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废太子
“阿阮,再试试这个。”
阮诺连忙回神,重重点头:“嗯!”
一人一鱼这便逛起街来,不消一上午,她们身后丫鬟小厮的身上就挂满了各种礼品礼盒。
“阿姐,”阮诺摸了摸瘪瘪的肚子,小声说:“我好饿。”
阮长歌这才歇了继续逛的心思,带着阮诺寻了一家酒楼走了进去。
也是不巧。
这酒楼里只剩下了一个包厢,还是设在一楼,喧闹的厉害,但两人还是走了进去。
“要吃肉肉。”
不等阮长歌问,阮诺就眼巴巴地看着她,大眼睛里全是对肉的渴望。
阮长歌听了忍不住一笑。
肉肉?
她在心里念了一声,只觉古怪腻人且异常做作,可不知道为什么,这话从阿阮嘴里说出来却是可爱得紧。
而且小阿阮也真是有趣,竟然这么喜欢吃荤菜,和诺诺完全不同。
想起诺诺,阮长歌心里也是不好受,脸上的笑都消散些许。
不消一会儿,饭菜就被小二儿端了上来。
阮诺将脸蛋儿撑得鼓鼓,脸上的肉看上去更多了。
“啧,这盛京要乱了哦!”
一个吃醉了的汉子仰头灌了一大口酒,醉眼朦胧地说。
有人倒吸一口冷气,提醒他:“你丫的疯了吧?天子脚下,乱你大爷啊!找死可别带上我们啊!”
这一桌人沉默了些,半晌,又一人开口:“……废太子回来了,盛京怎能不乱?”
废太子的名头一出,再无一人应声。
废太子?
正胡吃海塞的阮诺忽然停住,睁圆了一双猫儿眼往外瞧。
废太子这个词怎么这么耳熟?
咿呀!他是男主啊!是阿姐未来的夫君呢!
他被放出来了?!
书中男主的生母为先皇后,是皇帝的发妻,可惜并不受宠,连累得儿子也不受待见,偏他又不善言辞,和圣上的关系冷淡,再加上权臣进言、众人陷害、阉党当道,这废太子直接被废,驱逐出宫,如今已七年之久!
小说的开头也就是废太子归京这日。
阮诺眨巴眨巴眼睛。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男女主会在这两天见面呢!
这样想着,阮诺不自觉地看向阮长歌。
她神色淡淡,听到废太子的名字眼里也没有半点波动,显然是并不认识,阮诺却竖起耳朵,继续听着。
“要我说圣上还是太仁慈了!这样忤逆的家伙,就应该手起刀落地弄死!”
“可不!当初蜀州大旱,废太子却只顾收敛钱财,丝毫没有为百姓着想,活该他被废掉!哪像咱们太子,为了蜀州百姓,不惜自解腰包!”
呸,伪君子!
阮诺偷偷地翻了个白眼儿。
阮长歌也神色微敛,脸色并不好看,眼底也藏了些厌恶,这恶意却是对着废太子的。
“放肆!”
酒楼外忽然大步走来了几个青年,他们腰挂弯刀,脸色冷凝,好似阎王:“圣上也是尔等能够议论的?!”
几个吃醉的汉子瞬间醒了酒:“官、官爷,我们……”
凶神恶煞的几人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大手一挥,冷声道:“带走!”
汉子们的脸色登时变白,连声告饶:“官爷!冤枉!我是冤枉的啊!刚刚我吃醉了酒,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你们不能抓我啊!”
官差狞笑一声,冷冷道:“带走!”
话音落下,数位官差一齐动手,强行将这几个汉子拖拽出酒楼,整座酒楼变得鸦雀无声!
良久,店小二才重重地叹息一声,认命地收拾好残局。
“阿姐。”
阮诺怔怔地看着他们,不自觉地喃喃出声:“他们明明没说什么,怎么就被抓了呢……”
“阿阮,”阮长歌声音微沉,道:“慎言。”
阮诺一脸茫然,但见阮长歌如此神色,也只能将满肚子的疑惑全都压下,闷头吃起饭来。
不知怎么,她居然觉得原本晴空万里的天忽然现出了些许乌云。
许是被那些官差坏了好心情,阮诺只吃了几碗饭,就有些吃不下去了,放下碗筷后,姐妹二人就朝外走去。
“报官!既然你们不承认!那就现在报官!”
远处传来妇女微微刺耳的声音。
“我们家茵茵就是吃了你们药房里的东西才上吐下泻、昏迷不醒的!今儿你们了尘轩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阮长歌眉头微蹙。
“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她微微颔首,就有小厮快步上前询问。
没一会儿,小厮便跑了回来,面带不忿道:“不知是哪家的泼皮,竟来咱们了尘轩找起了麻烦!还说什么吃了咱们的药才患了病,我呸!她那孙女儿分明早就不行了!”
了尘轩是阮家的?
阮诺愣了愣,想的竟然是阮家的生意做的可真大啊!
“阿阮。”
阮长歌看向阮诺,眼底带着忧色,却只能嘱咐道:“你在这里等着阿姐,待阿姐处理好那边的事,就来接你。”
说完,见阮诺乖巧点头,她才放心地带着两个小厮走进人群。
“小小姐。”
花花拉着阮诺的袖口,迟疑道:“大小姐让您在这里等着,你莫要再上前了。”
“嗯!”阮诺点头,眼神却忍不住地往前面瞄。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男女马上就要见面了呀!
虽然这件事和阮诺没什么关系,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凑凑热闹,更想知道配得上阮长歌的人类是什么样子的,可惜她答应了阿姐,不能乱走。
如此,她只能原地等待。
一直过了很久,阮长歌都没有回来,阮诺就有些站不住了,不由上前两步。
只两步,她就见得了另一番天地。
前方的深巷里,蹲着两个小孩儿,他们都五六岁年纪,浑身脏兮兮的,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一副风能吹倒的模样!
阮诺愣住。
小人类太瘦了,一双本就很大的眼睛因为瘦,而显得越发的大,看上去有些吓人,他脏兮兮的小手里正拿着一块小小的馍,哑着声音和另一个小孩说话:“白白……吃馍、不饿。”
叫白白的小人类更是可怜,病殃殃地躺在枯草上,脸色青白,正张着小嘴等着馍。
阮诺的心轻颤一下。
第六十二章 司明狱
阮诺正看着,就见深巷里又窜出了一个人!
这人高大、邋遢,但动作很快,在阮诺毫无准备之际,他忽然飞身向前,一把夺过小乞儿手里的馍,塞进嘴里,然后朝着深巷里逃去!
阮诺:“???”
连幼崽的吃食都要抢?!
“站住!”
她冷呵一声,冲上前去!
“不要!”
花花和一众丫鬟小厮全都愣住,回过神时,自家小姐已经不见踪影了!
“快!追上去!小小姐!等等我们啊!”
等?
根本不用!
依靠元气,阮诺几乎毫不费力地扣住了这人的后颈!
咦……
他多久没洗身子了啊!臭臭的!馊馊的!
娇气的小人鱼忍不住皱起了鼻子。
“贱人!”
被阮诺扼住喉咙,这人忽然低骂一声,他的声音又沉又哑,语调奇怪,不像是大渊人,但人鱼族的种族天赋还是第一时间翻译了对方的语言,阮诺也就知道自己被人骂了。
她的脸冷了下来。
“你抢幼崽的东西!”
阮诺话音未落,一把寒刀就直奔她的面门刺来!阮诺一惊,慌忙躲闪,这人也不恋战,直接挣脱了阮诺的束缚,快步跑远!
“站住!”
阮诺抬脚欲追,又听得身后传来的急促脚步声。
她不由蹙眉。
来人的脚步声很快、却稳,一听就是个练家子。
“谁!”
“别动!”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与此同时,阮诺的手扣在了对方的项颈,来人的刀横在了阮诺的喉间!
“头儿!”
“小小姐!”
又是一连串的脚步声,阮诺的丫鬟小厮终于追了上来,和他们一同追来的还有一众面无表情的官差。
阮诺板着脸,看向用刀拦住自己的人:“把刀拿来,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这人二十多岁年纪,脸冷、眼冷,一身黑衣,看上去如恶鬼一般凶煞,闻言眼皮都不抬一下,道:“好大的口气。”
阮诺皱起眉。
以她的性子,若是往常,必定是要有一场恶战的,但现在不行,因为将自己团团围住的人是官差,她一旦动手,就会给阮家惹来麻烦。
“那我先把手拿走,”阮诺很识时务,当即退后一步,看向这人:“这回你可以把刀拿走了。”
很显然,这个面冷的家伙并不讲究什么江湖道义,那把寒色弯刀依旧横在阮诺的脖子上。
阮诺:“ಠ~ಠ”
“阮府的人?”
司明狱的视线落到花花腰间的木色腰牌上,不咸不淡地开口:“真是有趣,带走。”
阮诺:“???”
你们官差都只会说“带走”两个字吗?
“凭什么!”
她怒目而视:“我什么也没做!”
司明狱眼神冷冷:“勾结辽狗,其罪当诛!”
“哪里有狗!你胡说!”
阮诺拳头握紧,看向对方的眼神好像含了火,一副很快就会扑上去,一口咬下对方皮肉的模样:“我根本没见过一条狗!”
司明狱神色不变。
“见没见过,审过之后方能知晓。”
“不要!”花花听懂了司明狱的言下之意,当即面色大变:“我们是阮家的人,我们家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可能认识辽人!”
辽人?
刚刚那个说话奇怪的家伙就是辽人?
大渊与辽接壤,百年以前便战乱不断,无数大渊将士死于辽人之手,说一句血海深仇都不为过,不过如今局势逆转,阮长君以一己之力将辽人打出大渊,两国战乱这才堪堪停歇!
不过这种时候,怎么会有辽人出现在盛京呢?
阮诺想不通,但她知道此时如果任由通辽的帽子扣到自己头上,阮家怕是会遭殃!
“我没见过什么辽人,更没和他们勾结,你不要血口喷人!”说着,阮诺挺直腰背,板着脸,道:“我们阮家一心为了大渊,怎么可能认识什么辽人!”
“放屁!”
不等司明狱说话,他的属下就站了出来:“我亲眼看到那狗贼朝这边跑来!此处又只有你一人!你还敢狡辩?!”
“只有我一个人,我就一定认识他?!”
“不然你一个姑娘家为什么会孤身一人走进深巷!”
阮诺拳头握紧,一字一顿道:“因为他抢走了小幼崽的馍,我看不惯,这才追的他!”
“啧。”
司明狱嗤笑了声:“阮家小姐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他虽在笑,但眼是冷的,声音中的讽刺也都要溢出来了。
阮诺眉头皱着:“你不信?”
司明狱看她一眼,眸色冷然:“信与不信,要审过才知,带走!”
“不要!”
花花急得眼圈发红,想要冲上去,但她又只是个女儿家,根本不是官兵的对手,只能用力跺脚,急道:“我去找大小姐!”
“别碰我!”
阮诺凶巴巴地瞪了司明狱一眼:“走就走,我又没犯错,有什么可怕的!但你别用刀逼着我,不然惹的我不开心了,我可是会动手的!”
司明狱怎么可能会把一个小丫头的威胁放在心上?他眼皮都不抬一下,就用弯到逼着阮诺往外走。
阮诺:“???”
欺鱼太甚!
她拳头握紧,忍不住想要给司明狱一点教训!
但她刚刚抬手,就听得一道男声。
“且慢!”
阮诺连忙抬眼。
迎面而来的青年,一身青色长袍,墨发高束,端是一副清贵温和的长相,见阮诺被人抓着,他眉头几不可查地一蹙。
“晨……晨表哥?”
阮诺眯着眼睛,终于认出对方来。
这不是被小公主喜欢、被阮梓依搭讪的表哥嘛!
“表哥!”
阮诺眼底一喜,连声道:“表哥救我!”
林书晨脚步微顿,但还是走上前来,对着司明狱拱了拱手:“司大人。”
司明狱瞥他一眼,淡淡点头。
“不知诺表妹做了什么,怎么引得司大人亲自抓捕?”
司明狱缓缓地吐出四个字来:“勾结辽人。”
林书晨神色不变,道:“可有证据?”
“入了诏狱,自会知晓。”
“那便是没有证据了?”
林书晨的声音和他这个人一样,都温得像水,似乎没有脾气,但也是这样的人才很难让别人拿捏。
司明狱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第六十三章 小黑
“林家什么时候也这么多管闲事了?”
林书晨嘴角挂笑,却不言语。
两人对视,一冷一温,谁都寸步不让!
坏!
阮诺呆呆地看了他们好一会儿,这才稍稍反应过来,这几个官差是故意唬她呢!他们根本没有证据!
再者,有阮长君在,她也算个大家小姐,自然不能和酒楼里的汉子们相比,别说是司明狱了,便是圣上在毫无缘由、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不能将臣子的亲人收押!
他们就是仗着鱼鱼不懂,才欺负鱼鱼的!
真坏!
特别是拿着弯刀的家伙!
他最坏!
司明狱和林书晨对视良久,终于缓缓出声:“此事我会禀明圣上。”
林书晨的眉头轻蹙一下,很快又舒展开来。
“走!”
眼看着那一群人大步离开,阮诺的拳头握紧,小脸板着,问向林书晨:“晨表哥,这件事会不会给家里添麻烦呢?”
她自己倒是可以,但不能连累阿姐呀!
“表妹无过无错,哪里会有麻烦?”
是哦!
我什么都没做,就是告诉了皇上,也不会有事的!
这样想着,阮诺便放下心来。
“小小姐!小小姐!您没事了?!”花花小脸儿微白,但见到阮诺还好端端地站在这儿,终于松了一口气:“呜呜呜,小小姐您没事就好呜呜……”
“我阿姐呢?”
阮诺朝花花的身后看,却没能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奴婢不知,”花花皱着眉:“了尘轩外的人群都散了,偏偏没看到大小姐的人影,不过您也不必担心,大小姐带着两个小厮,是断不会有事的,应该是忽然遇到什么急事,先行一步了吧。”
急事?
阮诺怔了一瞬,而后了然。
是遇到男主了吧!
阮长歌前期对男主不太感冒,甚至隐隐厌恶,但经过长时间的相处,他们慢慢解除了误会,逐渐被彼此吸引。不过这个时候,他们应该是相看两相厌吧?
算了,不管咯,只要阿姐是安全的就可以啦!
“诺表妹,你受伤了?”
林书晨眉头轻蹙,上前道:“此处距离林府不远,我先差人帮你包扎伤口吧。”
说完,他又道:“刚好祖母也挂念的很。”
“不了,”阮诺想了想,垂下脑袋:“我要等我阿姐的,不然等她回来,没见到我,她该着急了。”
“可这伤口怎么办?”
林书晨微微一顿,道:“何不留下几个丫鬟在此等待呢?”
咿呀!
这样也可以呀!
等阿姐回来,见到这些丫鬟,她就知道我去了什么地方呀!
刚好她老早就想去一趟林府了!
林郎那厮残害小公主的证据,她也一定会寻到的!阮诺拳头握紧,对!今天她先探一探林府,改日再偷偷潜入!
这样想着,阮诺就重重点头,对着林书晨行了一礼:“那就麻烦晨表哥了。”
林书晨笑了下,做了请的手势。
“花花,”阮诺道:“你留在这里等我阿姐,别让她着急担心。”
说完,她看向了绿绿。
对上阮诺的视线,绿绿也是一愣。
“你陪我去林家吧!”
绿绿捏着帕子的手忽然一紧,指节都微微苍白,像是害怕,又像是期待,半晌,她才行了一礼:“是。”
阮诺也没有再说其他的,就继续往前走。
咦……
她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气!
刚刚怎么没什么感觉,当下这一走动,她的脖子就疼得厉害!
阮诺连忙摸了摸,入手粘稠,带着隐隐腥气,她登时白了小脸儿:“我我我……”
“表妹莫怕,”林书晨道:“这皮外伤留不了病根、也落不了疤。”
小姑娘很白,也很嫩,那双黑白分明的猫儿眼里含着莹莹水色,小眉头皱着,看上去像一只受了欺负的小奶猫,可怜的很。
“疼疼……”
小姑娘嘴一瘪,似乎要哭出来。
哭是不可能哭的,哪怕是在深海,阮诺也时常受伤,倒不至于害怕,可偏偏她又是个娇气的,平时伤了尾巴都要难受好久,更何况被碰了脖子!
说来也怪。
她对腥气异常敏感,可不知怎么,直到刚刚她才闻到那股血腥之气,就好像那伤口是忽然出现的一般……
怎么会!
阮诺心道,自己八成是想多了。
忽然,她停下了脚步,一眨不眨地看着巷外。
那里有两个人类幼崽。
稍大一些的小幼崽正站在包子铺门口,对着铺内的管事不断地作揖乞求。
管事瞥他一眼,眼中闪过厌恶和嫌弃。
“臭乞丐!滚远点!”
他呸了一声,忽然抬脚,一脚窝在小幼崽的心口上!
“不要!”
阮诺眼神微冷,快步冲上!提着罗裙,猛地抬脚,直将他踹倒在地!
“你怎么样?疼不疼?”
将坏人踹倒后,阮诺连忙跑到小幼崽的身前,问:“崽崽,你哪里疼?”
温柔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小小的人儿身子一僵,但不知是出于何种考量,他并没有睁开眼睛,直到女子毫不嫌弃地碰了碰他的脸颊,小黑这才睁开眼睛。
眼前的人比自己大上许多,但脸蛋儿上却带着婴儿肥,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对上这样干净的眼睛,小黑罕见地有些窘迫。
“我、我没事……”
他的声音很小也很细,甚至刚开口说话时,阮诺还闻到了淡淡的血气。
显然,这小幼崽是被刚刚那个男人踹伤了。
“来人!快来人啊!”
被阮诺一脚踹翻在地的管事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正一脸狰狞地看着阮诺:“来人!把这个贱人抓起来!带她报官!”
“你敢!”
一听报官两个字,阮诺险些炸毛!
今天她是和官差犯冲吧!
“我怎么不敢!”管事冷声道:“你无顾打人,我还不能报官了?!”
阮诺气道:“你放屁!”
“明明是你先踹的他!”
说着,阮诺指向了被花花小心搀扶着的小幼崽。
哪想管事听了这话,竟没有丝毫羞愧,反而说道:“不过是个乞丐而已!我打他怎么了?狗拿耗子,你多管闲事!”
阮诺:“???”
“乞丐就可以随便打了?”阮诺皱着眉:“照这么说,我还可以随便打你呢!谁让你只是一个管事!”
第六十四章 谬赞?
两人的争执很快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街上的人也都朝这边看来。
阮诺皱了皱小鼻子,一脸不满。
“诺表妹。”
林书晨的反应比阮诺快上许多,第一时间就将面纱递给了阮诺。
“谢谢表哥!”
阮诺脆生生地道了声谢,用面纱飞快地遮住小脸儿,而后指着管事,道:“你连幼崽都要打!禽兽不如!”
“呵!”
管事冷笑一声:“不过是个手脚不干净的乞丐而已,我打他怎么了!”
说着,他看向四周,道:“大家都听一听,这小畜生偷了我们铺子里的包子,我踹他一脚,难道有错?”
“没错!这帮小贼不值得可怜!”
“打!往死里打!”
周围的人或是故意起哄,或是想看热闹,一个个地都兴奋起来,只有少部分人闭口不言。
“胡说!”
“我没有!”
阮诺和小黑同时喊道:“我没有偷东西!你胡说!”
眼看着小姑娘气红了小脸儿,拳头握得紧紧,林书晨这才轻叹了声,上前一步。
可不等他开口,小姑娘忽然问道:“你说他偷了你的包子,包子呢?”
“包子、包子——”
没有人比冤枉别人的人更知道别人有多无辜,管事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包子自然在这儿!”
说着,他指向了一个热腾腾的大包子,道:“他偷了我的包子,被我抢了回来!”
“你确定?”
阮诺声音冷冷,却罕见地带着镇定。
“我确定!”
管事冷笑一声:“我们铺子里的包子,我自然清楚得很!”
阮诺也不说话,快步走到小黑的身前,抬起他的小手,道:“你们看他的手!全是灰和泥!”
小黑:“……”
他窘迫地想要把手缩回去,就听到阮诺继续说:“再看那包子,又大又白,可又半点污痕?你在说谎!”
管事一愣,看向周围。
起哄的人依旧在起哄,但针对的人已经从小乞丐变成了自己,他拳头一紧,气血上头,一张脸红的厉害!
“愣着干什么!抓住她报官啊!”
小厮们面面相觑,就要上前。
“阮家的店铺什么时候轮到一个管事做主了?”
林书晨淡声开口。
阮诺竖起耳朵:阮家的店铺?什么是阮家的——
等等!这家包子铺不会也是阮家的产业吧!
“你谁啊你!”
管事的声音依旧很冷,但又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
对比那个衣着得体,但口说脏话、与外男动手的女子,这个一身华袍、气度不凡的男人明显更让他感到忐忑。
林书晨缓缓摇头,没有说话,他身后的小厮就快步上前,迅速将管事制服。
阮诺:“???”
“诺表妹,”林书晨淡笑着:“此事自会有人处理,莫要忧心,当下医好伤口才是正经。”
“我、那他……”阮诺看了看病殃殃的小乞儿,还是吩咐道:“花花,你带着他去看病,莫要让他离开,等阿姐回来,我、我再和阿姐商量他的去留。”
她自然是想帮助这两个脏兮兮的小幼崽,可她又不想给阿姐添麻烦,只得回去慢慢商量。
这事暂时告一段落,阮诺随着林书晨缓缓地朝林家走。
一路上,阮诺的脸上都有些呆,似乎是在思考。
好奇怪。
林书晨明明可以直接帮我的,为什么非要等自己和管事争执良久,方才出声呢?
阮诺时不时地看他一眼。
晨表哥相貌上乘,虽比不得傅远舟那样的颜色,但也绝对不差,自带了一股儒生雅气,见自己看他,他还回了一笑。
唔……
“晨表哥,你可真厉害,”小姑娘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我说了那么久都解决不了的事,表哥你一句话就能摆平。”
这话明里暗里可不是夸奖啊。
阮诺脸蛋儿红红。
许是和陆无心相处的多了,她也学会拐弯抹角、出言讽刺了呢!
“表妹谬赞。”
林书晨浅笑着,像是丝毫听不出阮诺的话中之意。
阮诺:“……”
她板着小脸儿,一眨不眨地看他,像是能从他脸上瞧出朵花儿来。
林书晨无奈,只得道:“刚刚是我考虑不周了,应当第一时间帮表妹解围的。”
阮诺好气!
原来他真是故意的!
这晨表哥看起来温文尔雅、人模狗样的,怎么就不做人事儿呢!
“只是……”
林书晨揉了揉眉心,叹息道:“只是表妹的反应实在是出乎意料,一时愣神,未能及时出言,却也是我的不是。”
阮诺一呆。
唔,什么意思?
林书晨不是故意的,而是看到自己的反应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这才耽搁的时间?
阮诺的眼神有些躲闪。
鱼鱼又不是小公主,当然和小公主的反应不一样呀!
“我、我也是一时情急!”阮诺道:“谁能想到他那么坏,连小幼崽都要打呢!晨表哥,你的人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呢?”可别轻易放过他啊!
“自会让表妹满意,”林书晨温声说。
够呛……
阮诺看着林书晨这副书生样儿,一脸担忧,只能在心里祈祷,让那管事多受些罪。
“对了,”她忽然又想起一个人:“那个死大人是谁?他怎么那么坏、那么凶?”
林书晨被噎了一下:“是司明狱司大人。”
“哦。”
等等,司明狱?
阮诺猛地停住脚步!
他不是小说里的男二吗?!
司明狱明面上是天子近臣,但任谁都知道他是圣上的一把刀,在夺嫡之战时,司明狱没有归于任何势力,从始至终都为老皇帝卖命,这也是他和阮长歌永远也无法在一起的原因。
因为当今圣上昏庸无道、天下皆知!
哼!
活该!
你伤了我,还想追我阿姐?想的倒美!
阮诺气鼓鼓地想,等回去她就和阿姐告状,往司明狱身上泼脏水,让他永远都不受阮长歌待见!
她沉思间,正随着林书晨往林府走。
路上,她还很知礼地买了礼品。
林书晨更是守礼,一直走在距离阮诺几步之远的位置,进入林府之后,也不多做耽搁,直接带着阮诺拜见林老夫人。
从头到尾,没有丝毫错处。
难怪会被阮梓依那个心机女人看中,确实是个好样的。
阮诺若有所思。
第六十五章 荷包
林家虽是世家,但远不如阮家家底雄厚,不止院落小了几圈,府内的亭台楼阁也不见几个。
可书香门第到底是和暴发户不一样的,明明放眼望去的一切都异常普通,可偏偏给人一种玄妙、出尘的感觉,看得阮诺不由咋舌。
拜见林老夫人时,阮诺也十分规矩,先行一礼,而后寒暄,颇有大家闺秀的劲儿。
但林老夫人却没拘着她,见她就笑,招手道:“阿阮都这么高了,真是女大十八变,越长越漂亮啊!快过来让外祖母好好瞧瞧!”
阮诺眨巴眨巴眼睛。
眼前的老人年龄大了,脸上有很多皱纹,却慈眉善目的,一见她就笑,可比阮老太太有趣多了。
想起阮老太太,阮诺忍不住瘪了下嘴。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阮家老太太并不喜欢自己,甚至阮父对她的好也都是浮于表面的。
这也有些奇怪。
小公主的身份没有几个人知道,按理来说阮父应该以为小公主身世普通啊,这样一来,他就没有必要装出一副爱护小公主的模样啊。
他一个阮家的当家人,根本没必要去讨好一个小姑娘。
“外祖母。”
小姑娘漂亮的厉害,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就让人想亲近,但林老太却面色微变,直起了身:“阿阮,你这是怎么伤的?怎么不包扎就四处乱跑呢!”
阮诺将事情的经过叙述一遍,吓得林老太直捂心口:“书晨!阿阮还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不成?伤成这样不去上药,怎的先到我这里了!”
林书晨连忙认错。
“不怪晨表哥,是我自己要先看外祖母的!”
说着,阮诺露出喜人的笑来:“外祖母,你不要担心嘛,都是皮外伤!”
虽然很疼。
但鱼鱼不哭!
林老太还是心疼得厉害,连忙差人去寻女医,自己则时不时地看阮诺一眼,一会儿叹气,一会儿又问:“女医怎的还没到?”
“来了来了!”
丫鬟回道:“老夫人莫急,女医已经到了!”
林书晨这才起身,对着林老夫人行了一礼,方才告退。
阮诺歪着头,眨巴两下眼睛。
林老夫人看了眼林书晨,又看了看阮诺,眼里似乎闪过什么,忽然叹气:“你这表哥读多了圣贤书,脑子也木住了,他要是有什么失礼的地方,你就来告诉外祖母,外祖母给你做主!”
阮诺一听这话,笑了:“晨表哥最知礼不过,哪里会做失礼的事!”
林老太也笑。
“说起来你小时候倒是爱缠着他,等长大了,却是疏远了,”林老夫人叹了一口气:“这几年外祖母年龄也大了,身子越发的差,门也出的少,连见见阿阮都做不到了。”
“这有什么!等过几天我还来看外祖母!”
阮诺也喜欢这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嘴角一直都是翘着的。
听了这话,林老太也笑:“就知道哄我。”
说完,她微微侧身,让阮诺坐过来,吩咐女医给阮诺处理伤口。
阮诺仰着小脸儿,任由女医在她项颈间动作,眉头时不时地轻皱一下,似乎是疼了。
林老夫人又心疼又心急,捂着心口道:“你这小丫头——可别落了疤啊!”
“老夫人放心,阮小姐的伤口看着严重,但却伤在了表面,只要忌辛辣、不碰水,不出两个月,就看不到疤痕了。”
“好好好,这就好,”林老夫人一阵后怕:“也好在没伤到筋骨,不然——”
“放心吧,外祖母,”阮诺白着一张小脸:“我命大着呢!”
“你这小丫头越长大越滑头了呢!”林老夫人破涕为笑:“你小时候哪里敢和我这么亲近,见了我,像老鼠看了猫儿一样往后躲,现在一看,还是长大了更讨喜一些,最起码是知道哄人了!”
阮诺抿着小嘴笑。
项间火辣辣的,又疼又有些痒,不像是被刀划伤,反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的伤口上爬。
司明狱的刀上抹了毒?
“姐姐,”阮诺仰着脸儿,小心翼翼指着自己:“这里有些痒,我是不是中毒了呀?”
女医微微一愣,而后笑道:“阮小姐放心,都是皮外伤。”
“唔……”
皮外伤吗?
阮诺放空脑袋,不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待伤药涂好,她小心地摸了摸,然后继续和林老太太聊天。
她们说了没一会儿,阮诺就借口方便,离开房中。
此时,绿绿也走出了房门。
坏人类!
阮诺眯着眼睛看绿绿的背影,眼睛里的情绪很不友好,像是随时会冲上去,将她撕个粉碎!
但她理智尚存,只蹑手蹑脚地跟在绿绿的身后。
绿绿似乎很是慌张,一路上回头了十几次,确定没有人跟随之后,她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往日的淡然,而后缓缓地往前走。
“咦?”
“啊!”
走过长廊拐角时,绿绿和一个小丫鬟撞到了一处!
阮诺空空一缩,一眨不眨地看着小丫鬟的手!
刚刚!绿绿偷偷塞给了她一个荷包!
阮诺拳头握紧,暗道,不行!这荷包里一定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绝对不能外传,她得想办法把荷包抢回来!
这样想着,阮诺就歇了跟踪绿绿的心思,从地上捡起一块小小的石头子,而后眯起眼睛,朝那小丫鬟的手腕处猛地一扔!
“啊!”
小丫鬟惊叫一声,连忙捂住受伤的手腕!
小荷包就此滚落在地!
阮诺眼睛一亮,迅速运转元气,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直冲上前,飞快地拆开荷包,顺走荷包里的字条,而后藏进花园!
“你没事吧!”
绿绿也吓了一跳,连忙回头,余光似乎看到有一道身影自她身后一闪而过,但她仔细一看,却什么也没发现,只得压下狐疑,快速捡起荷包,道:“是你的荷包吧?怎么不好好拿着?”
“我刚刚……”
阮诺蹲在花园里,竖着耳朵听她们说话,一双猫儿眼时不时地眯起,一副算计人的小模样。
哼!
坏人类!
你以为你很聪明?还不是让鱼鱼抓到了把柄!笨!
第六十六章 狐疑
阮诺轻翘着唇角,将小耳朵竖起来,专心致志地听着那边的说话声。
忽然,她身形一僵!
等等,她怎么觉得脚步声是从身后传来的呢?!
阮诺慌的厉害,一时也不知道身后之人究竟是谁,只能缓慢且谨慎地转过头来:“晨晨晨晨……晨表哥?!”
林书晨?!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该不会是故意跟着我吧?
这个念头刚从阮诺的脑袋里里闪过,就被她及时掐灭,不可能,一是晨表哥这样的知礼君子不会做出这种事,二是她的元力不是盖的,要是有人跟踪,她必能第一时间发现!
这样想着,阮诺也就松了一口气。
合着只是巧合啊。
等等,即使是巧合也很尴尬啊!
她一个大家闺秀,蹲在草丛里也就罢了,还双手拄地、竖起耳朵,偷听丫鬟闲聊?
阮诺莫名尴尬。
“诺表妹?”
林书晨也是微怔,脚步止住,错愕地看着蹲在地上的小姑娘:“诺表妹这是在做什么?”
“我?”
“我我我、我在捉小虫!”阮诺灵机一动,快速道:“我刚刚从这边走,就看到了一只这么大的虫子,我有些好奇,这才想要捉它的!”
林书晨微微抬眼,视线落到不远处的绿绿两人身上。
不会吧……
阮诺僵硬地吞了吞口水:林书晨不至于那么聪明吧?
很快,林书晨就收回了视线,看向阮诺的眼神隐隐带笑:“诺表妹是在捉虫?”
“嗯嗯嗯!”
阮诺重重点头,声音不自觉地放软:“是的呀!我是在捉虫呢!晨表哥也要捉嘛?”
林书晨:“……”
说完这句话,阮诺也不去看林书晨的脸色,自顾自地捉起虫来。
小姑娘只脸蛋儿上有肉,撑着肉嘟嘟的门面,但身上却很瘦,再加上受伤,她趴着地上捉虫时,莫名有些惨兮兮。
“晨表哥。”
阮诺忍不住问:“你怎么来这里了呀?”
问完这句话,阮诺就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很!这里是林府、是林书晨的家!他哪里不可以去呢?!
“自然是寻着诺表妹过来的。”
林书晨嘴角噙着笑。
阮诺:“???”
她猛地抬起头:“跟着我过来的?!”
她第一反应就是林书晨怎么这么诚实,跟着我也就罢了,他居然还直说!
“跟着?”
林书晨似乎有些疑惑,转而不知想到什么,耳根莫名有些红,微微退后一步,行礼道:“诺表妹误会了,是丫鬟小厮们告诉我诺表妹的去向,并非我恶意尾随。”
哦。
“你要找我?”
林书晨解释道:“刚刚长歌也到了林府,我怕她忧心,这才来寻诺表妹的。”
“阿姐?!”
阮诺眼睛一亮,道:“阿姐来了?!”
林书晨笑着点头。
阮诺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迅速拍下衣裳上的灰尘,问:“阿姐在哪?我这就去找她!”
“好。”
说完,林书晨便带着阮诺朝林老夫人的院落行去。
阮诺心里着急,但又自知身份,断不能在丫鬟小厮面前做出失礼的举动,只能缓缓地往前走着,如此,她倒有时间思考许多东西。
比如绿绿荷包里的字条上写了什么。
再比如……林书晨到底喜欢阮长歌吗?
在原著小说中,林书晨的名字也有出现,戏份不多,但却很是有用,因为他会在不久的将来成为大渊最年轻的探花郎,与此同时,他还会向阮长歌提亲。
唔。
这个人物很奇怪,经历似乎也很复杂,可作为一个配角,他并没有很多戏份,阮诺只能靠想,去猜测林书晨后期的事情。
他中了探花、走向官场、最后死于谋反。
多奇怪。
林书晨没有跟随任何一方势力,也没有和任何皇子交好,但却死于谋反。
以前阮诺对这个人物没什么兴趣,毕竟他只是一个配角,掀不起什么风浪,但认识了他以后,阮诺就知道对方也是活生生的人,她也就会好奇林书晨为什么会走到那一步。
可惜。
作为配角,林书晨的谋反都只存在于男女主简单的对话之中。
“诺表妹?”
许是阮诺的视线太过灼人了些,林书晨竟发现了她的注视。
阮诺连忙收回视线,小声说:“我只是好奇,晨表哥这样厉害,怎么不当官儿呢?”
这话是纯纯的试探。
林书晨为什么不当官?他当然是在等名中探花之后,直接当大官啊!
林书晨似乎也很惊讶,看了阮诺一眼,嘴角轻轻勾起:“自是我学术不精。”
阮诺:“……”
你好谦虚哦!
不过阮诺也看出林书晨并无意回答,只能歇下心里的好奇,不再过问。
很快,阮诺就见到了阮长歌。
“阿姐!”刚一见到人,阮诺就快步跑了过去,一头扎进阮长歌是怀里。
“阿阮,疼不疼?”
早早就从林老夫人那里得到消息的阮长歌心里涩得不行,一边拍着阮诺的后背,一边忍不住想要去看阮诺的伤口,心疼道:“司大人下手也太狠了些,怎的把人伤成这样。”
是吧!是吧!阿姐,你可千万不要喜欢他,乖乖地和男主在一起吧!司明狱他最坏了!
他比傅远舟都坏!
哼!人家傅远舟那么坏,都没有打她呢!
“阿姐,我不疼的。”
阮诺害怕阮长歌担心,就从阮长歌怀里仰起小脸儿来:“阿姐不要担心呀。”
阮长歌小心地捧起阮诺肉乎乎的脸蛋儿,心疼地看着被包扎起来的伤口:“可怜见儿的,我们小阿阮做错什么了,竟然被伤成这样。”
“我没事的。”
阮诺眨巴眨巴眼睛,宽慰阮长歌。
几人又说了几句话,阮长歌见天色不早了,就向林老夫人告辞,在对方依依不舍的眼神中,缓缓离开。
等走出林府时,阮长歌停下脚步。
“表哥不必送了,马车就在前面,”她说着,声音温柔:“秋天风凉,莫要染上风寒。”
林书晨停下脚步,似乎是在迟疑。
阮长歌微微一愣,笑:“表哥有话,但说无妨。”
“长歌真是冰雪聪明,”林书晨似乎有些无奈,只得道:“我倒无事,不过是有些担心罢了。”
第六十七章 马车
“表哥为何事忧心?”
林书晨揉了揉眉心,将阮诺遇见司明狱的经过详细地讲给阮长歌听,最后道:“以我对司大人的了解,此事他断不会善罢甘休。”
阮长歌脸色微冷。
“毫无证据的情况下险些害了阿阮的性命,呵,”她的眼神冷了下来:“我倒要看看他还敢如何。”
“诺表妹稚子之心,旁人不能理解,却也正常,”林书晨顿了顿:“而且那乞丐若真是辽人,诺表妹还见了他的脸,怕是会有些麻烦。”
阮诺皱起眉头,道:“我确实是看到他了,但他脏得厉害,脸上都辨不出颜色了,我哪里会知道他长什么样。”
“表妹见到他的脸了?”
阮诺想了想:“见过,但没有印象。”
说着,她忽然顿了顿:“……辽人的眼睛是蓝色的吗?”
她怎么记着那人转过头时,眼睛里似乎闪过蓝芒呢?
“不是。”
不等林书晨说话,阮长歌就蹙眉道:“辽人只是身体强壮了些,其他方面与我们一般无二,并非蓝眸,阿阮,你看到什么了?”
林书晨也看向阮诺。
“唔……”
阮诺挠挠头,脸蛋儿有些红:“我应该是记错了,他只看我一眼,巷子里又黑的厉害,可能只是花眼了……”
有点尴尬。
“无事,”林书晨见她一脸窘迫,倒也是笑:“诺表妹也是受了惊,回去之后,早些休息。”
阮长歌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笑道:“那我和阿阮就先行一步了。”
林书晨笑着点头。
目送着那辆马车缓缓前行,林书晨挂在嘴角的笑意慢慢淡了下来……
刚刚在林家,阮长歌只表现出了担忧和心疼,等马车上只剩下自己人,阮长歌才皱起眉头,道:“你一个姑娘家,遇到事情,怎么敢一个人往前冲呢?你不要命了?”
阮诺:“ಠ~ಠ”
我就知道肯定少不了一顿教训的!
“唔,阿姐,我知错了。”
阮长歌却没有轻易放过她:“你且记着,无论遇到什么事,你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别说只是抢走了馍,便是害了谁的性命,你一个柔弱的姑娘家,又能做什么呢!”
说完,她继续道:“回家之后,《女训》、《女戒》各五遍,月末就交给我。”
阮诺:“!!!”
“阿姐!”
她是喜欢练字,但不喜欢罚抄呀!
可阮长歌冷着脸,阮诺就不敢求饶,只能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阮长歌终于叹了一口气,问:“疼不疼了?”
阮诺脸一苦。
疼倒是不疼,就是难受得厉害,还有些痒。
“疼……”
她眼巴巴地望着阮长歌。
果然没过多久,阮长歌就心软了,一边揉着阮诺的发包,一边道:“下次可记着,千万不要再做这种莽撞的事了,听到没有?”
阮诺重重点头。
“阿姐,那两个小幼崽怎么样了?”
“自然是带回家了,”阮长歌道:“阮家不差那两双筷子。”
哇哦!
阿姐果然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
“阿姐!”阮诺的眼睛亮晶晶的:“你也太好了吧!”
“油嘴滑舌!”
阮诺也不恼,只笑。
小姑娘年龄不大,笑起来像是掉进蜜糖罐里的果子,甜到不行!阮长歌看了她,心情也不自觉地好上许多。
马车晃晃悠悠地前行。
也不知过了多久,阮诺的眼皮就有些重了,小脑袋一点一点的,一副即将进入梦乡的模样。
阮长歌却莫名有些坐立难安。
她的预感一向很准,当下心中慌乱,便立即说道:“花花,你且上前问问,怎的还没到家。”
“是。”
花花正要掀开轿帘,就听车夫回道:“大小姐!马上到了!”
“阿姐……”
阮诺被车夫吵醒,接连打了两个小哈欠,正皱着小眉头,想要发泄不满,就忽然对上了阮长歌难看至极的脸色。
发生了什么事?
她傻傻地看向花花。
花花也懵懂地看着她。
两人相顾无言,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看向彼此的眼神都暗藏嫌弃。
呵,真笨!
阮长歌只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便小心地朝轿帘靠近,在阮诺懵懂的眼神下,缓缓地掀起轿帘朝外看去,只一眼,她就身形一僵。
就在轿帘掀起的瞬间,阮诺也察觉到轿外那一道道陌生的气息!
外面的人……竟不是她们的丫鬟小厮了!
阮长歌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阿姐,”阮诺朝阮长歌的方向挪了挪,用自己软绵绵的小手握住阿姐冰凉凉的玉手,气音说着:“阿姐,别怕。”
小姑娘白玉样的脸上,一双又亮又黑的眸间全是她的倒影,阮长歌鼻子一酸,眼圈登时红了。
今日她们怕是……凶多吉少了。
“别怕。”
阮诺拍了拍胸脯,保证道:“我会保护阿姐的!”
小姑娘许是年纪太小了,说话时总带着股孩子气,可偏偏是这稚气,让阮长歌心乱如麻、手脚冰凉。
她该如何保全自己、又该如何护住阿阮呢?
小阿阮还这么小,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阮长歌脸色发白。
此时的马车正朝着盛京之外行去,距离喧哗的闹市越发的远,她和阿阮的危险也就加倍了。
阮长歌忍不住地思考,轿外这些究竟是什么人,什么人能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将她身边的暗卫和小厮全部解决?
不行!
无论如何,马车是不能前行了!
再往前走,就要完全脱离盛京,到时候她和阿阮就会更加孤立无援!
阮长歌死死地握着手中的竹色小筒,像是握紧了自己的一线生机!
她不像阮诺那些会使用气音,自然是不敢说话,只能用眼神和阮诺交流。
阮诺懵懂地看着她。
“大小姐。”
阮长歌脸色发白,表情难看,花花自然也注意到了,她不自觉地摸向自己的腰间,眼神越发坚定,唇语道:“大小姐,此事交给我吧!”
阮长歌身形一震。
阮诺懵懂地抬起头。
花花却不等她们反应,一把夺过阮长歌手里的竹筒,冲到轿外!
阮长歌瞳孔一缩:“不要——”
第六十八章 蠢笨如猪
花花冲出马车的第一时间就打开竹筒!
下一秒!火色烟花于天空绽放!
“艹!”
距离花花最近的男人脸上一狞,长剑瞬间出鞘,直奔花花而去!
“小心!”
阮诺呼吸一窒!
被众人围攻的花花身形一转,就躲过攻击!
她的速度很快,不过瞬息就夺过一把长刀,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朝杀手身上砍去!竟然是个练家子!
往日傻乎乎的花花倒显出几分陌生来!
阮诺微微怔愣!
花花会武?
“上!”
“先杀她们俩!”
有人一声令下!三四个汉子就朝轿子的方向冲了过来!阮长歌面色一白,握紧了阮诺的手!
“阿姐别怕!”
阮诺却抽出手来,直冲上前!
“阿阮!”
阮长歌瞳孔一缩,心脏几乎跳出了嗓子眼儿,一张俏脸煞白如纸!
阮诺却无暇注意那些,只一把抽出腰间的软剑,护到了阮长歌的身前,与这些不知名的杀手缠斗起来!
她学剑时日尚短,想要以剑获胜,实在太难,不出十招,阮诺的剑就被打落在地!
阮诺:“……”
日!
非要让鱼鱼使用元气?!
她拳头一紧,小脸板着,周身元气疯狂运转,最后尽数汇聚在阮诺的拳脚之中:“啊哈!”
她猛地抬腿,重重砸在杀手的项颈之上!
只一下,阮诺就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响!
阮诺没有手软,脸色凝重许多!
这些杀手究竟是什么人!怎么武功这般高强!他们能在别人无知无觉的情况下解决掉阮长歌的暗卫,就已经足够骇人了,现在他们竟然能躲过我的元气攻击?!
她心中嘀咕,再一抬眼,果然看到已经节节落败的花花!
花花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阮诺一咬牙,迅速燃烧元气,将肉身之力发挥到极致,然后“吼吼哈嘿”地冲上前去!
人类终究只是人类,哪怕他们将肉身开发到了顶点,也不是阮诺的对手,不过百招,阮诺身前的对手就一个个地倒下了!
阮诺心头一喜!
她还没来得及庆祝,就听到对面的杀手爆了一句粗口,下一秒,他双目一凝,快速打开腰间的木色小匣!
“啊!”
小匣打开的瞬间,一个血色小虫就朝阮诺冲了过来!
“小心!”
阮长歌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大变:“南疆蛊虫!阿阮快跑!”
阮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那血色小虫却让她本能的感到厌恶,听到阮长歌的声音,她条件反射想要逃跑!
可她刚一跑,就想到阮长歌还站在自己的身后!等下没有自己护着,阿姐一个弱弱的人类怎么才能全头全尾地离开呢!
这样想着,阮诺不知道从哪升起的勇气,竟然一动地站在原地,任由血色小虫钻进身体!
只一瞬,阮诺受伤的项颈就疼了起来!
她敢说她这辈子没经历过这样可怕的疼痛,哪怕是在深海中险些断尾,她也没有这样的感觉,像是两条强大的人鱼在她身体中打架一般,直攻击得她全身酸痛,喉间发甜!
“噗——”
鲜血喷出的瞬间!身体内打架的两个东西便分出了胜负!
“阿阮!”
阮长歌失声尖叫!
杀手全身都是血,但见此一幕,还是露出了狞笑!
“拿命来!”
他一声暴呵,直奔阮诺而来!
此时阮诺身体里的两个家伙打完了一架,她也就恢复了刚刚强大,丝毫不觉畏惧地冲上前去!
“怎么可能!”
杀手瞳孔一缩,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阮诺却不管这些,磨着小尖牙,拳拳到肉地招呼在杀手的身上:“让你杀人!让你害我!打死你打死你!”
“小小姐——”
被围攻的花花已经现出弱势!
阮诺连忙收回拳头,朝花花的方向冲去!
也不知道刚刚那个血色小虫是什么鬼东西,竟然瞬间消耗了阮诺身体的大半元力,她要是想要活命,必须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将对手完全解决。
不然元力耗尽,除非化成原型,不然她必死无疑!
这样想着,阮诺就逼了自己一把,又扬起小拳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阮诺身体内的元气越发的少,到最后只剩了手指头大小的一丁点儿,她的脸色才白了下来。
遭了。
只有一点点元力了。
月光下,阮诺的脸蛋儿惨白如纸。
她难道要化形吗?
人鱼在地面上化形本就十分危险,再加上阮长歌和花花还在身边,她们若是看到她变成了人鱼,会不会觉得她是小妖怪呢?
阮诺一边战斗,一边思考着!
忽然!她听到了马车行来的声音!
阮长歌也朝那个方向看去!
不远处行来一辆马车,车外有几个强壮的护卫,车内的人却看不见脸,她心头一喜,正要求救,但杀手的残忍还是让她不自觉地止住脚步。
马车里的人不知身份,马车外的护卫她也不知其深浅,万一他们不是杀手的对手,岂不是平白无故地遭了一劫!
也只是她脚步停顿的瞬间,阮长歌就看到一个杀手手握长刀,朝阮诺的背上砍去!
她瞬间手脚冰冷。
不要……
她想要尖叫,可喉间涩然,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大刀落下——
忽然!远处飞来的弹珠重重地打中了杀手的刀身!杀手手臂一震,长刀落地!
阮长歌双腿一软,险些跌坐在地!
后怕和惊慌瞬间笼上心头!
可越是危难之时,她就越是冷静!
阮长歌的拳头死死地握紧,任由指甲插入掌心,勉强将惊恐全部压下,然后看向那平平无奇的马车——刚刚的弹珠就是从轿内飞出来的!
她哪里还顾得上大家小姐的脸面,快步朝马车跑去。
“恩人!”
阮长歌颤声喊道:“我是盛京阮府嫡女!威武将军之妹!还望恩人不计前嫌!出手相救!”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马车里的人应该就是今天被自己出言讽刺的青衣青年!
可这个时候,她哪里还会计较那些小事,只快速道:“今日之后!必有重谢!”
半晌,轿内传来一声嗤笑。
“我蠢笨如猪,如何救得了阮大小姐?”
阮长歌面色一白。
蠢笨如猪……
这是她上午气急之下说出的骂人话。
第六十九章 恩公
下午时,阮长歌为了解决阮家药房的事耽搁了一些时间,离开时又因琐事和一男子起了争执。
她本不是什么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可那男人说起话来实在是欠揍了些,还说她是什么“入梦妖女”、“可笑至极”。
阮长歌一时气愤,便回了他一句蠢笨如猪,哪成想他们竟然会再度遇见,还是在这种处境之下。
她心里又涩又怒,可又清楚的知道现在不是她可以任性的时候,当即狠下心来,就要屈膝跪地!
轿上的人显然也愣了一下,连忙屈指发力!弹珠便击中了阮长歌的肩膀!
阮长歌想要跪地的动作被瞬间止住,而后身子一仰,摔了个屁股蹲儿!
“你!”
她又惊又恼,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可下一秒,轿帘被人掀开,一青衫男子走下马车!
另一边,阮诺身上的元气只剩下了一点点,但还有一个杀手没能解决。
花花虽武功超群,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早早就被人打晕在地,阮诺能靠的只有她自己。
可自己也马上靠不住了。
将近一个时辰的战斗已经耗光了阮诺的所有力气,之所以能撑到现在,也都是她靠着毅力在支撑,现下她双腿发软、眼带血丝,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完了。
没有力气了。
眼看着杀手的大刀就要砍在阮诺的身上,她却连躲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睁着一双大眼睛,傻傻地看着对方。
好吧,这只是傅远清看到的。
事实上的阮诺只是想保存体力,在傅远清看不到的地方,她的手指微微屈起,最后一道元力蓄势待发!
“谁?!”
傅远清的脚步声让杀手面色大变,猛地转过头!
两人瞬间战成一团!
“阿阮!”
阮长歌跌跌撞撞地跑过来,颤着手想要去碰阮诺的脸颊,可却被小姑娘满身的血刺痛了眼,半晌说不出话来。
“没事的,阿姐。”
阮诺哑着声音说:“这些血都不是我的。”
她已经力竭,说出这两句话之后,喉间就涌上腥气,似是难受的厉害。
可她却没有放松,而是一眨不眨地看着战斗起来的两人。
来人很高,穿着一身的白中带青的衣袍,虽有文弱之气,可身手却极好,这样一个文武双全又面如冠玉般的人物,很难不让阮诺猜测他的身份。
更何况这人和阮长歌一样,身上的金光紫气十分明显。
他难不成……就是男主?
阮诺觉想越觉得有可能,除了男主之外的人物,要么俊美但草包、要么智多却文弱、要么武强但鲁莽,只有男主才能集齐所有人的优点于一身。
当然,男主也有缺点。
……
很快,傅远清就将对手彻底解决,可他看向阮诺的眼神却有些莫名。
刚刚那个杀手连他对付起来都有些吃力,眼前这个小丫头是怎么立于不败之地的?
更何况……
他不自觉地看向地上躺着的横七竖八的尸体。
她又是如何杀得了这些练家子的?
事实上,阮诺不想杀人的。
他们人鱼族对人类一向友好,鲜少伤人,尤其是阮诺对人类更是心软,可今天不一样,这些人类是想要杀死她的,如果她不率先动手,危险的就是她和阿姐了!
“阿阮,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疼?”阮长歌的眼泪簌簌地往下流,丝毫不嫌脏地捧起阮诺满是血痕的小脸儿:“快让阿姐看看。”
脏兮兮的小人儿虽然软绵绵地坐在地上,但眼睛却是亮的,听了阮长歌的话,还露出了甜甜的笑脸:“阿姐,我不疼的!”
良久,阮长歌的心情才渐渐平复。
她拭去脸上的泪,对着傅远清微微欠身,轻声开口:“见过恩公。”
傅远清多看了她一眼,这一次,他并没有出言讽刺,只略一点头,便转身欲走。
男人的背影让阮长歌微微怔愣,不自觉地出声:“长歌虽是女子,但也一诺千金!今日之恩,来日必报!”
上午时的争执早已被她抛到脑后,此时的阮长歌只知道眼前之人是她和阿阮的救命恩人,对傅远清也是满心感激。
男人脚步一顿,却未停留。
忽然,远处传来了阵阵马蹄声,阮诺心中一喜,道:“是大哥哥!”
阮长歌也连忙起身:“大哥!”
另一边,在看到求救信号的瞬间,阮长君的心就提了起来,直到这一声大哥传入他耳,他的心才落了地。
“长歌!”
他连忙下马,快步上前:“长歌!你怎么样!”
满地的尸体和血迹刺入人眼,看得人头皮发麻,阮长君的脸色更冷、心中更怒,这种怒比小诺失踪时还要浓郁!
“大哥,我没事的!”阮长歌连忙道:“我没有受伤。”
听了这话,阮长君稍稍松了一口气,确定阮长歌毫发无损之后,他才将视线落到阮诺身上。
她还梳着那两个圆滚滚的小发包,但左边的发包却被打散,乌黑的发披散下来,她的小脸儿依旧圆圆的、肉肉的,一双黑亮的猫儿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从头到脚都沾了血迹。
不知怎么,阮长君心里莫名抽疼了一下。
他避开了阮诺的视线:“……阿阮也没事吧?”
小姑娘声音依旧软软的,听见自己问他,还露出笑脸:“我没事的!大哥哥不用担心!”
阮长君的手不自觉地握紧,心中情绪翻涌,那种辜负小姑娘信任的罪恶感越发强烈。
她全身是血,也不忘让自己放下心来……
他的脸色越发紧绷,漆色的眸子也闪过一丝晦色,哑声道:“别怕,大哥哥带你回家。”
阮诺没什么可怕的,见阮长君脸色不对,又安慰道:“大哥哥,这些血都不是我的!我可厉害了,把他们都打碎了!回家我要吃大肘子!香!”
阮长歌破涕为笑:“都这个时候了,还只知道吃。”
“大哥,”她看了眼远处的男人,道:“那位就是我和阿阮的恩人,若非是他,今日我们怕是遭难了。”
听了阮长歌的话,阮长君才堪堪注意到不远处的男人。
第七十一章 伤疤
赵大夫迟疑半晌,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小小姐身强体壮,并无内伤。”
何止是身强体壮,这位小小姐简直是气血旺盛!
阮?身强体壮?诺:“?~?”
壮?
鱼鱼明明是一只小可爱!
阮长歌显然也被噎了一下,无论她怎么想都不能理解,赵大夫为什么会用“身强体壮”来形容小姑娘家。
虽然不能理解,但阮长歌还是松了一口气。
“阿阮没事就好,”她握着阮诺的小手,温声道:“现在天色也不早了,阿阮早些休息,莫要伤了身子。”
阮诺知道阮长歌还有事要和大哥哥商量,就乖巧地点点头,目送他们离开。
等人走远,她才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张皱巴巴的小纸条。
这是她从绿绿的荷包里顺来的。
她虽不认识太多的字,但自己的名字还是认得的,她把脸凑近了瞧,恨不得把纸看出个花来,也只认出了几个字。
唔……
绿绿好像在说自己不是小公主,而是冒牌货?
阮诺有些后怕,还好她是一个小机灵鬼,故意带着绿绿去了林家,又借机顺来了这张纸条,不然此事传到林郎那里,怕是要闹出乱子了!
她深吸一口气,把纸条贴身放好,然后忍着疲惫,换了件夜行衣,溜出了阮府。
她的元气马上耗光了,她必须尽快找到傅远舟!
阮诺小心地潜入瑞王府,在即将进入主殿时,她闭上眼睛,轻声吟唱起来。
悦耳却幽然的歌声缓缓响起,顺着长廊、流入耳房,最后又行入主殿。
还未入睡的傅远舟乍一听到歌声,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微微抬手,却不见暗卫现身,不自觉地蹙了眉。
他暗道暗卫懈怠,正欲起身,那歌声竟然高昂了些许。
傅远舟身形一僵,竟不能一动!
另一边,阮诺已经力竭!
她身上的元气本就不多,歌声也远没有平日有效,唱了半晌,就没了多少力气,但她害怕殿里的人还没有入睡,就拼力抬高声音,一直唱了一柱香的时间,她才朝主殿走。
这一次,傅远舟并没有练字,而是躺在床上睡觉。
阮诺长舒了一口气。
“睡着就好……”
她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瓣,朝傅远舟的方向走去,然后试探性地伸出小手勾住了傅远舟的手指。
只一瞬,源源不绝的元气就涌入了阮诺的身体。
唔。
元气入体的感觉虽然美妙,但阮诺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这会让她莫名不爽,她可是人鱼呀!怎么能受制于人呢!
这样想着,阮诺不自觉地捏了捏傅远舟的手心。
“咦?”
阮诺一愣,凑近了去看傅远舟:“你怎么流汗了呢?”
细看更是了不得,傅远舟的身形紧绷着,一副正在挣扎着的模样,可他偏偏又动弹不得,额角已然暴起了青筋!
“你你你、你生病了?”
阮诺连忙收回自己的手,自顾自地说:“你可不能怪我呀!我什么都没做,只是碰碰你吸吸元气而已!”
说完,她又紧张兮兮地握紧拳头:“你不会要死了吧?”
半晌,无人回答。
阮诺小心翼翼地朝傅远舟的方向挪了挪,又用手指头轻轻戳了他一下:“你没事的,对叭?”
她轻咳一声:“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没事了哦,既然没有事,那就让我多吸一些元气吧!你不要担心,我会轻轻的,不会让你疼。”
说着,阮诺那双罪恶的小爪子就伸向了傅远舟的大手。
“唔……”
好舒服。
暖洋洋的元气涌入身体,一点点地活络着阮诺的经脉,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她的脸色就红润了起来。
不过……
用十指相扣的方法吸食元气终究是慢了些,没一会儿阮诺就升起了其他心思。
她做贼一般的四处瞧着,确定不会被人发现,才把小身子挪到傅远舟的身侧,没一会儿,她就和衣躺进傅远舟的被子里。
“那个……”
阮诺的声音很软,又隐隐带了些哑:“我我、我没有占你的便宜,只是这样抱着,效果更好而已!你不要多想!”
她说了半晌,终于环住了傅远舟的腰身。
只一下,阮诺就愣住了。
傅远舟很瘦,穿着白衣青炮时,宛若仙人,给人一种飘然若仙的圣洁之感,但近距离相拥时,阮诺却意识到了不对。
话说……傅远舟怎么硬邦邦的?
她眨巴眨巴眼睛,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傅远舟,然后小手微微用力,掐住了傅远舟的侧腰。
他的身形明显更僵硬了。
但阮诺却没有注意到这些,而是一脸疑惑地喃喃出声:“你不对劲儿……”
傅远舟一个文弱公子哥儿,为什么会有腹肌?!
他该不会是真练武吧!
阮诺像是一只被踩中尾巴的小猫,险些从床榻上跳下去,但好在她还有几分小聪明,见傅远舟无知无觉地躺在床上,更是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她要不要看一看?
只看一眼。
这样想着,阮诺不自觉的抿了下唇瓣,然后小心翼翼地朝傅远舟伸出小手:“我我我、我不会乱看的!”
“呜呜,”她可怜兮兮地说着:“鱼鱼好害羞的。”
话音未落,她就一把扯下了傅远舟的内衫!
傅远舟可真是一个漂亮人类,不光穿着衣服好看,不穿衣服时也好看的紧!
阮诺小脸红红,小心地睁开了一只眼睛。
只一眼,她整个人就僵住了!
眼前之人衣裳半解,露出了大半身体,从锁骨到下腹的每一寸肌肤全都是细密的疤痕!
这些伤疤似乎有些年头了,颜色有些淡,但依旧刺眼的厉害,不敢想它当年是有多么骇人!
这些淡色的疤痕上,又覆盖了几层新伤,有刀伤、有剑痕,还有类似于暗器的伤痕,看的人头皮发麻!
“啊!”
阮诺不自觉地轻呼一声,连忙捂住嘴巴,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
傅、傅远舟的身上为什么这么多伤?!
他学武?
学武也未必会有这么多的伤疤吧!而且很多伤疤一看就是年头久远,极有可能是傅远舟小时候受的伤。
可谁又忍心对一个小幼崽下手呢?
第七十二章 小笨鱼
很快,阮诺就意识到自己捅破了一个大秘密。
她颤着手,想帮傅远舟系好衣裳,可视线不自觉地落到傅远舟的腰腹处,她长睫一颤,忍不住伸手碰了碰疤痕。
它结了痂,有些硬,还有些扎手。
阮诺心里莫名酸涩一瞬,手上的动作轻了许多。
“虽然你很坏,但……”她抿了抿唇,漂亮的眼睛闪过落寞:“但他们也不应该打小幼崽呀,你疼不疼?”
阮诺的声音有些蔫。
“一定很疼的……”
“不行!”阮诺拳头握紧,提醒自己:“傅远舟是坏人!是大混球!我不能心疼他!虽然他长的好看、虽然受伤了很可怜,但他还是坏人!”
这样想着,阮诺下定决心,道:“我只吸我的元气!其他的才不关我事呢!”
她狠下心来,不去看傅远舟的伤疤,快速地系好傅远舟的衣裳,然后把身子缩进被子里,小手环住了傅远舟的腰身。
这一次,她的动作轻了许多。
元气一点点地涌入身体,阮诺全身都暖烘烘的,身子也轻盈的厉害,她不自觉地把脑袋朝傅远舟身上拱了拱,呼吸渐渐平缓了下来……
另一边。
自阮诺走进主殿就身形紧绷的傅远舟却异常煎熬。
他连掀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却耳聪的厉害,能清晰地听到来人略显沉重的脚步声。
这是什么手段?
南疆巫术?
只一道歌声就能让人陷入沉睡?
傅远舟心中微冷,有心防备,却动弹不得,只能沦为俎上鱼肉、任人宰割!他挣扎着、警惕着,额角青筋暴起,身上全是冷汗,可依旧不能一动。
很快,那人就走了过来,将一双软绵又娇嫩的小手伸到了他的手心。
他竟松了一口气。
小鲛人。
是那条吃里扒外、狼心狗肺的小鲛人。
虽然他对这条小鲛人的人品很不信任,但他却相信以小鲛的软性子,应该做不成趁他病、要他命的事,顶多偷走他的钱财。
哪怕理智在反对,他的身体也还是放松了许多
事实也正如他想的那样,小鲛人并没有做出伤害他的事,只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然后对他上下其手。
傅远舟:“……”
别慌。
小鲛人只是想吸食那个所谓的元气而已,没有占便宜的意思。
但她脱我衣服又是怎么回事?!
傅远舟:“!!!”
他要是能动,一定会握紧小鲛人作乱的爪子,然后暴揍她一顿!竟然这般不知羞耻!
不!知!羞!
他虽是皇子,但却是在寺庙长大,对女人向来没什么兴致,别说王妃,就是通房都没有!更没在女人身边不着寸缕的时候!
这也就罢了!
偏偏他没有一丁点儿的还手之力!
小色鱼!
也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小鲛人的呼吸平缓了下来,抱着他腰身的手也越发软绵起来,像是睡熟了。
傅远舟:“……”
是鲛人都这么蠢,还是只有他眼前这条格外的蠢?她就不怕自己睡醒时,被人关进笼子里吗?!
傅远舟都替她担心!
又过了半刻钟,傅远舟的手指终于可以活动了,渐渐的,他的身体慢慢回暖,束缚也淡了下来。
呵。
他睁开了眼。
此时已接近天明,窗外天色微暗,隐隐带了丝薄光,但傅远舟的眼睛却依旧清明,显然是一直未睡。
他垂眸,面无表情地看着怀里的小鲛人。
她睡得极香,小脸红扑扑的,嘴巴微张,嘴角有些亮,细看竟是口水!
傅远舟:“……”
他冷着脸,一把扯过阮诺软绵绵的小手,将他前襟上的口水痕擦了干净!
擦完,小鲛人的手更脏了。
傅远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小鲛人睡得太沉了,哪怕手被别人握着,她也只是皱了下小眉毛,嘟囔了一句,又睡沉了。
那只软绵绵的小手则被傅远舟握在手中。
脏东西。
傅远舟的眼底闪过一丝嫌弃,可转念一想,他要是松开了手,小鲛人的爪子不就碰到他的被褥了吗?
更脏了。
这样一想,傅远舟只能忍着嫌弃,拿过帕子,把小鲛人的手擦个干净。
他轻手轻脚地起了身,凝眉看向暗卫所在的方向。
暗卫睡得死沉,眼看着就要从房梁上掉下来了。
傅远舟的眼里却没有多余的情绪,一步步地往殿外走,而后,他便发现整座主殿都是死一般的沉寂,显然都是被小鲛人的歌声干扰到了。
他的眸色淡了下来。
假使小鲛人走后,这瑞王府又来杀手,他又岂不是任人宰割了?
傅远舟走回主殿,面无表情地看着床上的小鲛,眼神淡淡,似是没有情绪。
良久,他走近了,缓缓地抬手,有些粗糙的指腹在阮诺的脸颊上轻轻划过,娇气的小鲛人很快就蹙起了眉。
他眸色冷淡,指腹下滑,落到小鲛人脆弱的项颈。
他应该杀了她的。
她不是阮诺,阮家也不会真心待她,哪怕自己能和她交好,也不会得到半点好处,既如此,她又有什么利用价值?
更何况,小鲛人身上的秘密太多了,她的武力、歌声、还有她知道的机密,对他来说,都是变故。
傅远舟的手不自觉地用力。
小鲛人不舒服地哼唧了一声,眉头皱着。
傅远舟的眸色渐冷,眼里看不出多余的情绪,可他手上的动作却轻了许多。
他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他对这条小鲛人心软了。
他养了这样久,她又这么乖,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呢?傅远舟的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脸色有些沉,他对她有感情,可这条破鱼呢?它当他是冤大头!
傅远舟捏了下阮诺的肉颊,力道有些重。
再等等。
再等等吧。
如果有一天她真的挡了他的路,他再对她动手也不迟。
不然现在,他确实很难狠下心来。
“小笨鱼。”
虽然笨的要命,但到底是他一天几个肘子把她养大的。
如此,他便不再纠结,小心地上了床。
他虽然只把小鲛人当成一条小鱼,但还是很有分寸,躺到了距离阮诺很远、但紧挨着墙的位置。
第七十三章 睡熟
傅远舟想的很美,但现实却是这条小鲛人刚一发现床上多了一个人,就黏糊糊地凑了过来,死死地抱住傅远舟的腰身。
傅远舟:“……”
他只得拎住阮诺的后领,准备把人扔到距离自己远些的位置。
“唔……”
阮诺不满地出声,抱着傅远舟的手也越发的紧,软声软气地哼唧着,凑过小脸蛋儿,去蹭傅远舟的胸口。
傅远舟身形一僵。
他是该打死她,还是应该揍死她?
罢了。
她……只是一条小鱼。
就让着她一些吧。
傅远舟闭上眼睛,小心地翻了个身,用后背对着她,小鲛人也不嫌弃,哪怕只有后背,她也抱得自在。
她软软的。
哪里都是软软的。
贴着傅远舟时,让他罕见的感到不自在,但想着自己身后只是一条鱼,傅远舟就渐渐静下了心。
在这舒适的环境中,傅远舟也睡熟了。
次日一早,傅远舟方才睁开眼睛。
虽然小鲛人抱着他,让他很不舒服,但他却睡得很香,傅远舟微微动了下身子,抬眼间,正对上暗卫们惊恐的视线。
他们死尸一样挂在房梁上,瞪着灯笼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傅远舟:“……”
众暗卫:“!!!”
王爷的床上竟然有一个女人?!
虽然这个女人背对着他们,但他们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是一个女人了!我的老天鹅!王爷怎么忽然对女人起心思了?!
太可怕了。
瑞王睡了女人的事,可远比瑞王尿床还要让人惊恐!
暗卫自觉自己知道了大秘密,眼睛瞪得滴溜圆,身子一个劲儿地打哆嗦,但还是不忘捂紧嘴巴,示意自己绝不外传。
傅远舟面无表情。
众暗卫识趣地退回房梁。
怎么还不醒?
傅远舟看着床上睡得香沉的小鲛人陷入沉思。
她怎么还不醒?
她不醒,我怎么起身?
傅远舟啧了一声,只当是给自己放了一天假,再度躺倒床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转眼就日上三竿。
傅远舟:“……”
又过一刻钟,日头更灼。
傅远舟:“…………”
又过几柱香,红日偏西。
傅远舟:“………………”
这短短的一天时间,他需要一生才能治愈!
她怎么还不醒?!
傅远舟第n次探了探阮诺的鼻息,确定小鲛人没有睡死,这才眼神呆滞地看着墙角。
“唔……”
睡得香沉的阮诺终于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唔,天亮了?
哦,下午了。
她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坐起身子,然后看了眼傅远舟,眉头皱起,嘀咕着:“怎么还没睡醒?”
傅?还没睡醒?远舟:“……”
“不会是睡死了吧?”
她记得以前在瑞王府时,傅远舟勤劳得很,每天天没亮就上朝,夜深才熄灯,怎么今天,他一睡就是一整天呢?
阮诺也伸手探了探傅远舟的鼻息。
傅远舟:“……”
他连吐槽的心思都没有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鲛人终于穿戴整齐,从他的柜子里顺走了两个元宝,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很好。
傅远舟面无表情。
小笨鱼又偷了他的东西,真是好的很!
他坐起了身。
有记忆以来,他就没在床上躺过这么久,不光脑袋沉的厉害,腰背都跟着酸麻起来。
刚巧他又有气需要发泄,当即一招手,将暗卫召出来。
“练剑。”
他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众暗卫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王爷还要和咱们对剑?不会吧不会吧?他累了一整天……”
“你大爷的!你小声点!”
“话说,哥几个不觉得奇怪吗?昨天晚上咱们怎么睡得那么沉?而且那个女、王爷的女人又是什么身份,咱们通通都不知道啊!”
几天悄声议论着,然后脚步沉重地往练武场走。
哈!
说什么练剑,明明是切磋!还是玩命的那种!
另一边,阮诺越往阮府走,心里的不安就越重。
呜呜,鱼鱼怎么睡了那么久,这一整天的时间,阿姐一定担心坏了吧?还有《女训》和《女戒》的罚抄,她还没有写完呢。
阮诺抿着小嘴,趁人不备,小心地潜入自己的小院落。
果然,刚一回家,她就看到了神色带忧的阮长歌。
“阿、阿姐……”
阮诺小声叫她。
“阿阮回来了?”阮长歌眼前一亮,连忙起身:“快坐下休息一会儿,你瞧你——”
她一抬眼,就看到阮诺红扑扑的、带着明显睡痕的脸。
阮长歌微微一怔,眼底微微闪过了什么,但不知为何,她并没有多问,而是转移了话题:“昨天累了一整天,现下身子可还乏累?”
“好多了。”
阮诺悻悻然地开口:“阿姐,我昨晚出门是有原因的,但我不能说出去,不过阿姐放心,这只是我的私事,不会牵连到阮府的。”
阮长歌也没想到小姑娘会这样和自己解释,不由一怔。
她不想怀疑她,但阿阮身上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以前她时常偷跑倒也罢了,权当她是贪玩,可现在呢?
阿阮的身手已经强到了骇人的程度!
就连阮长君看到那一地的死士尸骸都忍不住皱起眉头,可阿阮却有能耐将他们尽数诛杀……
阮长歌!
她微微握拳,任由指甲插入掌心,眼中闪过清明。
不要胡思乱想!
阿阮若真是心怀不轨,她又岂会为了救我,不惜暴露身手呢!
想通之后,阮长歌发眼底不自觉地闪过愧色:“阿阮,若是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定要告诉阿姐,莫不要受了欺负。”
阿阮虽然会武,但性子温吞,脾气又好的厉害,若是在外面受了欺负可如何是好!
此时的阮长歌完全忽略了阮诺的告状能力和她的小豪横!
“嗯!”
阮诺重重点头,然后像面团一样黏在阮长歌怀里。
“对了!”
阮诺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起身,将藏在里衣的小纸条拿了出来:“阿姐!这是从绿绿的荷包里掉出来的!”
说着,她眨了眨眼睛:“我看她鬼鬼祟祟,一副做了贼的模样,就赶忙把纸条捡了去,阿姐,这张纸条没什么问题吧?”
阮长歌微微一愣,接过纸条。
只一眼,她的脸色就冷了下来。
第七十四章 蛊?
阮诺知道阮长歌聪明,定能通过这张纸条猜到许多东西,但她到底还是有些忐忑的。
毕竟林家与她才是真正的亲人……
但是很显然,阮诺的担心是多余的,阮长歌愠怒的同时,心里还保持着冷静,问:“阿阮可记得这纸条是从何地得来的?”
“外祖母家!”
说着,阮诺佯作茫然:“但是不是在外祖母的院子里寻到的,阿姐,你怎么了?这纸条上写了什么呀?”
阮长歌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握着纸条的手也越发的紧,眼底的愠怒几乎要溢出来了:“无事。”
她的眼底闪过一抹冷色,却并没有向阮诺表现出来:“阿阮莫怕,只是些女儿家说笑的玩意儿。”
“这样呀……”
阮诺挠挠头,脸蛋儿有些红:“那是我多想了。”
虽然阮长歌没有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她,但阮诺也没有太过在意,毕竟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阮长歌也对绿绿和林府都产生了怀疑,那么她的下一步必定是去林府找出那个和绿绿关系匪浅的人。
“不过阿阮防备些也是极好的,”阮长歌道:“免得被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哄骗。”
“嗯!”
“过几日阿姐事忙,怕是照顾不到你了,”阮长歌顿了顿,又说:“不过你这边若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大事,就差人寻我,阿姐断不会让你受了欺负。”
“嗯!”阮诺乖巧点头:“阿姐!你真好!”
许是有事,阮长歌并没有久留,嘱咐几句话,她便寻个借口离开了。
阮诺看着她的背影,隐隐猜到此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毕竟……林郎想要坑害的人是小公主啊!
别说林郎一个表亲,便是阮府的那些庶弟庶妹,阮长歌也断不会轻易绕过。
“就当是帮你报仇了,”阮诺轻声喃喃着。
她占了小公主的身份,享用了小公主应有的宠爱,本就很罪过了,她不能不帮那个可怜的小姑娘做点儿什么。
阮诺轻叹了一口气,又练起字来。
这回她倒是学聪明了,不单只写字,还要认字,将每一个字念上十几遍,然后再小心地落笔,如此,倒也能多识些字来。
小姑娘翘着唇角,一笔一划地写着。
她向来晚睡晚起,白日又睡了一整天,晚上自然是无觉可睡,写了几篇字后,阮诺终于耐不住心底的好奇,再度换上夜行衣,溜出了阮府。
这一次,她去了无心阁。
此时虽是夜深,但无心阁内依旧灯火通明,阮诺上了几层楼,隐隐闻到了血气,不由蹙眉。
“有人受伤了?”
“是,”侍从模样的青年看了阮诺一眼,叹气道:“是阁主。”
陆无心受伤了?
他那么精明,怎么说受伤就受伤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阮诺眼前一亮,但又怕惹人怀疑,就问:“他受伤了?伤的重吗?我可以看看他吗!”
侍从迟疑了一瞬,道:“……我去问问。”
阮诺连忙点头。
过了一会儿,侍从走了过来,看向阮诺的眼神有些奇怪,还隐隐带着探究:“你可以进去。”
耶!
阮诺激动得小脸儿一红,快步朝楼上走。
“阁主!”
她刚一上楼,就闻到了一股浓重异常的血腥之气!
再一抬眼,就看到陆无心脸色惨白的倚在床榻上,唇边带着血迹,眼神也不如往日明亮,看上去像是活活老了几岁!
阮诺脚步一顿,缓缓上前:“阁主,你……受伤了?”
受伤?
似乎并没有。
陆无心的身上没有伤口,但他的伤势却远比皮外伤还要可怖,特别是他额角暴起的青筋,更是从侧面证实了他的痛苦。
他怎么了?
阮诺心下生疑,可越是走近,她的心底就是越升起了不知名的情绪。
甚至身体内的某些东西都被勾了出来!
难受。
阮诺忽然捂住心口,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额头也冒了虚汗,怎么回事?怎么忽然这么难受?难不成……
她的面色忽然变了又变。
可不等她开口,一道黑影就扑了上来!力气之大,几乎将阮诺整个人扑倒在地!
“啊!”
阮诺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想要还手,却对上了陆无心的眼。
“阁、阁主……”
她的声音有些颤,眼里闪过恐惧。
鲜少有谁会真的让阮诺感到害怕,但陆无心可以,他青白的脸色,沾了血迹的唇,还有嗜血的眼,无一不让阮诺感到惊恐!
他……还是人类吗?
以往的陆无心眸色很淡,看人的眼神也很冷淡,可现在的他眼里却没有半点人类的情绪,像野兽一般残暴嗜血!
“阁主,你你你、你冷静一点儿!”
陆无心却死死地看着阮诺。
准确的说,他看着的人不是阮诺,而是阮诺身体里的某个东西。
这样可怖的眼神让阮诺不由得头皮发麻:“你冷静、冷静点啊!”
下一秒!陆无心忽然埋下了头,牙齿洞穿阮诺的项颈!
阮诺疼得惊呼一声,差点哭了出来!
你丫的属狗的?!
她再无顾忌,当即反击!
此时的她元气充足,对上陆无心也丝毫不惧,白嫩的小手一把扣住陆无心的项颈,而后发力!
只一轻轻一下,陆无心的脖子就发出“咔嚓”的响声。
阮诺:“……”
唔,好脆弱。
她连忙松开了手。
许是阮诺刚刚那一下,让陆无心感受到了疼痛,他眼底的红芒终于散去些许,但也只是这少许的清明,让陆无心短暂地恢复神智。
“你……”
他的声音比平日里还要哑上许多。
“你你你、你清醒了,对吧?”
阮诺缩在安全的小角落,怯怯地看着他。
说是害怕,倒也不完全都是惧色,毕竟阮诺的眼里还有些嫌弃和厌恶。
唔……
失去理智的陆无心看起来更丑了。
他本就不好看,再露出那狰狞的表情,简直是让人不忍直视!
“蛊。”
血气上涌,陆无心又吐了一口鲜血,脸色比刚刚还要难看,他几乎咬着牙,才将这句话说了出来:“你身体里有蛊……”
阮诺呆住。
蛊?
第七十五章 杀我?
蛊这个字阮诺并不陌生,就在昨晚,阮长歌还曾提到过这个东西。
难不成那个血色虫子就是蛊?
它现在还在我的身体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有了这个认知之后,阮诺更是难受了好几倍,身体也慢慢灼热起来。
“滚……”
陆无心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地闭上眼睛,可他的指尖却是轻颤的,额头也尽是汗水,他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体内吞噬之蛊的欢呼和雀跃。
它找到了同类,还升起了吞噬对方的心思。
不可以。
那是小鲛。
她那样小,怎么能被区区一只蛊虫吞噬呢?
若是往常,他依靠忍耐,倒是能挺过这汹涌的杀意,可今天不行,小鲛体内的蛊虫在诱惑着它,让他也很难保持理智。
“滚……”
他再度出声,声音沙哑,带着一丝难掩的痛苦。
“唔……”
阮诺倒是想滚,但身体不允许啊!
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忽然在她体内惊恐地乱窜,竟将她体内的元气引了出来,二者很快就战斗了起来!
说是战斗,实则碾压。
不消片刻,那血色蛊虫就被元气吞噬的一干二净!
甚至早在蛊虫刚一入体时,元气就发现了它,可那时阮诺的元气不多,只战了一会儿,就没了力气,蛊虫也就隐藏了起来,直到刚刚才被元气再度捕捉!
“疼。”
阮诺捂着心口,疼得脸色发白,不能一动。
陆无心也紧咬牙关,丝毫不敢放松。
他苦苦支撑,倒也不是完全为了那条小笨鱼,因为他一旦失守,蛊虫就会知道他色厉内荏,以后只会对他变本加厉,所以,他必须忍耐。
但吞噬之蛊也不是那般好糊弄的,见自己控制不了陆无心,就失控似地在陆无心的身体内横冲直撞!
他不由得闷哼一声。
下一秒,一个血色带着金光的蛊虫冲出了他的身体,直奔阮诺而去!
阮诺:“???”
不要!
她想要躲,但却晚了一步,那蛊虫钻进了她的身体!
“啊啊啊啊!”
“阿阮!”
蛊虫消失的瞬间,陆无心的眼底就彻底恢复了清明,但身体还是疼得厉害,左臂更是轻颤着,有血一点点地滑落。
“阿阮?”
他颤着手扶起阮诺,声音沙哑:“你怎么样?”
阮诺这辈子都没经历过这样的疼痛,比断了尾巴还要让鱼难以接受,她的眼睛登时红了,张着嘴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陆无心每年都会经历这样的疼,尚且难以忍受,更何况是阮诺这样娇滴滴的小鱼?
一颗圆滚滚的小珠子砸到了陆无心的手背上。
他一愣,垂下头。
怀里的小姑娘哭起来都没有声音,只一颗一颗地掉着小珍珠。
小珍珠晶莹剔透的,很小,也很圆,明明颗颗都砸到了他的手背上,可陆无心却有一种它们都砸到自己心尖儿的错觉。
一颗、两颗……
陆无心的心轻颤了一下。
“阿阮。”
他小心地伸手,指尖轻轻地碰了下阮诺的眼尾,那颗小珍珠便滑到了他的手上。
让人喜欢,又让人心软。
这是一条讨人怜的小鲛。
陆无心的动作很轻,声音也是微哑的:“别哭了。”
“唔……”
阮诺唇瓣轻颤,大颗大颗的泪珠尽数砸了下来,体内的疼痛却没有缓解,反倒更强烈了起来。
陌生的蛊虫初入新环境,自然是要示威的,但它显然低估了人鱼的体能,还不等它动作,无数元气就朝它涌了过来!
大战一触即发!
“疼……”
阮诺的小声音轻颤着,听得人心尖儿发软,连陆无心都忍不住轻声开口:“别怕,很快就不疼了。”
以小鲛人的忍耐力,蛊虫怕是只一炷香就能将她完全吞噬吧?
他罕见地心头一悸。
他不希望她死的,利用有之、感情亦有之,他抱过她、喂过她、也小心地照顾过她,他又怎么舍得让她死得那般凄惨呢?
可他又能如何?
这些年他之所以控制得了吞噬蛊,不止是因为他忍耐力惊人,还有吞噬蛊未能接触过其他蛊虫的原因。
而一旦接触,就意味着吞噬蛊会将对方吞噬,它的实力也会更加强大!
到时候,平衡就会打破,他也会受其牵连!
他一半的思绪用来思考,另一半的心思全都系到了小鲛人的身上。
她很好看。
这是陆无心第一次打心底里认同小鲛人的美貌。
她的美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带着稚气未脱的纯色,尤其是哭泣时,眼角滚落的小珍珠更是将她趁得异常迷人。
小姑娘眼尾发红,看着可怜兮兮的,一颗小珍珠要掉不掉地垂在眼角,漂亮的让人心尖儿发颤。
可惜了。
这样一条小鲛很快就会被蛊虫吞噬了……
她若是还活着,他定要想方设法地将她抓起来,好生看守,让她日日流泪。
怎么有人哭起来这样好看呢?
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陆无心的脸色就恢复了正常,没有人知道他刚刚升起了怎样的心思。
“阿阮。”
他轻声唤她,向来淡漠的眼底闪过一抹不舍:“很疼的,对吧?”
阮诺睫毛轻颤了一下,蝶翼样的长睫像是沾上了露水,美的让人挪不开眼。
“我舍不得你疼,”他说。
阮诺整个人都被痛苦包围,小脸儿皱成一团,听到说话声,不自觉地睁开了眼,对上陆无心不舍且疼惜的视线。
不知怎么,她心头一跳。
“你……”
“阿阮。”
陆无心的声音罕见地温和,却给阮诺一种十分熟悉的错觉,他说:“阿阮定是需要我帮忙的,对吧?”
阮诺不懂他的意思,却本能的不安。
她竟然从陆无心的眼底看到了一抹杀意!
他要杀我?!
为什么!
阮诺不能理解,更不想死,挣扎着想要反击,但也只是徒劳——她身体内的所有元气都在御敌,哪怕是她,都无法控制这些失控的元气。
“你……”
阮诺张了张小嘴,喉间腥甜,哑意涌上。
“为、为什么?”
陆无心垂着眸子,眼底带着不似作伪的不舍和可惜。
一旦吞噬蛊得偿所愿,他也难逃此劫。
第七十六章 吞噬之蛊
吞噬蛊在吞噬其他蛊虫之后,实力会大幅度地提升,到时候哪怕是陆无心,都难和它保持平衡,所以陆无心必须阻止吞噬。
而阻止吞噬的唯一方法就是杀掉阮诺。
阮诺体内的蛊已与她结契,得以共生,一旦阮诺生机不再,她的蛊就不会再有活的可能,所以只要杀掉阮诺,吞噬蛊的吞噬行为就能得以制止——没有生机的蛊虫对吞噬蛊没有丝毫益处。
纵使心中不舍,陆无心也断不会心软。
“阿阮不会怪我的。”
这话落下,陆无心就单手扣住了阮诺的项颈!
“唔!唔唔唔!”
陆无心!你混蛋!
阮诺瞳孔一缩,窒息感又起,此时的她却只能死死地抓着陆无心的手背,又恨又乞求地发出求救。
可下定决心的陆无心又怎会心软?
不过一瞬间,阮诺的脸蛋儿就憋得红中带紫!
他力气太大了!
照这样下去,阮诺怕是不会窒息而死,也要被陆无心捏断项颈!
阮诺一边用手拍陆无心的手背,一边想要大口喘息,却不都曾如愿。
就在这时!她的身体猛地一疼!
下一秒!一只红中掺金的蛊虫从阮诺的身体里窜出,转而冲进陆无心的体内!
它逃脱了!
阮诺心中一恨。
她的元气有何种能耐,她自然是清楚的很,别说区区蛊虫,就是深海的入侵者都不敢潜入她的身体!
只是她从不用这样的方法御敌,因为太疼了。
以身体为战场,任由二者厮杀的事在阮诺身上不可能发生。
也是奇了。
那蛊虫哪也不跑,偏偏飞入了她的身体。
愚蠢的爬虫!
都怪陆无心。
阮诺眯起眼睛,刚刚若不是陆无心忽然暴起,想要杀她,她何苦运转元力?
元气被打乱了节奏,可不是会被蛊虫钻了空子!
现在它逃脱了,她的苦也白受了!
这样想着,阮诺的眼底就闪过薄怒,元气回体之后,她更是力大无穷,当即一个翻身,就将陆无心压到身下,也学着陆无心的样子扣住了他的喉咙!
可陆无心的眼底却只是闪过一抹诧异,竟丝毫没有惊恐!
阮诺:“?~?”
人鱼不发威,你当我是虾米?
她登时用了力!
另一边,陆无心确实是身心俱震!
吞噬蛊竟然没有将小鲛吞噬?
怎么可能!
它可是万蛊之王,别说一只普通红蛊,便是遇到其他蛊王,它都有一战之力,可为何……
陆无心眼神一凝,隐约猜到什么。
小鲛人不是人。
她不单武力高超,能够化形,身上一定还有其他秘密,一个能让蛊王落败逃窜的秘密。
多新鲜。
折磨了他十余年的蛊虫竟也这般不堪一击!
“阿阮……”
哪怕命脉被别人握在手里,陆无心也丝毫不见慌乱,眼底甚至还闪过柔和。
他抬手,轻柔地别过阮诺耳边的碎发:“阿阮,你平安就好。”
阮诺:“???”
你疯魔了?
刚刚想杀我的人明明是你!
“你为什么对我动手!快说!”
她可不信陆无心的甜言蜜语,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如果说傅远舟是一只喷香的蹄子,那陆无心就是其貌不扬、还未必好吃的猪蹄……
陆无心苦笑一声。
阮诺一脸警惕:“你别想诓我,我很聪明的!”
陆无心顿了一下,轻声道:“我自是不会骗你,咳咳,劳烦松开一下手,我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他向来是坚毅且冷漠的,当下他软下声音,倒是让阮诺感到不自在了。
有元气在手,她也不怕陆无心反击,手上力道轻了许多。
陆无心虚弱地笑了笑。
他若是顶着傅远舟那张俊脸,阮诺也许会失神片刻,但此时的陆无心面容寡淡,气质冷清,让人提不起丝毫怜爱的兴致。
阮诺眼底也没有丝毫波动。
“说吧,你到底为什么杀我。”
她顿了顿,补充道:“你要是想狡辩,那就没意思了,我可不会再被你骗了。”
陆无心淡笑一声。
“因为我想活命。”
阮诺皱眉:“什么意思?你想不想活命关我什么事,为什么非要杀我?”
“吞噬蛊一旦吞噬了你的蛊虫,就会实力大增,到时候我不会有丝毫的还手之力,”陆无心没有隐瞒,只轻声道:“我不想被蛊虫控制,就升起了先下手为强的心思。”
阮诺皱起眉。
“更何况……”陆无心似是苦笑:“我若是被蛊虫控制心神,整座无心阁都会沦为炼狱。”
“你这么心善?”
阮诺忍不住讽刺了一声。
她可不信陆无心是什么爱护手下的善人,但蛊虫实力大增后,陆无心的处境定会危险,倒是让她信了几分。
“心善?”
陆无心轻笑:“我一直这般心善,只是阿阮不知道罢了。”
阮诺瞪他。
心善你个头!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阮诺看着陆无心的眼睛,道:“你和我是不一样的,蛊虫兴许会害了你的性命,但永远也无法伤我,你可懂了?”
鱼鱼就是这么自信!
谁让人鱼一族这般强大呢!
陆无心似乎怔了一下,和阮诺对视良久后,他垂下眸子,视线落到那满地的小珍珠上。
就在刚刚。
这条自信极了的小鱼哭得眼睛红红,可怜兮兮地唤着疼,一颗一颗的小珍珠噼里啪啦地往下砸……可真是伤不了她呢!
阮诺看了看陆无心,又看了看满地的小珍珠。
她:“?~?”
鱼鱼也不想哭的,可是真是好疼。
“不许看!”
她凶巴巴地瞪了陆无心一眼,然后挡住了他的视线。
“抱歉。”
陆无心果断道歉,声音也含着歉意:“是我低估阿阮了。”
“哼!”
“若是因此害了阿阮的性命,我自是心头难安,”陆无心轻声说着。
阮诺瞥了陆无心一眼,小脸有些红。
唔,鱼鱼吹牛被戳穿了。
至于陆无心对自己动手的事,阮诺倒没有多在意。
如果她是陆无心,她也有可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毕竟都是出于自保,而她又没有受到伤害,倒也是皆大欢喜了。
不过……
阮诺的视线落到那一地的小珍珠上。
鱼鱼还怎么解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