合击,五艘鱼雷艇的活动空间越来越小……

    “轰!”一声巨响,有舰只中弹了,不是鱼雷艇而是那艘在离战团最远的快艇母舰!虽然这艘速度最慢,最不灵活的大家伙依然躲开了对方从空中投下的很多炸弹,但这次它被鬼子的巡洋舰主炮命中!马上一团烈火升腾起来席卷了半艘军舰的表面,然后被江风吹灭掉;军舰的表面成了乌黑的一大片,那些把自己绑在军舰表面用步枪还击的水兵全部无声无息……

    快艇母舰忽然转向向着岸边猛冲——很显然是大量进水不得不主动搁浅了!看见快艇母舰的危机,那五艘鱼雷艇竟然齐齐调过了头,向着敌人的巡洋舰撞过去!

    “快过来!快过来!……”不知何时,江岸上已经站满了人,那些工厂码头的工人们开始齐声呐喊,给受了重伤的中**舰加油,而那艘残破不堪的快艇母舰舰首明显已经有下沉迹象,正在不断地减速但却依然向煤炭港冲过来……

    甲午!邓世昌!……在曹小民的脑海中忽然升起了这样的字眼,在他面前又再真实展现这悲壮的一幕:连机枪子弹都打光的中国鱼雷艇队开始在江面上从几个角度向鬼子的主力舰发起自杀式攻击!

    海战的视觉效果开始刺激起来了,但画面却是让所有中国人痛不欲生的:五艘鱼雷艇的舰上建筑开始被炮火打得烟火升腾,那些在甲板上的水兵在烈火中痛苦地挣扎……

    “快啊!快冲啊!……”岸上的人喊叫开始声嘶力竭,开始带着哭腔,但是那艘快艇母舰的速度却越来越慢,好像随时会停下来、沉下去……

    已经可以看到很多水兵到甲板上准备跳江了,这边岸上的工人们竟然出人意料地不知从哪找来了几条小艇要冲上去帮助水兵们……

    “大家散开,快散开,趴下……”曹小民忽然发疯似的往岸边跑,向天上一发发地开枪,那些被枪声惊吓到的人们都回头来看着他,却没人看天上,天上的鬼子飞机已经开始向岸边俯冲下来了!

    “噌噌噌……噌噌噌……”飞机连续向地面扫射,马上就有人身上爆起大朵血花撞跌在地上;那些小艇上的工人都跳到了水里,岸上的人开始慌张地四散奔逃,在岸沿上、在防波堤上、在平台上、在煤堆上到处趴满了人。幸好鬼子的飞机主要还是要对付那些舰艇,他们很快就回转向那艘已经几乎失速,依靠惯性前行的军舰扑去;被吓得惊魂未定的人们却迟迟没有站起来……

    军舰的四周全是落水的中国水兵,正在奋力向岸上游来,天空上的鬼子飞机不断俯冲下去,子弹在江面上像下暴雨一样打起无数水花,有的水花是红色的……不多时,水面上就漂满了中国海军士兵的尸体。

    “轰隆!”忽然远处一声巨响把大家的视线全部拉了过去,烟火升腾,竟然是那艘鬼子的巡洋舰!

    “好啊!打中了!……”岸上一片欢腾,群众忽然全部站了起来似乎在一霎那就忘记了近在咫尺的惨不忍睹。大家又像疯了似的跑到江岸边上,想看清楚怎么回事——这是海战中他们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军舰重创敌人!

    这时在大家眼前更悲壮的一幕上演了:一艘浑身上下已经被烟火覆盖的鱼雷艇终于撑到了最后,火箭一般撞上了那艘被重创的敌舰,更加巨大的爆炸声传来,鬼子巡洋舰的后部马上也被火焰覆盖……那些小汽艇可挡不住鱼雷艇,剩下四艘鱼雷艇竟然全部不减速直向那艘燃起大火的巡洋舰撞去!

    ……步兵们和敌人同归于尽的时候会喊着我死国存,很悲壮;但是有一群人他们和敌人拼命的时候是默不作声不敢分发出一点声响的,我只知道他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用人带着水雷去撞鬼子军舰的,他们是中国海军……是他们!曹小民知道这些英雄们,祖爷爷的回忆录里记载了碰到过的几个海军士兵,他们和祖爷爷喝完一顿酒后去执行任务,用绳索绑着水雷去炸敌人的军舰,一个人也没有回来……八年抗战,中**人有多少的悲壮?写得完吗!?

    “轰!”“轰!”“轰!”“轰!”次第传来四声巨响,每一声都震撼着岸上的中国人!江面上是被熊熊烈火吞没的鬼子巡洋舰,从这一刻起,中国的军舰整整八年没有在这片江面上出现过。但是,在这漫长的岁月,江边那些铁蹄下偷生的老百姓心里却永远有五艘冒着大火的中**舰在江心骄傲地驰骋;他们相信它们终会回来……

第一二八章 救民

    (……在那八年里,背后打自己人黑枪的事情多了去了,别说两大党之间,就算是同一支军队里也一样,我们这些当小兵的经常会给上峰的命令搞糊涂,最后才知道是公报私仇……摘自《祖爷爷的抗战回忆》)

    “今晚鬼子一定会来进攻,大家按计划准备好,前出的侦察哨一回来马上通知我……”曹小民又把全部防卫阵地巡视了一遍,因为这次海战有的海军士兵到了南岸,可以肯定鬼子很快就会来搜捕,所以他不得不给战士们多一点提醒。w/w/w/.xiaoshuoyd/.c/o/m 首发

    离开最后一个岗位的时候曹小民的心情异常的沉重,在各个战斗位置上他都发现了有发烧的士兵,那些在极度紧张中看着没事,一退下来精神放松些就会发现不妥的轻伤;因为这样的伤死掉的士兵太多了,现在他们居然全员都带着伤!

    因为派出侦察哨的事情让他想起了侦察连长李斌,现在李斌还在城里作战不知死活,还有好多的兄弟都在城里死战,“叫子”、“老崩牙”、孙长庆……城里此时除了枪炮声依然不绝于耳,不时还会看到冲天的火光,是鬼子在烧民居吗?

    草鞋峡一带的情况也让他揪心,那么多的难民拥到了这里……英国人真的可以保护他们吗?因为草鞋峡和煤炭港的地名给了他太多的忧虑:难道祖爷爷要他目睹这一切?还是要他改变这一切?

    他的脑子里塞满了东西,乱得很。

    “那些小船原来是和记洋行用来通联夹江对岸的八卦洲的,唐司令收船只能收一般老百姓的船,英国人的船他们可不敢动。”那个招呼他们吃饭的老工人贵叔把情况介绍了一下:“英国人还有两条货船都是可以出海的大船,如果装人挤满一船可以运上一千多人,对了还有几条驳船,当木排用一船一次运上三四百人都可以,但是英国人估计不会借船……”

    “他们的守卫多不多?”曹小民两眼放光!

    “你要抢船?……”贵叔一脸惊骇:“这英国人的东西,连国民政府也不敢……”

    “贵叔,你没听过鬼子要屠城的消息吗?你难道愿意看着千千万万的同胞就那样被屠杀吗?”曹小民盯着贵叔:“英国人可以吓唬国民政府,但是却吓不住鬼子,你不知道鬼子一声令下各国商船不许超过福建,这些号称主持正义的列强国家连个屁都不敢放,所有船都不敢北上了吗?指望他们保护你们?!”

    “长官,那个屠城……英国人说了,是谣言,恐慌性谣言;我听说国民政府也广播了这事,英国人专门去和日本人交涉过。[手打吧() 疯子手打]日本人说不会那么干……”贵叔望着曹小民道:“就算原来日本人想这么干,现在被国民政府这么一闹,应该也不敢了……”

    曹小民摇摇头凄然一笑:“你知道我是谁吗?那份鬼子的军方文件就是我抢回来的……从苏州一直到南京的路上,都在屠杀,你说他们到了南京就不敢?”

    “曹长官……你,你就是曹小民长官?!”贵叔瞪大眼睛:“你不是已经过江了吗……”

    “过江?我们长官从苏州一路杀回来就是要把这个重要情报大白于天下,进了城后一直尸山血海的大战,还没踏足过江北半步!”刘峻岭道:“咱们曹长官可不是那些怕死鬼……”

    “鬼子真的要屠城?”贵叔和跟着他身边的几个工人脸上都露出惨然之色。

    曹小民掏出皱巴巴沾满血迹的军官证递给贵叔:“我以军人的名誉担保,真的有那份情报,从苏州开始的各处屠城暴行也全部属实……”

    那些英国人的船只基本没什么守卫,只有大约一个班的印度“摩罗叉”;枪是有几条,因为他们主要是为了吓唬那些可能会抢船的百姓;所以他们重点是把船藏起来而不是靠武力去守卫。

    “他们人倒是不多,只是曹长官也别小看那些印度人,他们真的敢开枪,还有,他们守着泊位的地方可是在岸上架了两挺机关枪的……”贵叔的话还没讲完,曹小民几乎跳起来:“什么!?还有机关枪?有没有迫击炮、冲锋枪……?!”

    这位到底是山大王还是长官?贵叔膛目结舌,曹小民竟然要把那些印度卫兵的武器全部缴下来!

    曹小民的人已经全部放了出去,身边就剩下刘峻岭一个警卫,大家对他的决定很是怀疑,就这两个半条命的军人能把那么一大群牛高马大的印度人搞定!?

    曹小民手上还有兵,那些后来游到岸上的幸存水兵,曹小民就不信这些敢拿船撞鬼子军舰的汉子不敢动印度人!

    “这位就是救助我们的曹长官,对,就是大名鼎鼎的曹小民长官……”曹小民刚进那些水兵们休息的屋子,就看到二十几个获救的水兵正围着三个生面孔在兴高采烈地说些什么,连那个一身伤,被水兵们不要命地拉扯上岸的安队长也醒了……

    获救的水兵共有二十六人,其中一个是鱼雷艇大队的大队长安其邦;这些海军有个很奇怪的地方,他们的帽子上没有中华民国海军字样,而是写着电雷学校!

    “……我们电雷学校除了一个校长,全是陆军出身,谁知道那么多啊,就根本没学过海军礼仪。结果有一次和英**舰相遇没按海军礼仪见礼,那些福建人本来就排挤我们,那次就要把我们从海军除名,结果就这样了,我们不能打中国海军的牌子……”一个海军士兵在曹小民觉得奇怪的时候告诉了他原委:“但是,咱们不光没丢中国海军脸,咱们还是中国最好的海军……陈绍宽他们做过什么?就知道在江面上沉船!咱们可是在上海主动出击炸伤鬼子的出云号巡洋舰,就差那么一点点没炸沉……连留守的弟兄也打下了海军对空作战的第一架战机;这次护卫百姓渡江也是咱们,和那些福建佬一点关系没有,他们就会收钱放人上船……”

    无疑这是一群英雄,在鬼子眼皮底下偷袭敌人的主力舰、别的海军龟缩时他们前来给船队护航、拼尽最后的血本硬撞敌舰。从他们的作战风格就可以知道这群全是铁铮铮的好汉子,在国难当头的时候挺身而出的英雄!但是曹小民在内心却有一种酸楚的滋味:一盘散沙啊!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那么多的派系斗争,国共在斗、各地方派系在斗……连一个小小的海军居然内部还分开水火不容的两派!

    ……在那八年里,背后打自己人黑枪的事情多了去了,别说两大党之间,就算是同一支军队里也一样,我们这些当小兵的经常会给上峰的命令搞糊涂,最后才知道是公报私仇……祖爷爷这一段回忆忽然提醒曹小民,要抗日不光要面对正面的敌人,那些在背后打黑枪的甚至会比鬼子更危险!想想自己,虽然一群生死兄弟不离不弃,但是拳打枪崩杀过三个上级,当众扬言要灭唐生智全家,自己的仇人可不在少数!

    那个生面孔的军官叫胡敬瑞,是一条鱼雷艇的艇长,白天交战时他故意让自己的鱼雷艇留着一颗鱼雷隐忍不发,一直到佯装要撞船,很接近对方的时候才发动,结果一击成功,在撞船跳到水里后竟也奇迹般回到了江北。胆大包天的他连夜又冒险开着一条交通艇趁夜色到南岸来看看能不能接回到了这一边的弟兄,没想到一靠岸就汇合了在港口放哨的海军士兵,让他喜出望外的是他们的大队长安其邦也获救了!

    “我的计划是这样,需要海军的兄弟配合……等大家到了江北,就把一切推到我身上;外交、军令,反正有什么罪名全部我扛着……”曹小民的话还没讲完,胡敬瑞一挥手:“说啥呢!就你曹小民能当英雄?他娘的就不许别人出头了?!我实话实说,这次过江老子就是违令擅自行动,不怕再加点料,弟兄们,这抢英国人什么的,全算我老胡头上!”

    “胡大哥,你这一回去可是要遭罪的,再加点料,后果怎样真的难说;但是我不同,我就没打算过江……”曹小民恳切地分析着谁更合适背黑锅,贵叔的等在旁边听着的工人不禁眼睛湿润了:置生死于度外、抢着背黑锅都要救民于水火,中国有这样的军人,怎么会亡国!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哨兵匆匆闯进来报告:梁小宽那个前出的侦查察班竟然救了近两千难民回来,而且只让一个士兵带人回来,因为他们还有人要救,估计总数超过一万人!

    什么!怎么回事!?曹小民当场愣住。

    (作者:昨晚发现作者短信里的正式通知,这次真要上三江了!是荣誉,也是压力和担心,担心什么你懂的......写书的都希望有更多读者,但是又怕......连夜把一些特别具有争议性的书评隐藏了,过一段再放出来吧,在此对那些写书评的书友说声抱歉。同时,希望大家评书的时候能够克制一些,有的东西不用说出来,都懂的......谢谢大家一路支持,希望本书能够坚持到抗战胜利!)

第一二九章 转机

    “……从你拿起枪杀了第一个人开始,你这一生就被枪火烙上印子了,逃也逃不掉,因为你已经是一个军人,不再是普通人了……摘自《祖爷爷的抗战回忆》)

    “……那些鬼子兵要我们把身上的钱财,连耳环手镯子都摘下来放在他们的那个大木盆里,说以后检查谁要是还有金银首饰就全家杀光……长官要给我们做主啊,咱们可给小鬼子搞得倾家荡产了……”

    “……长官,求你救救我家春儿吧,鬼子把她带跑了,也不知是死是活……”

    “……长官,咱们一天没吃东西了,有什么可以先垫垫肚子的吗……”

    被梁小宽解救回来的这一千七百零三人(鬼子点的数)有幕府山上元门一带的农户,也有城里和其他北郊的难民。他们见到了曹小民后绝口不提鬼子的情况,只是一个劲地诉苦喊冤,居然有人想曹小民带人去把他们被掠夺的财产拿回来!

    汹涌的人群争先前来长官面前哭诉,几乎要撞到曹小民身上,如果不是几个海军士兵“喀拉”一声拉开枪栓把子弹上膛,那些人说不定真会把已经弱不禁风的曹小民推倒!

    “什么!鬼子只有三个人就把你们一千七百多人看住了!?”好不容易搞清楚状况的曹小民心里是气极想哭!鬼子把抓到的难民赶羊似的赶到村里的祠堂关起来,整条村子留守的部队只有三个人!怪不得梁小宽他们可以得手了,据说这样关难民的村子有五条之多,梁小宽他们就干脆继续前进救人去了!

    鬼子什么时候会到呢?现在曹小民身后可有近六千的百姓,如果梁小宽顺利,人会越来越多。有船了,有会开船的海军了,就好像冥冥中有一只手要曹小民改写这一块民族伤心地的悲剧。但是他手上可以用的官兵总数,加上那些海军还不到一百一十人!曹小民额头手心全是汗。

    因为草鞋峡一带狭长难走荒无人烟,江滩上的**部队又全部渡江了,早就累得想倒下的鬼子们宁愿回城休整而不是穿过这一大段烂泥路过来夹击难民,他们对抓到的难民也仅仅是留守了很少的部队看管。首发

    蝴蝶的翅膀正在悄悄煽起飓风,这个时空的鬼子比曹小民原来所处的时空被打得惨多了,当知道已经取得决定性胜利的时候,这些鬼子兵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躺下睡觉,最好睡觉前能往肚子里塞两个饭团!

    鬼子并没有像曹小民想象的那样要对挹江门采用两边夹击的战法——第六师团和第一零一师团的鬼子认为打下挹江门应该是他们的功劳,不应该让别人染指。北线的十三师团、十六师团和十八师团的鬼子却是被疲劳和饥饿折磨得够呛,早就盼望着大休整了;得知南边的部队要单独拿下挹江门竟是求之不得!

    煤炭港码头上人头涌涌,在黑夜中站得满满的,超过了灯光的范围。曹小民站在一个煤堆上拿着话筒对大家喊话:“大家听着,不要乱,不要挤;船走了还会回来,会一直到把大家全部运离这里到江北去……大家被鬼子掠夺了一切,但是大家不是还有一双手吗?就用这双手重新建一个新的家园吧;或者用它抓起枪向鬼子报仇……不用慌,我的部队扼守着各处通往这里的道路,他们不会退一步,直到大家安全离开!”

    昏黄的灯光中,黑暗中,一双双垂泪的眼睛,一张张颤抖着说不出话的嘴;每一个人都在这一刻被唤回了丢掉的魂。什么是英雄?煤堆上的那个军官就是,散伏在黑夜中默默守在各条要道处的士兵都是,不看你杀了多少人,就看你敢不敢在大众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浑身上下都被战火熏黑、都是伤,穿着破烂得连原样都看不清的军服;这就是英雄的形象,中**人的形象!

    忽然,人群中越众危危颤颤走出三个人,三个在挤开其他人的时候都是毫不客气地用手掌,好像害怕身体其他部位被碰到一样的人。他们走上煤堆到了曹小民面前,彼此打量着熟悉的脸庞——都一样被战火烤黑;彼此感觉着对方的伤痛——都在衣服里藏着遍体鳞伤……他们是穿着老百姓服装的军人!

    那三人中领头一个忽然转身向着群众大喊:“弟兄们!这里还有我的弟兄们吗?从幕府山、从上元门撤下来的弟兄们!……我们不是都知道鬼子要屠城吗?我们不是知道这一身伤会暴露身份吗?为什么我们还要缩在人群里,为什么我们还要和老百姓抢一个位置?!我们也是军人!弟兄们,站出来吧,也许我们会战死;如果我们就这样过了江,我们一辈子都会抬不起头,都会梦见曹长官的……大家站出来吧,是军人的,是兄弟的都站出来!”

    接近四百人,低着头慢慢地挪动着脚步,也许他们还在想着要不要停下,但是身边的人发觉了他们的动作,自动的移开了身子……四百人,从幕府山、从上元门撤下来;他们有过豪情壮志,他们曾经立誓死战;但当身边的弟兄越打越少,当鬼子的炮火越来越猛,他们忽然崩溃了。

    他们没有做到与阵地共存亡,他们抛下了战死的弟兄的尸体在战壕里,他们把打光了子弹的枪悄悄扔进水塘,他们甚至在枪支上包裹上了自己的军装……他们是低着头的,但他们真的不愿意低着头;不知不觉,慢慢挪动的脚步把他们带到了煤堆前边,他们还不敢抬起头……

    “欢迎回来,我的兄弟们……”曹小民没有华丽的辞藻去欢迎这些回归的士兵,也没有向他们表示更多的感激与感动,但是那些士兵却已经有不少人的肩膀在耸动,因为“兄弟”两个字,因为“回来”两个字!

    ……从你拿起枪杀了第一个人开始,你这一生就被枪火烙上印子了,逃也逃不掉,因为你已经是一个军人,不再是普通人了……曹小民自己也曾经丢下过枪,但是正如祖爷爷回忆录里所说的,那是一个魔咒,杀了第一个人后,他就不再是普通人了。

    在四行仓、在苏州、在无锡、在南京……他见过太多丢掉又重新拿起枪的士兵了,这样的士兵甚至比那些满嘴豪言壮语的士兵更可靠!

    “现在还没到战壕里,大家没必要低着头……”曹小民穿过那些回归士兵时,不忘记给他们开开玩笑舒缓一下他们的神经和激烈的情绪。海军的士兵们来报告,和记洋行的那个留守的英国大班要求见中**队的最高长官,那就去吧,最好能把一切揽到自己身上。

    “你要知道,大英帝国的每一个公民和公民的财产都是受到保护的,如果你要征用,我是说征用不是抢劫,那么必须要备案……”一个长得很像后世的斯洛克明星戴维斯的瘦子坐在大班椅后,十个指头搅在一起,苍白的面孔带着点傲慢盯着曹小民:“你应该签一些文件……”

    就这么简单?曹小民本来以为会面对一头疯牛,会被对方把口水喷到自己脸上。但是一切出乎意料,对方仅仅要求他签一个名!

    管他呢,反正自己代表不了国民政府,代表不了中国人民,就算你要延长一百年香港租借期也照签!曹小民粗粗看了一下那份用英语写的,关于中**队要抢运民众不得不请求和记洋行借出他们的货轮和驳船、武器的文件;在同意的一栏里那个“戴维斯”墨迹未干的签名已经在上面了。曹小民刷刷两下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嗯哼,这里还有一个需要签名的地方,是我的小女儿想要的……你真的是报纸上说的那个曹小民?”英国人竟然给曹小民递上来了一方带着香味的手帕!曹小民愣住了:一个中国的抗战英雄竟然还有英国的粉丝!?

    “Good!”那个英国人很高兴地接过那两份签名,带着欣赏的表情看着那些汉字以及在汉字旁边曹小民写字时留下的手上那些由血迹、汗水、灰尘等混成的特殊“印章”:“你要知道,如果我们真的不同意的话,你是拿不到那些船和武器的,我们很强大……我不是吓唬你,就在我身后这扇门里,我办公室的里间就是枪械库,我还有五十支步枪和两挺重机枪,八万发子弹……真的,我们如果不同意,你们什么都拿不到……”

    “戴维斯”亲手打开了那扇门:“愿主保佑那些中国人……”

第一三零章 堵漏

    (……因为装备太差,我们如果没有工事是无法和敌人正面抗衡的,所以我们最怕接到援救某支被困部队的任务;如果不能在友军阵地被攻下前赶到,靠两条腿跑到已经几乎要累趴下的援军就很可能白白送死……摘自《祖爷爷的抗战回忆》)

    没有汽笛的长鸣,但岸上却全是挥别的手,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人,大家都为第一批渡江的人送行,在心里默默为他们祷告。因为长江上现在已经没有了护航的中**舰,这些渡江的人们能不能安全到达彼岸还是未知之数,诺大一支密密麻麻挤了了五千人的船队,唯一的安全依凭竟是船上挂着的一面英国人的米字旗!

    感叹与悲凉充斥着曹小民的心里,原来我们的国家和民族竟曾弱势可怜至此!

    岸上的人群心理上已经平静了很多,开始互相帮助关怀,他们一边给伤病的人护理,一边互相诉说着逃难以来的各种悲伤,渐渐的几千人在哭泣低诉中好像变成了一家人。梁小宽的行动让人群越来越大,但却看不出原来等待的人产生多大的焦虑,相反他们还帮着安抚那些新来到的人,也许他们本来就应该是一家人。

    那些平时看上去凶神恶煞的高高大大的印度“摩罗叉”们这时却变成了天使,他们不断地从仓库里拿出食品和药品分发给难民。

    看着中**人把武器库里最后一颗子弹都拿走了,“戴维斯”也终于结束了,他刚刚和他的助手一起完成了一件浩大的工程,他们用酒精和威士忌帮曹小民身上大约两百道大大小小的伤口护理了一趟!

    “上帝,我敢打赌你喝下去一桶水也不会在体内留下几滴,它们会全部漏出来……”那个矮胖的助手看着木乃伊一样的曹小民摇着头道:“我真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你,长官……嗯,你那身衣服,我们可没有中**服……”

    曹小民一听这话,整个人弹了起来,回身看到一张椅子上他的军装还在才长长舒了一口气:“那一身不用换了,要不士兵们都认不出长官了……”两个英国人做了个鬼脸,屏住呼吸把那一身军装和那几块烂麻布袋给曹小民披上。

    “我曾经和别人打过赌,说你们三个月内投降…...结果你们害我输了二十英镑……”那个“戴维斯”盯着曹小民的眼睛:“我打算赢回来,这次赌你们会最终赢得战争;这次我赌两千英镑,就冲中国还有你这样的军人……”然后他递给曹小民一个小铝盒:“是吗*啡,不要用得太频繁,会……我想你应该明白,你好像已经用过了吧?”

    “你会赢的,我用生命担保;如果是我赌,我会押上所有的财产!”曹小民避开了关于药品的话题,竟然用英语回答了英国人,然后在大家的愕然中道谢跟着最后一个离开的士兵出了屋子。

    “长官…...”一个刚刚回归的士兵就站在门口,看得出他早就等在那里了,他嗫嗫嚅嚅地小声嘀咕:“长官可以派人去救救我阵地上那些弟兄吗……我离开的时候他们就剩一个排了……”

    什么!简直如五雷轰顶!这个叫陶明的小兵告知曹小民的消息让他几乎被击倒:他原来并不是幕府山或者上元门的守军,他来自仪凤门;自中央教导总队弃守撤离后,那里就剩了一个自告奋勇留下来死战的从四个师残部拼凑在一起的混编营坚守,分守着仪凤门和钟阜门。这个怕死的小兵在一次鬼子怒涛般的进攻中溜号了,按他的说法他走的时候仪凤门上的守军最多就剩下一个排,他已经离开那里一个小时多了!

    仪凤门和钟阜门失守,就意味着鬼子可以出城直扑江滩,意味着他们可以抄了刘青他们的后路,意味着他们可以从另一个方向直扑煤炭港!

    曹小民不怨陶明的报告来得太迟,只怪自己根本就是个不称职的指挥官,只要局面一大就顾此失彼。他心目中原以为南边有刘青守着就万事大吉,根本没想到在腰间还有一处关隘,还有其他的弟兄在拼命才能维持着目前一隅净土的局面。

    抗日,如果只有一个曹小民在玩命,能撑得住吗?在无数的战场,无数的将士都在默默无闻地牺牲,这才有了目前十万火急但依然有望的危局!

    “弟兄们,跟我上!”十万火急,曹小民已经不能做太多的布置,他只能点起一个连的士兵,又再次征用了和记洋行和煤炭港上一切的交通工具往仪凤门赶!

    ……因为装备太差,我们如果没有工事是无法和敌人正面抗衡的,所以我们最怕接到援救某支被困部队的任务;如果不能在友军阵地被攻下前赶到,靠两条腿跑到已经几乎要累趴下的援军就很可能白白送死……镇定!千万镇定!曹小民心里不断被祖爷爷的回忆录里的这一段折磨着。祖爷爷曾经记述了很多次支援友军被敌人伏击打援或者友军已经被打散,他们反而成了敌人新的攻击目标的情形:指挥部的天才们总喜欢看着地图让那些一天吃两顿一干一稀的士兵去跑马拉松,动辄几十公里的急行军;这些疲劳得几乎自己能倒下的部队如果拼尽最后一口气不是扑进战壕里的话,他们在荒野中根本没有战斗力!

    无论如何不能让自己的士兵去赌仪凤门还在手上,因为这场输赢关系到身后可能多达两万人的安危!这里是港口,这里是货运码头,这里有各种的交通工具和挖掘、搬运工具!

    “仪凤门失守,一个人都逃不了!弟兄们要是用两条腿跑上去,那就上去了也得累死了,只能用车!”曹小民一边大喊着指挥那些汽车和人力车动起来,自己带着一个排就往一辆汽车上跳,先往仪凤门赶了。在他的身后,上百名士兵在三轮车、黄包车上追着尘头拼命跟上——那些深知命悬一线的难民们也开始玩命了,他们成群地充当车夫又拉又推地拥着士兵们的各种交通工具飞奔……

    “要动员所有难民,在仪凤门到煤炭港之间沿路修工事,让后边的部队节节抵抗……告诉弟兄们,每个守在自己位置上的人都要像钉子一样钉在那,半步不能退,死也要死在阵地上!”曹小民在车上想到什么是什么,最后让刘峻岭半路下车回去安排,自己带着剩下的人继续心急如焚往仪凤门赶。

    远处,仪凤门钟阜门方向的战火映红了半边天,这多少让曹小民心里感到一点点踏实,看来那里还在自己人手里……但是,只看见半天红的火焰,却几乎没听到枪声,到底怎么回事呢?难道已经失守,刚刚失守吗?

    近处的路面,除了车灯照出的两团昏光,几乎看不到周围的环境,那些随着灯光转移的阴影就像各种活动的怪兽,就像随时会跳出来袭击的鬼子伏兵一样……车里的士兵们情绪还稳定,看不出谁特别的焦虑,他们还在那里欣赏着长官飚车的样子——也许这些士兵根本就不去想情况有多糟!

    汽车的每一下颠簸,转动方向盘的每一下动作,都让曹小民疼得浑身冒冷汗;虚弱的残躯流出来的冷汗几乎就是在流失他的生命力,他竟然在这个时候感到一阵阵的虚脱……千万要顶住!千万要顶住!他的心里在不断呼叫,里身刚刚换上的英国人给的新衣服已经全部湿透了!

    这么多的士兵,竟然就没有一个会开车的……真见鬼,刚才为什么不让一个会开车的工人跟来呢?曹小民只能拼命骂自己蠢,一边看着一个士兵把一针吗*啡打进他左边锁骨下一点的胸口位置……生疏的脏兮兮的手在发抖,会杀人的士兵不会打针,随便挑了个位置,不知道该按多快……终于,针剂里的液体全推进体内了,曹小民觉得那种蚀骨的痛楚正在散去,紧皱的眉毛终于放松了下来。

    “谢谢,以后你可以去当护士了。”曹小民在针管离开身体后,低头看看胸前绷带上在车的晃动中被那个“护士”弄出的一小块血迹,心里只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再有机会抓着方向盘让拿枪的手给自己打针……

    猛的,在曹小民面前出现了一座火焰山——远远看见仪凤门了!仪凤门和她几乎连成一体互为犄角的钟阜门竟然烧成了火焰山一般!

    仪凤门,还在手上吗!?

第一三一章 火拼

    (……有的老兵退役后就出家念佛了,那是觉得自己杀孽太重吧;有很多士兵退役后就吃素了,因为他们闻不得肉味,特别是烤肉;那和在战场上自己的弟兄被火烤出来的味道太像了……摘自《祖爷爷的抗战回忆》)

    仪凤门已经烧成了焦黑色,怎么看都看不出生命迹象,在城墙下鬼子架起了十几道长梯正准备登城。[手打吧() 疯子手打]

    戴上手套穿着厚棉袄的鬼子兵一个个热得额头冒汗,但他们却不得不那样穿着,因为城墙竟然被烧得火烫,他们第一次登城的那些光着膀子的士兵竟被烫得脱手掉了下来活活摔死在城墙下。但是有些鬼子冒的却是冷汗——他们已经是第三次用燃烧弹烧城了,但前两次上去的人都被中国人打了下来,天知道那些中**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以最快的速度,在摇摇晃晃的加长梯上一口气爬到顶,厚手套搭上城墙,一下子翻进城头,上来了!一个鬼子兵一边“嗬哧嗬哧”地喘着气,一边警惕地从肩上摘下步枪警戒。

    一个、两个……鬼子上来的人多起来了,没遇到抵抗!这座城门被征服了!

    “万岁!”几个鬼子高呼起来,然后向城下竖起了大拇指……

    因为楼下的门洞都堵上了,城楼通道里的空气非常污浊,人在里头呆久了竟会不知不觉地晕过去……我在这里呆了多久了?他看看挤在身边的三个士兵,所有人都和他一样,似乎在半昏迷之间;但大家都是清醒的,“老嘢”很清楚,他们这样退回通道里已经是第三回了……

    第一次当鬼子的重炮打过来燃烧弹的时候,措手不及的中**人死伤惨重,他们在战火高温中早就脱下了棉袄光着膀子作战,被烈焰一卷就倒了一地!

    “啊~~”惨呼中一个个弟兄倒在地上打滚,很多人在烈焰卷起的一霎那连闭上眼睛都来不及便被灼伤了眼球,血红的眼睛表面多了一层微微的乳白色,他们就睁着发白透红的眼睛想看清楚,但他们的世界里只剩下一片暗红!高温的空气烧坏了很多弟兄的肺,他们无法呼吸也无法呼叫!一个个,在前一刻还生龙活虎的兄弟,忽然就成了那样:身上没有一根体毛,黑黑的光溜溜的身体上蒙着一层晦暗的尘土;说不出话但嘴唇在颤动,浑身上下在发抖四肢痉挛……没被烈焰卷到的弟兄猛扑到城垛子去开火,被滚烫的城墙烫出了一胸腹的血泡,但他们还在坚持……

    鬼子上来了吗?“老嘢”真的感到开始精神恍惚了,他试图数清楚这是自己第几次躲到通道里,但真的记不清。

    管他呢,反正第几次不重要,来一次挡一次就是……要是这一次战死了,就可以见到我的那些弟兄们了……“老嘢”在恍惚间似乎已经看到了废墟上自己的那一个连的弟兄,他们信守承诺,半步不退,哦,除了我……一起从广东千里迢迢北上,火车、轮船、徒步日夜兼程……弟兄们都死光了,英勇地战死了,最后的几十人包括那些后来加入进来的南腔北调的士兵和平民全都战死了,就在那片鬼子吃人的废墟上……

    “老嘢”在阵地失陷,最后一个手下抱着手榴弹扑向鬼子的时候,钻进了那个他们发起夜袭的下水道中躲了过去,后来一直在城里混战,随着一些边打边撤的部队一直打到了仪凤门。在中央教导总队的部队奉命撤离后,他就临时被任命为团长,成了仪凤门和钟阜门这一片阵地的最高指挥官。他已经和他在路上结识的一个西北军连长一起,分守两门打了一整天了!

    ……对了,鬼子是第二次施放燃烧弹后攻上城楼的,那一次他们明白过来了,全躲进了通道里用沙包杂物挡住了烈焰……刚推开挡在通道口的阻燃物,迎面就扑过来烈焰——打开得早了,浓烟烈焰涌进来几乎让他们躲在这的这个班全部死在这一次的打击中。重新关上的通道内,每个人都在浓烟中止不住地咳嗽,狂咳,就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一样。终于忍无可忍他们只能再次打开通道口的时候,幸亏外面的火焰已经消退了;在他们面前是几个鬼子兵正在用刺刀捅向那些地上烧焦的尸体……

    这才是第三次?怎么感觉就像是已经经过了漫长的一辈子一样?“老嘢”小心翼翼地用刺刀在那些胡乱顶上去的沙包和家具杂物中捅了个小洞,灼热的空气马上涌进来,但却没有抢进来的火苗子。

    “弟兄们,上啊!”一声大喝,原本在通道内看着剩半条人命一样的四个中**人猛地扑到堵塞物前边奋力挖开通道冲了出去!

    谁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弟兄从其他通道里冲出来支援自己,谁都不知道其他弟兄会不会在其他通道里被闷死了;但他们四个人是活着的,他们就要冲出去作战,只要城楼上还有一个中**人活着,仪凤门就没丢掉!

    枪声骤然响起,城楼下正在准备大批往上爬的鬼子愣住了:这一次竟然还有活着的中国人在抵抗?!

    守城的**士兵就这样战斗,当鬼子的燃烧弹袭来,马上冲回通道内,用沙包和一些可以找到的阻燃物把通道堵起来,忍受着缺氧和高温的煎熬;等到他们觉得外边火焰消下去了就打开通道冲出去和鬼子的尖兵探子作战。城墙很宽,炮袭时分布得很开的士兵很多人不能及时跑回到通道里,就那样被活活烧死或者在燃烧当中窒息……一次次,反反复复,每次在鬼子以为阵地上已经没有了活着的人的时候,就会有那么几个冒着烟的中**人忽然在烟雾缭绕当中冲出来!

    这次出来得太晚了!老嘢心中一沉,面前的鬼子太多了!“叭叭叭叭……”双手两支二十响不断射击,身边的弟兄手中的捷克式也在不断怒吼,但是……其他的弟兄们呢?怎么还不出来!?“老嘢”不知道,在仪凤门上只有四个还能战斗的**士兵了!

    灼热带着触电的感觉迅速透体而过,一下,两下……传到耳朵里的“噗噗”声是子弹打进身边弟兄身体的声音,但打进自己体内的那些子弹原来是没有声音的……“老嘢”混乱的脑子里为自己死前弄明白了这一件事感到高兴……都说一个够本两个赚一个,老子赚大了!“老嘢”又兴奋了起来,他的两支二十响在这一轮对射中至少干掉了七八个鬼子,他赚大了!……要是早出来两分钟,也许就能把鬼子挡在城楼下了……

    “砰砰……”“噗噗……”枪声、子弹入体的声音响成一片,双方的士兵几乎全是在首发就命中了对方,但是大家都在坚持着不倒下,拼命地向着对方开火……手中只拿着三八大盖的鬼子兵被四个全部用捷克式轻机枪或者毛瑟二十响的**士兵打得死了一地,他们率先爬上城墙的三十多人几乎全部倒下!

    “杀!”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叫,剩下的三个鬼子兵发疯似的冲到四个倒在一起的**士兵面前,用刺刀乱捅……

    “杀!”余烬照不到的阴影处,忽然杀声四起枪声大作,三个鬼子兵当场就被弹雨打成筛子;一群**士兵潮水般涌出来,沿着城墙跑开去,和那些刚刚爬上城楼的鬼子杀成一团。互射、拼刺,战场上一切最熟悉的声响和喊杀又铺天盖地响起来;有的战士没有枪,直接就扑到垛子口上抱着正要往里边跳的鬼子一起跳下楼去,就像风风火火冲上来就为了这一跳似的……

    仪凤门的战斗竟然惨烈如斯!曹小民放眼沿着城楼向远处看过去,晃动跳跃的火光中,地下全趴满了像依然会动一样的尸体,烧焦的尸体!空气中弥散着一股烤肉的味道,但当你看着那一身身被烤得皮焦肉裂,在**里渗出血水的尸体;当你深深明白那都是和你一起战斗在一个战壕里的兄弟时,你会马上觉得反胃!

    ……有的老兵退役后就出家念佛了,那是觉得自己杀孽太重吧;有很多士兵退役后就吃素了,因为他们闻不得肉味,特别是烤肉;那和在战场上自己的弟兄被火烤出来的味道太像了……祖爷爷生前最让奶奶和妈妈满意的一点就是老人家不吃肉,甚至闻到大家觉得很香的烤肉味道就会抓狂地四处跑!现在,曹小民感同身受了,他后半辈子都闻不得烤肉了……

    是“老嘢”!曹小民认出了这个很会打仗的军需官……“老嘢”身上的七八处弹孔和刺刀口子已经把他身上的血流干了。最后弥留的一刻,“老嘢”认出了把他抱在怀里的是曹小民,他带着笑对曹小民说:“那条烟就不用还了,现在我讨厌死了烟火的味道……”但是曹小民听不到,他只看到“老嘢”的嘴唇好像动了动……

    (作者:昨天上来就看到过3500收藏了,谢谢大家支持!今天双更,下一个五百继续双更,不远了!本章写燃烧弹的效果是参考老山前线的一些情况的,据从上边下来的人说根本不用被火烧到,感觉到一股热风吹过眉毛、睫毛、胡子就都没了,有的人马上就瞎了,皮肉刚开始很光滑,因为充血,几个小时后就皱巴巴的开始萎缩,浑身都疼的抽搐,伤是很难好彻底的,基本就是毁容残疾......老兵真的很可怜,我认识的那位被燃烧弹烧伤的瞎了一只眼,另一只半瞎,复原只是安排在一个大工厂里看鱼塘,整天对着厂长带来钓鱼的客人低声下气。)

第一三二章 坚守

    (……当上排长后,就要负责去做一种最让人痛不欲生的事情——杀死那些不可能活下去,也没能力自杀的伤员;因为要节省子弹,只好用刺刀,一刀刀把自己的弟兄送走……摘自《祖爷爷的抗战回忆》)

    “老嘢!~”凄厉的一声嘶吼,一条大汉扑了过来,一下子跪在“老嘢”的尸体前“啊啊”大叫!

    “刀子,是你!刀子!”曹小民也认出了这个扑上前的大汉,竟然是十四师的“刀子”,和他一起从无锡杀回南京,在中华门附近血战的“刀子”!

    “曹营长!”“刀子”也认出了血迹灰尘背后的那张脸,竟然是曹小民,他们在战火中失散现在又会合了!

    曹小民的出现让“刀子”的悲伤减轻了许多,他记起了现在自己也是这块阵地上的高级指挥官了……他在中华门的阵地失守后就一直在各条小弄子里和鬼子血战。他发现在那些特别窄的小弄子中人数占优的鬼子看见他是一个人一般不会开枪,总喜欢上来卖弄刺刀,于是他就躲在那样的弄子中,当发现鬼子的时候他就装作受了重伤一瘸一拐跌跌撞撞地逃。鬼子追上来了,那就是他的好时光了,一对一,杀完一个又一个,他最多一次竟然一气杀通了一条小弄杀了一个班的鬼子!完事后他自己看着一路的鬼子尸体连自己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就这样在血战中他碰上了“老嘢”,就这样他们碰上了很多士兵,“刀子”的诱杀重新让大家得到了武装,他们又汇流成了一支不弱的部队,打着打着就到了仪凤门……连续并肩子血战了几天的老大哥就这样没留下一句话撒手去了!

    有了“刀子”带过来的几个原本守卫钟阜门的弟兄指引,城楼上的**布防顺利多了,他们知道了鬼子燃烧弹的厉害,他们知道了那几条通道的重要性,他们知道应该找来更多的阻燃物去在必要时封闭通道。

    “钟阜门不是鬼子的主攻方向,情况好些,但是鬼子傍晚时在钟山上架设好了大炮,居高临下地把我们看得一清二楚,阵地上根本没办法设伏,他们爱炸哪就是炸哪,我们得跑着打……”“刀子”把防御情况简单说了:“鬼子要用很长的梯子才能上来,那些梯子摇摇晃晃的站都站不稳,所以他们也无法边上来边作战,只能双手扶梯依靠后边的火力压制。我们的人只要躲在垛子后边,一支步枪就能照顾他们两把梯子了。但是他们在白天有飞机助战,一颗炸弹下来,对城楼上的杀伤很大;如果他们老扔炸弹也好,那时下边的鬼子都不上来。但他们总是一会扔炸弹一会扫机枪的,我们不得不留一些兄弟在垛子间警戒,基本上留着的人都活不了……”

    真的太难了,头顶上是鬼子的飞机大炮狂轰滥炸,如果不是这些明朝始建的老城楼确实够坚固确实太难以攀登的话仪凤门早就丢了,守军完全就是在挨打中用生命去坚守!

    曹小民正在和“刀子”探讨着如何在明天防空的时候,一个士兵跑了过来:“报告营长,我们在一处通道里发现了很多受伤的弟兄……”

    是那些眼睛被打坏掉的弟兄吗?曹小民心里一阵难受,他脑中又出现了那群带着手榴弹在八字山上往下爬去的弟兄,仿佛又看到他们慢慢消失在黑夜中的身影……

    曹小民想过会看到的弟兄们的伤势是让人惨不忍睹的,但他没想到是这样的!他看到的就是在第一次遭到炮群燃烧弹打击,身边还有足够多活着的弟兄把他们抬到通道里安置起来的那群身上没有一根体毛的弟兄;那些黑黑的光溜溜的身体上蒙着一层晦暗的尘土,说不出话但嘴唇在颤动,浑身上下在发抖四肢痉挛的弟兄!

    每个人的眼睛都已经失明,充血的眼球表层是一层灰白;每个人的肺部都被灼伤,无法正常呼吸而像抽搐般急促地一抖一抖延续着生命;每个人的耳膜可能也被震破了,无论身边的弟兄怎么呼唤都不会对声音作出反应。有的人那原本因充血而显得光溜溜的体表已经开始充血消退后的畏缩,像放久了的橘子一样出现大块的皱褶,身上各种不同程度的烧伤痕迹交错在一起呈现眼前,只能用一句话形容:不似人形!

    看得出他们很痛苦,身上大块大块被烧伤的地方都已经被烧熟了,裂开的**里在大股大股地往外渗着着半透明的的液体和鲜血,只要有人触碰到他们任何部位都会引起他们一阵痉挛的反应……

    “弟兄们想……但是下不了手……”陶明在旁边小声道,他低着头,眼泪无声滴落在脚背上。

    ……当上排长后,就要负责去做一种最让人痛不欲生的事情——杀死那些不可能活下去,也没能力自杀的伤员;因为要节省子弹,只好用刺刀,一刀刀把自己的弟兄送走……祖爷爷通过回忆录告诉了他该怎样做,但是曹小民浑身都在发抖!

    他在四行仓射杀过从火线上把他救回去的,他到了这个时空后的唯一一个有过**关系的女人“小喜鹊”,他以为自己已经过了杀自己人的一关;但他现在浑身都在发抖,他要一口气杀掉接近四十个伤兵,四十个自己的弟兄,用刀!

    “你们出去吧……”曹小民忽然在士兵们转身出去后无力地坐倒。他知道越快动手越能减轻伤员们的痛苦,但是他真的下不了手!祖爷爷每次执行这样的任务,都会流着眼泪;但是他甚至不能哭,因为眼泪滴在伤员们的身上也会给他们带来最后的痛楚!

    就这样看着他们痛苦地自动死去吗?通道里有的伤员已经在痛楚中死掉了……用自己的手去提早结束他们的痛苦吗?那都是自己的弟兄!

    这里抽搐着的每一个人背后也许都有着一段故事,每一个人身上都附着一份牵挂,要自己亲手去了结这样的一段故事,这样的一份牵挂用最悲掺的结局……发抖的手拔出了刺刀,对准了第一个伤员的心脏,但却迟迟不能捅下去!

    要是“酒鬼”在这里就好了,那个心狠手辣的家伙……曹小民脑子里却忽然浮现出“酒鬼”在那一大堆鬼子尸体间,那样柔和地劝慰那些被残害的女性的样子。也许“酒鬼”就是干过这样摧毁了人性但却不得不干的事情才成为那样的冷血杀手的吧,也许“酒鬼”的本质比我还软弱……

    “嗬!~嗬!……”一连串的急喘,忽然曹小民面前的伤员剧烈地抽动了几下,不动了……他是幸福的,他终于解脱了;但是其他人呢?难道让他们自己慢慢在极度的痛苦中死去吗?万一他们还要挣扎很久呢?……

    “轰隆!”忽然一声巨响,曹小民被震得再次坐倒,鬼子又开始进攻了,时间无多了!

    头顶上的灰尘洒下来,在昏黄的马灯照射下曳曳扬扬落在伤员们的身上,伤员们竟然集体地开始抽搐!

    “豁!”鲜血溅到了曹小民的嘴脸上,带着一种腥咸的味道;那种属于死亡专有的酸味忽然充斥了通道。“豁!”“豁!”“豁!”……

    鬼子又开始进攻了,因为曹小民他们出现,鬼子错误地以为燃烧弹对守军的打击效果不好,他们决定放弃对城楼继续火攻;曹小民他们比较“幸运”,他们只承受鬼子的大口径重炮打击……

    轰隆!轰隆!……一发发炮弹落在城楼上,把原本已经被炸塌掉的御敌搂残砾炸得到处飞溅。扬尘迅速覆盖了城楼;防炮通道和掩体里的人一个个耳朵都嗡嗡作响发疼,只能趴伏在地上张开嘴巴忍受着五脏的翻江搅海和满脑子的晕头转向……

    曹小民却好像对这一切没反应一样,他只是呆呆地带着溅满一头脸的血傻傻地站了起来,耳鸣或者眩晕对他似乎真的没影响,他居然转身在剧震中蹒跚着向着通道外走去……

    哗!一把碎砖石在通道口经过几次的折射,打在曹小民身上,依然巨大的冲击力把曹小民撞倒在地,浑身火辣辣的新旧伤带来的钻心蚀骨的痛楚终于让他清醒过来。

    也许自己也会成为那样不得不由自己的弟兄代为送上路的伤员,也许自己还将送更多的弟兄上路;但是无论如何还要坚持,因为煤炭港、因为下关码头、因为整个长江边上还有那么多的老百姓!

    也许最终全部战死了他们还是无法挽救那些老百姓的命运,但他们还得坚持,还得坚守,只要活着就得守下去!有种坚守,靠的不是武器,是灵魂!

    (作者:上了三江,收藏剧增,估计本周至少要两次以上双更了......累并兴奋着!每天都要管理一次书评,因为有点怕......各位大大,千万别过激......谢谢,欢迎砸票!)

第一三三章 挺身

    (……在最艰难的一段日子,我们在一线坚守的士兵手上也就只有十几发子弹,不是像电影里老喊的那样,子弹打光了就用石头;其实我们往往在一开始打的时候就用石头……摘自《祖爷爷的抗战回忆》)

    仪凤门和钟阜门都完全被炮火覆盖着,黑夜里看上去升腾起来的灰尘就像个大大的坟堆,但是后续的部队就那样义无反顾地冲进这个大坟堆。 牛bb小说网本章节贞操手打

    看到后续部队有人上来了,曹小民心里才踏实了些——他带上来的那个排在把登上城楼的鬼子打下去后连他在内仅仅剩下一个加强班了!

    曹小民觉得自己运气不错,因为他的部队没到齐,城楼上根本没几个人,所以鬼子一个狡猾的战术没有得逞:他们的远程大炮停止射击三分钟后,忽然在钟山上的炮兵阵地就开火了;如果这时城楼上都是士兵,死伤就会惨不忍睹。但是这回鬼子打了个空,等曹小民的后续部队赶到,炮击却刚好停了。

    敌人的远程大炮准头差些,常有砸在城楼下的近失弹;这是不可避免的,当炮管打红后弹着点就很难把握。所以鬼子在大口径炮群打击的时候,攻城部队都离得远远的,而钟山上的那些射击精确的大口径迫击炮群在黑夜中也难以调整火力覆盖点——鬼子不是没试过用照明弹看清楚城楼的状况,但他们在山上,大量的照明弹却是在他们和城楼之间炸开的;这样一来炮兵观瞄手反而被晃得眼前一片白花花,什么都看不清。

    曹小民让弟兄们基本上躲在通道内,只留下很少的观察哨,如果是敌人的重炮打击,城楼顶就完全不留人了,反正鬼子也不敢冒着自己的炮火上来。仪凤门一带的阵地,远看上去打得轰轰烈烈,其实基本上就是鬼子在放炮,**官兵们在通道里休息!

    在布置防御的时候,曹小民冷静了下来,他发现这个时代**的战术思想很僵化:为了表示要与阵地共存亡的决心,第一任的指挥官就把各条通道除一条保留畅通外其他的全部堵死;这样一来城楼体内的各种通道除了用来防弹外就失去了别的战术用途,而且那些防炮通道会变成了完全不通风的死地,一旦鬼子用燃烧弹这类会造成局部阵地大量缺氧的武器,很多在工事内的士兵竟会被活活闷死!

    唐生智那样纯粹为了政治投机而打仗的笨蛋做的决定,为什么后来从中央教导总队指挥官到最后的“老嘢”都不去改变呢?难道真的逃生通道打开士兵就会全部跑掉吗?至少曹小民相信他的部队不会!

    其实只要一交手就能发现就算放鬼子自己爬,他们要从长梯上来也不是容易的事情;为什么要在露天的城楼安排那么多的士兵呢?

    曹小民很快做出调整:对付鬼子的梯子,完全可以利用城体内的那些射击洞,用大竹竿把它们推下去,这样鬼子连后边的掩护火力都发挥不了作用。(手打吧 首发)至于那些在射击死角上,没有射击口可以照顾到的墙段,也不用急;根本不要趴在城垛子上用枪射击,枪支只要在城楼上警戒着他们不让他们跨上城楼就行,没枪的士兵只要对着他们梯子的位置,在离棱线远远的根本受不到机枪打击的距离往下面扔砖头就够那些登城鬼子受的了!

    现在曹小民的部队任务就是守着,不让鬼子过去就行,为什么不用最经济的手段呢?想到用砖石作为武器是因为他想起了祖爷爷的一段回忆录:……在最艰难的一段日子,我们在一线坚守的士兵手上也就只有十几发子弹,不是像电影里老喊的那样,子弹打光了就用石头;其实我们往往在一开始打的时候就用石头……子弹总是在携带的时候觉得多,觉得重,但一到战场上很快就会发现不够用了,能省就要省!

    “兄弟,当一个前线指挥员,记住不要当观众……”张灵甫大哥的话在耳边响起来,曹小民开始思考自己阵地的不足了:那些通道已经经受过一天空袭和巨炮的考验,但是谁能保证它们能撑得住两天?自己的防守方式确实可以用比较小的代价守住城楼,但如果鬼子改变战术,从下边来炸塌城楼呢?……

    没几个人天生会打仗,无数的名将都是在战火中炼出来的,曹小民和所有正在战火中淬炼的官兵一样成长,也许有一天他们会有人打成一代名将,但他们先要能活下来!曹小民一边布置防守战术、一边和官兵们讲解、探讨;经过对防守阵地的调整和防守方法的改变,官兵们都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自我感觉,仪凤门一带的阵地算是暂时稳定下来了。

    “把这封信送到挹江门,交给刘青长官……”曹小民把一封自己口述(他还不会写繁体字)由谢忠在炮火下写出来的歪歪斜斜的书信完成了,让谢忠骑马去传递给挹江门。里头主要是他在布防仪凤门的一些心得和整条从草鞋峡到挹江门之间的防线情况通报,除了士兵的素质外,各部队之间的通联问题也是**大大落后于鬼子的原因;建立好整条防线的信息通联顺畅,也是一个指挥官一定要布置好的工作。

    就在谢忠刚走,从外联通道里进来了一个士兵,给曹小民带来了一个吓死人的消息:煤炭港乱起来了!

    像梁小宽这样在死人堆里打滚出来的老兵,在数量上占据了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发起偷袭摸哨对付几个鬼子不算难度很大,但是他们忽略了一点:如何统领好那些难民!

    在面对鬼子的时候,可以数千人被几把刺刀吓住,但是当他们明白得救了,明白现在那些吓人的枪支不会对自己开火的时候,情况就变得难以控制了。虽然大家也明白不能惊动鬼子,但是偏偏有的人就仗着这点得寸进尺地大声提要求;也有人觉得鬼子也就是把他们抢完关起来不会杀他们,既然什么都没了也就不用害怕鬼子了,这一部份人决定回家!

    “要往煤炭港去的,顺着这条路走,其他的人自便!”如果是“酒鬼”在这里,他甚至会杀人掌控局势,但梁小宽做了一个自以为英明的决定。看着人潮往煤炭港去的时候,他得意地带着手下往下一条村庄去了。他忽略了确实有人离开了队伍,消失在其他的小道上。

    当梁小宽的人在往第四条村落去的途中,几个比他们要熟悉道路的平民先到了,他们一撞进村里便被守村的鬼子抓住,然后示警的枪声便响彻了夜空…..

    陆续赶到煤炭港的难民正好看到了从江北回来的渡船,本来便在一夜的惊吓中失魂落魄的人流不顾一切地往渡口冲!原本安定下来的人群又变得骚乱起来,那些在按秩序排队等候的人们有的人甚至与那些后来的难民打了起来,混乱的中心在不断扩散!

    “砰!砰砰!”三声枪响,一个头上身上都包扎着绷带的军官拦住了人群,在他身后是十几条步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人群。像如临大敌一般的双方在僵持,但人群身后越来越多的难民到达,有的人开始推攘着前边的人……还压制得住吗?受伤的军官全身都被冷汗浸透!

    “我是接应大家到江北的舰队司令安其邦!”定了一下神军官对着话筒大声喊道:“不按秩序乱冲的,格杀勿论!……”

    是个司令?舰队?骚动的人群终于安份了些。

    “这次来的船队很大,只要大家不乱来,足够所有人过江的;但谁要是捣乱秩序,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安其邦大声道:“最后一条船离开前,我这个舰队司令不会走,大家别慌乱,全部原地坐下!……传令兵,通知舰队,有人敢冲船,给我拿高射机枪扫射!”

    所有人都被震住了,没有人想为什么这个“司令”要对着话筒下命令,没有人看得清黑黑的江面上到底有多少船,有没有舰队!他们只是看见这个“司令”在煤堆上坐了下来……

    幸亏有个挺身而出的人,幸亏有个安其邦,否则曹小民的一切努力说不定就要付诸东流!在民族危难时刻,没被历史记载的挺身而出的人有多少!?正是无数挺身而出的人每人站前了一小步,这个民族才得以在狂澜之前站稳了脚跟!

    这一夜挺身而出的人很多很多,第一批运送难民的船只全部安全到达,他们带回去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江岸;那些在白天海军血战的时候依然冒着枪林弹雨过江渡民的船队自发行动了起来,他们继续在没有任何护航的情况下扬帆过江!

    中国海军已经全军覆灭,鬼子以为这是一个该好好休息的晚上;但是这个晚上长江这条民族的血脉却在猛烈搏动!百舸争流、千帆竞渡,无数为了拯救同胞的国人冒死过江;安其邦没有骗大家,这次来的船队很大!

第一三四章 屏障(上)

    (……挖个坑铺上树叶,在底下插上几根尖竹,这是你们能想到的陷阱吧?其实在战场上根本不用那么复杂,只要挖好四十公分深,长宽大约三十公分的四方坑就行,连盖都不用盖,跑动中的人一脚踩下去基本就骨折了;这就是中**队常用的无声地雷……摘自《祖爷爷的抗战回忆》)

    南京的方向,每一片夜空都被战火烧红,那些半天高的火云就像会压下来似的;隆隆炮声不断,好像越打越近……煤炭港上的百姓逐渐感到不安了,从江北过来的渡船很多,甚至是不停顿地过来,但怎么看岸上的人群都不见减少,真有那么多足以把所有人带上的船只吗?这是那些英国船第二次回来了,下一次,也许天就亮了,天亮了鬼子的飞机会来,还会有船过来吗!?

    “连长,鬼子咋还不来啊……”一个士兵从昏睡中被一些异常声音惊醒,他是那种从睡梦中醒来不需要揉眼睛就会开枪的老兵,当他看到是连长在巡哨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老兵油子的本能让他马上就用问题去掩盖自己睡着的尴尬。 牛bb小说网{ 首发 手.打/吧}

    “快了,难民们过去了三个多小时,鬼子也该准备好了……有没有后悔留下来?”连长是刚被任命的,诨号叫做“老柴皮”,就是那个带头站到煤堆上的老兵。他原来是川军的一个排长,在二龙山一带打散后几次混编到不同的部队作战,最后在上元门败下来时原来一起出川的弟兄就剩下跟他一起走上煤堆的两个人了。

    “说啥子呐,连长,咱们那么多弟兄都留在这了……”老兵鼻子一酸忽然不说话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现在已经在说带川味的官话而不是四川土话了;那些大家一起说着乡音俚语的弟兄们都不在了,都留在这里了……

    “这次鬼子来的肯定是大部队……”“老柴皮”把下边的那句“弟兄们还能不能有个活路都难说啊”给生生咽回去。

    鬼子很累,“老柴皮”知道;鬼子是觉得沿江一带不会有几个**士兵所以才没一口气沿着草鞋峡打过来,“老柴皮”也猜到……但是,昨晚梁小宽救下了那么多的难民,特别是最后的两条村庄,鬼子的看守向天打了几枪,也没杀人就跑了,要出大事了!

    鬼子连打都不打就跑,意味着他们认为是**的大部队;他们可以容忍几个散兵游勇混到难民群里苟延残喘,但是鬼子会放任**成建制的部队存在吗?鬼子肯定会来,而且一来就是主力部队,“老柴皮”可以肯定这点。

    鬼子来得晚,一来是他们在休整中要集结,二来也说明了鬼子会准备很充分,这一仗是死仗啊!“老柴皮”想起那个带着一个班就救回过万老百姓兴奋得要蹦起来的侦察排长就头疼,人要救,但怎么就被几个鬼子跑回去报告了呢!?

    “喀拉”一声,“老柴皮”做了一个推弹上膛的动作,手还是被阻力搁了一下——他还是不习惯这种英国步枪的闭锁方式,总觉得拉机柄往后拉不该有阻力。他手下的士兵中幸亏还有不少来自原来北线防御中的粤军部队比较熟悉“英77”,当然英国人“借”给他们的武器中也有让他很兴奋的东西,现在他带着这不到两百人的部队,竟然有两挺重机枪,还是原装英国货——在以前他的川军团里全团上千人可只有一挺俄制重机枪!

    “老柴皮”的动作引来了连锁反应,黑暗中几处都有拉枪栓的声音响起来,接着就是人头涌涌;身边的那个老兵也“喀拉”一声把手中的“汉阳造”准备到了作战状态……

    “怎么分布这么密?说过多少次要拉开点,想被人家一炮打掉吗?”“老柴皮”很恼火,虽然他的兵都可以算是老兵了,至少在幕府山一带和鬼子见过仗,但是由于枪支太少,那些没枪的人还是不自觉地向有枪的人靠拢,总是扎堆在一起。

    **士兵由于机枪太少,一般主要靠密集的步枪增强火力,很多老兵也是习惯了并排在很小的范围内防御,要他们习惯疏疏落落的防守布阵也很难一下子习惯。仗打老的“老柴皮”明白曹小民的意图,但是很多士兵却还是没有领悟。

    当然这样的领悟也是很悲情的,这是一种不以顶住对方为作战目的,而是以不退后为手段,没枪的人就疏疏落落潜伏,等敌人的坦克或者步兵到了跟前才发起手榴弹袭击,每人两颗手榴弹;也就是说这些没枪的士兵一旦暴露就基本成为对方步枪手的猎物——这是一种死战的战术,只有下定必死决心的人才能领悟。

    教训了一下几个士兵,“老柴皮”继续巡哨……这一路让他忧心忡忡,很多的士兵都是在睡梦中被他拍醒的——他不得不拍醒他们,因为他要确认这个位置上的防卫还有没有战斗力;他已经发现了几处哨位上睡着的士兵是在发着高烧拍不醒的!伤病员太多了,几乎就没有身体完好的士兵……

    “轰!”一声不算很响的爆炸声忽然就掀开了大战序幕,在夜里摸黑前进的鬼子斥候踩上了他们的土地雷。“嘭”“嘭”“嘭”……仅仅几秒之后,整片大地就被一片惨白的照明弹光覆盖,鬼子的机枪也开始向着各处可疑目标射击,但是四周除了寂静与惨白外,没一丝动静。

    还好,士兵们都记住了:照明弹下来时第一时间不是趴下而是静止不动!浑身上下烂茸茸的士兵披上破麻袋,在照明弹下只要不动就很难被分辨出来是人还是荒野上的背景,没有活动目标鬼子的机枪就没了用武之地。

    就在照明弹将要熄灭的时候,鬼子兵们按照观察到的地形情况忽然潮水般从隐身处往前扑……“吭吭吭!吭吭吭……”老练的重机枪手竟然也在这一刻同时发动,火链狂飙,那些刚扑前的鬼子兵被当场打得翻倒了好几个,打击点附近其他人连忙卧倒还击。**的机枪组却忽然悄无声息……

    好!打得好!“老柴皮”心里喝彩,在他这里是可以看到那个机枪组已经在抬着几十公斤重的重机枪转移,仅仅几秒钟后,鬼子的掷弹筒便已经把那处原来的机枪火力点覆盖了。好险啊!他不禁对那个不爱说话的东北佬机枪手另眼相看……其他的火力点一个都没暴露,**的防线上生似就这么一个机枪组在战斗似的,这反而让鬼子感到特别头疼——他们见过很多离得远远就把子弹打光的菜鸟中**人,但今晚他们要面对的绝对是仗打老的强军!战场忽然变得寂静无声。

    “前线指挥员的一个要点就是别光顾着当观众……”熟悉的沙哑声音轻轻传来,一只手轻轻搭上“老柴皮”的肩膀,是营长,是曹长官!刚刚当上连长对着战局还有点手足无措的“老柴皮”如释重负,营长来了!

    曹小民是接到煤炭港混乱的消息后火速赶回去的,当看到安其邦已经控制了局面,便到了他一直不放心,判断晚上会打起来的草鞋峡巡视,刚好在打响的一刻到了。

    无声不代表鬼子没行动,他们已经在快速展开包抄;看不到任何开火,但是在黑暗中快速前突的鬼子却接连惨叫起来……挖个坑铺上树枝树叶,在底下插上几根尖竹,这是你们能想到的陷阱吧?其实在战场上根本不用那么复杂,只要挖好四十公分深,长宽大约三十公分的四方坑就行,连盖都不用盖,跑动中的人一脚踩下去基本就骨折了;这就是中**队常用的无声地雷……难道是祖爷爷说的那些“无声地雷”?这时就有了?还是他们有人在见过自己在望亭写的那些损招?曹小民很吃惊。

    “……没啥,这招我们在川北剿匪时老碰见,现在拿来对付鬼子……”“老柴皮”很是得意,他没想到这些由他用枪逼着最后一批难民挖出来的小机关能让鬼子吃尽苦头,能让曹长官那么嘉许。但是曹小民这时却高兴不起来了——他的各种阴招并没得到推广。

    几声惨叫后鬼子那些包抄士兵不敢再跑起来了,但是当战场上静默了一阵后,枪声开始在各处密集起来,枪火在夜色中到处绽放,鬼子把队伍展开了。轰隆!轰隆!荒野地被炮弹翻开,黑暗中依然可见大块的泥土被橘红的火焰甩到天上。空气开始变得灼热、大地开始颤抖,稀稀落落散布在荒野中的**士兵开始迷失了同袍的所在位置、遮天蔽日的硝烟扬尘又开始让人想咳嗽;嗡嗡作响的耳朵只听的见自己的心跳,每个人又开始了孤独的守候和战斗。

    (作者:上四千,三江厉害!弟兄们的票票厉害!今天双更!忙一通宵都会赶出来。票不嫌多,狠狠砸吧!撑得住!求好评,谢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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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559/ 第一时间欣赏抗日之幸存者最新章节! 作者:揽嫦娥射日所写的《抗日之幸存者》为转载作品,抗日之幸存者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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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之幸存者介绍:
国军抗日,光动嘴皮子的滚开!
三百余万将士战死,二百余将军殉国,谁在抗日?国军如何抗日?在何种条件下抗日!?虽然种种原因很多的事件细节已经无法查考,但是本书还是希望能够比较真实还原国军的抗日艰辛和成就。
一个只会电脑的现代人到了一九三七年的淞沪战场,他注定是个战场白痴;他和那些同样扔下锄头拿起枪的大多数国军士兵一样,必须在战场上成长。
他不懂历史,不知道如何可以抱上伟人大腿指点江山,他只会战斗在最前线!
他是最懦弱的人、最谦卑的人,但他最终会成为战争机器;因为只有那样他才能在战火中幸存!
抗日之幸存者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抗日之幸存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抗日之幸存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