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意外之喜
甘棠速速处理完场上争执,遂叫本然方丈等人一时也难以插话进来。而当这已经合计过的三派头领又要再说话时,甘棠便先开口了。
“此次专使徇私枉法,我失察人之责,实在有愧众托。但武林中门派纷列,个中恩怨曲折也是多如牛毛,若要逐一辩清,自需不少时日。如此,我便有一个提议,那就是行此专使职责之人从一派当中选出,办起事来不仅方便,而且更可确保公允。”甘棠说道。
这真是一个相当有诱惑力的提法,需知这总盟专使就如钦差大臣一般拥有巨大权利,若都旁落到一派头上,那么此派便就大有权倾一时之能。如此,群雄岂不挤破头要去争?
甘棠见群雄赞同者居多,便斩钉截铁的说道:“中原武林星云浩瀚,江湖亦是时有是非纷争,所需之专使人手必定也不会少,故而能当此任者,不仅要处事公正,更需有众多成员。由此观之,恐是丐帮与长生道教最能契合。”
甘棠这话既叫群雄失望,又让他们无话可说,毕竟要行一派出专使之责,单就人数这一条就能压倒场上绝大部分门派。只有丐帮这种号称弟子十万的巨派以及自诩教徒三千的长生道教能够腾出数百人手来。至于神遂宫,虽然人数更众,但碍于过往杀伐,群雄也不会放心于他们的。
常胜之闻得此话,便当即站出来说道:“丐帮弟子遍布大江南北,办起事来自然最为得力。”
本然方丈于是看了欧阳丹丘一眼,但长生道教因为伏牛派一事已经和甘棠生了不快,他便也不敢贸然与丐帮去争这专使位置。
甘棠见全场只丐帮一派出来说话,便又环顾着询问是否还有其他门派来参加。可是大家都有自知之明,甘棠一番问话过后,场上仍是丐帮一枝独秀模样。
见此情形,甘棠便果断的将专使之职转交丐帮,罢了又说道:“前番专使徇私,我自负有失察之责。但我每日事务繁多,又无分身能力,恐往后还会遇到许多力不从心之处。如此,我便提议由常帮主来任总盟的副盟主,此举不仅可以更好的约束门下专使,还能更为公正的造福武林。”
甘棠此话一出,群雄的态度便要分化成两种截然不同的情形来。赞同此说的自要夸赞常胜之乃仗义豪侠之辈;不赞同这个方案的,诸如本然方丈、欧阳丹丘便要迟疑起来,而吴快哉更是要讥讽甘棠这是想强行把丐帮推向最强门派序列去。
闻得有人要嘲笑自己门派,丐帮上下岂能不气?而常胜之见有人似要来阻止自己登上副盟主位置,又怎能不恨?
但不待常胜之跳出来责骂,场外已有人大不服气的呵斥道:“何人敢在此自居天下最强门派?”
群雄扭头望去,却见一众神遂宫的尊王们正扬尘而来,而这发话这人,正是领头的大梵天尊了。
只是不待那肩扛巨剑的大梵天尊扬威当场,楚鸣乔已经上前来止住他道:“大梵天尊莫要逞口舌之快。”
如此,大梵天尊便才罢休下来。
群雄见是神遂宫的教主驾临,便如临大敌般的再不讲话了。如此也好,甘棠便趁机指定常胜之为总盟的副盟主了。
丐帮上下见状自是喜出望外,常胜之亦要站出来慷慨陈词一番,大意是他做得副盟主后一定秉公办事,绝不纵容属下徇私枉法。
“常帮主乃是急公好义之人,由你来做副盟主,我最是放心。”甘棠赞佩说道。
得到甘棠如此赞誉,常胜之自是感激不已,而在这投桃报李之中,本然方丈和欧阳丹丘心里皆是说不出的异样感受。
“既然神遂宫楚教主已经临场,我们便开始讲天下剑盟覆灭及莲花堂中毒事件的调查结果吧。”甘棠说道。
群雄皆无异议,楚鸣乔亦点头称好。
“月前我领各派掌门、代表多方游走调查,确认天下剑盟的覆灭及莲花堂中毒事件都与神遂宫的楚教主脱不了干系。”甘棠果断说道。
此话一出,早已认定楚鸣乔就是幕后真凶的人便纷要当场指责与他。神遂宫的八尊王自要维护教主权威,便也当即剑拔弩张起来。
楚鸣乔却喝退八尊王,然后才问甘棠证据何在?
甘棠于是先将天下剑盟覆灭之事的详细调查说出,大抵是天下剑盟不久前才血洗了神谕峰,楚鸣乔作为新任教主自要报仇雪恨,此乃动机;其次是青城派江城子师徒和总坛伏尸众人同时被杀,只有楚鸣乔有此迅捷的分身能力;最后是临安府最新给出的结案案宗里,已经明确说明楚鸣乔是行凶之人。
神遂宫部众皆是好奇这临安府怎就敢下次结案论断,但事实就是如此,他们也再逆转不得了。
面对这无端指责,楚鸣乔自要矢口否认,但甘棠却改口说道:“楚教主也无需生气,在场群雄哪个没吃过天下剑盟的亏?武中圣生前领着天下剑盟对武林各派做出许多残害事情,天下剑盟之倾覆乃是人心所向之事,你能将之除掉,也算是为武林做了件好事。”
甘棠这么一说,群雄遂又跟风着点头赞同,仿佛全然不记得自己刚才还冷眉相对的指责过楚鸣乔了。
一众尊王们听得此说,便也大为解气,但楚鸣乔却觉得此事并非自己所为,无论功过是非都不能摊到自己头上,况且这还是灭人一派的血腥事情。
楚鸣乔又欲再辩,但甘棠却以临安府结案案宗为据,全然不接受他的任何说法了。而场上群雄觉得官家已经定性此事,亦无再去议论的必要。
楚鸣乔吃着哑巴亏,却又毫无办法了。
甘棠见楚鸣乔无力争辩,遂又将莲花堂中毒一事细将说来。
“此有莲花堂中毒后官府调查的卷宗,敢问石峰老人,卷宗内对你教中毒身亡弟子的描述是否属实?”甘棠问道。
石峰老人当即点头答道:“确如卷宗所言,我教弟子服食有毒米粮之后,但凡睡卧之人,皆是当场毙命;而站立倚坐者,则能在医治后捡回一条性命来。”
群雄皆是诧异此等离奇事情,遂有人笑道:“莫非这毒也认白天黑夜不成?”
众人不解,但悟透其中说法之人却惊讶道:“睡下去的就死,不睡下去的才能活着。看来此毒真是要分白天黑夜。”
第二百八十六章 当庭对质
群雄皆觉得此说太过玄乎,便总是怀疑者居多。
“天下毒物,本不该这般离奇。但若是几种药物混合,又恰好逢得巧处,亦可导致一些超出我们寻常认知的状况。”甘棠说道。
群雄仍是一头雾水,但甘棠却命人取来一小瓶褐色红丸道:“此物乃是神遂宫独门的附神丹,大家可知他的药用?”
神遂宫一向隐秘行事,他们的偏门秘方又岂能叫外人知晓?
群雄皆是摇摇头,但楚鸣乔却正色说道:“此药乃是医治严重外伤所需的麻药,但有伤口清创用之,可大为减缓伤者疼痛。”
群雄听罢便望住甘棠,却盼他能给出个具体说法来。
甘棠亦是果断说道:“此物镇痛之效,确与楚教主所讲一般。但这附神丸却还有一种隐秘作用,不知楚教主能否详尽相告?”
楚鸣乔自是答不上来,密迹天尊和自在天王准备前去解说,但却被司空野渡一把拦下了。
“此物若与槐花结合,则是一副急剧攻心的毒药,服食者若站立,或能因药物较远离心脏而保存一时;但患者如果是卧躺姿态,则此药物就要自动流向心房,最终导致服食之人心脉被摧而死。”甘棠说道。
群雄仍是不信,但甘棠已经叫人呈上一小碟槐花粉,罢了又小心翼翼的将二者混在一起。
群雄见着他煞有其事的模样,便皆要以袖捂起鼻子来。
甘棠将附神丹和槐花粉调匀后,又命人捉来两只黄耳犬,待将混合药剂分别喂于这两只狗后,奇怪的事情便发生了:尚自站立的那只黄耳犬虽然显得十分滞缓僵硬,但总还是有气息的;而被人按住四肢的那只狗,却在才一翻身不久便一命呜呼了。
莲花堂的人见此情形,无不后怕起来。石峰老人和数位长老亦当即高声呼道:“正是此等情形,我莲花堂弟子中毒之后正是这般情景。”
语罢,石峰老人便剑指司空野渡痛骂了起来。
司空野渡当即矢口否认,但群雄亲眼见了甘棠实验后,便也确定此事就是神遂宫所为了。
面对群雄指责,一众尊王皆要剑拔弩张,若非楚鸣乔及时制止,他们非得和莲花堂的部众交起手来不可。
楚鸣乔虽然相信神遂宫是无辜的,但甘棠能拿出神谕峰上独门的药物,并以此隐秘办法调制奇毒进行验证,一时间他亦不知如何辩解了。
楚鸣乔正自迟疑,但司空野渡却站出来说道:“此事疑点甚多,并不能轻下定论。”
石峰老人却恨道:“此毒是你们神遂宫独门研制的药物,米粮也是你们神遂宫亲自送来,此事我莲花堂与你神遂宫势不两立。”
石峰老人语罢,便当即向甘棠和场上各派掌门求助,要求他们一起来给莲花堂主持公道。
见得群雄皆是响应赞同,甘棠便说道:“不错,只有神遂宫的附神丸混合槐花后能行此效,而莲花堂所食用的米粮也是神遂宫钱塘营送来,此事且先从钱塘营处下手。”
因为此次总盟会议本就要商议莲花堂中毒一事,作为涉事方的钱塘营营主马朝东自然要来出场。如今甘棠提到了他,他便只好出来面对群雄质问。
“马营主,此次莲花堂中毒皆是吃了你部送来的米粮所致,这害死一百多条人命的罪责你是担定了的。希望你从实交代,或能减轻自己的罪行。”甘棠说道。
马朝东自是面色拘谨非常的否认一通,但他这只会一味否认之举,却根本无法服众。如此,甘棠便说道:“此事不仅我们江湖同道要拿你是问,临安府也已介入进来,你若不从实招来,到时候天下黑白两道都无路可供你走。”
石峰老人亦是当场提剑发誓道:“若是你下的毒手,我莲花堂从今日起就开始追杀你九族,至死方休。”
钱塘营是银垂天尊直属部下,他见外人如此欺压马朝东,自然要站出来替他出头了。
可是银垂天尊话语未必,石峰老人便当场说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要为他护短,我便连你一块儿追杀。”
银垂天尊自是怒道:“凡我座下九部营主,自即刻起见莲花堂之辈格杀勿论。”
而银垂天尊话语一出,其余尊王亦纷要本部人马对莲花堂进行诛杀。乍看之下,却着是针锋相对不可。
楚鸣乔却急了,便少见他当庭发怒道:“没我命令,谁都不得胡来,各营各部不许擅自行动。”
天下群雄当前,楚鸣乔这番话真是非常的损士气。石峰老人见楚鸣乔似乎颇有忌惮,便更要恨意决绝起来。
甘棠却厌烦道:“此乃武林总盟,你们这般喊打喊杀,可还当总盟存在么?”
语罢,甘棠又盯住钱塘营主马朝东来问道:“此事证据确凿,你最好如实交代。一炷香后若还无交代,那此事罪责就在你身上,到时候官府和群雄都要杀你,可就不是神遂宫能够保得住的。”
马朝东于是怯怯的望住神遂宫的尊王使者,但楚鸣乔却叫他如实交代,并称事情如果不是他钱塘营所为,便不必受人屈压。
马朝东听罢自是拘谨万分起来,但甘棠却剑指案台上的燃香说道:“这柱香可不经烧,你最好快点说话。”
“我是无辜的。”马朝东忽然急道。
群雄皆是诧异,银垂天尊更是叫他不要怕。但马朝东却战战兢兢的说道:“我在调拨粮草时,曾收到总营寄来的一包粉末,要我加入到米粮当中去。”
楚鸣乔和一众尊王皆是诧异非常,但群雄却恨恨的望住他们,仿佛此事已经要真相大白了。
楚鸣乔自是追问部下是否有人往钱塘营送过此物,而一众尊王亦恶向马朝东,要他凭事实说话。
马朝东虽受诸多压力,但仍是坚称自己所说属实。
如此,甘棠便果断下定结论道:“看来此事确实是你神遂宫总营之人驱使。”
一众尊王皆是要怒,但司空野渡却追问他们是否给钱塘营送过这毒药。经此一问,众人的怒火便又消减成自辩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坐实其罪
“马朝东,究竟是哪部人马给你送的药物?”司空野渡于是追问道。
马朝东只胆怯的望着楚鸣乔说道:“是徐专使亲自送来。”
楚鸣乔当即奇道:“徐开乃是教主专使,可我并未叫他给你送药。”
群雄已经断定此事乃神遂宫所为,如今又听得楚鸣乔此说,便皆要认为这幕后主使就是楚鸣乔了。
甘棠于是质问楚鸣乔,但楚鸣乔却坚称此事与他无关。
“既然你说那徐姓专使是你们神遂宫的教主专使,那就是说除了你之外就无人能够调动的了吗?”甘棠问道。
楚鸣乔自是点头,因为这教主专使等同教主亲临,便就是双使八尊王见了也要让他三分。
“既然徐姓专使只供你调配,那这事情就是受你指使的。”甘棠说道。
楚鸣乔却否决道:“我彼时远在太湖,根本就没有见过徐专使,况且我与莲花堂毫无过节,为何要置他们于死地?”
本然方丈见状亦站出来说道:“阿弥陀佛,楚教主确实没有任何陷害莲花堂的动机,他若在场,亦是推行与武林为善之策,根本就不会去为难莲花堂。”
甘棠最恨少林方丈处处向着楚鸣乔,但不待他反驳,石峰老人已经站出来恶道:“依稀记得在少室山上时,方丈就处处为他开脱,如今人证物证俱在,难道方丈还要袒护于他?”
群雄听罢皆是十分好奇,但本然方丈却只坚持己见的说道:“我只讲客观事实,并非是要为楚教主开脱什么。”
甘棠却轻蔑道:“如今是总盟在查案,本然方丈要发表意见也需等我们问完再说。否则大家七嘴八舌,如何能结清案情。”
常胜之听罢亦要劝本然方丈要先稍安勿躁了。
“楚教主刚刚说你在案发时太湖,可有第三方的证人?”甘棠问道。
楚鸣乔却是为难起来,因为他当时与独孤凝是新婚外游而去的,事先并无告知任何人,而就算去了太湖,他们也不曾惊动周围。如此,又哪里找的出证人来?
“既无证人,那你在太湖之说便就存疑,你不在场的证据也就不能成立。”常胜之说道。
楚鸣乔急的直摇头,但却也毫无办法。
甘棠于是又说道:“此事既然是你专使所为,何不传他来问?”
楚鸣乔却遗憾道:“徐专使已于月前坠马而亡。”
楚鸣乔既不能证明自己不在场,又缺此关键人证,却哪里能动摇的了群雄看法?
关键时刻却是司空野渡站出来问道:“那教主早前可向徐专使下过外出命令?”
楚鸣乔默了默,便点头说道:“我与少宫主外出时,确曾交代徐专使往八方城送罢战函去,但彼时八方城已经覆灭,他亦是无功而返。”
徐专使是教主专使,他若抵达临安,必定要在最近的钱塘营驻足,所以他是肯定见过马朝东的。如此一念,群雄便就咬定此事就是楚鸣乔所为。
楚鸣乔百口莫辩,司空野渡便提着双锏指着马朝东质问道:“此事对神遂宫及楚教主皆是重要非常,说,可是有人在背后胁迫与你?”
一众尊王皆是不约而同的望住甘棠来,但马朝东却摇头说道:“徐专使来钱塘营的事情,我部人马悉数知晓,而他转交药物,亦有多名弟子在场经手。”
一众尊王却恨这钱塘营主为何不敢自揽全责,而性子最急的韦陀天王更是提剑上去责打与他。若非楚鸣乔出手相救,只怕这马朝东非要被韦陀天王当场杀死不可。
“月前我曾率群雄亲去钱塘营调查,许多证据我们已经掌握,你也休想杀人灭口了事。”甘棠冷道。
语罢,甘棠便把调查结果文书及临安府的调查卷宗一并交出来,众人一看,便皆要知他楚鸣乔再难洗脱嫌疑了。
司空野渡看罢卷宗文书,便气恨着将双锏压在马朝东颈上喝道:“此事关系重大,你若是有半句编造,我定把你打成肉泥。”
马朝东自是战兢不已,但即便如此,他亦只坚称自己所讲一一属实,绝无半句捏造。如此,群雄便又要望住楚鸣乔,却看他还能作何解释了。
司空野渡见马朝东抵死不认自己所言有虚,便只得转而向楚鸣乔问道:“教主,恕属下冒犯,请问此事到底孰真孰假?”
楚鸣乔自是不解,一众尊王更要诧异,但司空野渡却跪地说道:“非是我不信教主,但此事事关我神遂宫名声,我也需有个底。无论此事与神遂宫有无关系,我们都不会叫神遂宫有半点损失,大不了就是与他们大干一场。”
司空野渡此话一出,八尊王皆是群情激动,仿佛即刻就要和这场上群雄来一场淋漓厮杀了。
在场群雄岂容神遂宫的人马这般狂妄放肆?随着甘棠一声号令,场上各派人马悉数要和神遂宫对峙起来,若非本然方丈率着其他少林高僧相劝,只怕这总盟又要兴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楚鸣乔觉得自己是被冤枉的,亦不想神遂宫就此和群雄大打出手,如此他便叫住部下来。
但石峰老人却觉得神遂宫处处受掣,便要求甘棠和常胜之一定要将恶徒当场绳之于法。可是石峰老人想的倒是简单,群雄能否当场缉拿住楚鸣乔还是一说,就更莫论神遂宫各部的抵死相拼了。谁会为了别派恩怨而付出这么大的流血牺牲呢?
甘棠于是问楚鸣乔是否认罪,楚鸣乔只称自己不曾做过那些事情,自然不愿受此罪名。
“你我曾同出于云台山,我亦知你非是大奸大恶之徒。只是现在各项罪证都指向与你,你再解释也无法服众。”甘棠说道。
楚鸣乔默了默,便说道:“此事非我所为,我自不会受此无端指责;既蒙冤屈,便就有真相所在,我且去将之调查清楚就是。”
甘棠摇摇头,常胜之便恨道:“此事已成定论,你也莫想就此开脱延误。”
石峰老人亦狠道:“你此举一下害死我莲花堂百余号人,武林岂能再容你存身?在场亦有临安府衙之人,必也将今日调查结果结案处理。到时候不仅你楚鸣乔,就是整个神遂宫也难有安宁。”
第二百八十八章 以假乱真
临安府衙之人当即现身出来说道:“你们虽是江湖中人,但终归要受大宋律法约束,今番在天子脚下发生百人被毒事情,实在人神共愤。此次定案,稍后便有朝廷降旨,至于生死罪罚,全看朝廷决定。”
神遂宫本有雄厚兵力,又暗下资助过闽南起事,自不惧这衙卫之说。但楚鸣乔总觉得此举会害了神遂宫,便只得站出来说道:“诸位既然把此事的矛头指向与我,便就只认我一人即可,神遂宫教内其他人未有涉及,何须受此波及?”
石峰老人自是不接受此等说法,在他看来自己死了百余名弟子,就得要对方也付出百余条人命来补偿,否则就绝对不公平。
甘棠却不以理会,只向着楚鸣乔说道:“你是神遂宫的教主,你的所作所为自然无法叫神遂宫安然事外。”
大梵天尊等人自是剑指甘棠骂道:“别以为当个武林盟主就了不起,我们根本就不当你们一回事,要打,就现在来。”
大梵天尊话语一出,其他尊王皆要跟上,幸得楚鸣乔和司空野渡喝止,他们才未能杀将过去。
“那我现在就辞去神遂宫教主一职,从此专心调查此事,定还武林一个公道。”楚鸣乔说道。
神遂宫各部皆是不肯,却并非是他们多么眷念这位年轻教主,实是觉得楚鸣乔此举要叫神遂宫颜面尽失了。
司空野渡于是再三相劝,并称神遂宫上下誓死捍卫教主名声,但楚鸣乔去意已决,便谁也说不动了。
“我本无心担任教主一职,如今更不可因自己受诬而累及神遂宫,今就辞去教主职位,从此只我一人承担所有事情。”楚鸣乔坦荡说道。
本然方丈却是眉头大皱起来,但此事乃属楚鸣乔个人决定,他就是再不情愿也没有办法。
甘棠不想事情再出差池,便当即说道:“你能一人做事一人当,也是有气概,此事我绝不算到神遂宫无辜之人的头上去。”
石峰老人和其他长老皆是不服,但甘棠却继续说道:“杀人偿命乃天经地义事情,此事罪指向你,你可认罪?”
楚鸣乔当然不会认罪了,在他看来,自己还要亲自去调查清楚,最终为自己洗脱嫌疑呢。如此一来,群雄便就要为难了。因为楚鸣乔武功高绝当下,他若不肯就地伏法,场上任谁也拿不住他。
可是这却是甘棠所希望看到的,毕竟他想要的局面是楚鸣乔退去神遂宫教主的位置,同时又能独善其身的离开现场。
“你虽喊我一声师叔,但是道义职责使然,我亦不得不法办与你。来人,把楚鸣乔拿下。”甘棠故作愤慨道。
群雄于是皆要心底松了口气,因为丐帮已经获包揽了总盟专使之责,此番冒险拿人之事,自也该由他们去办。
常胜之见识过楚鸣乔的过人造诣,便当即带着五名丐帮长老要来拿住楚鸣乔,可是楚鸣乔若是不肯就范,他们就算再来许多人也是无济于事的。
楚鸣乔虽然执意辞去了神遂宫教主职位,但他始终代表过神遂宫,如今要被群雄当场攻击,神遂宫各部自是看不下去。除此之外,甘棠也一早和司空野渡提点过,就是楚鸣乔要退位下来,但是不能死在他们手上。两相结合之下,司空野渡便号令原本就怒不可当的八尊王前去对抗丐帮了。
丐帮弟子于是率先和八尊王等交起手来,常胜之见状便当场号令其他门派来助,尤是那莲花堂的人问询后更是毫不犹豫的加入阵中。
可是在场的神遂宫部众甚多,八尊王及各路营主俱算得是一流高手,此番混战下来,却是要迫得总盟一方难以招架了。
楚鸣乔于是劝住众人,甘棠亦只得暂命收兵,局面这才稍稍缓和下来。
司空野渡于是向着群雄正色说道:“楚教主虽然暂时退隐去调查个中细节,但在我心里他就一直是神遂宫的首领,你们谁要是打算刁难他,我神遂宫绝不会坐视不理。”
司空野渡话音一落,八尊王亦齐齐环伺场内,仿佛谁敢乱来他们便要直取对方性命。
群雄自不肯受此胁迫,但甘棠却说道:“此案已造成莲花堂上百人死伤,倘若大家还要为此再付出几百人作代价,确非武林之福。但此事所有罪证皆指向楚鸣乔,你若觉得还有冤屈,便准你半年时间独自去调查,但不管结果如何,半年之内你需回到总盟来交代,否则这逃犯罪名你是坐实了的。”
刚刚吃过神遂宫苦头的群雄亦不想再和这个强劲对手蛮干,便纷是默许下来;莲花堂的人虽不肯就此放过仇家,但他们也拗不过甘棠和常胜之,更何况本然方丈及欧阳丹丘亦是赞同此策呢?
楚鸣乔于是向在场群雄表态,无论调查结果如何,他必定会回来给大家一个交代。
语罢,楚鸣乔便要行离场,石峰老人激愤难当,遂提剑上前说道:“且慢!甘盟主同意你去调查,并不妨碍我莲花堂向你寻仇。”
楚鸣乔默了默,甘棠便为难道:“石峰老人如果认得他是仇人,这报仇之举我总盟也不好干涉。但你若执意如此,由此造出的一切后果,亦需你莲花堂独自承担。”
石峰老人只不痛快的答道:“多谢盟主成全。”
语罢,石峰老人便带着座下三位长老又要来围攻楚鸣乔。
但司空野渡前番已经表态,总盟内任何为难楚鸣乔之举就是在为难神遂宫,如此,他又岂肯善罢甘休?
不待石峰老人等向楚鸣乔发招出来,神遂宫的八尊王、二十四营主已经将莲花堂所部团团围住,他们但敢微动一下,便当即要陷入到神遂宫的绞杀之中去。
朱桓长老知道对方俱是非凡之辈,亦知石峰老人若执意要在此寡不敌众状况下强攻,莲花堂必定难逃被碾压殆尽的命运。
朱桓长老于是拉住石峰老人劝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日且就放他一马,他日江湖见面,咱们绝不手下留情。”
石峰老人亦是没有办法,便只得罢手了事。
第二百八十九章 各去调查
楚鸣乔退出场后,便决意先回神遂宫安顿好独孤凝来,毕竟这少宫主已是有孕在身状态,他自需为妻子寻一处安静养胎的地方来。
可是自从楚鸣乔离开临安后,就一路遭受莲花堂追击,虽然对方也奈何他不得,但这样处处受人追杀的模样,总不非独孤凝养胎所需。或许独孤凝最好的去处,就是呆在武夷山的腹地,她只要身处于神遂宫的势力范围内,任何外人都不敢前去滋扰。
当楚鸣乔再度与独孤凝会面时,他亦是惭愧的把临安之行相说一通。独孤凝虽然为楚鸣乔蒙受冤屈而难过,但换一种角度来看,这或许更能叫他获得自由。
独孤凝于是鼓励楚鸣乔,无论对方做出何种选择,无论他遇到怎样局面,她都会全心全意的支持。
楚鸣乔感动在心,便更要将自己蒙受的不白之冤洗刷干净了。
“莲花堂一事非我所为,我需要深入江湖仔细调查。只是你有孕在身,我便无法时时伺候,想来真是惭愧。”楚鸣乔愧疚道。
独孤凝却并不在乎这些,她只叫楚鸣乔凡事尽力就好,其余事情,她自会处理的妥妥当当。
“你虽辞去教主之职,但我仍是神遂宫的少宫主,此行但有需要,我自全力助你。”独孤凝说道。
楚鸣乔只叫她安心养胎,不要为此分心。独孤凝亦相信以楚鸣乔之造诣,当也不会遇到太麻烦的情形。
楚鸣乔于是护送独孤凝移居桃源故居,待将上下收拾的妥帖无遗后,他又将巨细物资悉心点齐。得此贴心照料,独孤凝亦是心里感念非常。
一切处理完毕,楚鸣乔便要前去江湖开展调查了。只是他或许还不知道,江湖中还有另一个人也在调查此事。
无需多说,此人就是萧让了。
萧让前去调查此事,既是花幕池指定他要做的事情,也是他要行为楚鸣乔解困的自发举动。
只是萧让的调查方向却与楚鸣乔大不相同,他受花幕池指点,觉得这一切皆是甘棠得利之举,遂往甘棠过往所为的大出去着手;而楚鸣乔则认为此事事发于神遂宫的钱塘营部,便要从此细处去查。
二人方向不同,不仅行程会自然错开,调查的所要遇到的局面也大不相同。
楚鸣乔离开神遂宫后就径直要去钱塘营调查,但是彼时的钱塘营早已物是人非了:马朝东因不肯出来为教主担责而受到八尊王的仇视,而司空野渡亦恨他作为营主缺乏担当勇气,便在事后免了他的营主职位。
马朝东一旦被免了职,就不再受神遂宫庇护,而作为受害方的莲花堂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犯事之人。所以当楚鸣乔再去到临安的钱塘营时,不仅马朝东被人仇杀,那些随他一起被驱逐出钱塘营的旧部人马也不能幸免。
如此一来,楚鸣乔便就再无法由此下手了。好在楚鸣乔回想起马朝东在总盟所讲情形,便决定去养丹堂找刘钦芝一问,因为徐专使如果真的去送了药,负责炼制提取附神丸的刘钦芝一定会知晓。
萧让知道甘棠是自天下剑盟倾覆后才完全走了样的,便将一切节点回放到那个时期来办。只是八方城的倾覆中还有一件事情容易被人忽视,那就是蜀山剑派的慎吾先生师兄弟三人死于浔阳渡口之上。
萧让觉得慎吾先生乃是严谨心细之人,自要早早明哲保身离开八方城这个是非之地,而蜀山剑派亦未参与旧日围攻云台派,甘棠应当不会对他下手才对。
除此之外,慎吾先生师兄弟曾在巫山搭救过萧让,如今恩人遇难,他自不能向其他群雄难办听之任之。
萧让于是独自前往浔阳调查,而巧的是,浔阳一带的渡口码头皆归赤蛟帮所有,他只需再去一趟那赵老将军府,自可让对方把一切案发经过详细告来。
萧让上次因代吴丹青送画而来造访过这位功勋老将,虽只是短短的暂别一载,但府中的赵老将军已经老态龙钟的再无旧日豪气了。
得知是去岁来送画的少侠造访,赵老将军自是欣喜欢迎,既是因为萧让重信守义,也因为他后来为武林除去了许多恶徒祸害。从这两点上看,萧让便就与他所痛恨的故人有着天然的本质差别了。
萧让一番恭敬作辑,罢了才将自己要调查的事情说来。
“蜀山剑派也是武林上一个知名门派,他掌门师兄弟三人于渡口遇害,实在叫浔阳百姓为之震惊。”赵老将军徐徐说道。
萧让默自点头,便盼他能把更细节之处说来。而赵老将军也不叫萧让失望,因为他已经命人把赤蛟帮浔阳分舵舵主孙迁及帮内的当事目击者一并传来。
孙迁旧日虽怨萧让打了他帮内的黄州弟子,但如今的萧让早已侠名遍传,是以这位浔阳分舵的舵主不仅不敢记恨,更要觉得能给这样一位豪侠提供线索帮助是莫大荣光的事情。
在孙迁的描述当中,慎吾先生师兄弟三人本是要在渡口乘船入蜀的,但不知为何,他们才上船就和一位胖和尚起了冲突。双方争执不下,便在宝船上大打出手了。
萧让一听到胖和尚就联想起了宝相僧,也只有他能够同时击败蜀山剑派的三位掌门名宿。
“那孙舵主可知双方冲突原因么?”萧让问道。
孙迁却颇有些困惑道:“事后我们问过船家,据他所讲,那胖和尚是要强行和对方比试武功,慎吾先生不肯,他便强蛮要来,却是先将无甚准备的古道长击毙于江中的。”
萧让依旧记得古闻道一身古道热肠的风采,便当要对这宝相僧的恶举恨念于心了。
孙迁接着又把宝相僧和慎吾先生及周泊年打斗之景说出,虽也觉得那胖和尚无理取闹,但其人表现出来的绝世功法却也足要叫他震惊无比了。
萧让知道浔阳城内俱是赤蛟帮地盘,任何外人进入都会被他们的眼线留意,而这宝相僧体型特点如此鲜明,自也难逃对方法眼。
“那这胖和尚是几时入得浔阳城?他又是从哪个方向入城的呢?”萧让问道。
第二百九十章 拨开云雾
但九指头陀也好不到哪里去,连番恶战已使他身上出现累累伤痕,而那蛊毒之害更要损肌腐骨,九指头陀周身便开始莫名溢血起来。贾抱朴料定他再难活命,便亲自登场去拿人。而九指头陀战罢千军万马,却也不正是为了接近贾抱朴来个手刃敌手吗?
贾抱朴出身于光明神教右护法之列,其人武功修为本就出类拔萃,九指头陀重伤在身,怕也不那么容易如愿以偿。尤其是场边教众见得贾抱朴亲自出战,便个个鼓起勇气加入阵来,略略观之,只怕是有百千人之众。
九指头陀知道接下来将是决一死战的最后机会,便以极为高明的手法封住自身要穴,然后再遣尽全力化作一尊怒目金刚扑杀过来。的武功奇绝无比,而的加持又将此间出手及内力推至巅峰状态,可以说此时的九指头陀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嗜血狂魔了。
再一番激战下来,场上又徒添数百尸首,贾抱朴亦被九指头陀控制住了。这一招擒贼擒王策略果然奏效,那四野倾泻而出的万千教徒见状后皆不敢轻举妄动,便只得任由九指头陀决意去留。
但九指头陀却并不打算逃命去,他只问贾抱朴当日是如何对付手无寸铁的悬空寺众僧的。贾抱朴自不敢说,但场下却有人直接将其中惨恶行径如实说来,九指头陀听罢默默闭上双眼,然后以极凄厉的手法将他撕作漫天碎屑。或许唯有如此,他才觉得解恨。可是真的解恨吗?九指头陀又后悔此举还是太便宜了贾抱朴,在他看来还有更难受的本事可以好好折磨这位光明神教的教主。
见着场上血肉纷扬的惨烈场面,见着这满脸血渍犹露邪魅的僧人,四下皆惊悚的不敢再动弹半分了。九指头陀见四下皆有臣服之色,他便忽的狂性大作起来:这些人未必去悬空寺迫害僧人,但却与贾抱朴等人同流合污,在他看来就算是一死也不为过。
如此九指头陀又用仅存的气力发招袭来,场上若有不敢反抗之人,必定被他当场击杀;而迈步潜逃之人,尚有逢生之机。原因很简单,九指头陀经过连番恶战,内力早已损耗完了,而一身重伤又加剧了他的险情,此时的他实在算得是独木难支了。如此一来,场上便有人开始反击,一击得手后,遂有更多人围杀过来。但杀亦是死,不杀亦是死,直到后来出现了一位蒙面人登场救走九指头陀,众人才觉得噩梦初醒。
此战之后,光明神教长老皆殁,旗主层级亦折损过半,再加上群龙无首导致的夺位之争,曾经叱咤江湖无敌于天下的光明神教就此崩塌;而九指头陀亦从此绝迹于江湖,空留后辈凭空仰吊追思。
南宫绮绝一番细细听下来,早已被个中故事震撼的心气难平了。她为江湖作书立传,自是对绝世英雄推崇备至,更何况是造下武林第一悬案的九指头陀了。
和南宫绮绝相比,独孤尘却多了一份得意心思。原因非常简单,光明神教那些位高权重长老使者死绝之后,他的父亲独孤鸣作为在场仅存的十几位旗主之一,自然有机会站出来重新争夺首领位置。
但彼时人心思变,外加光明神教之前作恶甚多,重树光明神教大旗再难得众人拥戴。而独孤鸣早在贾抱朴篡位之时就已经看出其中危急,如果说光明神教崩塌不可逆转,那么另立山头或许是更好的办法。独孤鸣于是率先打起另起炉灶的旗帜。
另起炉灶意味着可以躲过光明神教在江湖中欠下的恶债,亦意味着有许多新的座次正虚位以待。如此众人纷纷拥戴独孤鸣,一个全新的门派神遂宫便由此诞生了。独孤鸣作为光明神教变故中少有的冷静观察者,早已总结出一套让神遂宫迅速壮大路子,那就是核心利益置换:神遂宫遣尽所能为任何一人达成他最想要达成的心愿,作为交换,此人如愿后必须百分百臣服归顺到神遂宫中来。一旦加入神遂宫,其人便要花上一年时间在宫中专门研习神遂宫的教义和宫规,学成出来后再拜得一位尊长作为父兄,既受其庇护又要听他管辖。
如此一来,神遂宫的成员便稳如磐石,鲜有三心二意、半途易辙之人。而更绝的是,独孤鸣率部攻占武夷山后,在这千里山水田陌之间划地分封,但凡神遂宫中人皆可按职业出生分得牛马鸡狗和田地屋宅等。只是此举却也不是免费之为,所有得了好处之人,无论职位大小,不论出自何营何旗,皆要重新引荐一位精壮男子来投神遂宫。神遂宫中的老部众要举荐新人,而新人进来后又要再举荐更新的人。如此往复循环、只进不出,三五年后神遂宫就已达到贾抱朴在位时候规模;再数年,神遂宫已逼近光明神教全盛格局。若非武夷山地界有限,且朝廷亦开始对它多番防备,否则神遂宫还不知道要壮大到何种地步。
二人虽谈论了诸多九指头陀事迹,但按照父亲回忆,独孤尘却不并认为那碧霄仙子是九指头陀的传人,因为二人武功完全是两个路子:九指头陀招式霸道凌厉,正合光明神教功法要旨;碧霄仙子出手虽也威力无穷,但其中飘逸奇绝之气却也让人记忆犹新。换而言之,一人似魔一人似仙而已。
“江湖中除了九指头陀外,会否还藏着一位不为人知的绝世高人?”独孤尘满心狐疑的问道。
此问实在是为难南宫绮绝了,她已经将自己所知罗列开来,却哪里还有什么隐藏高人之说?但她又不敢再否认此事,因为她若否认,不仅会叫独孤尘大感疏落,还要让人觉得她拾珠楼不过尔尔。但如果她承认这世间还有隐世高人存在,却又脑门一空的无法说出个所以然来。如此,南宫绮绝只好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为辞坚定的赞同了一番,然后才转而提到碧霄宫来。
“千百年来,江湖中从来未曾听过有碧霄宫这等门派存在。倒是名号与之相近的碧霄殿,曾于五代期间短暂兴盛于蜀北。”南宫绮绝细细说道。
“碧霄殿?”独孤尘狐疑着反复念叨道。
碧霄殿虽存在时间较短,但其中渊源特质却难不倒南宫绮绝,便见她如数家珍般的将这碧霄殿的种种来由一一说来,直教独孤尘听罢又疑又惊。独孤鸣乃光明神教旗主出身,光明神教中的些许隐秘自也有所耳闻,而待他传位独孤尘时,自然不忘嘱咐一番。虽然许多事情因为独孤鸣的一知半解而难免以讹传讹,但倾瑶仙后的名头却是不曾说错的。
独孤尘一直觉得父亲生前所讲太过离奇骇人,便一直对此不以为然,久而久之竟差点忘了这么一回事,今番南宫绮绝说起碧霄殿的渊源,他才重新想起此事来。只是如今再把碧霄仙子与倾瑶仙后相互印证,他才越发的警觉后怕起来。
南宫绮绝看出独孤尘似有眉目,但对方却守口如瓶只字不提,南宫绮绝就算再好奇也不敢多问了。独孤尘心下暗暗细想一番,便又匆匆折返居所查阅诸般典籍,虽仍是一无所获,但他却觉得唯此才能将整件事情说得通透。
敢于大胆假设的人才能看破困局,而大胆假设后又能仔细求证,无疑就是走在了最为正确的道路之上。独孤尘要想求证,就必定绕不开一人,那就是武林中唯一结识碧霄仙子的萧让了。
独孤尘本已交代向晚舟去找萧让打探的碧霄仙子来头的,现在忽然有了这重设想后,他便改而要亲自询问于他了。但自从坐得天下剑盟的坛主后,云台派上下皆被武中圣一手安排进驻了八方城,刚刚在八方城吃了大亏的神遂宫自不会蠢到此时再去招惹他们。
独孤尘深深思虑起来,右护法司空野渡看出独孤尘心中所屡,便当即献计一条。独孤尘听罢眉宇大开,遂立刻要求司空野渡亲去督办。
对于常人来说,要想从铜墙铁壁的八方城中劫来萧让自是难如登天之事;但对于司空野渡来讲,事情好像又无需如此大费周章。只见司空野渡向着下属交代一二,不久便有人一孩童守在云台派的馆邸外了。当孩童见得萧让出来后,他便急上前去传捎口信,大抵是有个年轻的白纱蒙面女子在城外十里亭等候于他。
萧让听后的第一反应当然是花幕池去而复返的来寻他了。想到这里,日夜为之思念煎熬的萧让怎不喜出望外?萧让于是二话不说的照着孩童交代奔去了,而待他赶到十里亭时,果然见得有一个面裹白纱巾、身着雪色霓裳之人候在那里了。
萧让忍不住面色一红,便忐忑着缓步过去,但就在他走近欲要招呼时,这雪色霓裳之人却以高明身法兀的一闪,却往着山路那一头疾驰而去了。萧让以为她这是在生气,便一边追逐一边呼喊起来,侧耳倾听,却不正是极为熟识模样?
第二百九十一章 循循善诱
但萧让对宝相僧却无这等好感,因为他所杀的慎吾先生师兄弟,皆是曾对萧让有救命之恩的人。
不过萧让却并不打算立刻去找他算账,因为他还需要从宝相僧身去印证自己内心的一系列疑云。
如此,萧让便平静如初的和他相聊起来,而这交谈的话语,自然会要紧紧围绕住武林大会来开展了。
“大师一身刚劲乘的内家功夫,武林着是少见。我那日与你对掌后,亦是手臂酸麻了半天。”萧让说道。
宝相僧听得萧让这般夸赞自己的武功,便当即精神抖擞道:“想我在风铃寺废寝忘食的苦练了三十余载的内家本领,自是有值得称道之处,虽然你的修为更加诡异,但除此之外,我却远比那丐帮帮主、少林方丈来的硬气。”
萧让只默默一笑道:“此话不假,若我甘师叔无那神兵护卫,你要胜他也并非不无可能的事情。”
宝相僧曾于甘棠在八方城外交过手,自然对他的剑气造诣十分了解;而甘棠彼时又称自己不过是学了半部拜剑山庄的神功而已,却也虚晃的震慑了宝相僧一回。如今听得萧让这么说,宝相僧便觉得自己有必要择机再与甘棠比试,只要他能胜出这个武林盟主,天下群雄岂能不赞他佩他?
“你说甘棠拿的那把大剑有所加持?不过那大剑确实锋锐霸道的紧。”宝相僧说道。
萧让却无心去多说这宝剑的事情,毕竟他此番来讲,并不是要宝相僧去和甘棠恶斗。他所盼的,仅是叫这藩僧心气更傲起来,如此,萧让后面才可能以言语之力激怒与他。
“其实那日武林大会早就被几个大门派所把持了,不管谁来到场,都逃不出他们的安排。”萧让不快道。
宝相僧不大明白,便问萧让其中缘由。萧让于是把自己知道的和猜测的混淆一通后说来,却是听得宝相僧大为气愤了。
“少林、丐帮等联起手来坐庄,通过车轮之策挤兑别人,实在卑鄙无耻。”宝相僧怒骂道。
萧让却无奈说道:“大师所讲一点不错,你看我和神遂宫的楚教主不就是被他们这般安排到一起死缠烂打的吗?他们这样算计,最终得利者必定就在少林、丐帮和甘师叔身。”
“想不到甘棠也甘愿屈从与少林丐帮指使,当初我真是看走眼了。”宝相僧颇不服气道。
萧让却不以为然道:“我那甘师叔可不是受少林、丐帮指使呢,不然他怎么能最后独占鳌头了?他这是聪明,能够于逆境中夺得自己想要的结果。”
宝相僧却不爽道:“他的机关算盘倒是打的飞快。但这种小聪明只怕到头来还要害了他自己。”
萧让隐隐听出期间似有内幕,便又继续说道:“其实甘师叔确实也有耍小聪明的时候,比如他拿下武林盟主后,那天下十绝竟然直接空缺了你我,这叫什么事?”
宝相僧在武林大会落败后,便直接下了山,但当他得知甘棠宁可空缺天下十绝中的五绝,也不肯给他分一个名额时,宝相僧便心里难以平衡了。
“甘棠无非是看你我皆是孤家寡人一个,便觉得没什么拉拢必要,他交给的其他门派,皆是成百千号人的大派,只有收买了这些人他盟主位置才能坐的更稳。”宝相僧鄙夷道。
“大师到底是西域高僧,这等事情还能如此看淡。但我却有一事不服,那就是丐帮帮主常胜之日前被推举为武林总盟的副盟主。想他武功并非最绝,出身也不过尔尔,竟然以擂台第六名的身份直升副盟主,现在可是叫群雄气愤难平了。”萧让说道。
萧让这句话终于激怒了宝相僧,一来他觉得这常胜之是自己的手下败将,何德何能骑到群雄的头去?二来者副盟主的位置,是甘棠一早就已许诺给他的,如今公然旁落,他岂能不愤慨难当?
“甘棠这毫无信用度的小人,我
第二百九十二章 趋于明朗
萧让却不以为然道:“日前在临安总盟,武林群雄都说天下剑盟过往作恶太甚,谁杀了他们都是有功于武林的事情。你看,楚鸣乔虽然心不甘情不愿的被认为是主使,但群雄仍要称赞他颠覆天下剑盟是为中原武林立下了不世功劳。”
宝相僧听罢当即疑道:“竟有这等稀里糊涂的好事?”
萧让点点头说道:“大师久居西域,对于中原武林的旧事恐怕还不甚了解。忆往昔,武中圣带领天下剑盟大行党同伐异之举,只要不肯归顺与他八方城的,或者与神遂宫稍有交好的门派,无一不受他灭门杀身之害。可以这么说,天下剑盟对江湖造成的破坏比独孤尘的神遂宫还要更甚。”
听此一说,宝相僧便相信过来,但此事若算是一件不世功劳,那么急于追求名震天下的他又岂肯坐失了?
“楚鸣乔的武功的确不俗,但这次为武林除掉天下剑盟这个大害,却还算不到他的头上。”宝相僧振奋道。
萧让疑惑的看了看宝相僧,而他亦难得豪兴大作的把当日天下剑盟覆灭的原本情景如实道来。
萧让终于等到他亲口承认,但有些关键细节他还有得到待进一步的澄清。如此,萧让便装作不信其说的样子道:“大师前番还助天下剑盟阻截楚鸣乔,为何马上就要掉过头去对付那些坛主、旗主?若此点不能说服世人,大师未必就能拿回这份功劳。”
宝相僧顿了顿,便愤恨道:“楚鸣乔本是他天下剑盟的仇家,但他们却隔岸观火,坐视我一人独斗对方,实是一群背信弃义之徒。”
萧让觉得这算是一个理由,但却还不足以叫一个人能狠心下得重手。
萧让于是故意狡黠一笑道:“我在云台山呆了十多年,对甘师叔的了解比任何人还要深刻,他既然决意让天下剑盟内斗不止,就肯定不会多留半个活口的。如果我猜的没错,大师杀死那些人,更多的应该是受了甘师叔的鼓励吧?”
宝相僧不说话,萧让便继续道:“你看当日去天下剑盟的三人当中,甘师叔做了武林盟主,名震天下;楚鸣乔虽然因莲花堂一事身陷囹圄,但他却也因为帮助武林除去天下剑盟这个祸害而立功,所以武林也不敢拿他怎么样。反倒是大师你,出了一身力气,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得到,真是不值。”
经此一说,宝相僧便再也难以平复了。便见他当即拍案骂道:“甘棠果然是见利忘义之辈,当初要我回去教训那帮子人,说此举能加速武林大会到来,但结果却是好处全部他一人捞了去……”
宝相僧觉得自己有说漏了嘴的地方,便要拘谨起来。
但萧让已经由此彻底摸透了整件事情的经过,便无论他说与不说都无关紧要了。
萧让原本想当初替慎吾先生等人报仇,但他转念又想,这藩僧既是证人,便不可就此一杀了之。
如此,萧让便照旧平静的说道:“他日我去到总盟,必定和群雄讲明原委,叫武林还大师这份辛苦功劳。”
宝相僧亦是感激道:“那就多谢萧少侠了。”
语罢,萧让便离开了宝相僧栖身寺庙。
萧让把天下剑盟覆灭一事调查的清清楚楚,便要转而去查探莲花堂中毒一事了,毕竟他可不想楚鸣乔就此蒙受许多冤屈。
萧让在这件事情上的着力点也和楚鸣乔不同,因为他更愿意去思考究竟是谁更能在此事上得利最大。神遂宫毕竟不同于天下剑盟,他们不仅兵强马壮,更具齐备建制,正常的门派都不愿意去招惹他们的。
萧让想起了宝相僧前番那句叫武林大会早日到来的说辞,便觉得这才是莲花堂遭受中毒之害的根源。由此看来,此事八成也是甘棠一手所为了。
其实萧让一早就怀疑过甘棠的,只是他心里实在不愿去相信自己这位率直真性的甘师叔会是如此险恶用心之人。
可是萧让又早就过了单纯的以自我印象去判断一个人的阶段,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他都只能凭事实来说话了。
而若要找出事实原委,就必须从莲花堂和神遂宫相争开始查起,因为萧让知道这里面有一个很关键的疑点,那就是有一个不知名的黑衣人几番暗中出手才助得神遂宫得逞。
一个武功明显高过石峰老人的人,同时又是以剑气卓著之人,放眼江湖也是屈指可数。而这些可能对象当中除了甘棠以外,就再没人愿意去帮神遂宫的忙了。
毕竟一家独大的神遂宫也是极易引起武林警惕和恐慌的,武林大会亦由此被大为提速。
如果仅仅以此为目的,可以说一切都已达成,但不久却出现钱塘营所运粮草掺毒事情,又叫此事变得复杂起来。
萧让知道此事肯定不是神遂宫所为,因为没人会蠢到这种地步去办事情。如果不是神遂宫所为,那又会是谁干的呢?
萧让于是仔细回想后来发生的事情,尤其是武林大会上的经过,更让他确定此事也应该就是甘棠所为。理由很简单,那就是他需要以此剔除掉楚鸣乔争夺武林盟主的资格。此事虽然由本然方丈极力开脱,但从现场辩驳看,甘棠等人是一直指认楚鸣乔的。
彼时的甘棠虽然拗不过少林寺的意见,但从结局来看,本然方丈也无非是叫楚鸣乔来缠住萧让而已。若就效果来看,二者并无什么本质区别。
事情想到这里,所有的逻辑便就才讲得通了,萧让接下来只需亲去将之逐个验证,整件事情亦可大白于天下。
可是这件事情要去调查起来就不那么容易,萧让要查这下毒事情,必然绕不过筹备米粮的钱塘营。等他欲往此处下手时,便也要遇到和楚鸣乔一般的困境了。
钱塘营的旧部人马悉数被换,而当头之人更是在被革除职位后遭莲花堂追杀,可以说早就无人可问了。
就在萧让困顿之时,他却在城郊遇上了同样一筹莫展的楚鸣乔了。对萧让来说这确实是一件好事情,因为他也正好有一些细节需要从楚鸣乔那里获悉。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不期而遇
楚鸣乔数日来一直毫无进展,便也是心里有些失意,如今见得萧让出现,自然心情要好转一些。
“萧师兄,你怎么来临安了?”楚鸣乔问道。
萧让却不回答这个无关痛痒的问题,相反,他倒是更关心楚鸣乔当下的境况。
“楚师弟,你不做神遂宫的教主了?”萧让问道。
楚鸣乔点点头,便释然道:“我本就不想久居这教主位置,早点脱身也是早得清闲。”
萧让虽然知道自己这位旧日同门师弟就是这么一副随遇而安的心态,但虑及其人经受了许多波折而初衷不改,萧让也是心里觉得温暖。
不过萧让总觉得楚鸣乔此次放弃神遂宫教主位置乃是受了他人算计,毕竟莲花堂中毒一事根本就是别人刻意陷害之举。萧让于是将此事当中的疑点询问一二,但楚鸣乔却似并不在乎于此,或许在他看来,自己只要证明清白就可以一了百了了。
萧让真怕楚鸣乔这般无欲无求的心思会害了他自己,但他又打心里羡慕对方由此而得的那份平和自在。这也需就是有所失即是有所得吧。
这样一来,萧让就觉得自己更有必要去帮助楚鸣乔了,因为像他这样一个人畜无害的人才是这个世界里最应该存在的人。
萧让于是把自己的来意说明,并将前番调查细细相说。只是楚鸣乔也大概猜到这是甘棠所为,所以他也并不表现出怎样惊讶的神情来。
“天下剑盟覆灭一事已经水落石出,而莲花堂中毒一事也只差下毒环节未有厘清。”萧让说道。
楚鸣乔点点头,便也叹了口气道:“可惜参与此事的钱塘营旧部皆被莲花堂所仇杀,我亦无法由此寻出个名堂来。”
这也是萧让先前有过的遭遇,不过相比于楚鸣乔,萧让总是更愿意穷极思虑去审度此事,只要还有可能的突破口,他都不会轻易错过。
多思的好处就是容易得到细处启发。萧让无法从钱塘营得到进展,便反复翻看临安府的案宗,在得知莲花堂本有一二日屯粮之后,他便觉得其中还有一种掺毒可能,那就是歹人潜入莲花堂库房下的毒。
相比于要在钱塘营里神不知鬼不觉的使出手段,从莲花堂少人值守的库房去下手显然要容易许多。只是这一点还是猜测居多,许多细节仍有待进一步核实,萧让便也不明说出来。
“当前可以确定的是,莲花堂所中奇毒是来自与神遂宫的附神丸,对么?”萧让问道。
楚鸣乔只说以当时对案发情况的描述来看,的确与附神丸掺和槐花后的毒效相似。
萧让于是向楚鸣乔追问起这附神丸的由来,而楚鸣乔亦将所知一一道来。只是这样一来,萧让却又好奇了。
“你作为神遂宫的教主,竟然也不知道附神丸和槐花结合后有此奇毒?”萧让问道。
楚鸣乔点点头,便答道:“不仅是我,双使八尊王也不知道,恐怕养丹堂的那刘长老对此也不知情。”
萧让默了默,便赞同道:“也是,神遂宫过往征战四方,总会遇到有槐花生长之处。刘钦芝若是知情,定也不敢把它推广到神遂宫各营各部去。”
“可是那日在总盟里,甘师叔却对这一切了如指掌,好像他知道的比我们还要多的多。”楚鸣乔奇道。
萧让只略略一想,便释然笑道:“那当然了,天下事有几件是拾珠楼所不察的。”
楚鸣乔听罢便大为赞同。
萧让却忽的惊诧问道:“我记得那拾珠楼主与神遂宫走的很近,她和神遂宫到底是什么关系?”
楚鸣乔于是把自己掌握的信息全数说出,萧让听罢便愈要坚定自己心里所想了。
“楚师弟,我们一起来做一件秘密的事情,在一切未得真相大白之前,你我皆不可对任何人走漏半点风声。”萧让神秘兮兮的说道。
楚鸣乔相信自己这位师兄一旦较真起来,就准是有什么关键事情。如此,他便二话不说的答应下来了。
萧让于是把自己的计划周详说来,大抵是他和楚鸣乔兵分两路各去查探:楚鸣乔主要折返武夷山调查事前是否有人去养丹堂取附神丸,而萧让则留在临安城里查探莲花堂一方的情况。
楚鸣乔觉得此举甚好,便欲就此动身南下。但萧让却一把叫住他道:“楚师弟,甘师叔这般陷害了你,你心里就不记恨他么?”
楚鸣乔顿了顿,稍许只苦笑道:“甘师叔这么做一定是有他的苦衷,我便不恨他。”
萧让好奇道:“为何这么说?”
“我与甘师叔本无仇恨,他若有更好的法子,也肯定不会选此下策的。”楚鸣乔答道。
萧让细细一想,却也觉得此说解惑。
“我只希望甘师叔不要陷得太深,否则到头来害人害己就大大的不妙了。”楚鸣乔又说道。
萧让知道楚鸣乔已经看出甘棠一切举措的用意动机,便索性也把话说开来道:“甘师叔到底是执念太深,虽然武林门派多有负他,但以他这将旧恨门派彻底根除的做法,始终有失对等公道。”
楚鸣乔亦是深感于此道:“可是甘师叔已经铁了心要把那些仇家门派悉数拔除,却哪里管得什么冤有头债有主的公道?如此下去,武林不知又要兴起几多腥风血雨。”
萧让默默的看了楚鸣乔一眼,良久才说道:“你回去阻拦他的复仇吗?”
楚鸣乔只坚定的说道:“不管怎么说,江湖流血厮杀都非善事。更何况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了,许多门派中人都已经迭代更替,这恶果也不该由他们这些无辜之辈来承担。”
“可是你已经深陷囹圄,其他门派也还视你为武林仇敌,你这么做值得吗?”萧让问道。
楚鸣乔则轻轻一笑道:“我不能因为别人的误解而否定了正义和公道,而江湖向善对人人都好。”
萧让总觉得楚鸣乔的话越说就越向着佛家哲理去了,便问道:“看来楚师弟与少林结缘是事实了。”
楚鸣乔不置可否,但萧让却只提点他道:“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际遇,楚师弟切记牢记自己本分,莫要受人利用。”
第二百九十四章 巧妙引导
楚鸣乔知道萧让此话也是为了自己好,便就是心里不认同,也只得感念致谢一番。
萧让感觉得出楚鸣乔似乎并不从这利益辩驳之道,遂也只好就此作罢。
二人再闲话一二,便要各自分头行动了。只是当他们潜心调查莲花堂中毒的真相时,江湖中又暗下激荡起阵阵流波来。
首先是群雄对甘棠放任楚鸣乔离去的做法多有不满,莲花堂的人自是最要恨得咬牙切齿,奈何它初入中原武林,尚有许多地方需看总盟眼色,便终要隐忍下来。但在现场吃了亏的丐帮却忍不住了,好在甘棠看出端倪,早早的清退总盟内的群雄,便这才不至于将正副盟主之争公然与众。
即便如此,一向直来直去的常胜之便和甘棠抱怨起来。
“总盟大会上,一切证据都已指明了楚鸣乔就是元凶,为何甘盟主还要放任他离去?”常胜之质问道。
“我这么做是有苦衷的。”甘棠却为难道。
常胜之一听此说便更是气愤道:“你是武林盟主,一切武林事务都由你说了算,还能有什么苦衷?依我看八成是你念旧情,不肯向自己这位旧日师侄下手吧。”
常胜之到底只是甘棠单独提携起来的副盟主,他现在敢这般质疑甘棠,实在难脱犯上之嫌。但甘棠却似乎并不记恨这些,相反的,他还希望教眼前这位丐帮帮主能够彻底的体谅自己的难处。
甘棠于是摇头叹息道:“刚才在总盟大会上,常帮主难道真的没有看出些端倪来么?”
常胜之并非于细处见长之辈,怎会去花那些心思?如此,他便摇摇头道:“恕我愚钝,我所看见的情形是总盟大会上群情激奋,大家都一心要拿下楚鸣乔这个祸害来为伸张武林公义。”
“那为何一说到要当场缉拿楚鸣乔时,仅有你丐帮之人出马?”甘棠反问道。
常胜之愣了愣,便寻思着答道:“他们定是想我丐帮承揽了总盟专使职务,缉拿之事也该由丐帮去办。”
甘棠却冷笑道:“就算如此,那后来你领众长老也拿不住他时,可曾有别派人马过来帮扶?”
常胜之细下回想一通,便这才摇头恨道:“这些只会卖弄吆喝之徒,往后若遇到危难之事必定不得好下场。”
甘棠见常胜之已然赞同自己说法,便又继续说道:“其实群雄也不尽然都是些只卖吆喝的人,他们之所以不敢出来,其实是有自己的顾忌。”
常胜之却不以为然的说道:“我丐帮五个长老都豁出去了,他们还能有什么顾忌?且按当时情景来看,只要在场群雄一起上前缉拿,就算他楚鸣乔是天神下凡,也必定束手无策。”
甘棠点点头,却又摇摇头道:“可是他们始终没有加入进来,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常胜之觉得甘棠有话要说,便直接相问,甘棠亦不再遮掩的答道:“因为场上有人不愿意楚鸣乔被我们拿下。”
常胜之听罢只笑道:“总盟之上,除了甘盟主之外,还有谁有这等权威面子?”
不过常胜之才一说完,他自己便又若有所悟起来了。
甘棠看了看他后,才果断说道:“没错,这个不愿楚鸣乔被就地拿下的人就是少林方丈了。”
常胜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便问他下此论断的依据所在。
甘棠遂将自己看法逐一说出,大致是总盟大会上本然方丈多番要救险于楚鸣乔,而作为与少林深交的长生道教亦持相同态度。
常胜之回头一想,便也觉得这少林方丈似乎处处要给楚鸣乔开脱方便。
“其实早在少室山的武林大会上,我们就应该看出这一点了。你回头想一想,那时候群雄指正神遂宫和楚鸣乔时,不也是他力排众议的保得神遂宫和楚鸣乔之周全?”甘棠遗憾道。
常胜之回头一想,便猛拍大腿的喝道:“果是如此,我当时还纳闷这少林高僧怎会尽给邪魔歪道说好话。可是神遂宫和少林也是有仇的,而独孤尘一人重伤少林五位高僧之事犹自在耳,他怎就这么快忘了本?”
甘棠于是故作警惕的环视一圈,罢了才低语道:“常帮主想知道原因吗?”
常胜之见状亦四下警视一眼,便这才点头道:“甘盟主请讲。”
甘棠于是关上内堂门窗后才正色说道:“因为楚鸣乔是少林寺的人。”
常胜之听罢差点没有笑出声来,想他楚鸣乔堂堂一代魔教教主,不仅武功高绝当世,更有数万部众,却怎会是少林寺的人?
甘棠却不怕常胜之不信,因为他有足够的理由来说服对方。
“常帮主,楚鸣乔所用的武功你以前可见过?”甘棠问道。
常胜之欲要摇头,却又不敢完全否定,便只得说道:“大部分没见过,但有一些好像也见过。”
甘棠无意与之纠缠细枝末节,便直接说道:“天下武功出少林,楚鸣乔所练的武功,俱是少林最隐秘的绝世神功,而他一身高绝内力,亦是少林隐世高僧所授。从这一点看,说楚鸣乔是少林弟子都不为过。”
常胜之虽觉得此说太过离奇,但若要从中寻出驳斥之处,他亦毫无头绪。
甘棠见常胜之似还不能完全相信,便继续说道:“此事我也是新近才从拾珠楼打听到的,常帮主可以不信甘某,但总也不该怀疑拾珠楼对江湖奇闻的权威吧?”
甘棠这么一说,常胜之便就要彻底的信下来了。
“难怪这楚鸣乔做事风格和他的前任截然不同,而神遂宫在他的带领下,也是少了许多霸道劲儿。”常胜之警醒道。
甘棠当即赞同道:“常帮主举一反三,果是眼力过人,你说的这一点恰是我要证明少林和楚鸣乔有密切关系的第二点。”
常胜之一辈子没少被人夸赞勇猛,但得此智慧赞誉,却还是头一回,尤其这还是当今武林盟主之城中,如此,他怎能不心里乐开了花?
常胜之于是继续思虑道:“少林一早往神遂宫中安插了自己的人,他们的用心肯定就是想通过楚鸣乔来控制整个神遂宫。若然如此,那他少林岂不是要独霸武林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细密编织
甘棠凝重的点点头,便忧虑道:“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事情。少林本就是武林泰山北斗,于江湖中素有极高威望,倘若他们通过楚鸣乔控制了神遂宫,不仅可制霸武林,更要叫你我武林盟主之位成为摆设。于公于私这都是极为不妙的事情。”
常胜之听罢便愤慨道:“想不到他佛门慈悲地,也暗中搞出这么多狠毒计谋来。要不是甘盟主及早识破,我们还不知要被蒙蔽多久,武林将来还不知道会遭受多大的变动。”
甘棠却忽的自责起来道:“这些说来都要怪我。”
常胜之则好奇他为何会有此说。
“武林大会上少林本就预定好了自己要做武林盟主的,可是我也想不到自己剑气能破了他的《大乘伏魔功》,我当时若能故意败阵下去,少林方丈就可以如愿做得武林盟主,兴许就不会再有这么多的事情了。”甘棠懊悔道。
常胜之却坚决反对道:“甘盟主乃是以实力取胜,你坐盟主位置天下皆心服口服。反倒是他少林一早就布局江湖,实在其心可诛。”
甘棠只顾独自叹气,却并不去赞同或否定对方所讲了。
“好在楚鸣乔于总盟会上辞去了神遂宫的教主职位,少林的如意算盘到底还是要落空了,如此也算是武林之福。”常胜之欣慰道。
甘棠却不敢苟同于此,常胜之遂问他缘由,而甘棠亦毫无保留的直将说来,便大抵是:楚鸣乔不仅于神遂宫有救命之恩,更是娶了神遂宫地位最尊的少宫主,他就是不直接当教主,也一样能左右神谕峰上面的大小事务。而从他辞去教主职位时八尊王及各路营主的态度来看,那些人还是极其拥护他的,只要楚鸣乔愿意,他随时都可以重新做魔教教主去。
常胜之听此一说,便也紧张起来,因为照此去看,少林终将要掌控住这个实力最为强大的武林门派。
“常帮主现在能明白我为何要放楚鸣乔离去了么?”甘棠问道。
常胜之只得恨恨答道:“甘盟主不放他走,不仅武林正道要和神遂宫在总盟决裂,少林、长生道教等人也会起头造反,到时候这武林总盟可就真的要分裂成块了。”
“神遂宫与武林正道交恶已久,我倒不惧与之决裂。但少林、长生道教等武林之泰山北斗若要来行分裂,你我皆要面对内乱之局,这才是我最不愿意见到的局面。”甘棠忧心道。
常胜之却不愿多作妇人之仁,既然少林要暗下算计,那么他也不打算等闲待之。
“此事关键,乃在少林是否愿意放弃对神遂宫的掌控,否则他就是只顾一己之私而违背了武林正道要旨,便再不能以武林同道相敬。所以常帮主先向本然方丈问个清楚,不管他给出怎样说法,我都全力支持与你。”甘棠决绝说道。
常胜之亦觉得此事刻不容缓,便当即答应下来道:“总盟大会才将办毕,我这就去追那本然方丈,此事就算撕破了脸我也要问个清楚。”
甘棠却劝住他道:“此事万万不可在外询问。”
常胜之不明白甘棠意思,甘棠只好再将其中考究细说出来。
在甘棠看来,少林掌控神遂宫的事情不宜马上张扬出去,否则极易引发武林动荡;如果是在少室山上问询,少林便是孤立无援之状,也不怕他们即刻去搬救兵。
常胜之觉得此法的确更为稳妥,遂决定一切依他意思去办。
甘棠送罢常胜之后,便独向白鹤楼去了,很显然他是要再见一见南宫绮绝。
入夜时分,南宫绮绝果然如期到来,只是这一回甘棠却不再和她饮酒,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向她求证。
南宫绮绝似乎并不喜欢甘棠这般急于公务的模样,但她也知道甘棠的性格——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可以将就的人。与其不讨好的惹他不快,还不如成全对方一个称心如意。
如此,南宫绮绝便问道:“你有什么要紧的事要问?”
甘棠亦开门见山的直接答道:“我日前听闻紫阳观炼制出一种威力巨大的爆雷,可有此事?”
南宫绮绝原本以为甘棠会问些十分重大的事情,想不到他此番急匆匆而来竟是为了问这区区一个炼丹炼出来的火药桶。
南宫绮绝于是颇有些不屑的答道:“确是如此。去岁隆冬,紫阳观弟子在炼制丹药秘方时,因在硝石中混入了雄黄和火油,结果将整个铜鼎丹炉炸裂成片。仅从威力上看,的确强劲无比。”
甘棠似乎并不在意这爆雷的配方由来,便在南宫绮绝话音刚落后,他又问道:“据说此物不久就上贡给了金庭,金庭还在中都城郊亲自验证,发觉一颗爆雷就能轻易轰塌半道城墙。此事是否属实?”
南宫绮绝听罢便好奇的看了看甘棠,难不成他也想要借此物去攻打哪个门派不成?
甘棠一眼洞穿南宫绮绝的心思,便无趣说道:“我不去打神遂宫,你回答我的问题就好了。”
南宫绮绝这才释然道:“紫阳观本就负责为金庭权贵炼制各种延寿丹药,他们意外发现此物,自然也会被金庭所留意。而金庭多是征战之辈,遂要从方便各自攻城略地的角度去考量此物。如此也就有了中都验证爆雷之举。”
甘棠点点头,又问道:“如此看来,金国岂不是要以此作为攻城拔寨的秘密武器了?”
南宫绮绝总觉得甘棠不想是一个十分关心国家大事的人,如今他对此事问的这么紧,难不成是他做了武林盟主后,内心的家国情怀大大提升了?若是如此,南宫绮绝却也十分的乐意,毕竟一个积极向上的人总比兀自消沉的人更有魅力。
“你放心,金国就算有此计算,恐怕也不能如愿。”南宫绮绝振奋道。
甘棠却是十分好奇,便要她把原因说出来听听。
南宫绮绝遂将自己掌握的机密情况如实相告。原来这爆雷虽然威力巨大,但其材料却十分的不稳定,尤其是那火油,更是见得半点星火就要燃爆,可以说此物根本就无法长久的携带和保留。倘若金国部队要在阵前临时配置,也未必能找齐这些物料。
第二百九十六章 小计得逞
可是甘棠所思,却并非如南宫绮绝想的那样,他此来询问这爆雷事情,无非是要找到一个断掉紫阳观的绝佳机会而已。毕竟紫阳观本就与云台派有夙仇,而当年八方城围攻云台山时,紫阳观也是奔走最急的马前卒,虽然后来被云舒岫铲除了其大半势力,奈何对方依赖金朝倾顾,便只一年半载时间里,就大有野火春风复原之势。
甘棠知道武林留给他肆意妄为的时间并不多,所以他能够办到的复仇举动,就绝对不会错过去了。
只是甘棠仿佛又不愿南宫绮绝洞悉自己真实意图,便顺坡下驴的追问道:“此事既要严重威胁到我大宋边境安危,自不可大意对待。你且告诉我,朝廷知道金人掌握了爆裂的情况吗?”
南宫绮绝摇摇头道:“此事本属敌国机密,且又发生不算太久,朝廷似乎还并不知情。”
甘棠遂激动的拍案叫好道:“我这就去向韩相禀报去。”
语罢,甘棠便欲逐着夜色往店外赶,南宫绮绝却怨道:“为何你做得盟主后,就总是来去匆匆了?”
甘棠一愣,便这才回过神来说道:“此事关系重大,待我办妥了,再回来与你醉饮千盅。”
南宫绮绝当然不想又要去做空等的事情,但甘棠一席话音未落,其人早已飘飞到街外去了。
甘棠后来果然去向朝廷禀报了此事,而此刻的朝廷亦开始着手北伐事宜,是以甘棠提供了此条消息后,便当场得到巨大封赏。
可是甘棠到底不是为了封赏而来的,他一回到总盟内,便将所得金银馈赠赏赐给了在此留任专使的丐帮弟子。待见得众人皆感恩戴德时候,甘棠才把紫阳观为金国秘密炼制出攻城利器的事情说了出来。
宋金仇怨由来已久,众人听得紫阳观身为故土之士,却为贼寇出后献策,便纷要杀之而后快了。
“我早前在朝中闻得金人今春已经多番调动兵马,只怕是要图南侵而来。如果紫阳观趁机帮他们炼制出更多的轰城爆雷,实在于我大宋之守备极为不利。”甘棠忧心说道。
众人皆是点头赞同,罢了又纷纷扬言要诛尽这些祸国殃民之辈。
“紫阳观地处金人辖地,朝廷兵马自无法立刻去得,此等救国解危之事就要落到咱们武林人士的头上了。”甘棠沉重说道。
在场之人闻之莫不争先恐后,甘棠便直接抽调百余得力之辈分两路向蓬瀛进发,待汇合后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袭紫阳观,务教对方绝无活口可供金庭驱使。
一众专使得令,便即刻迅速动身,却是快得连身处临安的各个江湖门派都毫不知情。
临安总盟忽然少了一大半人,便怎么也要显得冷清起来。不过冷清也好,起码甘棠可以趁机从容的去做一些私人事情,比如去见一见南宫绮绝,顺便给她补上那顿酒席;比如再与萧让这位现身临安的不速之客会上一会。
萧让留在临安自是为了亲去八方城调查一番,而他确实也凭着一身无上轻功步法达成所愿。一切果然与他设想一般:由于事发突然,钱塘营并无留备那么多的余粮,便只得就近从嘉兴营等友部筹措数目,而经此来回折腾,他们离送粮日程已是前后紧密相连之状。可以说钱塘营的人是前脚收到友部送来米粮,后脚就装车押送出发的,其中根本没法做到把毒药均掺到每一袋米粮当中去。
但莲花堂的库房却是一个硕大的米斗,几百石糙米倾倒下去也不过是堪堪没过膝盖而已,只有这种地方才最适合带人去掺毒。
萧让原本在八方城里待过,自能轻车熟路的找到库房所在,而见得莲花堂在遭此重创后仍然只有两人轮流把守房门,萧让就知道此事办起来会有多么的简单了。
甘棠并不知道萧让来临安的用意,他仍旧以为这位旧日师侄来此是要为楚鸣乔打抱不平。但即便如此,甘棠也觉得萧让的出现只会坏了自己的事情,他能驱开对方便绝不会容许他在此多留片刻。
对于甘棠的到来,萧让似乎并不感到惊讶,倒不是因为甘棠作为武林盟主消息灵通,而纯粹是他觉得眼前这个人早已陌生的不可感知辨识了。这样一种感觉,却与路人何异?
甘棠见萧让似要冷眼相待,便更要笃定对方是要为楚鸣乔出头。如此,甘棠索性也长话短说道:“萧让,你是想来帮楚鸣乔的么?”
萧让却反问道:“甘师叔,你为何非要坑害楚师弟?”
“坑害?”甘棠且念且笑道。
萧让不想与之咬文嚼字,便直直说道:“天下剑盟的倾覆根本就与楚鸣乔无关,此事你我他三人心里都清楚的很。”
甘棠知道萧让所指乃是尚浩然之死带来的线索,便也直白道:“天下剑盟倾覆乃是有利于武林的事情,世人知道是楚鸣乔做的,都只赞他是为武林除害了。”
萧让只冷笑一声答道:“既非罪恶,又得美名,你又为何不肯去领?”
甘棠能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出别样的意思来,如此,他便收住嬉笑模样道:“萧让,我要做什么,你很清楚。但是我做的一切,并不损你害你,为何你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来给我添乱?”
萧让知道甘棠所讲并非虚假事情,便恨道:“你不害我,却为何要处处去损楚师弟?莫非就因为他天生散漫不好争斗,所以你就要欺负他老实?”
甘棠再也听不下去了,便当即拍案喝道:“萧让,你最好睁开双眼看清楚了,我若有心害他,他死几回了都不止。云台山里出来的人,我只恨李沧浪一人而已,其他一切,我甘棠能行方便的,哪处曾作刁难?”
萧让一时找不出辩驳之点,便也不服气道:“你虽未狠心害他去死,但叫他成为武林公敌的人是你,让他失去神遂宫教主位置的也是你。若非他有一身好本领,哪里还能有活路?”
甘棠气得只想爆发,但他却只得暗自隐忍下来,因为对方坐着的人,不也是一样的状态吗?
第二百九十七章 促膝长谈
甘棠于是默默的盯住萧让看,良久才说道:“我要完成的事情,总需要设个幌子来吸引注意力,要怪就怪楚鸣乔坐了神遂宫的头把交椅。他若是其他门派的头头,我还巴不得趁自己得势之际送他些好处去呢。”
甘棠如果一味的去否定或者辩解,萧让必定要愤慨着爆发出来。但甘棠这番全以原本实情相说,却又叫他无处去寄恨了。毕竟萧让已经将人性看了个透彻,甘棠就是偏执着要复仇的主,而楚鸣乔就是个没心没肺却又死不了的人。这两个人凑在一起,怎么看都要上演一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苦戏来。
“那如果楚师弟半年内还是找不到真凶呢?”萧让于是反问道。
甘棠却望着萧让得意一笑道:“想不到云台山里跟我最久的人没有学到我的本事,倒是你小子能有样学样。”
萧让不知甘棠此话何意,便只正色向他求解。
“楚鸣乔如果找不到真凶,那就要看你的了。”甘棠说道。
萧让忍不住心里一紧,便想莫非是甘棠已经知道了他去八方城调查掺毒的事情了?可是甘棠所指却并非如此,而待他讲出来时,便就连萧让也要惊讶了。
“因为那个时候,你就是武林盟主了。江湖上的一切事情,就轮到你说了算。”甘棠安静的说道。
萧让十分好奇他为何会有此一说,但甘棠却忽的自得道:“看来我这本事你还没学到家。”
二人交谈至此,气氛已大为缓和,萧让便也迟疑道:“甘师叔且说说看,我也好再趁机向你多学一学。”
甘棠便不客气的直直讲道:“人若出世,淡泊心性足矣;而若要入世,必要考究眼界谋略。你不能一眼洞穿时局,差的正是在这眼界上。”
萧让觉得甘棠讲的既有些偏颇,又好似恰到时宜,如此,他便请教起这眼界的说法来。
甘棠却没劲的说道:“有些东西是天生的,光靠悟是悟不到的。我便直接跟你讲一讲这接下来的时局吧。”
萧让亦不觉得自己有如何过人之处,便愿意倾听他的高见。而甘棠的说法却也足够纯粹直接,是以萧让一听就能立刻警醒过来。
原来甘棠所讲的武林局势,乃要随他复仇计划而走:那些曾经上过云台山行凶作恶的残余门派必定逐个被人拔除,一方面会让武林渐趋混乱,另一方面又会迫使有实力之人趁机出来平定局面。前者代表流血厮杀,后者代表秩序重建,前后递进势必又要加速武林大会的到来。
萧让点点头,便又诧异道:“可甘师叔为何要把这时间节点卡死在半年之内呢?你的一举一动原本都足以改变这一切的。”
甘棠却孤落的摇摇头,良久才说道:“云台派的仇家本就剩余不多了,我要找他们逐个寻遍仇恨,半年足矣。若时间再久远,我又要等不及了。”
萧让听到这里,却忽然情不自禁的发问道:“那到时候你怎么办?”
甘棠默了默,仿佛他也不曾去思考过这样一个问题。
萧让却总有些不大甘心,便继续说道:“甘师叔以复仇之念登上武林盟主之位,起初或能以谋划迷惑众人,但随着倾覆门派的增加,他们之间的共性也就日渐显露出来。说到底,你还是要藏不住的。”
“藏?我为什么要藏?我多活这一十六七年不就是为了等待现在这样的报仇时刻吗?仇恨报完了,我也就了无牵挂了。”甘棠理直气壮的答道。
萧让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话会被人堵的如此彻底,便只好默叹道:“原来甘师叔从登上盟主之刻起,就定好了一切的结局。”
甘棠则无此悲戚念头,便见他依然一笑说道:“我既然是以复仇上位,期间必定要使尽浑身解数去收拾那些旧日仇家,功成之日一定也是身败名裂之时;而武林大会本就是群雄畏惧抱团以求安保之举,我以计谋周旋诸派之间,必定叫他们难再彼此信任。所以下一次武林大会不仅来的快,而且没有任何合谋算计可言,这不正是你萧让登顶的最好机会?”
萧让虽然十分赞佩甘棠的眼光,但对于其中的举动,他却是难以苟同。如此,萧让便直白说道:“可是我并不以此感谢甘师叔。”
甘棠则笑道:“我都已死,图你感谢何用?”
如此一说,萧让就更不知如何与之对话了。
二人一番沉默,却是多少要显出有些无聊来。甘棠于是从身后取来一坛子酒说道:“去岁寒冬所酿,未及经得三秋,只怕味道还干涩的紧。”
萧让知道这是甘棠自酿的烈酒,便问道:“现今已近初秋,甘师叔何不等足时日再拿出来饮?”
“好酒固然越存越香,可人情却越放越淡,还是趁着现在你我尚能说上两句时喝掉吧。再过一秋,只怕人已不对味了。”甘棠洒脱着说道。
不知为何,萧让心里已不那么烦恨这位甘师叔了,或许他做的很多事情都可恨,但其人却总是率真的让人不愿去相信他是一个渐趋恶毒之人。
萧让于是拆开这坛子烈酒,然后再以陶碗分别斟满。甘棠全程默默的看着萧让举动,便终于忍不住说道:“你我都有一个通病,注定大家此生都难称快活。”
萧让愣了一下,遂又问他所说的这个通病是指何物?
甘棠却叫萧让先尝一尝这碗酒。萧让不明就里,便端起来就往口中倒。可是这酒确实如甘棠所讲的那样,因为没有经历三秋,其干其涩皆十分辛烈,便就是能豪饮数坛的萧让也要觉得招架不住了。
甘棠见萧让呛得直是咳嗽,自己便也端起一碗来喝,但强抿几口后,甘棠亦喉咙火辣发痒起来。
萧让见甘棠也要咳出眼泪鼻涕,便终于忍不住失声笑了出来。而甘棠静静的看着萧让真挚的笑,仿佛又见到了云台山里那群天真无暇的泥巴娃子一般。
往昔真好,往昔不再。
萧让觉得甘棠是他最难读懂的人,便是他这浅浅一笑,看着也竟如哭一般。
甘棠却忽的重提前话道:“你我的通病,就在于大家心里都装了不能改变的东西。可是这个世界又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呢?”
第二百九十八章 动之以情
萧让并不赞同甘棠的观点,在他看来,有些东西就是不能改变的,比如他对花幕池的爱慕。
可是甘棠所讲的通病此刻恰就专指于此。
甘棠于是放开心扉和萧让畅谈起来,便就是他复仇动机亦如数直说。原来甘棠此番执意寻仇,固有为师门雪耻之念,但更多的还是心底那挥不去的故人情愫。甘棠爱林幽兰爱的极深极沉,在他眼里,这位明媚的姑娘就是他曾经的一切。
萧让虽也猜到了这一层,但如今甘棠亲口说出,他才真正明白自己这位甘师叔为何会这般的执念深重。
“你会不会笑我太疯狂了?”甘棠忽然问道。
萧让摇摇头,因为在他看来,如果花幕池也遭遇如是冤屈,他只怕要做的比甘棠还要决绝极端。
甘棠却不等萧让回答,便恨极道:“他们毁了我的青春,毁了我的梦想,毁了我的一切。所以我一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萧让很少见得甘棠这般难以自控之状,便欲要去打一碗茶水给他喝。但甘棠却一把叫住萧让道:“萧让,坐下来听甘师叔说一说话。”
萧让又欲犹豫,甘棠便悲从中来道:“我无甚朋友,在师门中也只有你最能听懂我的故事,再不说,它就要烂掉了。”
萧让于心不忍,便又重新坐下来倾听。
甘棠于是把自己和林幽兰相识相知的经历娓娓道来,这个时候,坐在萧让对面的分明就是一个满脸俊采的公子青年。而待甘棠讲到二人誓盟相守时,他整个人都要明媚过当空的骄阳了。
甘棠越是英气勃发,萧让就越是难受,因为后面的事情他早在云台山上就已经知晓了。
果然,当故事转入阴暗一面时,甘棠便也随之消沉下来。而他每倾诉一句,仿佛都有千斤巨石压往他的肩头,萧让听得难过,心里更是被这气愤憋的慌。
好在甘棠承压能力早已无人能及,他只在早前给萧让显露过一次狂暴激怒,便从此再趋悲平之状。
萧让知道甘棠这一切都是强行压制出来的,便当即劝他喝一碗酒。或是尽兴之故,又或是情思幽发之故,这一碗原本极难入口的烈酒,竟被说故事的人和听故事的人一饮而尽了。
喝酒,果然要有故事才行。
甘棠洋洋洒洒说完后续事情,自也包括他蛰伏复仇的一切动向和计划。萧让这才明白为何前年甘棠会接见李沧浪,并同意他加入天下剑盟的打算,原来这一切都他是既定好了的。
萧让和楚鸣乔皆是因入了天下剑盟而屡受冤屈,此中遭遇也可谓是拜他所赐了。只是二人后来皆有离奇造化,便又显得似要感谢于他。但相比之下,李苓思的遭遇却实在无辜而可怜。甘棠之怨,便怨在于此。
只是一切事情既有大环境的因素,也有细节要里的缘故,彼时若非李沧浪私心作祟,李苓思却也未必会摊上这等倒霉事情。而甘棠之恨,则恨于此处。
或是心理愧疚之故,甘棠忽然话锋转作恳切道:“萧让,记得在临安城郊时我曾与你们师兄弟四人说过,大家是一个师门里出来的人,要切记这份兄弟情谊。出了江湖,就再没有这样的人了。”
萧让默默点头,甘棠便又继续说道:“我已回不去云台山了,你若得空便去看望一趟乐天和苓思,他们都还小,我真怕有人会欺负他们。”
“甘师叔放心,我一定会去看望他们,并也一定护住他们周全。”萧让坚定答道。
甘棠听得称心如意,但却又始终放心不下来道:“我此番大举复仇,必定得罪众多,所以我办完事情后,你一定要争下这武林盟主来。就算是楚鸣乔要来参与,你也决计不可再行谦让。”
萧让虽然不会再去错失登顶机会,但他仍好奇甘棠为何独独对楚鸣乔有此偏见。
“楚鸣乔自在洒脱,本质上就是没有心机之人,他若登位,就算有心要办些事情也会被人利用了。这样的人做朋友做兄弟就很好,但就是做不得头领。此外,少林亦能深刻的牵制影响到他,只怕到时候他自己也未必能做出做正确的决定来。”甘棠说道。
萧让不置可否,但甘棠却以先前那句“出世需要淡泊心胸,入世则要眼界谋略”为由相说,仿佛此事断断容不得半点质疑。
“我已经答应了幕池,这次武林大会一定不会在出局了事。”萧让坚定说道。
甘棠却看了看萧让后笑道:“原来碧霄仙子还有这么一个好名字,此一点也是你的造化。”
萧让听罢只觉得心里乐滋滋的。
甘棠却无心替他高兴,因为他还很想了解一件事情,那就是在萧让看来他这次大举复仇到底是对是错。
萧让只凭本心答道:“既对又错。”
甘棠于是问他对在哪里,错又在哪里。萧让于是毫无保留的把自己的看法讲了出来,大概是那些门派无端陷害云台派,又无辜逼死林幽兰,甘棠要行报仇自然理所应当;至于错误所在,就是此事已然过去十数年,许多参与围攻云台山的门派已经换了人事,若再向那些后辈下手,实在是找错了对象。
甘棠却冷冷一笑道:“我当初也曾和你一般想法,但越到后面我就越不这么看了。”
萧让于是问他原因,甘棠便率直答道:“因为每一个门派在对外时都代表了相同的一个利益团体,你杀一人,余下的人就会回来反扑。只有将他们拆散不能重聚或者倾覆殆尽了才能一了百了。”
萧让当然不会认可这样的偏激观点了,但甘棠却说道:“因为我已经不愿意去考虑别人了,也不会再去考虑别人了。”
萧让很遗憾自己无法劝服甘棠,他能做的或许就是力所能及的开展营救,好叫那些不该死的人少死一些。
甘棠却乐见萧让这般反应,便见他爽快说道:“我既然认定你会是下一任的武林盟主,总不好给你留个一无是处的破烂摊子吧?你若是看不下去,大可出手来阻,但一切都得从三日之后算起。”
第二百九十九章 循迹前行
“为何是三日之后?”萧让问道。
甘棠端起酒碗示意萧让喝完再说,萧让便痛快照做。
“因为我这坛酒本就是极为独门的迷魂药酒,等下你会睡够三天三夜。到那个时候,一切都已铺叙下去,你就算要救人,也拦不住我复仇的步伐了。”甘棠平静的说道。
萧让试着提一口真气,却并无觉得异样。
甘棠只平复如初的说道:“趁着你还清醒,我最后和你讲一个事情,你且用心听着。”
萧让于是诚恳道:“甘师叔请讲。”
“其实你我的通病,看似是执着于一人一事,实则是我们都忘了自己原本就是一个独立的人。你关心、在乎别人的时候,可记得自己这么一个人也需要关心、呵护?你祝福别人的同时,也一样这般善待过自己么?”甘棠问道。
类似的话曾经有人也和萧让讲过,只是作为一个时刻感观在外的人,很多时候都会在留察外面世界的时候,忘记了那个正在凝望外界而日渐消耗的自己。
“如果你做不到彻底把自己完整的独立出来看待,那么萧让,你这一生也会和外面的庸碌众生一样被无尽痛苦纠缠一生。这是我要和你讲的最后一件事情。”甘棠深重说道。
萧让听得出甘棠是一心想要自己好,如此,他岂能不感念万分?
“谢谢甘师叔……”萧让激动道。
但不待他念完整句“甘师叔”,甘棠却将酒碗一摔道:“我今日与你喝的这坛酒,也是绝义酒。此酒喝罢,你我过往恩情道义一笔勾销,从此你再不是我师侄,我亦再不受你甘师叔之称。江湖再见,只以本我相见。”
萧让忽的心底失落,但不待喊出声来,他已觉得脑门兀的天旋地转一般了。
萧让只得就地倚坐在案桌前,便在依稀见着甘棠远去的步伐中渐渐沉睡过去。
甘棠说三日后萧让就无法阻止他复仇的车轮,说到底还是太保守了。实际上从他去往朝廷禀报时,这些事情就已不是单独某个人就能止住的了。
常胜之自听说少林方丈欲图控制神遂宫来独霸武林后,便领人亲往少室山问责。而巧合的是,本然方丈等人也正在讨论常胜之及丐帮被甘棠格外提拔之事。
“常帮主原本与甘棠并无什么交集,怎会立刻就被他提拔做了副盟主?”本难禅师不解道。
本然方丈起初也是诧异,但随后他就想明白了这个问题,说白了甘棠这不过是拉拢人心之举。甘棠肯立常胜之为副盟主,又将总盟专使之职全数交由丐帮来办,为的就是要丐帮全面倒向他一方。而一旦号称“天下第一大帮”的丐帮紧随他去,那么中原武林正道上原本以少林、丐帮、长生道教三家为核心的秩序就要被瓦解下来。
本然方丈将此一说,众师兄弟们才算明白过来。只是众人又想:甘棠既然登顶武林盟主,自不肯大权散落,动些手段来维护自己权势也是合乎逻辑的。
本然方丈却摇头叹道:“甘棠分化丐帮,为的可不单单是要大权在握。”
众僧皆是不解,便追问起来。
“甘棠乃是极富心机之辈,他这番收买常胜之,下一步必定是要挑起丐帮和少林的矛盾。说到底,他的目的还是想对付我们少林。”本然方丈叹道。
众僧觉得少林与甘棠无冤无仇,他为何执意要来为难少室山呢?
本然方丈却不好详说,毕竟楚鸣乔一事他们都还不知情,而且此事能不张扬自然最好。
就在众人还在商议之时,室外已有弟子来报,说是副盟主率一众专使来寻本然方丈了。众僧听罢皆是吃惊,唯独本然方丈默不作声的起身出门去了。
二人再见面,已不是从前情景了。常胜之以副盟主自居,姿态自然要高出一截;本然方丈谙透其中玄机,便也对来者再无甚好感。
“阿弥陀佛,常帮主匆匆而来,不知所为何事?”本然方丈问道。
不待常胜之回话,来使却气道:“方丈,我们帮主已经是副盟主了,你怎可以从前称呼相待?”
少林僧众见来使颐气指使之状,便也要气之不过,但本然方丈却恭敬的向着常胜之双手合十拜道:“恭迎常盟主。”
常胜之见得武林中原本最是泰山北斗的少林方丈也要这般敬重自己,便打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成就感来。
常胜之于是正色道:“我奉甘盟主之命,前来向少林方丈问清几件事情,期间不许任何外人参与,还望方丈谅解。”
本然方丈虽还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却如数照做了。
常胜之见状便向所领弟子吩咐道:“你们把守住门前院后,不可教任何人靠近窃听。”
丐帮弟子得令,便分别驱逐禅房四周的少林弟子,着是要惹得东家上下颇不高兴了。
常胜之见四下皆无人抵近,便开口指责道:“方丈,你可知罪否?”
本然方丈一愣,便又一笑道:“敢问常盟主,老衲何罪之有?”
常胜之一听便当即要恨道:“少林寺教出楚鸣乔这样的弟子,又通过他暗中掌控神遂宫,其中用心,怕是你自己最清楚。”
本然方丈心头一紧,便想常胜之是如何知道少林和楚鸣乔的渊源关系的。
“阿弥陀佛,我少林和楚少侠并无什么关联,更未做过什么遥控神遂宫的事情。常盟主此说未免太过夸张了。”本然方丈亦正色说道。
常胜之却盯着本然方丈质问道:“方丈,出家人不打诳语。楚鸣乔一身武功难道不是来自少林?”
本然方丈便愕道:“此事与少林确有些渊源,但他学的终究不是我少林寺的武功。”
常胜之便要求对方说清楚一些。可是本然方丈却以此乃少林寺内机密,不可向外界宣告为由拒绝了他。
本然方丈越是不肯说明白,常胜之就越要坚定对方是在掩盖什么。如此,他便更要笃定了甘棠所讲:少林通过暗下掌控神遂宫达到独霸武林的目的。
常胜之是个心直口快之人,他心里这般一想,便气恨不过的要将之责骂出来。
本然方丈听得自己被说成是一个欲要一统江湖的野心勃勃之人,便也是无奈着直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