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风应有语TXT下载风应有语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风应有语全文阅读

作者:疏桐雨     风应有语txt下载     风应有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章 山穷水尽

    江城子虽得三位弟子相助,但终也是要敌不过南瞻天王。只是这位青城掌门却并不似白马庄主那般死脑筋,他打不赢就选择撤,毕竟四周皆是一片混战之状,只要自己不固守一方,总还是能觅得游走之机的。

    南瞻天王见江城子武功平平,又于阵前唤人相助,便打心里瞧不起这样的对手。如此,南瞻天王便索性随他去,自己则另觅武功好手再图战个尽兴了。

    天下剑盟一方在场上本就处于劣势,江城子这一番逃离,却又更叫局面雪上加霜。需知场上已有三位坛主阵亡,再加上受伤落败的竹道人,天下剑盟一方仅剩四名坛主在率众苦苦支撑,而随着神遂宫其他业已获胜的尊王助阵过来,他们的处境就更要堪忧了。

    阵中原本压过对手一头的敬德散人和韩仕诚,此番突然要以一敌二,便是大大的吃不消。而原本已落下风的狂风堂主,更是顶不住向晚舟和帝释天尊的联手。唯一不变的,只有蜀山剑派的慎吾先生,依旧雷打不动的以《摩崖剑法》坚持防守。

    司空野渡并非不想有其他尊王来助,只是他见场面形势已经倒向神遂宫一方,便料想这慎吾先生落败是迟早的事情。如此,何不让其他人先把残局收拾好?

    司空野渡于是命来助的帝释天尊等人前去捉拿横雷堂主,而一直陷入苦斗的横雷堂主亦是难以为继,只数个回合便就被神遂宫的一众尊王们活捉了。至于其他欲要前来相救的八方城堂主,无一不被击溃回去。

    胜利的天平已经彻底倒向了神遂宫一边,但诸般尊王仍欲破城夷平八方城,好叫天下剑盟这个死对头从此在武林中彻底的消失。于是,一众尊王、营主又杀入各处弟子、门徒级别的混战之中,却是叫天下剑盟的部众伤亡惨重。

    于城下护卫本门弟子的甘棠见密迹天尊来犯,便唯有仗剑与之搏杀。密迹天尊原本以为这里都是些低阶弟子,自己只需随意发招就能速速平趟过去,但与甘棠一番交手后,他却暗下吃惊了起来。

    甘棠剑法造诣本就不俗,但他心中所想只是要保护自己门派中人,对于云舒岫号召的什么杀敌建功却是毫无兴趣。此番密迹天尊既然执意要找云台派来捏,他就绝不会袖手旁观了。

    密迹天尊与甘棠才斗得五、六回合,便要趋入下风;再七、八回合,甘棠的寒芒剑就已在他身上挑刺出几个血口子来了。见得甘棠得势,云台派一众弟子皆是精神抖擞,便也越加奋勇的拼杀起来。

    密迹天尊见对手十分难缠,再此斗下去只怕后果堪虞,如此,他便当即呼喊其他尊王来助。同以剑法见长的大梵天尊及韦陀天王闻讯当即前来驰援,甘棠此时以一敌三,自是有心无力,十数回合下来后,他也要落得一身剑伤之景了。

    见得甘棠落入险境,云台派弟子皆要奋力来助。但甘棠知道此番对手乃是神遂宫八尊王之其三,其人个个皆是功法造诣非同寻常之辈,面对这般对手,云台派这些低阶弟子来的再多也是徒劳。

    甘棠见门人不断被对手所伤,遂喝令他们撤开往别出去。可是师门有难,他们又岂肯就此逃生?尤其是那年纪尚小的乐天,更是决绝要与甘棠同生共死。

    甘棠扫了一眼现场,便知天下剑盟大势已去,门下弟子就算想逃恐怕也要走投无路了。甘棠不忍云台派弟子就此倾覆当场,但现场却又无路可退,实在要叫他心里愁急起来。

    其实正与独孤尘血战的云舒岫又何尝不是这般心情?云舒岫虽奋力与独孤尘周旋阵中,但天下剑盟兵败如山倒之景却也深深的刺痛了他。如果场外的人指望不上,那么云舒岫就只能靠自己的拼死一搏来扭转形势了。

    可是他的对手是独孤尘,岂是那么容易就被人打败的?

    云舒岫一番死死硬扛,除了徒增消耗外,却根本达不到压制对手的目的。反倒是那独孤尘,因见得部众大获全胜而更要精神旺盛起来。

    云舒岫和独孤尘少说也是在此激战了上千回合,岂能不作人困马乏之状?可是如此久远的恶战下来,场面却毫无改善,相反的,随着天下剑盟一方落败,云舒岫势必又要陷入独战千军局面。如果到了这种结果,那么云舒岫就再无力逆天了。

    却此时,八方城外忽有一道极其强劲的剑气横扫过来,个中高处,便就是独孤尘和云舒岫亦要为之暗叹不已。

    籍此剑气之威,尚城门外恶斗的人群便就此被硬生生的分隔来开。虽然时间短暂,但却给了落败一方的天下剑盟些许喘息机会。而待得神遂宫部众再欲席卷过来时,一个白衣身影已经仗剑疾驰而来了。

    众人举目望去,才发现来者正是云台派的李沧浪了。只是他出手之高妙,又全然不似群雄从前所识那般,略略观之,只怕要与那对激战到底的死对头不相上下了。

    与场上已经经历了连连恶战的众人不同,李沧浪此时才初登场,便无论剑法还是步法皆自在飘逸。但见他一个疾步已跃至甘棠一边,只手起招落之间,那大梵天尊和韦陀天王便被他的剑气所伤,余下的密迹天尊见来者厉害非常,亦只能作遁逃状。

    李沧浪解了甘棠之围,便往他处解救受困的群雄。而经他出手,一直处于被动局面的敬德散人和韩仕诚皆得反败为胜,至于那和司空野渡各有千秋的慎吾先生,得此援助后就更显从容姿态了。

    神遂宫的诸位尊王想不到天下剑盟里面竟然还藏着这样一个绝顶高手,倘若他此刻再加入到云舒岫的阵中去,那么独孤尘是决计难逃一败的。

    谙透此点,向晚舟便联合三位尊王来阻挡李沧浪。但李沧浪此刻所用剑招不仅精绝妙绝,更有大杀四方之威,神遂宫纵合四人之力,亦困之不得。相反的,他们几个还被李沧浪剑中毫无征兆的剑气迫成各自为战之状,长此以往,当无任何胜算可能。

    只是李沧浪似乎并不想与这些尊王耗费太多时间,因为他再不去帮云舒岫,那独孤尘可就真的要强压他一头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反败为胜

    但见李沧浪长剑回旋一二,待得敛尽锋芒后再奋力勃发一通,场上顿时有一道剑气分呈四面攻来,却不正是《东游剑谱》里记载的最为高深的绝学“四方剑气”么?

    向晚舟等人只觉得面前忽有四道剑气来回交错,不仅凌厉奇绝,更大有永无休止之境。迫不得已之下,这四人便只得各自潜心应对其中的每一道剑气,待得人人皆是满头大汗之时,李沧浪早已飞身加入到云舒岫一旁去了。

    得李沧浪精妙剑招相助,云舒岫的处境顿时豁然开朗起来。而独孤尘以一敌二,便再难言有从容余地。

    独孤尘自恨有人来扰,但对面的两人一个剑招奇绝,一个剑气奇绝,却着实要叫他吃下不少苦头。所幸前番久战已将云舒岫耗的差不多了,否则集二人全力,百十回合后独孤尘定要一败涂地。

    面对天下剑盟横生出来的这位顶尖高手,云舒岫和独孤尘皆是大为意外。其实场上谁人会不意外?需知无论是李沧浪还是他的云台派在从前都算不得是什么高强来头,可如今他一出手,便将乾坤扭转,细而推之,时也命也。

    李沧浪的剑气不同于其他人,其人剑气之要乃在敛锋。即剑气盈身一尺含而不发,如此不仅进攻时剑锋增长,防守时亦可削减敌招,而更妙处是此术还可于发招间行得突袭之用。这般诡诈做法,放眼江湖也独此一家了。

    独孤尘见李沧浪专行剑气盈身之道,便无论收招发招皆要忌之三分,长此以往,怎不叫他对这等怪异招式大为头疼?

    只是李沧浪剑气再奇绝,在独孤尘看来也不过是另一号云舒岫而已,因为此二人皆是剑术见长而内力不足,他若复以《太阴神诀》之妙相耗,终究也能熬出个头来。

    可是独孤尘还能再坚持个几千个回合么?场外已呈两败俱伤之状,再过个千把回合只怕无几人能还了。而独孤尘自己本有内伤在身,前番强冲云舒岫织就的剑气丛又加剧了伤情,如果再与两大绝顶高手久耗下去,只怕不用对方出手,自己就要为内伤反噬所害了。

    独孤尘却顾不得这么许多,因为今日之战,胜负全决于此。他若果真坚持着胜出云舒岫和李沧浪,那么神遂宫大胜而归就毫无悬念;就算独孤尘胜之不得,他只需耗住二人千百个回合,神遂宫部众亦能破得了八方城。而倘若独孤尘耗不下去,那么云舒岫和李沧浪势必要调转枪头扫荡全场,如此,神遂宫便再无人能抗。

    独孤尘于是倍加用力的御起《太阴神诀》来,云舒岫吃够了其中苦头,便喝令李沧浪强攻过去。尚不知情的李沧浪果然照做,结果却是要被独孤尘的霸道剑法迫得几入下风。

    李沧浪见独孤尘如此勇猛,便当即呼唤云舒岫来助,可是云舒岫却兀自挺剑御气,却并不上来发招了。

    独孤尘谙透云舒岫心思,便以《无相神功》里的步法闪身过来。而云舒岫一早已料定独孤尘会有此举,是以他此次所织剑气,又与先前大不相同。云舒岫此番所引剑气,乃故意埋伏在自己身前,独孤尘但凡前进一步,都要陷入其中。

    可是如果独孤尘刚才选择继续与李沧浪缠斗呢?那云舒岫所引的剑气不仅要白费,还要置李沧浪于恶战之地。而这也正是云舒岫原本的心思之一。

    就算独孤尘不来,云舒岫也绝不会大失所望。因为他在见得李沧浪的高绝剑招时,已是心生嫉妒,而再见他屡屡救险群雄后,则更要大为不满。对他来说,这样一个自己原本就暗恨之人如能与死对头同归于尽最好,如果不能,也盼他在耗尽独孤尘后失手与对方。

    可是云舒岫或许对李沧浪这一身绝顶剑法还不知情,今日得拜剑山庄真传的李沧浪,已非往昔碌碌无为之李沧浪。他虽胜不得独孤尘,却也绝不会就此死于对方之手。因为敛锋之要,乃得剑气作防御,久耗多消的独孤尘自难破得了它;而《东游剑谱》中最擅化神兵之气为己用的妙招,李沧浪可一直还未施展出来呢。

    却也难怪,李沧浪所在的这个年代,许多神兵利器皆已埋没殆尽,他就算想一展身手,也要苦于无米下锅。

    只是要说天下神兵利器,独孤尘手里拿的那一柄黄金大剑,却似乎天然蕴着无穷的王霸之气,其高强之处却不知比拜剑山庄供奉的那半截轩辕剑要强多少。

    李沧浪既于剑招无法突破对手,又苦于对方神兵之威,便索性御出“化敌剑气”的招数来。只见李沧浪的青锋剑与缠斗中紧紧贴住独孤尘的黄金大剑,待得他倾尽全力使出“敛尽锋芒”之招时,他手中的青锋剑便忽的耀出澄金色的光芒来。

    独孤尘见得李沧浪手中长剑由此奇怪变化,又忽觉自己手中巨剑似不可逆转的向外倾泻力道,便当要急迫起来。

    但更让他着急的是,李沧浪在手中长剑膨胀出一圈滟滟金辉后便夺步急杀而来。独孤尘谙出对手剑中饱含着冲天剑气,便只得复以《离殇剑法》中的夺剑之招相迎,却再不敢与之硬碰硬的决斗下去了。

    独孤尘的选择是正确的,因为李沧浪的青锋剑在吸附了对方巨剑的剑气后,不仅能敛锋三尺,剑刃更可从此延伸三尺,独孤尘若执意强攻,岂不是要和一个手执六尺长剑的最一流高手对战?此种打法哪有胜算可言?

    可是独孤尘御出夺剑之招,却又是失误的。因为李沧浪那一番急剧搏杀,看似是在以剑击敌手,实则是在重唤出《东游剑谱》里的绝学“四方剑气”。

    而得独孤尘黄金大剑剑气的加持,李沧浪这番施展的“四方剑气”足要惊天动地:但听得天际中爆出一声短促绝响,八方城四周旋即烟浪滚滚起来,不待众人回头望去,场上漫滚的沙尘里早已迫出无数刀剑相交之响了。

    众人皆望住这团黄沙滚尘,却是忍不住要猜想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烟尘之中,是独孤尘奋力压制李沧浪“四方剑气”的焦迫身影,是李沧浪一步步减削独孤尘之景,是云舒岫愤而勃发以长剑杀出致命一击之景。

    待得滚滚尘沙落定,李沧浪已负剑退下,云舒岫则剑上染血的狂吼当场。而独孤尘,却架不住浑身是伤的栽倒了下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 论功行赏

    神遂宫的人见独孤尘倒下,皆是慌乱起来,而天下剑盟一方则趁势反击,一举扭转了场面上的颓势。

    向晚舟和司空野渡一边救助独孤尘,一边又喝令退兵,如此一来,神遂宫此战便就算是功败垂成了。

    云舒岫本欲遣人追击,奈何天下剑盟伤亡惨重,便不得不眼睁睁的看着神遂宫部众匆匆而去。

    这场持续半日有余的激战就此收场,但结果却是谁都不能满意:天下剑盟一方虽因重伤了独孤尘而迫使对方败走八方城,但自己却折损了三名坛主和十一名旗主,更遑论受伤之辈了;神遂宫一方亦是伤亡不小,虽未有尊王级别的损失,但营主以降却死伤无数,而更为严重的是,独孤尘经此一役早已伤及要里,只怕是要积重难返了。

    虽是两败俱伤结果,但较天下剑盟而言,此番能击退来犯之敌,却也算得上是一件功劳事情。望着神遂宫部众弃甲而逃之景,群雄便大觉振奋起来。

    但云舒岫却高兴不起来,一来是此战损失惨重,二来是李沧浪救场颇得众人赞誉,再加上他忽然得到的神奇造化,便就更要叫云舒岫心里添堵了。

    李沧浪于此并不知情,仍于现场帮忙救治各路手上人马。谙出其中玄机的甘棠遂一把支开了李沧浪,末了才叫云台派的弟子前去打扫战场。

    恶战过后,群雄除了痛心阵亡的盟友外,便一心静候着云舒岫的论功行赏。毕竟照着战前约定,他是许过这样的承诺的。

    可是云舒岫在梳理战果后,却反要勃然大怒起来。

    因为天下剑盟一共死了崆峒派秦双燕、二王山高展鹏和白马山庄庄主韦润物三位坛主,而追随此三人的六位旗主及其他路的五位旗主俱也阵亡,若再加上各派低阶门人弟子,天下剑盟此役可谓损失近半了。而反观神遂宫,除去独孤尘生死未卜外,也就折损了二十位营主及数百教众而已。

    只是这种愤恨他又不能公然发向在场群雄,如此,云舒岫便拍案怒骂起神遂宫来,怒到尽头甚至又要重新发兵去反攻独孤尘在武夷山的老巢了。

    群雄之中谙透玄要之人自是默不作声,而更多不明就里之辈,则要同仇敌忾的附和起云舒岫来。

    云舒岫见众人如是反应,便转而哀伤道:“可恨此役我天下剑盟折损了多员大将,却不知他们的家眷门人又会是如何的难过。”

    云舒岫此话一出,全场旋即又陷入到悲痛中来。

    一直潜在一角的江城子似有领悟,便当即站出来悲戚道:“死去的三位坛主、十一名旗主以及横雷堂主俱是忠良之辈,若非他们以死相抗恶贼,天下剑盟还不知会有何后果。我愿将盟主的一切赏赐赠与这些忠良盟友的家室门人,好教这些英雄之辈在黄泉路上少些顾虑。”

    江城子此话说的极是诚恳,在场群雄听罢无不悲戚难当,及此感念之下,豪爽之人纷纷效仿,如此一来,众人也只好照此慷慨行事了。

    这应该是江城子做过的最合云舒岫心思的事情,他亦因此第一次受到了云舒岫的夸赞。

    “青城掌门说的十分在理,这些盟友为抗仇敌已经献出了生命,我们活着的人若还贪图些钱财,实在愧对他们在天之灵。且就按青城掌门所讲来办,把此番奖赏悉数分与此战亡故盟友之家眷师门。”云舒岫沉重说道。

    众人皆附声赞同,罢了又连声称赞云舒岫有情有义,而对提此建议的江城子却只字不提。

    云舒岫虽然不想行论功行赏之举,但群雄共聚一堂,便免不了有人要重提起先前的战事来。众人除了描述各自战况外,便都纷要对李沧浪的及时救场赞不绝口起来,而经此一说,群雄又都纷纷夸赞起他的卓绝剑法来。

    李沧浪见众人皆赞服于己,便也心中甚是欢喜。但云舒岫却忽的恨道:“李掌门此来固然于战事有益,但倘若你一早便就在此,我们又何须死伤这么多?”

    群雄回想起当时与神遂宫各路人马捉对厮杀之景,便分明记得对方是多出了几个尊王在四下搅局厮杀的,若非如此,他们又何至于屡屡被对手强压一头?

    如此,群雄便转而追问李沧浪为何不及早现身出来。

    李沧浪却不敢讲自己受云舒岫之托去找寻宝相僧的事情,否则武中圣之死就要和他沾上扯不清的关系来了。

    李沧浪默了默,只得声称自己是有事去了一趟临安城,并一再庆幸及时赶了回来。

    李沧浪是此战扭转乾坤的关键人物,可是于此情形却不得不委屈行事。但群雄却体谅不到他的委屈,在他们看来,李沧浪若再不及时赶来,那么他就要做了天下剑盟的千古罪人。

    只是群雄又记着李沧浪的救命之恩,便就算恨他参战较晚,也不敢就此数落于他。如此,场面气氛便忽的有些尴尬起来。

    云舒岫见群雄与之生隙,便也不敢就此穷追猛打,毕竟他安排李沧浪去找宝相僧乃是机密事情,是无论如何都可说与群雄知晓的。

    既然目的已经达成,云舒岫只好给个台阶让李沧浪好下。

    “李掌门虽然归来较晚,但总算为天下剑盟此次抵挡强敌出了一份力。此事全恨神遂宫突然偷袭,我们怪不得李掌门。”云舒岫中肯说道。

    群雄皆是点头,罢了又纷向李沧浪抱拳一番。

    云舒岫接下来便按战前约定,将金银财宝一一献出,待确定众人都过目后,他才唤来飞雪堂主道:“各位掌门皆一致同意将这些钱财捐赠给阵亡盟友之家眷师门,此事就交由你去办。”

    飞雪堂主当即领命,然后再传一众部属前来搬运。只是群雄或许不知,这些钱财本来就是飞雪堂主率部从八方城钱库里搬出来的,他此番领命,无非是把这些自己搬出来的钱打个圈的再搬回库房去。毕竟死了的人就没有价值了,如果再要为他们破费些钱财,那就太不像云舒岫和八方城的做事风格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随机应变

    如果说群雄在此次论功行赏上是遗憾而归,那么李沧浪的际遇就要更差了。他就算再笨,也看得出云舒岫是对自己颇有不满了。只是这不满的原因,李沧浪却是百思不得其解,毕竟他既无得罪云舒岫,也无其他心思。如果这般老老实实还要被人无端猜忌,那么李沧浪也只有暗寻保身之策了。

    李沧浪如果想不到好的法子,必然会去找一个人,那就是他的小舅子甘棠。只是这一次李沧浪和他才一照面,就被甘棠怒骂了一通。而甘棠之怒,便在于李沧浪前番出手救场之景。

    李沧浪只觉得十分冤枉,他若不出手,神遂宫必然要破了八方城,天下剑盟倾覆事小,他云台派难逃一劫事大。而他此番出手,不仅彻底扭转乾坤,还叫云台派在其他剑派同盟面前大大的涨了威风。如此,甘棠又岂能因此责骂于他呢?

    听得李沧浪仍是这般困惑之状,甘棠便不免由怒转悲的说道:“你若不出手,我们或许还能苟延残喘,你这般出手了,就是把这条路子彻底的堵绝了。”

    李沧浪似乎听出其中意思来,便当即警惕道:“你是说云舒岫会因此嫉恨与我?”

    甘棠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云舒岫度量小,嫉妒别人实在是平常之事。但你此番当场救下各路群雄,又一战击败独孤尘,以后江湖若有人谈起此战,必定要对你李沧浪歌功颂德。此举看似扬眉吐气,实则犯了功高盖主之嫌,莫说是云舒岫,就是再英明之人,也要容之不得。”

    李沧浪深知这功高震主的害处,而他所处的年代,亦流传着太多因为犯了此嫌的英雄人物最终落得凄凉下场,如今自己冒了这个顶,却不知该如何收场是好。

    李沧浪旋即又忧心忡忡起来,甘棠最恨他这般不用心想办法解决问题,却自顾忧愁的举措。但所谓“千金难移真本性”,如今火烧眉头了,甘棠也无心再去数落于他。

    “甘棠吾弟,我本无心犯此失误,但不错也错了,且帮我想想法子,却看如何才能化此危急?”李沧浪一脸苦愁道。

    甘棠亦是苦恼,因为云舒岫是一个行事极其简洁干练之人,他若是起了这等心思,就决计不会拖拖拉拉的悬而不决。与此同时,云舒岫又是一个手段狠绝之人,他要除去某人,自有一千种办法来达成目的。

    见甘棠亦作苦恼之状,李沧浪便又更加焦虑起来。

    “我当初就不该找那宝相僧来助他夺位,若然今日死的是武中圣,我们便可从这困境里彻底脱身出来。”李沧浪追悔道。

    甘棠无心去听这些后悔的话,不仅因为世上没有后悔药卖,更因为就算今日是武中圣死,天下剑盟的位置一样还是会落在云舒岫身上,而李沧浪这番作为也难逃喧宾夺主的嫌疑。

    不过李沧浪提到宝相僧,却是给了甘棠一个启发。云舒岫或许很想除掉李沧浪,但从他内心的迫切程度看,宝相僧才是最大的威胁。

    因为云舒岫是亲眼见识了宝相僧的高强本领的,若说嫉妒,他也只怕嫉之更多;而宝相僧直接参与了杀死武中圣的事情,盟主位置来路不正的云舒岫势必要第一个杀他灭口。想到这里,甘棠于是问李沧浪关于找寻宝相僧的进展,可是李沧浪这数日来一直毫无收获,便怎么也答不上来了。

    不知道也有不知道的好处,起码宝相僧一日未死,云舒岫就必须继续费力搜寻与他,而天下又只有李沧浪与之熟识,如此李沧浪便也还有被利用的价值。

    “不管什么原因,一定要想办法找到宝相僧。”甘棠忽的决绝道。

    “可是我并不知道宝相僧究竟身在何处,却如何去找?”李沧浪为难道。

    甘棠却瞪了他一眼道:“办法总比困难多,只要肯想,怎会没有眉目?”

    李沧浪亦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此刻他心乱如麻,便怎么也静不下心来思索了。

    甘棠细细沉思一番,便忽的说道:“拾珠楼主号称能知天下事,你若去问他,或许能够找到线索。”

    李沧浪一听顿时眉宇大开,但不久他又惆怅起来。细究个中原因,不外乎有二:一是那拾珠楼要对来问询之人收取重金,李沧浪未得封赏,是万万拿不出这么多钱财来的;二是南宫绮绝分明与神遂宫走得更近,他若去找,保不准会被云舒岫以此为柄迫害一番。

    甘棠亦是知道其中利害,但如果不去找拾珠楼主问,恐怕再无人能给出消息了。

    “拾珠楼之行便由我去办。这几日你就留在八方城低调行事,但凡云舒岫来问,你就说已经掌握了宝相僧北上的消息。”甘棠默默说道。

    李沧浪点点头,又追问他为何要说宝相僧是北上去了。

    “北境乃金人属地,云舒岫再狂妄也不敢到那里去造次;而宝相僧自负武功高强,说他北上去找各个门派比试,云舒岫也不得不信。”甘棠坚定的说道。

    得此答复,李沧浪便彻底放松下来,因为只要有了宝相僧的行踪线索,云舒岫就必定会惦记着怎么先除之而后快,如此,自己便可暂得一丝喘息之机。

    “于此同时还要密切关注神遂宫动向。此番独孤尘是受了重创而去,他若由此退位或者死去,便就是天下剑盟反攻的大好时机。云舒岫为雪前耻必然要兴师讨伐,如此也不会立刻做出削弱天下剑盟力量的事情。”甘棠细细交代道。

    李沧浪于是点点头,便最后才从怀里掏出所有银两交给甘棠道:“拾珠楼号称千金一问,这些钱能算多少便是多少吧。”

    甘棠却冷笑一声道:“你还是留着自己防身用,拾珠楼那一边我自有办法。”

    李沧浪见甘棠似乎胸有成竹,便忍不住猜想他是哪来这么多钱财。可是思来想去,李沧浪却也没个谱,便只好就此作罢。

    其实甘棠的办法却并不是要花多少钱去办成此事,一来自己确实拿不出这么多的银两,二来这以银钱开路的法子实在算不得高明。他若要以清贫之声办得绝妙事情,就必须要选择剑走偏锋之道了。

    只是甘棠沉寂已久,此道重要施来,却不知尚留几许功力。

第一百五十四章 糊弄不成

    事情果与甘棠猜想的一般,云舒岫主持办妥各位阵亡坛主、旗主的后事后,就径直来找李沧浪了。虽得甘棠计策相助,但面对一脸严峻的云舒岫,李沧浪还是免不了心中着急起来。

    云舒岫于是直问那宝相僧的下落,而李沧浪亦照着甘棠所讲圆滑一番,却也堪堪说得过去。不过云舒岫却忽的质问道:“你是从哪里得知宝相僧去了北境的?”

    李沧浪一愕,却是差点没露馅出来。好在李沧浪确实于临安城郊各处打听过一遍,虽然讲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他把此番走访结果修饰一番说罢,却也叫云舒岫疑不下去。

    “我在临安城北的几座村落问过,他们说确有一个胖和尚向北而去,而后来遇到的南下边民,亦证实此言。”李沧浪言辞凿凿的说道。

    云舒岫默了默,又问道:“时值秋冬时分,他去北境苦寒之地作甚?”

    李沧浪便故作迟疑道:“那宝相僧自负武功高强,想必是寻着北边的各大门派比试去了。”

    云舒岫盯着李沧浪细看一眼,待确定他目光坚定无杂后,便也默自点头道:“这藩僧不知天高地厚,真盼有人能够收拾了他。”

    李沧浪点点头,稍许又叹道:“可是那宝相僧连武中圣都杀得,只怕江湖再无敌手。”

    李沧浪不说还好,他一说,云舒岫便当即又要气愤起来。

    “我就不信他能比碧霄仙子还难缠。便就是碧霄仙子来了,我也能与之大战数十回合。”云舒岫负气道。

    李沧浪这才知道自己无心之话又是触动到了云舒岫的敏感神经了,如此他只得一改口气的对云舒岫大加赞佩起来,末了还不忘称云舒岫是天下唯一一个敢与碧霄仙子正面交锋的英雄好汉。

    此话若是由旁人说来,云舒岫定会听得赏心悦目,但他既已暗恨李沧浪,便无论对方说什么,他都要警惕万分起来。

    不过李沧浪这番既然提到云舒岫高绝一时的武功修为,那么云舒岫自然也要疑心李沧浪一日千里的剑法造诣了。

    李沧浪显然并没有做好准备,当云舒岫直直问来时,他便不知如何作答了。李沧浪一旦答不上来,云舒岫便又要猜疑他在背后到底是做了什么秘密勾当。

    李沧浪一脸窘迫,百般无奈下,他才如是答道:“不瞒云盟主,此乃我云台派的机密。”

    云舒岫当即追问他到底是何机密,李沧浪便勉为其难的说道:“先师乃拜剑山庄弟子,自拜剑山庄破败后,他便带着半册拜剑山庄的剑法秘籍到云台山自立门户了。而我所学,正是先师从拜剑山庄带来的剑法遗本。”

    不知为何,云舒岫忽然对这门武功十分上心,便毫不忌讳的直问起来。李沧浪这番说法本就临时编造,倘若云舒岫问得细了,他只怕难免又要露出马脚来。

    李沧浪遂以师门机密相推,但云舒岫却质疑道:“云台派既有此高明武功,怎不见甘清用过?更何况你以前连那藩僧的几招都顶不住,可是日前却能恶战独孤尘而不落下风?”

    李沧浪只恨云舒岫一根筋,但对方却自恃盟主身份,却也由不得不说。

    李沧浪被逼的没办法,只得再瞎编一通后说道:“拜剑山庄弟子众多,先师虽得了这半部剑谱,却也不敢张扬出去,否则其他同门定要闹得云台派鸡犬不宁。”

    对于李沧浪此说,云舒岫自是一笑置之,毕竟在他看来任何一个江湖人士在握有此等高绝武学时都要忍不住潜心修炼,甘清也是江湖中人,自也不能免俗。

    李沧浪见云舒岫不信,便只得继续说道:“彼时先师不学此道,就已经遭致武林孤立;他若再习此法,则更要添加麻烦。何况我云台派的《破穹剑法》在当时已经足可威震一时,又何必为了追求更精进一步而得罪了同门?”

    李沧浪此说虽然有些道理,但云舒岫却始终信之不得。

    李沧浪见云舒岫仍是狐疑姿态,便无奈道:“云盟主可听说过家族老者过世,后辈苦争遗产的事情?”

    云舒岫点点头,却是想看看这李沧浪究竟还能讲出什么高明的道理来。

    “家族老者去世,后辈首先惦记的乃是老者究竟遗留了多少财产。而且不管多少,争得少的要觉得先人偏心,争得多的仍自不会满足。所以老者辞世之前,往往会秘密交托遗产,便是要免去后人手足相争。先师甘清将这半部武学雪藏,亦是这个道理。我虽接替掌门之位,亦得他遗命,非万不得已而不可修炼。”李沧浪不无感慨道。

    “就算如此,那为何你在此短短数日就要改变主意去修炼了呢?”云舒岫默默问道。

    李沧浪愣了愣,便只得以防止宝相僧失手而违背师命仓促修炼作答。可是云舒岫却十分机警,他既听李沧浪说这是不数日前才学会的,但从他现场出手来看,实则非常精熟,绝不可能是初学数日之模样。

    如此,云舒岫便不再客气的直直点破道:“当初在十里亭见你出手,根本不可与今日相提并论。我若猜得不错,你应该是上次借故北上时学会的吧?”

    李沧浪一脸困窘,却是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云舒岫却直截了当的说道:“可你那时候根本就没有回云台派去,难不成你将此剑谱随身带来了八方城?不可能吧?”

    面对此问,李沧浪当即困顿万分,便再无言以对了。

    云舒岫冷冷的看着李沧浪,良久才忽的笑道:“李掌门,你知道为何武中圣会执意猜疑与你吗?”

    李沧浪不敢抬头看他,对于此问,亦是不敢发声作答。只是李沧浪不答,云舒岫却不会放过这个奚落他的机会,毕竟他看透此点后,就更要厌恨这个云台派掌门了。

    “因为你李沧浪不说实话,因为你有花花肠子。”云舒岫毫不客气的数落道。

    李沧浪面色通红,却也只得默自点头。但云舒岫却不会由此而同情与他,相反的,他见李沧浪这般看人脸色行事,便更要深恶痛绝起来。因为在云舒岫看来,所有相机而动的人都是有所企图的,这样的人没有原则,没有尊卑,只有不择手段的利益。

    “武中圣已死,你怎么糊弄他我不管。但我云舒岫还活着,倘若我再见到你敢糊弄于我,那你可就是自找苦吃了。”云舒岫恨恨的说道。

    李沧浪逼得险要崩溃当场,但是他又知道自己必须得顶住,否则谁也搭救不了自己。

    或是见得李沧浪困窘难当,又或是还不想彻底撕破了脸,云舒岫在骂出这番警告后,便又改口说道:“我惜你是一号人才,今日才提点与你。如你忠心向我,我自既往不咎,你在天下剑盟亦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角色。孰是孰非,相信身为一派掌门的你应该能分得清。”

    李沧浪听得云舒岫口风转变,遂当即懊悔起来,罢了又恳切的起誓一番,乍听之下,却是大有要痛改前非之态。

    至此,云舒岫才默自转身离去。

第一百五十五章 时来运转

    云舒岫此来虽未对李沧浪做出什么惩处事情,但这番威逼利诱,却又叫李沧浪忍不住回想起从前被人刁难之景。对李沧浪而言,云舒岫利诱是假,翻脸是真,就算自己一心投怀送抱,他也绝不会有半点改观。

    李沧浪于是坚信现在的云舒岫是一个比武中圣还要狭隘多疑的人,与此等人物为伍,无异于是要与虎谋皮。念及此,李沧浪便觉得就算自己如愿以偿的找到宝相僧的下落,就算天下剑盟发兵讨伐神遂宫了,自己的安全处境仍是毫无保障。

    见着李沧浪这般眉头紧皱的回来,李苓思便也猜到他是遇到什么烦心事情了。只是在李苓思看来,父亲此次于危难中力挽狂澜的救活天下剑盟,实在是莫大的功勋,如此他又为何还要愁容惨淡呢?

    李苓思于是前去询问,李沧浪虽知女儿是关心自己,但却也不敢如实相告。

    “经此一战,天下剑盟死伤众多,其中不少都是我们云台派的老朋友,爹爹看来心里难过。”李沧浪叹道。

    李苓思默了默,便安慰他不要太过伤神。但一旁的乐天却迟疑道:“那些死伤之众都是旧日围攻、刁难过我们云台派的人,可算不得是我们云台派的朋友。”

    李沧浪面色一紧,遂瞪了乐天一眼道:“休要胡乱讲话。”

    乐天见师父发怒,自不敢再吐半个字出来。

    不过在李沧浪眼里,乐天一直是个天真无暇的小孩子,他此番能说出这些话,显然更像是受人指教。为防节外生枝,李沧浪便把乐天喊到屋里教导了起来。

    “刚才那番话是何人教你的?”李沧浪严肃问道。

    乐天不敢看李沧浪严峻的神情,便低头支支吾吾起来。其实乐天不说,李沧浪也能猜的出来,此话必定又是甘棠所教。

    面对李沧浪给出的论断,乐天便只得点头答道:“可是甘师叔讲的一点没错啊。”

    “混账,你可知道这话传出去要给我云台派惹来多少是非。”李沧浪喝道。

    乐天当即窘迫起来,毕竟从他拜入师门起,可从没见过李沧浪对他发出这么大的火。乐天于是乖乖的向师父道歉认错,罢了又劝他莫再生气。如此,李沧浪心头之气才算稍稍消减下来。

    “你甘师叔天天记着这些陈年旧事,可它都过去十几年了,云台后辈切莫学了他的样,凡事须得向前看,记住了么?”李沧浪沉重道。

    乐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便又连声回答:“记住了。”

    不知为何,李沧浪自打今日见过云舒岫后,就终日惶恐不安,甚至连次日去总坛议事都要觉得提心吊胆起来。而云舒岫也仿佛也在刻意观察李沧浪,便每每于不经意间向这位东坛坛主投来冷峻的目光。

    如此往复,实在要叫李沧浪心里忐忑。若然允许,李沧浪只愿就此告老还乡,从此彻底远离了八方城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天下剑盟不也是许入不许出的地方吗?自天下剑盟成立以来,他也没见谁成功的脱盟过,而那些喊着要走之人,却无一例外的被诛灭于人世。

    李沧浪觉得自己必须得找一个连云舒岫都惹不起的靠山来,否则实难心安理得的继续存活下去。而若要说到云舒岫都惹不起的人物,那就非得是当朝大员不可了。

    李沧浪想起先师有几位同门师兄弟正供职于朝廷的事情,便择期备好礼物前去拜访。可是李沧浪却忘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他自己不过一介江湖草莽,是入不得任何达官贵人法眼的。而再加上甘清已死多年,旧日那份情谊早已淡化无存,所以他此番虽然诚恳非常,但到头来却一个人也没有巴结上。

    人情冷暖,就是这么的现实。面对此行的种种无奈,李沧浪失落非常,便只得在心里暗骂一通,罢了又负气道:“待我时来运转之日,定要叫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人后悔。”

    所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李沧浪在屡屡碰壁后,却终于遇到了一个转机。

    是日,一众皇家仪仗忽然出现在了八方城外。八方城毗邻临安,又多受官家扶持,自是不敢怠慢。不仅城主云舒岫亲自出城相迎,其他坛主旗主亦列阵接待,可谓阵容空前。

    只是来者却并不是要找云舒岫的,他们此行乃是要去云台馆邸。

    众人听得对方如此交代,皆向李沧浪投来羡艳的目光,而云舒岫亦满是狐疑的望住了他。可是李沧浪却当要不知所措起来,因为他此刻所想,乃是自己或云台派过往是否得罪了皇宫之人。

    李沧浪于是亲自上前拜下,待自报了家门后才敢问出对方此行来由。

    听得李沧浪禀报后,大轿内遂有一个与之年纪相仿之人当即出来拉他起身道:“原来你就是李掌门,失敬失敬。”

    云舒岫认得这个中年男子,便当即向他拜下尊了句“参见王爷。”

    原来这来者就是秀王府的王爷赵鼎了,而他此行的来意,自然是要寻觅那个叫他朝思暮想的李苓思了。

    群雄见李沧浪这般受秀王待见,便更要羡慕不绝,而云舒岫见赵鼎只顾与李沧浪攀谈,对他则全然不理不睬,心里怎会好受?

    但所有的变化都不及李沧浪转变的大,在他得知面前这个对自己十分热情的男子是当今王爷后,他所有的恐慌、猜疑、焦虑都一扫而空,仿佛这天一下子就彻底的晴朗了。

    既然当朝王爷这般看得起自己,那李沧浪自然要趁热打铁的与之攀结好关系来。如此,李沧浪便只顾着与赵鼎尽情详聊,却再无暇去管顾其他人等了。

    云舒岫领着一众坛主旗主只得俯身相迎,便又在这集体朝拜之中目送李沧浪和赵鼎入了城去。

    于李沧浪而言,这不仅是一种意想不到的绝妙享受,更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待得二人一同进了八方城后,李沧浪才敢问起赵鼎此来云台馆邸的目的。

    赵鼎起初有些尴尬,但为追求美人,更多尴尬的事情他都经历过了,却又怎会在此节骨眼上犯了难?赵鼎于是把自己意图直白说了出来,而李沧浪听得他是要来找李苓思之后,却也是大大的吃了一惊。

    可是李沧浪知道赵鼎此刻对他的重要性,便也管不了那么许多。如此,李沧浪便带着赵鼎径直去了云台馆邸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童言无忌

    尚在屋内练功的众弟子见得李沧浪归来,自是要上前恭敬相迎。但李沧浪却当即向介绍起身边的赵鼎来,罢了便要众人过来拜见这位秀王。

    众弟子皆是刚从大山里跑出来的年轻人,莫说是王爷,只怕连县令都不曾见过,如今听得李沧浪振奋介绍,便都盯着赵鼎看的发愣了起来。

    李沧浪怕怠慢了这位王爷,遂又急忙呵斥弟子行跪拜大礼。此乃师命,云台弟子自要照做一番。但于屋内赶出来的乐天却并不肯跪拜与他,相反的,他只是颇有傲气的上前抱拳说道:“前番宴会见过王爷。”

    赵鼎愣了愣,但回想起乐天见过自己在西湖边哭哭啼啼之景,他却也难掩尴尬了起来。只是他并不知乐天的真实身份,便凭他与李苓思的亲近关系推断二人恐是一对姐弟,如此他便也就对乐天呵呵一笑置之了。

    面对众人行此跪拜大礼,赵鼎却毫无半分感受,毕竟他此刻关心的是李苓思其人所在。李沧浪见赵鼎正四下张望,便当即叫乐天去喊李苓思出来。可是乐天却不知哪来的勇气,竟然一口否决了李沧浪。

    李沧浪惊讶非常,但贵人在侧,他也不敢动了怒。如此,他便又叫其他弟子去唤李苓思了。赵鼎觉得此举麻烦,便想自己既然来到了云台馆邸,且就直接进去找她不就是了。

    可就正当赵鼎欲要走近房门时,却出现了另众人都傻眼的一幕。

    只见乐天一把张开手脚横在门口,却是死活都不肯让赵鼎进去。赵鼎不想和小孩子计较,便转身过来望了李沧浪一眼。

    李沧浪却是再也压不住怒火了,便上去就抽了乐天一记耳光,罢了又要强拉开他。但是挨了揍的乐天却仍旧不肯相从,只哭咽着喊道:“师姐今天不舒服,谁也不见。”

    李沧浪只恨乐天鲁莽坏事,便执意要将他提到院门外去教训一顿。纵是如此,乐天仍旧不依不饶的大声哭喊起来,院外不知情者,恐怕还以为里面是发生了什么扫兴之事呢。

    却与众人反应不同,赵鼎一听到李苓思身体抱恙,便急匆匆的再要进去询问。

    正此时,李苓思却忽的从屋内奔了出来,虽与赵鼎打了个照面,但她关心的却是李沧浪要如何责罚乐天。

    再见伊人,赵鼎顿觉神清气爽,先前的种种不快便也随之一扫而光。只是不管他如何献殷勤,李苓思也只是默着拘谨一笑应对。但对于赵鼎这个有心人而言,美人这一笑,就足以叫他神魂颠倒了,却哪里还想得起去计较什么?

    李苓思于是哀求父亲不要责罚乐天,但怒在心头的李沧浪却并不答应,因为乐天冲撞的是当今的王爷。

    李沧浪或许不会听女儿的劝,但他一定会听这个秀王的话。

    赵鼎见李苓思如此关心这个云台派的小弟子,便当即上前和李沧浪说道:“李掌门,他不过是个小孩子,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嘛。”

    李沧浪却诚惶诚恐道:“都怪草民管教无方,让这小畜生顶撞了您。”

    赵鼎却急急摇手说道:“岂敢?岂敢?李掌门门规严谨,大家有目共睹,有目共睹。”

    可是赵鼎越是这么客气,李沧浪就越是觉得心里发虚,如此他便又更要气愤乐天无端惹是生非了。

    李沧浪不敢逆了赵鼎意思,便这才将乐天放了下来。

    可是乐天却变得非常倔强,竟然对着赵鼎哭喊道:“我不要你给我说情,我不要你给我说情。”

    秀王府的随从当然看得出乐天这是有意在针对他们的王爷,如此,众人又岂肯再袖手旁观?

    关键时刻却是李苓思出来护住了乐天,罢了又愠道:“小乐天是我的师弟,也是从小跟着我一块长大的,在我看来他就我的弟弟,就是我的亲人。谁要罚他就连我一起罚吧。”

    美人生气了,却谁还敢去惹?而赵鼎见得李苓思气愤,便当即将冒顶的随从呵斥一番,罢了才向着她连连好声相劝起来。

    经此一变,四下都看出了这个秀王对李苓思的心意。而作为父亲的李沧浪就算再笨,也不可能察觉不出来。只是对来说来说,秀王乃是地位极其尊贵之人,如果李苓思果真嫁给了他,不仅能做得王妃享尽荣华富贵,他李沧浪亦可摇身一变从此成为皇亲国戚。此中富贵,简直可以说是一步登天了。

    如此,李沧浪便叫上李苓思一起邀请赵鼎进屋去谈,行前又遣散院内的一众弟子,待得一切安定下来时,他又以有事相托暂离开来。

    这样一来,云台馆邸里便就剩得赵鼎和李苓思独处内堂了。

    李苓思虽不中意眼前这个有些年岁的男子,但若说就此讨厌对方,却也谈不上。故而李苓思只当是客人来访一般斟茶招待,并不失了家门礼数。

    赵鼎既见伊人花容月貌,又叹她贤惠勤快,便连这寻常的粗茶也觉得喝起来甘甜非常。几番大口大口的喝来,李苓思却是要连斟茶都来不及了。

    可李苓思若只给他端茶倒水,却也不是赵鼎想要的事情。他见自己既然与心仪之人独处,却不正是一表心意的好时机?

    如此,赵鼎便叫住了李苓思,待默自沉吟片刻后,他才细将说来。

    “上次西湖一别,李姑娘可一直都还好?”赵鼎殷切问道。

    李苓思愣了愣,只点头称了句“还好”作罢。

    赵鼎听罢当即大感欣慰道:“自李姑娘上次别后,我一直时时挂念,如今见你近况安好,我才宽慰。”

    赵鼎的话虽然说得文绉绉,但个中情意倒也十分真挚,李苓思听罢便也不觉得太过肉麻。只是她心里已经住着个人儿了,对于别处飞来的这份倾慕,却也难以进入她的心扉。

    李苓思于是默着答谢对方好意,而赵鼎却连要激动着起身上前来说道:“此乃我本分之意,李姑娘切切见外不得。”

    李苓思对于赵鼎这般靠近之举甚觉不自在,便也随之退后了一步。

    赵鼎见李苓思似乎对自己十分防备,便当即又缩回到座位上失落道:“自上次见过李姑娘后,我一直日夜思念……我……我怕是忘不了你了。”

    李苓思面色一红,便拘谨着问道:“王爷这是什么话?”

    赵鼎亦是稍显羞涩,但话已至此,何不直接与她表白出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异象丛生

    赵鼎于是鼓起勇气重新站了起来,可是他只要稍有一动,李苓思便当即警惕非常。这般情景,却是好叫人难堪。

    但赵鼎只当她是与自己不相熟,便硬着头皮把心里想说的话直直说了出来。

    “我对李姑娘一见倾心,仰慕已久,不知李姑娘是否答应我这份真情切意?”赵鼎急切的说道。

    李苓思当即面色通红,万分窘迫之下,她便急急摇头。

    赵鼎只道她是女儿家害羞,便又欲再禀一番深情。可是此刻馆邸外却忽然喧哗了起来,片刻之后,云台馆邸的屋顶上又传来无数细碎的声响。

    赵鼎怕是有人来窃听,便当即愠色着跑出院外来看。

    经此一看,他也要当场惊讶起来了,因为此刻的馆邸上空正盘旋着无数飞鸟,而先前屋顶上发出的细碎异动,正是这些鸟儿飞身落下之响。

    赵鼎惊讶过后却又忽的暗自大喜道:“百鸟朝凤,此乃大吉征兆,莫不是要象征李姑娘会从了本王?”

    但不待赵鼎喜罢,天空中不知哪只鸟儿却朝他排泄一通。李苓思见得此景,便忍不住噗嗤的偷笑出声来。

    赵鼎虽沾此污秽,但见伊人重开花容,便也不去计较其他了。

    只是赵鼎不计较,那些密密麻麻盘旋于上空的飞鸟却不依不饶起来。只见这些飞鸟忽如初夏骤雨般的当空飞注下来,却是个个都要直奔院中那位秀王去了。

    赵鼎不曾见过这般阵势,便当要抱头乱窜起来,但院内开阔,他就算想躲也无处藏身。如此一来,赵鼎便瞬间被无数鸟儿包围住了。待得一番鸟声、尖叫声胡乱响毕,赵鼎已呈簪冠歪倒、披头散发之状了。

    院外侍卫听得赵鼎呼救,便当即闯入到院内来,可是一众飞鸟啄罢便扬长而去,他们就算再想给主子出口气也只能徒叹奈何了。

    赵鼎不想给李苓思留下这般邋遢印象,便欲入屋重新梳理。但侍从却发现馆邸的檐壁、立柱上忽然出现了无数的蚁群,略略观之,足有成千上万之众。

    侍从正欲上前探看,但这些蚁群却兀自爬到院门前的地板上扎起堆来,仿佛并不愿赵鼎再进屋去。

    只是众人从未见过此等异象,便就算不喜于此,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蚁群在地板上急急爬动,不久便以各自身躯排列出一个图形来。侍从辨认不出,赵鼎便自己上前去看。

    “滚?”赵鼎面色困窘的念道。

    侍卫只道赵鼎是喝令他们退下,但此地既有风险,他们又怎敢擅自离开?如此,侍卫们便纷要难做起来。

    “我是说地上这个是滚字。”赵鼎不悦道。

    侍卫随从见得刚才无数飞鸟密集屋顶之景,就已经觉得大为神奇了,如今又见得这无数蚂蚁能自个拼成文字,便暗想这会否是老天在冥冥之中的某种暗示?

    不光侍卫随从会这般想,其实在赵鼎心里也是如此迟疑的。不过相比于所谓的天意,赵鼎却觉得自己更要抓住机会俘获美人的芳心。如此,他是不会轻易离去的。

    李苓思见得前番飞鸟云集时,就已觉得奇怪,如今再见这些细小蚂蚁抱团拼成文字,便心里恍然过来。原来这一切都是乐天搞的鬼。

    乐天虽然年纪幼小,武功也稀疏平常,但他却有能通鸟兽心声的本事,无论是前番攻击赵鼎的飞鸟,还是眼前拼成“滚”字的蚁群,都是他施展这等异能所致。

    李苓思觉得赵鼎并不算个坏人,便不想乐天再捉弄与他。可是不管李苓思怎么找,四下都见不到乐天的身影了。

    不过李苓思也算非常了解乐天,他若执意去做一件事情,就必定会努力把此事办成功了。如果乐天此举是要驱逐赵鼎,那么只要赵鼎还留在馆邸里,就肯定还会有其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未免再生事端,李苓思便劝赵鼎先回家去。可是赵鼎好不容易才出得城来,又怎会这般随便离开?况他见李苓思似乎很关心自己,便更要趁此机会与之相聊。

    李苓思见赵鼎毫无去意,便暗下焦急起来。而她一焦急,又叫赵鼎觉得伊人是非常在乎他的。沉浸于此种美妙享受当中的人,就算是老天爷来赶了,也是走不了的啦。

    却此时,院外隐约传出数声犬吠之音。少倾,这狗叫之声便从四面八方倾漫过来。及此震耳欲聋的吵杂之下,院外众人发出的喊叫也要被彻底湮灭下去了。

    赵鼎大为好奇,便探头往院门外一看,却早已被眼前的情形所吓倒了:馆邸外正有无数恶犬堵门,路人和侍卫皆被逼的贴墙而立,却是谁也不敢贸然行动。

    赵鼎当即要去锁门,但一众恶犬却忽的奔涌进来,若非李苓思仗剑阻拦,只怕这些恶犬非要前来撕了赵鼎不可。

    赵鼎胆战心惊的躲在李苓思身后,却是一边哀求这些恶犬退去,一边又唤侍卫进来救驾。

    “别闹了,都给我退下去。”李苓思舞剑愤道。

    随着她这么一喊一刺,那些浩浩荡荡的狗群便就后怕了一般的悉数退去。如此,四下才得以重回安宁来。

    赵鼎经此一吓,早已惧怕非常,便再无心思去想谈情说爱之事了。而侍从见得赵鼎无恙,亦急着劝他先离开此地。

    闻讯而来的李沧浪惊慌失措,但赵鼎此刻只想离开,却再无心去听他说些什么了。李沧浪害怕云台派会因赵鼎此次受惊而惹上麻烦,便当即跪下谢罪。

    赵鼎不敢受他跪拜,便拉起他来说道:“我本来是想上门和李姑娘禀明心意,可是老天爷却处处设阻,叫我好生难过。”

    赵鼎说着说着便又眼眶红润起来。李苓思听得浑身发麻,便只好怯怯的躲回屋里去。

    李沧浪却忽的起身劝慰道:“所谓好事多磨,这或许是上天在考验王爷呢?”

    赵鼎听他如此一说,便破涕为笑道:“不错,我对李姑娘的一片真心天地可鉴,这区区一番小小考验又怎能难得倒我?”

    见赵鼎心情平复,李沧浪便这才敢稍稍松了口气。但赵鼎却忽然握住李沧浪的手恳切问道:“李掌门,我欲迎娶李姑娘,不知你是否答应?”

    李沧浪一愕,稍许又叹道:“小女乃寻常百姓人家,万万配不上王爷之尊贵出身。”

    赵鼎却急急辩道:“我心仪的是李姑娘本人,至于是什么出身、什么地位又有何关系?”

    李沧浪顿了顿,只感慨道:“我知王爷乃至情至性之人,小女能找到王爷这般的郎君,我亦十分欣慰。”

    “那你是赞同了?”赵鼎急切追问道。

    李沧浪有些为难,便只好答道:“我是没什么意见,就是不知道苓思怎么想的。”

    赵鼎当即眉开眼笑道:“方才老天爷考验本王时,李姑娘仗剑相救,可见她也是非常关心我的。更何况婚嫁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事情,只要李掌门不反对,我是一定能成功迎娶到李姑娘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 趋炎附势

    面对赵鼎如此主动且自信的表态,李沧浪只得略显尴尬的笑道:“有志者事竟成。”

    或是得到了李沧浪这般首肯,赵鼎亦作胜券在握之姿,却着实要叫呆在屋里的李苓思气愤了。

    赵鼎见天色不早了,便知自己也得回秀王府去。只是他舍不得就此离开李苓思,便凑向窗前又要和她说起话来。

    李苓思本就心里厌烦的紧,但李沧浪却要求她出门来相送,如此她便也只得硬着头皮重新走出房门来。

    赵鼎于是又再向她诉一番深情,李苓思不愿领这份情,便只摇头说道:“我只是一介民女,不敢高攀王爷。”

    赵鼎听了自不甘心,遂又要发动一番煽情攻势。李苓思却十分反感他这样的举动,便面生愠色的重新回到屋子里去了。

    面对此情此景,赵鼎焉能不心里失落?

    却此时,李沧浪便上前拉开赵鼎道:“女儿家始终是害羞的,王爷这般直问,她面子上哪能挂得住?”

    赵鼎觉得李沧浪此话在理,便顿觉懊悔起来。

    “那我该怎么办才是呢?”赵鼎急切的问道。

    李沧浪一愣,只说此事应细水长流,不可急于一时。

    赵鼎心里虽然迫不及待,但从眼前情况来看,好像这“急”并不能打动伊人,如此,他也只好相信李沧浪所讲的这个“缓”了。

    赵鼎于是打定主意,但凡有了空闲,他都要来云台馆邸造访。

    赵鼎若是这么做了,可不知要给他李沧浪及云台派脸上贴了多厚的金。李沧浪于是当即首肯答应了下来。

    赵鼎于是又去李苓思窗前道别,但屋内却再无回音。李沧浪便重新提醒他不可操之过急的道理,而赵鼎也怕此举会影响了美人对自己的看法,遂也只好作罢。

    待得一番简简作别后,一身邋遢模样的赵鼎便钻入轿中打道回府去了。

    赵鼎一走,李沧浪便入屋去找李苓思了。其实李苓思此刻也正想质问他为何要答应了赵鼎的要求。于是父女这一番交谈便就不那么畅快了。

    面对李苓思的质问,李沧浪却将赵鼎的好罗列一通,仿佛全天下再无比之更优秀的男人了。

    “可是我心里并不喜欢他,我不想嫁给他。”李苓思直直说道。

    李沧浪却不以为然的说道:“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秀王知书达理,又至情至性,你只要和他相处久了,就会改变过来的。”

    李苓思摇摇头,只坚称自己不会同意此事。

    李沧浪便不耐烦道:“你不嫁给他那你要嫁给谁?”

    李苓思愕了愕,却始终也不敢开口讲出来。可是她不说,不代表李沧浪就不知道,毕竟来八方城之前,李苓思只在云台山里呆着,她那一点小心思又怎能瞒得过李沧浪?

    李沧浪于是面色一沉的问道:“到现在你还惦记着那个叛徒?”

    李苓思听不得别人诋毁萧让,便当面驳斥道:“大师兄是被冤枉的,别人不信他,难道你也不相信他?”

    “住口,他追随魔教的幕后尊长碧霄仙子,害得我云台派身陷囹圄,这不是叛徒是什么?此事早已传遍江湖,他只要敢现身,不知有多少人等着要取他性命。你若再执迷不悟,小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李沧浪气愤道。

    李苓思当然不会相信萧让勾结魔教,但她却知道萧让倾慕碧霄仙子的事情,如今再回想起来,便忍不住要觉得自己这一番深情被他辜负。李苓思于是鼻子一酸,两行粉泪便就打不住的流淌下来。

    李沧浪只道是自己前番说话太重吓着了李苓思,便当即又缓下声来安慰道:“此事既然已经过去,我们就不去提了。”

    对李沧浪来说萧让一事或许可以翻页,但对李苓思而言,萧让却是留在她心里的一个符号,是永远都忘记不了的。

    见着李苓思越哭越伤心,李沧浪便也没辙了。如此,他只好安慰对方早点平复下来。

    而此刻云台馆邸外早已围满了要登门造访的人,除了相熟的几位坛主旗主外,一些无甚交情之辈也纷要来拜会一番。李沧浪知道众人这是想趁机沾沾光,便心里鄙夷起来。

    但鄙夷归鄙夷,门派间的礼数他却还是少不得的。

    李沧浪于是走出屋去招呼众人,而待见得各路群雄皆满脸仰慕之情时,他亦忍不住神采飞扬起来。此等情形,只怕用一句众星拱月来形容都不为过。

    群雄此来固然攀附居多,但一味套旧,却也实在尴尬,毕竟当中的大多数人过往都并未与李沧浪建有多少交情。群雄之中于是有人说起今日云台馆邸上出现的异象事情,并大赞此乃福相吉兆。

    李沧浪当然知道这多半又是他的小徒弟乐天搞的鬼了,只是这样的事情宁可叫众人信为神明也不能抖露出来的。

    “我这也是沾了王爷的光,若非是他这般极其尊贵之人驾临,那些鸟兽之众又怎会瞧得上我这云台馆邸?”李沧浪得意洋洋的说道。

    可是这样的话让人听了之后始终要生出别样的意思来,只是李沧浪今日乃攀龙附凤之人,听者就算再不爽快了,也只得照旧满脸堆笑的附和下去。

    不过众人就算有意巴结李沧浪,但此刻自觉前途无限的他却未必有心一一相从。一番闲聊之后,李沧浪便称时间不早,然后回屋歇息去了。

    李沧浪此举固有高人一等的心思在,但也跟他对这群来人的诸多了解有关。果不其然,当群雄散去后,便有数人转去云舒岫那里汇报情况了。

    云舒岫听得李沧浪这般高傲姿态,便拍案怒道:“别以为攀附上秀王了就可以目中无人,八方城到底还是我说了算。”

    云舒岫于是又多方探听云台馆邸今日发生的事情,待得知群鸟、恶犬纷纷攻击赵鼎时,他便大为开怀起来。不过笑归笑,云舒岫知道那些鸟和恶犬都不是云台馆邸所豢养的,它们此番攻击赵鼎,难保不会给八方城带来麻烦。

    如此,云舒岫竟然下了一道奇葩的命令,就是要各门各派屠遍城中所有的狗,捕光八方城内所有的鸟,然后再于总坛设几口大锅搞一次狗肉宴会。

    得此命令,一群武林豪杰便成为了屠狗之辈,而各自所怀绝技亦成为捉鸟的伎俩,实在叫人哭笑不得。而更为可笑的是,坛主旗主之中本就多有养狗之人,他们此番亲手杀掉自家的看门狗,然后亲手烹调,最后又与众人豪饮分食。

第一百五十九章 闻香识酒

    李沧浪因为攀结上了秀王,便再不用担心云舒岫要算计与他了。在李沧浪看来,只要李苓思嫁入到王府去,那么作为皇亲国戚的他反而可以倒过来收拾云舒岫。

    可是甘棠却并不知道这些,他仍在为如何进得拾珠楼而苦苦思索。不过甘棠到底是个心思机敏之人,他细思一夜后,便终于有了法子了。

    甘棠先是去临安城找尚浩然索要了七八坛上好的美酒,然后便亲赴拾珠楼守候起来。不过甘棠这般守候却并非是要趁南宫绮绝归来或出去时拦截与她,他此举只是想最快的摸清对方的一些习惯。

    经过三五日的潜伏观察后,甘棠发现南宫绮绝似乎很中意去城南的仙鹤楼浅酌。只是这拾珠楼主乃家大业大之人,她若去得仙鹤楼,就必定要将楼上一整层单独包下,哪怕只是一个人,她也容不下有其他陌生之客出现。

    掌握了这个线索后,甘棠便拎着大大小小七八坛美酒奔赴仙鹤楼去了。

    甘棠要到仙鹤楼吃饭喝酒自没问题,但他指明要去楼上喝,那掌柜的就不会答应了。甘棠一早知道其中内情,便称自己今日是从皇家弄来八种不同的极品好酒,要与他的老朋友拾珠楼主一起享用。

    虽然甘棠能说出拾珠楼主名堂来,但掌柜的见他一身朴素行头,便总也信之不过。甘棠却不急,只随手打开一个酒坛子后让掌柜闻一闻。

    掌柜的做了一辈子酒楼生意,什么好酒没有见过?但当他闻得甘棠打开的这一坛美酒后,却整个人都要飘忽欲仙起来。

    “此酒淡雅醇香,少说也陈了十几个年头了。”掌柜的说道。

    甘棠摇摇头,便竖起三根指头道:“此酒乃是蜀中恭王府进贡,可是足足存够了三十年的。”

    掌柜一听,便要觉得咂舌起来。

    甘棠于是又戳开另一坛子美酒道:“你再瞧瞧这一坛,看看成色几许?”

    掌柜的复又照做,便仍是赞誉不绝道:“此酒不仅浓香不绝,酒色更呈浆状,只怕年头比前面那坛更要久远。”

    甘棠点点头,说道:“此乃果岭酒仙郝百岁六十寿辰时亲自酿造,那时可还是高宗当着皇帝呢。”

    掌柜的当即面色一紧,却不敢像甘棠这般直言半点皇家事情。

    甘棠看出掌柜的忌讳,便说道:“我有心从皇宫里找来这样的美酒,待会拾珠楼主若是见了,指不定会有多开心。”

    对于甘棠此说,掌柜的自是半信半疑,但不待他反应过来,甘棠已经抱着酒坛子直直上楼去了。

    天色渐晚,南宫绮绝便随着夜幕飘然而至。只是当她在楼下闻得酒香时,她却向着掌柜厉声说道:“我已将楼上包下,你何故又让他人进来?”

    掌柜的面色一急,便只好说道:“那位公子自称是楼主的老朋友,他带了好几坛子的极品美酒说要给您尝一尝,我刚才是拦也拦不住。”

    南宫绮绝略略迟疑一番,便不屑道:“罢了,我且先上去看看。”

    南宫绮绝于是默自登上楼来,但甘棠却选了一个靠窗户的位置坐着静候,仿佛南宫绮绝不亲自过来,他就绝不前去招呼一般。

    南宫绮绝一眼认出了甘棠,便轻蔑道:“我与阁下的交情,恐怕并不如你所讲那般吧。”

    甘棠这才抬起眼望了南宫绮绝一眼,罢了又笑道:“那阁下认为我们是朋友么?”

    南宫绮绝孤傲着看了甘棠一眼后冷道:“你觉得呢?”

    甘棠则不急不缓的说道:“我觉得是。”

    “可我和你没有半点交情,根本算不得是朋友。”南宫绮绝直直说道。

    “所以我今天带了八种当世最为顶级的孤品美酒请你品尝,喝过这顿酒那咱们就有交情了。”甘棠得意说道。

    南宫绮绝扫了桌上大大小小的酒坛子一眼,便又笑道:“在我看来,再好的酒也不过是给知心朋友畅谈助兴的一种方式罢了,你我既无交情,就是蟠桃宴上的琼浆玉液,我也毫无兴趣。”

    “妙哉。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正是楼主所讲的意思。”甘棠笑道。

    “阁下既然知道酒逢知己千杯少,那后半句想必也是非常清楚的了?”南宫绮绝轻蔑道。

    “后半句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甘棠随口答道。

    “那就对了,我与你无甚交情,也不打算喝你的好酒。”南宫绮绝冷道。

    甘棠颇有些无趣的笑道:“楼主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南宫绮绝却理直气壮道:“明明是你不请自来,这也怨不得我。”

    “也是。不过我这些费尽力气好不容易才从皇家弄出来的美酒若也就此带回去,实在扫兴。”甘棠说道。

    南宫绮绝却暗的好奇起来,这甘棠乃一介布衣,怎可从皇家拿到如此好酒?况且她拾珠楼也未曾得到皇宫失窃的消息。

    “阁下也不用再自抬身价了,就此带着你的酒坛子到别处去吧。往后大家江湖相见,也不至于尴尬。”南宫绮绝说道。

    甘棠一听便要来气,遂当即将一坛美酒倒在地上,而随着这琼浆玉液的泼洒,整个屋内都芳香四溢起来。南宫绮绝也是懂酒之人,闻之亦要称赞。

    “楼主说我这是自抬身价,我便把这坛澶渊之盟的御酒倒出来给你验一验,以楼主见识,不知这酒是真是假?”甘棠亦是孤傲道。

    或是物以类聚之故,时下孤高自傲的甘棠却是让南宫绮绝觉得十分赞赏。如此,南宫绮绝便认真说道:“酒是好酒,只是存了快百年了,却是绵醇有余而劲道不足。”

    “楼主一语道破要害,果是知酒之人。却不知这一坛又是如何情况?”甘棠说罢,又将另一坛施以青釉的瓷坛打翻在地。

    南宫绮绝闻得其中似有百转千回之馥郁,便当即说道:“酒香能于浓淡间不断递进变换的,也就只有夜郎古国的满庭芳了。”

    甘棠对于南宫绮绝的品酒之能大为称赞,一坛满庭芳摔罢,他又要去取那红陶坛子来摔。南宫绮绝却一把拦住他道:“你这个做法,掌柜的今日还能再卖出酒去么?”

    甘棠却不管这些,只说如若不然,南宫绮绝是不知道这酒的好。

第一百六十章 酒中识人

    “要品好酒可不一定非得要当场摔烂了才是。如果这酒来路正当,我也可以用另一种方式来品一品。”南宫绮绝说道。

    甘棠望着南宫绮绝看了一眼后才说道:“世传拾珠楼主能知天下事,不知是否也猜得出此酒来路?”

    南宫绮绝却笑道:“那些不过是江湖朋友奉承的话,不可尽信。”

    “如果我非要你来猜一猜,那你能猜出来么?”甘棠又问道。

    南宫绮绝思虑一番,便说道:“前些日子你带着两个云台弟子去秀王府认了门亲,如果我猜的没错,这酒应该是从他那里得来的吧?”

    甘棠顿时心中一震,便也对这拾珠楼主的机敏心思佩服不已。不过既然南宫绮绝也说了这酒是尚浩然给的,那么他就可以理直气壮的与之对饮了。

    南宫绮绝却也不客气,只从桌上取出一个小杯来叫甘棠斟酒。甘棠却从旁桌拿来两个大碗道:“拾珠楼主也是豪气之人,以小杯饮之未免小器了。”

    南宫绮绝听罢便将酒杯撤去,却是丝毫不见有半点怯意。甘棠见他这等爽快,便先将一坛子酒分倒出来,罢了才说道:“不知此酒如何?”

    南宫绮绝端起酒碗微微一晃,便说道:“酒色莹光,香气沉底,蜀东洞藏之佳酿,三十年余前新帝登基所用。”

    甘棠高喊一声“妙极”,便兀自先干为敬了。

    南宫绮绝却只把酒碗贴近唇边细抿一口,末了便将余下的酒水倒洒一旁道:“皇家之物贵则贵矣,但要论绝,此坛子洞藏贡酒似还称不上。”

    甘棠原本要气她这般倒酒行为,但听得此说后,便也深以为然的将坛子里余下的酒水倒向窗外。

    南宫绮绝这般行事,虽然也有嫌这贡酒不够绝色的意思,但更多的考虑,却是她还不知甘棠此来究竟是何用意,倘若贸然跟着对方豪饮,待将这十坛八坛子好酒都喝完后,只怕早要不省人事了。

    不过好酒之人终究是抵不过这些孤品美酒的诱惑的,何况与之对饮的甘棠已经洋洋洒洒喝的极为尽兴?南宫绮绝于是品着品着就跟着满饮起来,而甘棠此番带来的美酒又各有绝色姿态,南宫绮绝每偿一种酒,都要暗生意犹未尽的感受来。

    一番沉沉喝罢,桌上就只剩得最后一坛子酒了。而桌前二人亦是一个醉意醺醺,一个满面红光。

    借着酒气熏陶,南宫绮绝忽然觉得眼前这个青年男子身上有一种十分迷人的气质,而甘棠亦觉得这原本冷若冰霜的拾珠楼主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的主。二人于是默看了一阵,最后却是南宫绮绝先开口说出话来。

    “阁下请我喝酒,酒已喝过,也该把你的意图说出来了吧?”南宫绮绝盯着甘棠问道。

    甘棠却默自一笑道:“酒还剩最后一坛子绝品好酒,楼主并未品尝完。”

    “先把你的来意讲明。”南宫绮绝忽的警惕道。

    “我的来意就是要请你喝酒,你把最后一坛尝过了,那我的意图也就达到了。”甘棠亦不拐弯抹角的说道。

    南宫绮绝见他目光清澈坚决,绝无半点隐藏模样,便转而望住那瓶身粗陋的最后一坛子酒来。

    “你说我喝了这坛子酒,你的目的就达到了。莫非这坛子酒有什么玄机不成?”南宫绮绝疑道。

    甘棠却当即朗声一笑道:“拾珠楼主到底还是小家子气。这坛子酒虽无甚看相,但却也称得是绝无仅有之物。我便是想害你也不舍得拿它来浪费。”

    甘棠说罢便抱起酒坛子自饮起来。

    南宫绮绝见状便多少有些惭愧起来,不甘人下的她遂一把夺过甘棠手中的酒坛,然后也大口大口的豪饮了起来。

    只是这一坛子酒却与先前的种种美酒不同,不仅入口无香,还猛烈辣喉。南宫绮绝这番猛灌几口,早已是呛得咳嗽连连了。

    受不住酒辣的南宫绮绝当即把酒坛子一摔,便破口骂道:“这不过就是街头酒肆内产的普普通通的白干,却算哪门子的好酒?”

    原来这一坛是甘棠从云台山带下来的自酿老酒,无论香味品质都要远远逊色于前面所喝的品种。南宫绮绝是一掷千金之人,当然会不屑于这等粗劣凡品了。

    甘棠却不说话,只冷冷盯住南宫绮绝,仿佛她刚才这般举措是做出了多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般。

    南宫绮绝第一次被一个男子这般审视,便当即要显得极不自在起来。只是甘棠终究没有做出责骂的动作,他只不屑的叹道:“好与不好,你明日才会知道。”

    甘棠这番口气着实要叫南宫绮绝听着气愤,但不待这拾珠楼主发出脾气,她便鼻息吐香的伏在案前了。

    见此情形,甘棠便后悔道:“也是个不胜酒力的主。早知如此,真不该浪费了这么多的好酒。”

    天色越来越晚,仙鹤楼也要打烊了。但南宫绮绝却已沉沉入睡,掌柜的就算想关门也关不了了。

    “天色已晚,外面又冷的紧,烦请掌柜的去生一盆火来,今夜我便在此守着楼主。”甘棠说道。

    楼上发生的事情掌柜的也约莫听得一二,在他看来,眼前这个带酒来的男子和南宫绮绝之间绝对是有着亲密关系的。如此,掌柜的只得照他意思去办了。

    一宵美梦如初,待得窗外传来喧嚣吵杂时,南宫绮绝才于睡意中缓缓醒来。待见得自己俯身在酒桌之上时,她便第一时间警觉了起来。

    南宫绮绝扫了一眼四周,除去满地打烂的酒坛子外,她就只见得正靠在柱前酣睡的甘棠了。凭借脑子里残存的画面,南宫绮绝依稀想起昨夜在此与他对饮的情形。只是隔了一天后自己还在此处,那么昨夜岂不是二人在这楼上一同过的夜?

    南宫绮绝回身一看,却见身上除了披着一件粗麻大衣外,却并无什么异处。南宫绮绝认得这是甘棠的外衣,便旋即面色一红。但过不多久,她却又怒气横生出来了。

    只见南宫绮绝拔出案前长剑后,便不由分说的要朝甘棠刺去,好在甘棠听得动静后及时醒来,否则他绝无命活着走出这仙鹤楼去。

第一百六十一章 异样感受

    甘棠一番狼狈游走,才算堪堪躲过了南宫绮绝的这番刺杀。但南宫绮绝却似不打算放过他,一击不能得手后她便复又穷追猛打过来。

    甘棠原本料定对方会有此反应,但没想到这拾珠楼主的性子竟是这般的烈,无奈之下,他只好御气再躲闪一番。待得抵近之前二人共饮的酒桌时,甘棠便顺手拿起桌上的剑鞘挥舞一番,顷刻间,南宫绮绝手中的长剑便牢牢的插回到剑鞘里去了。

    南宫绮绝仍不罢休,但甘棠却一手压住剑鞘喝道:“你闹够了没有?”

    南宫绮绝一愣,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对了。

    甘棠见南宫绮绝怔住,便这才松开手道:“你为何一上来就要杀我?”

    甘棠不问还好,他一问,南宫绮绝便狠狠的抽了他一耳光,罢了却说不出是委屈还是气愤的骂道:“你这个衣冠禽兽就该千刀万剐了。”

    甘棠听罢只不屑的说道:“楼主是不是想多了?”

    南宫绮绝本想当场驳斥于他,但其中涉及男女私事,她也觉得羞于启齿,如此,南宫绮绝便只得又负气的骂道:“看你规规矩矩的,想不到也是个登徒浪子。今日我若杀不了你,拾珠楼便以重金发出江湖诛杀令,却看你还能祸害到几时?”

    甘棠听罢却不以为然道:“首先,我并未占你半点便宜,昨夜仙鹤楼一夜未打烊,你不信我可以自己去问掌柜的;其次,你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张扬此事,不仅损你名节,更要坏我名声,到头来你我只会落得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南宫绮绝当即喝来掌柜对质,而他描述的情形也确如甘棠所讲一般。不过掌柜的到底还是弄不清二人关系,便只好当着南宫绮绝的面又说了甘棠一通好话。南宫绮绝这才知道甘棠为她设置火盆、给她添置外衣御寒之事,只是因为这等关心是来自一个陌生的男子,所以南宫绮绝始终还是警惕居多的。

    甘棠见她已不似先前那般火光模样了,便这才说道:“事情原委就是这样,况以拾珠楼主的本事,我今天就算说了半点谎,你也可以速速得知。如果楼主日后发觉我甘棠确实有越矩之处,大可回头重新再来杀我。”

    南宫绮绝辩驳不得,只好暂且信下来。

    甘棠于是要走,但南宫绮绝却一把拦住了他,至于原因,可能连她本人都还没有想好。

    “楼主还有什么事情?”甘棠问道。

    “你就这么去了?”南宫绮绝忽的问道。

    甘棠却直直答道:“我请楼主品尝美酒,此事已经办妥,就当然要离开仙鹤楼了。”

    南宫绮绝顿了顿,便又问道:“可是你的意图达到了么?”

    甘棠点点头说道:“我说了你只要品过那些美酒,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你的目的就这么简单?”南宫绮绝迟疑道。

    “对,就这么简单。”甘棠直直答道。

    “不对,你心里一定还有事情没有讲出来。”南宫绮绝凭着直觉忽然说道。

    甘棠则默默的看着南宫绮绝,最后便有些失望的说道:“我道这世间只有八方城的人疑心重,想不到你们女人的疑心更重。”

    不知为何,南宫绮绝听完甘棠这句话后就觉得心里失落了起来。甘棠看不出来,便扭头就要离去。

    “等等。”南宫绮绝忽又喊住他道。

    “楼主还有什么事情?”甘棠不急不缓的说道。

    “你要跟我玩捉迷藏的游戏没问题,总有一天我能把你心里藏着的心思挖出来。”南宫绮绝冷冷说道。

    甘棠笑了笑道:“就为这个?我心里藏了很多的秘密,我倒想看看你能挖出几个来?”

    南宫绮绝一急,却险些又要出手了。

    甘棠却不怕,见她最终还是下不了手后,他才复自转身离去。

    “昨夜我喝最后一坛子烈酒后,你说我今日就会知道此酒的好处,如今已是日上三竿时分,好处到底在哪里?”南宫绮绝气不住的问道。

    甘棠默了默,便说道:“此去三日内,你的任何一次呼吸都能散出醇醇余香,你的思绪亦会变得飘逸轻扬,个中享受,足可抵得上半个神仙了。”

    南宫绮绝却怕酒中有药,便当即凝神运气,甘棠见状却失声笑道:“我喝的比你还多,你怕什么?倘若那装酒的坛子再漂亮一些,倘若那烈酒入口再香醇柔和一些,估计楼主就不会作此反应了。”

    甘棠此说等于变相在嘲笑南宫绮绝是只看表象之人,如此她岂能不心生怨气。

    甘棠却不去理会这些,他只说道:“我在城郊的天王殿栖身,楼主但有任何异样,大可派人来找我。不过我只在那里暂住三日,三日过后我可就得回八方城去了。”

    说罢,甘棠便向着南宫绮绝深致一笑,然后决绝的下楼去了。

    南宫绮绝说不出此刻心里的感受,但这个男子行前的最后一笑,却足要摄人心魂。待得楼上只剩她一人时,她才急急回过神来。

    而此刻,南宫绮绝忽然闻得一股淳厚悠远的芳香,细要追来,竟是发自于她的鼻息之间。南宫绮绝于是再一凝神,便觉得整个人都欲飘盈若飞起来。此种感受,却不正与甘棠所讲一般?

    南宫绮绝仍不放心,便在发出一支响箭后静坐楼中。而待得拾珠楼部众前来迎接时,南宫绮绝除了一身极其惬意的感受外,却见不得半点异样。

    南宫绮绝确定自己无恙后,便随着侍从一起返回拾珠楼去了。只是经此一波曲折后,南宫绮绝的脑海里便要不自觉的浮现出那个俊朗而又偏执的面孔来,是快意吗?还是怨恨?或许连她自己都分不清了。

    南宫绮绝又在拾珠楼静处三日,果然未见自己身上有任何异样。相反的,随着那烈酒的美妙后劲消退后,南宫绮绝便又要对它念念不忘起来。

    南宫绮绝忽然想起甘棠行前说的话语,待掐指一算后,她便忽的焦急了起来。

    “今日我有要事外出,拾珠楼闭门谢客。”南宫绮绝吩咐左右道。

    侍从领命,便要为她准备物资,但南宫绮绝却拿起一件貂裘后便径直出门去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层层递进

    南宫绮绝按着甘棠所讲的地方寻去,果然在城南郊外找到了那处天王殿。南宫绮绝遂入庙查看,恰好碰到正在收拾行囊欲要离开的甘棠了。

    不知是何缘故,这次重新碰到甘棠时,南宫绮绝便觉得他似乎更要青春靓丽起来。

    甘棠见南宫绮绝出神的看着自己,便故意笑道:“拾珠楼主今日前来找我,莫不是发现我有欺骗了你的地方?”

    经此一问,南宫绮绝便回过神来道:“我发不发现你是否欺瞒了我跟我是否前来找你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这真是一句听起来十分拗口的询问,但甘棠却一听就明白,便当即放下行囊道:“只要拾珠楼主不嫌弃此处破旧,你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南宫绮绝一愣,稍许又冷道:“是么?我若再晚来半个时辰,只怕你早就逃离此地了。”

    “逃离?这是什么话?”甘棠不屑道。

    南宫绮绝却很享受甘棠这穷酸而又自负的模样,便自得一笑道:“难道不是吗?”

    “我为什么要逃离?”甘棠便正色问道。

    “因为你怕我挖出你的心思。”南宫绮绝忽也正色道。

    甘棠细细看了她一眼,遂问她有何发现。可是甘棠一旦这么认真起来,南宫绮绝便又有些拘谨了。她这几日确实花了些功夫去查询甘棠的过往平生,但细看下来,除了当年情场失意外,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太过值得留意的地方。

    不过既然是情场失意,那么甘棠此番却直直来找南宫绮绝攀交,难不成这他是惦记上了这位年龄与之相仿的拾珠楼主了?这听起来确实很戏剧,但南宫绮绝思来想去,却也不觉得还有比这更靠谱的答案了。

    甘棠见南宫绮绝似在犹豫,便期待着问道:“你且说来听听,看看你所讲的对不对。”

    南宫绮绝怎好意思把自己的这番发现说出,但甘棠追问在即,她便故作高明道:“你有一个不可告人的企图,且此事非我不能帮你,你说是不是?”

    甘棠却眉头稍稍一皱,但旋即又释然道:“哪儿有你讲的这么离奇,我心中所想,不过是想找一个人罢了。”

    南宫绮绝却好奇道:“此人是男是女?”

    “我要找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很重要吗?”甘棠不解道。

    南宫绮绝点点头道:“当然很重要了。如果你问的人是女的,我便不收任何银两就可直接告诉你;但如果你问的是男人的话,那么就按拾珠楼标定的价钱来办。”

    “原来拾珠楼还有这规矩,难道这是因为楼主你是女儿身的原因吗?”甘棠随口说道。

    甘棠虽是无心一问,却正好说到了南宫绮绝的心思上了。南宫绮绝以为甘棠是看穿了自己内心,便当即面色微微一红了起来。

    见此情形,甘棠便默默一笑道:“拾珠楼主也看到了,我若有那么多钱也不用在此破庙落脚了。我要找的人特征明显,只要多花点时间,也是能把他找出来的。”

    甘棠说罢,便提起包袱要走。可是南宫绮绝却忽的笑道:“终于露馅了。”

    “露什么馅?”甘棠却直直问道。

    “你前番拿那么多美酒叫我来品尝,其实就是为了问这个人,对不对?”南宫绮绝冷道。

    甘棠却不答话,只看着南宫绮绝傻笑不止。

    “你笑什么?”南宫绮绝恨道。

    “我笑你不会算账。”甘棠直白说道。

    南宫绮绝面色一紧,遂又问他为何出此狂言。甘棠的答复却也十分简洁,那就是他当日拿来的每一坛好酒都可换得不菲重金,他若是打算就此询问南宫绮绝,是根本不用这般破费的。

    南宫绮绝细细一想,却也觉得此话不无道理。可是南宫绮绝还是想不通,甘棠既然想知道某人的下落,却为何只是拿那些好酒和他豪饮了一顿,这般无事献殷勤的做法,最是叫人生疑。

    “拾珠楼主很想知道原因么?”甘棠问道。

    “我确实想知道你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南宫绮绝答道。

    “我若葫芦里卖药的话你早就倒了。”甘棠却轻松说道。

    “说正经话。”南宫绮绝严肃道。

    甘棠看了看南宫绮绝,确定她是开不起玩笑之后才答道:“原因我在仙鹤楼里已经告诉你了。”

    南宫绮绝回头一想,便觉得匪夷所思道:“就为了和我套点交情?”

    甘棠点点头答道:“是的。”

    “和我套上交情对你有什么好处?”南宫绮绝又问道。

    “很多,比如有交情了才能做朋友,而做了朋友之后又可以做老朋友。”甘棠望着南宫绮绝说道。

    南宫绮绝忽然觉得甘棠的目光变得明媚而爽朗,便有些架之不住的说道:“跟我做朋友就这么重要?”

    甘棠默了默,便终于说道:“对别人来说或许不重要,对我来说就很重要。”

    南宫绮绝心里闪过一阵乱窜后问道:“为什么?”

    甘棠于是重新注视着南宫绮绝,良久才说道:“因为你与众不同。”

    南宫绮绝的内心随即悸动起来,便见他扭过头去说道:“然后呢?”

    “没有然后。”甘棠直截了当的说道。

    南宫绮绝却扭过头来盯着甘棠问道:“你做事情就这般有头没尾吗?”

    “什么是头,什么是尾?我和你交朋友,并不想贪图你什么便宜。大家有缘就喝杯酒聊聊天,机缘不巧就少聊些,未来的事情,何须早早就把它规划好了?”甘棠似乎有些怨气的说道。

    这虽然不是南宫绮绝想要听到的答案,但好在甘棠这番话却也自有道理,或许不合心意,但南宫绮绝却也算是认同。

    甘棠于是背起行囊要与之辞别,可南宫绮绝却总也不想他走那么快。

    “我喝过了你的酒,也和你做了朋友。你既然要找人,我便帮你一个忙就是了。”南宫绮绝说道。

    “可是我要问的是一个男人,而且我没有那么多钱付你。”甘棠直白道。

    “你若是在拾珠楼里问,咱们就明码标价来说。现在是在外面,便可免此规矩。”南宫绮绝气道。

    “看来和你做朋友还真是有很多好处。”甘棠笑道。

    “你若真是这般打算,我便与你断交。”南宫绮绝恨恨的说道。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三论武林

    见南宫绮绝这般狠绝态度,甘棠便庆幸自己没有贪她便宜直接说出。当然他既要这番费尽周折行事,一早也就没有打算要这样干。毕竟这样的做法是有一次没二次的,而在甘棠心里,往后还有许多地方需要拾珠楼来提供各方信息的支持。

    如此,甘棠便说道:“这样吧,我和你探讨一件在不久的将来就要发生的一件事情,如果我的看法超出你的见地,那么我就算是拿这个论断和你交换了今日寻人的问题。”

    南宫绮绝却是毫不迟疑的答应了下来。

    南宫绮绝的反应虽然超出了甘棠的预期,但她能够答应总比不答应的好。如此,甘棠便直直问道:“拾珠楼主来猜猜接下来数月时间里,八方城会发生怎样震惊武林的大事情?”

    南宫绮绝望了甘棠一眼,便似有不屑的说道:“若说大事情,那就是天下剑盟要发兵反攻神遂宫。”

    甘棠听罢却反问她道:“莫非那独孤尘果然重伤而死了?”

    南宫绮绝则不免遗憾的说道:“独孤尘确实死了。江湖从此便又少了一个一等一的英雄人物。”

    甘棠却无心去理会此中感慨,只是今番南宫绮绝印证神遂宫教主身亡,便就意味着天下剑盟反攻神遂宫一事会尽早的提上日程来。

    “八方城前番险被神遂宫破了城,自然会去找对方报仇。此事虽然也算一件大事,但却不及我所推断的事情那么惊人。”甘棠说道。

    南宫绮绝默了默,却怎么也想不出比之更离奇的事情来。南宫绮绝于是直问对方究竟是何事情,而甘棠亦不卖关子,便也直直答道:“天下剑盟会被瓦解,云舒岫也会死去。”

    如果甘棠所讲属实,那么这件事情给武林带来的震动可就远比天下剑盟反攻神遂宫还要大了。

    南宫绮绝虽也惊诧此等论断,但细推下来她却觉得毫无缘由,如此她便又要笑甘棠这是在耸人听闻了。

    甘棠摇摇头说道:“拾珠楼主于江湖中具体的一人一事可以了如指掌,但对于大势走向,却似乎考虑的并不多。”

    南宫绮绝虽然不大中意这番话,但这却也符合事实,毕竟来拾珠楼打听消息的人只会问江湖中具体的人和事,可从没人会问卜那些将来才可能发生的事情。

    “照你这么说,好像你就对这些武林走势的事情考虑甚多了?”南宫绮绝反问道。

    甘棠只默笑一声道:“也不敢说考虑了很多,不过我在天下剑盟里是最闲的一个人,闲的没事干了,就只能去瞎想这些玄之又玄的未发生的事情。”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神遂宫此战折了独孤尘,可谓群龙无首,而历数宫门中人,也再难觅独孤尘这般卓绝人物。天下剑盟此次趁机反击,必定能一举击溃老对手,从此独霸江湖。如此,天下剑盟又岂会被瓦解?云舒岫又怎会死掉?”南宫绮绝自信满满的说道。

    “此乃寻常人之眼界,实不该出现在楼主身上。”甘棠似有些遗憾道。

    南宫绮绝则颇有些不服气,便问他不赞同的原因何在。

    甘棠于是把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首先他仍旧把当今武林分作四方力量来看,天下剑盟、神遂宫自是齐头并进,碧霄宫与武林一众中立门派则分居首尾,如此却也维系出一种微妙的平衡。此次神遂宫来犯,天下剑盟反攻复仇就是必然之事,但因为独孤尘已死,神遂宫恐要一蹶不振,如此天下剑盟的赢面就更大。一旦天下剑盟胜出,他们就会是江湖中实力最强的一方,称霸武林亦成为不可逆转之事。

    但少林等中立门派和碧霄宫自然不会对此坐视不理,对抗则是必然发生的事情。

    南宫绮绝却觉得天下剑盟如果真的打赢了神遂宫,江湖便就它一家独大,其他门派就算反对也难以撼动大局。如此她便不同意甘棠的这个看法。

    面对南宫绮绝的质疑,甘棠却只笑笑问她天下剑盟的命门在哪里。南宫绮绝思来想去,却也不觉得天下剑盟有何致命弱点。

    “天下剑盟,成也一个剑字,败也一个剑字。”甘棠不无感慨的说道。

    南宫绮绝一听,便也隐隐有所启发。而甘棠接下来的分析,则更要教他恍然大悟了。

    原来甘棠的看法是:天下剑盟若胜出神遂宫后意图号令江湖,就必须要摒弃剑盟这个约束,毕竟剑派门人只是武林构成的一部分,江湖上还有更多不用剑的门派,他们是不可能听命于剑盟的。天下剑盟若想收服那些欲要对抗的中立门派达到一统江湖的目的,就必须要走这条路子。

    就算此战反攻无果,天下剑盟换一个名头出现也是必然的,因为天下剑盟的发展已经到达了极限:江湖上就只有那么多的剑派能供剑盟收编,而在武中圣手里的时候,天下剑盟就已经做到尽收天下剑派的目的,百尺竿头却再无更进一步之可能。

    “所以天下剑盟必须要摒弃剑盟的头衔,亦要去除现有的门派格局,否则只能固步自封的做一方豪强。但云舒岫又有称霸武林的野心,他是不愿意满足这等现状的。是以外人不来拆解天下剑盟,他自己也会想办法拆解天下剑盟。”甘棠沉着说道。

    南宫绮绝深致的点点头,便忍不住要自语道:“看来江湖马上就要进入多事之秋了。”

    不过甘棠此说也只讲明了天下剑盟会被瓦解的原因,至于云舒岫为何会死,他却还没有详尽说明。

    对于南宫绮绝此问,甘棠便只简简说道:“云舒岫乃量小之辈,不能容人者必也不为他人所容;而云舒岫又刚愎自用,在天下剑盟中有八方城做后台他自然可以肆意妄为,但如果放到整个武林当中,却难叫其他名门折服。”

    南宫绮绝却不大满意这个答案,毕竟上述几点只能说明云舒岫有明显缺点,但却不一定要因此而速速死去。

    “我现在只能和你说这些,总之云舒岫必定命不久矣,信与不信,我们数月之内就可见得分晓。”甘棠坚定的说道。

    南宫绮绝似乎也意识到甘棠掌握了更机密的内容,只是他不肯讲,南宫绮绝也不好强行追问,如此,她便也满是期待的答道:“但愿一切都如你预料。”

    “为何?”甘棠却忽的发问道。

    南宫绮绝自得的一笑道:“如此,则我拾珠楼生意更旺;如此,则你甘棠确是与众不同之辈。这两样都是我乐见之事。”

第一百六十四章 暗生留恋

    甘棠默默一想,便微微一笑起来。

    “你的论断果然超出我的预想,我且就收下你这个结论了。说吧,你要找的是何人?”南宫绮绝爽快道。

    甘棠却不立刻说出,只让对方猜一猜看。

    南宫绮绝沉思片刻,便说道:“你要找的人应该是宝相僧吧?”

    “你是怎么猜到的呢?”甘棠颇有兴致的问道。

    “自甘公子沉寂以来,除非云台派有事情,否则你是决计不会掺和半点的。世传此番宝相僧杀死武中圣,乃是云舒岫部的局,而宝相僧又与李沧浪相交,想必云舒岫此刻是想杀人灭口才叫李沧浪去寻人的吧?”南宫绮绝得意洋洋的说道。

    甘棠点点头,便也赞服道:“拾珠楼主果然目光如炬,江湖上任何事物都逃不过你这一双敏锐的眼睛。”

    得到甘棠这番赞美,南宫绮绝当然心里美滋滋的,不过她却不想表现出来,便只继续说道:“恰好日前有拾珠楼的弟子回报,说宝相僧出现在伏牛山下,看来他这是要奔着长生道教去了。”

    “长生道教?”甘棠迟疑道。

    “据我掌握的线索,那宝相僧乃是注重江湖威名之辈,他此去长生道教,定是要找那里面的几个牛鼻子老道比试武功去了。”南宫绮绝细道。

    如果宝相僧确是这样一号好大喜功的人物,那么长生道教相近的少林寺定也无法幸免,照此算来,岂不正与甘棠行前和李沧浪交代的一般模样?而如果事情果真如此,甘棠此番费尽周折来亲近南宫绮绝岂不就变成多此一举的动作了?

    只是甘棠却并不由此后悔,因为很多事情的价值绝对不能只看一时一刻。

    “你能告诉我宝相僧出现在伏牛山下的具体时间么?”甘棠忽然问道。

    南宫绮绝是昨日才收到此消息的,若加上门下弟子折返汇报所需的时间,那么就能推断出宝相僧是四日前出现在伏牛山的。

    甘棠得知此事后,便兴奋道:“若照此看来,宝相僧现在应该正在嵩山大闹少林寺了。”

    南宫绮绝自也猜得出宝相僧下一站会去少林耀武扬威,但甘棠得知此事后会如此开心,却又是她所想不到的了。

    “你好像特别乐意见得宝相僧去了少林寺?”南宫绮绝好奇道。

    “你知道为什么吗?”甘棠问道。

    南宫绮绝于是默默的审视起甘棠来,但不管她怎么看,眼前这个放浪不拘、自在洒脱的青年男子都不像是有什么特别企图或者野心之人。

    “此事最好还是由你自己来说吧。”南宫绮绝严谨的说道。

    甘棠先是自得的大笑一番,罢了才说道:“因为我之前就是这么瞎编来说给云舒岫听的。看来我的运气也算是极好的。”

    南宫绮绝听罢却总觉得有些失落,便冷道:“这么看来你那七八坛子的好酒岂不是白费了?”

    甘棠却盯着南宫绮绝笑道:“在我看来,再好的酒也不过是知心朋友畅谈助兴的一种方式罢了。能结识拾珠楼主,我甚荣幸。”

    这不正是南宫绮绝初见甘棠时所讲的话语吗?此番经由甘棠说来,却是别有一番感触。

    “甘公子认为我是你的知心朋友?”南宫绮绝遂好奇问道。

    甘棠却毫不犹豫的答道:“那是当然。”

    “你就这么随便把一个认识没几天的人当成知心朋友?”南宫绮绝似有不屑道。

    甘棠却摇摇头说道:“朋友知心与否,凭的可不是认识了多久。否则天下剑盟里的一帮老面孔们岂不是个个都能把酒言欢了?”

    南宫绮绝细细一想,便也觉得此话十分中肯。

    “可是你为何觉得与我知心?”南宫绮绝神情严肃的问道。

    “因为你懂酒。”甘棠亦直截了当的说道。

    “就因为我懂酒?你又不是酒。”南宫绮绝笑道。

    “不,我就是酒,自陈自酿了许久的酒。”甘棠忽的惆怅道。

    南宫绮绝虽然听不大懂他话里的意思,但像他这般有趣的人,放眼江湖实在无几人。如此,南宫绮绝便更是暗下大为赏识起来。

    甘棠说罢,便欲要离去,南宫绮绝却忽的舍之不得了。

    “甘公子要去哪里?”南宫绮绝问道。

    “我自当要回八方城去。不过既然我视你为知心朋友,往后便不要再公子相称,且道句甘棠足矣。”甘棠豁达道。

    南宫绮绝心里忽悠一种说不出来的愁与快,便也照着他话说道:“既是如此,那你也不要楼主楼主的称我。”

    只是这话才一说完,南宫绮绝的面色便不自觉的红润起来。甘棠有些尴尬,便默着笑道:“恐怕还是不要少了楼主二字的好。”

    “也罢,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往后得空,盼与君再把盏高饮。”南宫绮绝低沉说道。

    这一瞬间,甘棠似乎又回到了青春葱茏的芳华岁月,而他那尘封许久的心,也默自微微一颤。此刻抬头再看去,矗立于他眼前的分明是一朵娇艳盛开的海棠花儿。

    甘棠似乎不敢再多看下去,便稍稍扭头说道:“南宫楼主有此盛意,我自择机前来赴会。”

    语罢,甘棠便向南宫绮绝抱拳作辑,然后才提起行囊转身而去。

    南宫绮绝默望着甘棠远去的背影,那些多年不曾生出过的忧愁凄楚皆于刹那间冒上心头。从这一刻起,她便再也冷不下心儿来了。

    却正与二人说的一样,宝相僧先是闯入长生道教打败欧阳丹丘师兄弟三人,罢了又北上嵩山欲要挑战少林高僧。只是寺内一众高僧不久前才被独孤尘重创,如今有外人登门比试,少林寺竟再也安排不出人来应战了。

    宝相僧见少林高僧个个避战,便忍不住嘲笑道:“世传天下武功出少林,今日看来,皆是欺世盗名之辈。我佛教传入尔等手中,真是有辱释尊庄严。”

    宝相僧若只取笑对方技不如人还好,他这般上纲上线的鄙夷起少林寺礼佛之心,便就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面对宝相僧这番嘲讽话语,一众院堂首座皆是要气愤起来,但本然方丈却劝住师兄弟道:“是非黑白自有定数,岂会因永续法王一句话而发生更改?”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5548/ 第一时间欣赏风应有语最新章节! 作者:疏桐雨所写的《风应有语》为转载作品,风应有语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风应有语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风应有语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风应有语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风应有语介绍:
我很想见着武侠的世界里走出一位黑化的大侠,非是要他逐心快意江湖,仅仅只是想叫尔虞我诈之辈算计落空。风应有语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风应有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风应有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