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蛮横入城
云舒岫根据对方身形样貌及卓绝内功判断出来者正是他要寻之人,便二话不说的上前截住宝相僧去路道:“大师请留步。”
宝相僧亦赞云舒岫步法及气度出奇,遂好奇的打量起对方来。
“阁下是何人?叫住贫僧有何贵干?”宝相僧警觉道。
云舒岫却无此等紧张姿态,便见他默笑一番后才将一封信笺呈上,罢了才说道:“我是李掌门的朋友,乃受他之托来送信给大师的。”
宝相僧细细盯着云舒岫双目,确定对方并无欺瞒神情后,他才接过信笺拆看起来。只是宝相僧此行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与武中圣一决高下,但李沧浪信中所讲,却是要他在城外多静候一二日,如此,宝相僧便心底不大痛快了。
云舒岫似看出宝相僧心思,便又说道:“李掌门既有此安排,定有他的考量,还望大师勿要见怪。”
宝相僧听罢只得双手合十道:“贫僧自当信任李掌门,不过此信中只说再等一二日,却不知究竟是一日还是两日。”
关于这一点,云舒岫也无确切说法,不过好在他也是心思敏捷之人,既然此次动手需得等到群雄散去,那么宝相僧入城的日子就必定是各路坛主旗主进发会稽山之后的事情。
如此,云舒岫便建议道:“大师这几日若见得有大批侠士离开八方城,便就是你入城的时机了。”
云舒岫此说总算是能给出一个确切的时间了,宝相僧听罢便也称善,遂一口答应了下来。
送信之事既然办妥,云舒岫自也该回去。但宝相僧见得对方步法离奇,便又要叫住他来。
“大师还有什么事情?”云舒岫问道。
宝相僧却是心底振奋道:“我观阁下轻功步法极为上乘,更暗觉你有一身卓绝本事,此等人物,放眼江湖亦是诚不多见。”
云舒岫默了默,却是极为平静的说道:“大师是李掌门的朋友,我亦是李掌门的朋友。如此便就够了。”
说罢,云舒岫便自如的转身离去。
宝相僧原本技痒着想要与之过过招,但见得对方行出如此沉着气度,便也是心下敬佩起来。等他心中一敬佩,云舒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中原武林果真是卧虎藏龙之地。”宝相僧忍不住叹道。
宝相僧于是耐住性子就近住了下来,待得第二日果见一众侠士成群结队的涌出城去后,他便也独向八方城而来了。
今日虽有群雄出城郊游,但八方城的守卫仍是严谨有度,不等宝相僧走近,守门护卫便上前盘查了起来。
宝相僧只说自己是来找武中圣的,但守门护卫见这胖僧人竟敢直呼盟主大名,便二话不说的要将之缉拿下来。
只是宝相僧武功卓绝非常,那两名护卫还未抵近便忽觉胸口剧痛非常,待二人默下头去看时,却见各自胸前衣物皆被灼化出一个窟窿来。原来宝相僧刚才见二人要来犯,便对他们遥遥发出一掌,而其中高绝一时的内力不仅将对方衣物灼烧出一个巴掌印来,还于瞬间将二人心脉震裂。
这两位守门护卫被杀死在城门外,那厢的更多侍卫便纷涌过来,不多时,宝相僧便被众人团团围住了。
宝相僧却不惧,只双手合十道:“我不想多造杀孽,识相的就让出道来。”
这些侍卫本就是要保八方城秩序的,如今宝相僧在此杀了八方城的人,却还指望对方放他大摇大摆的进去找武中圣么?
不让的结果那就是双方又要大打一场。侍卫一方固然人多势众,但却架不住宝相僧强劲功法。只见双方弗一交手,守城的侍卫们就被宝相僧击的七零八落,便就算城上的玄冰堂主下来驰援了,也是经不住对方宝相僧一招击杀。
众人见得眼前这个胖僧人如此狠绝,便再无人敢要上前拦阻了。
宝相僧见四下皆作惊恐状,便得意洋洋的进入八方城去了。
八方城本就设计严谨,宝相僧在城外打斗虽然时间极短,但却足以惊动城内的其他人马。等他踏入内城时,八方城里的其他诸位堂主已经候在路上了。
宝相僧自到得八方城来,还未遇到一个能与之交上几回合的对手,如今再见得这些虾兵蟹将,他便要觉得索然无味了。
宝相僧于是上前只称要找武中圣,不相关人等且各自散开。八方城一众堂主听罢只气的牙痒痒,便当即领着部属向他厮杀过来。
宝相僧见状遂抬脚猛一踏地,旋即便有一阵巨响传来,八方城的人马只觉得眼前顿有地动山摇之剧晃,便个个都站不稳的跌落在地了。而宝相僧脚下的那块麻石,则一早碎作无数块的沉入到半尺之深的地方了。
待诸位堂主及部属再度爬起身来时,眼前那位胖和尚早已没了踪影了。众人见他武功卓绝,又听他说是要去找武中圣,便个个心下担忧起来。不需多想,他们便又重新振作,便是要去助武中圣一臂之力了。
却此时,一个潇洒的身影却忽的横在了他们面前。众人抬头望去,那人却不正是他们的副城主云舒岫么?
只是云舒岫早前已被武中圣解除了八方城副城主的职位,而私下里武中圣亦一再教导这些堂主不能再听命于他,其中实非得失及利害关系,稍是精明之人都能谙得透。只是云舒岫统领八方城十数年,便就算今朝再是落魄,他那冷静孤高的威严也早已深入人心,他若要拦阻,大家便又不知如何办才好了。
“云坛主,那恶僧欲要对武盟主不利,还请您让开道来。”青霜堂主急切道。
却不待青霜堂主说罢,云舒岫的剑刃已染上了殷红。便在众人惊恐诧异的目光中,青霜堂主连“为什么”都问不清楚,就一头栽倒于街头了。
云舒岫臂上稍一发力,那剑刃上沾染的血渍便当空横飞,却又要溅得旁人一身是血了。如此情形,却是谁人不怕?
见众势皆被压制,云舒岫这才愤怒的骂道:“你们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今日落魄了,竟有人要忘本。这等忘恩负义之辈,不该杀么?”
云舒岫的意思非常明了,就算他的处境再难堪,说到底自己才是八方城的主人,谁要是心有不忠之念,他便一样能轻而易举的将其诛灭。
云舒岫见众人皆是默着不敢作声,便又再问了一句道:“你们是谁带出来的?”
或是刻在骨子里的记忆作祟,云舒岫的话才一脱口,四下便不约而同的答道:“是云城主。”
云舒岫见状大为得意,遂又追问道:“那你们到底要不要听我的?”
众人前一句作答等于是承认了云舒岫的地位,那么面对这是否要听他之问,大家的回答便就更加坚决了。
众人于是异口同声道:“我们听云城主的。”
云舒岫似乎不甚满意,便迟疑道:“倘若还有第二个人出来指使你们,你们又当如何?”
很明显,云舒岫此问指的是武中圣。于众人而言,这实在是一个危险的问题,因为无论哪一方,他们都得罪不起。
第一百二十一章 高手过招
可是云舒岫问的这个问题只有能有一个回答,而且还必须答得足够坚决。八方城中的狂风、骤雨、横雷、紫电、飞雪五位堂主及早前在城门外被杀的玄冰堂主俱是云舒岫亲信,对他们来说,就算武中圣在场,只要云舒岫有此一问,他们的答案都是一致的。
可是里面还有一位并不算绝对亲信之人,那就是隐雾堂主了。待其他人都异口同声回答“只听云城主吩咐”的时候,他便犹豫不决起来了。
云舒岫对他的底细早已一清二楚,尤其是武中圣还专程派他来监视东坛馆邸,是以就算隐雾堂主临时改弦易辙,云舒岫也不会相信他。
云舒岫不相信隐雾堂主,那么他的下场只能是步了青霜堂主的后尘。而对于云舒岫来说,时下多一个或少一个堂主都无关痛痒,毕竟过了今日,他就可以重新振作着再去统领壮大八方城。
人心既归,云舒岫便以不能放跑了宝相僧为由下令封住城门,并要各位堂主务必要带人守住各个馆邸,切不可叫任何一人跳了出来。
堂主之中已经有人嗅出了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气,便当即拜下承诺一番。此事既有一人起头,其他人便纷纷效仿,如此一来,八方城内便顿时笼罩在凝滞的气氛之中了。
宝相僧一路横行,待觅得总坛所在后,他便硬闯了进去。彼时正在内堂研摩功法的武中圣听得有人硬闯,便当即面色愤慨起来。因为在他眼里,敢行这般逆举之人就只有云舒岫了。
可是等武中圣发现来者是一个胖僧人,而非是那刚愎自负的云舒岫后,他便又顿时心生疑惑了起来。或是本能之故,武中圣此刻的第一反应竟是在心底责问八方城的各路堂主干什么去了?
宝相僧一个飞身踏入内堂,便当即询问坐上是否武中圣本人。武中圣见他落地之势势大力沉,便就内堂书架上的典籍也要为之震散在地,如此他岂能不惊叹非常?
武中圣惊叹归惊叹,但自视武林剑道第一人的他却并不畏惧,尤其这还是在他天下剑盟的地盘。是以他面对宝相僧此问并不回答,反倒是细看了对方一眼后才质问道:“阁下就是吐蕃的宝相和尚?”
宝相僧见他一眼就认出自己,便极是兴奋道:“想不到我久居风铃寺,竟也能被中原豪杰认识。不错,我正是吐蕃国的王子导师,风铃寺之永续大法王宝相。”
武中圣却是一脸鄙夷,稍许才答道:“我就是武中圣,也正要去找你呢。”
宝相僧当即又振奋道:“相请不如偶遇,既然大家都要找对方,何不就此决出雌雄?”
武中圣遂一拍案台,那悬于身后的巨剑当即破鞘而出,待他握住剑柄时,二人便要在这内堂交起手来了。
但见武中圣长剑一翻,一道苍劲无比的剑气便要照面劈来。宝相僧从未见得如此雄壮剑气,遂于赞叹间提掌开合一番,便也照直使出一份刚猛的掌力来。剑气于掌力无形相交,顿时将这整洁的内堂震得一片狼藉了。
于这满屋似雪纷飞的书屑之中,武中圣与宝相僧便打的不可开交起来。只见武中圣施展起《天宗剑法》奔走于梁柱之间,却是每一击一发皆要引得无穷剑气来;宝相僧见对方剑气凌人非常,遂只得复以《焚天掌》掌力撩拨一通,却也正好一一抵消了武中圣的剑道威力。
但内堂毕竟狭小,二人在此只堪堪交手数个回合,遂大有要将此屋拆散的形势。如此一来,武中圣便心疼内堂珍器要被损毁,而宝相僧则恨不能直来直去的与之大战三百回合。
“我与武盟主的武功俱算高绝一时,何不往开阔处尽情比试?”宝相僧遂于交手中畅道。
武中圣亦恨一屋子的典籍被毁,便愤道:“到哪里我都奉陪到底。”
宝相僧便飞身跃出院外,但武中圣却驱着长剑登上屋顶去了。宝相僧只道他是要在房顶上打,便也觉得称心。可是武中圣却忽的辈转身去,然后再以一个极为高明的步法奔向后山树林里去了。
宝相僧只道武中圣此举是要逃,便跺脚骂道:“武中圣休走!”
宝相僧这一跺脚,不仅将足下石板踏烂,还籍此力道将自己圆胖身躯送入当空,待见得武中圣正于前方林上飞跃时,他便当即御起无上内力当空追逐了起来。
武中圣终究不是要逃走,他选择来此处,一是此地空旷,施展起剑法来更无禁忌;二来此地乃八方城禁地,机关陷阱自是少不了,只要他愿意,便有一百种办法叫宝相僧命丧当场。
宝相僧心头只记着与绝顶高手过招,却全然不在乎其他外物,是以武中圣怎么走、走多远,他都悉数照做。
待得一炷香之后,武中圣已经在山间一处阔林地里止下脚步来。而未及他停稳,宝相僧亦拍马赶到,若此番入林也要算是一种轻功比试的话,二人则可堪伯仲之间。
武中圣见宝相僧极为热衷与自己决斗,便不由分说的亮剑疾攻而来。《天宗剑法》本就是号称包罗天下一切剑招气象的上乘武功,不仅剑气霸道凌厉,其中剑招变幻亦奇绝一时。待得武中圣全数施展出来时候,宝相僧亦要赞不绝口了。
只见武中圣长剑一荡一舞,其人便似与那巨剑合二为一一般的四面飞驰而来,其间不仅裹挟有万千无形剑气,更可于浩荡无垠的剑路中分出个幻灭境界来。面对这如流星落雨般的无穷攻势,宝相僧便如同钻入了七宝玲珑塔里,直是要觉得大开眼界了。
相较于武中圣大气滂沱的剑路攻势,宝相僧的一手《焚天掌》便要显得朴实许多。只是于武功而言,朴实自有朴实的好处,宝相僧凭据一身刚硬内力,再借《焚天掌》大道似简的掌路,却也总能恰到好处的化解险情。
武中圣一生征战江湖,正真能与之有来有回交手的人,不过神遂宫的独孤尘一人而已,如今再见得眼前这胖僧人亦能办得此事,他便也忍不住要在心底赞佩起来了。
如此一来,武中圣便不再小觑宝相僧,而接下来的比试他亦得沉下心来专注应对。
第一百二十二章 矛利盾坚
念及此,武中圣遂于剑尖加了把力,便又更为迅猛的施展起手上剑法来。经此一变,原本静寂的林间遂要呼啸出阵阵山风来。这哪里是什么山风,这分明是武中圣剑路丛生起的更加浩荡的无形剑气。
宝相僧于掌力交战之间亦察觉出周遭变化,而待那山风似剑锋般默无声息的割裂他身上法袍时,他才双掌交互着伏地一引,整个人便就如同老牛伏岗一般静肃起来。
武中圣虽不知他这是何种怪异武功,但生死决斗之中出现了此等绝佳机会,便任谁也都不会错过了的。
武中圣于是剑路凭空一收,却是改而向着地上的宝相僧疾刺而去。说也奇怪,伏在地上的宝相僧却似一个大雪球般兀自来回翻转滚动,便无论武中圣剑路怎么走,最终都要棋差一招的失手了。
只是宝相僧在地上翻腾片刻后便忽的高高跃起,而待武中圣再举剑出招时,站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个身形足足瘦了一圈的宝相僧了。一个原本胖乎乎的人,是如何做到此等变化的呢?或许武中圣还不知道,这就是宝相僧最为看家的本领——《大乘密宗心法》。
这是一种能将内力修炼的愈加刚硬的奇特功法,只要研习之人日夜苦练,不仅可使内力成倍增长,更可将真气永久附着于身上,叫二者合为一体。概因真气化入肌肤之故,是以宝相僧体型要较常人更宽胖;但也是此种原因,他便能控制肌里真气收缩,使得原本宽胖的体态愈趋密集。
不过这仅是外观上的一种显要变化,但于内里上的变化却更要离奇无穷。因为宝相僧此番施展《大乘密宗心法》后,其一身血肉早已化作铜墙铁壁般硬朗,莫说是剑气,便就是剑锋削来,也可毫发无损。
武中圣尚不解其中奥妙,遂复以狠绝剑招袭来。一时之间,他剑招所带剑气便要削断沿途无数草木,果然大有荡平一切之姿。
但施展了《大乘密宗心法》的宝相僧却不惧于此,相反的,他只顾着继续以《焚天掌》迎面攻来。武中圣见宝相僧似对他剑气不存防备,便又强行突进一头,只顷刻间宝相僧就被这无穷剑气死死包围住了。
武中圣见状大喜过望,手中剑招亦更要奔放而出,照此情形,只怕任何人都再脱身不得了。
可是接下来的情况却叫武中圣大为意外:他明明唤得剑气四面丛杀过来,但宝相僧却丝毫不受损伤;而更为惊悚的是,武中圣剑锋几度削着宝相僧臂腕而过,但却见不得任何殷红血色。反倒是宝相僧每每于武中圣欲要得手之际猛出几招,委实是让他犯入险境来。
武中圣见对手能刀枪不入,便渐收起勃发的攻招,转而专注防守起来。
“阁下这是少林的金钟罩铁布衫么?”武中圣于交手中疑问道。
宝相僧却鄙夷一笑道:“此乃我风铃寺独门的《大乘密宗心法》,比之所谓金钟罩铁布衫和不知高明了多少。武盟主只看到这一层,实在是孤陋寡闻了。”
武中圣面色一紧,便御起《天宗剑法》最高明的招式来,却盼以此好好教训一下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藩僧。
但见武中圣一剑刺向八方,其人亦犹如幻作八个一模一样的身形从各处攻来。宝相僧见状眼前一亮,遂于电光火石间环探一掌。可是武中圣此番变招乃是虚实相间,宝相僧所见的八个身影,本质上是武中圣一人以极快极妙的剑法、身法相加。他若专注一击或许能无事,但如果选择各个击破,则是给武中圣留下了大大的破绽。
宝相僧亦是登峰造极之辈,他一掌环击不中,便也谙出其中诡道。只是武中圣出手太快,等宝相僧察觉过来时候,武中圣的剑刃已经贴肉刺来。
宝相僧能从武中圣的剑招里看出对方所施加的深厚力道,若不倾尽全力,只怕自己刚刚御起的《大乘密宗心法》也要为他所破了。
如此,宝相僧只得于发掌的途中一改力道,便将数十年的卓绝内力悉数顶起,却是要将这《大乘密宗心法》推至最强的境界。
果与他设想一样,武中圣长剑弗一刺来,其人法袍上便就要横添三五宽阔裂口。这些裂口处虽不见血迹涌出,但硬受此道的宝相僧也要暗觉周身刺痛了。
宝相僧这般强顶内力招架,便就是放弃了手上攻招,虽只片刻之际,但却足以叫武中圣暴风骤雨般的倾泻自己的剑路了。
只见武中圣似能凭空移形换位一般分刺周遭,宝相僧亦默住硬受他十数剑,待确定对方并未破掉自己《大乘密宗心法》时,他才兀的探出铁臂缠斗一圈。此种变化大大出乎武中圣意料,毕竟人乃血肉之躯,怎可与宝剑夺锋?而放眼江湖,千百年来亦不曾听得有人能行此举。
武中圣一诧异,他手上的巨剑便就要被宝相僧所截住了。只是双方俱是内力极为精壮顿挫之辈,这长剑一旦执于二人之手,便就再收发不得了。
长剑被各持一端后,武中圣便再发不出剑招;而双手截住巨剑的宝相僧亦腾不出手来出掌了。两相僵持之下,二人索性往这巨剑上全力施加内力,却是盼能于此分出一个高下来。
但见剑身巍巍荡荡,仿佛是快要承载不起这两种极其磅礴的内力了。武中圣觉察出剑上似有铁块般坚硬的内力亘于彼端,便不管自己如何施加收发,它都作不动如山之状。而当宝相僧奋力一喝时,这股坚硬的内力便要递进一步过来。武中圣知道宝相僧这是要穷极内力强争,便只得随之也倾尽内力相抗。
及此奋进之状,便就是林叶落来,也要不自觉的被二人身上漫开的内力驱往别处。
只是宝相僧一生专研《大乘密宗心法》,其人不仅内力深厚刚劲,其内力更是绵延不穷。约莫一个时辰下来,武中圣已是额头显出汗迹,反观那宝相僧,则依旧面色沉稳从容。
武中圣知道再比下去自己恐无胜算可能,但如今正值双方内力相持之际,他便也撤不出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没入石林
武中圣见宝相僧犹自沉着,便忽的愤道:“今番若再次静对下去,实在寡然无味。阁下若还有拿得出手的拳脚功夫,大可由此与我过招。”
宝相僧听罢只默的一笑,便手上又狠加了一道气力。彼时的武中圣已成强弩之势,对方这一番再猛然增持内力,他却如何能在跟得上?
可是此事事关颜面,武中圣就算顶不住也得奋然迎上。只见武中圣大喝一声,四周顿有烟尘大作,显是他强加内力所致。只是武中圣此番所加的内力,却并不全然灌输在剑身上,他此番所为,乃是暗引剑气突袭,却是盼此举能迫得宝相僧撒开手来。
宝相僧此番倾与武中圣比试内力,可谓一身所藏已倾出十之八九,他内力输出越多,留存体内供《大乘密宗心法》支配的就越少。此时若在面对武中圣的剑气突袭,便断无先前那般的轻松模样了。
宝相僧察觉到武中圣暗下突发剑气,便又气又恨的洒出所有内力,不仅将四下的凌厉剑气悉数抵挡,还将强弩之末的武中圣震退当场。
“阁下内力比试不过,竟然要行偷袭之举,实在是太小器了。”宝相僧恨道。
武中圣却面色通红着讲不出话来,这倒不是他听了对方嘲讽话语而觉惭愧,实在是刚才宝相僧最后的奋力一震,直要震得他胸口闷痛不已。
此战虽未作罢,但宝相僧内力高绝于他已是不争之事。而如何战胜这样一个内力深不可测且又刀枪不惧的异人,却是要叫武中圣苦愁的事情了。
好在此地乃是八方城禁地,四下皆设有个中机关陷阱,武中圣既然胜之不得,也就只好行此下策了。
只见武中圣大手一扬道:“阁下此言差矣。你能化内力为盾,使得肉身固若金汤,我为何不可化内力为利矛,行得攻坚之事?”
宝相僧愣了愣,遂服气的双手合十一拜,便算是赞同对方的说法了。
武中圣见宝相僧不再计较于此,便又说道:“阁下武功之高,世所罕见。今日比试,武某定要穷极生平所学,方能快意此战。”
宝相僧听罢亦大为赞赏道:“武盟主招式奇绝,亦可称绝无仅有。你有此意,我正是求之不得。”
不等话音落下,宝相僧已驱出一对铁拳,便又要与武中圣大战三百回合了。
只是武中圣却当即喝止道:“自你找上门来,我们已用了小半日时间来比试招式和内力,总体而言皆在伯仲之间。不如接下来我们再于轻功步法上一较高下,如此才是最全面奏效的比试。”
宝相僧虽不惧于此,但却觉得这轻功步法乃是毫无威力的功夫,若然以此比试,实在不及先前真刀真枪来的痛快。
武中圣却不等宝相僧应允,便即要说道:“此山足足方圆数里,你我便于此地进发,能率先登顶着便就轻功更胜一筹。”
宝相僧欲要发话,但武中圣却正色道:“前番比试大家平分秋色,若要最终决出个高下,则非看这轻功步法的比试不可。”
如此一说,宝相僧便只好耐着性子答应了下来。
武中圣又喝一声为令,便提起步法向着山头进发了。宝相僧不甘落后,遂也猛然大踏步的奔逐起来。随着两大高手同时发力,山林间顿时草木摇晃,原本早已落定的枯叶亦当空纷扬起舞。
却见宝相僧于身后徐徐加力,不多久便与武中圣呈齐头并进之状了。武中圣原本是先走一步的,如今被宝相僧后来居上,自是心底惊讶。如此,武中圣便更要坚定在这后山禁地将其除之而后快了。
只见武中圣忽一转身,整个人便遁入一片石林之中。宝相僧大为出奇,便不假思索的急急追了过去。可是这片石林里不仅怪石突兀,更兼曲径通幽之妙,宝相僧虽拍马赶到,却再见不得武中圣的身影了。
宝相僧心底大为不爽,遂当场破口要骂。但不待他开口骂完,石林那头便传来武中圣声音了。宝相僧略略一听,这才知道武中圣是在嘲笑自己脚力不济。
宝相僧怎肯受此羞辱,便当即循着武中圣发声处急追而去。可是这样一来,宝相僧就更要步入这迷宫般的石林怪阵了。
宝相僧正欲迟疑,便忽觉头顶上似有异物飞来,待他举头望去时,却见一块大如案台的巨石正于石山之顶滚塌下来。借着石山陡峭之势,此巨石便大有从万仞峰岳倾砸下来的雷霆气势。
宝相僧急欲避让,但这林道狭窄非常,却根本没有空隙容他躲闪。而他若前进或后退,亦要继续面对这滚石阵的突袭。
万般无奈之下,宝相僧只得提气一跃,便于凌空处强行接住了它。待得他再落下地来时,其人一对双足早已没入泥土之中了。
这巨石何止千斤之重?宝相虽接住了亦不能久负,便只得使劲浑身气力将其掷开。只是宝相僧此举未免要闹出大的动静来,而此地机关遍布,他这番举动却又要触发了其他的陷阱。
但见这狭小要道上忽有无数利箭疾来,双脚尚自陷于泥土之中的宝相僧当要骇然不已,他若再不想出一个周全办法,只怕非要被这箭簇射成了一只刺猬不可。
便于这万般危急之际,宝相僧只双掌朝着地面猛然一拍,那铺设在狭道上的砖块、碎石瞬间便被激荡飞起。或是灌注了无比强大的内力缘故,这些平地而起的砖、石个个都极具威力,便正好把沿途袭来的箭簇一一挡下。待得林道上飞箭与石块都尘埃落定之时,这石林里又重新恢复到平静中来。
宝相僧见这飞箭被他化解,遂仰天勃然怒道:“天下剑盟的盟主原来是这等使诈的小人,我今日就算踏平此山,也要把你揪出来。不拔了你一层皮,诚是不快!”
潜在暗处的武中圣自然能够听到宝相僧这番怒骂,但他却并不回话,因为他知道稍后开启的机关,足可将这狂妄藩僧置于死地。
第一百二十四章 痛下杀手
原来武中圣要启动的乃是山崩地裂的诛灭阵。一旦此阵开启,石林内的一切山石草木皆要坍陷至数十丈的地宫当中,置身其中的宝相僧绝无脱身可能。便就算宝相僧侥幸不死,那地宫内封存的无数毒物毒气也终究会要了他的命。
只是此诛灭阵乃是天下剑盟为对抗神遂宫暗设的一种奇绝机关,为的是当神遂宫倾轧过来时,天下剑盟仍能据此反击,最终达到与仇敌同归于尽的目的。
可是这样一个大杀器却被拿来对付宝相僧,实在是有些太过浪费。就在武中圣行将开启机关时,一道强劲的剑气便夺面而来。武中圣凭着本能直觉就已猜出来者身份,便当即又要震怒起来。
没错,前来阻止武中圣的,正是被他削去所有职务并只身幽禁在馆邸的云舒岫了。
“云舒岫,你这是要做什么?”武中圣怒道。
云舒岫只轻蔑的“哼”了一句道:“你打不过那藩僧,就要用这个绝世机关来对付他,实在下作。”
云舒岫虽然向来我行我素,但像现在这样直白的辱骂武中圣,他却也是头一回做。武中圣起初要怒,但转念一想却又震惊了起来,因为他此时才意识到原本被罚独处的云舒岫竟敢擅自步入到这后山禁地来。若再联系前般宝相僧闯入时无人拦阻之景,武中圣便心下恍然过来。
“云舒岫,你胆敢勾结那藩僧来害我?”武中圣质问道。
但云舒岫却不搭理他,反而突发一道剑气直将开启机关的按钮破坏殆尽,如此一来,武中圣就再启动不了这诛灭阵了。
“藩僧要杀你是藩僧的事情,我要杀你是我的事情。”云舒岫冷道。
若论剑法武功,一直刻意隐藏的云舒岫绝不比武中圣差,而武中圣此番与宝相僧比试又耗费极大,便再是敌不得自己这位胞弟了。
“我是你的兄长,你敢杀我就是大逆不道。”武中圣喝道。
云舒岫却极其厌烦的蔑道:“兄弟不是你这么做的,我没有你这样的兄长。”
武中圣知道云舒岫杀心已起,便只恨当初没有除之而后快。如此,武中圣便只有拔剑出来,却是要与云舒岫来个你死我活的厮杀了。
可是二人终究没有打起来,因为云舒岫心里并不想武中圣直接死于自己手上,否则他日后登顶天下剑盟就要遇到更大的麻烦了。不过云舒岫不下手,那闻讯而来的宝相僧也不会轻易放过武中圣。
此番屡受捉弄陷害的宝相僧重新找出武中圣,便二话不说的发掌袭来,个中情景,却要更甚仇人见面一般。
武中圣见宝相僧复又杀来,又虑及一旁提剑相向的云舒岫,便也心底慌乱了起来。
“且慢。”武中圣忽然大喝一声道。
宝相僧却不再听信与他,在他看来武中圣不过是一个宵小之辈,此番只需凭本事将其打的心服口服就是了。
见着宝相僧双拳似霹雳奔来,武中圣只得仗剑相迎,待得交手中觅出间隙,他才又急道:“今日是我与阁下比试,不管结果如何,都是你我二人的事情。”
宝相僧只轻蔑道:“你便是叫上帮手,我也不惧。”
武中圣遂憾道:“我绝不叫帮手,希望你也不找帮手。”
宝相僧似乎听出武中圣所指,便退出身来向着云舒岫说道:“你是否帮他我不管,但我与武中圣交手期间,就绝不可掺和进来。”
云舒岫只提着剑简简抱拳一二,便算是应允了他。
至此,武中圣悬着的心才算稍稍放松下来,而宝相僧得此结果,亦重新势如奔雷般的出拳相攻,场上二人遂又难分难解的交起手来。
一旁的云舒岫看罢忍不住要暗叹这两人的武功造诣,尤其是那宝相僧,虽然招式朴实无华,但贵在拳拳皆蕴有无穷内力,与其交手之人但有松懈,必要被重创了不可。
武中圣此战原本耗费巨大,如今又要提防云舒岫稍后举动,便算是大大的分了心。反观那宝相僧,不仅气势夺人的要在此大杀四方,体内更得源源不断的内力喷涌,仿佛就是一个越斗越强的顽兽。
场上的武中圣使尽一切招数,皆是取胜无望;而宝相僧照旧一板一眼的发招,却是愈战愈显精神。如此再战百十回合,武中圣便终于要渐落下风了。
云舒岫默默看着场上变化,而照他心中推算,宝相僧起码还得四五百招后才能彻底占据优势。若是这般耗时,却不知后面还会出现什么变故。
如此一念,云舒岫便有些按捺不住了,只是他知道宝相僧乃斗狠之人,自己贸然杀去,恐怕对方又要反手向他出招了。若然如此,武中圣岂不要趁机逃了?
但云舒岫却有自己的办法,因为他所长的《朝阳剑法》正可无相无形的收发剑气,他若暗下出手,不仅能重创武中圣,还可因场上本有诸多剑气而欺瞒住宝相僧。
云舒岫于是细细关注着场上动向,待见得武中圣再以《天宗剑法》引来呼啸剑气时候,他便也要出手了。
云舒岫遂背过身去,然长剑一挺之间,场上交着手的武中圣便面色一紧起来。武中圣这一分神,宝相僧的一对铁拳便直捣他的胸膛。只听得一阵闷响作罢,武中圣已满口是血的靠在石边了。
宝相僧此番所用,乃是他的另一门看家本领《雪崩拳》,虽然招式上极尽简朴,但每一拳却含尽他毕生内力,果有一拳可使雪山崩塌之威力。武中圣受他一顿铁拳,早已是肋骨尽断之状,便再起不得身来了。
宝相僧意犹未尽,仍自唤他起来再打,但武中圣却再也站不起来了。如果说宝相僧的《雪崩拳》重创了他,那么云舒岫默下发出的极狠剑气却是要直取其人性命。只是当时身陷苦斗的武中圣无从抽身,便只得硬受了云舒岫这段狠绝剑气。
遭此两重重创后的武中圣积重难返,可他心里一直愤恨,虽也再说不出话,但他一对铜铃般的双眼却死死的瞪住了云舒岫。
宝相僧于此并不察觉,只继续喝着要他起来再斗三百回合。但此刻的武中圣却表情凝滞,仿佛再听不见他的声音了。
云舒岫这才转身走了过来,待细下一探武中圣鼻息后,他才震惊道:“大师杀死了他?”
宝相僧起初大喜,但旋即又有些拘谨起来,或许在他心里本是不想了结了武中圣性命的,可是一切既然成果,那便只得就此作罢。
宝相僧于是双手合十的向着武中圣一拜,便转身朝着山下走去。
可是云舒岫却比他走的更快,因为他急需到城中去通报此事。
第一百二十五章 循循善诱
李沧浪的话虽然句句在理,但宝相僧却觉得自己一旦放了柳阳春,身为天下剑盟南坛坛主的他一样可以号召天下剑盟来围攻于他。如果事情终究要走到那个地步,却还不如现在就一掌了结了他。
李沧浪急急拦住宝相僧,又急急说道:“大师到底是多虑了。天下剑盟门派林立,谁都想着在里面争得一个好位置,而南坛又位列十大坛主之三,觊觎之辈何其之众?”
宝相僧隐隐听出李沧浪话里意思,便再问了起来。
李沧浪却也不避讳,只直直说道:“劲苍派既灭,柳阳春独木难支,只怕回去马上就要被人取而代之。却哪里还有机会相说?就算他说了,以他目前遭遇也无人愿帮。更何况李某还可从中说明情况,当不至使人误会了大师。”
宝相僧思前想后,却也觉得此话并无纰漏之处,如此他便将手里的柳阳春一把丢在地上,然后才超脱着欲要离去。
李沧浪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掉落下来了,其实他又何尝不想宝相僧杀了这个趾高气扬、欺人太甚的柳阳春?但同行的三位旗主已死,如果柳阳春也死去的话,那么于此独活的李沧浪便无法回去交差了。毕竟天下剑盟里还有不少人指望着择机陷害与他。
但李沧浪又觉得宝相僧武功奇绝,全不在武中圣或独孤尘之下,况此人又与自己有些渊源,何不与之结交为己所用?
李沧浪于是拜谢宝相僧放人之举,然后又问他何去何从。宝相僧是桑诘王子的导师,自然回不去吐蕃了。而他又在大理大开杀戒,想必此地也非久留之所。宝相僧于是声称自己又故人在金国为官,便打算去投他。
李沧浪却连连摇手道:“金国与吐蕃交好,大师若去那里,指不定洛顿会设计陷害。而大宋却与吐蕃有争,留在中原才是万全之策。”
宝相僧当即恍然,便谢过李沧浪。李沧浪见宝相僧对自己渐生好感,遂又说道:“大师方才说与拜剑山庄颇有渊源,我亦希望重去祖师之门瞻仰。不如咱们约定一个时间,到时候再同去拜剑山庄可好?”
宝相僧曾受先师宣法上人遗命,叫他择机再去拜剑山庄拜谒,可惜从前一直忙于教导王子,并无机会前去。如今正好无牵无挂大有空闲,又得李沧浪相邀,他岂能不赞同称好?
宝相僧于是询问具体时间,但李沧浪却称自己先要回去复命,恐需一二月后才能成行。宝相僧却也不嫌时间长,因为他若从大理出发徒步到晋北的拜剑山庄,少说也要走上几个月,如此却不正好与李沧浪给出的时间相合?
宝相僧于是和李沧浪约定好时间,待相互道别后他才大步下山去了。
李沧浪长舒一口气,便就在劲苍派里住了下来,待到次日醒来之际,那柳阳春仍是昏迷不醒之状。李沧浪没办法,只好用尽各种方法对其救治一番,待得柳阳春苏醒过来时,已是正午时分了。
柳阳春一醒来便又要喊打喊杀,李沧浪却没好脾气了,遂只冷冷说道:“柳掌门要去送死,李某绝对不会再冒死相救。”
柳阳春气的面色红涨,但一回想起先前被宝相僧相击场景,他却也忍不住背心发凉起来。
李沧浪此番和宝相僧交手,也是被他伤的不轻,尤是那第二掌,更是直接震伤了他的心肺。如此李沧浪便自顾着服食早先煎好的疗伤药物,柳阳春见状这才感觉到自己也胸口闷痛不已,待他也想喝一碗药物时,却发现自己已经动弹不得了。
“昨日那胖和尚一掌击晕你的时候,顺带也打断了你几根肋骨,我只是简单帮你接上,可经不得折腾。”李沧浪默默说道。
柳阳春遂又愤恨起来,但他一发怒,又觉得胸口疼痛难忍,便索性乖乖的躺好了。只是这一次来人仅剩下李沧浪和柳阳春存活,如今二人同病相怜在此养伤,便由不得谁想要独处了。
李沧浪此行虽也受伤,但是他却掌握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相信回去后也能复命了事。而更重要的是,李沧浪还与宝相僧结交上了,想他一身无敌本事,今后定然能帮到李沧浪不少。如此,李沧浪却不再焦急,便索性做他个既来之则安之。
柳阳春少了说话之人,又因伤重行动不便,数日下来却也苦闷非常。与此同时,柳阳春心里又非常想知道宝相僧的身份,以及李沧浪是如何在他手里救下自己的。如此,柳阳春便终于开口向李沧浪说起话来。
或是习惯了南坛坛主身份之故,柳阳春一开口便又与寻常摆谱模样无二,李沧浪受之不得,便索性当做没听到。
柳阳春看出李沧浪心思,虽还气愤,但他又想自己日后还需他照料,便终于软下语气来说道:“今番得李掌门相救,还未谢过……感谢。”
李沧浪见一向趾高气扬的柳阳春肯低头了,便这才答道:“你我同来办事,柳掌门无需客气。”
柳阳春见李沧浪肯说话了,便又问起其他人来,待得到李沧浪确切答复后,柳阳春却懊恼起来了。
“我南坛两位旗主皆殁,回去真不知如何向武盟主交代。”柳阳春迟疑道。
李沧浪听罢便沉思起来,因为他也损失了马平北,而且完全是因他南坛劲苍派之事折损的,如果有人问责,却不摆明是要故意害他?
如此,李沧浪便故意说道:“我入盟不久,对盟内规矩还不甚了解。此番折了旗主难道回去后要被武盟主问责吗?”
李沧浪这么一问,柳阳春便更是心底慌乱起来,待思索良久后他才说道:“天下剑盟有条规矩,说的是御敌之际领头之人要冲锋陷阵当前,如果部属先死而自己逃亡,则要受降级与鞭策之罚。”
李沧浪听罢当即做出焦急模样道:“那我损失了马平北,回去了岂不也要受此罚?”
“我损失了两员旗主尚且没急,你才丢了一人性命就这般急了?”柳阳春忍不住轻蔑说道。
李沧浪知道这是柳阳春本性,只是李沧浪还有话要和他说,便不与之计较了。
“那失去一名旗主会有何惩罚?而失去两名旗主了又会受什么罪?”李沧浪忧心忡忡的追问道。
柳阳春被这么一问,心里本就慌乱的他便更要发虚难安起来。
“丢了一名旗主,那就降一级;如果丢失了两名旗主,那就要降两级。”柳阳春失落道。
“降两级那不就成了与天下剑盟守门侍卫平级了?”李沧浪不平道。
柳阳春无可奈何,只抱怨道:“你下面的部属都没了,对他武中圣来说又与普通成员何异?”
李沧浪似乎听出其中的玄道来,但他还想掌握更多的情况,如此,他便又叹道:“我失了马平北,尚能做个旗主,在八方城内也还有一寸立足之地;而柳掌门却连折两员旗主,只怕回去了也无容身之处了。”
这是柳阳春一早已经意识到了的,只是他还不敢直面这个问题,如今李沧浪说了出来,便又要叫他心中煎熬难耐了。
柳阳春思虑一番,最后却反过来盯着李沧浪问道:“李掌门似乎有话要说?”
李沧浪旋即推让一番,但柳阳春却怨恨道:“其实当日武中圣不肯发重兵助我,就已说明了他是打算见着我去送死。否则我们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被藩僧所伤,祝、冉两位旗主及你部马平北也不会被杀了。”
李沧浪在路上也想明白了这个问题,只是此事隐晦非常,他就是再有意见也得隐忍着。如今柳阳春大大咧咧的说了出来,却不正好叫他试探发挥一番?
“我见武盟主最器重你们东南西北四坛坛主,而你也未开罪与他,怎要受此不公对待?”李沧浪不解道。
柳阳春便“哼”了一句,遂才把天下剑盟中的种种利害关系娓娓道来。原来武中圣昔日打起天下剑盟旗号,多受他恩惠的紫阳观率先拥护,紫阳观又带泰阿派;而收受武中圣重金的青城派亦来投,青城派又带来了劲苍派,遂成东南西北四坛坛主格局。彼时天下剑盟议事决事权利都被四坛把持,好处自然也要被他们收尽。但同甘苦易,共富贵难,四坛分配好处时,总是东坛紫阳观拿的最多,其次是西坛青城派,至于这被拉拢进来的后进二派,则纯粹是添数之作。故而表面看似铁板一块的东南西北四坛,实则各自心里皆暗有不满。
而更为糟糕的是,随着天下剑盟扩张,武中圣决意增设坛主旗主位置,如此一来,原本四坛的实力就被大为削弱。但就在四人合计阻挠之策时,四坛中领头的东坛坛主玉蝉真人却被提升为副盟主了。紫阳观地位一被提升,其人态度亦大为转变,却不再处处为其他三个坛主考虑了。
李沧浪听罢便笑道:“玉蝉子高升,自然忘了那些旧日的苦兄弟。”
柳阳春回想起玉蝉真人当日在八方城调兵遣将时的阻挠表现,便再也气不过来道:“他和武中圣都是一路货色,见我劲苍派覆没,便彻底的轻视了我。”
第一百二十六章 随波逐流
李沧浪见群雄皆似知难而退,便当着武中圣灵柩带头拥立云舒岫为天下剑盟的新盟主。李沧浪本在新晋剑门中颇有影响力,他这般一号召,当即得到五个新晋坛主的响应。纵是一向虑及周全的慎吾先生,这一回也毫不犹豫的站在李沧浪这一边了。
如此一来,天下剑盟中过半的坛主都支持云舒岫上位,而场上仍未表态的两位旧坛主便就要显得格格不入了。
青城派的江城子见形势不得逆转,便当即说道:“东坛主是武盟主胞弟,由他接位自是名正言顺。”
可是并非人人都如江城子这般识时务,比如泰阿派的岳镇元就不同意云舒岫来坐天下剑盟盟主位置。
只见岳镇元先是当场嘲讽数落了江城子一番,罢了才直言泰阿派不赞同云舒岫接位。至于其中缘由,他倒是能仔仔细细的说出个一二三来。
不过云舒岫却不急,只任由他把全数道理一一说来。如此状况,却是要叫岳镇元身后的沐高唐暗下叫苦了。
只是岳镇元本就认死理之人,他若不肯承认云舒岫接位,外人就算拿刀子架在他脖子上也是没辙。
“东坛主本是戴罪之身,其罪未免,如何担此大位?此乃其一。”岳镇元正色道。
众人皆不敢就此评论,但云舒岫却点点头轻松说道:“好,就算是你讲的一个理由。”
岳镇元却不屑道:“东坛主行事我行我素,处事难以顾全大局,这是我反对他做盟主的第二个理由。”
众人听罢皆是面露紧色,便就是他身后的两位师弟听了,也忍不住要拉他衣袖提点于他。可是说开来了的岳镇元却根本不在乎这些,反而于话后直问云舒岫是也不是。
云舒岫只默了默,最后仍是轻松自在的说道:“好,这姑且算作第二个理由。”
只是云舒岫越是这般悠闲模样,众人便就越怕岳镇元要把事情闹大,如此,大家便纷纷劝说了起来。
“大丈夫行事不拘小节,况彼时云盟主不在其位,自不须谋其事。”李沧浪站出来算是驳斥道。
岳镇元却鄙夷了李沧浪一眼,便接着说道:“武盟主以降,尚有副盟主在,若按尊卑秩序,东坛主尚在玉蝉真人之下。此事若跳过他直接推举别人,就是不公,我岳镇元是不会认可的。”
话及此,众人便都默不作声了,因为没人愿意去挽留一个要主动找死的人。
云舒岫听完岳镇元最后一条理由,便面色沉凝的笑道:“北坛主说到底是想叫玉蝉子来做天下剑盟的盟主,照此看来,你前面几点反对意见只怕都是临时起意的吧?”
岳镇元却矢口否认,并言辞凿凿道:“自入得天下剑盟以来,你几番盛气凌人对我泰阿派,你的心胸如何难道我还会不清楚?”
石通天和沐高唐听罢皆是面容惨淡,而其余众人则干脆做出一副充耳不闻样貌。
云舒岫便问岳镇元何以对他存此偏见,岳镇元遂将二人过往不快悉数说出,只是等他一说完,云舒岫便愤恨道:“我云舒岫这张嘴是狠了些,但你讲的那些事情,但凡一件不被我阻止住,你岳镇元都无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
岳镇元旋即一愕,但不待他出口反驳,云舒岫便又继续说道:“这些事情在场之人都知道,却也容不得你辩驳。”
云舒岫讲的这些确是实情,比如岳镇元曾建议武中圣攻打神遂宫总营,若非云舒岫拦下,只怕非要落得个玉石俱焚下场;比如泰阿派仗着天下剑盟之威曾在泰山脚下强夺一如教田宅属地,若非云舒岫劝阻,与金国武将有诸多联系一如教定要闹出大动作来……凡此种种,皆是大家有目共睹之事,岳镇元以此攻击云舒岫,便实在要叫人无法认同了。
“我拦阻你,数落你,皆是为着你泰阿派好,为着天下剑盟好。至于其他时间,也不见我削过你一块肉吧?可你倒好,处处记着这些私怨,还以此堂而皇之的攻讦与我,这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吗?这不是恩将仇报是什么?”云舒岫一口气蔓延不绝的骂道。
岳镇元本就口笨之人,如今再受此一激,便当要拔剑相向了。可是这样一来,岳镇元就是彻底的犯了众怒了。
群雄皆要数落于他,而云舒岫亦轻蔑道:“若论剑法武功,你岳镇元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岳镇元先前之举或许只是一时激动无法自控,如今被云舒岫再一数落,便就要彻底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只见岳镇元长剑一扬,便照着云舒岫面门直刺过来。云舒岫却于此丝毫不理,因为他知道岳镇元再折腾都是徒劳无功的。
果与云舒岫想象一般,岳镇元才一出手,堂内各路坛主旗主便纷纷拔剑相对,倘若他再前进一步,这些人必定要叫他丧命当场。
却此时,身后的沐高唐和石通天已经死死的拉住了他。此时的岳镇元就算再想杀了云舒岫也是毫无办法。
怒火攻心的岳镇元于是转而责骂两位师弟,但云舒岫却愤恨道:“岳镇元今日公然要反,泰阿派难辞其咎。我奉劝不相关者好自为之,如无异心者且与之划清界限。”
云舒岫的话虽是警告之语,但却也足以引导人心。
岳镇元听出云舒岫意思,便高声喝道:“我泰阿派上下齐心,绝不受你威逼利诱。既然你也认定我是反你了,我们便这就退出天下剑盟,从此回泰山去。”
可是天下剑盟岂是说来就来,说退就退的?岳镇元此话一出,不仅群雄要侧目相对,就连他的两位师弟也要摇头否决了。倘若泰阿派果真退出天下剑盟返回泰山去,不仅要受神遂宫和天下剑盟两派倾轧,更要面对结下旧仇的一如教,这样的局面是谁都担当不起的。
岳镇元自不管这些,他见门下众人颇是迟疑,便要当众祭起门规家法来。如有不与之共进退者,定无活命机会。
云舒岫看得不耐烦了,便怒目道:“既然泰阿派都是存心造反之人,那我可就不留什么情面了。”
云舒岫话语未毕,岳镇元便又要硬顶,但不待他发出声来,他身后的沐高唐已经刺出一剑。尚自不明就里的岳镇元便茫然着扭过头来问道:“师弟为何害我?”
沐高唐大为紧张,待得岳镇元气绝之后,他才转向云舒岫急急拜道:“我已清理门户,泰阿派从此唯云盟主马首是瞻。”
泰阿派里面有人能出来摆平此事,自要好过云舒岫亲自出手,如此,云舒岫便赞赏道:“沐道长能明辨是非,顾全大局,实是泰阿派之福。”
云舒岫此话一出,泰阿派门人亦纷纷拜沐高唐为掌门,虽死未僵的岳镇元若然知晓,却不知又要被气成什么样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重排座次
死对头之一的岳镇元既已伏诛,那场上就再无人反对云舒岫接位了。于是对着武中圣的新建灵堂,云舒岫便在众人前呼后拥下成为天下剑盟新一任的盟主了。
云舒岫成为剑盟盟主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将天下剑盟里的门派重新排出座次来。而这不正是在场众人始终关注的事情么?
但云舒岫说出的第一个改变,却是要永久除去副盟主这个职位。群雄皆知云舒岫素与玉蝉真人不和,他此番会做出这个决定也是意料中的事情。只是此举也意味着云舒岫要向玉蝉真人下手,天下剑盟如果再失了紫阳观,实力就肯定要大打折扣了。
但相比于对天下剑盟实力增减的顾虑,众人明显更在乎此次变动能腾出多少空位来,毕竟南坛的位置还在紫阳观海翁道人手里呢。如此,群雄便纷纷赞同支持起云舒岫的这个决定来。
李沧浪听得众人叫好一片,便心底有些莫名的失意起来,因为他分明记得云舒岫先前是曾许过他副盟主位置的,如今云舒岫才一登位,他就将这些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但诸事却也并不全然太差,云舒岫虽然撤销了副盟主职位,却将东坛主的位置当众指定给了李沧浪,并一再强调东坛主是众坛主之首,仿佛以此就能叫李沧浪心满意足起来。
李沧浪哪儿敢有半点不知足?他听完云舒岫的话语后却是后怕都还来不及呢。
“李掌门自入得我天下剑盟以来,一直为剑盟壮大劳心劳力,可谓劳苦功高。虽然门下曾出了不肖之徒,但李掌门能大义灭亲清理门户,也是将功补过。东坛主位置由他来坐,自是大差不差。”云舒岫得意的说道。
李沧浪则惭愧连连,但他却不敢推却,因为他知道云舒岫不是武中圣,任何谦让之举,都将会抵触到云舒岫敏感的神经。
群雄知道李沧浪率先占了拥立之功,便就算心有不满也不敢做声。如此一来,李沧浪便稳稳当当的高升东坛坛主的位置了。
东坛以降,便是西坛,却不待云舒岫发话,江城子便要自行出来谢罪了。江城子所说大抵是他武功平平且无大才,愿意将西坛主位置让与更有作为者。
对于云舒岫而言,江城子此举却也算是有自知之明,起码此事由他说出,总比云舒岫自己亲去削掉他青城派的位置要好的多。
群雄见得江城子有此度量,便纷要赞他谦谦君子。而云舒岫碍于面子之下,也总不能把他就此一撸到底。
如此,云舒岫便决定江城子仍作坛主,但西坛位置,却是要交于慎吾先生来坐。遥想当年青城派做了天下剑盟的西坛主后,可没少在蜀山剑派这个老邻居身上耀武扬威。如今坛主地位更迭,青城派又受云舒岫冷落,往后只怕再也威风不起来了。
此番东坛、西坛皆已易主,且继任人选俱是新晋门派中的翘楚,如此,在场之人便没有理由不对后面的安排期待非常了。
云舒岫此番能直接变更东、西两坛归属,那么南坛和北坛自也不在话下。
“南坛自柳阳春覆殁后,玉蝉子私自安排自己师弟海翁道人接位,实属私相授受。前任盟主亲信与他,故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我云舒岫却绝对不允许出现这样唯亲唯故的事情发生。即日起废弃海翁道人南坛坛主身份,而空缺出来的位置,则由昆仑派韩仕诚接替。”云舒岫正色道。
韩仕诚一举攀得位列第三的南坛位置,自是高兴非常,便连连向云舒岫拜谢起来。
东坛、西坛、南坛皆已重新安排,那么紧随其后的北坛自也难逃易主的命运。只是沐高唐却并无江城子这般圆滑心思,便仍幻想云舒岫会念他临阵易帜功劳而保得周全。
云舒岫当然不会马上就忘了沐高唐杀死岳镇元的功劳,但泰阿派本就算不得大派,而沐高唐等人也是武功寻常之辈,若再据着如此要职,实在不合他心意。
“方才沐掌门说泰阿派从此要唯我马首是瞻,是也不是?”云舒岫忽的问道。
沐高唐以为云舒岫是在考验他忠心,便又将前面所讲复述一遍,罢了还狠狠的发起誓来。
云舒岫听罢连声称好,末了又说道:“我怎需叫你去做牛做马,你只需腾出北坛位置即可。”
沐高唐虽心里难受,却也只得强颜欢笑着应允下来。一旁的石通天却觉得泰阿派此番被削实在委屈,便问云舒岫对泰阿派有何安排。
“石道长觉得自己武功比三清殿竹道人如何?”云舒岫忽的问道。
自那日在总坛见得竹道人与神遂宫的韦陀天王比试后,石通天便知他剑法造诣不浅,若强要比较,只怕这竹道人武功修为比岳镇元还要更甚。
如此,石通天便望着竹道人摇了摇头道:“石某自认武功不如竹道人。”
云舒岫便拍手笑道:“那由你们师兄弟来坐二十旗主之首,可有怨言?”
石通天正欲迟疑,但嗅出危机的沐高唐便一把上前拜谢道:“云盟主此安排最是公允,我等心悦诚服。”
沐高唐既然这么说了,那石通天也只得认命。
可是沐高唐和石通天如果做了二十旗主之首,那么竹道人又当何去何从呢?关于这一点,三清殿的老道却是不急,相反的,他还暗下窃喜了起来。
果与他想的一般模样,云舒岫此次是提拔他上来做了个坛主,虽然座次靠后,但比及旗主,却是实实在在的升迁了。
“八方城乃天下剑盟的主心骨,坛主之中,当少之不得。所以这北坛坛主,便就由八方城的狂风堂主来出任。”云舒岫坚决道。
这倒是个大大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安排,但云舒岫主意已定,群雄纵然心中不满,亦不敢显露出来。而狂风堂主听得这个安排后,却无甚反应,只按例向云舒岫抱拳答了句“属下遵命”了事。
东南西北四坛坛主重新安排好人选后,云舒岫又对其余六个坛主位置进行调整:起初排名靠后的崆峒派秦双燕、白马山庄韦润物和九华山红菱教敬德散人皆被向前推了几名;原本担任旗主的三清殿竹道人和二王山高展鹏被提拔上来做了新坛主;而自降身份得以保存位置的青城派则做了打尾的坛主。
第一百二十八章 败兴而归
重新排得座次后,群雄之中得意着总是要多过失意者。而在见识了云舒岫雷厉风行的举动后,便就是那仅存的几位失意之人,也要暗下庆幸自己还有活命了。如此一来,侥幸便又盖过失落,最终却是要叫每个人都敬畏知足了。
一众新人高就,自是难掩心中喜悦,便劝云舒岫择日筹办一场继位盛典,届时再邀约各路武林同道前来列席见证。这不是武中圣生前最喜欢搞的名堂吗?云舒岫觉得此举乃好大喜功之事,便当即否决下来。
只是云舒岫这样果断当众否定多位坛主建议,实在要让对方有些下不得台来了。关键时刻,却还需看李沧浪来化解尴尬。
“各位的心意云盟主自是明白,然前任盟主刚刚新逝,这头等事情还是为他料理好后事才对呀。”李沧浪悲着说道。
云舒岫却也反应机敏,待听得李沧浪如是一说后,他亦补充道:“非我要违众意,但前任盟主刚刚才被那藩僧害死,我怎可于此大行操办?若是如此,武林中人又会如何看待我们?一切还是先为他料理完后事再说。”
群雄听罢便皆要觉得理亏,遂一个个的向云舒岫自责起来。可是他们这般建议,明明得罪的是躺在灵柩里面的武中圣啊。
云舒岫重整天下剑盟坛主、旗主之后,下一步动作便是要直接拔除玉蝉真人了。只是尚在伏牛山上的玉蝉真人于此尚不知情,他们师兄弟四人仍旧想着如何收服欧阳丹丘以挣得头等功劳。
可是等他们进了长生殿的大门后,玉蝉真人却发现事情并不像自己想象的美好。尚在院前指导门徒的严道明见了紫阳观的人到来,便当即召集弟子合围上去;而于殿内传道的徐长庚见状后亦领着座下弟子涌出门来。只顷刻之间,玉蝉真人等就被百十之众给团团围住了,若非闻讯赶来的欧阳丹丘急急叫住,只怕双方就要在此大打出手了。
玉蝉真人自恃副盟主身份,便受不得长生道教这般待客之道。而海翁道人以天下剑盟的东坛主自居,亦不容别人小觑。如此,他们便纷纷质问起欧阳丹丘来。
相比于长生道教中其他人的过激反应,欧阳丹丘面对玉蝉真人时却要淡定从容许多。只见他先是上前稍稍作辑一番,罢了才问对方来意。可是欧阳丹丘不问还好,他一问,海翁道人便直接向他问起罪来,而立于左右的白虹道人、平章道人亦跟着数落起欧阳丹丘来。
这可是在长生道教的地盘上呢,严道明、徐长庚等人岂可容得紫阳观的人在此放肆?待得一番相互驳斥后,双方险些又要动起手来。
倒是玉蝉真人看出了端倪,只见他一边喝住几位师弟,一边又向着欧阳丹丘回辑一番,便这才说道:“日前云台派李掌门说欧阳掌教有意归属到天下剑盟来,贫道知我紫阳观与长生道教有些误会,便不远千里亲自赶来,一是希望冰释前嫌,二是盼欧阳掌教能重信守诺,加入到天下剑盟来。”
欧阳丹丘听罢只默笑着摇摇头,但生性耿直的严道明却破口骂道:“谁说我长生道教要归附天下剑盟的?想我长生道教世受皇恩,更有陛下亲赐金牌,放眼武林,哪家门派有此殊荣?叫我们加入天下剑盟,他武中圣受得起么?”
海翁道人自是义愤填膺,但玉蝉真人却一把拦住他道:“且看欧阳掌教怎么说。”
欧阳丹丘便笑了笑道:“我严师弟所讲固是偏激,但也表明了长生道教不会加入天下剑盟的事实。玉蝉真人还是请回吧。”
得此答复,玉蝉真人便进一步印证了自己的看法。如此,他便直直问道:“可为何云台派的李沧浪却回复说欧阳掌教愿意归附天下剑盟,前提是要贫道亲自出马来说?”
徐长庚听罢只轻蔑笑道:“李掌门那日来长生殿,可是吃了闭门羹的,难道你们不知?”
严道明则毫不留情的骂道:“我原以为李沧浪来伏牛山是有什么事情,想不到是来帮武中圣当说客的,早知如此,就该直接把他轰出山门去。”
海翁道人仍是不信,但玉蝉真人却默了默,然后再向欧阳丹丘求证起来。欧阳丹丘自不会讲出什么恶语,但他答复的内容却也与严道明、徐长庚所讲一般,就是长生道教从来没有答应李沧浪要加入天下剑盟。
“可是李沧浪为何要谎报此事,害得我们师兄奔波遭罪?”海翁道人气愤道。
“李沧浪此举包藏了什么祸心你们还会不知道?”严道明直直顶撞道。
欧阳丹丘却一把拉住严道明,稍后才沉重道:“李掌门究竟是何用意,我们并不知晓,亦不在此评论。但今日玉蝉真人既然亲自来了,我便重新向你们表个态,就是我长生道教在武林中自成一脉,不受其他人指使。所以我们是不会加入天下剑盟的。”
说罢,欧阳丹丘便遣退院前弟子,仿佛事情便要到此即止了。
海翁道人却心里焦急,因为他们此行本是抱着立得头功念想来的,如今得到如此答复,却不知回去后该如何向武中圣交代。
相比于海翁道人,平章道人却并不那么着急,因为他觉得此事只需与李沧浪当面对质,就可免去此行不力之过。只是这二人心思终究还是浅短了一些,唯有玉蝉真人觉得此事非同小可。道理也算简单,李沧浪这般欺瞒武中圣,难道他会不晓其中后果?
但玉蝉真人的思路却并未大胆到敢去设想李沧浪会联合云舒岫来谋害武中圣,他心中迟疑的,是李沧浪究竟有何事发后保全自身的对策。凭空而想始终难得结果,更何况玉蝉真人一开始的思绪就走错了方向呢?
既然此行劝说长生道教无果,玉蝉真人也只得识趣的下山。相比于思绪重重的玉蝉真人,他的其余三位师弟则兀自气恼,便接连扬言回八方城后要好好收拾他李沧浪。
玉蝉真人却不去管他们,在他心里,其实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明明已经倒向了他的李沧浪,为何转过头来却要冒险去陷害他。不过这样的疑问随着他们返程抵近临安,便统统都要揭晓了,因为彼时的八方城,正在为武中圣大行操办丧礼,而沿途赶去吊唁的各路江湖人士亦将天下剑盟发生的剧变相告。
得知云舒岫受众人拥戴坐了新盟主的消息后,玉蝉真人和其他三位师弟皆是面色惨白。很显然,八方城里的下一场丧事,就会是为他们而办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从容赴死
为彻底掌握整件事情的经过,玉蝉真人便沿途向多处打探八方城近日以来发生的事情。待得知自己被废黜,岳镇元被杀,而江城子又反水之后,玉蝉真人便彻底的绝望了。
“想不到这个云舒岫竟是有此等野心之人,我真恨当初没有叫武盟主杀了他。”玉蝉真人懊悔道。
海翁道人听罢亦是一脸土色,仿佛这一切悲剧都是不可避免的要发生到自己头上来了。
不过玉蝉真人经此一说,众人便认定云舒岫是一早有了谋反之心的。而李沧浪此次坐拥头功,显然二人也已早早串通合谋好了的。想到这里,玉蝉真人便终于明白李沧浪此次谎称长生道教愿意归属的用意了,他是希望以此行调虎离山之计,好教云舒岫夺位时无人能反。
想到这里,玉蝉真人便又悔又恨的骂道:“想不到外表斯斯文文的李沧浪,用心竟然这般歹毒。我们到底是小看他了。”
海翁道人亦是直骂李沧浪是包藏祸心的小人,并直言绝不轻易饶了他。但玉蝉真人却叹气着拉住海翁道人,末了才无奈道:“今日之李沧浪,乃是天下剑盟纵一人之下,千万人之上的李沧浪。你要找他复仇谈何容易?”
“我就是不要了这条老命,也要和他拼了。”海翁道人急道。
玉蝉真人却摇摇头,最后才说道:“我们已经没有复仇的机会了。”
海翁道人不明白玉蝉真人这话的意思,白虹道人和平章道人亦要对此大为诧异。玉蝉真人于是把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大抵是紫阳观乃云舒岫的眼中钉肉中刺,只要云舒岫上位了,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海翁道人听说过云舒岫的手段,便于此无可辩驳。只是他又不甘心坐以待毙,遂劝玉蝉真人等逃难而去。可是天下剑盟势力庞大,他们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了,云舒岫也照样可以将之挖出来。更何况,这里还横着一个与紫阳观素有过节的神遂宫呢。
“我若是逃走,城内的八十余名弟子断无活命机会,甚至连千里之外的紫阳观本部人马也要受到牵连。”玉蝉真人无可奈何道。
海翁道人亦明白此理,便只急躁的直跺脚。
玉蝉真人见这位师弟还是脱不得临阵发乱的毛病,便撇开生死遭遇的和他重新讲起清修的话题来。可是死到临头了,海翁道人却哪里还有心思去听他说教?
玉蝉真人只的默默叹息,罢了他又说道:“唯今办法,只有我们前去认罪,将所有事情揽到个人身上来。若效仿岳镇元,或能像泰阿派一样保住我紫阳观。”
海翁道人当即拼命摇头道:“沐高唐人面兽心,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残害同门;我却断断不会杀我的师兄,要死,死我海翁子一人便是。”
海翁道人话语一出,白虹道人、平章道人亦纷要待师兄去死。
玉蝉真人听罢不知有多欣慰,可是这样弥足珍贵的感情,他过往却因为时时关注一己得失而忽略了。但海翁道人能说出这番话,却也说明他始终还是没有看透形势。云舒岫向来恨的是玉蝉真人,对他而言,若不亲手杀了玉蝉真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罢休的。而至于海翁道人,因为担任了南坛坛主位置,一死已是在所难免。
如此,玉蝉真人便向着白虹道人和平章道人说道:“两位师弟在剑盟中并无任何职位,只要不出现在此次变故当中,相信可以躲过一劫。”
白虹道人和平章道人自不肯独自偷生,但玉蝉真人却以掌门身份向二人施压,最终逼得二人发誓不去八方城。
而是玉蝉真人前番推断,终究还是预测居多,而云舒岫大权在握,多杀一人或少杀一人却并无什么不同。如此,玉蝉真人和海翁道人便又担心起身后事来。
如果是一死终究难免,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出反制的手段,毕竟一直处于被动境地就只有不断挨打的份。而说到这反制手段,当今武林之中就只有神遂宫能稳压天下剑盟一头了,倘若独孤尘知道武中圣死掉,必定要率众来犯。届时,他们就有用武之地了。
玉蝉真人想不到自己从前一直想要攻克的对手,今日竟然成为保全紫阳观的唯一希望。如此看来,他便更不愿久活于人世了。
四人于是在城郊合计一同,大概是玉蝉真人和海翁道人先入城去,待向云舒岫认罪之后,再看他的反应。如果云舒岫只是杀了他们二人,此事大可既往不咎;但如果云舒岫仍要向紫阳观其他人下手,那么白虹道人和平章道人便可义无反顾的投神遂宫去。
仇恨当前,大家也顾不上什么正邪道理了,更何况这也是他们手中唯一能打的牌了。
于瑟瑟秋风之中,玉蝉真人和海翁道人向两位师弟默默道别,不待白虹、平章两位道人嘱托完毕,两位做师兄的便阔步向着八方城奔进了。在他们的身后,是两个老泪纵横着久久不肯离去的孤寂身影。
守城之人一早已经得令,但凡见到玉蝉真人等务必当场缉拿,而玉蝉真人和海翁道人一早猜到会有此遭遇,便也束手受擒。
待守卫将二人压入内堂时,一众坛主、旗主早已守在其间了。只是此间皆是旧人,无论过往有何恩怨情仇,如今看得昔日的副盟主这般落魄,便都难免要心生唏嘘了。
堂上的云舒岫却只默默看着玉蝉真人,仿佛非常享受对方落入阶下囚的滋味。玉蝉真人知道云舒岫用意,便率先开口要说话了。
只是他才一开口,沐高唐和江城子便跳出来呵斥道:“盟主尚未发话,哪容你张口?”
海翁道人只急得又要骂人,但玉蝉真人却叫住他道:“师弟,我等已是戴罪之身,再不是往日的坛主了。”
云舒岫听罢便哈哈一笑道:“玉蝉子却也算识时务,只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受不住此激的海翁道人又要上前驳斥,但这一回,玉蝉真人却抢先说道:“一切都已铸成后果,追悔也来不及了。我等俱已是戴罪之身,便听候云盟主一切处置。”
第一百三十章 亲自审问
云舒岫心里得意非常,但他却又不急于立刻杀死这二人,因为他还想再往这位昔日的冤家身上出出气。
“玉蝉子说你是戴罪之身,你戴了什么罪,这罪又当如何呀?”云舒岫追问道。
云舒岫话语一出,四下皆有人要当庭揭发玉蝉真人。但云舒岫只想听玉蝉真人自己讲,那些插话之人便就只得自讨没趣了。
玉蝉真人扫了众人一眼,便释然道:“如沐高唐所言,贫道此去劝说长生道教失败,此罪其一。”
沐高唐听罢遂精神抖擞起来。但云舒岫却不看他一眼,只照旧盯着玉蝉真人问道:“直接明了。那此罪该当如何呀?”
玉蝉真人当即答道:“任务失败,降职一级或受五十杖罚。”
“可是你已经没有任何职位了。”云舒岫提点道。
玉蝉真人便淡漠道:“那便受五十杖罚吧。”
云舒岫点点头,却也佩服他这般坦然姿态。云舒岫于是又问他其他罪状,而玉蝉真人亦不拖泥带水,便将诸如排挤限制新晋门派、抢夺南坛坛主位置以及向武中圣错误进言等事项一一说来。
这些事情大多都开罪过在场群雄,如今他们再度听闻,便又如重新感受了一番,如此,群雄怎不群情激奋?
面对众人的数落和指责,玉蝉真人也只能无言以对。
但云舒岫却对玉蝉真人所交代的罪行还不满意,因为他分明还漏了一块,那就是多番怂恿武中圣对云舒岫下手。
云舒岫当场喝退众人,便走下堂来问道:“玉蝉子怕不是还忘了交代什么吧?”
玉蝉真人知道今日难逃一死,便鼓足底气说道:“贫道做过的事情自己一清二楚,刚才交代的三种罪行,确实是我玉蝉子所为,我也绝不推脱。”
云舒岫默了默,便瞪住玉蝉真人道:“那你陷害我的事情呢?”
玉蝉真人一愣,便要摇头否认起来。云舒岫却不许他抵赖,遂直将过往种种隐秘说了出来。
其中玉蝉真人多番和武中圣进言说云舒岫乃不安分之人,并屡次怂恿他向云舒岫下手,导致云舒岫被武中圣猜忌。而后来他明知武中圣不想得罪碧霄仙子,却仍故意鼓动云舒岫当街诛杀萧让,最终遭致他职位被削,从此幽禁馆邸。
这些事情群雄大多并不知情,若非此次云舒岫亲口说出,他们只怕还要以为是云舒岫行事鲁莽冲撞了武中圣呢。
玉蝉真人想不到这些极其隐秘的事情也能被他掌握的这般清楚,便只得面如死灰的默住了。
云舒岫则忽的畅快道:“你以为这样就能除掉我么?你想的也太天真了。想我云舒岫统领八方城十数载,八方城上下哪个人不是经我一手调教出来的?想除掉我,除非把八方城里的上千号人都杀光了。”
玉蝉真人当时确实没有想到这些,在他看来,武中圣才是八方城的城主,只要武中圣同意,却是谁有命自保?但经过云舒岫一事,他便终于看清了一些东西。只是这个觉悟来的太晚,便再也帮不到他了。
玉蝉真人见云舒岫越说越气愤,便故作高声笑道:“那云盟主可知为何贫道要这么做吗?”
云舒岫一听便来气,遂破口骂道:“尔乃奸佞宵小,是见不得我好吧?”
玉蝉真人却摇头正色道:“云盟主此言差矣。起初你只统管八方城时,贫道却并未做过什么不利于你的事情。所有这一切都是你做得东坛主之后才发生的,你说是也不是?”
云舒岫细细一想,便也觉得事情大概如此。
见云舒岫不否定此说,玉蝉真人便又继续道:“云盟主乃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任何人与你同僚都要被比下去,如此,贫道还有何高升的可能?”
群雄听罢便纷纷愤慨骂道:“果然是奸佞之辈,只为一己利益,却要对别人赶尽杀绝。”
而云舒岫则反复思索,仿佛并不愿轻易的就认同了他这个说法。
玉蝉真人见云舒岫不说话,遂继续说道:“在天下剑盟里,云盟主无论武功、智谋、眼界都高出其他掌门一头,与此同时,你又为天下剑盟立得赫赫功勋,是以连武盟主本人都要忌让三分。但你后来却被推举为东坛主,离我副盟主之职也就一步之遥,我若不想办法把你拉下马来,只怕我副盟主的位置迟早也要让位给你。”
玉蝉真人越说越激动,仿佛事情本来就是如此一般。其实玉蝉真人当初设计陷害云舒岫,其人最大的出发点也确实是这般考量,只是当时整个内部形势变幻太快,导致很多事情又好像走着走着就变了样。
云舒岫虽然明白过来,但此次清算玉蝉真人,他就必须要做到斩草除根。如此,玉蝉真人就无法一人揽尽所有的罪责了。
“你有此嫉妒之心,我是相信的。但此事牵涉众多,只怕光凭你玉蝉子一人却也办不到。”云舒岫忽然厉声说道。
玉蝉真人忍不住心头一紧,看来他最担心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如此,玉蝉真人便再三辩解道:“一直以来与你明争暗斗的是我玉蝉子一人,与旁人无忧。此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无论何种结果,我都欣然接受。”
云舒岫却望着玉蝉真人兀自迟疑起来,但少倾他便恍然道:“你自知死罪难逃,便欲一人揽下所有,好教其他犯事同党免于惩处,是否也是要为日后找我报仇早做打算?”
玉蝉真人想不到云舒岫是这等心思,便急急否决起来。但云舒岫越是见他否定,便越要坚持己见,仿佛这样就又能折磨他一番似的。
一直候在一旁的海翁道人见师兄遭受如此难堪,便挺身出来道:“所谓在其位才能谋得其事,紫阳观也就我与师兄在天下剑盟里出任了职务,至于其他普通弟子,却能与你争什么?”
云舒岫看了海翁道人一眼,便说道:“如此说,便是承认你也有份了?”
海翁道人点点头,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但云舒岫却并不因此而改变主意,在他看来,玉蝉真人就是代表了整个紫阳观,他做出的任何举动,紫阳观是一样要负上责任的。
谙透云舒岫心思的狂风堂主便当即指证玉蝉真人道:“你上述四项罪名,哪一项是可以凭你一己之力办到的?可见紫阳观内还有不少同党。”
此话一出,群雄便纷纷要玉蝉真人交代清楚,而为免于追责的沐高唐和江城子,更是以此捏造出紫阳观确有不少人参与上述事项之实。
见着昔日盟友青城派与泰阿派皆要作伪证来对付自己,玉蝉真人纵有百口也辩不过他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赶尽杀绝
如此,云舒岫便当着玉蝉真人和海翁道人的面说道:“你们两个算是主谋,但紫阳观内还有许多同谋,若不将其揪出来,岂不是要让这些歹毒之辈逍遥法外?”
云舒岫于是当即下令缉拿所有紫阳观弟子,然后又当着玉蝉真人及海翁道人之面逐一审问。面对雷横堂主的质问,所有八十余名紫阳观弟子皆是当场认罪,罢了又直言这是掌门人玉蝉子的授命,他们作为门下弟子不得不从。
见着一众弟子这般没有骨气,海翁道人早已气的要发疯了。但玉蝉真人却对此置若罔闻,因为他知道这些门人若不屈从下去,就只有死路一条。
待审问完毕之后,云舒岫又下令通传尚在本部的紫阳观弟子皆要亲自来八方城接受问审,如有不从者,一律按同谋处理。
玉蝉真人想不到云舒岫下起手来会是这般的狠绝,便心底又颇有些后悔起来。为求减少紫阳观本部人马受到牵连,玉蝉真人只得再度当场发声。
“我道云盟主是清醒之人,想不竟也这么糊涂。”玉蝉真人忽的笑道。
云舒岫岂肯他这般放肆嘲笑?但他既然当场说出此话,且就看看其人到底是什么心思。
面对云舒岫的质问,玉蝉真人便自得说道:“我自入盟以来,逢三年才归得一次蓬莱,后进门人,只怕见了我都会不认识。我能指使他们做什么?再说了,紫阳观本部距此千里之遥,我又哪里指望得上他们来做些什么?”
云舒岫辩驳不得,便只说此事有无,须得一一审问过后才能知晓。
玉蝉真人便无奈笑道:“紫阳观本部今归金国管辖,动辄数百人南下,不仅金国不许通关,赵宋也只会城门紧闭。云盟主有心却未必办的了此事。”
云舒岫却负气道:“那我偏偏就要办了它。”
玉蝉真人知道云舒岫是铁了心要置紫阳观于死地,便也觉得多言无益。如此,玉蝉真人便一心领死,却也好早点图个清静。
“你二人固然难逃一死,但你们另外两位师弟却音讯全无,识趣的就说出他们的下落,否则要是让八方城的人找着了,必定死无全尸。”云舒岫冷道。
“脚长在他们身上,他们要去哪里我怎么知道?我要认的罪也认了,要交代的事情也已交代完毕,云盟主既是武林中的一方豪强,何不爽快办事?”玉蝉真人说道。
群雄皆在当场,而云舒岫也觉得此番解气了,便当场同意下来。只是云舒岫却并未叫人当场诛杀玉蝉真人,他要做的,是按照玉蝉真人所认罪行逐条受罚,如此算来,玉蝉真人先需领得百余杖打,罢了又要被游街示众,最后才得在南门外伏诛。
玉蝉真人得知自己要受此种死法,便集万千怨恨于心。可是玉蝉真人再恨,也不敢向云舒岫爆发出来,因为他总还是籍此希望紫阳观能安然渡过此劫。
玉蝉真人不敢再触动云舒岫,却不代表他会对其他人也一般隐忍,比如临阵反水的沐高唐和江城子,比如谎报消息的李沧浪。或是心虚之故,当玉蝉真人将目光扫向群雄时,却不见了二人身影,而那李沧浪,亦尾在人群之中。
玉蝉真人于是向云舒岫说道:“贫道自甘伏诛,但临死之前还有句话想和云台派李掌门说,万望云盟主成全。”
这也不是什么过分之事,云舒岫便耐着性子应允下来。但李沧浪却深谙君子趋利避害之要,便只站在人群中遥遥说道:“玉蝉子还有什么遗言,只管当众说来。”
玉蝉真人只得盯着李沧浪笑了笑,便说道:“贫道虽排挤打压过你,但自劲苍派事发后,贫道也算几番为你云台派解围,而你从那以后也与我交善。为何这次却要谎报长生道教愿意归顺的消息,害我屡屡受累?”
群雄于此本不知情,如今玉蝉真人当面说出,大家便忍不住纷纷望起李沧浪来。
李沧浪大觉尴尬,便冷道:“你甘愿为我云台派解围,乃是方便你日后占据南坛位置,并非是什么仗义执言的举动;而李某对天下剑盟各路坛主一视同仁,并不曾厚此薄彼,又何来只与你交善之说?至于长生道教归附之事,那日欧阳丹丘确实说了此事须你玉蝉子亲去才行,你定是自恃身份孤傲与人,才坏了这门好事,实在怨不得别人。”
对于群雄来说,李沧浪的话当然比玉蝉真人的话更为可信,尤其是他这番话语还说的底气十足。如此,群雄便又纷纷鄙夷起玉蝉真人来。
玉蝉真人知道人心向背之说,便不再纠结于此。而李沧浪见云舒岫对此并无什么反应,便也暗下放松了起来。
八方城的雷横堂主于是领人押着玉蝉真人和海翁道人赶赴行刑现场。临行前,玉蝉真人却忽的止步说道:“贫道记得当初柳阳春在此自刎时,是不是对李掌门说过什么话来着?”
此事群雄俱是在场,当时情景自然记得一清二楚。李沧浪听罢只面色一黑,但玉蝉真人却望着他快意一笑道:“贫道死前也同样要赠李掌门这句话。”
语罢,玉蝉真人便和海翁道人一起赴死去了。
现场气氛却是十分的尴尬,尤其是李沧浪,更不知要说什么才好了。有时候无声要好过有声,李沧浪纵使再委屈、忿恨,此时此刻也都只能忍着先。
雷横堂主按着云舒岫指示先是当众将玉蝉真人和海翁道人杖责百余次,二人虽有多年修为,但血肉之躯总也挡住不住铁杖之威。待得杖罚过半,海翁道人已奄奄一息,而玉蝉真人亦是背身血肉模糊。
横雷堂主最擅长对付此类犯人,他见海翁道人晕厥,玉蝉真人又似不能久支,便命人打来一桶冷水,待往里面加上两勺子盐巴后,便分别向这师兄弟二人泼去。
冰水本就能强行逐人回神,而盐分又要刺激伤口。如此,原本剩了半条命的二人便忽的又有精神了。
横雷堂主于是接着把余下的杖数打完,待他再欲将二人羁入囚车游街示众时,海翁道人早已一命呜呼了。剩着最后一口气的玉蝉真人默默看着街头巷尾涌来的观刑之人,这其中可是有不少人都曾受过他恩惠的。
或是受不得此番落魄遭遇,又或是他确实顶不住了,等囚车赶到南门外时,玉蝉真人亦步着海翁道人的后尘去了。
只是云舒岫交代过须在南门外诛杀二人,如今他们虽然都已死去,但横雷堂主仍是有模有样的命人操刀将其首级砍下。
至此,云舒岫在天下剑盟里的死对头便彻底的清算干净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留人不住
玉蝉真人和海翁道人被云舒岫处死的消息一下子就传遍了整个江湖,尚在逃亡之中的白虹道人和平章道人知道此事后悲愤难当,便当即打定主意要去武夷山投奔神遂宫了。
但这个事情却并不是对每个人都是坏事,比如尚在西子湖畔秀王府躲难的甘棠,便由此确信李沧浪他们是彻底扭转形势了。如此,甘棠便带着李苓思和乐天要向尚浩然辞行去了。
赵鼎得知李苓思要走,便当即带着随从前来留人。可是腿长在李苓思身上,她要去哪里,这秀王又怎能横加阻拦?甘棠便以此质问,李苓思亦颇有些不耐烦,自觉理亏的赵鼎便以西子湖畔风光秀丽为由,转而央求她不要离开。
甘棠虽是厌恶赵鼎对李苓思死缠烂打之状,但见得堂堂一位王爷竟然行得如此儿戏举措,他亦是要哭笑不得了。
面对赵鼎的请求,李苓思却直截了当的告诉对方她是不会留下来的。赵鼎难掩失望,便追问她如何才愿意留得下来。
李苓思被问的心烦,只说自己不留下来就是不留下来。而面对此答,赵鼎却又费神细细揣摩一番,但终究还是找不出什么原因来。
却也难怪赵鼎会这般执着,因为他并不知道李苓思心里早已记挂着他的大师兄,至于其他外人,她是再难以看得上眼的了。所谓襄王有梦神女无心,说的却不正是如此情景?
赵鼎终究留不住伊人,便在西子湖畔失声大哭了起来。见此情形,下人们便纷要不知所措了。
甘棠这才算知道赵鼎虽贵为王爷,但却实实在在是个性情中人,只是其人年纪过长,怎么看都不适合李苓思。
甘棠本不愿意多去干涉外甥女的私人事情,但念及萧让已经心仪碧霄仙子,他便不忍李苓思于此无谓伤怀。
如此,甘棠便打趣道:“那赵鼎出身尊贵,也非奸诈之辈,许多人想高攀都五门呢?”
李苓思听得甘棠这般说话,便愣住来问道:“小舅舅这话什么意思呀?”
甘棠只默默一笑道:“你真没想过此事?”
李苓思只觉得头皮发麻,便连连摇头道:“小舅舅怎么拿我寻开心了?他年纪比爹爹还要大,我才不要和他一块呢。”
乐天听罢亦作不平道:“这个秀王就是个老不羞,师姐可千万别答应他。”
甘棠见乐天少有的现出愤色来,便又摇摇头道:“我当然也不想看到你跟了他,但你年纪也不小了,有些事情须得认真对待了。”
李苓思面色一红,便答不上话来了。乐天虽然听不大懂甘棠此话,但见李苓思面露难堪,便想甘棠所说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如此,乐天便又插话道:“甘师叔是要师姐认真对待什么事情呀?”
甘棠却睨了他一眼道:“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
乐天却不情愿,只坚称自己也是个男子汉,不是什么小孩子。
二人这一番话只逗得李苓思连要偷笑,但甘棠却正色道:“苓思,舅舅知道你有执念,但凡事都讲求一个缘字,有些东西过去了便就叫他过去,否则只会徒添庸扰。”
甘棠这话明显是在指代萧让,李苓思并不笨,自能于此听得出来。只是回想起这位教她心心念念的大师兄,李苓思便又心底悲伤难过起来。她并不怨恨萧让倾慕了与碧霄仙子,她怨恨的是天下剑盟里的武林群雄是非不分、颠倒黑白,最终将萧让推入身败名裂之地。
如此一念,李苓思心里便就更要放不下萧让了。
“大师兄一直对师门忠心耿耿,可是你和爹爹为什么就不肯相信他?”李苓思委屈道。
甘棠只四下张望一番,确定周遭并无人窃听后,他才郑重道:“天下剑盟里有人要陷害我们云台派,而他们也确实抓住了萧让的把柄。如果他不去领罪,那么受罚的就会是你爹了。”
“可是……可是……”李苓思哽咽着竟说不出话来了。
甘棠知道她相说的意思,便劝道:“萧让无辜,我们都知道,其实楚鸣乔也是无辜的。只是那时武中圣和玉蝉子把持着天下剑盟,他们要诬陷下来,谁也没有办法。”
李苓思却总觉得此事太过委屈,便难以听进甘棠的这番劝了。
乐天亦为两位师兄遭遇感到不平,他便直问甘棠道:“甘师叔说此事乃武中圣和玉蝉子故意陷害的,现在这二人都已死掉,我们是不是就可以为萧师兄、楚师兄洗刷冤屈了?”
甘棠摇摇头,直说此事办不得。
无论是门派纠葛还是人情世故,甘棠都要比这两位晚辈老练的多。他知道此事虽然是武中圣和玉蝉子主导,但结果却早已被世人认可。他们若想扭转其他门派的看法,只会教那些参与过此事的人倍觉难堪。
除此之外,云台派虽因为李沧浪助力云舒岫夺位成功而得以脱身,但云舒岫的位置来路不正,恐怕他也不会让云台久留于世。而若要说到手段本事,云舒岫敢称第二,天下剑盟就无人敢称第一。
这也是甘棠为何急着要赶回八方城的原因,他是希望高升东坛主的李沧浪切莫得意忘形,最后叫云台派步了紫阳观的后尘。
只是后面这一点,因为太过敏感且隐晦,甘棠便默着没有讲出来。如此也好,起码不需要让两个涉世未深的后辈就此多作烦恼了。
得知为萧让正名无望后,李苓思便更要黯然伤神起来。如果萧让因背负这无端罪名而从此归隐,那李苓思却如何才能找着他?
“小舅舅,你说大师兄现在在哪儿呀?”李苓思惆怅道。
甘棠也答不上来,因为自那日萧让在八方城被碧霄仙子带走后,他便如在人间蒸发了一般全无音讯。只是彼时的萧让被云舒岫以狠手重创,若非大罗金仙来救,否则萧让必定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甘棠便面色阴沉起来,毕竟自己当日是想借机救他一命的,可惜半路杀出个云舒岫,便将整件事情搅黄了。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此时的萧让不仅活得好好的,还因为追随花幕池练就了一身无上本领,如今正马不停蹄的执行花幕池交办的任务呢。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夺命驿馆
萧让自出了碧霄宫后,便照着花幕池交与的名册逐个寻找了起来。只是这名册上的人个个都是罪恶深重之辈,萧让虽只将其人罪行略读一二,便要恨的咬牙切齿了。
萧让率先来到汉中腹地的一处驿道上,因为按名册所指,他要找的人屠子就盘踞在此地的一处驿馆里。
或是靠近边关之故,驿道上时有各路行人来去匆匆,而那些受不得舟车劳顿之辈,便要进来这驿馆饮食休憩。但据名册所载,这驿馆乃是一家黑店,而那人屠子亦是地地道道的以杀人越货谋生之辈。如此,萧让便欲劝说过往,但得到的却是千篇一律的无视与谩骂。
萧让记得花幕池说过的一句话,那就是人只循于利益,利益当前他们什么都能做;而若无利益了,他们也可以什么都不做。此事于人屠子是如此,于这些看似无辜之辈又何尝不如此?
想到这里,萧让便收起这无谓的善念来。因为相比于劝说,直接进去杀了人屠子才更能一劳永逸。
如此,萧让便一路默着走进了驿馆,只是相比于立马杀死这人屠子,萧让却更想亲眼看一看此人是否果真如名册说的那么败坏。
萧让于是随便找了个位置座下,然后随口叫了些酒菜,但他却并不吃,只默在一旁思索。不知情者见了,只怕还要以为他这是在等人呢。
过不多时,一个起先出手阔绰的胖子便以肚子不适为由要去驿馆的后堂外如厕了。萧让见得店内伙计相互暗使眼色,便料定他们是要开始“宰客”了。
果与萧让设想一般,那胖子才转入后堂,便被一名伙计以木棒击晕当场。待将其一身行囊搜刮殆尽后,又有三五人轻车熟路的将其扛入了一个地窖之中。
萧让自不会错过这等揭穿现场的机会,只见他一个疾步闪身而过,人便已遁入到这地窖之中了。可是萧让才一进来,便闻着一股刺鼻的腥臭味,等他左右观察时,他才发现这地窖内琳琅满目的挂着各式尸首!
萧让细细一看,却见这些尸首各有残缺。却不待他多想,已有两个伙夫提着屠刀进入地窖来。
“屋外那穷酸秀才非要吃乳猪肉,真是好不烦人。”大个子伙夫不耐烦道。
“阿三小声点,那穷秀才和老大交好,咱们可别得罪了他。”另一个胖墩墩的伙夫低声劝道。
便见二人蹑手蹑脚的从尸群里翻出一具幼童尸首,然后便操刀一顿乱剐,待装满了一盘人肉后,这二人才悻悻离去。
萧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股说不出来的怒火便当要涌上心头。无需多说,他便要动手了。
只见萧让奋力一挥长剑,便于无相无形之中杀死了那一高一胖的两个厨子。尚在地窖内整理尸首的三五人听得他们惨叫,便当即神色万分紧张起来。却不待他们发声,萧让又逐一叫他们见阎王去了。
萧让心里憋着一股莫大的愤怒,虽将这地窖内的恶徒杀净了,他仍是觉得压抑。如此,萧让便提着剑走出地窖,然后便径直寻那厨房去了。
却此时,一个邋遢书生见得有生人在此出现,便当即呼喊起人来。随着他一声喊叫,这后堂院落旋即密密麻麻的挤出十余号人,却是个个面露凶光颜色。
为首的一个光头胡须大汉便指着萧让喝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潜入我后院来?”
萧让懒得搭理,便剑锋一闪而过,遂于众人皆来及看清之势将其一剑封喉了。
见得来者有如此出神入化的武功,四下皆要骇然起来。
此刻,阵中便有一位满脸横肉的男子迟疑道:“我与阁下素无冤仇,你为何要杀上门来?”
萧让见他手持一对剔骨刀,便反问道:“你就是人屠子?”
面对萧让此问,该男子与一旁的邋遢书生俱要惊诧起来。因为这人屠子的称号,乃是他旧日闯荡江湖所用,自后来在此开店营生后,细算来已有十数年不为人提起了。如今却有一个青年侠客据此相称,怎不叫人意外非常?
人屠子于是细细打量萧让一番,但无论是对方武功路数还是衣着打扮,皆看不出任何门派信息来。倒是那邋遢书生见得人屠子这般猜度,便得意笑道:“杀猪的,别人摆明是要上门找岔来,你还犹豫些什么?”
人屠子却鄙夷了他一眼道:“他若要来我驿馆找岔,我自不会放过。但此事与你没半点瓜葛,便拿着你要的乳猪肉滚开。”
这邋遢书生却摇摇头笑道:“我狂草书生这些年没少在此白吃白喝,今日你遇到麻烦了,我总不好袖手旁观吧。”
人屠子却一把打翻随从手里端着的那盘肉,便愤道:“我叫你滚,你听不明白么?”
见他如此震怒模样,四下皆要胆寒一番,但狂草书生却并不以为然的继续说道:“书生我最讲机缘,今日能不期而遇,想来也是冥冥中注定,老哥又何必徒劳相劝?”
不知为何,狂草书生将此说罢后,人屠子便释然下来,遂再不去赶他走了。
萧让既恨人屠子杀人越货,便也不会同情啖食人肉的狂草书生,他们一块上也好,起码能够杀的更尽兴些。
萧让于是翻出名册,然后照着上面所述将人屠子近些年来为非作歹的罪行通读一遍。虽然早已知晓这些,但再度念来,萧让仍是心中积愤,便于合上名册之际,他手中长剑已不自觉的破鞘而出了。
众人自知一战难免,便纷要操刀围杀过来,但萧让却不给他们多活的机会。
只见萧让纵剑一喝,四下遂有狂风大作,由此激起的飞沙走石便顿时将周遭掩盖一通。阵中随即传来几声清脆细响,稍许又闻得四周有倾塌之声,待得尘沙稍稍飘散之际,外人才算看清了此间所发生的事情。
原来萧让只于愤怒间勃发一段剑气,不仅将四下涌来的刀客悉数杀死,其余威还将驿馆的屋顶掀翻在侧。此时再看,后院除了横七竖八的躺着一众血尸外,就剩得那半座孤零零的驿馆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铲奸除恶
人屠子和狂草书生对于萧让所施展的剑气大为震撼,若非他二人及时倒地避让,想必也会被此重创了。
只是见着一众随从皆被萧让毙命当场,而驿馆亦算是被他毁掉,人屠子岂能咽的下这口气?便见他双臂一舞,那一对满是油光的剔骨刀遂在他手心飞速的旋转起来,待得人屠子再高喝一声时,他已操着双刀向萧让奔杀过去了。
人屠子虽是以黑店营生,但一手邪魅刀法却也足谓狠辣,只眨眼间他便向着萧让接连杀出四式阴损的刀法来。若是寻常侠客遇之,则非要受他算计了不可。
但萧让此刻已算趋得九重天大成之人,自不屑对手用些歹毒手段。只见萧让兀的一跃一闪,不仅将人屠子的杀招悉数化解,还顺道在他双臂上各留得一道深长的剑痕来。
人屠子只觉得臂膀刺痛,待见得其中溢出鲜红血渍时,他便又发狂似的再要攻来。一旁的狂草书生再看不下去了,便从怀中取出一对铁笔,然后和人屠子兵分两路的杀向萧让。
却说这狂草书生也非等闲之辈,他手中虽使用的是一对粗短铁笔,但笔锋突兀盘旋,每有百转千回之繁杂萦绕。个中精妙,却正是化狂草书法之奇绝为招。
但狂草书生一手行云流水的铁笔功夫,却被萧让接连看出数个破绽来,无需多说,萧让便提剑随手一刺,遂要逼得他屡改笔路了。
一旁的人屠子见萧让正于狂草书生缠斗,便欲称他分心之际偷袭一番。但他哪里知道萧让已谙透无我境界,莫说此刻是人屠子一人偷袭,便就算是更多的人来行此事,也终究是要失手。
只是萧让却并未抽身出来专门对付这人屠子,他的做法是于缠斗中兀的反刺一剑,那人屠子便避无可避的自个撞到剑锋上去了。狂草书生见人屠子被刺,便急要加紧攻来。可是萧让却腕上猛一加力,不仅以剑气震退了一命呜呼的人屠子,还籍此力道将自己反推到了狂草书生的面门前。
这一切都只于瞬间发生,不仅大大出乎狂草书生预料,更是直取对方破绽所在。但见萧让化指为剑,便顷刻间就戳中了狂草书生的眉间。眉宇之间藏着习武之人的要穴,而萧让此番以指为剑,却是朝此激发出了一道澎湃内力的。
狂草书生只觉得眼前一抹黑,不久便也一头栽倒下去。
萧让以简简数招将驿馆内十数作恶多端之徒悉数杀死,早已将路人们看的惊骇万分。只是萧让却不享受这样的目光,因为在这些路人中,更多的是惊恐惧怕之色看待他。
不多久,这些路人当中便有人忽的慌乱喊道:“杀人了,杀人了。”
他这么一喊,众人要么四散而去,要么疾呼要去报官。萧让起初觉得有点失落,但见得这些人慌乱无度之状,他忽然又要觉得十分的可笑起来。
这人屠子在此地杀人越货十数年,却不见有人愤而去报官。但萧让一朝送得这些恶人去见阎王,那来来往往的路人们便就要加之罪名,此等做法,恐怕已经不是单单一个可笑就能概括的了。
不过有人去报官也好,起码那地窖内藏着的尸林就能被官府发现,不仅可以揭穿这家驿馆的黑店身份,还有助于死者家属找回逝去的亲人。
可是这已经不是萧让要操心的事情了,因为名册上还有一堆人等着他去找。
萧让顺着汉中地界一路东进,沿途亦不断寻出各式载恶于册的歹人。
只是每一个恶人所作之恶或有不同,比如被萧让杀死的孔方,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极其自私之辈。
这孔方当年因出卖山东义军首领而讨得高位,但为防自己做过的坏事被抖露出去,他便将所有亲朋故友及熟识的相邻悉数害死,便就是曾与之共同投宿过的陌路之人亦不幸免于难。
面对这等卖国求荣,自私自利之辈,萧让只恨对方仅有一条命可供他杀。是夜,少监府忽有剑锋疾过,正于席间享受山珍的孔方便就此一命呜呼。
如果说孔方是极尽自私之徒,那么接下来被萧让杀死的猿愁谷的谭千望却是一个死不悔改之辈。想他旧时曾因与人比武失败而嫉恨在心,便在饮水源头下毒,不仅对手一整个门派被毒死,与之毗邻的一个村落亦被殃及。
尽管做出了如此累累恶行,但彼时的谭千望却心安理得。而随着他在猿愁谷不断修炼,其人亦摇身一变成为了晋中武林里一号响当当的人物。
面对萧让的责问,谭千望不仅毫无愧色,还以萧让是对手门下后人而大打出手。萧让本就领命要将其诛杀,如今他自己要送上门来,岂不更加省事?
只是相比于上述两人,接下来盘踞在浴池林的丁孙却更是罪大恶极。
浴池林位于襄阳城外,正处于宋金陈兵相接之地。身处城防要地的丁孙不仅不谋保家卫国之计,反而勾结起宋金两边的驻守官兵,在城外占得一处山头为营,大肆干起逼良为娼、通敌卖国的勾当。而这样的恶事一做,就是数十年。
萧让知道此等罪孽能延绵至无穷,乃是这浴池林各得两边守卫官兵之许,因为这本就是一个专供他们酒色享受的地方。亦是因此之故,这浴池林南北两处大门,竟然各由宋、金士兵把守,实在算得是两国交兵以来绝无仅有之事。
萧让知道其中内情,便要将一腔怒火彻底挥洒出去,却再不管此举是否要开罪两方朝廷了。
萧让于是提着剑阔步而走,待将要抵近之时,三五游散刀客便要上前拦阻。萧让见对方个个自称是浴池林的守卫,便当即一剑分刺数路,这些为虎作伥之辈遂就地伏诛。
萧让复步前行,但他前番举动已经惊动了守门士兵,待得他站在浴池林门下时,百十身披甲胄的士兵便将之团团围住了。而城寨之上,更有数十弓箭手正满张弓弦的对着他。
萧让却并不惧此,他原本想问一下这些赵宋官兵为何要这般助纣为虐。可是浴池林里却忽的传来许多纵乐之声,其中亦不乏金人口音。萧让听罢便怒向天生,手中长剑亦如雷电般的倾泻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