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得见真章
群雄见得石峰老人终于如愿以偿的教训了这个狂傲不羁的醉醒书生,皆是要觉得心中大快起来,便于此痛快之中,他们又将各自溢美之词廉价奉上。
醉醒书生虽受制于他滞缓之术而被动挨打,但其人一副傲骨却也百折不挠,便就受再多的剑伤,挨了再多的痛打,他仍不吭声半句。
场下群雄只巴不得这等狂妄之辈即可死去,但吴快哉却再见不得如此率真之人受此折辱。便见一道黑影疾闪而过,石峰老人的剑锋忽的就要被搅乱当场了。
石峰老人定睛一看,却仍是不知这吴快哉来路,便气恨道:“阁下要来登台比试,总得报个家门吧?”
吴快哉却一边给醉醒书生施救,一边爱理不理的说道:“你都不认得我,我就是报个天王老子你也不知真假,又何须多此一举?”
醉醒书生听罢便忍痛赞道:“此说大快人心!”
吴快哉见他周身是伤,便向本然方丈说道:“他身上多处负伤,便该是你这东家出力之时了。”
吴快哉就算不说话,少林高僧也得上前救治,而他这般一说,那些和尚遂又更加积极起来。
吴快哉等少林僧人把醉醒书生抬下去后,才转身向着石峰老人挺起剑锋道:“出招吧。”
阵上对垒自报家门乃是一种相互尊重,吴快哉却直接跳过这个环节要求开战,显然是并不打算给石峰老人什么面子了。
石峰老人也是一派掌门,自然知得此理,便当即要长剑疾舞的猛攻过来。
群雄之中不少人是听说过这个天山派掌门的剑术的,如今再比照这石峰老人的离奇剑法,这胜负归属便就成了大家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的事情了。
吴快哉见来者剑法灵动潇洒,遂将这斜鳞剑横竖一舞,其人便飘忽着疾从四向杀来。便于激荡而出的星火之光和剑刃相击之响当中,这两位剑术高手已各倾所学的急战起来。
石峰老人所使的剑法极为绚丽夺目,虽举手投足皆要让人赞叹不绝;吴快哉手上斜鳞剑却诡异多变,便每要叫人出乎意料。两者碰撞在一起,自要叫台下群雄看得痴醉不已。
石峰老人见对手也是修为极高之辈,便于进退之间猛一发力,其人剑招便兀自变作极快极幻之状。群雄虽是遥遥观之,却无不佩服他这“人未动而剑先到,人一动而剑极动”之妙境。
吴快哉却不惧他快,因为他的《天山九缠剑法》本就是一门“寓破于缠”的精绝武功,来者只要是有招之术,他都能将之纳入自身剑法的缠斗当中,并于此缠斗间觅出对方破绽之处来。
便见吴快哉时而贴地相侵,时又而纵云高走,却是每一处变化都要紧紧扼住石峰老人的剑锋。及此之下,石峰老人的任何发招就都要被吴快哉手上的斜鳞剑所牢牢囚住了。
以剑囚剑之术,确是江湖罕见的克敌办法,是以这位天山派掌门才一施展,台下便有着道之人要惊绝不止了。
石峰老人亦是头一回遇到此等奇妙对手,便只得再三变招,可是吴快哉的《天山九缠剑法》一旦纠缠住敌手后,就如同一根捆仙绳一般逐要收缩,不仅迫得对方变化难续,还要进一步压缩这莲花堂掌门的剑路空间。
如此一来,石峰老人便在剑术出招上要落后他一截了。
石峰老人自不肯就此落败,便以一招“鱼龙回溯”急退开来,待得吴快哉再以斜鳞剑夺路过来时,他已仗剑当空划出一个圆圈来了。
群雄见得这石峰老人刚才就是以此法困住醉醒书生的,便迫不及待的期盼着他也能以此道止住这位尖酸刻薄的怪人。
吴快哉却是趁机弯折剑刃,待得向前再疾转一圈时,他才猛的松手朝前一松出去。
或是吴快哉本就内力深厚之故,石峰老人这凝滞之法却不能左右与他。相反的,他这一番弯折弹送斜鳞剑之举不仅出人意表,还极尽迅猛本色。石峰老人避犹不及,便结结实实的吃了他一剑。
场上这般变化足要叫人大跌眼球,便就是石峰老人自己也难以置信。
石峰老人于是再要故技重施,但吴快哉却剑路且回且刺,便三五回合之间就又要困住他的出手了。
石峰老人施展不得,唯有回以剑招相御,但这不正是对方缠斗求破之术所期盼的吗?
只见吴快哉急剧翻转手腕,那一柄细长的斜鳞剑便顿时化作一团黑风乌云,最后彻底的笼罩住石峰老人的长剑了。
石峰老人只觉得手臂要被震的酥麻,而剑锋之上更似有无数猛兽在拉扯啮咬,待得七八招后,他便觉得手上一空,其人长剑便就被吴快哉挑飞当空了。
失去长剑的石峰老人自难再与吴快哉相斗,而吴快哉亦缓缓收起斜鳞剑道:“论剑法,天下只有两人能叫我稍稍佩服,所以我有狂妄的资本。”
吴快哉此番一说,石峰老人便急着追问起来,但不待吴快哉答话,场下的南宫绮绝便笑道:“吴掌门所讲之人,可是已故的天下剑盟盟主武中圣及神遂宫前任教主独孤尘么?”
吴快哉颇是自负的点了点头,这两人都是在武林上叱咤一时的风云人物,却是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石峰老人听罢便拾起长剑说道:“阁下有此造诣,我输给你并不算丢人。”
但场下群雄却嗤之以鼻起来。众人这不以为然之见并不在于石峰老人之话,而是因为他们觉得吴快哉还达不到与上述二人并驾齐驱之状。
吴快哉有此豪言并非是自吹自擂,毕竟但论剑法,当时也只有此二人可盖他一头,除此之外这天山派掌门就再无敌手了。
甘棠却笑道:“吴掌门剑法固然卓绝非常,但江湖代有人才出,武中圣和独孤尘死后,武林后起之秀亦称卓然姿色。恐怕你还得继续佩服一些人。”
吴快哉放眼望去,见是云台派的甘棠,便不屑道:“李沧浪能杀死云舒岫,而你又能诛杀前者,固是了得之人。但云舒岫、李沧浪之流比之武中圣和独孤尘还差的远,所以我自不需来佩服你。”
第二百五十六章 剑派争雄
甘棠却摇摇头道:“在下何德何能敢叫吴掌门来佩服?只是武林一日千里,后起之秀当中的萧让和楚鸣乔皆于剑术有无上造化,高处恐要犹胜武中圣及独孤尘二人。”
甘棠才一说罢,萧让便机警的向他凝看过来。楚鸣乔虽无这等反应,但却也要当场谦逊说辞一番。
吴快哉认得萧让,便轻蔑道:“你应该就是去岁代李沧浪来我天山贺寿的云台派弟子吧?”
萧让点点头,便向他恭敬一拜道:“吴掌门冷眼热心,嫉恶如仇,晚辈佩服非常。”
经此一说,吴快哉却颇有几分不以为然的说道:“哼!可是天下人都恨我狂傲,阁下这佩服二字会否也是虚情假意的奉承之说?”
萧让听罢便当即笑道:“天山寿宴及八方城结盟我都有在现场,前辈之傲乃是看透人心之傲,而那张狂亦是不随浊流之张狂,如此率真从心,江湖已无几人能够做到,怎不叫人钦佩?”
吴快哉听得萧让看透自己本质,便当要得得一笑道:“看来世间也不尽然都是些浑浑噩噩的烂醉之辈。”
萧让和吴快哉这一番对白过后,二人便无大打出手之可能。甘棠于是又提及楚鸣乔来,但楚鸣乔却称萧让心明如镜,他要佩服的人,楚鸣乔一样也会跟着佩服。
吴快哉却寓意深远的说道:“阁下既无半点独孤尘之霸气,又无争强好胜之心,怎么看都不像是神遂宫里出来的人。”
楚鸣乔只得尴尬一笑,便算是接受他这番看法了。而一众尊王见状纵是要气那吴快哉,也只好忍着。
如此一来,楚鸣乔和吴快哉亦无即可交手之可能了。
甘棠自是心底不快,但吴快哉却笑道:“他们虽不想与吴某交手,不过甘少侠却也莫要失望,你所举荐的这二人,我便从即刻起就稍稍佩服一二。”
吴快哉这话着是要叫甘棠听了面红耳赤,一旁的南宫绮绝自是看不过去,便站出来说道:“自天下剑盟覆灭之后,放眼江湖剑门之中便就属长生道教、天山派和云台派三家独盛,今日既逢盛会,何不就此切磋印证,看谁是当今剑派之第一人?”
南宫绮绝此说当要鼓舞群雄,众人于是纷纷怂恿长生道教和云台派上去比试。但欧阳丹丘和甘棠一个淡泊名利一个不想早早现身,这二人便都要踟蹰起来。
关键时刻却是甘棠先出来说话道:“长生道教源远流长,天山派亦屹立百世,皆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相比之下,我云台派才传二代,实不能与两位争这剑派第一。”
欧阳丹丘自是赞他谦逊,但吴快哉却不以为然,只是不等他把尖酸刻薄的话语讲出,南宫绮绝已经插话道:“甘棠所讲也在情在理。要论当世第一剑派,则非要从长生道教及天山派二派中决出。今二位既然与会,迟早也需登台,莫如就此献技群雄,也叫我辈开开眼界。”
南宫绮绝此话一出,群雄又纷纷相劝起来,欧阳丹丘若再不答应,只怕长生道教就要被人给看扁了。
本然方丈见欧阳丹丘迟疑,遂也上前说道:“相请不如偶遇,欧阳掌教登台亮相,也是于本届武林大会有益之事。”
欧阳丹丘见本然方丈如此说法,便这才说道:“我与吴掌门的比试纯粹是剑派之间的切磋,无论胜负如何,他都一样是擂台关主。”
群雄听罢皆是诧异,但吴快哉却不快道:“欧阳掌教有心想让,但有些东西是不能推让的。我若胜出,自然继续担作擂台关主;但我若输了,也绝不占你半点便宜。”
欧阳丹丘又欲推辞,但吴快哉却恨道:“彼时剑派当中就属你我敢与武中圣唱反调,吴某亦因此对你长生道教刮目相看。但你若非要这般推脱,就是摆明了看不起我天山派。”
欧阳丹丘见吴快哉发怒了,便索性顺他意思道:“行吧。我便照你意思来就好。”
吴快哉于是向后略退几步,待得欧阳丹丘徐徐登上台来,他才亮出斜鳞剑道:“听闻长生道教的《三清剑经》能行极化境界,我便以本门的《天山九缠剑法》相对,盼得尽兴挥洒。”
欧阳丹丘听罢只抱拳作辑一番,罢了便右手幽微一抬,那柄暗淡的长生剑便兀自飞入他的手心了。
群雄识得此乃以气御剑之道,便纷要高喝“精彩”起来。
既见对手出鞘,吴快哉遂化出剑招左右攻来,却是弗一起手便有叫人眼前一亮之能。
欧阳丹丘见这天山派掌门的剑法极繁又似极简,通达之处却每每突兀离奇,实非寻常剑派所能拥有。如此,欧阳丹丘便转以化招相御,便无论对手要从何处攻来,他手中的长生剑都能一剑幻成几式的遂行反击。
此等高妙招式,莫说是场下群雄,就是与之交手过的宝相僧看了,也要暗自称绝。毕竟他那次胜出,全然是仗着自己《大乘密宗心法》之能强顶对方剑招而得,若无此金刚化身本事,他只怕也要被这老道削成伤痕累累之势了。
吴快哉见对手不仅招里藏招,更得延绵无穷之境,遂当要赞这极化本领了。
欧阳丹丘却不敢大意,因为他知道自己的长生剑就算极尽变幻本色,犹自无法压住对方的斜鳞剑。反倒是那吴快哉总能于僵持之处以离奇步法变招,却似每要寻得主动。
二人如此再战一番,便就是默作观望的甘棠也要心底暗叹不绝了。
欧阳丹丘虽不能以剑法压制这天山派掌门,但其人的极化招数却也足可消解吴快哉的缠破之道。而随着这长生剑的愈发变幻,那原本一剑三招就要升格成一剑六招、一剑九招了,吴快哉要于此繁杂对招之中觅出对手真迹来行缠斗破解,殊是不易。
好在吴快哉的剑法并非纯看剑上功夫,其人的身形步法亦是驱动剑招的形式之一。是以当他贴地疾走疾攻之时,欧阳丹丘也只得俯身去迎他这诡诈招式;而当吴快哉兀的由地蹿入当空时,那老道又得再把剑锋对准头顶上空挥舞一通。
如此一番上下左右的全方位疾攻下来,莫说欧阳丹丘要被应付的气喘吁吁,便就是台下看戏的群雄,也要被弄的晕头转向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高绝一时
吴快哉见欧阳丹丘似要忙的不可开交,遂专以此突兀变招之道相击,如此连番疾攻过后,场上二人都已难觅身影了。
群雄只望着台上一黑一白的两道旋风惊咂起来,便就算有人情不自禁的又要喝起彩了,恐怕他也不知道其中的精彩究竟有几许。
转眼之间二人就已在台上斗了百余回合,吴快哉虽用尽全力却也无法收服对方的极化之道,自要愁眉不展;而欧阳丹丘亦将自己化境之能施加到一剑十三式的极限了,犹是无法压制住对方穷极奇变之术。
二人剑术造诣高绝至此,实在要叫台下许多欲要争雄之辈汗颜万分了。
场上局面虽然一直处于旗鼓相当之势,但吴快哉却仍是占了一处优势的,因为他比欧阳丹丘要年轻个七八岁。二人皆是年过花甲之辈,任何年岁上的增减都能在力道久支上面反映出来,尤其二者这番剧斗还是倾尽毕生所学而发。
吴快哉知道对方终究耗不过自己,便仍要以各式奇招相侵;欧阳丹丘不敢大意,遂只得继续剑路飞仙一般的全数应对。此番一交手,双方在台上又是要激战的不可开交起来。
随着对决的持续,吴快哉渐渐觉得欧阳丹丘的剑法似要威力稍减,再百八十回合后,这老道的剑路也要渐趋凌乱了。
吴快哉见状遂急将攻击之术化作缠斗之招,欧阳丹丘觉得手上的长生剑兀要被他斜鳞剑吸住,便只得专注于这招架缠斗之中来。至此,二人才算降下彼此变幻速度,群雄也才总算能再看清双方之出招收招。
只是吴快哉的《天山九缠剑法》本就专行缠斗破敌之长,欧阳丹丘的长生剑一旦陷入此中,便再难逞极化之能。如此,吴快哉的斜鳞剑便要剑锋大涨的罩住对手剑路,却是无论欧阳丹丘如何变幻,都再脱不得手了。
不过欧阳丹丘也是毕生精研剑道之人,他虽难再展极化之术,却也不至于立刻就要落败。吴快哉见对方于这剑锋纠缠亦是颇得章法,便又趁机穿插破招之要。
缠招与破招本就相异之术,欧阳丹丘面对此景只得变招相抗。但只要他一改招式,吴快哉的剑路就又要回到缠斗之中来。如此往复,欧阳丹丘便再难跟上对方的节奏了。
只见吴快哉接连以“缠”、“破”第次相击,待得对手应接不暇时,他又兀的连出三段“缠”式剑路。而欧阳丹丘一旦专以缠斗之术来抗,他又接出二三断“破”式剑招来。如此一来,欧阳丹丘便也要显出狼狈之态了。
严道明见掌教师兄似要落败,便急要上台相助,但徐长庚却拦住他道:“此战无关胜负,师弟又何须去?”
严道明不解,毕竟那拾珠楼主是当着群雄之面说过此乃当世第一剑派之争,若然如此,怎可说是无关胜负?
徐长庚却意味深长道:“我们长生道教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做什么第一剑派,那是八方城才会干的事情。况是否剑派第一也不是外人一句话就能说了算,一切都是客观存在的。”
对于第一点,严道明自能认同,但对于后面这一句话,他却难以苟同了。
徐长庚于是笑道:“你看那天山派掌门剑法如此卓绝,但在此之前可有人把他排到过剑派的前五或者前十么?而天下剑盟尚在的时候,就连青城、泰阿派的名头都要比他想得多,可见那些人是否说你是第一,全看你对他是否有利用的价值而已。”
严道明似懂非懂,徐长庚便凑到他耳畔细语一通,至此,严道明才算豁然开朗起来。原来徐长庚察言观色,已经看出这武林大会上的暗流涌动,如果几方人马都在明争暗斗,那么争雄无望的他们最好还是静观其变。
在严道明和徐长庚这短短的交谈之间,场上形势又发生了剧变。已然占据上风的吴快哉囚住对手长剑后连施破招,不仅逼得欧阳丹丘再无反手之机,还以“洛阳百花杀”之招迫使他舍去手上的长生剑。
只是欧阳丹丘却也非等闲之辈,他虽失去长生剑,却同时以离形之道夺下了吴快哉手里的斜鳞剑。两相交替下来,双方却算是互换了兵器一般。
群雄只道二人最后是堪堪打成了平手,但欧阳丹丘却双手奉起斜鳞剑恭谦说道:“天山派剑法精奇,吴掌门剑术更得鬼神莫测之妙,贫道输的心服口服。”
吴快哉只默默一笑道:“我可讲不出你这般抬举话,老实说,你的剑法也是高超的很。”
语罢,吴快哉便也将手中的长生剑递了过去。
吴快哉胜出欧阳丹丘后,南宫绮绝便当即站出来宣布天山派是当今武林的第一剑派。
吴快哉却冷笑一声道:“是否第一不由你说了算。况且他云台派也还未上来比试呢?”
南宫绮绝听罢自是一愣,而群雄亦齐刷刷的望住甘棠来。既然前番欧阳丹丘能与这吴快哉打得如此精彩纷呈,想必甘棠上来之后也一样能为众人奉献出一场视觉盛宴。
可是甘棠却只谦逊道:“甘某有言在先,天山派和长生道教无论谁是剑派中的第一、第二,我云台派都只去争个剑派的第三。”
吴快哉斜斜的看了甘棠一眼,便说道:“但愿一切都能如你所愿。”
吴快哉此番登台所展示的修为早已震撼群雄,而能与之匹敌者亦寥寥可数,所以群雄便只好又失落又惊喜的望住这个狂放的小老头来。失落自是此人造诣彻底断绝了大家的念想;惊喜则是盼着接下来场上还会有何等惊艳绝伦的较量出现。
自吴快哉战胜欧阳丹丘后,场上能有资格前去比试之人就只剩下常胜之、宝相僧、本然方丈及萧让、楚鸣乔了。至于那莲花堂的无面人,石峰老人自败下阵来后一直也未有寻得他踪迹,照此看来,他也肯定是一走了之了。
而在这些人当中,甘棠以剑派角度一再声称自己不会和吴快哉交手,萧让和楚鸣乔前番已然表态,他二人肯定也不会就此去登台比试的。至于本然方丈,他就更不会马上出手了。
看来这后续人选,就非要从常胜之和宝相僧当中来选出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活宝冤家
甘棠于是向着不远处的宝相僧说道:“大师一直想在武林大会上大放光彩,今群雄已决斗得差不多了,你若再不登台,只怕到时候就没对手可供你对阵了。”
宝相僧听罢亦是心下焦急起来。因为他知道场外的萧让、楚鸣乔俱是胜出过自己的,而甘棠亦隐然不弱于己,如果这本然方丈和那丐帮帮主都登台比试了,那他可就真的要落入甘棠所讲的尴尬境地了。
而宝相僧见识了几位武林高手之后,亦觉得此行恐要难遂登顶称雄之愿,如此他便转念一想:自己倘若如吴快哉这般当场献技,亦足可在中原武林里攒出一身威名来。
打定主意后,宝相僧于是大踏步的要登场上去,但那头早就按捺不住的常胜之已经先他一步的向着擂台进发了。
宝相僧大急,遂猛一提步的飞身而上,眨眼间他亦站在擂台之中了。
群雄见得这胖和尚有此等高绝的轻功造诣,便个个都要难以置信起来。
常胜之见有人要来插队,自是恼怒道:“凡事有个先来后到,阁下要打,也需得等我和天山掌门决出胜负再说。”
宝相僧却也不甘示弱道:“你我同时落地,谁先谁后岂能由你说了算?”
宝相僧此话一出,丐帮上下百余人便纷纷谴责起他来,常胜之见状便恨道:“阁下是不懂规矩还是硬要来找岔?”
宝相僧自是眉头倒竖的喝道:“你既然这样说,那我便算两样都是。”
见这二人似要蛮横的争执起来,吴快哉便收起斜鳞剑后讥笑道:“这般啰嗦吵杂,与妇人何异?”
宝相僧和常胜之却异口同声的喝道:“少管闲事。”
本然方丈见台上二人争执不下,便急上台来说道:“既然二位登台时间相差无几,不如抽签决定,天意决定谁先出战,那就由谁先来登场。”
这也算是最为折中的办法,宝相僧和常胜之便只得答应下来。
本然方丈于是往台下草丛中折来一朵野菊花说道:“你们各自猜一下这朵野菊的花瓣是双数还是单数?”
群雄听罢皆觉得本然方丈此策既是公允又不失精妙,便纷要期盼场上二人的答案来。
常胜之乃大老粗一个,哪里知道的这么多?便见他瞪大了眼睛去看本然方丈手心捏着的野菊。但此花本就细小,而那花瓣更是绵密交错,又岂是凭他一双肉眼就能远辨的了的?
宝相僧却不同,他在吐蕃作王子导师时曾博览群书,于此物亦稍有涉猎,故而他不假思索的就能脱口说道:“单数,六十五瓣。”
常胜之见他答得如此自信流畅,便当要迟疑起来。
本然方丈于是再问常胜之的答案,常胜之虽然脑海里一片空白,但既然宝相僧要说单数,那么作为对头的他就怎么也得说个相反的回答了。
常胜之于是以单数作答,而本然方丈便叫二人上前观看,待得他将那细黄的花瓣逐个摘下数了一遍后,答案却是双数的。
“一共六十六瓣,看来是常帮主猜双数是对了的。”本然方丈说道。
宝相僧仔细再检查一番,最后却是气道:“尽信书莫如无书。”
语罢,他只得从新下得台去观望场上二人的对决了。
吴快哉虽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但却丝毫不惧这新来之强敌。只是他见常胜之要以赤手空拳来战,便望着自己斜鳞剑说道:“阁下要以血肉之躯对我三尺锋芒,总是吃亏的多,你还是去找样称手的兵器来吧。”
常胜之却不以为然道:“我丐《帮降龙十八掌》乃精妙绝伦之掌法,阁下长剑却也未必占得了便宜。”
常胜之既然决意如此,吴快哉便不再多费口舌,倒是那台下的宝相僧听了此话,又要蠢蠢欲动起来。毕竟他也是以掌法称雄之人,若能以《焚天掌》对抗那成名既久的《降龙十八掌》,才是最为快意的事情。
吴快哉于是剑路急奔而来,却是转瞬之间就要向着这位丐帮帮主疾出无数杀招了。
常胜之见这天山派掌门剑上功夫端是了得,遂当即猛提一番双掌。只顷刻之间,场上便有风声大作,而待他再翻掌迭出之时,那苍劲浑厚的掌力便要漫天疾舞的肆虐起来。
见得如此磅礴气象,群雄莫不抚掌叫绝,而宝相僧亦看的心下发痒,却是恨不能马上就登台与他一较高下来。
常胜之所使的掌法不仅法度精妙,更得蓄力刚猛磅礴之要,虽只探掌相击,亦可当空激出无穷的力道来。吴快哉一柄斜鳞剑纵是锋利无比,却也总要因这强劲的掌风弹隔而近不得他身。
如此情形,吴快哉亦要叹他内力精深了。
常胜之见吴快哉抵近不得,遂急又强出几路猛烈的掌法来。但见掌风所过,台上栏杆、大旗皆被横扫一通,远端树木上的枝叶亦被撼作雨注之状,而沙尘黄土更要遮天蔽日。
立于对垒一方的吴快哉不敢硬接,唯有以离奇步法相避连连,才算得以全身而退。
但常胜之一招占得先机,后手便又绵延不休的跌宕过来,吴快哉不得不采用寓攻于防的策略,便总似强不过对手之姿态。
吴快哉一时之间也奈何不得对方掌风之狠,但常胜之却又只专行此道,再数十回合之后,交战双方在场上的形势就愈要明显起来了:天山派掌门时时囿于对方掌风而攻不得力;丐帮帮主却频频以勇猛之能强盖一头。
若照此形势下去,常胜之只需再来个百十招的狂轰滥炸,吴快哉恐怕就再难从容应付了。
吴快哉知道自己受制乃因对方掌力隔空无形之故,他于是剑招一改,便专程要去对付常胜之离掌而发的掌风了。
吴快哉此策果有奇特,因为他的《天山九缠剑法》本就是以缠斗称著,此次虽要缠的虽是无相无形的掌风,但只要他专心去办,也一样能够困缚得住。
只见吴快哉且进且退的倾斜着手中的斜鳞剑,便三五招之间就将场上的呼呼风声遏止下去,常胜之虽仍要强出掌力,却再不见前般那摧枯拉朽之能耐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刚猛之道
场上这般变化却又要叫不少人惊奇起来,尤是他丐帮弟子,更要暗下渐觉紧张了。
但真正的高手却知道吴快哉囚住对方掌风之举乃是治标不治本的路子,因为常胜之就算失去掌风远击之能,其人一身精壮顿挫的《降龙十八掌》掌法亦仍有无敌之姿。尤其是当他也要近身相搏之时,这套高明掌法的妙处就更要凸显了。
吴快哉仍要于对方掌风之中纠缠寻破,这样一来,他就难再全力招架常胜之迫近之掌;但如果他退而短兵相接,却又要放纵对手的澎湃掌风肆虐当场。
所幸吴快哉还有离奇步法相傍,便就算撤的狼狈,也总不至于当要吃了这位丐帮帮主的刚猛掌力。
吴快哉一退,便等于是自动放松了对敌手掌风的克制,局势遂又要如早前那般明显的倒向常胜之一方;但他若故技重施的再去专治对手掌风之恶,那么吴快哉又得落入难防其人近身疾攻之险。
吴快哉的处境于是愈要艰难起来,即便如此,他仍不就此放弃言败。便见他于逆境之中屡屡奇出险招,虽几度涉险却也能与常胜之再苦撑个三五十回合。
细算来,常胜之和吴快哉已经恶斗了三百余回合,或许胜负终究要分,但此中所展现的高超武艺早已折服众人。对许多看客而言,台上二人能够奉献这般绝伦的对决已经刷新了他们对高手两个字的认知,至于最后谁人胜出,仿佛已不再那么重要了。
只是吴快哉这兵行险着的打法实属无奈之举,而这般长久苦战又要叫他体力难支,毕竟他先前已经是恶斗过两场的,若前后合计算来,他的对敌出招没有一千恐怕也有八百之余了。
常胜之觉得吴快哉的剑锋已不似先前那么犀利,便当即收手说道:“吴掌门还要继续打下去么?”
吴快哉自是冷笑道:“你我胜负未决,当然要打到最后。”
常胜之便笑道:“我观吴掌门剑路已趋凌乱,若然再战,百招之后我定能取胜。相信这一点你也能看得出来。”
吴快哉却不服气道:“那又如何,吴某可非是贪生怕死之人。”
常胜之则说道:“既然结局已经明朗,我便需留力去战那藩僧了,吴掌门也是中原武林里的豪杰人物,总不想这盟主位置最后让一个外人抢了吧?”
常胜之这么一说,吴快哉就更要不肯了,因为他最见不得的就是违心说话的欺世之辈。
但不待吴快哉数落出来,那在台下早已激愤难当的宝相僧便一把跃入台上来喝道:“我也是等不及了。”
语罢,宝相僧遂双掌一挥,那《焚天掌》之掌力便顷刻就将周遭空气烘成炽热之状。见此怪异情景,近在咫尺的吴快哉和常胜之皆是忍不住要退避一番。
但常胜之和吴快哉的比试终究未完,宝相僧这般强行登台就属于是不合规矩了。如此,不仅吴快哉大为不满,台下的本然方丈等人亦要劝他下台来。
宝相僧却向着台下大吼一声道:“现在开始,就由我来领教丐帮的《降龙十八掌》。”
常胜之自是求之不得,但吴快哉却始终不肯答应。宝相僧厌烦不已,便当即向吴快哉侵身过去,乍看之下他竟是要对这位天山派掌门动手了。
吴快哉见宝相僧朝着自己怒而攻来,便只得化出斜鳞剑疾出剑招。可是那宝相僧却混不避让,待硬吃他几路剑锋之后,这位瞬间瘦下来的藩僧已经趁机一把抓住了吴快哉的双臂。而当他再奋力一抬之际,那天山派的掌门便就四脚朝天的被他高举过头顶了。
群雄见状皆要惊骇万分,因为那宝相僧虽连中数剑,但他身上却浑然不见半点伤口血迹。
就在群雄大惊失色之时,众人只听得宝相僧忽的怒吼一声,那瘦弱的吴快哉便就被他当空远远的丢掷出去了。
萧让见状遂急御屡尘功直冲云霄,便这才一把将吴快哉捞回了地面来。
重新落地的吴快哉犹是不服气,但宝相僧却在台上指着他喝道:“阁下已经出了擂台,就再无登台的理由。”
此话一出,宝相僧又转而望住本然方丈来。
本然方丈知道他意思,便也无奈说道:“擂台比试有言在先,登台比试之人无论何种缘故出了擂台,都只能以出局论之。吴掌门还是稍安勿躁的好。”
吴快哉又要理论,但一旁的萧让却说道:“吴掌门已经连斗了三场,有这力气去对牛弹琴还不如坐下喘口气的好。”
吴快哉听罢便也只得往台上轻蔑一笑,罢了又索性继续做起那个冷眼旁观的看客来。
常胜之以前并未与宝相僧交过手,是以他对着藩僧的许多骇人传闻皆要嗤之以鼻,但今番亲眼见到他《焚天掌》之异能及刀枪不入的铜头铁躯后,这位丐帮帮主亦要作如临大敌之状了。
宝相僧见台下再无人干扰,便又重新化出《焚天掌》来说道:“素闻丐帮《降龙十八掌》乃是中原武林第一掌法,今我以独门《焚天掌》相抗,却看究竟孰高孰低?”
不待话音落下,宝相僧的一对双掌便燃着幽微的烟气潜替而出,转瞬就已侵近到常胜之的面门前了。
常胜之猛沉一口真气后,亦当即化出看家本领跌宕来抗。
宝相僧的《焚天掌》和对手的《降龙十八掌》走的皆是刚猛精进之道,是以双方弗一交手,场上就要爆发出无数苍劲震耳的绝响之声来。于群雄而言,光是听这声音就足以让人叫绝连连了。
常胜之的掌法大开大合,一旦全数施展便有横扫八方之势;而宝相僧一手《焚天掌》则快的足要乱人眼球,纵是细微方寸之处亦是精得要里。在此相异又相辅相成之势下,双方虽激战数十回合亦看不出半点强弱区分。
二人于招式上皆算各有千秋之状,任何一方想要凭一招一式占取先机都是毫无可能的事情。既然招式上难见分晓,双方便不约而同的转入对掌比拼内力修为来,或许唯此才能真正辨出高下。
第二百六十章 横扫八荒
常胜之于是于开合中猛发一掌,宝相僧亦收招纯以掌力相对。遂听得“轰”的一声作响,台上二人便皆要被震退一二步了。
却不待双方站稳,各自背后的台上栏杆亦发出“咿呀”响声。片刻之后,常胜之身后的栏杆便兀的从中折断,而宝相僧一侧的栏杆则是裂出一道痕迹来。
群雄见状皆是咋舌难信,常胜之则更要眉宇大皱起来。
常胜之从刚才这一番对掌中已然看出来者的内力高绝一时,而对手那路炽热无比的《焚天掌》更是将他的掌心灼成了通红之状。
常胜之觉得掌心、掌骨皆是酥麻疼痛,但宝相僧却浑不在乎,反而一掌才刚刚对毕,下一掌又急要攻来。常胜之没有办法,只得加足力道后继续与之硬碰硬的对掌相击。
如此卖力打法,足教群雄皆要看得大呼过瘾。但好看的却不一定好受,台上二人这般倾尽内力的拼死相抗,便总有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味道了。
于此呼啸不止的掌力碰撞当中,常胜之和宝相僧又在场上急剧的交手起来。双方虽俱得精妙掌法,但得《大乘密宗心法》加持的宝相僧在内力上却要更胜一筹,便就算是再恶斗了百余招之后他仍是越战越勇姿态。反观那常胜之,经得此番长久费力后,便要威力消减了。
而更为恼人的是,这化作铜头铁臂的藩僧似乎毫无疼痛知觉,常胜之纵然掌力得逞,却也难伤他分毫。但宝相僧若一掌得手,对面这位丐帮帮主却当要被震出个翻江倒海的感受来。
宝相僧见自己已然占据上风,便欲再将一身绝学全数施展,不仅是要行乘胜追击,更是想叫在场的几千武林侠士大开眼界。
如此一念,宝相僧便手掌为拳,转而施展起他独门的《雪崩拳》来。
常胜之见对方撤去炽热无比的掌法,自是心底宽松了一口气;而待他再见着宝相僧那朴实无华的拳路后,这丐帮帮主就又要重整信心起来了。
但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个道理对于武功章法来说其实也是一样的。宝相僧的《雪崩拳》虽然看起来简而质朴,但却独得苍劲之要,便就是最为简单的一拳出击,都似能教雪山崩塌一般。
常胜之不知其中妙处,仍要以刚猛掌法继续与之强硬对抗,但只与他对得一拳下来,其人的整根手臂都要剧痛难当了。若非是有雄厚内力支撑,恐怕他这一条手臂已经被对方这道拳力当场击废了。
常胜之一招受阻,便再不敢与之硬来。可是对手的《雪崩拳》本就是行硬朗对敌本色的,他若不做高举高打之策,宝相僧就更要肆无忌惮的长驱直入。
常胜之这才心下焦急起来,至此,他亦再不敢轻视这位来自番邦的对手了。
常胜之虽然要处于被动,但好在他所学的《降龙十八掌》乃有精妙的化招之能,只要他不再亦内力强拼,便还是能以之掌法变化来舒解对方的拳路的。
经此一变,常胜之遂每以变招之能来御宝相僧的《雪崩拳》,虽是取巧的路子,却也实在受用。
宝相僧见对方只行阻隔化解办法,却不再刻意对抗,便当即右拳化掌的同时使出《焚天掌》与《雪崩拳》来。而台下众人见他能行此一心二用,亦是连要啧啧称奇起来。
常胜之见宝相僧又要燃起《焚天掌》,便要殊为焦心起来。但不待他多想,这位藩僧已经左右开弓的疾攻过来。
不知是何缘故,常胜之只觉得拳掌齐发之下的宝相僧不仅出手更迅,其人力道也要更加猛烈,尤是那拳掌互补叠加的出招更是令人应接不暇。及此之下,常胜之便陷入硬顶顶不住,欲行巧解又解不得的两难境地了。
只十数招后,常胜之的掌风已被对方的拳力、掌力悉数压住;再数个回合下来,常胜之便要屡入犯险之境了。
群雄见宝相僧竟能全方位的压制丐帮帮主,便无不要当场赞佩万分起来。
宝相僧听得台下皆要赞叹自己,遂精神倍增的再要疾攻一通。常胜之本就难行招架,如今再面对无穷无尽的迅猛轰击,自是再难抵挡下去。
但常胜之终究是丐帮帮主出身,从前亦一直都以内家第一高手自居,便就是要输,他也绝不会让对手赢得容易、舒服。
只见常胜之猛一凝神提气,便待对方《焚天掌》和《雪崩拳》同时相加至面前时才狠一推出双掌。常胜之此番发掌乃是遣尽平生一切修为,而所用亦是《降龙十八掌》里的最精深招式,故而一掌既出,台上顿要地动山摇起来。
但听得“轰隆”一声巨响,擂台上当即有无数断片、木屑横飞,待得当空杂絮纷扬下来时,群雄才看见这个擂台已经被摧毁的面目全非了:铺作地面的木板被掀翻成列,钉成围栏的圆木被冲散四落,至于擂台周遭竖着的大旗,亦无一幸免的被齐腰折断了。
只是此刻的台上只有宝相僧一人默自独立,而作为对手的常胜之则已跌落到台下去了。
胜负已定,但群雄仍是久久不能恢复过来,尤是那本然方丈,更是双眉紧皱,仿佛是要遇到什么解不开的难题了。
宝相僧和常胜之这番剧斗,确是要将内家之争重新拉到一个全新的高度来。本然方丈虽未与宝相僧交手,但眼前的一切又都足以叫他心里难平难安了。
果不其然,宝相僧在胜出常胜之后,就在台上点名要与本然方丈交手。而他将去岁来此挑战不成之事说出,则又算是言语相激之法了。
但本然方丈乃是此次武林大会的东家,依照惯例,东家是要留在最后关头出手的,除非场上再无出战人选,否侧少林一方是完全可以拒绝宝相僧所提要求的。
如此,欧阳丹丘便出来将此规矩说了一遍。但宝相僧却恨恨骂道:“什么狗屁规矩,难道你出了块地盘就能直接位列甲乙了么?上次你少林避而不战,今天休想再躲过去。”
群雄本是对此不以为然的,但见宝相僧言辞激烈,却谁也不敢去得罪招惹了这位功法卓绝之辈。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一改再改
本然方丈于是站出来说道:“阿弥陀佛,台下如再无群雄登场,那我与法王比试就算是本次武林大会的最后角逐了。”
见本然方丈似乎终于肯登台比试了,宝相僧便精神抖擞起来。但场下仍有几方人马不曾出战,他们又岂肯就此被忽略过去?
首先站出来反对的就是神遂宫的司空野渡了,便见他一把横在本然方丈身前说道:“方丈,我们楚教主可还未曾登场,怎可就这般疏漏了我们神遂宫?”
楚鸣乔却上前说道:“罢了,罢了,我们不去比试也无妨。”
一众尊王却觉得此乃关系门派门面尊严事情,便都恳劝楚鸣乔要坚持立场。
萧让见状亦上来说道:“场上仍有侠士未能尽兴,方丈还是再稍后片刻吧。”
甘棠见萧让和楚鸣乔皆已现身,便止住脚步不去登场了。
本然方丈看了看萧让和楚鸣乔,又再回望了甘棠一眼,便这才说道:“既是如此,老衲也只好再等一等了。”
宝相僧见本然方丈又缩回身去,便当要大为不满起来。但群雄却以台下有两位豪侠在场为由驳斥了他一番。
宝相僧之前曾与萧让及楚鸣乔交过手,如今再要碰到此二人,他亦是难免心底发虚起来。只是从他心里看来,萧让乃以奇招出众,楚鸣乔则凭内力见长,若非要从此二人当中挑选对手,宝相僧却是倾向于前者的。
宝相僧选择与萧让对垒也不是没有根据,他自去岁在此输给萧让后,便潜心改进自己的《大乘密宗心法》,不仅将自己这门绝学研得更精专,还删繁就简的将之改成更加从容之状。是以宝相僧此番登台施展时,再无需经过先前那么多繁错步骤了。
而宝相僧选择萧让的另一个原因,乃在于对方是以剑术伤了自己,倘若宝相僧要求对方也以拳脚功夫来比试,那他或许就有机会来取胜了。
打定主意后,宝相僧便指着萧让说道:“上次与阁下一战未能尽兴,不如今日你我再大战三百回合。”
得此邀约,萧让自不会推却,便见他一个御步疾走,其人就已经登上擂台去了。
群雄以前都只是听闻过萧让的诸多英雄事迹,却并未亲自见过他显露身手,如今他要与那功法卓绝的宝相僧对垒了,怎不叫众人期盼非常?
只是萧让才一登台,宝相僧便又恨道:“阁下有宝剑相助,我却赤手空拳,未免太不公平了吧?”
萧让一听,便问他要如何才能算是公平比试?
“阁下若不凭剑锋之利,同样赤手空拳来战,才是平等对战之举。”宝相僧正色说道。
萧让于是解下腰间佩剑,便欲照他意思去做了。但台下却有人笑道:“为何不是你也去找一把刀剑来和他打?这样也是公平之举呀。”
宝相僧随即怒扫了群雄一眼,待得无人再敢吱声时,他才对着萧让说道:“阁下若不仗外物胜我,那才是真本事。”
萧让于是将长剑放在一旁,然后才站上前去说道:“就按你说的来比试,请出招吧。”
宝相僧见萧让长剑只放在不远处,便又怕他中途要取剑来打了。如此,宝相僧便说道:“我掌风一出,场上必是天翻地覆模样,未免利剑伤及无辜,阁下还是叫人专门保管的好。”
萧让看出宝相僧心思,便对吴快哉说道:“吴掌门可否愿意暂时帮我保管此剑?”
吴快哉却向着宝相僧鄙夷道:“真有此能耐,又何须惧它三尺寒铁?”
语罢,吴快哉便接过宝剑退回到人群中去,宝相僧纵然要怒,也找不到宣泄的对象了。
宝相僧见萧让果然身无一物,便当即御起《焚天掌》奔杀过来,却无论力道、速度皆要比先前猛烈许多。台下看客自要以为他这是奋尽全力要行争胜,却不知其人真实想法乃是要借机报仇雪恨。
萧让见宝相僧双掌蕴含强劲力道,便也化出双掌来和他对抗。只是宝相僧的《焚天掌》乃有大处繁盛,小处绵密之姿,便无论起承转合还是收招发招皆可叫人赏心悦目,相比之下,萧让那静动不一且又零零散散的招式就要失色许多了。
但台上二人乃是在行比试,却并非是某一人在演武弄戏。因此,克敌制胜才是要道,至于好不好看,就不是双方关心的事情了。
只见宝相僧一对燃烟火掌纷繁而来,待抵近之刻又排闼迭出,却似要一举将萧让彻底击垮一般。
但萧让却并不惧于此,因为宝相僧刚才的出招之中已然露出几许破绽,他只需探手一击,就可阻断其人的蛮霸掌法。
遂见萧让挺身相迎一步,其人右掌已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在宝相僧的腋下了。虽只随手一击,却足要叫他掌力不能顺畅起来。
宝相僧受此一击,便连要架起防御姿势的后撤数步。但萧让却并未趁机逼近过来,相反的,他仍在原地站着,仿佛是在等着对手的下一次进攻。
宝相僧于是再行起步疾攻,可结果要么是萧让以极其高明的步法避让开来,要么就是他又要被对方于方寸间击中破绽要害。如此反复,便就是宝相僧的《焚天掌》也无法再流畅施展了。
对于台下大多数资质平庸之辈而言,这样的对决实在远不及先前几场看着痛快。但甘棠等人观罢,却无不是要暗下惊绝起来。的确,这宝相僧乃内力高绝之辈,其人掌法亦算得惊艳无比,但却屡屡要被对方打个正着,却不正是说明萧让之造诣高的离谱么?
宝相僧自也谙出个中道理,如此他便要后悔起自己先前的选择来。可是他不选萧让,就要碰到内力深如瀚海的楚鸣乔,到头来只怕下场更堪。
连番受挫后,宝相僧便忽的急道:“且慢!”
此话一出,不仅萧让好奇,就是在场群雄也都要诧异非常了。
“你还有何事?”萧让问道。
宝相僧却堵气道:“阁下只守不攻,以逸待劳,长此下去我岂不是要比你耗费更多?”
群雄听罢当要啼笑皆非,毕竟是攻是防都是对垒双方自愿选择的,宝相僧如果觉得自己进攻要消耗更多,大可就此转攻为守。所以他这样的说法实在是站不住脚的。
第二百六十二章 心服口服
但萧让却不去取笑他,因为他觉得这宝相僧说到底也只是想图一胜而已。若天下常有胜局叫他占取,他从此便也就无恶于武林了。
“好吧,既然前番一直是你主攻,那接下来就由我来发招,你且要御好防守了。”萧让说道。
宝相僧听罢便打起十二分精神的御出双掌,却是只等萧让放马过来。
萧让一语才毕,其人便化作一道旋风般的直驱过来,却是连要以不知名的繁错指法疾攻一通了。
宝相僧见萧让奔袭过来,遂双膝微微一沉的翻拨双掌,便即刻就与萧让剧烈无比的交起手来了。
这一番由萧让主攻的对垒确实比刚才的对战要精彩好看许多,不仅因他攻势如潮跌宕起伏,还因因他指法轻灵飘逸,再不似从前那般断断续续了。
宝相僧见主攻的萧让又是一番不同模样,便当即以最快的速度挥洒起《焚天掌》来。只是此刻的萧让已不全然去寻对方招式破绽,因为在他快如闪电的指法面前,宝相僧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破绽。
只十数招后,宝相僧的一对火焰铁掌便被萧让的指法戳成刺痛不能舒展之状,而这还莫说他身上所中的指力之伤了。
宝相僧自知此战不利,便于掌心猛然化出一道气力,却是硬生生的要在眼前燎出一片火焰来。
受此阻隔,萧让便停住发招。但那头的宝相僧却趁机化成一手为拳一手为掌姿态,很显然他是要以两门绝学并驾齐驱的来作抗衡了。
宝相僧同出《焚天掌》和《雪崩拳》,便就等同于一人分身为二,威力自要再增一倍;而此二门功法同时施加,又得招式互补之能,可教修为再涨三分。
及此之下,萧让亦要觉得对手破绽难觅了。
萧让于是化指为拳,便索性也与之来个以硬碰硬的对决。此等打法,除了要比各自拳法、掌法精妙之外,最需考究的便是内力修为了。因为内力才是拳掌力道的根源,谁若在此强上一头,那么他的拳掌也就更要得力。
遂听得一阵“爆裂”剧响,场上二人就已经难辨出手的极速对攻起来。
群雄大多都看不清其中的拳掌交互,便只能全凭这巨响不止的声音来高呼喝彩了。
但战不多久,宝相僧却忽的撤出来喝道:“且慢!”
正自胡乱高呼的群雄见状后皆是失落起来,而萧让亦攥着通红酥麻的拳头问他意欲何为。
宝相僧只暗搓着疼痛无比的双手道:“武功修为,内力第一,招式其次。你我前番已经比过招式,大抵相差无几,不如就此来比试内力,我们也以此来诀胜负。”
萧让虽然屡以破绽之要占据上风,但对于眼前这个憨和尚的拳法、掌法俱是赞叹有加,而至于其人的内力修为,他亦认为是精壮非常的。如此,萧让也愿意以此再决出个高下来。
宝相僧见萧让不反对,便说道:“你我各自同出一掌,只以这一掌之力相拼,却看到底是谁更胜一筹。”
萧让虽不觉得自己内力如何过人,但既然比到了这一环节,便就尽力一试,毕竟从之前情形看,他的内力造诣并不低于宝相僧。
或许萧让还不知道自己在碧霄宫几番接受内力之举,早已叫他积攒出近百年的造化来。若不如此,他怎能上得神技阁的七重天?需知那里的每一重天都意味着最少十年以上的修为积淀:一重天最少需要十年的内力支撑,二重天又要此基础上再加十年,如此累计计算,他若无等同七八十年的内力造诣,是断断去不得造化境之修为的。
萧让不知道这一点,作为外人的宝相僧就更不知情了。而在他看来,萧让纵然师出名门、奇缘不断,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这个年纪或许可以在招式上趋于极限,但对这需要日积月累的内力修为来说,却始终是个迈不过去的硬伤。
可是宝相僧似乎忘了自己上一次这么想当然的去看问题时所遇到的结果,因为有时候机遇比努力更重要,循序渐进能抵达终点,一步登天亦同样可遂此愿。
宝相僧于是站到萧让面前,待得他再提息一沉双膝时,整个擂台都要垮下一层去了。
萧让见对手已然出招,便也微撤一步后探出一掌来。
只见宝相僧缓出一掌,待与萧让手掌相遇时,他便将全身力道悉数加于单掌之上了。萧让察觉出对手的猛烈发力,便也要将一身内力倾泻出来。
遂有巨响于此瞬间两度爆出;前一阵是场上两道高绝掌力碰撞之响,后一阵则是擂台彻底轰塌之声。当群雄再放眼望去之时,那原本就被拆散过的擂台早已不复存在,而萧让和宝相僧亦各自被震退开来。
群雄见状遂急上前去查看,身处其中的吴快哉亦当即喊道:“萧让仍在擂台范围之内,那藩僧却早已被震出界外去了。”
此话一出,已是靠墙而立的宝相僧便当即咳出一口鲜血来。
“何以中原武林尽出些年纪轻轻却内力高绝的怪人?”宝相僧悲恨又无奈的诉道。
但群雄却不再去理会于他了,因为在众人的眼里,他已经是个落败当场的输家了。在以强为傲的江湖,输家是没有任何发言权的。
萧让却急舒了口气,便这才稍适舒缓的说道:“阁下内力精壮顿挫,我十分佩服。”
虽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但这已是宝相僧此行能得到的唯一的安慰奖赏了。便见他双手合十着向萧让拜道:“萧少侠功法内力皆超绝于当世,今番和你交手,我三生有幸。”
语罢,宝相僧又恭敬一拜,便就此要转身下山去了。
可是宝相僧想走,群雄却未必会叫他如愿。因为他身上还背负着八方城覆灭的嫌疑,一旦稍后决出盟主人选,他必定要再次接受众人的问审。
宝相僧却轻蔑一笑道:“我若要下山,你们也未必能阻。”
群雄虽知宝相僧身负高强武功,但场上已有人能够克制住他,故而众人也不再忌惮于此了。
本然方丈见群雄要和宝相僧争吵,便当即站出来说道:“阿弥陀佛,法王此战负伤,也需稍适调养,大家就让他先下山去吧。至于后续调查,法王若是清白,就一定不会藏头露尾。”
既然本然方丈发话了,群雄便只得作罢。宝相僧却恨恨的瞪了本然方丈一眼道:“改日我还要再上少林来挑战方丈,又何须藏头露尾?”
语罢,宝相僧便阔步走出会场去了,只留得全场群雄徒作愤愤不平之状。
第二百六十三章 同门对决
萧让胜出宝相僧后,场上的未决人选也就剩下楚鸣乔、甘棠和本然方丈了。只是前番已经约定作为东道主的本然方丈要最后出场,那么萧让接下来的对手就只能从楚鸣乔和甘棠这两位昔日的云台山同门中选出。
却不待二人表态,萧让便上前说道:“想我三人原本师出同门,而甘师叔地位更尊,自需压轴登台。稍后对战,且就由我和楚鸣乔来战吧?”
楚鸣乔觉得萧让所讲十分有理,便当场答应下来。甘棠见萧让能做出这等让人求之不得的决定,便也是十分快意。
但对盟主位置志在必取的神遂宫上下却是要反对此法了。因为从过往情形来看,萧让绝对是场上最难缠的对手,他若早早的就来和楚鸣乔对战,那么神遂宫登顶的路子岂不就要到此为止了?
司空野渡及八尊王都要反对起来,但楚鸣乔却相信萧让这个决定是合情合理的,便不管他们怎么劝说都不肯答应了。
独孤凝最了解楚鸣乔,她便劝住各路下属道:“他们二人于此终须一战,各位安心旁观即可。”
众人虽知情形如此,但仍要觉得此策要失了先机。
甘棠见状便笑道:“萧让的武功高绝一时,楚鸣乔如果敌不过,便就是安排再好的次序也是一样结果。而他若能胜出萧让,你们也无需再去忧心后面的比试,对吧?”
司空野渡等人皆是无话可答,便只得目送楚鸣乔登台去了。
但萧让却觉得擂台已经被拆的面目全非,他和楚鸣乔若在此乱木堆里比试,实在不利于双方发挥。如此,他便建议本然方丈安排人手重新搭建一个擂台来。
群雄也觉得此策最妥,否则等这两位绝顶高手交起手来,那散落周遭的圆柱、木片恐就要伤及无辜了。况除此之外,后续仍有几场最后比试,重建擂台也是极有必要的。
本然方丈于是发动群雄清理现场,然后又命弟子搬来不少木板材料,待能工巧匠稍事修葺一番,一座全新的擂台便呈现在众人眼前了。
应是人多力量大的缘故,此次重建擂台并未耗费多少时间。但萧让却趁此间隙雕琢出两把木剑来,待得他于楚鸣乔皆已登台亮相时,他便将其中一柄木剑递给了对方。
“你我同出一个师门,实不该以兵戎相见。今以木剑待之,望不废兄弟情谊。”萧让说道。
楚鸣乔听罢大为感动,便再不肯去接那木剑了。
“萧师兄时刻心怀兄弟情谊,实在叫我惭愧万分,我便就此弃权,盼你能最终登顶。”楚鸣乔思虑片刻后说道。
楚鸣乔此话一出,全场皆要反对起来。道理很简单,因为楚鸣乔若照此决定去做,首先是在场群雄就无法欣赏到这场最为精彩的比试了;其次是神遂宫登顶之愿亦要就此断送;最后作为种子选手的甘棠和本然方丈就得直面萧让之争,他们可都不愿意对上这个强大的对手。
但不等众人提出意见,台上的萧让便当场回绝了楚鸣乔。
“楚师弟若要弃权不战,那才是不把我当兄弟看了。”萧让说道。
楚鸣乔不解,但萧让却继续说道:“你我虽皆得造化,但大家已各有所归,便不能以私废公。”
楚鸣乔觉得这个理由并不充分,因为萧让能看重碧霄宫,但楚鸣乔却不会为一门一派所累。
如此,萧让便改口说道:“楚师弟可还记得你我从前在云台山日夜比试之情?”
楚鸣乔当然记得了,虽然云台派并无什么绝世武功,但彼时作为师门大师兄和二师兄的他们却被整个门派寄以厚望。二人不仅多得李沧浪费心调教,还每要于院前比试武功,实在算得是互为师友的经历了。
怎奈物是人非,萧让和楚鸣乔先后被逐出师门,李沧浪也身败名裂而亡,如今的云台派再无旧日之美好了。
念及此,楚鸣乔便也盼和萧让切磋一番,不为登顶,只为再复师门里的从前之好。
楚鸣乔一答应下来,全场皆要为之兴奋。
“楚师弟,我们就再来一场像云台山里的比试吧。”萧让快意道。
楚鸣乔当然也愿意了,只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萧让这话似乎特有专指。楚鸣乔虽一时猜不透,但却想如果萧让要行胜出,自己绝对不会给他添加麻烦。
萧让于是木剑微抬道:“楚师弟,出招吧。”
楚鸣乔默一点头,便以木剑化出《光明神典》里的武功路数来。虽才一起手,便有迷花乱眼之无穷攻势,群雄见之,无不叹绝连连。
萧让却无此等繁错招式,他见楚鸣乔行得万剑齐发之能,便进退有序的离散击出数招,虽也断断续续,但却每要遏住对方的剑路攻势。
楚鸣乔亦叹萧让剑上修为高绝无比,便不再惧怕自己会失手伤了他。如此一来,楚鸣乔亦快至极境的挥洒剑招,却是直欲凭这如潮攻势把对手彻底的笼罩起来。
萧让大赞对方剑法精奇,罢了便以空灵境界疏狂着收发出招。及此一变,萧让的剑路亦呈绵密之势,不仅变得大有可观之处,还每要于楚鸣乔的剑阵丛中反客为主的辟出新境来。
楚鸣乔觉得自己无论如何出招,眼前这个萧师兄仿佛都能超前预知,是以不管对方起剑落剑,都始终扣住自己剑路要害。
谙透此点的楚鸣乔却不失望,因为他是真心把萧让看作是自己手足兄弟的,萧让能得此大成,他比谁都要更感欣慰。
不过楚鸣乔此战也算是觅得难寻对手,乘兴之处,他亦忍不住要遣尽所学的与之过招了。如此一想,楚鸣乔便再化出《无相神功》的离奇步法来。
经此一变,楚鸣乔就仿佛是夜空里的星辰,却是踪迹无凭的在台上闪烁游走了。萧让见楚鸣乔兀自出现在东南西北,便就算看透其人剑招破绽,也再难作一举击破之能了。
神遂宫上下见得楚鸣乔终与萧让战成平手,便个个都振奋鼓舞起来。群雄看到台上所展的神乎其技,亦要惊绝不休。
唯独甘棠和本然方丈觉得此种打法似要永无止境。需知从二人交手算起,台上都还未见得有多少明显消耗,若照此下去,就算二人分出了胜负,恐怕胜者也还要留有不少余力。
第二百六十四章 意外出局
得益于《无相神功》移形换位之能,楚鸣乔的出招便就更加迅捷突兀起来。而此法用到极限时,群雄便就只能见着他于空际明幻交错的影子了。
如果楚鸣乔能够快得只以画面片段般示人,那么其人出招便就再无破绽可循了。于此相对,萧让的破敌之要亦就无处施展。
萧让于是化出造化境界,便无论楚鸣乔怎么变幻游走,他都只顾自己从容收发,却是大有“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之意。
萧让此举看似我行我素,但由此带来的效果却也出奇的明显:那就是不管楚鸣乔由何处攻来,结局都是被萧让兀出之剑封堵回去。只是他二人此番出手已经快的不能目睹,故而群雄只能依着漫天飞舞的剑击之响去凭空猜测其中战况。
萧让和楚鸣乔这番剧斗早已超出常人认知,而待二人再战数十回合,双方手上的木剑便也要呈散破之状了。
既然木剑已废,那这剑术比试就再无法继续下去了。
群雄无不抱憾非常,但萧让却化出双掌要与楚鸣乔比试拳脚功夫了。
楚鸣乔自知受过少林两位了字辈高僧内力,却怕由此会伤及对方,便总也不情愿起来。
萧让则不管这些,便见他以无上步法急逞而来,待迫近楚鸣乔时再择机翻掌与之相对。楚鸣乔见萧让的出招并不寻向自己要害,遂只得提掌与之一对。
顷刻间,场上便传出一声闷绝之响,显是有两股极其强劲的内力交互在一起了。群雄见状莫不吃惊道:“难道他们也要在这内力修为上一决高下不成?”
但萧让这番和楚鸣乔对掌却并非是要行此法,因为楚鸣乔分明听得萧让在击掌的瞬间喊他一起发力。
楚鸣乔虽不知萧让此话何意,但对方既然说了,他也就如实照做。
只见萧让和楚鸣乔于对掌之间再猛发一道劲力,那重新搭建的擂台便又要爆出阵阵裂响来。待得群雄举目再望时,这座擂台的一角已然彻底坍陷,而原本的对垒双方亦滚落在地了。饶是如此,二人双掌依旧紧紧相对,却是外人所不能拆解的。
群雄仍盼萧让和楚鸣乔能比出个高下来,但甘棠却兴奋说道:“萧让和楚鸣乔一起落台,便就是双双告负了。”
群雄皆是诧异,少林一众高僧却连要站出来支持此说。毕竟比武规矩有言在先,落台者是要判负的。萧让和楚鸣乔此番乃同时跌落台下,自要算是一同出局了。
但场上的楚鸣乔却向着萧让兴奋说道:“得见萧师兄有此出神入化的修为,做兄弟的看了实在高兴。”
萧让亦上前拍了拍楚鸣乔肩上灰尘道:“看来这番比试又是和从前一样,是伯仲之间。”
二人这般投机相谈,仿佛丝毫未有因止步本关而失意。
神遂宫上下虽然不愿看到楚鸣乔就此出局,但规则在先,他们也没有办法。
楚鸣乔和萧让于是各自退回阵中,却是要看接下来甘棠和本然方丈的最后对决了。
只见甘棠悠然走上擂台后,便要睥睨众生般的询问座中是否还有要来挑战者。可是场上能耐高超之辈悉已登台过了,而余下之人亦有自知之明,却是谁都要默然起来了。
甘棠发问再三却仍不见有人响应,便就转身向着本然方丈说道:“群雄当中已无应战之人,且就由我来向方丈讨教吧。”
本然方丈恭敬着合十一拜,亦答道:“既是如此,老衲便照规矩出战甘少侠,请赐教。”
语罢,本然方丈便提步一跃,其人便如一尊巨佛般的从天降至擂台之上了。
群雄见这少林方丈有如此高深修为,便当要竖起拇指大赞一番了。
甘棠见本然方丈已经登台,便取下背后那个巨大的包袱,而待他打开此包裹时,在场群雄就又要震惊无比了。
因为甘棠包袱里藏着的,正是神遂宫前任教主独孤尘所使的黄金大剑。于场上群雄而言,这把大剑曾随着独孤尘征战江湖十数载,屈、死于此神兵之下者不计其数,真可谓是大杀四方之神兵利器。
本然方丈去岁比武落败于独孤尘,亦是没少吃他这神兵之亏,如今再见此物,岂能不暗下惊诧?
神遂宫上下亦好奇此物怎归甘棠所据,司空野渡便连要追问起来。
甘棠却提剑微微一晃,显是极为称手,罢了才得意道:“上次独孤尘败走八方城时将此剑遗落当场,侥幸为我所得。”
甘棠此说自要叫一众尊王听了心里愤恨难平,但他们觉得此乃独孤尘随身携带之物,高贵之处可等同于其人临场,便悉要甘棠将此黄金大剑归还神遂宫。
甘棠却默自一笑道:“倘若我只是于道途中拾得此物,自要物归原主。但彼时独孤尘乃是领兵去攻打天下剑盟的,后他又是落败而走,所以此物自然只能算是战利品,无需归还。”
甘棠这话足要激得一众尊王愤慨难当,但群雄却皆赞同他的说法,既是战败丢弃,却与战场上遗弃的兵甲何异?
见神遂宫部众犹是不服气,甘棠便轻蔑道:“那个时候我作为云台派的门人代表天下剑盟出战,你们当中也有不少人和我照过面,作为得胜一方我当然有资格拿这份战利品。你们若想取回,光明正大的打赢我就可以拿回去了。”
甘棠话音未落,气之不过的尊王们便齐要登上台来与之一战。楚鸣乔见状便只得喝退众人道:“休要胡来!”
或是少见这位新教主发怒之故,当楚鸣乔此番喝出声来后,无论是司空野渡还是八尊王皆要被震慑一番。
楚鸣乔见部众都不乱来了,便这才向着台上的甘棠说道:“甘师叔,此剑始终是神遂宫前任教主的信物,便盼有朝一日甘师叔能把它交还神谕峰保管。”
甘棠默了默,便只得点头答应道:“你既尊我一声师叔,我也不能不近人情,且待我比试完毕之后再把此剑转交给你。”
楚鸣乔当即答谢再三,但神遂宫一众尊王的心里却再难言痛快了。
不过随着台上两大高手对决序幕的开启,场下所有诸如不快、不满等负面情绪都随之一扫而光,因为这场压轴之战也足可谓是耀眼夺目。
第二百六十五章 压轴之战
只见甘棠提臂一震,那套在剑锋上的暗淡铜鞘遂夺路射出,待得剑鞘直直插入院墙之上时,其人手中的黄金大剑便在斜阳中熠熠生辉起来。
群雄一直以为甘棠只不是个剑路高手而已,却想不到他的内力修为也可这般出众。
当然最意外的还得算他在场上的对手本然方丈了。
本然方丈先前之所以愿意和云台派、丐帮及长生道教来一起划定本次武林大会的对策,乃是基于甘棠、常胜之及欧阳丹丘三人之修为皆要逊色于己的判断,但从甘棠此番起手来看,其人造诣却大有非同凡响之色。
本然方丈的确没有看走眼,因为甘棠才一破鞘,其人之剑锋就已八方游走的倾泻过来,个中姿态,便就是与去岁来此的独孤尘相比也毫不落入下风。
如此,本然方丈便急急御起《易筋经》功法,罢了又以双掌催动起《大乘伏魔功》的绝学。本然方丈此番虽是赤手空拳来抗,但得高深内力加持,便就是一拳一掌皆有山岳岿然之姿。
群雄见本然方丈出手尽显大师风采,便无不抚掌称赞。
甘棠与之剧斗数十回合后,亦要感叹这少林方丈乃是内家功法卓绝之人。如此,他便剑路一折的回身遥遥一击,却是当即要御出他最强劲的剑气之道来。
群雄只听得似有风声呼啸而过,那本然方丈便当空腾挪闪躲了起来,避犹不及之处,他又再以掌力左右搏击,却是好不忙碌。
座下的少林高僧见状,皆是忍不住忿恨的说了句:“好贼的剑气!”
不错,甘棠这般所发的剑气,乃是有明有暗,明暗叠出的。明的自要横冲直闯的向着本然方丈照面攻来,本然方丈以高超步法相避的正是此处剑气;暗的剑气则是绕台潜行一周后才行突袭,而本然方丈此刻正在全力闪躲,自难再避开这些设伏奇袭的幽暗剑气,仓促之下,他也只得以掌力之道来行抵消化解了。
一番高接抵挡之后,本然方丈已将甘棠所发来的剑气全数消解。至此他才忍不住赞道:“甘少侠剑气之道,高绝当下。”
群雄听得少林方丈这般夸赞甘棠,便无不要以全新眼光来打量他了。
甘棠却毫无自满之意,只见他默自颔首一下后,便又要重新发招攻来。甘棠的此番发招,已不再局限于剑术或者剑气,乃是寓气于剑的双发齐攻,如此一来,本然方丈便就等于是要同时面对一个挥洒剑招一个施展剑气的两大高手了。
甘棠因得亡父遗留的二页《东游剑谱》而补全此法,故而他无论剑法还是剑气都最得敛锋之要,亦最能全面展现旧日拜剑山庄的绝世武功。但见他长剑一挺一刺,那剑上锋芒便兀自澎湃收落,隐时毫无踪迹,发时又横贯当场,着实要叫对手防不胜防。
面对这威力无穷却又明灭无定的剑招剑气,本然方丈亦是要愁眉不展了。
甘棠见自己剑上功法已能压住对方,便再要强攻过来,却无论招式还是剑气皆自趋于霸道无理之状。群雄此刻再放眼望去,却仿佛见得是那独孤尘站在台上和少林高僧对垒了。
本然方丈虽于招式上要趋下风,但他始终有一身高绝内力为本,却也不至于就此落败。只是如果不尽快寻出应对办法来,一直处于被动的他必定要遭受更艰难的处境。
本然方丈于是化掌为指,便当即施展出少林绝学《须弥指法》来。只见他一边以高超的轻功步法拉开双方对阵距离,一边又隔空探指疾发一通,却是当要在台上激荡出无数尖锐声响来。
群雄大是好奇,但有识之士却看出了这是少林方丈在施展本门绝技,待他们绘声绘色的将之详解一通时,众人便又要对此赞不绝口了。
本然方丈这门《须弥指法》既得少林《大力金刚指》之劲,又兼《大摩柯指法》之巧,不仅能将指力突发至十数丈开外,还可驱使指力凭空变换,本然方丈选择以此术来对抗敌方的剑气,却也十分得当。
甘棠感知面前似有无数暗器来袭,便当以黄金大剑一横,而待他再猛一突发力道时,那浑厚无比的剑气顿时就要在这四尺余长的大剑上充盈出一道剑气屏障来。此刻若有人能看得见这无形无相的剑气,那么他就一定会见着甘棠手里拿着的是一把巨大的芭蕉扇了。
剑气终究不能目睹,但这也不妨碍群雄发现它的存在。因为本然方丈腾空疾发的苍劲指力,皆在甘棠的黄金大剑跟前撞击出无数声响来。
群雄起初不解,但待台下的本悟禅师惊出一句“拜剑山庄的剑气盈身之道”时,众人便悉数豁然开朗了。
本然方丈年轻时候是见识过拜剑山庄的武功的,对于这剑气盈身之道,他自是心中有数。只是既然甘棠能行剑气盈身之道,那么想必他也一样使得拜剑山庄赖以成名的四方剑气。
如此一念,本然方丈便心下焦虑起来。因为甘棠若尽得拜剑山庄之绝学,那么他的武功造诣又似要在武中圣独孤尘之上了。需知此二人俱是能压少林一筹之豪强,若还有更强之辈,那这少林方丈还如何能胜出?
确与本然方丈所忧心的那样,甘棠一边以剑气盈身之道化解对方的《须弥指法》威力,一边又以剑气之道遂行反攻。本然方丈无他这般的剑气屏障庇护,又不能松懈手上发招,便只得硬顶起《大乘伏魔功》来抵挡。
可是甘棠此刻的剑气修为已是卓然大家姿态,今又得此无上神兵利器相助,是以他所发的每一道剑气,都足可破掉本然方丈的护体功法。
本然方丈见对方剑气如此霸道,便只得再御出所有内力相抗。但这样的举动无异于是要放弃进攻发招,虽只是简短片刻,却足以叫甘棠抓住机会来。
甘棠于是趁机先以剑气开道,待得本然方丈要行抵御时,他尾随在后的剑招遂也突发而至。所谓“气动剑至,人剑同达”,大抵如此。
群雄见着本然方丈要入险境,便无不要为他暗捏了一把汗。但本然方丈作为少林寺武功高绝之辈,自不会就此坐以待毙。只见他双掌疾一开合幻化,甘棠挺刺而来的剑锋就被他牢牢的收合于掌心了。
此等化解手段不仅需得高妙手法,更要仰仗精绝内力,本然方丈能行之得手,足见其人造诣之深。念及此,台下群雄便又要叹绝不休起来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独占鳌头
可是本然方丈才一接住甘棠刺来的大剑,便心下忽的警醒起来。因为他清楚的记得上回与独孤尘比试时,自己就是失手于此种招数之下的。
彼时的独孤尘正是趁着本然方丈以内力夺剑而并发剑气突袭,不仅一举败退了这位少林高僧,还迫使对方身受重伤。想他今日对敌之人,乃是于剑气造诣更甚之辈,他若也由此遂行突击,本然方丈岂不又要重蹈覆辙了?
甘棠见本然方丈要以内力强夺剑刃,便当即于僵持中再行一式敛锋之术,而那柄收合于对手掌心的黄金大剑亦瞬要澎湃出阵阵凌厉剑气来。
本然方丈御之不得,又怕甘棠此番也会像独孤尘那般痛下杀手,便当即以无穷内力激震那剑上敛出的剑气锋芒。
只是本然方丈此举看似在行攻击,却实是要以进为退的保得周全。因为他此番一发力,甘棠便以为对方是要再行强夺之策,遂更要将这敛锋之要发挥到极致来。
群雄只听得甘棠那黄金大剑上兀自激出许多尖锐声响来,而本然方丈则一边开合交互双掌,一边又极速上下游走的闪躲相避。待得甘棠将长剑从对方掌心挣脱开来时,那本然方丈早已跃在擂台的北角了。
群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但从结果看来,却是再欲横出剑锋的甘棠占了先机。
不过甘棠却从本然方丈刚才的出手中看出了眉目来,对方要于伯仲之境出此险招,显然是底气不足了;而他这番夺剑不成,又更衬托出自己的束手无策之状。
念及此,甘棠便凝神提起一番,待他再行挥洒那黄金大剑时,台上顿有无数龙吟虎啸之声疾发出来。与此相伴的是,那擂台新才铺就的宽大木板要么被掀翻在侧,要么就兀自断成一排起来,而能行此之能者,非是那无相无形的强大剑气不可了。
台下众人见状皆是叹此剑气苍绝,彼端的本然方丈闻之,亦急提一口真气后漫自疾步潜走起来。
只见本然方丈所过之处,其身后都要留下一片苍夷的景象来:横竖翻涌的台面;兀自折断的护栏;还有远端那逐着第次循序栽倒的草木……
倘若将此换作人马,那甘棠这剑气修为就真可行得横扫千军之能了。
群雄既是心下骇然,又作震撼观念,却不知自己到底是见得战神现身还是恶魔降临了。
甘棠此番终是以狂霸剑气稍稍逞强,饶是如此,那本然方丈依旧应付的仓促,倘若甘棠趁机再补以剑术,则他断是无法妥善回防了。
可是甘棠终究没有这么做,并非他看不见此中机遇,实在是他所求乃是要以己招震慑天下。若群雄不领略到此中无上功法,那么他就算赢了本然方丈,也难坐稳这武林盟主的宝座。
甘棠于是等本然方丈安然停稳身姿,才又行剑气勃发之能。只是这一次,甘棠的出手却要简略随意许多。
但见他长剑凭空一挺一挥,那擂台的上空遂顿有狂风大作。本然方丈认出其中招数,便也要惊道:“四方剑气?!”
没错,甘棠此番所展,正是拜剑山庄最狠绝的剑气招数——四方剑气了。此招不仅能将出手之人的修为叠成高绝剑气,更能直接借用剑锋原本之利,两者累加,威力自要远胜于其他剑派的剑气功法了。
而今甘棠既得《东游剑谱》之大成,又据锋芒所向无敌的绝世神兵,由他挥洒出来的四方剑气不仅独得恣意汪洋姿态,更有席卷天下荡平一切之威。是以他所发的剑气才一离手,二人栖身比试的擂台就当要被卸成齐整的四块,待群雄再惊诧而看时,却是甘棠独据这头,而本然方丈遥立那头了。
本然方丈辨不出这剑气来路,唯有沉一口真气后当空连贯急跃,却盼以此能够避让开来。可是这四方剑气之绝妙,恰就在于它能逐着目标逶迤递进,只要对手还在视野范围内,那么这剑气就会无休无止的奔涌过来。在此情形下,避与不避都只会是相同的结果了。
本然方丈察觉出周遭正有四股苍劲之气如同恶狗般的对他穷追不舍,便无论他如何游走,到头来都还是无济于事。
既是避之不得,本然方丈便唯有复出《须弥指法》相抵,但甘棠发来的剑气却是诡异非常,就算前有山岳横阻,它们也会另觅蹊径的从旁袭来。
剑气用至此等地步,就再不是一个随心所欲能够形容的了了。
本然方丈避不能避,防又不能防,便当即内力一沉的激化出全身真气来。及此之下,他那一身袈裟法袍便瞬间就要膨胀成一个硕大的气球来。
众人皆道本然方丈是欲以用《少阳神功》相抗,但专研此道的本悟禅师却悲戚道:“阿弥陀佛,方丈师兄竟要以内力外溢成金刚圈来护体,此战休矣。”
本悟禅师如此一念,众僧皆是愁眉着长颂一句:“阿弥陀佛。”
原来本然方丈这是要逼出全身内力作为一个贴身护盾,以他五十余年内力修为来算,要顶住剑气之害当不在话下。但此法乃是十分自伤的行为,因为真气一旦全数逼出,那么其人本身势必空虚非常,不仅要受真气难以尽数回游之憾,还可能因为外招撞击所产生的内侵力道而遭受内伤之损。
但闻风声急剧交错而过,本然方丈那一身膨胀而起的袈裟法袍便就凭空开裂起来。而籍着法袍或撕裂或褶皱之迹,群雄终于得见甘棠那四道剑气的狠绝模样:这四道剑气犹如猛虎一般疯狂的向前迭进撕咬,仿是不将阻挡之人的骨骼啮碎就决不罢休一般。
处于阵中强行接受此招的本然方丈纵是浑身溢血也不敢松懈半分,待得终于倾力抵消完所有的剑气之威后,这位少林高僧亦是一身血迹模样了。这哪里是佛门高僧的样子?这简直就是从炼狱场里爬出来的厉鬼形象。
见此状况,群雄无不哑然失色,而一众少林高僧亦要悲愤连连了。
甘棠见本然方丈已经受了不浅的伤,且从他现在独立难支的样貌上看,这位对手显然也无力再与之争强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随心所欲
见着本然方丈倚柱缓自回神,甘棠便收起黄金大剑来问道:“方丈可还安然无恙否?”
本然方丈尚需凝神等待真气回游,便只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其实就算他恢复原状,亦再难招架的住对手这惊天地泣鬼神的剑气功法,与其做无谓强争,不如早早结束这失败之斗。
待得真气回游完毕,本然方丈便双手合十的慨道:“甘少侠剑法高绝,剑气更是独得拜剑山庄精妙,老衲输的心服口服。”
群雄虽然见过甘棠凌厉招数,但不知为何,他们却总难觉得这胜者是称心如意之人。有时候英雄也要问声出身,毕竟相比于武林泰山北斗的少林,云台派的来路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甘棠虽知群雄心思,但他却并不觉得气愤,因为他本来就不是想要以绝世武功来取悦这些人的。相反,在群雄当中,可还有不少旧账要等着他去算呢。
甘棠于是抱拳向着本然方丈默默一拜,罢了又向群雄作辑一番,便这才说道:“蒙少林方丈承让,甘某便算是胜出此战了。”
及此,本然方丈才遥在北角那头宣布道:“云台派甘少侠技压群雄,成为本次武林大会的擂台魁首,武林盟主之位就由他来担任。望各派以他为尊,匡扶正义,教中原武林重得昌盛。”
少林方丈话语一出,长生道教和丐帮皆起头赞同,其余门派见泰山北斗之人物都已表态,便只得纷是跟风附和起来。
甘棠虽是心里厌恨,但仍要装着恭谦模样答谢一番。
武林大会决出了盟主人选,本然方丈便就又要将旧事重提,那就是比试前约定的不论谁当选盟主,都要率先去调查天下剑盟覆灭原因以及莲花堂中毒事件。
甘棠无心于群雄奉承敬拜,便也盼能早早去做些他想做的事情。只是甘棠又非临时起意之辈,许多事情一早已经在他内心打转过了,是以他行前又要再交代一番。
“时值群雄聚首于此,我便有话要讲在前头,希望大家能用心听一听。”甘棠正色说道。
群雄见他这般严肃模样,便皆要恭敬相请道:“愿聆盟主教诲。”
甘棠于是把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便大抵是:天下剑盟过往十数年做出了许多伤害武林之事,很多受害门派至今冤不得昭,可以说其罪既深且重。从此点上看,其人覆灭也是合乎天理报应不爽之事。所以无论查得结果如何,他都不会去惩处相关人等,因为那些助力剑盟倾覆之辈,乃是有功于中原武林之人。
群雄之中大多是受过天下剑盟及武中圣欺凌压迫的,对于此说自是大为认同;就算到场的剑盟余派,亦觉得本门乃是受武中圣胁迫办事,便也不会对天下剑盟有任何好感;至于零星几个孤僻之辈的不同意见,众人只会觉得他是疯癫行事,便根本左右不了局势。
甘棠确定群雄都是一样心思后,便又说道:“少林地处北境,终是金贼把持地属,大家若想顺畅行事,这总盟还得迁回南朝去。所以我提议将武林总盟设在临安,一来方便各路群雄来往,二来金贼但有南侵动作,大家也可行得御敌护国之举。”
甘棠这般一说,群雄皆要热血沸腾起来,本然方丈没有办法,只得叹气道:“此点固然益处良多,但我们许多门派已经扎根北境,若要大举南迁,一时半会恐怕也难以成行。”
本然方丈的话最得欧阳丹丘等北派掌门支持,但甘棠对此早有打算,却并不会因为这个明显的困难而使计划受阻。
“方丈所言甚是。诸如少林在嵩山留存千百年,自不可一朝移居。但如果每派抽调出一二资深人选长居总盟,不仅方便代表本派议事,更可保证总盟与各派之间的共通,正好一举两得。”甘棠轻松说道。
这是一个破解当前局面最为简洁有效的办法,故而甘棠一说,群雄便都有纷纷赞同起来。各派于是皆要当场挑出人选,便都想着此行就随着这位新任武林盟主同去临安了。
甘棠扫了一眼群雄,却见神遂宫和碧霄宫未有出示人选,如此,甘棠便向楚鸣乔和萧让问道:“你二派的代表人选可有想好?”
楚鸣乔正欲答话,但萧让却先行说道:“碧霄宫不受武林门派指使,甘师叔如果有事,可转告与我即可。”
萧让的话虽然直白,但却多少有些张狂,是以甘棠一听便要恨道:“既是如此,那碧霄宫又何必来参加武林大会?”
萧让只默了默道:“此次武林大会是我独自来参加,与碧霄宫并无关系。”
甘棠和群雄见萧让的确不曾带领半个随从,便只得认他此说。
只是萧让能这般洒脱行事,楚鸣乔却办不得了,因为他的神遂宫此次乃是倾巢出动之状,虽然结果未能如众人所愿,但作为旧日师叔的盟主发话了,楚鸣乔也不敢逆抗。
楚鸣乔于是望了尊王们一眼,却当是要发愁起来了。因为这些尊王们无不是怒横于脸之样,想必并无人甘愿来领此任务了。
如此,楚鸣乔便说道:“甘师叔,我们神遂宫就在武夷山,总盟但有要事商议,神谕峰即日就可遣人抵达。”
甘棠却不以为然道:“既是要事商议,自然急迫,又何叫群雄专程等你神遂宫的来人?你神遂宫部众万千,难道抽调一二资深人手都办得到?”
大梵天尊等人见甘棠以这般语气质问自己教主,便当要发怒,所幸楚鸣乔及时制止他们,否则保不准这擂台场上又要延续出几场比试来。
甘棠见楚鸣乔犯难,又见各路尊王似不情愿,便索性直直说道:“此次调查天下剑盟覆灭,还需熟悉八方城的人来出场,神遂宫的海翁道人及平章道人曾是追随武中圣日久之人,由他二人同去,不仅于调查多有裨益,还能确保结论公允。”
甘棠话语才毕,海翁道人和平章道人便皆要觉得紧张起来。非是他们觉得这新任武林盟主是在针对各自,而是二人俱怕其他尊王从此要行猜忌了。
但平章道人最终还是站出来向楚鸣乔相请道:“既然甘盟主这般邀请,我便与朱衣天王暂去临安协助调查,教主有任何吩咐,我等皆全力以赴。”
第二百六十八章 天下十绝
楚鸣乔正愁不知要安排谁人去往临安,如今闻得平章道人自告奋勇愿意前去,他自是称心如意了。
海翁道人却总觉得平章道人此举似要开罪于神遂宫内的各路尊王,便总也不大情愿起来。
其实平章道人此举虽不讨其他尊王之喜,但于他师兄弟二人来说却是好事一桩。因为他知道司空野渡此番领众来参加武林大会本就是违背楚鸣乔规定的事情,更何况中间还穿插着诸如囚禁向晚舟、攻打莲花堂等一系列越矩做法呢?
楚鸣乔当着群雄之面或许不会马上追究,但如果武林大会散去,这一整件事情就一定会被从新追溯起来。
他师兄弟二人若代表神遂宫前去临安,不仅能避开神谕峰上的追责,还可通过参与协助群雄调查而领得功绩。是以后来平章道人以此说明缘由时,他的师兄海翁道人也要连声称赞了。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轰轰烈烈的擂台比试已成佳话,万众期待的盟主人选亦已决出,散场也就是必然之事了。
只是甘棠在散会之前又着重提了一个决定,却是要叫各路群雄激动难当了。
原来甘棠认为此番武林大会上高手如云、英雄辈出,所以他决意从与会各派当中推选十位豪杰人物,褒以“天下十绝”名号享受所有武林同道的瞻仰。
这确实是一个十分打动人心的设想,毕竟武林盟主只有一个,那些同样豪强一时的侠士如果付出了许多努力最后空手而归,难免就要心下失落非常了。但若果能够在群雄见证下取得“天下十绝”的名号,却也是件添光门派的荣耀事情。
见群雄无不期待非常,甘棠便将自己心中的人选标准说出,大抵是其人修为卓著及所在门派对中原武贡献良多为要。
若照这两条标准算去,参与了武林大会比试的门派大多都有望入选。如此,那些没有登台之辈便忍不住要懊悔起来了。
“少林寺乃武林泰山北斗,向以匡扶武林为己任,本然方丈一身功法修为亦高强无比,所以这天下十绝之首,非是他不可。”甘棠振奋道。
甘棠如此一说,群雄莫不赞服。本然方丈便起身答谢众人道:“阿弥陀佛,少林乃中原武林的一份子,为武林义举出些绵薄之力乃是本分,岂敢就此邀功。”
甘棠却不与他谦逊,只继续说道:“神遂宫能回归武林大会,于中原武林功而言本就是一件德无量之事;楚教主的武功大家也有目共睹,天下十绝自不能缺了他的一席之地。”
八尊王却并不领情,因为以神遂宫的实力,根本不屑去接受他人馈赠的名头。但楚鸣乔却恭敬的向甘棠抱拳答谢一二。
但甘棠接下来的人选却直接跳过萧让而提及到丐帮帮主常胜之了。虽然丐帮上下对此次未能登顶而心存遗憾,但他们又转念一想,丐帮此行若能与武林最豪强的少林、神遂宫位列三甲,却也不失为是一件极其荣幸的事情。
如此,常胜之便大大咧咧的向群雄抱拳一番,罢了又再向甘棠简简致谢,却是从头到尾都不讲半个谦让字眼。这样也好,毕竟一手拿着荣耀称号,一手又自谦自嘲的做法,始终都太过虚作了。
常胜之虽然得了“天下十绝”之三绝的称号,但生性直拓的他便问甘棠为何碧霄宫的萧让没有得封。这样的疑问也同样困扰着场上其他群雄,故而常胜之一开口,众人便忍不住也要追问起来。
却不等甘棠说出,萧让已在人群里笑道:“我是以个人名义前来参会的,这十绝名号还是让给其他门派为好。”
甘棠亦也点点头道:“难得萧让有此胸襟气度。虽然我对你的武功十分佩服,但若缺了所倚门派对武林大会的支持,我也不能徇私选你。此一点于那风铃寺的宝相僧亦是同理。”
萧让只默默一笑,却不再说话了。
群雄觉得甘棠处事十分公允,便纷要当场佩服起来。
“天下十绝”之选,丐帮以下自要轮到天山派和长生道教了。虽然吴快哉打赢了欧阳丹丘,但甘棠仍把十绝之四交于长生道教,天山派只得屈居第五了。
吴快哉虽不看重这虚妄名头,但想自己既是公正胜出,自也不甘就此被当众降了格。如此,吴快哉便当即讥讽笑道:“看来我这次回去需得速速招兵买马,把天山派也弄成个上千人的大门派来。”
群雄多是不解,便如实相问,待得吴快哉说出道理来时,就不仅仅只是提问之人要觉得尴尬了。
“为什么?君不见台上都是人多势众的门派逞了豪强么?若你堂、你派也有千八百人,这天下十绝自也有你一份。”吴快哉指着周身来问的群雄轻蔑答道。
甘棠面色一紧,便正色道:“长生道教对武林出的力自非远居边陲之门派可比,这有什么好争的?名号已经划给你天山派了,你若不领,自有人想要。”
吴快哉当要气之不过,但甘棠却毫无兴趣与之斗嘴,便继续说道:“天下十绝今决出五绝,剩余五个名额,且往后再定。”
在场群雄或是焦急或是失望,便都要追问连连起来了。比如擂台比试排在吴快哉之后的石峰老人,便十分不满这十绝的位置走到自己跟前就要摆停了。
甘棠于是再将十绝标准强调一遍,罢了才说道:“石峰老人亦是修为高深之辈,但你们始终是初入中原武林,寸功未立,焉能得荣得利?”
石峰老人及两位长老虽是心底憋着一股气,但到最后却都是答不上来了。
见此情形,甘棠便又转而向群雄说道:“莲花堂部众甚广,亦不由此而受到格外对待,可见刚才吴掌门人多得势之说并不能成立。”
群雄听罢只得默自点头起来,吴快哉虽欲再辩,但甘棠已经讲出收尾之词了。
“天下十绝,今只排出五席,非是我这盟主要行刁难,实是时间仓促,难以一下做出全面定夺。但想我中原武林人才济济、豪杰辈出,却何愁这余下的五绝不能配对归属?待我查清天下剑盟覆没及莲花堂中毒事件的原因后,自要第一时间来补齐这后面五绝。台下有能有志之辈大可向我自荐推荐。”甘棠说道。
第二百六十九章 营中交谈
甘棠语罢,便领着各派代表要朝临安进发了。而台下各派亦得回身各自山门,一度热闹非凡的少室山遂就此消停下来。
但热闹总有余势,却并不会马上就归于宁静。因为此来参加武林大会之众来自大江南北,彼此一年到头皆难得照个面,是以稍有情谊渊源者,无不要趁机话旧叙谈了。
在这些人当中,萧让和楚鸣乔的对话自是最为关键。
萧让要去找楚鸣乔,除了叙叙旧之外,还是怕神遂宫部众会对他逆事而为。因为从司空野渡及八尊王率众攻打莲花堂一事上看,这些人已经在脱离楚鸣乔的管控了,包括此次来参加武林大会,也完全要与楚鸣乔先前制定的神遂宫决策相背。
其实楚鸣乔又何尝不想找萧让好好聊聊?因为在他的心里,仍然还有些疑问需要对方来行解答。而他最大的困惑,就是同台比试时,萧让为何要他做出一起出局的选择。
萧让却顾左右而言其他的说道:“咱们的甘师叔变了,做了盟主也不给咱们这些旧日师侄赏坛子好酒。”
楚鸣乔只道这是萧让酒瘾又犯,便当即叫人送来几坛子美酒。
萧让见楚鸣乔仍是按部就班做法,便正色说道:“我有些话想单独和你说一说。”
楚鸣乔知道萧让乃是不拘小节之人,他若要谨慎起来了,自是有重要事情交代。如此,楚鸣乔便遣退帐外的所有人,罢了才问他到底有何要事相议。
萧让于是先问起对方为何神遂宫的八尊王会出山来攻打莲花堂。楚鸣乔却是一肚子委屈道:“彼时我与凝妹外游,事先并不知情,直到此番来了少林寺,我才晓得这些的。”
萧让听罢便摇摇头叹道:“看来云台山里出来的师兄弟们,都没有学到甘师叔的本事。”
楚鸣乔觉得他话里有话,便追问了起来。
萧让却并不直接作答,反而是要问楚鸣乔那些神遂宫的尊王们是否要行造反。楚鸣乔当即摇头否决,萧让见状遂改口问他会如何对待此事。
楚鸣乔默了默,也许他是真的还没有想好如何去处理这件事情。
“他们应是受不住称雄诱惑,才行此冲动做法,待得回到神谕峰后我与他们开诚布公的交谈,当可更正过来。”楚鸣乔说道。
萧让只觉得眼前的这位师弟似乎要比在云台山时更显仁念,便只得凝重说道:“人心之恶,恶在于私。他们心里追求的欲望和你的主旨并不完全相同,你的仁心仁念恐怕未能尽数感化他们。”
楚鸣乔却总也不肯把事情往更坏处去想,便只好答谢萧让这番关心好意。
萧让却有些不大甘心,非是他执意要去干涉什么,仅是他不想楚鸣乔这样善良之辈要受到伤害。
“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心存抱负的人,如果他们果真不愿照你决策去办,你便带着独孤姑娘一起专心去过自己的生活吧。”萧让恳切说道。
却还别说,萧让这话竟是最得楚鸣乔心声,此次若非得密报通知,他和独孤凝还不肯离开那太湖樵岛呢。
楚鸣乔于是把自己接位时的立下的诺言告诉萧让,而萧让听得他并不眷恋高位,亦算就此放心了些。
“萧师兄,你也说说为何在台上比武时,你要我一起假意出局?”楚鸣乔好奇问道。
萧让这才拆开一坛子酒后且饮且笑道:“楚师弟莫不是后悔自己因此而早早出局?”
楚鸣乔当即摇摇头道:“我本来就无心来参加这武林大会,若非不想别人误会神遂宫,我只怕连登台都懒得去了。出不出局对我来说又有何关系?”
萧让知道楚鸣乔的性子,便自得道:“我这么做,是想让一些原本迷糊的事情水落石出。”
楚鸣乔不解,萧让便细将说来。原来萧让已经猜出甘棠就是天下剑盟最后覆灭的幕后推手,而从莲花堂遭遇来看,恐怕也是他所为居多。至于用意,仅仅是想拉神遂宫这个剑盟的死敌来做幌子迷惑众人。
楚鸣乔听罢却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在他的心里,甘棠是个表面孤冷但内心却正派侠义之人,此等人物怎会做出这种栽赃陷害的事情来?而从私人关系上看,甘棠也一直对楚鸣乔多有信赖支持,便又怎么忍心对他下此圈套?
萧让越听心里便越是不好受,因为楚鸣乔这样的看法,一早也同样是在他的心里打转过的。而若讲私人关系,萧让恐怕比乐天还要更懂这位曾经疯疯癫癫的甘师叔。
但与楚鸣乔相比,萧让已经变得愿从人性之恶去看待这个世界,所以他也更能及早醒悟过来。
“甘师叔所做的一切,其实都不过是想算清一笔旧账而已。”萧让说道。
楚鸣乔知道甘棠过往十数年皆是幽居之状,别人能欠下叫他心念不止的旧账,定也是十数载以前的陈年旧事了。而时间若是推到那个时候,确实发生了一件对他影响深远的事情。
楚鸣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萧让便深沉道:“甘师叔一直记着那些门派围攻云台派的旧怨,是以他宁可放弃做那天下剑盟盟主,也要将一众剑派门人诛杀殆尽。”
虽然逻辑上讲得通,但楚鸣乔仍不敢相信甘棠会是这般心狠手辣之人。
“当日去过天下剑盟的就只有那藩僧和你们两人,你未行此事,那一切就只能是他所为了。”萧让说道。
“可是宝相僧也能办得此事。”楚鸣乔说道。
萧让却直直摇头道:“天下剑盟若不火并,宝相僧怎能敌得过他数千人?说到底他也只不过是向着那些残余部众下了最后的毒手而已。”
楚鸣乔似乎对整件事情更要清晰起来了,如此,他便又惊讶道:“萧师兄是说甘师叔挑起了天下剑盟里各派的内讧?”
萧让果断的点点头,因为彼时的甘棠杀死了李沧浪后,不仅做了云台派掌门,也成了天下剑盟盟主的不二人选。唯有他能挑动已被纳入云台派的骤雨、紫电堂主进行殊死恶斗;也只有他能够煽动别派头领倾轧相争。
楚鸣乔虽不愿去相信这些,但萧让所讲却最合情理。而更重要的是,在此番分析之后,萧让还拿出了一个让人无法反驳的证据来,那就是王府侍卫总管尚浩然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