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又起纷争
“尚浩然是秀王府的侍卫总管,地位尊贵且非江湖中人,一般的凶手就算知道他发现了什么也不会贸然动手。但他这次却死在案发当场附近,可见真凶是非除去他不可。”萧让细说道。
“真凶如果非要置尚浩然于死地,那必定是双方十分相熟的。”楚鸣乔这般一推断,便当即醒悟过来。
楚鸣乔和萧让皆是云台山里走出来的人,他们当然知道尚浩然与云台祖师曾是拜剑山庄同门师兄弟的关系,而剑盟盟主易位时,甘棠也是带着乐天和李苓思去往他处避难的。如果说真凶是与尚浩然熟识之人,那么此人就一定是甘棠了。
楚鸣乔反复推断,都觉得此事只有甘棠才能贴合。至此,二人便就算对天下剑盟覆灭一事达成了共识。
不过楚鸣乔还有个疑问,那就是甘棠如何能分身为二的一边杀绝天下剑盟总坛里残存的那百十号人,一边又截杀潜逃出去的青城派师徒的。
“你不觉得甘师叔和那藩僧关系不浅么?”萧让说道。
楚鸣乔细细一想,却也觉得甘棠在武林大会上似乎极力要帮宝相僧圆说。只是二人原本各站一线,却如何又走到一起去了呢?
这一点萧让也还不太明白,但可以确定的是,二人合力才最终倾覆了天下剑盟。
十数年前武中圣的八方城曾起头发动武林正派前去围攻云台派,不仅造成许多伤亡,还使云台派从此一蹶不振,实在是恨事一桩。但甘棠此番将其赶尽杀绝,却又未免下手太重了。
萧让却不大赞成楚鸣乔这样的看法,或者说他已经不愿意多去关心那些横死八方城的人了。因为那些人说到底都还是些利益熏心之辈,若非他们忍心剑指往日同僚而行倾轧,甘棠和宝相僧又能奈之如何?而倘若真有一方得逞,是否世人的这份同情又该变作憎恨?真正的感情,从来都不会如此廉价。
见萧让满是平静冷漠,楚鸣乔多少有些不大适应起来。萧让却并不诧异,或许等楚鸣乔也谙透了这个尘俗之世后,他亦要变得消隐许多。世道逼人移情换性,概是如此。
只是经过这番交谈,萧让也明白二人再不似当年那般投机爽朗了。如此,他便再将自己要说的事情直述一遍,正好把甘棠往后的动向禀明于前。
“天下剑盟的成员十之八九都参与过围攻云台派一事,此外,少林、丐帮等也有露面登场,虽算不得是围攻云台山的主力,但帮凶之名总是坐实了的。所以甘师叔接下来不仅会继续瓦解这些剑盟余派,还会对诸如少林、丐帮等门派动手。”萧让说道。
楚鸣乔觉得甘棠这个做法未免矫枉过正,自是不肯赞同。
萧让无心去判断是非曲直,他只叮嘱楚鸣乔要多加防范。
楚鸣乔有些诧异,毕竟神遂宫和八方城乃是宿敌,他们可从未去参与过围攻云台派的事情。
“甘师叔要找这么多门派寻仇,自不是一日就可以做完的事情,况他还需防范那些门派联手反扑,肯定也要寻个幌子来迷惑各派。而这个角色,怎么看都是神遂宫最为合适。”萧让说道。
楚鸣乔听罢只长叹了一口气,等他再欲说话时,萧让已经放下酒坛子要离去了。
楚鸣乔只得祝他一切顺意,萧让默一点头,便就算心领了。
萧让和楚鸣乔的交谈揭开了江湖仇恨的一角,于神遂宫而言自是收获居多。但其他诸多门派之间的交谈,却似并无此等效益。因为他们聚首,更多的还是想要在余下五绝座次上谋求各种支持。
可是既然大家都暗自惦念这天下十绝的名号,各派却又如何能大大方方的将之推让与别人呢?
所以每当这个话题被讲起来时,赴会双方要么彼此心照不宣的只顾饮酒作乐,要么就是当场拆起台来了。毕竟所有的交情、渊源都抵不过各自心里欲求,而如果这两样东西能够交换,他们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的。
如此一来,那些原本还算交好的门派便要暗生芥蒂了;而情谊浅得不足以遮住面子之辈,则要互不服气的约出一场恶斗比试来。
于是在少室山下的小镇上,衡山派和伏牛派就先行决斗起来。虽然袁辙与裴羲农难分伯仲,但二派从此走向陌路就是必然之事了。
同往西域边陲进发的昆仑派和崆峒派亦要彼此相轻,只是二派当中的最强人手已经死绝于八方城,便就是要决斗也再打不出袁、裴之类的高妙对决来。需知总盟对这十绝人选要求,可是一早言明了是要考究个人武功修为的,此二派推不出像样的高手,便就算斗得再凶也难以遂愿。
可惜这些人一旦心里惦念起那个“天下十绝”的名号来,就全然不记得这些了。至此,这两大门派也要就此结下梁子了。
少室山下发生的事情自然逃不过少林的耳风,而尚且暂留古刹的常胜之和欧阳丹丘闻之亦要心生不满起来。若非本然方丈受伤需要治疗,他们三派可就要出面去干涉了。
群雄为了“天下十绝”后五绝名号而起纷争的事情自也瞒不过甘棠,当他得知事情正逐步逐步的朝着自己想要的局面开进时,其人便更要按捺不住了。
南宫绮绝难得见着甘棠踟蹰满志样貌,便猜到他是等之不急的要行出手了。可是有些事情是不能急于一时的,否则根基未稳的甘棠必定要反受其害。
如此一念,南宫绮绝便要劝说甘棠了。
拾珠楼上,南宫绮绝先是和甘棠把眼下的武林合议一番,罢了再将诸事轻重急缓分析一遍,待得最后她才说道:“你虽如愿做得盟主位置,但总盟根基却在于少林、丐帮和长生道教三派,如果把复仇进程推进的太快、太直接,一旦三派联合反对,那后续的许多事情就要落空了。”
甘棠细细一想,却也只得认同此理。
“此三派一旦抱团,我这盟主也就被架空成了个虚壳,到时候什么想法计划都难以如愿展开。由此看来,拆散这三派才是诸事之要。”甘棠冷道。
南宫绮绝点头赞同道:“少林、丐帮及长生道教在武林中的地位相近,渊源又深,可谓利益得失皆属一致。也正是谙透此点,他们才肯这般互通行动。”
第二百七十一章 暗流涌动
南宫绮绝也曾想过此事,但他们三派彼此一直修好,亦因行得遥相呼应举动而在武林态势中屡占先机,如果要分化这势若联盟的三派,却也未必有想象的简单。
如果说同时分化三派会困难重重,那各个击破徐而图之显然就要容易一些。而甘棠恰好又有这等对策,因为他在心里已经仔细的考究过少林、丐帮和长生道教之长短了。
在他看来三方虽也看重各自地位,但僧道所属的本然方丈和欧阳丹丘毕竟要含蓄许多,而年龄之故又使得他们在面对时更得冷静思虑。若是从这两派入手,恐怕一早就要被对方识破意图了。
但丐帮的常胜之就不一样了,首先,其人性情本就要直爽许多,于他而言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根本无需费神去揣度其次,常胜之的丐帮一直以天下第一大帮自居,傲气所然自也不会安于现状最后,常胜之的武功修为亦是十分强劲,他能胜出吴快哉,自也要高出欧阳丹丘一截,若行强推,只怕能与本然方丈并驾齐驱。
甘棠确定这分化之举必定要先从丐帮下手,只要他们肯上钩,那少林和长生道教就没有任何办法。
但怎么样的情形才足以叫丐帮舍弃那两位从前的同盟呢?甘棠笃定的答案就是“地位”二字。
不错,丐帮和少林等齐头并进,说到底也只是各取所需的维持了武林第一档次的地位,但如果让他这个地位再尊崇一些,不仅丐帮自己会有高人一等的看法而疏远其他两派,就算少林和长生道教也会因此而积出内心的不满来。如此不正好是达到了离间对手之目的?
如果甘棠把原本许与宝相僧的副盟主位置交由常胜之来坐,不仅可以把丐帮地位拔至武林第二,还能把常胜之抽调到临安来。若然如此,何愁少林和长生道教不会异样对他?
甘棠此番率众调查天下剑盟覆灭及莲花堂中毒一事,正好需于下月在临安总盟将结果公之于众。届时各大门派皆要来此列席,他便趁机由此提携常胜之为副盟主。至于届时少林和长生道教会有何反应,则又是一件令他期待非常的事情了。
打定主意后,甘棠便带着众人重回方城去勘察,只是不管他如何引导分析,最后的矛头都要指向神遂宫的楚鸣乔来。
海翁道人和平章道人自是不能赞同,但群雄皆站甘棠一边,便就更要让他二人凸显势单。及此之下,群雄又要指责二人偏颇居心了。
甘棠却并不紧张,相反的,他还十分宽松的说道:“我在武林大会上曾和群雄说过,天下剑盟在武中圣的带领下曾对武林各派犯下累累罪行,他今番倾覆,就是上天报应。而促其覆亡之人,不异于是对武林有功劳之人。如此,你们两个又何须这般唯诺惧怕?”
海翁道人和平章道人虽未就此改变了看法,但却也不敢再和群雄争辩了。
只是二人一旦不发声了,群雄心底就更要认定此事乃楚鸣乔所为,而甘棠回得总坛后,亦以此起草调查结果,看来神遂宫和楚鸣乔是要背定这个颠覆剑盟的罪名了。
或是因为武中圣过往对武林做出了太多伤害之故,天下剑盟一事的调查便不会再被大家所审慎重视,但莲花堂中毒之事却因为石峰老人等强烈要求而不得不仔细勘察。
既然司空野渡承认自己让钱塘营给莲花堂送过粮草,那么他们只要去神遂宫的钱塘营调查一番就是了。但是事情非常的不巧,因为楚鸣乔回到神谕峰后,已经开始调查司空野渡和尊王擅自插手武林纷争的事情了。
楚鸣乔起初只想和他们私下疏通,但当听得他们不仅抗拒平乱锏之责,还将向晚舟囚禁之后,楚鸣乔便也心里愤恨难平了。
向晚舟认为司空野渡和尊王此举是蓄意某乱,便要求楚鸣乔召集所有营主归来神谕峰商议。楚鸣乔也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亦盼能得各部公认,所以包括
第二百七十二章 秋后算账(上)
“我们气不过莲花堂的人喊着要攻打神遂宫为武中圣报仇,所以就领人前去打算教训他们一顿。不过石峰老人也算识时务,最终决定与我们修好结盟。”司空野渡说道。
众人亦是连连点头,仿佛此举不仅无过,还为神遂宫立下大大的功劳。
楚鸣乔却无心于此,只见他眉宇深蹙的叹道:“那后来莲花堂却因食了钱塘营送去的米粮而折损百余条人命,从此只怕又要和我们神遂宫势不两立了。”
“教主,此事并非我们所为,他莲花堂若执意如此,便是要冤枉我们。”密迹天尊急道。
“不错,我们好心在先,他们却忘恩负义,实在气人。”帝释天尊颇是委屈道。
楚鸣乔不想去争论这些孰对孰错的事情,在他看来,当务之急是如何扭转神遂宫在这件事情上的负面影响。
大梵天尊却恨道:“我们神遂宫兵强马壮,何惧他……”
却不待大梵天尊说罢,司空野渡已经一把喝止住了他。
司空野渡见楚鸣乔面露失望之色,便连忙解释道:“莲花堂肯与我们结善,并向武林发函表态诸事都支持神遂宫,所以我们根本就没有必要再去为难他们。此事一定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的。”
楚鸣乔却叫住司空野渡道:“这一点我当然相信左护法和各位尊王,只是到底是谁会这般来陷害我们神遂宫呢?看来只有将此事调查清楚才能揭开谜底。”
司空野渡忽然回想起当时攻打八方城时所遇到的离奇事情,便将之一一说来。语罢,作为亲历此事的见证者,密迹天尊等人亦将内情详述一番。
楚鸣乔听罢却默不作声,因为他从密迹天尊的描述中,已经大致猜得这动手之人是谁。其实这个问题本不算太难,因为有此剑道修为之人,放眼江湖也不过寥寥之数而已。
只是楚鸣乔始终不肯相信他所猜之人会是这般险恶用心,所以他便也不敢立刻就将之公布出来。
一旁的向晚舟却恨不打一处来的说道:“倘若当时你们都能安安分分的守在神谕峰上,又岂会惹来这些祸害事?”
司空野渡和八尊王皆是惭愧懊恼,便纷要向楚鸣乔请罪起来。
楚鸣乔当然不打算严厉惩罚他们,否则单就其中违背教主意愿行事,就足以叫在场之人掉颗脑袋了。但向晚舟却觉得此事绝对不能纵容,否则日后定有更逾矩的事情发生。
一众尊王虽然觉得前番私下囚禁这位右护法确是对他不住,但如今对方要落井下石,他们便也心底怨恨起来。
楚鸣乔不想双方误会越来越深,便一边安抚向晚舟,一边又要从轻发落这些尊王。
可是楚鸣乔却不知道他这样的做法既不能使犯错之人警醒,也不能叫向晚舟心服。是以他这处罚决定才一说出,向晚舟便要交出平乱锏辞职不干了。
楚鸣乔觉得向晚舟是刚正不阿之辈,又是神遂宫的元勋台柱,自不可叫他这般受屈而去。
“右护法何须寻此下策行事?”楚鸣乔难过道。
向晚舟却无奈的叹了叹气,良久才又说道:“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神遂宫乃是数万人的教派,若有人知法犯法而不得惩处,后人必定要纷作效仿,长此以往却还如何能统一管教?”
司空野渡等人虽气恨向晚舟,但对于他这番说法却也辩驳不得半点。
楚鸣乔只急道:“右护法所讲俱是事实,但左护法和八尊王始终是从振兴神遂宫的角度出发,才擅自作出这等事情。其行虽然有背规矩,但其心却也并不是坏。”
一众尊王听罢皆是心里释然许多,但向晚舟却摇摇头道:“规矩就是规矩,不能讨价还价,更不可前后不一。至于其人用心,若真为神遂宫好,又何须冒此大逆之嫌行事?莫不知此等做法已经大大伤害了神遂宫的内部团结?”
确与向晚舟所讲一般。司空野渡等人此次违背教主意思前去武林争强,不仅把右护法废黜,还导致了许多驻外营部的猜疑,就更莫说向晚舟那些心腹营部的不满了。
可是这些都是隐藏在暗的事情,楚鸣乔刚刚回来神遂宫,根本就无从发现的了。
“左护法和右护法乃是我教的左膀右臂,神遂宫不能少了你们中的任何一人。前事已经发生,我们要做的就是亡羊补牢,不使此类事情重演。今日事情我自会做出惩处,但也希望右护法能从大局出发,不要轻言归隐。”楚鸣乔恳切道。
向晚舟于是很想听听楚鸣乔的惩处办法,但当楚鸣乔将之说出来时,向晚舟却觉得这仍是象征性的小小惩罚,根本就不足以警示众人。
可是楚鸣乔若不这么办,难道真要按着宫规法度将司空野渡和八尊王集体关押起来送赴刑场吗?他若这么做了,神遂宫岂不立马就要陷入瘫痪乱套的地步?
一众尊王见向晚舟似乎恨不得要楚鸣乔从重从严的惩罚他们,便心底再难忍受了。
“右护法当时也是赞同去往江湖的,却也不要觉得自己就十分无辜。”大梵天尊恨道。
帝释天尊等人见状便纷又说道:“难道右护法忘了自己当时也同意出兵江湖的看法了吗?”
所幸三位原本追随向晚舟的天王不敢开口说话,否则向晚舟就更要错愕不堪了。
但向晚舟却又转念道:“我当时也确实认为此乃神遂宫登顶武林的绝佳机会,但我始终坚持此事需要先禀明教主,若教主同意我们才可行动。这与你们私做主张有本质差别,否则你们又怎会强行囚禁于我?”
向晚舟如是一讲,众尊王皆是答不上来。
而向晚舟则不依不饶道:“你们背着教主擅自行动,罪同谋逆,此乃罪状之一;我作为右护法却被你们私自囚禁,罪属以下犯上,此乃罪状之二;当时我以本教圣物平乱锏警示,你们非但不受责,还敢夺了我的平乱锏,其罪不异于作乱,此乃罪状之三。”
向晚舟见一众尊王皆是面如土色,便又振振有词道:“上述三项罪名,任何一项难死罪,你们作为神遂宫的元老岂会不知?”
第二百七十三章 秋后算账(下)
向晚舟这般解恨一说,司空野渡和各路尊王皆只得向楚鸣乔请罪。而在众人的恳词当中,仿佛也是非要求得一死不可。
楚鸣乔却是急了,便见他当即起身下堂来说道:“诸位乃是神遂宫的顶梁支柱,你们都寻死去了,那神遂宫还有何复兴希望可言?”
司空野渡等人却坚称自己罪不可恕,非以此法不能服众。
楚鸣乔自是不能同意,闻讯而来的独孤凝亦觉得此法不妥。在他夫妻二人的坚持下,司空野渡和各尊王便又“求死不能”了。
向晚舟见状自是难掩失落,便站出来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才人出。他们若服罪,自有人能顶替上来。但教主若想网开一面,就必须要将其降格处置,否则遗患无穷。”
楚鸣乔颇是犯难,独孤凝却上前说道:“楚鸣乔是神遂宫的教主,一切自该由他说了算,大家若就此争论不休,实非决事之道。”
独孤凝始终是神遂宫的少宫主,她这般一说,在场竟无一人敢再出声辩驳了。
“既然少宫主也这么说了,此事我便全听教主安排。”向晚舟说道。
却不待楚鸣乔开口,司空野渡已经向他跪拜下来恳求道:“我等犯下此罪,实在罪不可恕,无论教主如何惩处我都欣然接受。但此事乃由我一人起头,其他部众都是受我指使,所以我恳请教主严惩司空野渡一人,至于其他人等,还望教主能从轻发落。”
司空野渡有心护佑各路尊王,那些性子刚烈的尊王又岂肯独自安生?便见他们纷要将事情往自己一人身上揽,仿佛这样就可叫旁人脱责了似的。
但他们越是这样做,向晚舟就越是觉得愤恨,毕竟这群人之中约有半数都曾是他的直系部属。而从另一个角度看,向晚舟也总觉得司空野渡并非这般心胸豁达之辈。
楚鸣乔见着众人又要乱成一锅粥,便也心下烦躁道:“我即刻颁布惩处办法,此事就以此为准,再不要议论了。”
或是独孤凝有言在先之因,又或是少见楚鸣乔气愤之故,等他把这番话说出来后,在场便要鸦雀无声了。
楚鸣乔见众人皆不敢再说话,便按着自己心里所想把处罚司空野渡等人的内容说出,大致是罚没司空野渡及各尊王一年俸薪,并送神谕长老处罚抄宫规一百遍。除此之外,各自需亲自登门与向晚舟赔礼道歉,天王所属仍要划归右护法统辖。
不管众人对这个处罚是否满意,大家都不敢再作声了。如此一来,事情也就照着楚鸣乔的意思去推进。
楚鸣乔知道此事关键乃在于司空野渡和向晚舟之间生出了隔阂,便希望他二人能够和好如初。
“我和少宫主初次归来,今夜便设个家宴邀请左右护法同饮,不知二位意下如何?”楚鸣乔说道。
司空野渡和向晚舟俱知他的用意,便只好点头答应下来。
众人于是各自前去领罚报道,堂上便就剩得楚鸣乔和独孤凝二人了。
独孤凝见楚鸣乔长叹一息,便笑道:“这回儿可算知道教主不好当了吧?”
楚鸣乔点点头,便拉住独孤凝的纤纤玉手说道:“幸得凝妹出场说话,才平定双方分歧,否则这事情还不知道要争论几时?”
独孤凝却摇摇头道:“他们之间的分歧哪是我一句话就能抚平的?”
楚鸣乔心里好奇,遂追问了起来。独孤凝于是将自己看法直接说出,原来司空野渡和向晚舟早在独孤尘时代就已经因为各自所管辖的内容而产生过矛盾。只是彼时面前有更为强势的独孤尘站着,二人才不敢将之摆上台面。其实就算他们各自隐忍,独孤尘也是心知肚明的,因为这本来就是他牵制左右护法,叫二人难行合谋的一种手段。
独孤尘一直坚持让足智多谋的司空野渡主内,而叫公正不阿的向晚舟管外,实非用了各自所长。但独孤尘乃雄才大略之辈,他只要二人不拖后腿,就足可将神遂宫不断向前推进,所以就算没有各取所长,神遂宫依然蒸蒸日上,教内各部照旧心服口服。
可是等独孤尘去世后,这种平衡就消失了,二人便也渐生出间隙来。此事从天下剑盟攻打神谕峰一战就能窥出端倪。可见若无强势人物压制,这左右护法之间就难以出现制衡状况。
楚鸣乔于神遂宫虽有救命之恩,其人武功造诣亦绝顶非凡,但处事随和又心性自在的他实在算不得是这类强势之人物。
独孤凝虽然看透了这些,但他却不敢和楚鸣乔直说出来。因为她知道办得此事需要铁腕手段和权谋用心,楚鸣乔心存善念,是断断学不来的,况且楚鸣乔也不打算长久的去坐教主这个位置。
独孤凝细细的看了楚鸣乔一眼,在她心里,眼前这个无甚心机、只求自在洒脱的人不就是他原本最好的状态吗?
是夜,楚鸣乔和独孤凝在府邸设宴招待司空野渡和向晚舟。
楚鸣乔起初还担心二人不一定全数到场,如今见得左右护法皆来赴宴,岂能不心里高兴?
楚鸣乔于是先与司空野渡和向晚舟同饮一二,罢了又将二人过往为神遂宫征战功绩说略一通,言语中满是赞誉之情。
司空野渡和向晚舟听罢皆是心生感触,便当即以酒答谢起楚鸣乔来。
楚鸣乔一饮而尽,稍许又忧伤说道:“我少是曾听人讲过赵国大将廉颇和蔺相如的故事。他二人虽因小节生隙,但念及大局却能修好共处,最终演绎将相和一幕,为后世传为佳话。我们神遂宫只是一个江湖教派,自不敢去比赵国;但左右护法对神遂宫的重要性,却当得廉颇蔺相如。二位若能尽释今日堂前之嫌,亦比得将相和之美,于我教而言,更是十分要紧的事情。”
楚鸣乔说罢,司空野渡和向晚舟皆是面生愧意起来。
独孤凝见状便说道:“我虽少参与教内事务,却也听过两位护法叔叔的丰功伟绩和仗义事情。遥想当年武中圣在浔阳设伏围困左护法所部,正是向叔叔率二百余部冒死解围;而神谕峰下,亦是司空叔叔奇计解救左右护法和四天王。这些事,你们应该比我都更清楚吧?”
第二百七十四章 去意已决
司空野渡和向晚舟皆对这些旧事记忆犹新,二人便纷是默不作声的点头起来。
“二位护法自追随我父算起,迄今一共十七八年,其间你们历经磨难、屡克艰险,早已是生死之交。今日虽然因教内分歧而闹得不快,但这一点小小矛盾并不足以抵消你们彼此建立的情谊。如今教主不过多追究此事,也盼你们能立足全局各自放宽心扉来。”独孤凝语重心长的说道。
二人弗一听完,皆是汗颜不已,便纷又要向这少宫主请罪起来了。
楚鸣乔见状便也豪兴说道:“凝妹所讲一点不错,二位不仅有十数年共事交情,彼此更有救命之恩,任何一时的不快都不能抵充这份情谊。今日既然由我做东设宴,二位护法就听我一言,大家举杯高饮一杯,一切不愉快从此就烟消云散,可好?”
司空野渡听罢便端起酒杯惭愧道:“教主和少宫主一席话,叫我好生惭愧。向护法为我教立下赫赫战功,于我亦有救命之恩,我此次胡作非为,却是害他最苦。这一杯我先向右护法赔罪。”
向晚舟心里亦是感慨良多,便见他也端起酒杯来说道:“左护法于我教亦是功勋卓著,神谕峰下更是冒死来救我,我实不该因一时气愤而开罪与你。今日你我把心里话说开就好,往后大家就再不提这件不开心的事情了。”
此等肺腑之言一出,二人便就心中感激的将这杯中酒一饮而尽。
楚鸣乔和独孤凝见状自是欣喜不已,而这杯酒饮罢,左右护法便又能像往日那般畅所欲言了。
司空野渡和向晚舟二人能够办的“将相和”之事,楚鸣乔比谁都高兴。众人于是继续乘兴把酒言欢,待得月堕枝头时,左右护法才各自归去。
楚鸣乔的喜悦之情自要溢于言表,相比之下独孤凝却要平静许多,因为她总觉得向晚舟今晚所说的话要少了份寻常的豪迈气概。
的确,向晚舟乃是久经沙场之辈,其言其行都少不得慷慨激昂之处,可是此番他与众人说话,似乎始终以情见长,委实与平日之景有些相异。
可是这样的细节一般人都察觉不出,独孤凝作为女子,也是凭直觉才感知出来。只是这样的事情总是猜测居多,她也不大好直接说与楚鸣乔听。
确与独孤凝猜想的一般,向晚舟今夜来赴宴,的确是心生退意了。一来是他觉得楚鸣乔此次处置办法不仅有失公允,还留有隐患,他作为公然反对之人,难保日后会否有恙;二来他知道自己所部的四大天王已经归了司空野渡,就算楚鸣乔要求他们回到向晚舟部下,想必人心也已散去;而最重要的是,向晚舟觉得自己被囚禁过后,他这个右护法在教内早已无任何威信可言。
与其做个被架空的护法,不如趁早归隐山林,反正他的一生也已是时日无多之境了。
向晚舟虽然去意已决,但他却并未马上动身,因为他此行必须要走的隐秘,更要走的无牵无挂。所以经此酒宴后,向晚舟不仅与各个前来谢罪的尊王好言相说,还屡屡走动于司空野渡及楚鸣乔府邸,若教外人看了,绝对不会相信他才刚刚被这些人陷害过。
亦是因此之故,八尊王及楚鸣乔都十分赞佩向晚舟的胸襟气度,司空野渡虽然觉得对方行为有些反差,却也乐见此景。
但独孤凝越是见到此景,就越要断定向晚舟要行离去。只是她钦佩这位叔辈为神遂宫立下汗马功劳,又感念他对自己的多番照顾,便怎么也不忍去揭穿于他。
遂于某个黄昏时候,独孤凝在虎啸关隘口终于见到了只身匆匆离去的向晚舟。
看到独孤凝守在此处,向晚舟顿时吃惊了起来。
“少宫主怎会在这里?”向晚舟问道。
独孤凝却感怀道:“向叔叔这是要走么?”
向晚舟当即矢口否认,但他是生性耿直之辈,就算要撒起谎来也显得十分的蹩脚。
独孤凝不想他难做,便说道:“向叔叔为神遂宫征战十数载,你若真心想去,我绝不为难。”
向晚舟听罢顿要惭愧万分了。
“少宫主既然慧眼识穿,我亦不再遮掩。我此行确实是要归隐,从此再不过问江湖世事。”向晚舟惆怅道。
独孤凝听着心里也是不好受,便只得默着说道:“向叔叔此番急走,想来也是去意已决,我便将父亲赐予的神谕令牌转赠与你,从此便无人敢来扰你清净。”
独孤凝所讲的神谕令牌乃是神遂宫的圣物之一,只要出示此令牌,便又等同教主亲临之威严。
向晚舟见独孤凝以此等重要器物相赠,便怎么也不肯接受下来。
独孤凝却叹道:“向叔叔此次决定远去,定也是考虑过日后在教内相处的境况,可是人心各异,殊途恐难同归,你拿着此物,便再无需由此忧虑。”
向晚舟见独孤凝似乎看出自己的心思,便直着性子说道:“教主仁厚有余而严苛不足,今番诸将越矩行事,他只稍加惩处,并未行分化惩戒,只怕往后再遇到重大事情时,他们又会胡作非为。我此番公然要求教主严责众人,早已得罪了他们,以后若真遇到问题,恐怕也再难为他部所容了。少宫主天生聪慧过人,我便盼你能多多协助教主处理教内事务,凡事若有少宫主出马,那些人就算吃了豹子胆也不敢乱来。”
独孤凝越听却越是难过,因为这一点也是她一早就看清楚了的:神遂宫上上下下对楚鸣乔似乎并不完全信服,而众人惧她比惧教主还多,全是因其父独孤尘在世时所留下的威严。
只是楚鸣乔天生不是犯狠之辈,而独孤凝亦无心权术事情,是以她就算看出问题所在,也是爱莫能助。
“向叔叔放心,只要我和教主在,神遂宫肯定会安然无恙的。”独孤凝说道。
向晚舟点点头,便从包袱里取出一对平乱锏来说道:“此物我原本打算出了乌龙嶂之后再叫乌龙营主转交教主,既然少宫主来了,我便亲自交给您。日后若有人犯上作乱,少宫主便可以此责之。”
第二百七十五章 潜移默化
独孤凝接过双锏,便也盼向晚舟能收下她给的神谕令牌。
但向晚舟却笑道:“我既已决意归隐,自不再傍他物。此去山高水远,我只要隐得够深,断不会有人找来。”
独孤凝却不这么看,因为向晚舟说到底还是一个名头甚大的武林人物,而神遂宫的势力亦遍布各地,如果真有人要拿他秋后算账,他也未必能就此藏住。
“我始终还是神遂宫的少宫主,有无这块神谕令牌都差不多。向叔叔此番远去,带着却也可以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独孤凝恳切道。
向晚舟感慨万分,便说道:“少宫主这番好心,真叫我感激不已。但我此去乃密林深山之处,若真有人要寻来,只怕也不再受得此物制约。”
独孤凝又欲再劝,但向晚舟却说道:“此物乃老教主所传,少宫主还是保管好为是。时候也不早了,我得赶路出山去,便盼少宫主及教主保重。”
独孤凝知道劝不住他,便也只得向他道一声珍重。
斜阳余晖之下,向晚舟的匆匆步伐终于没入在一片昏黄之中了。
向晚舟离开的消息着实要叫楚鸣乔大为意外,但独孤凝却说他为神遂宫奋战一生,也该好好去享受晚年幸福。如此,楚鸣乔才算稍稍释然了些。
只是楚鸣乔仍要自责是自己没有做好教主本分,才叫部下心冷而去。独孤凝虽然知道向晚舟离开的原因,但此事太过敏感,她也不敢贸然说出。
“人总不能一辈子都为功名征战,向叔叔只是到了这个年纪要去养老,所以你也不要太过自责。”独孤凝安慰道。
楚鸣乔听罢亦颇有感触道:“也是,人生还有许多美好的事物等着你我去享受,若然一直为琐事缠身,可就实在不妙。等我把此次武林大会上提出的剑盟覆灭及莲花堂中毒事情查明后,我们也一同归隐去。”
独孤凝只盼眼前这个无心权谋的人能够早得解脱,便也满心称好。
“右与众人矛盾才消,未免大家猜疑,我想你还是不要告诉大家他归隐之事。”独孤凝说道。
楚鸣乔略略一想,便觉得事情本该如此。
“那我们该怎么和各路尊王、营主说明此事呢?”楚鸣乔问道。
独孤凝默自沉思,稍许便说道:“你就说安排了一项非常重要的事情让他去办。如此,众人也不会再追问起来。”
楚鸣乔听罢直是点头,便就此拿定主意了。
次日,楚鸣乔果然以此说告知众人,大家都知道武林大会后神遂宫遭遇许多误会,便也相信右是领命去办一些重要的事情了。
司空野渡虽也相信此说,但一朝未见并列堂前的右,他却总觉得有些不适了。
堂下逐渐有人禀报各项事务,楚鸣乔亦尽心处理,待得诸事将毕时候,楚鸣乔才问起武林总盟关于天下剑盟覆灭及莲花堂中毒一事的调查进展。
或是因为早前忙于调和左右矛盾之故,信使便未及时将之呈报上来。虽只是一二日的延误,但楚鸣乔看罢后却要心急如焚了。
“天下剑盟的覆灭并非是我所为,至于莲花堂中毒一事,我亦相信左和各位尊王。我便这就领大家同去临安,待得亲自调查后再与甘师叔讲明一切。”楚鸣乔正色说道。
但众人却颇不服气,因为他们始终觉得这甘棠似乎处处要和神遂宫作对。
“甘棠下月要在临安公布此次调查结果。此次前去查探情形还是交由我们去办,教主到时候再出马不迟。”大梵天尊说道。
“不错,教主若现在去见甘棠,只怕外人又要多想,此事还是由下属去办为好。”司空野渡说道。
楚鸣乔想想也有道理,便同意了下来。
司空野渡于是只带帝释天尊和自在天王前去,其余尊王皆留在
第二百七十六章 洞若观火
尽管司空野渡一番精密乔装,但还是在飞来峰前的林荫小道上被人认了出来。而这截道之人竟然就是当今的武林盟主甘棠了。
司空野渡忍不住心下一紧,但甘棠却宽松自在着说自己并无恶意。
司空野渡在少室山上是见识过甘棠的武功修为的,如果眼前这位武林盟主真有杀心,他恐怕也难以逃脱的了。
如此一念,司空野渡便索性也将心境放松下来,罢了才恭敬的向着甘棠作辑一拜道:“想不到竟在此名胜偶遇甘盟主,真是幸会!”
甘棠只笑着抱拳默一回礼,仿佛并不觉得二人这不期而遇有何意外。
甘棠若开口接话也好,他不讲话,司空野渡便不知如何开脱了。
“我欲往古刹拜谒,便先行与甘盟主告辞。”司空野渡说道。
甘棠却细细的盯着司空野渡看了一眼,少倾才奇道:“神遂宫乃是拜西来之光明神的,怎也拜起佛家释尊来了?”
司空野渡听罢只心中一紧,便说道:“佛家释尊也是西来神仙,与我教光明神祗一同发源,可谓同尊各表,我等凡尘俗子自然拜得。”
甘棠却不想再多听他这狡辩之词,便直直说道:“你怕不是要去寺中拜会无欢禅师的吧?”
司空野渡当即暗自惊慌,但不待他否认,甘棠又说道:“无欢禅师已于仲夏时节圆寂,你就算去了也是白跑一趟。”
甘棠能如此确切的指明司空野渡的想法,并预先于此截留,可见他对神遂宫此次行动是了如指掌的。若然如此。司空野渡一切的设想便要就此泡汤了。
见司空野渡似乎不愿停留此地,甘棠便正色说道:“我说了我此来并无恶意,我只是有一桩买卖想和司空护法谈一谈。”
司空野渡虽是心下迟疑,但不需多想,他便又否决道:“我只是神遂宫的一个护法而已,怎配与甘盟主商谈?神遂宫自有楚教主在,甘盟主确有事情不妨与他相说。”
司空野渡说罢便欲离开,但甘棠却一把拦住他道:“此事只能和你说。这对神遂宫和对你都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你若错失了,却莫后悔。”
司空野渡顿了顿,却分明见得甘棠手里的长剑已是蓄势待发之状了。
“甘盟主有话便就直说,我司空野渡虽会洗耳恭听,但却不敢保证一定就会照做。”司空野渡颇有几分傲气的说道。
甘棠知道司空野渡并不想在这深山密林里和自己交手,否则他怎么死了都不知道。
“我想和你谈的买卖,就是我助你登上神遂宫教主宝座,并让你麾下的神遂宫独霸武林。”甘棠正色说道。
司空野渡却当即驳斥道:“甘盟主,我乃忠心于神遂宫之人,岂能做此谋逆勾当?而神遂宫已然无敌于天下,又何须再劳烦他人帮忙?”
甘棠见状便哈哈一笑道:“枉你身为神遂宫唯一的护法,竟然连这等局势都看不清楚。看来我甘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司空野渡却也笑道:“神遂宫向来有左右护法,你却说我教只有我一人位列其中,这不是看错局势么?”
但司空野渡弗一说完,他便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原来甘棠所指,乃是向晚舟已经辞去右护法归隐山林了。而当他把这件事情说出来时,司空野渡便终于豁然开朗起来。
“恕我直言,司空护法前番刻意支开楚鸣乔夫妇二人去攻打莲花堂,以及北上少林参加武林大会,都是你这位左护法自作主张之举,你忠心神遂宫,却未必是忠心于你们的楚教主。”甘棠直直说道。
司空野渡只觉得脸上发烫,便欲要辩解,但甘棠却继续说道:“神遂宫有无独霸武林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但只怕这一切都只是为别人做了嫁衣,却到底好不到神遂宫的头上去。”
司空野渡听不太懂,便问他此话何意。
甘棠默默一笑,便将由来说明。原来他已经知道楚鸣乔的一身武功乃系出自少林伏魔岗内,而少林高僧愿意将这等绝学相授,定然是对他有所寄期的。
“我听拾珠楼主讲,少林原本有两位不出世的了字辈高僧,不仅亲自将楚鸣乔送与九指头陀学艺,还将各自数十年的内力全部相赠。是以区区半载时间内,楚鸣乔就从云台派普通弟子之流直升为当世第一档的豪侠。”甘棠说道。
司空野渡这才知道楚鸣乔绝世武功的由来,便当要不满道:“那九指头陀乃是覆灭光明神教的魔头,教主怎可拜他为师?”
“九指头陀的武功也是源自光明神教,楚鸣乔从他处学艺,不等于是学了自己本门武功么?不过少林高僧这般费尽心机,你可知他们图的是什么?”甘棠问道。
司空野渡可非蠢笨之人,他既知少林高僧肯主动相引,自然是信得过楚鸣乔不会是滥杀无辜之辈;而他们甘愿为之创造绝世造化,必然要与少林极其有益。
如此一念,司空野渡便惊讶道:“莫非他们少林是想以此控制楚教主,最终达到控制神遂宫的目的?”
甘棠点点头,却又摇摇头道:“可以这么说,但是又不能这么理解。”
司空野渡便直要问他缘由了。
“少林高僧将楚鸣乔送去伏魔岗,除了学得一身绝世武功之外,还教他经验佛法。所以楚鸣乔做出的一切决策,都不会向独孤尘那般霸道求强,自也不会再危害少林。从此处看,便算得是通过楚鸣乔来左右神遂宫。”甘棠说道。
司空野渡频频点头道:“难怪楚教主那次归来后,尽是一副慈悲模样,原来是受了少林那帮秃驴的蛊惑。”
“其实少林最高明的地方还不在此。”甘棠叹道。
司空野渡觉得这已经是非常高明的手法了,难道少林寺还有更深远的意图?甘棠于是把事情如实相告,大抵是少林真正用意,乃是要借楚鸣乔之手来抗衡高绝当世的碧霄宫。
只要楚鸣乔稳居教主之位,他就会时时感念少林高僧恩德,并处处以少林佛理处事,如此,神遂宫的态度便最终要向少林看齐。而如果碧霄宫欲要称雄,必然会与少林直接相抗,届时楚鸣乔必定也得为少林挡在最前。
第二百七十七章 交换条件
“不知司空护法可还记得武林大会上本然方丈对待楚鸣乔的情形?”甘棠忽的说道。
甘棠如此一讲,司空野渡便当要茅塞顿开的说道:“不错。我当时也很好奇,为何这少林方丈会处处护着楚教主和我神遂宫,原来他做的一切,都是在私底下全为少林图好。”
甘棠点点头,便也情不自禁的叹道:“少林方丈能行此等深谋远虑之策,放眼江湖几无人能比,姜到底还是老的辣。”
司空野渡却恨道:“可是我神遂宫和少林过往并无什么恩情,往后称雄时也难免要过过招的,若就此被他牵制了,神遂宫的万千教众岂能服气?”
甘棠见司空野渡终于表现出应有的神态,便当即说道:“可是神遂宫到底是教主说了算,他若对少林高僧言听计从,你们就算再不服气又有何用?”
司空野渡也知道此乃事情,便只得无奈的生气闷气来。
“楚鸣乔到底是我云台山里走出来的人,他的心情秉性我比你们了解的更加通透。即使他不曾受他少林蛊惑,以他淡泊寡欲风格,也绝非是带领神遂宫成就霸业的人选。否则你们神遂宫也不会在天下剑盟这个死对头倒台后仍旧裹足不前,你说对也不对?”甘棠问道。
这可算是说道司空野渡的心坎里去了,不仅是他,便就各路尊王营主,都觉得楚鸣乔出任教主后太过温和处事,断无独孤尘往昔的半点威严霸气。及此而至,便就是整个神遂宫的行动也变得不思进取起来了。
而这,恰恰也是司空野渡和八尊王们宁愿冒险也要去往江湖的原因,对他们来说,守成不仅毫无激情,更要坐失许多良机。
“向晚舟明是归隐,实则也是对楚鸣乔温和做派的一种不满。他既然离去,神遂宫八尊王和七十二路营主皆就听命你司空护法一人,可以说神遂宫之一切大权皆握在你手,这与教主职权何异?”甘棠直直说道。
司空野渡却总是警惕有加的看待此事,毕竟前番他们胡来,乃得人多势众优势,楚鸣乔纵然再气也不能将所有尊王营主一并惩处。但此次乃是司空野渡一人行事,万一要掉脑袋了,可就没人来挡了。法不责众,概莫如此。
“既然甘盟主也说了我如今状况与登顶无异,我又何须为了个虚名而再去背负骂名?这等蠢事,恐怕没几个人愿意去干。”司空野渡说道。
甘棠却摇摇头道:“你这番话本也没错,但却需要加几个前提。那就是楚鸣乔永远不会防范与你,而神遂宫也永远不会重新选立右护法。”
司空野渡听罢只眉宇一皱,因为在他看来,这两点都是难以保证的,尤其是后一点,神遂宫一定会择机补缺右护法的位置。
甘棠见司空野渡似在迟疑,便试探着说道:“楚鸣乔虽然没有过重的责罚与你,但在他心里难道就没有半点不快?就算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的夫人难道也肯坐视其父打下的江山出现危机?”
经此一说,司空野渡便十分犹豫起来,因为在他看来,倘若有人对自己做了这等事情,那么他是一定会牢牢记住此中教训的。
“司空护法也是博览群书之人,莫不知古往今来所有的悲情人物,都是因为一时得意而忘记了周身潜在的威胁?一旦这个威胁爆发,往往要叫局中人措手不及,再加之高高在上的地位,跌下来时就肯定要粉身碎骨了。”甘棠若有所指的说道。
若是比照甘棠所说,司空野渡没有去考虑自己可能被架空或者被拔除的危险,便就是种下了威胁隐忧;而他现在在神遂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亦是高高在上吗?最要命的是,楚鸣乔虽然宽大处理了司空野渡等人,但这就等于是落了个杀头的把柄在他手上,倘若楚鸣乔日后翻脸,等到秋后算账时他可就再无活路可走了。
如此一念,司空野渡便要坐立不安了。
甘棠见着司空野渡的脸色如六月天气那般阴晴变幻,便断定他是动了心思了。如此,甘棠便说道:“我助你登上教主位置,亦帮神遂宫独霸武林,而你只要感念我一句恩德,帮我一个小忙就行。”
司空野渡于是问他究竟是什么事情。话已至此,甘棠便直白说将出来。
原来甘棠要司空野渡做的,就是承认天下剑盟的倾覆及莲花堂中毒一事都是楚鸣乔授意所为。
司空野渡却冷笑道:“此两点本非我神遂宫所为,一旦我们将其揽下,岂不要叫天下群雄对神遂宫同仇敌忾?甘盟主这哪里是要帮我,这完全是要将我们神遂宫推向武林公敌的一面。”
甘棠却不以为然道:“是否是武林公敌,是否能叫群雄同仇敌忾,说到底还是要看你们神遂宫的实力有几许。过往你教和天下剑盟瓜分武林时,可没少干过更狠绝的事情,但武林中又有几人站出来公然对抗?武林各派都是人,大家都知道脑袋也就一颗。”
“即便如此,这也是全然叫我神遂宫吃亏的事情,我若去干了,底下的人焉能不反?”司空野渡否决道。
甘棠却只望着司空野渡笑了笑,片刻之后才说道:“司空护法到底是账目清明之人。不过此事只要推到楚鸣乔一人身上,而以他的个性,也绝不会拖累神遂宫。此法不正好叫其退位让贤?至于江湖说法,我这个武林盟主还是能够决断的了的,只要我在总盟颁布书函,再令拾珠楼主施笔一二,此时不就成了楚鸣乔一人之罪了么?却与司空护法和神遂宫有何关联?”
话虽如此,但司空野渡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因为他想不到楚鸣乔在这件事情上的行事动机,而更重要的是他当时携手新婚之妻遨游于太湖之上,便就有不在场的证据了。
甘棠却不觉得这些理由会是什么问题。在他看来,动机是可以去找寻套用的,而楚鸣乔不在场的证据因缺乏客观证人,也难以叫人信服。
司空野渡细细一想,便也觉得此事并非不可为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答疑解惑
司空野渡虽然认为此事确有成功机会,但他却总觉得甘棠提出的要求与自己所得并不匹配,如此他的心里始终都要迟疑起来。
“甘盟主为何非要置楚教主于身败名裂地步?他可是你云台派出身,对你也一直是感念有加的。”司空野渡忽的好奇道。
甘棠却难以苟同的笑道:“首先楚鸣乔一定不会因此而招致身败名裂地步,其次我这么做也绝非是单纯要陷害与他。”
司空野渡听不太明白,甘棠于是向他解释一二。原来甘棠认为天下剑盟本就作恶多端,楚鸣乔若杀死他们,可谓是为武林除害了;莲花堂中毒事情虽然看起来确有可怜之处,但他西南蛮夷部众集中闯入中原,亦是盼在武林里分一杯羹,楚鸣乔若对其下手,更多的门派还是要偷着乐的。当然,最重要的是楚鸣乔此刻已经是武林中最顶尖的高手之一了,外人对他顶礼膜拜还来不及,又怎会替旧日仇家及潜在冤家去憎恨他?
司空野渡觉得此乃人性逐利根本,便就算赞同了对方所说。
“我这般做也并非是要刻意针对你们楚教主,但他既然受了少林蛊惑,我若不将之调离开来,日后少林若要来争盟主位置,他必定要认少林方丈而非是我这个旧日师叔。这么说,司空护法应该能懂吧?”甘棠郑重说道。
司空野渡细细一想,便当即点头说道:“甘盟主在此次武林大会上虽然凭真本事拿下魁首,奈何你所依托的云台派式微已久,并不如少林等泰山北斗那般为世人敬仰。如果少林等门派要总盟易主,却也是可能的事情。”
“此事对我来说是保住我的盟主位置,所以你再看看我这次开的条件是否失衡?”甘棠问道。
如果甘棠此番做法的用意是在防止少林等豪强门派来夺盟主位置,那么此事对他而言就十分的重要了。一件事情只有对双方都足够关键要紧了,他们之间才可能建立起互助滋长的利益纽带,及此之下,一切的信心、信任才会相伴而生。
司空野渡虽然答应甘棠要做这笔买卖,但他却也不是一个甘愿受制于人的人。思量再三后,他便直接问甘棠具体的行事计划。
相比于司空野渡期盼的周密规划,甘棠的回答则显得太过简单了。因为他只说在下月的总盟聚会上指正楚鸣乔即可,至于其中证据、线索等因素却丝毫未有提及。
司空野渡便放心不下,遂问甘棠如何着实其中罪名。
“天下剑盟覆灭一事只是走个过场,且群雄也早已心里认定是楚鸣乔所为,此事他认与不认都无关痛痒;莲花堂中毒一事并无外人参与,你只要咬定是楚鸣乔授意,那也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甘棠轻巧说道。
司空野渡细下一想,便为难道:“天下剑盟一事自是好办许多。但在莲花堂中毒一事当中,我神遂宫本就是被无端诬陷的,无论是教内尊王还是营主皆不认账,到时候我若去指责楚鸣乔,他们岂不要占对方一边了?”
甘棠却并不赞同此说,因为这一切都得看司空野渡是怎么去引导部下的。他若能事先安排妥当,那么这些原本就对楚鸣乔不大满意的尊王们便也不会纠缠其中。
司空野渡却暗骂甘棠说的轻巧,需知神遂宫八尊王虽是他的下属,但大家却也是各怀心思的,司空野渡若公然以取而代之姿态去游说,必定会受到其中某些人的反对。只要有人反对,那么他指责楚鸣乔是幕后主使的说法就难以服众了。
甘棠见司空野渡如此谨小慎微,便多少有些失望道:“此事只需让武林群雄相信就可以了。至于具体办法,难道你连一个钱塘营主都收买不了么?”
司空野渡听罢顿时醒悟过来。确与甘棠所讲一般,只要司空野渡站出来指正楚鸣乔,天下群雄就肯定会相信与他。至于神遂宫的尊王、营主们并不在案发当场,他们就算有所疑虑也只是凭空猜测居多,此刻若得钱塘营主相证,又何愁不能说服那些人?
如此一念,司空野渡便信心更加充足起来。
“对了,司空护法此番乔装来灵隐寺,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办?”甘棠忽的好奇问道。
司空野渡已经和甘棠达成共识,便不再警惕与他了,如此,他便将自己欲往无欢禅师处求证莲花堂奇毒一事相说。
“西域有一种奇药名叫镇魂散,能使人即刻瘫痪呆滞不动,若得救及时也不致命。但此物与槐花相冲,二者若混在一块,则又是一味离奇的攻心毒药。服食者若站立,尚能因药物远离心脏而免于速死;但若是躺着,则此奇毒就要觅心而去了。”甘棠细细说道。
司空野渡听罢当即豁然开朗起来,事情若与甘棠所讲那般,就难怪连密迹天尊都要觉得无从下手了。而更重要的是,这镇魂散本就是光明神教为治疗受伤之人使用的一种药物,神遂宫作为光明神教的后裔自然也懂得炼制此物。
司空野渡于是默自一想,便觉得这镇魂散与养丹堂刘钦芝所制的附神丸功效十分相似,而神遂宫又一向最恶槐花,整个武夷山皆灭绝了此物。
事情若然如此,司空野渡就好办太多了,因为指正楚鸣乔所需的人证物证他都能齐备。
但不待司空野渡多做欢喜,甘棠却面色一紧的说道:“司空护法此番答应了我,就绝不能再去反悔。否则你身败名裂事小,我这盟主位置要被人惦记事大。”
司空野渡当即点头发誓道:“承蒙盟主不弃,愿意这般提携相助,我怎可反悔做事?况如今教内对楚鸣乔已颇有微词,我若有合适时机,亦能顺应众意取而代之,此也是于公于私皆极为利好的事情,再推辞可就是要罔顾大局了。”
甘棠听得出司空野渡是铁了心要这么去办,便这才放心下来。
“楚鸣乔本就追求自在洒脱之人,此次只需叫他退位让贤即可,切不可行诛杀事情,否则若再惹来碧霄宫的人,大家就更要增加麻烦了。”甘棠交代道。
司空野渡只得点头赞同下来。
第二百七十九章 自有打算
司空野渡回到钱塘营后,先是向密迹天尊和自在天王声称自己调查出了莲花堂所中之毒,待得二人急切相问时,他便将甘棠所描述的镇魂散功效略说一通,罢了才信誓旦旦的说此毒就是神遂宫的附神丸。
密迹天尊和自在天王皆是十分诧异,需知这附神丸仅是疗伤时附加于伤者的一种麻药,却哪里有致命之虞?
司空野渡于是又将附神丸和槐花相结合的功效说出,自在天王虽然还是不信,但密迹天尊却似有启发起来了。
“我教素来憎恨槐花,八百里武夷山内亦不复有半株此物,莫非二者相结合后真能取人性命?”密迹天尊迟疑道。
“是与不是,我们回头去往养丹堂刘长老处一问便知。”自在天王坚决说道。
密迹天尊也赞同此法,便当即就要和自在天王一起动身前去养丹堂了。但不待二人走出几步,司空野渡却急急叫住了他们。
“二位稍等,若证实莲花堂所中之毒真是我教的附神丸,那此事可就变得十分复杂了。”司空野渡警惕道。
密迹天尊和自在天王细下一想,便也当要恨恨不绝起来。因为此物只有神遂宫所有,如果有人拿去毒害莲花堂,那么此人也必定是神遂宫内部之人。但神遂宫攻打莲花堂乃是众意所归的事情,却是谁会在背后行此陷害手段?
司空野渡也想不明白,但他已无需再去追究个中就里了。
司空野渡能这般心下泰然,却不代表密迹天尊和自在天王也会如是安分。二人一想到神遂宫内有人要故意陷害大家,便纷是气恨难当。
“附神丸乃是由刘钦芝负责炼制,一定是他搞的鬼。”自在天王坚决的说道。
司空野渡却急急摇头道:“附神丸到底是疗伤止痛药物,神遂宫过往派发许多,却未必能就此赖到养丹堂的头上去。”
“可是莲花堂此次声称死了百余人,而垂死救生者更众,恐怕这用量也非少数,不从养丹堂取,哪里能一下子就拿得到那么许多?”自在天王不解道。
司空野渡却是面色一沉的说道:“附神丸和槐花结合后剧毒非常,岂能以常理推断?况我们是按月来给莲花堂调拨米粮的,一次也不过数百石而已,要往这几车米粮里添加点毒物,又何须多少存量?”
自在天王答不上来,密迹天尊却觉得司空野渡仿佛并不愿意把此事和养丹堂关联起来。但司空野渡终归是十数年的直属上司,密迹天尊就算觉得有些蹊跷也不会去揭穿或者反对。
司空野渡见二人皆不说话了,便又吩咐道:“此事目前只有我们三人知晓,切不可张扬,待我仔细调查清楚后,自会将真相告知大家。”
密迹天尊和自在天王便只得听司空野渡安排部署了。但司空野渡却称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便要求二人只保密着寻常行事,至于案情内幕因由,他这个左护法自会去调查个水落石出。
却说萧让在武林大会上意外出局后,他便硬着头皮回碧霄宫去复命了。见着一脸失意而尴尬的萧让,花幕池已然猜出了结果。
花幕池却并不心生不悦,相反的,她还觉得此番小别重逢更显情深,便只对萧让再三的体贴关怀起来。
萧让愈显惭愧,便直将此行未能拿下武林盟主一事如是相告。
“武林大会上群雄辈出,一朝不如意也是正常,你切不要自责。”花幕池说道。
萧让多想告诉她自己并非是失手与人才出局的,但此事终究是他私作主张,便也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不知为何,花幕池却总能看穿萧让的心思。他就算只字不提,花幕池也能将由来说个清楚。
“其实我一早就已猜到你此去武林大会会落空而回,你知道为什么吗?”花幕池婉着笑道。
萧让见花幕池毫无责怪意思,便问她个中缘由。而花幕池的回答也十分的简单,因为武林大会上会出现甘棠和楚鸣乔这两位萧让难以绕开的故人。
萧让心里虽还念旧,但他却并不完全是要让着甘棠和楚鸣乔,他此番出局,完全是觉得甘棠还有事情隐瞒世人,甚至会由此害了楚鸣乔。
可是这正切合了花幕池的看法,萧让之所以不肯下狠心去占武林盟主的位置,说到底还是他心里还会去考虑别人处境。只是这样一种情形是对还是错,却又要因人而异了。
萧让于是把武林大会上所见所闻和花幕池详说一通,花幕池听罢亦叹武林只有相争时候,才见得如此多的武功计谋双全人物。
“很显然少林、丐帮、长生道教还有甘棠都是预先合谋过的,只是云台派式微已久,并不完全被那资历最老的三派所认同。”花幕池说道。
萧让点点头,但又摇摇头,因为从会场情形来看,甘棠似乎又是和其他三派并不融合的。
花幕池只笑萧让还未能全局看事,因为甘棠能耗到最后出手而不被其他三派点名上场,本就是一种最大的默契。
话说到这里,萧让才恍然过来。可是甘棠若与少林合谋,最后又胜出对手,岂不是要叫其他三派大失所望了。
“这正是甘棠高明的地方,他一直隐藏自己实力,并早早算出对方路数,对于他来说只要你和楚鸣乔耗在一起,最终魁首就是他的了。”花幕池说道。
萧让知道甘棠乃是计谋于胸之人,但他又觉得甘棠为了报旧日恩仇而登上盟主位置的做法实在太过浪费。
花幕池却不这么看,因为她知道甘棠若不这么做,就根本达不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甘棠杀死李沧浪后,就已经是天下剑盟的盟主人选了,彼时天下剑盟实力犹在,他若要起手办事,也能大杀一通,可是他却没有这么做,你知道为何么?”花幕池问道。
“因为八方城就是当年围攻云台派的主力,剑盟当中大多数门派也曾参与过,所以甘师叔不愿与仇人为伍。”萧让说道。
花幕池摇摇头道:“这只是表象。因为甘棠知道就算自己领着天下剑盟前去江湖报仇,他也难以杀得少林、丐帮等武林大派。”
萧让觉得以天下剑盟的实力,平卷少室山和丐帮当不在话下,便要对花幕池此说好奇起来了。
第二百八十章 云谲波诡
花幕池却摇摇头,因为在她看来天下剑盟只能算是武林豪强当中的一极,就算他们有能力单独挑战少林或者丐帮,但始终要忌惮另一个死对头——神遂宫的反扑。这就决定了他们不大敢对那些传统豪强做些冒进动作。
甘棠若想收拾少林、丐帮等门派,就必须要凌驾于其人之上,若不解散天下剑盟,他的身份就永远不会被那些传统大派所接受。但如果天下剑盟瓦解了,不仅云台派能如往常一般独立出来,还可迫使武林中立门派与神遂宫渐行对抗,如此少林、丐帮等门派才有可能接纳甘棠这一份力量。
萧让听到这里,才感慨武林态势之错综复杂,而更叫他感叹的是甘棠为了复仇所展现的缜密心机与手段。
“看来天下剑盟的覆灭的确就是甘师叔所为,估计莲花堂中毒一事也是他干的,唯此才可把神遂宫推向武林群雄的对立面去。”萧让遗憾的说道。
花幕池却看了萧让一眼道:“你往后都无需再尊他一声师叔了,因为他从决意复仇起,就把所有的恩情瓜葛丢弃一旁了。不过这样也好,起码你能看到一个真实而纯粹的人。”
萧让本就对甘棠此番为求登顶而不惜诬陷楚鸣乔的做法大为抱憾,如今听得花幕池这般相说,他亦更要心冷下来。
“人可以为了自己心中的一个念想而放弃所有,便就是其中可能会涉及无辜,他也要义无反顾行事。这说到底都是为了一己私心所故。”萧让默默说道。
“甘棠是有心机谋略之人,他决心这么做,定也愿意承受一切后果。所以你也不必去想那么多。倒是他以复仇愿望登顶武林,便算是给了群雄新的机会。”花幕池说道。
萧让已经猜到花幕池的意思,甘棠此番虽然做了受人敬仰的武林盟主,但他始终要行复仇各派之事,身死名裂恐怕就是最后下场。倘若甘棠一死,武林盟主之争势必又要重新提上议程来。
“这一次你自动出局,已经是尽过了旧日同门情谊,下次再遇到夺魁事情,就再不可做此私念了。”花幕池说道。
虽无责怪意思,但萧让心里总觉得自己此次未能拿下武林盟主的位置而心感失意,因为他最怕花幕池会由此对自己失望了。
“幕池说的没错,我与他们始终已是各有门派归属,该尽的情谊我已做到,便不再亏欠他们什么。往后若行争夺,他们未必会让着我,我亦无需杂念扰心。”萧让果断的说道。
花幕池点点头,只说人在江湖本该如此。各取所需,各安天命,或许才是最公允的存世法则。
既然花幕池断定甘棠接下来会有许多复仇动作,那么她便要求萧让务必于要紧处果断出手,否则留得一个残破不堪的江湖,萧让就是做了武林盟主也没啥意思。
萧让见识过那些门派在武林大会上的各自用心,却打心里都不觉得这些门派值得救助和同情。但花幕池既然专程交代,他也不得不去照做。
甘棠既然决定向所有围攻过云台山的门派复仇,那么此次要受牵涉的门派必定十分的多,如果要萧让逐个帮扶,却也并不现实。如此,花幕池便交代萧让先解困那些大的门派,而他一旦如此做了,那下一任武林盟主就可手到擒来。
临安总盟那一头,甘棠自说服了司空野渡后,便也暗下行动,一是将天下剑盟覆灭及莲花堂中毒事件早早定案,并提前发函召集各派人士前来临安总盟公布结果;二是派出专使前去斡旋那些为了“天下十绝”而争的头破血流之门派。
当然,甘棠当日提出推封“天下十绝”并故意空缺其中五绝之做法,本就是要各派为之明争暗斗,所以他此次派出的人马又岂能真心前去平复各派斗争?
只是甘棠却并不直接向专使交代任何偏颇任务,因为他只需选对人手,对方自会替自己办妥此事。
首先是崆峒派与昆仑派之争,二派从少室山下来后一直且打且骂的回抵西域边陲,可谓死伤不少。而更为可笑的是,因为两派皆无十分称绝的高手,他们便在胜负难分的死缠烂打后约定了一个决战之期。日期一到,两派皆要倾尽人马行得搏杀,却是非要以此分出个孰强孰弱来。
甘棠此番派去斡旋之人分别是潢川铁臂翁和信阳的快意侯。世人只晓此二人乃是江湖成名已久的游侠,却鲜知二人分别与崆峒派、昆仑派各负血仇:信阳快意侯的师门正是灭于崆峒派前任掌门之手;而潢川铁臂翁之父,则是为昆仑派所杀。
只是二人彼时尚幼,能耐亦小,便终是难以向仇家报复。如今觅得如此良机,却何惧大仇不能得报?
铁臂翁和快意侯起初并不知道各自皆怀仇恨,便一路各行恭谦收买举动。待得好酒好肉吃够,兄弟哥们称遍之后,铁臂翁才把自己心里所求讲了出来。快意侯亦正愁对方不肯协助自己报仇雪恨,如今听得铁臂翁此说,便更要与之当场歃血为盟了。
二人于是商议故意延迟到场,待得双方皆杀得头破血流之时再行赶尽杀绝之事。
崆峒派和昆仑派抵达约定的半月峰后果然大打出手,而两派此次皆是倾巢出动,是以双方虽杀了小半日依旧难分难解。
铁臂翁和快意侯皆恨山下恶斗双方不够利索,便打算亲自前去再添一把火。
二人于是树起总盟旗号,然后再驰入阵前喝道:“盟主有令,叫我等前来缉拿为祸武林之辈。”
双方见是总盟来使,便当即停下杀伐来问。铁臂翁便对着崆峒派一方说道:“盟主已经查明天下剑盟覆灭之因乃是他昆仑派的韩仕诚意图抢夺剑盟头领所致,是役死于其人剑下者不计其数,便就是你崆峒派最新任的掌门李桃言也是死于他重剑之下。此等祸害之辈人人得而诛之。”
崆峒派弟子闻罢当即气愤非常,士气大盛之下他们便又逆势而上,一举压制住场上对手来。
第二百八十一章 人性之弱
此一番激斗又叫双方各自减员过半,快意侯见得崆峒派愈要气盛,便又出总盟令牌喝道:“崆峒派暗通敌国,勾结金贼守将犯我赵宋边关,其行祸国殃民天理难容。昆仑派若能杀之,可将功赎过。”
快意侯这般一喊,昆仑派便又气势徒升,却是要将正欲辩解的崆峒派一方杀的人仰马翻。来自总盟的两位使者看着眼前仇家不断飙血之景,便心中大大的舒畅起来。
经此一番往复厮杀,场上早已是血流成河之状,而阵前仅存的百十之众仍要搏命相杀,只怕不需片刻,这两大门派就要彻底死绝当场了。
却此时,山那头忽有一个身影急急杀出,便只电光火石之间就已用快绝剑无比的招将厮杀双方隔离开来。
铁臂翁和快意侯正欲举目望去,却见一柄闪着乌光的长剑已横在了他二人面前。
“原来是天山派吴掌门。”铁臂翁疑道。
“我二人乃受盟主之命前来缉拿祸害之辈,还望吴掌门能通行方便。”快意侯说道。
吴快哉却提剑环指一圈,罢了才哈哈笑道:“他们两派自相残杀害死对方上百人,的确是祸害之徒。”
崆峒派和昆仑派俱知这天山掌门的厉害,便纵是他当面嘲讽,这些人也不敢抗拒半声。
铁臂翁和快意侯见吴快哉似乎也认同自己说法,便当要恭敬致谢,但吴快哉却又剑指二人骂道:“可是你们却是比他们更加歹毒的祸害。”
铁臂翁和快意侯皆是心头一惊,稍许二人又出示总盟令牌向着吴快哉正色说道:“我们乃受甘盟主之命前来缉拿为害武林之徒,吴掌门这般说我们,岂非也是骂了甘盟主?”
吴快哉听罢直是笑的直不了腰身,良久他才恨道:“真是狗仗人势的鼠辈,莫说你们这等货色来此,就算甘棠本人到来,我吴快哉也照骂不误。”
铁臂翁和快意侯皆是怒形于色,但二人又知吴快哉剑法卓绝,便就算再怒也不敢轻易去招惹他。
“你们若真要行缉拿之事,为何不直接上场拿人却一直从旁煽风点火?此举莫不是要叫两派相互倾轧殆尽了你们才满意?”吴快哉质问道。
铁臂翁和快意侯皆是答不上来,而场上残存的两派人马见状亦警醒着要他拿出盟主书函来。可是甘棠所发书函只说止战缉拿挑事头领,却并无后续二者那般诸多说法,如此,二人便迟迟不肯以函示人。
二人不肯照做,吴快哉便就要代劳了。
却此时,铁臂翁却向着崆峒派和昆仑派余部人马喝道:“我们乃是奉盟主之命来办事的专使,你们若敢刁难行事,就此一罪足可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众人一听便皆是惧怕,吴快哉则无此顾忌,便依旧要自行来取。
快意侯见状便又向着场上众人喝道:“天山掌门公然要和甘盟主唱反调,你们也要跟着来么?莫不知他今日的任何举动,稍后都将牵连到你们身上?”
崆峒派和昆仑派的人一听,便纷要乞求快哉勿要激动行事。见此情形,吴快哉仿佛又看到了当初史铜青和风如晦的软弱姿态了。
“懦弱之辈,实在死不足惜。”吴快哉痛骂道。
可是被骂之人却仍是半句也不敢吱声,倒是铁臂翁和快意侯见状又要近前来说道:“这些人就算你帮了他,他们也不会感记你一丝恩德,吴掌门何必为这等人而惹来麻烦?”
吴快哉却提起剑来喝道:“你这话说的对,但也只对了一半。”
二人于是追问天山掌门此话何意,吴快哉于是直直说道:“他们甘心寻死,我自无心去拦;但你二人作为总盟专使若要包藏祸心,我便不许。”
铁臂翁和快意侯皆是气之不过,但不待二人否定,吴快哉已将自己掌握的内情说了出来。
原来吴快哉正是与快意侯父辈同龄之人,亦对他二人与昆仑派、崆峒派过往恩仇有所知悉,也正是因为此,吴快哉才会在得知情况后急急赶来阻止二人徇私行事。
面对吴快哉的说法,铁臂翁和快意侯皆是难以辩解。但场下两派得知自己门派得罪过这两位总盟的专使后,竟然要当众与之致歉求情起来。
此情此景,怎不叫吴快哉气的面色发紫?
铁臂翁和快意侯见得眼前两派俱是逆来顺受之辈,便也壮着胆子说道:“吴掌门也看到了,你若再行制止,可就真是无趣了。”
吴快哉生平最恨毫无骨气之辈,如今见得场上二派俱是此等类别,便也心下自恨起来。
不过吴快哉却并不马上就走,因为他还很想知道一点,就是为何二派之人敢在此浴血搏杀,却为何不敢对两个临安来的专使说个“不”字。
吴快哉不问还好,他一问,却更是要气的三日不能平复了。因为二派的说法,乃是对方俱是和自己差不多水平之人,其中强盛自要以比拼之后才见分晓;而总盟来使,既强又尊,自非他们所能比拟。
原来人之懦弱,说穿了还是其人理所当然的看轻看贱了自己。这样的人,连哀其不幸的同情都配不上。
吴快哉听罢便收起斜鳞剑来说道:“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真是受用。”
语罢,这位天山派掌门便头也不回的径直下山去了。
吴快哉一走,铁臂翁和快意侯要再收拾这两派残部就轻松多了。只是二人担心周遭留有眼线,却仍是不敢自己动手,好在二派当中有人乞求要将功赎罪,便又正合了铁臂翁及快意侯的心愿。
“你们二派于公乃是对武林有罪,于私却是对我兄弟二人有仇,若想将功赎过,便需杀死对方一人才可抵罪。”快意侯说道。
铁臂翁亦是点头赞同道:“尔等罪过,于公于私都难逃一死,若能将功赎罪,不仅留得一身清白,还可免于一死,究竟是要占取先机还是坐以待毙,全看各自打算。”
铁臂翁此话一出,两派人马分别又惨烈厮杀起来,便在极短的时间之内,余下的百十号人便又相互倾轧成单了。
两相搏杀总有一个苟活者,待得此人前去向总盟专使请功时,快意侯便得意的对他加赞几句,而这名昆仑派弟子也就真如得了封赏一般当场欢欣释然起来。
看罢了一场仇人之间的恶斗,铁臂翁和快意侯皆觉得十分解恨。至于那最后残存的昆仑派弟子,两位总盟专使虽未向他下手,但此人一身负伤,定也走不出这荒郊野岭。
第二百八十二章 狐假虎威
西去边陲的铁臂翁和快意侯能够如愿以偿的办完事情,北上伏牛山及南下衡山的两位使者亦把公报私仇做法诠释的淋漓尽致。
衡山派的袁辙因和伏牛派裴羲农在少室山下未分胜负,二人便择期约在浔阳城外一决雌雄。只是这次两位总盟来的专使却未去现场干预,反倒是直捣黄龙的分向两派山门挺进,待到一群尚是迷糊之状的弟子来迎接时,他们便直接向对方施加罪名起来。
衡山派和伏牛派的弟子虽知彼此师门有隙,但这说到底是两派之间的私怨,并非来使所讲的那般骇人听闻。如此一来,双方便就要起争执。
而专使所盼的不正是这样的情况吗?只要对方敢来抵触,他们就有更多的名号可以安插到对方头上去。
可怜两派弟子皆是淳朴之辈,却想不到其中玄机之要。等他们之间果然严词激辨时,专使便又给他们添上违逆盟主命令、胁迫总盟专使等恶名。
众人皆不愿遭此诬陷诋毁,情绪激动之下,双方之争亦从辩论升格为纠缠,直到最后大家要以刀剑论强弱了,此事才算告一段落。
但这样的结果就是两派皆在不日后被总盟来的别派人马所围攻。衡山派袁辙乃是自负之人,自然受不得这窝囊气,但他越要逞强,前来围攻之众就越是坚定着要杀他复命,在经得一番血拼后,衡山派不仅血流成河,袁辙等门派首领更是血溅当场。
伏牛派的裴羲农亦是性子刚硬之辈,徒然受此无端罪名,他自也不服。可是专使已经领了大部人马到来,任何不服之人,下场都只有一个。
好在伏牛派抵近老君山,就在众人围杀这些不服之辈时,长生道教的徐长庚和严道明已经领着师门弟子前来干预了。
从总盟来的人当然认得这两位长生道教的名宿前辈了,而此番又见对方带着许多武功高强的门人到来,他们自不敢再强蛮行事。
虽不能向前去衡山派的一路专使那样大开杀戒,但他们已经坐实了伏牛派祸乱武林的罪名,再加上违抗盟主号令及围攻总盟专使之罪,今日的伏牛派绝对不能就此草草了事。
徐长庚自是据理力争,直性子的严道明却恶道:“你们才去临安几天?就要吹鼻子瞪眼啦?我今日在此,绝不让尔等胡作非为。”
来使自然气愤,但严道明一柄银亮长剑破鞘在即,却也震慑住那些蠢蠢欲动之辈。
“我等本奉盟主之令来伏牛派缉拿裴羲农归去问罪,想不到其山门中人不仅公然抗拒,更是提剑伤我同行之人,此等做法简直就是罪上加罪。严道长若觉得他们无罪,大可来阻,但下次等盟主亲来,可就不是这么个好说法了。”来使恨道。
严道明自是不吃这一套,但徐长庚却止住他道:“我们今日只解怨,不结仇。师弟勿要冲动行事。”
来使便向徐长庚恭敬作辑道:“徐道长,他伏牛派无端恶斗衡山派,本就是祸乱武林之举,再加上前番攻击来使,其罪绝无可恕。还望徐道长从大义出发,勿要因此违逆盟主命令,更不要因此给长生道教惹去不必要的嫌疑。”
徐长庚便正色道:“公道自在人心,此事我定会与掌门师兄一起去向甘盟主讲明。但伏牛派与衡山派之争说到底还是两位掌门之间的较劲切磋,并无损及别派他人。若就此强行牵连他整派,不仅人心难服,日后你们也将因此而留下洗不净的污点。”
来使岂肯就此放过对方?但双方僵持之下,他们亦没有任何办法。
“今日长生道教要阻挡我等总盟使者办事,我便只好回去转告盟主,等他亲自来时,不仅伏牛派罪行更重,你长生道教也要因此惹来麻烦。”来使冷道。
裴羲农见对方执意不肯放过自己,又担心此举会让好心来助的长生道教也受连累,便当即站出来说道:“与袁辙打斗是我一人之事,与旁人无忧。为防衡山派偷袭,我行前曾专门下令要他们严防陌生面孔,所以这阻挡专使的罪名也算我一人头上就是。”
严道明见状自然不许,但专使却上下打量裴羲农一番后说道:“到底还是有些骨气之人。好,此事就算你一人所为,你便就此自缚手脚,随我前去临安总盟谢罪。”
裴羲农知道来使是刻意要针对与他,此去临安绝无生还可能。如此,他便豪气道:“我终是伏牛山上长大之人,就算是死也得死在伏牛山上,何劳再去临安奔波?”
专使所念乃是杀他报仇解恨,便想与其在路上想办法折腾死他,还不如教其自裁一了百了。况此举是他一厢情愿做法,日后也不至于跟自己沾染上关系。
如此,专使便应允道:“你若能以死谢罪,在哪儿都是一样。且就快快动手,莫要延误我等归期。”
伏牛派弟子自然不肯,但裴羲农却义无反顾的引剑项上,便就算一死了之了。
严道明和徐长庚自是看得眼急,但裴羲农人已死去,他们就算再恨也无济于事了。
裴羲农以为如此就能了结此事,但专使却在他死后又说道:“伏牛派所犯之罪,他固是首犯,但从犯亦不能免罪。”
伏牛派的弟子本就气愤难当,如今见来使还要再行陷害,便个个都要按捺不住了。
徐长庚见状便提剑上来说道:“你刚才和裴掌门已经说的清清楚楚,此事只算在他一人头上,却为何他才一死,你们就要耍赖?若然如此,贫道也只得来个翻脸不认账。”
等徐长庚这等儒雅隐忍之辈都要狠话当头了,便就证明他是确实下定了决心的。来使虽有忌惮,但仍盼斩草除根,便问他意欲何为。
严道明早就看着帮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之辈大不顺眼了,便上前瞪住他喝道:“你再敢造次,我保证你们下不得伏牛山。”
来使起初似要不以为然,但严道明却一剑削断山门前的一段石阶,若他再行此道,这峭壁悬崖可就再无出路可走了。
来使没有办法,只得负气道:“严道长既然要这么办事,我们只好退让,也算是给你长生道教一个面子了。下回再见,绝无情分可讲。”
语罢,来使便领着众人下山去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揭露真相
时间过得飞快,转瞬便就到了群雄聚首临安总盟听询天下剑盟覆灭及莲花堂中毒一事调查结果的时候。
只是这一回,因为有多个门派连连恶斗而造出严重血案,便又叫来参会的群雄忧心忡忡了。
不知情者,自然认为诸如崆峒派和昆仑派乃是彼此倾轧,活该受此死绝之命;而袁辙和裴羲农皆是孤高之辈,众人亦宁愿相信是他二人激烈行事而惹来杀身之祸。
但场上到底还是有一些知情人的,比如前去伏牛派阻挠专使杀人的长生道教,比如天山派的吴快哉。尤其是欧阳丹丘在得知此事后,更是预先和本然方丈及常胜之有过私下交谈,而从双方反应看,少林和丐帮也都十分反感总盟这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做派。
所以不等甘棠向众人说起天下剑盟覆灭及莲花堂中毒事情的调查结果,本然方丈等人已经先把这些近日发生的惨案先行说了出来。
但见群雄大多皆称其咎由自取时,吴快哉便再也看不下去了。
“偌大一个武林,想不到皆是些眼瞎心瞎之辈,他日尔等若遇不测,不知还否能如现在这般等闲视之?”吴快哉冷笑道。
吴快哉一站出来,铁臂翁和快意侯便是心中一紧。但不待他们说话,甘棠便问这天山掌门此话何意了。
吴快哉却上下细看了甘棠一番,罢了才笑道:“阁下做过什么好事,难道自己会不知道?”
甘棠却并不生气,只叫对方把话说清楚了。
吴快哉也不惧怕有何后果的直直说道:“你明着是命人前去捉拿那些挑斗的门派首领,实则暗下怂恿对方杀戮,崆峒派和昆仑派会一战死绝,正是拜你所赐。”
群雄听罢皆是诧异,但本然方丈等人却镇定自若,却是要看甘棠究竟如何应付这吴快哉的指责。
“笑话,我所发号令,俱是经得总盟内各派代表赞同,并有书函为证,岂可叫你这般颠倒黑白?”甘棠驳斥道。
吴快哉于是叫前去西域边陲的铁臂翁和快意侯出来对质,二人自知有徇私之处,自是抵死不认。
吴快哉却也不怕对方抵赖,因为他们自己已经说过自己在双方厮杀时曾劝阻住崆峒派和昆仑派。既然劝阻了,为何这两派还要继续杀戮,直至剩下最后一人?
铁臂翁便以双方仇恨既深为由相推,但江湖各派俱知两派曾有颇深的渊源,若说仇恨,也不过是彼此要争天下十绝名号而来。
甘棠见群雄迟疑,便也要质问二人,可是铁臂翁和快意侯却咬定崆峒派和昆仑派是杀红了眼,便绝不肯罢休。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吴快哉便叫人抬出一名尚在救治之人,铁臂翁和快意侯一看,便忍不住要脸色发黑起来。因为这个躺在担架上的人,正是那日半月峰恶斗后残存的昆仑派弟子。
这名昆仑派弟子因出席过数月前在少室山举办的武林大会,场上遂有群雄能够辨认出来。
吴快哉于是叫他把当日情形说出,而待他复述一遍时,在场群雄皆要向铁臂翁和快意侯投来愤怒的眼光了。
甘棠于是上前问那昆仑弟子所讲是否属实,而吴快哉便接话说道:“欺骗盟主可是死罪一条,只有说真话才能活下去。”
这名昆仑弟子于是果断点头,表示自己所讲句句属实。
甘棠又欲再问,但吴快哉却急道:“天下群雄俱在当场,你若有半句欺瞒,必将为世人唾弃。”
见此情形,这昆仑弟子便当场发起毒誓来。
群雄见状皆是信他居多,而本然方丈和常胜之等人亦要甘棠就此做个解释。
甘棠知道无法再去询问对方,便转而向铁臂翁和快意侯质问起来。言语恨责之意,遂要显露无遗。
铁臂翁和快意侯皆是矢口否认道:“我与他无冤无仇,何故要这般歪曲行事?”
群雄一听便也觉得他们确实没有落井下石的理由。
吴快哉却哈哈一笑道:“少林方丈可还记得当年在襄阳举办的武林大会?”
本然方丈听罢当即点点头道:“阿弥陀佛,此事虽然过去数十余载,但当年的武林大会因受到光明神教包围而酿出惨烈后果……”
吴快哉却急急打断道:“不说后事,当时在擂台上和昆仑掌门对阵的是何人?”
本然方丈默自思索,但欧阳丹丘却率先答了出来:“是潢川的长须客左弦。”
可惜场上鲜有年过花甲之辈,是以欧阳丹丘虽然说出姓名,群雄也无人识得。
“不错。当时昆仑派的田掌门因识破他暗器之道,遂一怒将其刺死台上。”徐长庚亦接话说道。
众人皆不知他们提这陈年旧事何意,便就是本然方丈和欧阳丹丘等亦是迟疑的望住吴快哉来。
吴快哉却得意一笑道:“那被昆仑掌门杀死的长须客就是铁臂翁的老子,他的看家本领通臂拳法自也传给了他的儿子。”
经此一说,群雄皆是恍然大悟起来,很明显,这铁臂翁刚才是说谎了。
铁臂翁正欲辩解,但吴快哉却又话向快意侯道:“你以逍遥扇成名,此道原为陇西铁扇门所长,是否同一门路,相信少林方丈和欧阳掌教一看便知。当然,还有那位见多识广的拾珠楼主。”
快意侯却是紧张的连扇子都拿不稳了,却还如何能自如的演示本门武功?却也不需他重新演示,因为他能在信阳名动一时,已经将此功法淋漓尽致的展现过了。
如此,群雄便要责问二人为何要行欺瞒之举了。
甘棠见众怒难平,便也责问他二人吴快哉所讲是否属实。
而此刻,这位天山派掌门亦上前向着铁臂翁和快意侯说道:“欺瞒盟主可是死罪一条,你们最好是老实交代为好。”
甘棠只气不打一处来的又狠下责问一通,铁臂翁和快意侯再不敢狡辩下去,遂当即噗通的跪地求饶起来。
至此,群雄终于知道吴快哉所讲是实情了。
甘棠不想群雄误会,便命人将存档的号令文书取来展示,罢了又要二人交出书函对证。经此一变,群雄便悉数相信铁臂翁和快意侯是向崆峒派和昆仑派公报私仇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区别对待
崆峒派和昆仑派倾轧一事才弄清楚,衡山派和伏牛派的遭遇便被群雄提了出来。
只是这两派情况却与前面两派大不相同,毕竟无论是衡山派还是伏牛派都是据着主场抗命在先的,就莫说他们还打伤过前去拿人的来使。
这样一来,甘棠便就不容别人再拿此事做文章了。
衡山派因却少目击证人,所以来使怎么讲,群雄也都无法深入辩驳。但伏牛派却有长生道教的人介入,整件事情的经过遂也由欧阳丹丘等人代为转达,所以众人便要愤慨起来。
常胜之听罢便指着当日来使骂道:“你仗着武林盟主给了个专使名号,就敢大行顺逆作风,此等做派,与小人无异。”
来使正欲反驳,本然方丈等人便也前来指责,如此,他便又巴望着甘棠能来为自己撑腰了。
甘棠也确实站出来为他撑腰了,因为前有铁臂翁和快意侯失手,他便不能再教后面二人也步此后尘,否则这临安总盟岂不是变成专行奸佞事情的场所了?
甘棠于是先叫群雄稍安勿躁,罢了才问道:“衡山派掌门袁辙和伏牛派掌门裴羲农是否无端恶斗在先?”
群雄多少知道此事,便点头赞同下来,欧阳丹丘便说此乃两派内部恩怨,并未殃及别派无辜。
甘棠却笑道:“他二人俱是武林一份子,原本无冤无仇,如今却要恶斗连连,岂非是破坏了武林之团结?若人人都学他样子,武林岂不坏成一锅粥了?此事不能以他二人私事相论。”
吴快哉听罢亦笑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也能上升到危害武林的地步,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甘棠只冷冷看了他一眼道:“他二人在浔阳恶斗,可是伤了赤蛟帮浔阳分舵的弟子的,这难道不是不是殃及无辜?这难道不是危害武林别派?”
语罢,甘棠便叫场上的赤蛟帮弟子陈述事情经过,而待他略略讲完时,甘棠才反问起吴快哉来。
吴快哉于此并不知情,亦不敢确定他所讲是否全然客观公正,便索性不接他话了。
本然方丈、常胜之以及欧阳丹丘亦是头一回听说此事,原本准备好的说词便也再不好说出来了。
见群雄皆于袁、裴二人危害他派上无话可说了,甘棠便又继续道:“总盟得知袁辙、裴羲农之斗,便派专使前去制止并拿人问罪。此乃总盟维护武林秩序的基本办法,岂料这两派不仅否认自己有错,还出手打伤前去问罪的专使,试问这等目无法纪的狂妄举动怎能被认作是无辜?”
语罢,甘棠便唤来二十余名负伤的人员出场为证,罢了又叫他们首领各自陈述当日遭遇。
两位专使因牢牢抓住衡山派和伏牛派抗命击杀来使的罪名,便无论他们怎么说,本然方丈和欧阳丹丘等人都辩驳不得。
“此二派拒绝认罪在先,出手伤人在后,简直无法无天。日后若换作是你们门下弟子去执行此等任务,又该当如何对待呀?”甘棠问道。
众人皆是答不上来,但欧阳丹丘却叫徐长庚把当日在伏牛派见到的事情相说。在徐长庚的陈述中,不仅将来使嚣张跋扈状况说的清清楚楚,还将他故意激怒对方的举动罗列一通,最后又把裴羲农自裁后专使仍要赶尽杀绝做法公之于众。
群雄皆恶来使狐假虎威之状,又恨其人多做杀戮之举,便纷是要对方给个说法了。
专使当然会矢口否认这些事情了,但欧阳丹丘却说道:“别派事情我们唯有到场,或许不好指点再三,但伏牛派一事乃是由我两位师弟亲去处理,他们犯不着无端端的来冤枉你。”
来使仍要否决,但徐长庚却站出来说道:“此事是否如我掌门师兄所言,相信你比谁都要清楚。但前有崆峒派、昆仑派恶事在前,我们只需调查你与伏牛派的背景关系,一切自可水落石出。”
专使听得此说,便当即拘谨起来,而群雄见状,亦觉得其人乃是心虚表现。如此,群雄便又要质问起这二人来。
甘棠只怒道:“衡山派乃是袁辙举派来杀总盟专使,伏牛派亦是对方弟子先行出手,就算派任何人去,都可凭此一条进行反击。若然连此都做不到,还要设这武林总盟做什么?”
或是忌惮甘棠发怒,又或是觉得其人说法难以辩驳,场下群雄便纷是默不作声了。
甘棠于是又向着欧阳丹丘说道:“欧阳掌教可以问问你派弟子,看我说的到底是否实情?”
欧阳丹丘知道伏牛派抗拒在先,就算是给了对方一个改变不了的把柄,他若再辩,也难以说服众人了。
甘棠见欧阳丹丘亦是沉默不语之状,便继续说道:“此事原本只叫二派掌门来总盟问罪即可,但两派却要做出击杀专使,对抗总盟的恶行,所以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群雄中于是有人赞同起甘棠的看法来,而一旦有人发声,便就有更多拥护声音传来,至此,衡山派和伏牛派的惨剧便就被当场作了定案。
不过甘棠并不因此得意洋洋,相反的,他却一把喝住两位专使道:“此事虽是袁辙和裴羲农抗命在先,但你二人此行却也多有跋扈做派,甘某最恨狐假虎威之辈,便要从此免去你们的总盟专使职位,后来继任之人,须当引以为鉴。”
此话一出,群雄无不要赞甘棠秉公办事之心。而两位专使见自己仅是被免了职位,便也暗下庆幸起来,因为群雄接下来必定要对公报私仇的铁臂翁和快意侯发起问责了。
相比于前去衡山派和伏牛派的两位专使结局,铁臂翁和快意侯的下场就悲惨许多了。因为二人假公济私之举被坐实,甘棠也无意维护此二人,如此,群雄便就肆无忌惮的要对他们施以各种罪状攻击了。
铁臂翁和快意侯是认了罪的,自然只能乞求武林盟主来解救他们,但甘棠却面色一横道:“我说当初挑选专使时,你二人为何会不辞劳苦的积极自荐,原来这一切都是打的以公谋私的算盘。崆峒派和昆仑派虽是自相残杀而亡,但你二人身为专使非但不制止,还火上浇油扩大事态,实在有罪。便罚入大牢,听候公审。”
铁臂翁和快意侯面色惨淡,便只得俯首认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