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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疏桐雨     风应有语txt下载     风应有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五章 热血渐冷

    只一阵疾风之间,萧让便将四下围攻而来的百十名士兵毙命当场。但他一出手,城寨上的弓箭手便齐齐放箭了。

    刹那间,密密麻麻的箭簇便照着萧让面门射来。这些箭簇不仅极快,而且数量众多,若无硬物遮挡,立在空地上的萧让非要被它射成了一只刺猬不可。

    面对这漫天齐射的箭雨,萧让便奋然以剑引气,那恢弘的剑气旋即在他头顶筑起一片无形的屏障来,但有箭羽飞来,皆要自个跳开到别处去。

    城头上的弓箭手不知是何情形,皆是面面相觑起来,但萧让却再不会给他们一刻的活命机会。

    只见萧让虚步一提,整个人便御着屡尘功直上城头了。尚在城寨上惊慌失措的弓箭手们便一个个的被他削翻下来。

    城寨门口这场恶战早已惊动了浴池林里面的人,但见着一众衣不蔽体的兵士急要找来兵器相攻,萧让便再不愿放他们出去了。一番急剧出手后,欲图反攻的兵士便被杀了个遍,而那些恐慌不定之人,则就地跪下来向萧让求饶。

    这些本该为国戍卫轮台的人,想不到不仅助纣为虐,更是毫无气骨可言。萧让心里愤恨,便冷道:“把丁孙叫出来。”

    这些求饶之辈遂又潜回到林里,但他们却不是去找丁孙的,因为等他们回来时,不仅个个全副武装好了,而且还领着一队金国兵士杀了回来。

    不过既然两边的守卫都已出现,那么作为浴池林总管的丁孙便也需露脸了。

    只见一个面容憔损颓废的老者便站出来问道:“小子到底是什么人?”

    萧让却不回答他,只问对方是否丁孙本人。

    这老头回望了站在身边的二百余名兵士后,便底气十足的回答了句:“正是。”

    却不待他话音落下,萧让的剑鞘上已闪烁出一道寒芒光亮。虽只是极短的一刹那,但萧让已愤而完成了出手。因为这道闪光过后,丁孙的头颅便不自觉的从项上滚落下来。

    众人完全未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招的,亦不曾见得半点血渍痕迹,便就在他们将要迟疑时,没了脑袋的丁孙便如喷泉般的涌射出片片猩红来。

    丁孙一死,躲在林间各个幔帐里的女子便悉数慌乱喊叫起来。这是惊恐万分的喊叫,因为她们未曾见过这般的血腥模样,也因为丁孙死后她们也难得善终。

    萧让这番杀死丁孙后,宋国兵士或许仍要胆寒与他,但金国铁卫却无此顾虑,毕竟他们个个都是茹毛饮血之辈,毕竟他们一直是压着赵宋追打的强者。

    随着阵中一个将领模样的人一声令下,金国兵士便凶狠严整的齐齐冲杀过来,此番样貌,比先前在城寨外围着伺机而动的赵宋兵士实在不知高明了多少。

    萧让对这些敌国兵士原本就心存恨意,如今他们又在此作恶,及此,萧让岂能不痛下杀手?

    只见萧让挺出长剑,便纯以剑招剑锋之威迎杀过去。或许在他看来,唯此才够解恨。便见一个侠士身影于阵中极速游走,但凡他所过之处,皆要飞溅出一片血色。而待兵士倒下,却无不是被一剑封喉而死。

    萧让步法愈走愈急,其人剑招亦越打越快,便于半柱香之间,那二百余金国甲士亦被他杀的无一存活。

    见此情形,原本求饶之辈便个个吓破了胆,遂又重要哀求乞活来。

    可是此刻的萧让早已杀红了眼,怎会再教这些祸害遗留人间?而见识了这么多恶人恶事后,他的心亦逐渐的要僵硬起来,却哪里还听得进他们的求饶之声?

    萧让于是一翻手中长剑,一片凌厉的剑气便贴地而起,却正好一一割裂了那些尚自跪在地上之人的咽喉。

    可是浴池林中却并非全是该杀之人,比如那些被强行抓来供人淫乐的数百女子,比如那些被迫在其中专干重活的老弱妇孺。

    萧让于是撬开丁孙的库房,待留得一句“各自拿着钱走”之后,他便径直向着别处去了。

    萧让这次将浴池林上下屠遍之举足要震动宋金两国,但各自态度却迥然不同:金国一方以自己二百余兵士被杀于赵宋境内为由,不仅对宋朝要挟一番,更誓言要报仇雪恨;而赵宋一方得知己方兵士与金兵沆瀣一气,便坚称此乃双方戍卫交锋的结果,却于有人血洗了浴池林一事只字不提。

    可是浴池林本就坐落于隐秘之地,而萧让亦是初出江湖,一时半会儿之间,金国就算想为死去兵士报仇也是寻人不得。

    或是对于这样的恶人恶事看的太多了,又或者是杀这样的恶人杀的太多了,当萧让再翻看名册找寻后续目标时,他心中能冒出的火苗便就要愈趋微弱了。

    因为萧让此行不仅只是奉命杀了这些恶徒,私底下他还一直试图去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何人可以恶到如此地步?

    这是一个非常发散的问题,答案亦可以有许多,只是不管哪一种,萧让都觉得难以以一概全。越是寻不到这样一个答案,萧让便越觉得失望,而又在此失望的驱使下,他便又越加勤勉的去寻找名册里的下一位。

    虽然仍自不得其解,但多见识一个恶人,多接触一件恶事,总能将原先的思考向前更递进一番。

    不过凡事又总会有个例外,在萧让诛杀的诸多恶人之中,却出现了一个令他有些意外的人。

    与其说是意外,倒不如说是怀疑,因为这个在名册上留名之人,正是五台山显通寺的一代高僧净云禅师。

    萧让径着五台山山门直抵显通寺,见着寺内僧侣虔诚诵经,香客恭谦礼佛,萧让完全想不到这里还会藏着一个罪大恶极之人。

    萧让不想在此当着一众香客之面杀人,便寻着一个沙弥叫其代为通传。不片刻时间,这沙弥便出来领着萧让进内堂去了。

    堂上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僧正默自念经,待闻得有人入堂时,他才缓缓睁开双目来。

    不过这净云禅师终究是目光伶利之人,他见萧让佩剑而入,又觉他双目隐然伏着杀气,便当即叫沙弥退去,并不允许任何人进来打扰。

    对萧让而言,这样一对一独处着出手却也极好。

第一百三十六章 心存困惑

    但不待萧让相问,净云禅师便已先开口了。

    “老衲恭候少侠多时了,今日少侠既来,且就直接动手吧?”净云禅师释然道。

    他这么一说,萧让却于心底迟疑起来,毕竟自己此行皆隐秘行事,事先并无对外透露过半点,而这净云禅师一直幽居五台山,又怎会知道自己的目的?

    或是洞悉了萧让心思之故,净云禅师便豁达的笑了笑,稍许才问道:“少侠是否好奇老衲为何能知你来意?”

    虽记得名册上曾记载着这净云禅师旧日的种种胡作非为,但他表现出来的高僧气度以及此番问话,却又叫萧让很想停下心来听一听。如此,萧让便默着点了一下头,示意赞同对方所讲。

    “少侠血气方刚,一切杀气怨气自要浮于双眼,方才你进来时候,老衲就已发现了。”净云禅师却乐呵着笑道。

    萧让听罢便暗自默了一下,因为花幕池曾教他要收心敛气,虽然他照着努力做了,想不到还是要被眼前这老僧一眼洞穿。

    如此,萧让便索性也一笑道:“若我天生愁苦相,你这番定论岂不是就要错了?”

    净云禅师却摇摇头道:“相由心生,可不是如少侠所讲那般。而若说到这天生的苦愁相,老衲有一位法号苦瓜的师弟,倒是十分切合。但细看其人目光,却并不是愁苦的。”

    萧让并不想就此与之争论,但净云禅师却又笑道:“此说固然随意,但老衲仍有两个理由能证明你来意,不知少侠在拔剑之前还有无兴趣听老衲述说?”

    萧让觉得早一步杀死这净云禅师与晚一步杀死他都无甚区别,便耐住性子说道:“愿闻其详。”

    只是见着萧让终究还是浮现出一种本不该出现在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沉稳后,净云禅师便默叹一息,罢了才将自己另外两个理由细说出来。

    净云禅师果然思维敏捷之人,他自于五台山显通寺归隐后,数十年来一直无外人纷扰,如有,萧让便是第一人。而迭代数十年仍有人寻上门来,其人所图必定是要报旧日仇恨的。原因很简单,净云禅师除了仇人外,就再无亲人故友了。

    而净云禅师的另一个理由,则是近月以来,江湖上有许多归隐已久的武林人士被离奇杀死。这些死者与净云禅师有着一个相通的背景,那就是他们都做过罪孽深重之事。差别仅是有些人洗手上岸了,有些人则继续重操着旧业而已。

    萧让却也佩服这净云禅师的一双慧眼,便抱拳说道:“大师洞若观火,晚辈佩服,但我仍要杀你,以偿旧日罪孽。”

    说罢,萧让便掏出那本被他快要翻破了的名册,然后再照着上面记载逐条通读了一遍。净云禅师虽兀自定禅,但每听得其中一条旧恶,便皆要懊悔不已的高颂一声“罪过”。如此一唱一和之景,实不像是有人要于此杀人之征兆。

    萧让所列,正是净云禅师遁入空门以前所造罪孽,不仅包括残害同门师兄弟,还曾为当年恶名远扬的天尊教杀光了不肯归顺的子虚堡上下百余号人。他“血蓑衣”的名号,便正是由此所得。

    当然,相比于上述江湖仇杀,净云禅师做过的最残忍的事情,就是将夜郎的一乡百姓羁入天尊教以供试药炼毒。如此大恶,却因彼时朝局动荡,而夜郎又极偏一隅,竟丝毫未受到任何惩处。

    或是对旧日作恶忏悔于心,又或是心中慈悲发作,净云禅师听完萧让所讲,便再也镇定不住了。便见他颇是期望的向着萧让说道:“老衲当年所作所为,实在令人发指,虽百死亦难抵罪过。便求少侠以无数剑杀我,如此便可向无数无辜谢罪。”

    萧让便抬手一挥,长剑已指住净云禅师的胸膛了。只是净云禅师一心向死,面对这急发而来的利剑,他却是连眉头都不眨一下。

    萧让自不会同情与他,但他一路杀来,如净云禅师这般有忏念又坦然赴死者,却是仅此一人。

    萧让有些好奇为何他会与其他恶人有所不同。只是好奇归好奇,再多的个人念想也左右不了萧让要杀他的决心。

    萧让于是腕上加一段力,那剑刃便要没入净云禅师身躯半寸。即便如此,净云禅师仍自面目从容,绝无半点惧色。

    萧让又纵剑递进一步,那长剑便已刺入寸余之深了,但净云禅师除了伤口溢血之外,便再无其他反应。

    如此情景,难道萧让真要像对方所说的那样要以无数剑慢慢杀死他么?可是萧让心里却并不是这么打算的。他此番出剑未有一气呵成,除了对方本身有着高绝修为外,更多的则是萧让心里还有未解开的困扰。

    净云禅师似乎看出萧让的心境,便当即双手合十的颂道:“阿弥陀佛,少侠可是还有什么顾虑?”

    萧让顿了顿,便直白道:“为何你愿以无数剑赴死,而我先前遇到的其他恶贼却反要以死相拼?”

    净云禅师默了默,便释然道:“因为老衲心已向佛,故而能知罪孽为何物;但被你杀死的其他人,却仍旧做着罪恶的事情。”

    “向佛就能不做罪孽事情了?”萧让显然并不相信道。

    净云禅师摇摇头,便说道:“佛只告诉你何为善恶,至于做不做恶,全念于一人之心。”

    净云禅师的回答似乎正在向着萧让所惑抵近,只是一个佛门高僧会这般解释于佛,却又让人十分的意外。

    萧让于是盯着净云禅师问道:“佛也控制不了人心吗?”

    净云禅师默然一笑道:“不信佛之人,心中自然无佛;而信佛之人,其心便就是有佛。然有与没有,始终还是心说了算,并不是佛说了算。”

    萧让听罢只冷笑一声道:“说到底还是私心作祟,什么佛道不过是遮掩的幌子。”

    净云禅师起初一愕,但旋即又通透道:“少侠只说对了一半。”

    “为何?”萧让不解道。

    净云禅师却并不直接回答,只沉思片刻后才问他最在意之事是什么。

    萧让最在意的自然是那盈盈天仙般的花幕池,只是此乃个人私情,他却不会说将出来。但就算萧让不说,净云禅师亦能从对方神色中看出端倪来。如此,他便问道:“少侠心中自有仰慕之人,若此人之外,你会否选别人?”

    萧让当即摇头,便算是否决了他此问。

第一百三十七章 潜移默化

    独孤凝接过双锏,便也盼向晚舟能收下她给的神谕令牌。

    但向晚舟却笑道:“我既已决意归隐,自不再傍他物。此去山高水远,我只要隐得够深,断不会有人找来。”

    独孤凝却不这么看,因为向晚舟说到底还是一个名头甚大的武林人物,而神遂宫的势力亦遍布各地,如果真有人要拿他秋后算账,他也未必能就此藏住。

    “我始终还是神遂宫的少宫主,有无这块神谕令牌都差不多。向叔叔此番远去,带着却也可以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独孤凝恳切道。

    向晚舟感慨万分,便说道:“少宫主这番好心,真叫我感激不已。但我此去乃密林深山之处,若真有人要寻来,只怕也不再受得此物制约。”

    独孤凝又欲再劝,但向晚舟却说道:“此物乃老教主所传,少宫主还是保管好为是。时候也不早了,我得赶路出山去,便盼少宫主及教主保重。”

    独孤凝知道劝不住他,便也只得向他道一声珍重。

    斜阳余晖之下,向晚舟的匆匆步伐终于没入在一片昏黄之中了。

    向晚舟离开的消息着实要叫楚鸣乔大为意外,但独孤凝却说他为神遂宫奋战一生,也该好好去享受晚年幸福。如此,楚鸣乔才算稍稍释然了些。

    只是楚鸣乔仍要自责是自己没有做好教主本分,才叫部下心冷而去。独孤凝虽然知道向晚舟离开的原因,但此事太过敏感,她也不敢贸然说出。

    “人总不能一辈子都为功名征战,向叔叔只是到了这个年纪要去养老,所以你也不要太过自责。”独孤凝安慰道。

    楚鸣乔听罢亦颇有感触道:“也是,人生还有许多美好的事物等着你我去享受,若然一直为琐事缠身,可就实在不妙。等我把此次武林大会上提出的剑盟覆灭及莲花堂中毒事情查明后,我们也一同归隐去。”

    独孤凝只盼眼前这个无心权谋的人能够早得解脱,便也满心称好。

    “右与众人矛盾才消,未免大家猜疑,我想你还是不要告诉大家他归隐之事。”独孤凝说道。

    楚鸣乔略略一想,便觉得事情本该如此。

    “那我们该怎么和各路尊王、营主说明此事呢?”楚鸣乔问道。

    独孤凝默自沉思,稍许便说道:“你就说安排了一项非常重要的事情让他去办。如此,众人也不会再追问起来。”

    楚鸣乔听罢直是点头,便就此拿定主意了。

    次日,楚鸣乔果然以此说告知众人,大家都知道武林大会后神遂宫遭遇许多误会,便也相信右是领命去办一些重要的事情了。

    司空野渡虽也相信此说,但一朝未见并列堂前的右,他却总觉得有些不适了。

    堂下逐渐有人禀报各项事务,楚鸣乔亦尽心处理,待得诸事将毕时候,楚鸣乔才问起武林总盟关于天下剑盟覆灭及莲花堂中毒一事的调查进展。

    或是因为早前忙于调和左右矛盾之故,信使便未及时将之呈报上来。虽只是一二日的延误,但楚鸣乔看罢后却要心急如焚了。

    “天下剑盟的覆灭并非是我所为,至于莲花堂中毒一事,我亦相信左和各位尊王。我便这就领大家同去临安,待得亲自调查后再与甘师叔讲明一切。”楚鸣乔正色说道。

    但众人却颇不服气,因为他们始终觉得这甘棠似乎处处要和神遂宫作对。

    “甘棠下月要在临安公布此次调查结果。此次前去查探情形还是交由我们去办,教主到时候再出马不迟。”大梵天尊说道。

    “不错,教主若现在去见甘棠,只怕外人又要多想,此事还是由下属去办为好。”司空野渡说道。

    楚鸣乔想想也有道理,便同意了下来。

    司空野渡于是只带帝释天尊和自在天王前去,其余尊王皆留在

第一百三十八章 二元论道

    被感动的多了,花幕池便几番憧憬自己与萧让的归宿来。想着二人在碧霄宫里似那神仙眷侣般比翼双飞的美好生活,花幕池便又有些懊悔要萧让做什么大侠的愿望了。

    不过变与不变皆有权衡,经得数日静思后,花幕池终于不再去想这些事情了。因为立足现实才是最大的真实。

    回到碧霄宫后的萧让每日都过着最为开心惬意的生活,唯一不足,便是他仍未见花幕池额前白发转黑。花幕池却要笑称药效需些时日,只劝他莫要着急。

    “萧让,你看见对面的两座山了么?”花幕池忽的深致说道。

    萧让点点头,便问她这两座山怎么了。花幕池轻快一笑,又问他这两座山上是否都长着同样的树木。

    “那两座山上只有长着阔桐,应该是一样的吧。”萧让有些迟疑道。

    花幕池默了默,然后望着远处的双峰说道:“两山皆长百年阔桐,但高矮却大不一致。萧让,你知道这是为何吗?”

    萧让愣了愣,便问她为何要问这些事情。花幕池却不回答他,只坚持要他说出自己的看法。

    萧让稍稍思索,便答道:“东面的山峰要比西边的高一些,所以上面的阔桐也比另一边的看起来更高耸。”

    花幕池听罢当即转过来开心道:“正是如此了。”

    萧让仍不知花幕池问这树高的意思,但能与她好好的说一番话,能见得伊人由此心生愉悦,萧让的心里便大为知足了。

    只是花幕池却话锋一转的说道:“可是你知道吗,若将这两座山比作境界,再把山上阔桐比作是人,也是一个道理的。”

    萧让之前看山是山,自没去想过这些深远的道理,如今听得花幕池这般一说,便也赞同了起来。

    花幕池细细的望了萧让一眼,却并不觉得他是完全理解了自己的话,如此,她只好直白的讲了出来。

    “你虽然趋得九重天之造化境界,但从一重天算起,也仅是用了数月而已。是我太急于求成,未让你循序渐进扎实所有根基。”花幕池忽的惭愧道。

    萧让却不关心自己武功上的事情,他在乎的是眼前伊人的一颦一笑,若是花幕池感伤了,他便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幕池一路用心教我,而我也尽力学成突破,况此去江湖亦卓有成效,你又何须发此憾念?”萧让急切道。

    花幕池点点头,便继续道:“话是如此,但习武之事,切不可自满。西面那座山虽要矮了一截,但峰顶上长着的树木却要比东面那座山腰上的高。”

    萧让用心记下她的这番教导,可是花幕池的本意却并非只是要他虚怀若谷。

    “仙后死前将内力一分为四,我得其三,尚且用了数年才抵得七重天。而你仅用数月登顶,虽境界已然入门,但火候却还欠缺,终未抵达境界之顶峰。”花幕池语重心长道。

    “往后我便日日去神技阁潜心修炼,但有不足的,定全数补回来。”萧让诚恳道。

    花幕池却摇摇头说道:“境界之精进,不在一朝一夕,况闭门造车亦终难更进一步。你的提升应当去到江湖,唯有与各路绝顶高手过招,阅遍各家所长,才能始有领悟。”

    萧让满心答应下来,但旋即却又有些不大情愿了,因为他若要去江湖比试,岂不是又要和花幕池分开了?

    花幕池则有些好奇的望着萧让问道:“你不愿意么?”

    面对伊人如此殷切之问,萧让怎敢说半个不字?

    “历数当今武林中最出色的人物,不过熟人而已,你此去江湖若机缘巧合,便可悉数与之讨教。但若缘悭一面,则定要与天下剑盟的武中圣、神遂宫的独孤尘以及少林方丈比试一番。”花幕池沉稳道。

    “武中圣害我身败名裂,他胞弟云舒岫亦险要取了我性命,就算幕池不说,我此去江湖也要找他们算账。”萧让愤道。

    可是花幕池却不许他就此大开杀戒,并一再强调只比出个高下即可。萧让不知花幕池为何不许他就此复仇,但为了不逆反她的意愿,萧让只好一口答应下来。

    花幕池却也不是要藏着掖着之人,他见萧让显出难色,便直直说道:“你杀尽了许多贻害武林的败类,自是有了侠名。但光有侠名是不够的,你还需要有侠威。”

    “何谓侠威?”萧让不解道。

    花幕池只得细细为他述说起来。原来花幕池所讲的侠名,乃是一人一事在江湖中传颂而积累出来的名望,慕名而来中的“慕名”,便算如此。只是此名多是经人讲述而得,难免有道听途说之嫌,未得亲眼所见,总会被人轻视。

    故而萧让前般所杀之恶徒,虽也极叫人憎恨,但这些人要么藏得深躲得远,要么武功修为尚不能震慑武林,于世人而言终究是快意多过敬意的事情。

    但威名却大不相同,其中一个威字就足以说明要里。花幕池所列之天下剑盟的武中圣、神遂宫的独孤尘以及少林方丈,俱是当今武林最显赫之辈,其中任何一人的得失,都足以叫武林为之一震。萧让若能败尽此三人,就必定可以横空出世,叫整个江湖敬仰敬佩。

    虽然此去不能复仇,但若于群雄面前打败武中圣,却也是一件解气的事情。如此,萧让于是满心答应了下来。

    “我还有一事需交代与你,你需用心记下了。”花幕池说道。

    “幕池所讲,就是一千件一万件我也全力以赴。”萧让慷慨道。

    “可是此事却不需你费些力气的。”花幕池笑道。

    “那是什么事情呢?”萧让好奇道。

    “天下武学有两个经纬,一是威力,一是境界。威力决定的是一个人的下限,而境界决定的则是一个人的上限。”花幕池郑重说道。

    萧让细心一想,此不正是刚才论道两峰阔桐高矮之要吗?如此,他便点头赞同起来。

    “江湖中的绝顶侠士,虽境界上难破霸道限制,但却能每趋于此境界之极致,故而每得威力之能。你此去江湖,必不可托大而掉以轻心,凡事需沉着着全力应付。”花幕池诚恳道。

    此间谆谆教诲,萧让自要铭记于心,何况他本来就不是一个自恃的人?

    只是当花幕池把这些话讲完之后,萧让便明白自己又需奔波一圈了。但相比于心中的小小遗憾,花幕池的那一番深切期待,却叫萧让更要盼着此行能载誉而归。待得再过一日后,花幕池便亲送着萧让出了碧霄宫门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摇身一变

    只是等萧让再次出了江湖,他才发现一切又都不是原先的模样了。而在这诸多的变化里,首当其冲的就是武中圣被宝相僧杀死,云舒岫接管了他的天下剑盟盟主位置。

    萧让犹记当初在八方城里险要被这云舒岫杀死之事,心里自是有恨。但在如今这江湖里,恨云舒岫的可不只他一人;而若论恨的深刻,却非是那白虹、平章道人了。

    二人一路躲过八方城的追杀,终于抵达到闽浙交界地域,再往前走,就能到达他们此行的目的地——盘踞于武夷山的神遂宫了。

    只是二人原本都是紫阳观的名宿,又追随着玉蝉真人和神遂宫恶斗多年,如今要仓皇南下去投这旧日的死对头,他们便也心里没个底了。

    果与师兄弟二人料想一般,当他们抵近神遂宫的第一个哨卡乌龙关时候,关主邵光华一眼就认出白虹道人来。所谓冤家路窄,这邵光华当即于关前下令劫杀此二人。

    平章道人本欲解释一番,但对方却根本不给任何辩白的机会,如此,一场厮杀便在所难免。

    若论及武功修为,这些把守关卡的神遂宫教众自是远不如白虹、平章道人,但此二人既要来投,却也总不能杀了神遂宫的人当见面礼。如此,这对紫阳观的师兄弟便处处收手忍让,仿佛连这一关十数喽啰都要敌之不得了。

    邵光华见得部众能缠住场上这两个死对头,便心底大大的畅快起来。因为照此情形看,他若再加入阵中,便可以将二人擒住,届时再亲自押往总营,岂不是大功一件?

    但不待邵光华加入阵中,关外已经有人喝止起来了。白虹道人和平章道人扭头望去,却见一个黑袍老者正疾步过来。

    白虹道人和平章道人一眼就认出来者身份,便当即抱拳向他恭敬道:“原是左护法法驾光临,惭愧,惭愧。”

    这来者正是神遂宫左护法司空野渡了。他不仅遥遥叫停了关卡守卫,待抵近时还与白虹、平章道人恭维起来。略略观之,却不正似老友相逢之景?

    邵光华大为不解,便默下向司空野渡请示道:“左护法有所不知,此二人乃紫阳观的贼首……”

    却不待邵光华呈报完毕,司空野渡扬起了手,示意他无需再说。

    白虹道人和平章道人自是有些困窘,但司空野渡却大为快意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哈哈,我昨夜梦得有两颗天星闪耀于武夷山之北,便料想定有好事在此发生。今见两位道长光临,可是正合我梦不?”

    白虹道人当即激动道:“左护法当真是豪杰人士。”

    而一旁的平章道人却惭愧着接话道:“可恨贫道有眼无珠,过往竟一直与豪杰为敌。”

    白虹道人听罢亦难掩羞愧之色,但司空野渡却又爽朗一笑道:“所谓不打不相识。过去之事咱们就不提啦。”

    见着司空野渡就这么三言两语便和死敌一笑泯了恩仇,邵光华等人早已是丈二摸不着头脑了。

    司空野渡有此气量,实在叫来投的白虹道人和平章道人大感欣慰。不需多说,二人便当即向他禀明了来意。

    “我早已闻得那云舒岫对几位道长做出赶尽杀绝之事,便在此恭候两位久矣。”司空野渡得意道。

    白虹、平章道人一听,当要精神备受鼓舞,便双双向着司空野渡拜道:“云舒岫杀我两位师兄,残害我紫阳观弟子,我师兄弟二人誓与之不共戴天。今愿向左护法发愿,我师兄弟二人愿意加入神遂宫,从此与云舒岫及天下剑盟势不两立。”

    司空野渡听完此话后振奋不已,便当即在这乌龙关上行了入教礼仪,从此,白虹道人和平章道人就是神遂宫的一员了。

    司空野渡之所以会如此兴奋难耐,是因为他明白这二人来投的价值。

    尚在总营闭关养伤的独孤尘闻得此消息,便当即破关出来迎接,不仅对司空野渡大加赞赏,更是当场对来投二人封赏一番:作为师兄的白虹道人自是补缺了八尊王之中朱衣天王的位置;作为师弟的平章道人着做了泰岳营的营主。

    独孤尘一番封赏完毕,便这才细问起八方城里发生的事情来。对于神遂宫教主所问,已成属下的白虹道人自是要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

    独孤尘虽然对天下剑盟里发生变故一事大觉舒坦,但听得武中圣是被宝相僧杀死时,他却又陷入到愤怒之中来。神遂宫里的人都知道独孤尘一向视武中圣为平生劲敌,甚至连独孤尘练的武功、读的书籍都要与之做个对比,可是这样一个一生之敌,却无端端的死在一个初入中原的藩僧手里,怎不叫他气愤难过?

    白虹道人和平章道人初到神遂宫,于此并不知情,便以为是自己说的不好,遂连连向独孤尘请罪起来。

    或是希望能更详尽的了解宝相僧,又或是对仇敌记忆太深之故,独孤尘便于武中圣之死问的十分详细。虽然白虹道人将自己所知一一说来,其中但有疑点,独孤尘皆要当场质问清楚,仿佛是仍不相信武中圣已死一般。

    白虹道人只道独孤尘这是还不信任自己,便将宝相僧与之比武事情原原本本的再说了一遍。只是这一回,平章道人便站出来说道:“此事本就是云舒岫勾结李沧浪所为,兴许那藩僧与武中圣比试时,这二人亦从中协助,最终致使武中圣丧命当场。”

    平章道人这番插话却是给了独孤尘不一样的思考,待得一番沉思后,独孤尘便叹息道:“定是如此。武中圣本就一代豪强,其人武功修为更是独步一时,那藩僧纵然有三头六臂,也断断不可能在小半日时间内杀死了他。定是云舒岫与藩僧暗中勾结,趁武中圣全心比试时暗下了杀手。”独孤尘拍案而起道。

    白虹道人和平章道人记得武中圣生前看待独孤尘的态度却是恨之切切的,倘若今日死去的是独孤尘,他断不会有堂上之人这般大方气度。

    但独孤尘亦非不清醒之人,武中圣不死的也死的,那么他要做的就是趁此天赐良机发兵八方城。而这不正是白虹道人和平章道人一直期盼的事情么?

    便见二人纷纷指出天下剑盟的各种弱点和困境,罢了又再三请命,却是要向独孤尘讨请此战先锋之职。

第一百四十章 战与不战

    但独孤尘却并未答应二人,一来是二人刚刚加入神遂宫,依律需用半年时间专程去研习教内各种神谕、典籍;二来此二人暂时并无直接下属,临阵指挥只怕无人会听命于他们。

    当然,这些都不算问题,独孤尘不答应,从根本上来说还是他对这两个刚刚加入神遂宫的旧日死敌信之不过。

    司空野渡最能揣摩独孤尘的心思,见此情形,司空野渡便上前说道:“朱衣天王和泰岳营主师门遇害,此番自告奋勇的要去剿灭贼敌也是人之常情;但所谓烂船还有三分钉,天下剑盟虽然实力大打折扣,我们切不可掉以轻心。”

    白虹道人和平章道人听罢直称事情本该如此。

    司空野渡的话正好给独孤尘一个极好的启发,便见他当场又改口说道:“云舒岫乃心狠手辣之辈,他杀你许多同门,我亦盼你们能手刃仇敌。这样吧,你二人便随我一同前去剿灭天下剑盟,待得破了八方城归来,你们再行研习神谕之事。”

    虽未听得独孤尘有许以先锋头衔的意思,但他同意白虹道人和平章道人一同出战,便也十分称合二人心意。

    独孤尘遣退四下,然后再叫司空野渡和向晚舟一起到内堂议事去了。独孤尘叫两位护法进来相商的,正是攻打天下剑盟一事。

    只是面对此事,左右护法却是表现出截然不同的态度来。司空野渡自是认为此乃千载难逢之机,神遂宫当趁天下剑盟动乱期间果断出击;而先前一言不发的向晚舟则反对出战,理由是天下剑盟虽然生乱,但其骨架完好无损,而云舒岫乃行事雷厉风行之人,天下剑盟一时的损失很快就能回补过来。

    可是向晚舟与独孤尘和司空野渡共事已久,他说不说出心里话,旁人一听便知。

    司空野渡却不说话,倒是独孤尘颇有些冷傲道:“右护法向以胆向险绝生称著,何意今日说道攻打天下剑盟,你却束手束脚了?”

    向晚舟面色一窘,便迟疑道:“云舒岫能勾结宝相僧做掉武中圣,自然也可以联手他来对抗我们,天下剑盟忽然多出这样一个武功卓绝之人,实在不好对付。”

    司空野渡正欲发表自己意见,但独孤尘却豪情万丈道:“我倒是极想会一会这个无甚来头的藩僧,顺便也杀杀他云舒岫的锐气。”

    独孤尘如此一说,便等于是决定要去出战,与之持相同意见的司空野渡自然无需多讲了。而这一决定又与向晚舟意见相左,他便也觉得多言无益了。

    只是独孤尘却并未当即宣布下来,他在遣退司空野渡后,便单独与向晚舟询问了起来。

    独孤尘不愧是明察秋毫之人,他见向晚舟顾左右而言其他,便料定是有难言之隐。而向晚舟确实是有自己的顾虑,他的顾虑就是独孤尘。

    独孤尘听罢当即朗声笑道:“云舒岫就算真的与藩僧联手,我亦不惧他们。”

    “可是我怕教主顶不住……”向晚舟忽的低沉道。

    独孤尘面色一阴,随即便又破口骂道:“枉你一代护法,竟要这般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向晚舟见独孤尘依旧霸气不减,便这才默然道:“教主身受重伤,就切莫再逞强了。”

    面对向晚舟此说,独孤尘自然不会承认,需知此事一旦张扬,恐要引起不必要的慌乱。是以自伏魔岗归来后,独孤尘便以闭关修炼为由暗下养伤,其中内情却是半点都不曾透露过的。

    “教主何必再隐瞒属下?自教主归来后,养丹堂的刘钦芝就在总营住了下来,若非教主有恙,他怎敢擅离职守?”向晚舟忧心说道。

    “他养丹堂被碧霄仙子拆了,还来不及修复,不在总营住着,还能叫他睡在山岗上?”独孤尘则不以为然道。

    见独孤尘仍是不肯承认,向晚舟便也急了。只见他起身直直说道:“我追随教主十数年,未曾有一事欺瞒过教主,便盼教主也能以诚相待。如若不然,我便一死成快,再不做这右护法。”

    独孤尘起初勃然大怒,但见得向晚舟态度决决,他亦再怒不起来。

    “此事可还有别人知晓?”独孤尘忽的郑重问道。

    向晚舟摇摇头,只说他并未向别人透露。

    独孤尘这才释然的说道:“非我执要隐瞒与你,只是此事关系重大,实在不可明说。”

    “究竟是何人伤了教主?我向晚舟绝不放过此人。”向晚舟恨恨的说道。

    独孤尘摇摇头,却并不回答于他。但气愤不过的向晚舟却执意要为他出气,如此,独孤尘便只得决绝说道:“此事右护法无需多问。”

    独孤尘不肯说自然有他的理由。因为他去伏魔岗的事情是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的,否则神遂宫的重大机密就要被公布于众;而少林寺的一众高僧亦知事情轻重,也定然会对此守口如瓶。

    独孤尘虽未给出向晚舟想要的答案,但却终于肯承认自己受伤之实。如此,向晚舟便又将话题转回到攻打天下剑盟的事情上来。

    只是独孤尘主意已决,便任凭他怎么劝都改变不了了。

    “右护法可知神遂宫与天下剑盟斗了多久么?”独孤尘忽然饶有兴趣的发问道。

    向晚舟怎会不记得?他便无需盘算的答道:“我神遂宫与天下剑盟一共恶斗了一十四年,待过了这一冬,就是一十五年啦。”

    独孤尘点点头道:“是啊,犹记当时,你我皆葱茏壮岁,可是现在连凝儿都到二八芳龄了。”

    向晚舟深致的点了点头,便也感慨道:“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只恨那八方城得了朝廷庇护,才叫我们打了十几年都没有彻底攻陷他们。”

    独孤尘却不在乎这些,他在乎的是这样的激战还有多久可以打。毕竟神遂宫里追随他的人都已渐渐老去,而新生代中,又暂未觅得许多可堪大用之才。他若不趁自己打得动之时去打,等哪天自己万一故去了,那比他更加年轻的云舒岫岂不是要大举反攻于神遂宫?

    而现在时机正好,不仅天下剑盟实力受损,云舒岫亦根基未稳,若此时攻去,定能出其不意的大获全胜。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下定决心

    向晚舟亦知其中道理,但此事终究于对手考虑较多,而于自己则考虑较少。独孤尘有伤在身是不争的事实,他若不出战,神遂宫里就无人能压得住云舒岫;但他若去了八方城,万一有点差池,神遂宫便就彻底的没了主心骨。如此,不仅天下剑盟要调转枪头来犯,其余江湖豪强亦要虎视眈眈。

    可是这样瞻前顾后的思路却并不符合独孤尘的行事风格,其实这等谨小慎微又哪里是向晚舟的做事风格?但再鲁莽的人,面对这生死攸关之事,都会多出一番心思去对待,何况场上坐着的还是身经百战之人?

    独孤尘于是细细思量起来,向晚舟则满怀期待的望着他,却盼最终能有一个妥善的结果来。

    但独孤尘最终却还是坚持要打,至于理由,那就是迟打不如早打,越要往后,天下剑盟势力就会越大,一旦云舒岫坐稳了位置,他就会是一个比武中圣更难缠的对手。

    向晚舟虽知其中道理,但却始终难以赞同下来。可是有些东西他不赞同也没办法,比如独孤尘执意要下次决断,比如天下剑盟与神遂宫此消彼长的实力变化。尤其是后者,更是向晚舟十多年来亲眼所见,亲身经历的事情。

    “我这些年来最恨之事,就是武中圣把一个小小的八方城,经营成了能与我们神遂宫分庭抗礼的一方豪强。十多年以来,神遂宫虽在大多数时间稳压了天下剑盟一头,但他们却是持续在壮大,而我们却一直止步不前。”独孤尘忧心忡忡的说道。

    向晚舟默了默,便向独孤尘请罪道:“是属下等办事不力,未使我神遂宫继续壮大,我等有罪。”

    独孤尘却大手一挥道:“我还在台上站着呢。若说有罪,我独孤尘的罪不比你大多了?”

    面对此言,向晚舟遂只得惭愧难当起来。

    独孤尘知道向晚舟是条铮铮铁汉,对他来说就是挨顿打也比心里愧疚要好受许多。如此,独孤尘便劝道:“右护法也不必自责,此乃天命,非你我能改,亦非你我之罪。”

    “天命?教主也要开始信天命之说了吗?”向晚舟似是不服气的问道。

    独孤尘默了默,便问向晚舟为何天下剑盟可以蒸蒸日上,而神遂宫却百尺竿头难再进一步。

    向晚舟虽然答出许多个点来,但对于独孤尘而言,这些解释始终太过零星,终不得其精要。

    向晚舟见自己所答并不能让独孤尘满意,便只好恭谦道:“愿闻教主高见。”

    “右护法可登过高山?”独孤尘问道。

    向晚舟点点头,称自己曾登遍三山五岳。

    “神遂宫与天下剑盟的形势变换就如这登山,我们先出发,便率先抵达了峰顶。但峰顶亦是终点,再要往上走就没有路了。”独孤尘悲从中来的说道。

    向晚舟终于明白独孤尘的话语,诚如他所言,神遂宫早早登顶,虽能傲视群雄一览众山小,但却也是走入了死胡同。而后来之辈,如天下剑盟则后来才开始攀登,虽然起点要低的多,但只要肯走,就能一直接近终点,最终达到和神遂宫一眼登临峰顶的结果。这也正好解释了为何天下剑盟一路被神遂宫压着却仍能继续壮大,而神遂宫屡屡得利却最终裹足不前。

    “如果不想有后来人也登上了你站着的地方,你能做的,就只有一脚把他踢下山崖去。只有他摔得粉身碎骨了,才再不能登临近来。”独孤尘狠道。

    若从此点上看,此番攻打天下剑盟便就势在必行了。因为这是作为占据峰顶的神遂宫,对行将抵近的死对头天下剑盟发出的致命一击,此战便是决战,此役足以决定双方生死。

    把事情看到这样一个高度后,独孤尘便可以不惜命,向晚舟亦不复阻止反对了。

    如此,独孤尘又重新唤来司空野渡,三人又如往常一样仔细议事。

    独孤尘先将部众呈报的近期消息先过一遍,然后又将先前白虹道人所讲的事情汇总进来,待把前因后果都理的清晰明了了,他才做出部署来。

    独孤尘的路线非常明白,就是此去务必要将八方城攻陷,其余门派能不杀就不杀,但八方城部众则全不能幸免。

    向晚舟尚不能完全理解独孤尘的这个对敌策略,但司空野渡却一眼洞穿其中精要。

    “天下剑盟虽规模庞大,但主心骨却是八方城。若以动物比之,却是像极了一只螃蟹。”司空野渡笑道。

    独孤尘点点头,便也笑着说道:“左护法此言最为生动有趣。天下剑盟的确就似一只螃蟹,他的钳子尖脚就是加盟过来的各路剑派,盖着硬壳的那一部分则是八方城无疑了。”

    向晚舟当即恍然道:“既是螃蟹,那断他一个钳子或一条腿自然无甚作用,若要吃定它,则非要掀开它的背甲,才可见得蟹黄。”

    “正是如此。所以我们此次出师之名便要直指八方城,并不招惹其他无关剑派。关于这一点,右护法需费心去想一想名号。”独孤尘吩咐道。

    司空野渡的脑子却是转得极快,独孤尘才一吩咐完,他便有了对策。

    “教主可还记得那八方城横雷堂主当众虐杀我两名神遂宫弟子之事?我们便以诛杀横雷堂主为由前去讨伐,其他剑派见矛头并不对准他们,想必出手前也需掂量再三。”司空野渡得意道。

    “不错,那横雷堂主当众残杀我教中弟子,早已激起江湖愤怒,我们若以此为名讨伐,那些中立门派自不会掺和。就算是剑盟中人,也要恨他惹是生非。”向晚舟亦是难掩激动的说道。

    “世人以魔头称我,可是我却也干不出此等卑劣事情。这一次雷横堂主死定了,它八方城也必要一败涂地。”独孤尘信心满满的说道。

    事情至此,独孤尘便当即在总营召集部众发布神谕。罢了又当场下令点将,并逐一交代各自要务。堂内的双使八尊王自是此战主角,而三十六名得力的营主亦率各部追随,乍看之下,真有雷霆滚滚之势。

第一百四十二章 强人所难

    独孤尘点将完毕,便领着神遂宫的五千精锐即刻进发。尚在临安城的群雄对此毫不知情,依旧按着云舒岫的要求四下搜罗紫阳观的余孽。

    云舒岫此番以雷厉风行之势重整了天下剑盟,不仅将一众倚老的旧坛主悉数撤换,还按武功修为及所部实力重新提拔新坛主。此举不仅速速终止了天下剑盟内部的恐慌和混乱,还大增了盟内成员的气势。

    只是云舒岫还有一件事情颇不放心,便就是那武功造诣卓绝不凡的宝相僧了。云舒岫虽是于暗中突发剑气住了宝相僧得胜,但他并不确定对方是否知情。倘若宝相僧知道了,那么云舒岫杀兄夺位的事情就大有被抖露出去的可能。

    其实就算宝相僧仍不知情,云舒岫也不肯江湖上有这么一号高绝一时的绝顶人物存在。

    但宝相僧来去无踪,云舒岫若想找出他来,就必定绕不过李沧浪这个人。

    只是自甘棠等人避难归来后,李沧浪这个小舅子却当即点醒了他,并坚称云舒岫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李沧浪。

    李沧浪心里原本就对云舒岫多有忌讳,如今再听甘棠于旁观处将种种利害说来,难得松了口气的李沧浪便又要过起忧心忡忡的日子了。

    只是甘棠眼光却也独到,他知道云舒岫乃自视甚高且又量小之人,对他来说武功非凡的宝相僧却是要比李沧浪更有威胁。所以甘棠的看法是,李沧浪应将宝相僧远远支开,如此才能缓出些机会来。

    李沧浪自习得拜剑山庄遗留的上乘武功后,早已是今非昔比了。只是他深信甘棠有识人之能,便就照他所说去做。

    却不待李沧浪走出馆邸,云舒岫已领着狂风堂主寻上门来了。

    李沧浪刚刚才与甘棠讲完双方利害关系,如今就见云舒岫照面而来,岂能不心里发虚?

    云舒岫见李沧浪似颇有些紧张,便默着暗想其中原因。而云舒岫一旦不讲话,那股凌人的傲气便又不自觉的浮上面颊。李沧浪见得入此情形,心里便就更要忐忑不安了。

    但李沧浪再焦虑,也总不能失了礼数。毕竟来者是天下剑盟的盟主,而此地又是他云台派的馆邸。

    如此,李沧浪便恭敬相迎,罢了又寒暄一番,仿佛全无半点恐慌了。

    云舒岫于是把自己来意说明,大概就是宝相僧杀死了武中圣,盟内群雄激愤难当,要找他出来复仇。李沧浪听了只想笑,因为宝相僧杀死武中圣分明就是帮了云舒岫大忙的,虽然不知情的群雄时要闹腾,但云舒岫这般做法却不正是过河拆桥么?

    李沧浪本想说些什么,但见狂风堂主在侧,他便欲言又止了。

    云舒岫看出其中端倪,便直白相告道:“狂风堂主乃我心腹之人,李掌门无需忌讳。”

    李沧浪便只好尴尬的向狂风堂主抱拳致歉,罢了才说道:“自那日与武中圣比试后,宝相僧便不知所踪。但此人不除,贻害无穷。”

    云舒岫点点头,便要李沧浪给出宝相僧的落脚点来。这却是要为难于他了,因为宝相僧虽由李沧浪引来临安,但宝相僧杀死武中圣后便再无消息,李沧浪又怎么知道他的下落呢?

    李沧浪于是将实情如实说来,但云舒岫却不听这些,在他看来,只有李沧浪能够找到宝相僧。

    “那藩僧乃逃亡之辈,在中原又无亲故,若有便就是你李掌门一人。我给你七日时间,七日之后务必要给我一个准信。”云舒岫决绝道。

    李沧浪知道云舒岫这是心意已决,便再讲些难处苦处也都是徒劳。如此,李沧浪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自那日与武中圣比试完毕后,宝相僧便急急出了八方城。他虽佛门中人,但也知晓此次杀死武中圣会带来的后果。

    是以宝相僧出城之后便一路向北,却半刻也不愿在呆在临安近郊。

    只是宝相僧此番比试也是负了伤的,因为武中圣最后倾尽全力的使出《天宗剑法》绝招,正好于细微处洞破了对手的《大乘密宗心法》。

    宝相僧于潜逃中觅得一处洞穴,待褪去一身偻烂的法袍后,他才看见自己身上正密密麻麻的布着无数血色红点。

    这每一个小小的红点,都是《天宗剑法》的剑气余威所致,宝相僧纵以《大乘密宗心法》相御,也终不能全数将其化解。

    “想不到这武中圣的剑法竟如此霸道狠绝。”宝相僧却是又惧又恨的暗道。

    这些红点虽不致命,但每到深夜都会默自溢出血滴来。一个红点就是一滴鲜血,那么这无数个红点岂不是要叫他血流成河了?

    宝相僧兀自运功打坐,不仅花内力平复其间无数针扎之痛楚,还要反复卸去肌肤中的真气,好教伤口尽快复原。

    如此反复折腾,却也是叫他大受折磨。

    李沧浪于此并不知情,他心中所想,乃是宝相僧既然胜出武中圣,必定会在临安某处隐秘地方等待与他。如此,得了云舒岫命令的李沧浪遂访遍临安周遭的山岭寺庙,又与诸条要道关口多放打听,却始终一无所获。

    其实李沧浪哪里想得到宝相僧在与武中圣比试后,一身衣物全被剑气划成千疮百孔之状,若非相熟之人见了,只怕都要以为这是一个极其低等的老乞丐了。

    李沧浪找不到宝相僧,自然无法向云舒岫交代,随着七日之期的抵近,他便在城郊漫无目的踟蹰起来。

    “老天爷呀,我李沧浪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怎么你尽是处处逼我去绝境?”李沧浪又悲又愤的骂道。

    老天自然不会回答,但身后却有人答复于他道:“你怨天尤人有什么用?”

    这不正是甘棠的声音吗?李沧浪一听,便当即转身过来急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甘棠的脸色似乎浮现出一种同情来,但这样的情绪只一闪而过,就再不复存在了。他虽见不得李沧浪这般屈苦,但却觉得身为一派掌门实在不能这般没有慌乱无助。

    李沧浪见甘棠还不开口,便又急切道:“你有什么对策就说出来吧,再不说,等云舒岫责怪下来,我和云台派可都要玩完了。”

    李沧浪不催还好,他一催,甘棠便当即火气道:“你是云台派的掌门,难道连一点压力都承受不住吗?”

    李沧浪一愕,便也气道:“承不承受压力,和化解如今困境有何关系?若无十分对策,我便是承受了再大的重压又有什么用?”

第一百四十三章 点醒其人

    甘棠却一把吼住他道:“前有武中圣逼得你惶惶不可终日,后有云舒岫迫得你残喘不息,你就这么怕事么?”

    李沧浪面色一红,便当即要暴跳如雷起来。但甘棠却丝毫不惧,只冷冷的盯着他,仿佛是要看对方的怒火气焰到底能蹿起多高来。

    面对这坚定沉着的小舅子,李沧浪终于发不起火来了。

    但甘棠却不依不饶道:“一切困境,其实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李沧浪愕然不已,便驳斥道:“当时同意加入天下剑盟,我也是听了你意见的,今日困境你怎能说是我一手所致?”

    甘棠听了只觉得添堵,因为他想表达的,并不是李沧浪所理解的那样。或许这就是话不投机的苦处了。

    既然李沧浪不能理解甘棠所指,那么甘棠也只好直白的讲了出来。原来甘棠所说的云台派困境是李沧浪造成,指的是他做事缺乏前瞻规划,不管是临时起意还是随波逐流,李沧浪的决断往往都是依据眼前的形势来判断。在门派林立的天下剑盟里,如果有人这么做,那么他及他的门派往往就会变成供人利用或者博弈的棋子。

    李沧浪终于明白过来,而许多事情如果回头去看,他也觉得自己本可以做的更好。

    “当初刚入盟时,你若看清形势不贪功迎合武中圣,便就不会被玉蝉子盯上;而后来如果你不因为劲苍派变故倒向玉蝉子,今日亦不会被云舒岫苦苦相逼。”甘棠说道。

    李沧浪却不赞同,因为他是协助云舒岫夺了武中圣位置的,云舒岫怕事情败露,迟早也会向他下手。

    甘棠便冷笑一声道:“云舒岫会不会除掉你,全看他信不信任你。你若无前般胡来动作,他便纯粹当你是新晋门派中拥他之人,如此也能做得他的心腹人选。但你与他的老冤家玉蝉子交好过,他便再不会信任与你。”

    李沧浪回头一想,当即要追悔不已了。

    “你倒向玉蝉子的时候,恐怕也没有想到后来这些吧?”甘棠质问道。

    李沧浪摇摇头,那时的他为求保全,可算是饥不择食慌不择路了,又哪里能去考虑这么深远的事情。

    “那今日之事,我究竟该怎么做才好?”李沧浪满是期待的说道。

    甘棠很想反问他有什么决策,但见得李沧浪话中寄期,他便收住此问了。在他看来,李沧浪根本就没有对策,脑袋里装的就还是各种焦虑而已。

    “要想走出当前困境,首先就要看清楚当下的形势。我倒想听听你对它的看法。”甘棠凝神说道。

    李沧浪顿了顿,便默吸了一口气道:“云舒岫行事干净利落,一番清洗老旧后,天下剑盟的人心都已向着他了。而他此刻又将狂风堂主纳入坛主之列,便又要较武中圣时期更为严谨专断。如此看来,盟内的坛主们就再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了。”

    甘棠点点头,便又追问他还看到什么形势。

    李沧浪默了默,只说此时的天下剑盟虽损失了紫阳观,但人心齐聚,有才有志之士皆得到重用,实力可谓比武中圣时期还要鼎盛。

    李沧浪把能说的都已说完,但甘棠却仍旧默不作声。

    李沧浪知道甘棠定是另有高见,便索性转而向他发问起来。

    只是在回答李沧浪之前,甘棠却先数落他道:“你之所以事无前瞻处处被动,是因为你只时时记着自己如何脱身,只时时想着眼前的困难。如此,更远处的事物你自然就看不到了。”

    李沧浪虽心有不悦,却也只得承认下来。

    甘棠这才继续说了下去。在他看来,李沧浪前番分析都没错,奈何仅仅局限于天下剑盟之内,于外界之风云变幻却毫无涉及。比如江湖中立门派对云舒岫取而代之的态度,比如作为死对头神遂宫对天下剑盟生变的看法,这些可都是会教武林发生巨变的事情。

    “武中圣虽非什么好人,但在江湖影响深远。他此番被无甚名头的云舒岫取而代之,自要叫那些中立门派心里不服。”甘棠沉着说道。

    李沧浪却不置可否起来,在他看来,这些中立门派皆是各自为政的一盘散沙,他们满不满意,都影响不了云舒岫和天下剑盟。

    “人心逐利,江湖逐势。云舒岫此举虽不算犯了众怒,但也是叫一众中立门派轻视、鄙夷,一旦少了看待武中圣那般的敬畏之心,只要有人振臂高呼,他们必定会加入到拆解天下剑盟的队伍中来。”甘棠细道。

    李沧浪细细一想,却总觉得甘棠此话有些言过其实了。李沧浪或许看不上这些散兵游勇似的中立门派,但当甘棠提起神遂宫时,他便眉头一皱了起来。

    “你先前讲的种种,只有身处天下剑盟之人才能深有体会。对于外人来说,他们看到的就只有云舒岫取代了武中圣以及由此给天下剑盟带来的动荡和混乱了。”甘棠深致的说道。

    李沧浪听罢便迟疑起来,稍许才有些惊讶的问道:“你说独孤尘会趁此机会来犯天下剑盟?”

    甘棠果断的点头答道:“会!莫说独孤尘,便就是随便一个仇家,碰到这等机会了,都会毫不犹豫的找上门来。难道你觉得独孤尘会坐失良机吗?”

    李沧浪被问的无言以对,非是他词穷,实在是甘棠这番论断太超出他的预期了。人不就是这样么?预期之内的事情便觉得合情合理,而对预期之外的事情却总是要信之不过。

    甘棠无意再说通李沧浪去理解个中的前因后果,他需要的是李沧浪明白独孤尘不日就会发兵来犯的事情。

    “独孤尘此番若来,必定倾巢出动,规模只怕要比上次来时还要更甚。此战足可改变江湖格局。”甘棠默默说道。

    对于甘棠这句话,李沧浪是深信不疑的,只是路过独孤尘果真领重兵来犯,那么神遂宫和天下剑盟之间就必然要有一场生死搏杀,究竟鹿死谁手,实是犹未可知。

    不过李沧浪首先想到的不是此战结果,他关心的是尽快把李苓思送出八方城保护起来。只是李沧浪此刻还担负着云舒岫交付的使命,却根本回去不得,如此,他便委托起甘棠来。

    “苓思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一早已经把她安顿好了。独孤尘此来就算破了八方城,她也不会受到任何损害。”甘棠说道。

    得知女儿能无恙,李沧浪当即大为宽慰,但不知为何,他又觉得甘棠这话听着别扭。毕竟自己也是他的姐夫,难道就不算是他的亲人了么?

第一百四十四章 兵临城下

    甘棠无心和李沧浪计较这些,他只嘱托对方耐着性子四下找寻,非到限定日期切不可返回八方城去。

    这也正是李沧浪心头的打算,只是于李沧浪而言,此乃于万分无奈中仍盼最后时刻能找到宝相僧。

    但甘棠的出发点却截然不同,他此举是一种等待,等待独孤尘兵临城下的那一刻。因为到了那个时候,云舒岫已无暇顾及去惩处李沧浪和云台派。而更重要的是,在甘棠看来,此战神遂宫倾巢而出,就算最终不能大获全胜,也必定要重创了天下剑盟。届时,云舒岫再想肆意妄为就不那么容易了。

    经得此番相谈,李沧浪的心情已大为舒缓下来,他便照着甘棠所讲磨起了洋工。或许他还不知道,神遂宫的万千部众已经饶过临安逼近八方城了。

    独孤尘此次不请自来,足要叫天下剑盟人心惶惶,而待见得城下黑压压的一片人群时,八方城内的各派人马皆是面露难色了。

    云舒岫明白大敌当前不可自乱阵脚的道理,便一边下令收起城门,一边又动员起各路掌门来。

    只不过云舒岫的动员办法却与众不同,他先是告诉在场众人如今的天下剑盟比武中圣时期更要强盛,并以此罗列一通以作例证。群雄照着他所分析,便也觉得事情本是如此,遂不再畏惧城下的重兵来。

    接着云舒岫又将对方各路头领分析一通,罢了又说道:“神遂宫阵中稍有作为者,不过双使八尊王而已,想那朱衣天王已经毙命,对方也就只有十名登得上台面之人。反观我天下剑盟,十大坛主俱在,八方城亦还有四名身手不凡的堂主相助,实在要高出对方一头。”

    群雄盘算一番,便纷纷首肯下来。

    “至于那魔头独孤尘,便由我亲去对付。前任盟主在世时,犹能与之平分秋色,如今我坐拥绝世剑法,更要置他于死地。”云舒岫说罢,便轻一提剑,那堂前院后的几株柳树便兀自倒塌下来。

    群雄一早知道云舒岫身手不凡,如今见他能使这等鬼神之术,便当即大受鼓舞起来。

    但云舒岫却并不就此下令发兵,只见他忽的拍了拍手,后堂便有二十名手捧精美盒子的八方城弟子赶了进来。

    云舒岫随手打开一个盒子,原本锁在里面的珠光宝气便霎时夺目而来。在场群雄看罢,皆是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在场众人听令,此番交战能杀对方营主者,得白银一百两,额外多享旗主功勋待遇;能杀对方八尊王者,得此一箱财宝,额外多享坛主功勋待遇;而能杀死对方双使者,我以盟主身份印出两份免死函,不论犯下何等错误,皆可明哲保身。”云舒岫当场宣布道。

    云舒岫所讲条条都足够诱惑于人,那些在深山老林里穷苦够了人们直恨不得一朝取尽案前的所有财宝,如此,群雄气势岂能不高涨非常?

    只是云舒岫有赏自也有罚,便见他盖上宝盒后说道:“此战但有不同仇敌忾尽心尽力者,我便于阵前亲自杀之。若有胆小之辈由此枉死,却也莫怪我无相剑气太过凶狠。”

    语罢,云舒岫便长剑一收,院外缚着的一名紫阳观弟子便当即人头落地下来。众人无不心中敬畏起来,便纷纷发誓要不惜命的奋力杀敌。

    至此,云舒岫才下令开城迎敌。而守在城下已久的神遂宫弟子见得八方城内有人涌泄出来,他们便纷纷打起精神迎了上去。

    一场大战便就在所难免了。

    只是独孤尘与双使制定了只打八方城的策略,自不会贸贸然的一上来就和天下剑盟里的其他门派交手。

    如此,独孤尘便于对峙中高声喝道:“下战书。”

    独孤尘话语一出,神遂宫阵中便有一乌袍男子飞身而出,但见他探手一挥,当即便有无数信封于剑盟一方的上空纷扬下来。

    自古以来交阵双方都是循例只呈一封战书于对手统领的,独孤尘此番却连发无数战书,如此岂不是直接无视了云舒岫?

    云舒岫谙出独孤尘意思,便当即长剑一荡,城中顿有无数剑气兀自横竖,却是将那些还来不及落下的信函一一当空撕成碎屑状。

    但云舒岫出手的时候毕竟还是晚了一些,因为剑盟之中已经有更多的人已经拿到这些战书,待他们拆开一读,便个个迟疑了起来。

    云舒岫见形势不对,当即下令众人丢弃手中信函。群雄不敢逆他意思,只得悉数照做。

    可是就算群雄不看这些战书了,独孤尘也一样会站出来将其中内容复述一遍,因为此乃动摇敌方军心之策。

    “我此番造访,是要向八方要一个人。只要拿到此人,我神遂宫部众便当即掉头回去,绝不侵犯其他无辜门派。”独孤尘朗声说道。

    众人皆是好奇独孤尘是要找寻何人,但云舒岫却冷冷笑道:“阁下领数千人来此,就为拿索要一人,这不是把天下剑盟的各路英雄都当做三岁小儿么?”

    独孤尘睨了云舒岫一眼道:“我可对天下群雄立誓,只要交出此人,我便当场离去,如有人不从,我便当场杀之。”

    独孤尘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便也由不得群雄再去怀疑。

    但相信独孤尘说话是一回事,交不交人却又是另一回事。需知场上对峙双方乃是死敌,神遂宫要人天下剑盟自然不会给;而天下剑盟若也如是行事,想必神遂宫亦不会相从。

    “此乃八方城地界,莫说你要拿人,就是拿一草一木,我也绝不准许。识趣的就自行离去,若再撒野,我定取你项上人头。”云舒岫愤然道。

    独孤尘听罢轻蔑一笑道:“你这杀兄夺位的无耻之徒,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放肆?今日我若不拿到此人,必定叫你八方城血流成河。”

    独孤尘话语一出,群雄当即迟疑起来,但云舒岫却轻快一笑的骂道:“武盟主是被藩僧失手致死,此乃人人皆知之事,你却以此诬陷于我,却不正是无耻小人之行径么?”

    云舒岫这番一骂,群雄便纷纷谴责起独孤尘来。

    虽然坚信武中圣是被云舒岫和宝相僧联手做掉的,但若要说道切确证据,独孤尘却也并不掌握太多。如此,他也只好冷笑道:“事情是否如我所讲,你心里最为清楚。至于其中内幕,我亦会在下次武林大会上公布出来。不过这段时间若是武中圣冤魂半夜来找你,你却也莫要吓破了胆。”

    云舒岫虽面不改色,但内心却是大大的犹豫了起来,难道自己联手宝相僧的事情竟被他知道了?但这样的念头才一闪过,云舒岫便否决了,因为此事只有李沧浪知晓,除非他向独孤尘泄密,否则天下断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第一百四十五章 阵前交锋

    云舒岫于是忍不住向人群瞥了一眼,但却并无见得李沧浪身在其中。云舒岫这才想起他先前要求李沧浪去找寻宝相僧的事情。

    云舒岫于是心下有些后悔起来,万一这李沧浪是趁此之机向独孤尘抖露了消息,他却如何应对才好?不过这始终只是他的一个担心,事情到底如何等李沧浪现身了便可得知;但李沧浪此去寻找宝相僧,若真叫他把人带回来了,可就要叫云舒岫头疼了。

    因为云舒岫此此搜寻宝相僧,打的是为武中圣报仇的名号,若是宝相僧果然出现,那么如今面对强敌的云舒岫是该杀他还是不杀?就算云舒岫能分出轻重急缓,场上那些群雄则未必有此眼界,一旦如此,那么天下剑盟岂不是同时要面对独孤尘和宝相僧两位狠极之角色?

    云舒岫这番迟疑虽只维系了短短片刻,但对面的独孤尘却将之一一看在眼里,很显然他觉得云舒岫似有顾虑了。

    如此,独孤尘便继续说道:“昔日八方城的横雷堂主当众虐杀我神遂宫的两名弟子,个中手法,便就我都做不出来。我今日前来,正是要拿此人,然后也照着他的本事一一回敬。”

    独孤尘话语一出,群雄皆不自觉的将目光投向了阵中的横雷堂主。

    独孤尘顺着众人目光望去,果见那横雷堂主正又怒又惧的站在那里。

    云舒岫岂肯独孤尘就此压了自己气势?便见他当即仗剑跨出一步道:“笑话,你神遂宫的人潜入我天下剑盟来窃听消息,被我们抓了个先行,莫说只是折磨,就算千刀万剐了也不为过。再说了,他们是被我用剑气打落的,你若真狠,怎不敢向我来?”

    云舒岫的话给横雷堂主大大的信心,便见他也跨步出来说道:“魔头要杀要打,放马过来就是,本堂主若退缩半步,我横雷名号便倒过来写。”

    独孤尘却不看他一眼,只向着群雄说道:“我此次只要此人抵罪,其他人若不拦阻,你我相安无事;但若有人干涉进来,那就是非要和我神遂宫作对,便怪不得我要向你山门中人下了狠手。”

    独孤尘说了这么多,就属这句话对群雄最有杀伤力。需知场上群雄多是各门各派的首领人物,但他们的门下弟子,更多的则还在彼此山门中修炼,独孤尘若然要去攻打,那些弟子岂不都要成为待宰羔羊?

    群雄于是个个面色困窘起来,但云舒岫却忽的高声笑道:“天下剑盟同气连枝,本为一体,你若敢向他们发一兵一卒,我亦领人将你武夷山扫荡一遍就是。”

    罢了,云舒岫又望着群雄喊道:“我们今日就将这群邪魔诛杀殆尽,却看往后谁人敢犯?”

    云舒岫的话当即引起众人附和,对于他们而言,如果日后神遂宫的清算不可避免,那么今日唯有将仇敌杀尽了,才可一了百了永绝后患。

    望着愈要凝成一块的各路群雄,独孤尘亦是大为恼火。而这一切全然是云舒岫以一己之力扭转过来的,由此看来,独孤尘先前确实是小觑这个对手了。

    独孤尘确实是小瞧云舒岫了,其实就算云舒岫不说这些激励人心的话语,天下剑盟的各路人马都不敢袖手旁观。因为云舒岫一早就已用威逼利诱的手段锁住了众人,如果谁还敢不从,只怕不用神遂宫的人出手他们就已经命丧当场了。

    此战如果非要与整个天下剑盟来打,难度自然要比单独对付一个八方城要大得多了。但独孤尘对此亦早有打算,否则他也不会带这么浩荡的队伍前来。

    只是既然是战事,取胜自是最为要紧,独孤尘此次能分化对手自然最好,若实在分化不得,他也只有硬碰硬的死磕到底了。

    如此,独孤尘便又再将自己只要拿横雷堂主的意思最后复述一番。

    可是群雄已被云舒岫牢牢的绑在一条船上了,便就算有些私心打算,他们也再不敢表现出来。

    “好!既然各位执意要把这横雷堂主一人之事往身上揽,那我也只好成全你们。”独孤尘怒喝一声,便当即下令进攻,直至荡平八方城为止。

    云舒岫不甘示弱,亦长剑一挺的吼一声“杀”,然后便一马当先的向着独孤尘冲锋过来。

    群雄见得云舒岫有如此英雄气概,便无不热血沸腾的紧跟上来。眨眼之间,两方人马便于城下剧烈的厮杀在一起了。

    场上虽是呈现混战局面,但彼此阵中多有豪杰人士,比如天下剑盟中的坛主旗主,比如神遂宫中的双使八尊王等。他们双方之间或是彼此存有旧恨,或是不屑与一般喽啰拼杀,便不约而同的捉对厮杀起来。

    竹道人上次以竹剑落败于韦陀天王,此番交战,他自要与韦陀天王重新决出高下来。只是这一次竹道人乃以利剑出战,却再不敢随意托大。

    韦陀天王见得是旧面孔来战,便当即讥讽道:“败军之将,岂敢再来献丑?”

    竹道人受此一激,当即仗剑疾攻过来,虽只转瞬之间,他便已向着韦陀天王几处要害连发四五式狠绝招数。

    韦陀天王自不惧于此,只见他提剑速速来回挥舞一番,便将竹道人一番攻势彻底化解开来。

    竹道人此番攻而无果,便又要更凌厉的发招,待得他手中剑若流星飞逝时,便就是韦陀天王也要大叹对方剑招之犀利了。

    如此,韦陀天王便也腕上狠加了一道力,便终于和竹道人难分难解的打在一起了。

    竹道人与韦陀天王能这般奋力拼杀,乃是二人有旧恨之故。可是场上对战之人,却哪个没有些怨恨?比如这新做了朱衣天王的白虹道人,就与白马山庄的韦润物颇不对付。想他白马山庄新入剑盟不久,就受到白虹道人威胁,说白马山庄若不屈服于玉蝉真人之下,定要给这韦润物颜色瞧瞧。

    可惜这韦润物不仅学的是硬派的剑路武功,其人脾气也倔强硬朗,便偏偏不吃他这一套。只是如此一来,紫阳观及其他旧坛主可没少叫他吃些苦头。

    如今重新见面,且白虹道人又投敌在先,怎不叫韦润物气恨非常?

第一百四十六章 捉对厮杀

    “狗贼加入了魔教,还有脸面对天下群雄吗?”韦润物痛骂道。

    白虹道人却不吃他这一套,只提剑愤道:“剑盟陷害我紫阳观一事,你也有份,贫道今日绝不饶你。”

    话音未落,白虹道人便突入韦润物面前发招出来了。韦润物亦是求之不得,便一手执长剑一手提吴钩的与之缠斗起来。只是白虹道人修为不仅比韦润物更胜,其人偏主阴柔的剑术亦天生要克制对方硬朗的剑路,遂交手不久,白虹道人便占得上风了。

    饶是如此,这韦润物亦毫无畏惧,仍自一板一眼的与之作死搏相拼。但白虹道人自觅出自己剑法天克对方后,就频频选择最阴狠的招数相逼。二十余招下来,韦润物的剑法便被对手迫得难成章法;而再十数招后,韦润物就要彻底落入下风了。若非一旁的紫电堂主来助,他只怕非要被对手刺伤当场。

    只是紫电堂主既然要加入进来,那么平章道人就不会袖手旁观了。如此一来,这原本捉对厮杀的对阵,就变成了两两互攻的阵法对决了。

    如果说竹道人与韦陀天王打的不分伯仲,而得到紫电堂主协助后的韦润物亦能重新找回势均力敌状态,那么青城派的江城子及崆峒派的秦双燕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因为他们的各自对手,是明显更要强大的南瞻天王和密迹天尊。

    江城子此番被降了排位,本就心里有气,如今又见对方兵强马壮,便更不愿与之硬碰硬。如此,他便带着座下三名弟子施要离、步未央、方同泰周旋于神遂宫的一般教众之中,不仅无性命之虞,还顺手杀翻不少对手。

    但天下不会有一只持续的好事,与之临近的南瞻天王见得部众被杀的惨,遂当即放马过来要与江城子恶战一番。江城子虽如临大敌,却也退无可退,便唯有硬着头皮应战了。

    不过事情说来也好笑,南瞻天王记得江城子乃是天下剑盟里排位第二的西坛主,便料想对方也是武功绝顶之辈,此此虽是他主动寻战,但未免冒失,这南瞻天王竟然先是以虚晃之招试探起来。

    只见南瞻天王一对斗大的铜锤似敲似击的虚舞一番,却是毫无半点威力可言。江城子见情形如此,遂奋而挺剑相刺,便当即要抢得主动先机来。

    只是南瞻天王此番既是试探,便就是留了许多力,待得江城子把本门的《玄微剑法》挥洒一遍后,他却恨恨道:“你剑法平平无奇,是怎么坐到天下剑盟第二把交椅的?”

    江城子面色一紧,只急道:“休要乱说,我现在位居十大坛主之尾,你若要找排位第二的,那边那个和你们护法斗的老道便是。”

    南瞻天王扭头看去,果见那蜀山剑派的慎吾先生正与司空野渡打得精彩纷呈。只是从场面上看,神遂宫的左护法明显变化更多,反观那慎吾先生,则要显得平庸不少。

    既然江城子说的此人已有对手,南瞻天王便收回心思道:“我管你排行第几,今日我杀你便是了。”

    语罢,南瞻天王便大喝一声,一对斗大铜锤便兀自威武雄壮的横扫过来。江城子见他铜锤势大力沉,又极尽迅捷本事,便当要暗下叫苦了。一番且战且退后,江城子已是难以为继之状,而南瞻天王见胜利在望,自是要对他再狠发一顿穷追猛打来。

    于人群中混杀的施要离、步未央和方同泰见得江城子落难,便纷纷撤身过来相救。江城子得三名弟子协力,这才侥幸躲过一劫。

    江城子遇难尚有门徒来助,但那崆峒派的秦双燕就无此等运气了。一来是崆峒派修为最好的两名高手已经死去,新被提携的他便再无什么得力帮手;二来这密迹天尊乃出手阴毒狠辣之人,便就算有崆峒派弟子来助,也只是徒劳送了命而已。

    密迹天尊此次点名要找崆峒派做对手,并非全然是欺负秦双燕武功不济,他只是一直记着史铜青和风如晦临阵反悔,最终害他在收服崆峒派一事上功败垂成。于密迹天尊而言,崆峒派就是毫无信誉的门派,对待这样不守信用之人,能杀的他就绝不会打残了。

    如果说密迹天尊心里有恨,那么师父师叔被杀的秦双燕只怕要恨的更绝。是以秦双燕武功不及对手,但拼杀起来却比任何一人都要振奋。

    可是此乃生死交锋,若是双方实力悬殊,那么再强的斗志也都无济于事。密迹天尊只寥寥三五招就伤了这位年轻的崆峒掌门,而再数招,秦双燕便已重伤不起。

    即便如此,秦双燕仍自拄起长剑,却盼再与那密迹天尊狠斗一番。可是密迹天尊却不再给他机会,只见他抬手一挥,一枚贴着灵符的乌骨针便射入到秦双燕的胸前。待得密迹天尊再默念一道咒语,那灵符便当即燃起火苗,直至最后将秦双燕焚毁当场。

    恶战之下,形势往往转瞬即变,天下剑盟一方有人失势,自然也有人得势。比如红菱教的敬德散人,就在与银垂天尊的对阵中占得上风;而昆仑派掌门韩仕诚亦多番压制住了自在天王。

    只是此战双方皆要拼尽全力作困兽斗,胜利自非一朝一夕就能呈现出来。

    敬德散人以幻剑闻名,其人剑法不仅精妙非常,更能变幻无穷,走的正是空灵的路子。而他的对手银垂天尊乃擅二十四路虎啸刀法,虽然力道遒劲、章法奇绝,但对上空灵飘逸的敬德散人,银垂天尊的阔首刀却总也摸不到他的身影。

    敬德散人不仅剑路奇快,其中变化更能幻出数重虚实相间的影子,银垂天尊见罢便如迷花入眼一般,却不知究竟孰真孰假了。

    敬德散人虽于剑招占优,但对手亦非泛泛之辈,若想以此速战速决,便也绝非易事。敬德散人明白这个道理,而他亦不打算急于求成,遂只继续以多端变化消耗对手。待得银银垂天尊精疲力竭之时,则就是他敬德散人取胜之时。

第一百四十七章 胜负难决

    如果说敬德散人是以巧取胜,那么于东门外恶斗自在天王的韩仕诚便就是纯以狠劲相搏了。

    韩仕诚使的是一口三尺三的阔剑,而他的对手自在天王所用乃是一杆精铁霸王枪,二人不管行事风格还是武功专长都属直来直去的路子。此番才一交手,双方便毫无保留的各出看家本领,却是当场要激出无数耀眼的火花来。

    韩仕诚不仅剑法厚重,内力更是足够深沉,便一招一式都能势如山崩;而自在天王的长枪疾走如龙,无论横扫挑刺,皆有万钧气势。这两股强大的力量无时不刻的剧烈碰撞,便在东门外发出最响亮的声音来。

    但韩仕诚的巨剑乃玄钢所炼,比之自在天王的精钢长枪更要浑重。这一点兵器上的优势原本算不得什么,但二人功法皆是半斤八两模样,久战小半日后,韩仕诚便最终靠着兵器之优攒得优势。

    原来二人于阵中猛攻猛打数百回合,各自兵器皆免不了要遭此损坏,自在天王的枪杆枪头早已在猛烈的对抗中弯折变形,而韩仕诚的巨剑则仅仅是剑锋卷了几处口子。如此再打下去,韩仕诚的巨剑顶多失去锋芒,但自在天王却要面临无兵可用的尴尬境地了。

    只是这一次作为东坛主的李沧浪缺席对阵,天下剑盟便就少了一个高手出来。这一少看似不痛不痒,实则关系重大。

    因为李沧浪不在的缘故,神遂宫八尊王中里最靠前的大梵天尊和帝释天尊便找不着够打的对手了:新提拔起来的坛主二王山高展鹏和降下去的旗主沐高唐自非此二人对手,而西坛、北坛坛主则分要对付神遂宫的左右双使。如此一来,这两位最出色的尊王便漫向其他阵中插手,神遂宫一方但有失势之人,必得他二人援助。如此一来,天下剑盟各位坛主在场上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局面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大梵天尊和帝释天尊破坏了。

    尚自与独孤尘打的难分难解的云舒岫当即于阵中突发几道剑气,正好将只顾着在城下乱杀一通的二人击伤。

    但云舒岫此时与大梵天尊、密迹天尊隔得太远,再加上二人具有不俗修为,此段剑气就算在他们身上削出了伤口,也绝对无法重创了他们。如此,云舒岫便急呼阵中的横雷堂主和飞雪堂主前去阻截此二人。

    横雷、飞雪两位堂主本非大梵天尊和帝释天尊的对手,但所幸云舒岫此番剑气正好伤了他们的臂膀,待双方真刀真枪对垒时,大梵天尊和帝释天尊的威力便就要有所减弱了。

    饶是如此,横雷、飞雪两位堂主仍旧抵挡的非常吃力。难怪当年武中圣在八方城树立起八门堂主时候,独孤尘会嘲笑他东施效颦了。原来八方城的八门堂主,根本敌不得神遂宫的八尊王。

    如果八门堂主敌不得八尊王,那么由八门堂主提升上去做了北坛主的狂风堂主却又如何敌得过向晚舟呢?

    只是场上展开的既是恶战,便容不得这么多瞻前顾后,而狂风堂主亦算最得云舒岫真传之人,虽也奈何不得向晚舟的十三路极上断水刀法,但若说会一击即溃,却也远不至此。

    狂风堂主打的非常吃力,相较之下,另一位与双使之一的司空野渡交战的慎吾先生却要显得从容许多。

    只见司空野渡一对铁锏鬼魅游走,虽看似轻灵飘逸,实则蕴藏无穷威力。慎吾先生于此了然于心,便分以《蜀山九灵功》和《摩崖剑法》专心相御,却是半点也不贪功冒进。

    慎吾先生的策略是对的,因为他的《蜀山九灵功》正是一门可以不断回补真气的神奇功法,无论耗得多久,他都能及时保有充足的内力;而他另一门《摩崖剑法》,虽被冠与了剑术名称,但究其细里却是一门地地道道的以防守见长的武功。

    得益于此,慎吾先生便专以己长对敌,虽不能克敌制胜,但也不至败下阵来。

    司空野渡未曾见过这般一味防守行事的对手,便强顶内力再强攻一番,却是盼能以自己功法之劲强压对手。可是不管对方怎么狠怎么变,慎吾先生仍是一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模样,便无论是收招、发招皆循着既定步伐来走。

    司空野渡见自己得势不得分,而几番强攻又无果而终,便终于耐不住性子的骂道:“阁下武功未免也太过无赖了吧?”

    慎吾先生却笑了笑道:“你若破了我功法,便不会这么说了。”

    司空野渡只道对方是在嘲笑自己无能,便当即又向慎吾先生奋出一路狠绝的锏法。但慎吾先生亦水涨船高的于腕上加了把力,便照旧以这防守本事中保得周全。

    司空野渡毫无办法,只得冷笑道:“我猜你还有一门绝学没有使出来。”

    慎吾先生只拘谨一笑道:“我会的只有本门的《蜀山九灵功》和《摩崖剑法》,并擅其他武功。”

    司空野渡则决绝道:“不对,你分明还会一门龟息大法。”

    慎吾先生听罢却坚决否认道:“你一定是弄错了,我并不会此门功法。”

    司空野渡却忽的大笑道:“如你这般龟缩比武,怎不会龟息大法?我看只要跟龟沾的上边的武功你都会,你们蜀山派干脆就叫龟派的了。”

    慎吾先生面色一紧,便无趣道:“阁下有这力气说话,还不如拿来破我功法。我起码还能再耗三天三夜,就不知阁下能否也坚持的了这么久了。”

    慎吾先生此话当即警醒了司空野渡,既然慎吾先生的武功要以防守见长,那么司空野渡便无需费那么大的劲去和他纠缠,反正就算自己停下来了,对方也伤不了自己。

    如此一来,慎吾先生和司空野渡这对对手便且战且停,甚至还有说有笑,实是要叫场上其他正在殊死搏杀之人羡慕非常了。

    但二人处境真的值得羡慕吗?慎吾先生知道自己只能守成,做不得半点进攻之事;而司空野渡亦明白自己破不了对方防守,也只能和他比比谁更能耗得住。但场上可不仅仅只有二人在打斗,待得外面胜负已分时,他们这场比试才算有得见分晓之机。可是这样一来,就再不是二人凭自己本事定出胜负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遣尽绝学

    阵中最夺目的厮杀,当属云舒岫和独孤尘的这一场了。

    云舒岫和独孤尘皆是极精于剑道之人,无论是《朝阳剑法》还是《离殇剑法》,俱可称得当世最一流的剑派武学。是以二人才一交手,四下便有无数强劲的剑气横生,而离得较近之人,不管是神遂宫的教徒还是天下剑盟一方的弟子,皆要被这不长眼的剑气削伤了。

    如此一来,周遭拼杀之人便不约而同的远远撤去,场上于是随即出现一个十丈见方的无人地带专供他二人尽情比试。

    云舒岫的《朝阳剑法》最得变化之妙,不仅所出手剑招奇绝非常,更可随心所欲的将剑气突兀的驱使至任何一个地方,若非亲眼所见,只怕任谁也不会相信这般诡异事情。

    只是云舒岫的对手独孤尘亦是武林中最顶级的高手,若想纯以剑气出奇制胜,却也并非是件容易之事。因为独孤尘的一手《离殇剑法》亦有使鬼哭神嚎之态,而他每出一式狂霸的剑招皆能迫出席卷天地般的强劲剑气。

    既然二人于剑气造诣各有千秋,那么此战要决胜负,就非得凭各自修为短兵相接不可。

    只见云舒岫极速翻转手中长剑,虽只眨眼功夫,便已向着独孤尘突然发出了一十六路狠绝攻势。放眼江湖,只怕再也找不出另一个能比他出手更迅猛之的了。

    云舒岫此番水银泻地般的疾攻足要教对手看了疼痛。不过剑门素有以快打快的说法,独孤尘见云舒岫欲逞此道,便索性也拿出看家本领与之较量。

    独孤尘若刻意求快起来,却也大有不遑多让姿态。尤其是他《离殇剑法》中本来就有几式专以迅猛见长的招数,比如“一剑荡九州”、“百里冷玄霜”等,俱是要于一剑之间打出十数招来的快招。

    随着独孤尘剑锋一变,他亦忽的化身成了一道迅疾闪电,除去青锋耀出的寒芒外,就再见不到其人的身影了。

    面对此景,云舒岫却是求之不得。因为他知道若是比快,《离殇剑法》终要落下《朝阳剑法》一头。除此之外,云舒岫更是深谙以快打快的秘诀,那就是这快若是到得尽头时,最终还是要看各自剑招的变化。而在他看来,独孤尘的《离殇剑法》似狂霸有余而变化不足。

    如此,云舒岫便在双方皆要趋得出手极致时一连化出百十式各不相同的变招来。独孤尘见他能于电光火石间纷繁交错出这么多的精妙剑术,便也暗下赞叹连连了起来。

    独孤尘虽无云舒岫这般变化本事,但却也不至于由此落了下风,因为他还有一样本事,却正是云舒岫所欠缺的。

    只见独孤尘于防守回招中猛然提一口气,待他再舒罢这口气后,其人剑招便顿作开天辟地之姿了。云舒岫仍以变化之要相击,却暗觉对方手中的黄金大剑似乎兀自变长、变重了许多,而随着交手的延续,这种泰山压顶之势就愈要明显了。

    一番暴风骤雨般的剑刃互砍过后,云舒岫早已觉得腕间酸痛虎口发麻了,等他低头去看时,才发现手中长剑的剑锋亦被砍缺出数个口子来。

    独孤尘一招占得上风,便当即讥笑道:“论道天下武功,果是内家天地。你纵有绝世剑法,奈何内力不及于我,到头来终究是白忙活了一场。”

    云舒岫这才明白独孤尘刚才变化的秘诀,他是以全部的内力修为来支撑自己的《离殇剑法》,虽未改变任何招式的模样,但却教出手的任何一招一式都得以成倍加强。

    而这也正是独孤尘的恐怖之处,他因潜心修炼《太阴神诀》,故而内力澎湃无比,同辈之中再无能出其右者。

    领悟其中厉害后,云舒岫便忽的当场愤慨起来。只是他此番的怒气却并非是要洒向独孤尘,他恨的是已经死去的武中圣。原来当年兄弟二人接手八方城时,武中圣不仅要了《天宗剑法》秘籍,还私吞了家传的《极上逍遥功》心法,从此内力超然于江湖。反观那云舒岫,若非亡父遗留了一部《朝阳剑法》的剑谱,只怕他到头来他什么都得不到。

    但武中圣据着家传的《极上逍遥功》却不肯分享一二,云舒岫除了修炼亡父遗留的《朝阳剑法》外,就再无其他机遇了。

    不过独孤尘狂妄归狂妄,但在他内心里,还是羡艳云舒岫这一手奇绝剑招的。因为他知道此番就算占尽了内力的优势,却也破之不得,更何况自己还因与了闻禅师交手而事先掌握了《朝阳剑法》的变化精要?

    独孤尘能佩服对方,但云舒岫却不见得也有这般气量。他在心里默自忿恨过后,便又重新提剑攻来。只是既然自己短兵相接时架不住对方的强大内力,那么云舒岫便就一改策略,却是重新再以剑气之威袭来。

    对云舒岫而言,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毕竟面前的对手是个剑法与内力俱绝之人,他若不以《朝阳剑法》剑气之妙相争,只怕再难以持久的与之周旋。

    如此,云舒岫遂御出高深步法游走于当庭,便无论是他走远抵近,还是起身落地,阵中皆有毫无征兆的剑气凭空突发而至。此中姿态,真可算得是剑中神仙了。

    独孤尘有二页《无相神功》加持,其人身法亦可办的离奇闪烁之事,便无论云舒岫的剑气怎么突兀,他都能于险要瞬间闪避开来。见情形如此,云舒岫亦要眉头深皱了起来。

    好在云舒岫也非知难而退之人。他见独孤尘能以绝妙步法屡屡避开自己幽发的剑气,便暗下又一改主意,却是当空折返过来后又与之急剧缠斗了起来。

    独孤尘只道云舒岫这是黔驴技穷妄图死拼求胜,便当即精神抖擞的与之交手。可是独孤尘到底还是百密一疏,因为云舒岫此番做法,用的却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策。明的自然是于方寸间争强;暗的却是要在拖住独孤尘的同时密布出无数剑气,除非他能飞天遁地,否则决计难逃云舒岫的这番算计。

第一百四十九章 更进一步

    只见云舒岫大喝一声,便剑路连连左右疾走,却是招招蕴藏着无穷变幻之能。独孤尘虽以《太阴神诀》驱动《离殇剑法》相御,一时之间却也难以脱得身来。

    见独孤尘果然被他剑招拖住,云舒岫便每出一招皆于对面暗引一段剑气。这些剑气起初只潜默在空气中并不爆发,是以独孤尘虽游走其间亦未有一丝察觉。

    云舒岫见对方果然中计,便越发狠绝的拼出杀招来;而独孤尘久未逢得这般对手,自也要倾尽全力的打个痛快。如此,二人便又于眼花缭乱的无穷攻守变换中杀得天昏地暗来。

    只是云舒岫终究要于内力上输给独孤尘一筹,便每见他屡屡以剑招得势,但最后却无一例外的无疾而终。反倒是独孤尘仗着那一柄黄金大剑,又要把对手的长剑砍缺几个口子来。

    经此一番激战,云舒岫的臂膀早已被震得剧痛起来,便等他再提剑相攻时,那些原本指哪打哪的剑招都要微颤凌乱起来了。

    见此情形,独孤尘料定云舒岫是力不久支,便巨剑一荡的复又迅猛而来。

    却此时,云舒岫则长剑朝前猛然一刺,那原本空荡荡的阵中旋即爆发出无数凌厉的剑气丛来。独孤尘大吃一惊,便连要抽身躲避。

    但不管他闪得多快,也不管他走向何方,却总有如魑如魅的凌厉剑气横于面前。至此,独孤尘才算明白云舒岫此番不讨好的强攻用意。

    可是一切又都太晚了,随着云舒岫再一挺长剑,那些密布当场的无形剑气便如长了眼睛一般的悉数向独孤尘交织过来。

    独孤尘嗅出此中的冲天杀气,便当即化用《离殇剑法》中的剑气之道。可是云舒岫花了半晌功夫才织就出如此庞大的剑气群,独孤尘若想以一招一式的剑气威力相拒,实在是无异于螳臂当车了。

    独孤尘见自己发出的剑气速速消溶在了四周的剑气丛中,便当要眉宇深沉下来。

    云舒岫于阵外见得独孤尘束手无策,自是心中大喜。但他却不是话多之人,既然仇敌被困,那他要做的就是给予最致命的一击。

    只听得阵中忽有无数巨响传出,而由此激起的沙尘亦足要遮天蔽日。那些正于四下死搏的人闻得此声,皆要不自觉的停下手中厮杀来回望一番。尤其是神遂宫一方教众,在见得独孤尘消失于滚滚黄沙之中而忐忑不安。

    只是独孤尘既是一代豪强,自不会这般坐以待毙。他虽破不尽云舒岫密布出来的剑气丛,但却敢于做任何可能的尝试。

    若说《离殇剑法》最为奇绝的招数,自然就是化虚为真而至一分为三的“阳关三叠泪”了。

    便听得独孤尘于剑气丛中哀嚎数声后,三个一模一样的人影遂迎着剑气朝三面飞奔而出。群雄虽一眼就能认出这个身影,但却始终不相信自己是看到了三个独孤尘,毕竟人怎么可以行得这般匪夷所思之变化呢?

    云舒岫亦是大为意外,但更让他意外的是,其中一个独孤尘的身影正仗剑疾发而来。云舒岫却忽的紧张起来,不仅因为他此刻已属力有不逮之状,更因为他分明觅出来者所使乃是一剑三段刺。

    如果说“阳关三叠泪”是《离殇剑法》的绝招,那么这能将“化一为三”直至无穷的一剑三段刺便就是“阳关三叠泪”的灵魂所在了。施展此绝技后,独孤尘一剑便能兀自突进三段,其人亦随之兀的移形突进三次,实在诡异非常;而每一段突进又自生一道剑气,乃于剑招之外更要递进三层。一而为三,三化无穷,此般绝招,却不知道谁人能解。

    云舒岫纵然没有多大把握去破解这层层递进的“阳关三叠泪”,但独孤尘敢硬受剑气杀来,那么作为对手的云舒岫也自不会就此退缩。

    云舒岫于是重新提起手中长剑,然后再几番以《朝阳剑法》当中的破敌剑招来御。只是独孤尘此番乃是倾尽毕生所学来拼死相搏的,云舒岫若不也用尽全力,是根本无法抵挡得住的。如此,二人遂又在阵中杀的难分难解起来。

    只是双方此刻皆是遣尽绝学之态,便无论是任何细微要里皆被推至最巅峰的地步。及此关键时候,云舒岫和独孤尘只潜心争一招之长,便再顾不得身上重又添了多少剑痕了。

    这般困兽打法,或许要考究一招一式之胜,但最终而言,比的却是谁人更能扛的久。云舒岫纵然能再御奇绝剑招,但每一出手皆是消耗;而独孤尘有《太阴神诀》加持,就算前番以阳关三叠泪破阵时暗受了剑气之伤也仍能教真气澎湃勃发。

    再激战百余回合,云舒岫除了觉得手臂更加酸麻外,就只能暗作望洋兴叹之念了。

    云舒岫这边暂落下风,阵上对垒的各路群雄亦渐要分出高下来了。而首先败下阵来的是竹道人与韦陀天王这一组。

    竹道人此番遣尽全力,本可以与韦陀天王搏个不分伯仲的,奈何对方看透他急躁心理,便每于交手中说些狠话相激,竹道人每听对方一语皆要心中激愤连连。而他一激愤,便就要由此分心,最终教那病恹恹的书生强压了一头。若非同门的玄黄道人出手来救,只怕竹道人也要步了崆峒掌门的后尘。

    竹道人能于险绝处得同门救助,但与白虹道人交手的白马山庄庄主韦润物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韦润物虽得紫电堂主助力共战白虹道人师兄弟,但游走阵中的大梵天尊不久就插足进来,得到八尊王之首的相助,白虹道人和平章道人自能速速压制住对方。

    只是韦润物一直记着他紫阳观与本门仇恨,便无论处境多么艰难,他都要誓死杀了白虹道人。韦润物敢横心向死,但紫电堂主却未必也会这般罔顾眼前形势。他见白虹道人师兄弟处处只与韦润物敌对,而那新加入阵来的大梵天尊又颇不好惹,便索性先撤出阵去援助他处人马了。

    紫电堂主尚在阵中时,韦润物一方犹是敌不过对面三人联手,如今同伴一撤,他的处境就更加危险了。

    只见白虹、平章道人以本门的《太乙剑法》左右夹击一番,韦润物就被牢牢的囚在这剑阵中不可自拔了。而大梵天尊此刻再挺剑穿刺一番,那白马山庄庄主的身上便兀的多出几个血色窟窿来。

    待得白虹、平章道人双剑再刺来时,韦润物就再无招架之能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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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想见着武侠的世界里走出一位黑化的大侠,非是要他逐心快意江湖,仅仅只是想叫尔虞我诈之辈算计落空。风应有语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风应有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风应有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