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弘农王妃的下落
韩炜还是想杀了刘民,便对郭嘉说道:“奉孝,这长安虽戒严了,可这刘民不杀之,孤心难安。”
“明公且缓一缓,不必急于一时。还要利用此子引蛇出洞,待抓了唐氏之后,刘民必然要求助于那人,二人只要相见……任由明公或杀或剐。”郭嘉摇着折扇,目光陡然犀利,充满了杀意。
韩炜不甘心的点了点头,说道:“为今之计还需全力寻找唐氏的下落。”
郭嘉接着说道:“明公可着闇月司遍布民间,使天罗监在军中打听,麒麟阁则从江湖之士入手,查询刘民的师承何人?如此集三方之消息,还怕查不出一些蛛丝马迹么?”
韩炜觉得郭嘉的建议可行,立即吩咐下去,而后又说道:“奉孝,跟孤一同去趟相府,拜会荀丞相。”
郭嘉心领神会,就知道韩炜要去当面问荀彧刘民的事儿。
试想堂堂羽林中郎将可不算小官职呀,怎么就能说封就封?这就意味着是荀彧这个丞相有意为之。
丞相府内,荀彧正盘算着韩炜什么时候来,门外就通报了:“武成公到!”“大司空到!”
荀彧整理衣冠,就要相迎。只见韩炜径直入内也不搭理他,坐在了丞相正位之上。
“免了,丞相不必多礼。说说吧,刘民怎么回事?!”韩炜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荀彧万没想到,韩炜竟然突然袭击,但他却知道,自己怎么解释韩炜也不会相信了吧。
既然韩炜突然袭击,那么荀彧将计就计,思索片刻说道:“此乃陛下之意,臣不敢违逆。”
“好好好,荀文若,你可真是大汉的护国良相呐!你当真不想跟孤说些什么?”韩炜指着荀彧问道。
荀彧躬身一礼,说道:“臣,自当知无不言,可武成公要臣说什么呢?!”
“刘民是何许人也,你难道不清楚吗?!他是弘农王刘辩的遗孤!你当真不知?”炜接着问道。
荀彧不卑不亢,依旧说道:“臣自然清楚,正因如此,才要重用汉室宗亲,以安天子之心。”
“好一个安天子之心!!何人来安孤的心?!啊?!”韩炜拍案而起,厉声呵斥。
郭嘉见状,急忙打圆场道:“请武成公息怒,荀丞相可能有难言之隐,并非是他要与明公作对!”
“好啊,荀彧你告诉孤,有什么难言之隐?!难不成刘民跟你有亲戚不成?!”韩炜也觉得自己失态了,旋即平复心情问道。
而荀彧的回答让韩炜感到意外。
荀彧言道:“不满武成公所言,确实如此!拙荆与弘农王妃乃姊妹,虽不是血亲,但同出颍川唐氏。拙荆自幼与弘农王妃友爱,交情匪浅。这刘民还要叫臣一声姨丈呢!”
韩炜一拍脑门,爆粗口道:“哎?还真他娘的是亲戚么!?这就好办了,荀文若,你给孤找到弘农王妃,孤便留下刘民一条性命,你看如何?!”
“如此,多谢武成公了!”荀彧躬身谢过。
韩炜起身,大袖一甩,说道:“孤先走了,找到了她,记得告诉孤!”
说完,郭嘉紧随其后,离开了相府。
荀彧见韩炜郭嘉离去,匆匆往内宅而走。
路上,韩炜跟郭嘉二马并辔,信马由缰。
韩炜问郭嘉道:“奉孝,你说荀文若能找到唐氏么?”
“犹未可知呐!若是当真找到了,怕是也不会告诉明公的!”郭嘉肯定说道。
韩炜深以为然,说道:“哼,他不告诉孤,孤就会一无所知吗?!驾……”
韩炜跃马扬鞭而去,郭嘉回头望了望丞相府方向,叹了一口气,暗道:文若呐文若,你能瞒得了明公,却瞒不了我。这唐氏太妃,怕是就在你的府邸之中。你若告诉了明公,说不定还真能保下他们母子的性命;可若让明公察觉,你怕是再也无法获得明公的信任啦!
果然不出郭嘉所料,丞相府内宅,荀彧的妻子正与唐氏相谈甚欢。
荀彧推门而入,妻子问道:“夫君回来了?公务忙完了?”
“姐夫来了?!”唐氏也起身见礼。
荀彧凝视着唐氏姐妹,肃声说道:“夫人,安排行装,让太妃殿下离开长安吧!”
“为何突然如此?!”荀夫人不解道。
荀彧摇了摇头说道:“趁着武成公还未监视相府,速速安置,否则悔之晚矣!”
“韩炜容不下我们母子吗?!”作为弘农王妃的唐氏,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之人,一下子就猜出了端倪。
荀彧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不是容不下你们母子,而是容不下整个汉室!事到如今,还请太妃示下,那个人到底是谁?!”
荀彧何等样人?他不但聪明,而且很敏感。他觉得他必须知道幕后的始作俑者是谁。
“还请姐姐、姐夫见谅,恕我无可奉告!”唐氏很警惕,显然不会轻易泄漏那人的行踪。
荀彧眉头紧锁,正色说道:“既然如此,彧也不再强求,还请太妃转告那人,让他好自为之,不要妄自尊大,自取灭亡!武成公舍弃了扬州,是绝不会再舍弃任何东西了!”
“小妹谨记姐夫教诲!”唐氏欠身施礼说道。
荀彧大袖一甩,转身而走,临行前说道:“速速安排,今夜我亲自护送你出城!”
“姐夫,我想见见由之!”唐氏开口道。
荀彧转过身,凝视着她说道:“万万不可!这无异于自寻死路!如今风口浪尖之上,你怎敢铤而走险?!你若走了,由之在长安可保无虞,若是相见,那便是万劫不复!”
荀夫人也说道:“见上一面又如何?!夫君是不是太过紧张了?”
荀彧嗔怒的呵斥妻子:“无知的妇人!明里暗里,由之都被牢牢的监视着。你可知道整个羽林营都是武成公的人,上到羽林左右监,下至每一名羽林郎,暗中更有闇月司潜伏,片刻不离!若是相见,他们母子顷刻间性命不保!”
唐氏拉过荀夫人的双手,安慰道:“姐夫说的极是,不见就不见罢。还劳烦姐姐为我多准备些男装,今夜我就离开长安。”
第392章 荀文若出长安城
一大清早,丞相府一辆马车疾驰而走,马夫是荀彧的老管家荀福,狠狠的晃动马缰:“驾……”
马车上荀彧挑开车帘,往外四下打量,可以看到他沉重的表情。
巡城的兵卒们都看见了这一幕,便向新任的城门校尉郝昭禀报了情况。
城门校尉,于汉武帝时初置。听起来像是看门的,但却是大汉不可或缺的军事力量,职掌京师城门守卫。同时,城门校尉、执金吾与北军中候之间相互牵制,互不统属,共同组成了东汉中央宿卫系统中的城卫军。
郝昭血气方刚,怎么愿意接受这种远离疆场的军职?最初是不愿意的,还公然拒绝了韩炜,还是马超一顿数落,他才不耐烦的就任了。
“启禀将军,相府马车横行街市直奔城门而去,像是要出城的样子。”一名什长向郝昭回报道。
郝昭听后,拿起头盔,起身说道:“走,去瞧瞧。”
待郝昭到了城门前,满宠带着人已经拦下了荀彧马车。
远远的郝昭便听到二人争执。
“满府君,本相说的不够清楚吗?家兄病危,怕是难逃人寰,须及时返家,若府君一再刁难,就不怕本相弹劾你吗?”荀彧连马车都没下,对满宠这样的酷吏,荀彧是厌恶的。
满宠冷笑一声:“丞相官威滔天,下官惶恐至极,焉敢不怕?但今日下官就是拼去官位不要,也要例行检查!”
说完,满宠摘下韩炜赐的佩剑高高举过头顶,以示威严。
此时郝昭已经来到近前,翻身下马之后,先给荀彧见礼,躬身下拜,恭声说道:“末将郝昭,见过荀丞相。”
而后朝满宠一拱手,说道:“见过长安令。”
满宠岂能不认识郝昭?
郝昭可是韩炜器重的年轻人,又是马超的爱徒,在韩炜新提拔的一批人之中,威望犹胜满宠。
满宠不敢怠慢,急忙还礼:“下官见过城门校尉。”
郝昭对满宠这个人并无甚好感,但跟荀彧却是旧相识,当年幽州伐公孙瓒,郝昭没少向荀彧请教。
郝昭见长安府兵围攻了马车,微怒道:“尔等放肆!都瞎了吗?敢围丞相的车驾?”
这些长安府兵虽然隶属长安令满宠,但却都是从城门屯营内调拨出来的,见城门校尉郝昭,他们自然有所收敛。
满宠见府兵纷纷散开,眉头一皱,冷眼瞪着郝昭。
郝昭视而不见,对荀彧说道:“荀丞相,若要出城,还需例行公事呐!望丞相见谅。”
那意思很明显,丞相应有的尊敬有了,可武成公的命令,我不敢不听。
荀彧见情况并没有良好的改善,心急如焚。无奈之下,只能撩袍下了马车。
满宠见郝昭不敢私放荀彧出城,再次一脸和煦的笑容对荀彧说道:“下官方才无礼,还望丞相恕罪。”说完,一躬到底。
荀彧大袖一甩,冷哼一声:“哼,满府君的官威,本相领教啦!”
满宠再次朝荀彧一拱手,而后理直气壮的喊道:“搜!”
长安府兵跃跃欲试,朝马车而去,纷纷看着郝昭。
郝昭站在原地不动,瞪眼呵斥道:“本校尉就站在此处了,怎么?还指望给尔等让道吗?”
显然,郝昭心里是向着荀彧的。
就在长安府兵要登上马车之时,只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喊喝:“老子倒要看看,谁敢对吾兄无礼?!”
众人纷纷寻声而望,只见来者正是北军中侯荀棐,身后带着五十骑,一个个顶盔掼甲,各持兵刃。
长安城谁都知道荀棐的脾气。这位可是个暴躁老哥,又极其的爱面子,荀家任何人受到委屈,他绝对会挺身而出。
当朝丞相竟然被卡在了城门前,受了长安令满宠的折辱,要搜查车驾,这事儿还小吗?搜查丞相车驾,除了天子刘协以外,怕也只有武成公韩炜啦!
这样的事情,自有北军五校的将士去报告给荀棐。
荀悦病重,不久人世,这并非荀彧为了出城而找的托辞。少府荀衍、北军中侯荀棐也都获得了消息。
荀棐翻身下马,拿着马鞭在手里摆弄,走到满宠面前,用马鞭点指满宠:“满伯宁,今日你敢搜查兄长的车驾,老子拆了你的长安府,你信不信?还告诉你了,长安城所有人都惧你,我荀棐可不怕!来啊,护住马车,我看谁敢无礼?”
“仓朗朗”一声,荀棐利剑出鞘,指着长安府兵。府兵们谁敢跟荀棐刚正面,吓得纷纷后退。五十骑兵立即拱卫在马车左右。
满宠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抽出韩炜的佩剑,喝道:“武成公佩剑在此,我看何人敢以下犯上?”
说完,就朝马车走去,意欲亲自搜查。
此刻,身后又来人了。
是少府荀衍的马车,满宠见状,头都大了。暗道:唉,今日跟荀家兄弟算是耗上啦!
不等荀衍下车,后面再次来了出城的队伍。
来的是韩凉与荀采,二马并辔,结伴而行。
韩凉应了荀采一道前往颍川探望老荀悦。韩炜自然要嘱托儿子将手书以及礼物一同送去,并让吴普随行,希望能为荀悦保住性命。
韩凉身后跟着龙骧卫,押运着礼物,足足一车金银财帛。
众人看在眼里,也包括满宠在内,都知道荀彧的车驾怕是搜查不得了。
试想,搜了荀彧还要搜荀衍,那接下来韩凉呢?满宠可不想得罪韩凉,毕竟韩凉在他心里可是世子的人选。
韩凉下马来到切近,依然是先跟荀彧见礼:“学生韩凉,拜见老师。”
荀彧急忙搀扶,说道:“公子不必多礼。”
可算是找到亲人了,荀彧顿时觉得腰板儿也直了,接着说道:“公子,长安令例行检查,还请公子让一让,让满府君搜查。”
韩凉眯缝着眼,表情像极了韩炜,盯着满宠道:“府君,还是先查凉的马车吧!带过来!”
龙骧卫将马车带过来之后,韩凉指了指说道:“府君,请吧!”
满宠利剑归鞘,躬身施礼:“公子折煞下官了,下官不敢!”
第393章 荆扬纷争再起
韩凉也不搭理满宠,一挥手说道:“出城,前往颍川。”
这一句话是对所有要去颍川的人说的,包括了荀家弟兄。
荀彧立即上了马车,连车厢都未进,与老管家并排而坐,急忙说道:“出发。”
荀彧的马车,就这么疾驰而去。满宠不甘心的盯着,手里攥紧了剑柄。
荀棐痛快的大笑,来到韩凉面前,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伯凊,你可是我们荀家的好妹夫呀!哈哈哈哈。”
满宠听后,脸色从铁青转变为酱紫,带着长安府兵离开了城门。郝昭也与众人施礼告辞,带城门营走了。
再转过头说说唐氏。
荀彧本来打算夤夜送唐氏出城,然而长安守卫森严,夜里根本无法出城。彻夜未眠,直至清晨开市的钟声响起,颍川的老家人送来了荀悦病危的消息。荀彧当机立断,决定趁此机会离开。
岂料被手段老辣的满宠捷足先登,守在了城门前。若不是这一系列的变故,荀彧怕是难出长安了。
弘农王妃唐氏就这么随着荀彧的车驾逃出长安城了吗?
这一路离开长安、过渭南、出潼关、进入弘农地界、洛阳而后再去颍川。
在哪里不能拦下荀彧车驾?能拦下他马车之人,也唯有韩炜了。
就算韩炜当时没有看破,郭嘉也会说破的。是绝不可能让荀彧轻易将人带走的。
至于说让韩炜亲自去拦车搜查,那是下下策。
派人跟上唐氏,而后顺藤摸瓜,看看她会与何人接头?或者说谁会来接应她?
沧澜精舍内,韩炜端坐焚香,优雅抚琴,沧澜秀奴翩翩起舞,郭嘉则是悠哉悠哉,赏心悦目。
一曲终了,沧澜秀奴欠身施礼,纷纷退下了。
郭嘉连连鼓掌击节称赞:“哎呀!明公琴技不减当年,颇有蔡老大人的神韵呀!”
韩炜端起一杯美酒,笑道:“哈哈,你这病夫就会谄媚!孤可是弹错了不少音阶呐。”
“明公,说道此处,嘉想起一人来。”郭嘉摇着折扇,望着瑶琴说道。
“何人?”韩炜问道。
郭嘉走近,用手掠过瑶琴,拨弄了琴弦,赫然是宫商角徵羽。而后言道:“周瑜周公瑾。有道是:曲有误,周郎顾。明公日后取江东,他可是一个棘手之人。”
韩炜深以为然,旋即说道:“然也。不过比起这些,孤还是更想知道是谁会与唐氏接头。若不是奉孝,孤差点被荀彧蒙混过关。本以为他已经与汉室毫无瓜葛,不成想……唉……孤还是看错了他。”
郭嘉察言观色,虽然韩炜眼神与表情毫无杀意,但是那种惋惜的味道却蔓延的到处都是。韩炜越是惋惜,郭嘉就越觉得韩炜不会放过荀彧了。
急忙想要开解韩炜:“明公,文若他一时糊涂而已,嘉愿再去劝说……”
“奉孝不必说啦!孤不会杀他的,你安心吧!”韩炜打断了郭嘉,显得极其不耐烦。
郭嘉躬身施礼,轻声说道:“谢明公开恩。”
现在的荀彧从本质上改变了,以往只是思想上抵触韩炜。现在却在实际行动上也阻碍韩炜,不管韩炜要干什么,作为臣下竟然出手阻挠?这是任何一个掌权的上位者不能接受的。
当然,荀彧自始至终也没有把自己当成韩炜的臣下。他,荀彧荀文若一直都是汉室忠臣。
郭嘉很明白,他也知道能留下荀彧的性命已经是万幸了。他知道韩炜确实念旧情,正因为如此,城府极深的荀彧才又一次利用了韩炜。
有人说,荀彧这是愚忠?
不,比起那些动不动就喊打喊杀想要至韩炜于死地的人以及血诏盟的野心家们。荀彧才不是愚忠。
那些所谓的“壮烈之士”在韩炜眼里简直就是草芥。而“血诏盟”只不过打着匡扶汉室的旗号壮大自己,如今也被韩炜肃清。
只有荀彧才是为了完成理想与抱负一心向汉的。他斡旋在韩炜与天子之间,来去自如。成功与韩炜结下了友谊,从而取得韩炜的信任。
韩炜与郭嘉二人沉默了,提起荀彧必然要陷入僵局。
此刻王异入内,打破了僵局。
“主上,荀彧等人出离长安了。”王异启禀道。
韩炜点点头说道:“你带蔽月众前十甲,亲自去给孤盯着荀彧车驾,看看姓唐的女人何去何从。若她与人接头,就继续跟着,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属下明白。敢问主上,若情况危机之下可否……?”王异做了个割喉的手势。
韩炜点点头,阴沉的说道:“嗯,闇月司的规矩你可比孤熟悉。别说他人,就算是你出了差池,也不必活着回来了。”
王异躬身施礼,退下了。
郭嘉看着韩炜的背影,心中不由得的一颤,他发现韩炜的人情味可是越来越少了。但同时,郭嘉也明白,这是一个上位者必备的心理素养。
翌日,廷议之上,刘民怒视韩炜,目不转睛。
韩炜更加确认了荀彧绝对护送唐氏出城了。而后,韩炜则朝刘民露出了人畜无害的微笑。
朝会开始,五官中郎将董昭出班启奏:“启禀陛下,淮扬战事复起,刘表、孙策已然动兵。孙策自领吴侯,携马步军五万攻占了秣陵,又遣周瑜为水军大都督兵驻濡须口。刘表派江夏黄祖为先锋攻取了合肥,文聘与王威马步军紧随其后。荆州水军由蔡瑁张允统领,直逼彭泽。”
满朝文武皆惊,顿时交头接耳讨论起来。
天子刘协此时看了一眼韩炜,只见韩炜闭目养神,也不答话。
良久,韩炜才睁开眼睛,咳嗽一声,金銮殿上顿时鸦雀无声。
“嗯?诸君方才是在讨论退敌良策么?哪位爱卿愿意出征扬州,为陛下夺回扬州呀?”韩炜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扬州老子是不管了。
众文武低着头,看着玉圭,无人吱声。
韩炜看了一眼天子刘协,说道:“臣请陛下点将。”
刘协哪里敢啊?他可不清楚韩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臣举荐一人,陛下以为如何?”韩炜接着说道。
刘协听后,急忙说道:“请武成公道来。”
韩炜盯着刘民,大声说道:“臣,举荐羽林中郎将刘民!”
第394章 刘民只身赴淮扬
天子刘协愣神了,片刻反应过来,喜道:“既然是武成公举荐,想必定然是国之栋梁,准奏。”
刘民即刻出班跪倒,山呼万岁谢恩。
韩炜见这叔侄一唱一和的,又说道:“羽林中郎将可为扬州大都督,至于兵马嘛?扬州富饶,中郎将就任之后,可自行招募。”
天子刘协眉头一皱,急忙说道:“北军五校……”
“陛下,北军五校的将士方才征扬归来,身心俱疲,皆在休整,若再劳师动众,臣怕军心不稳!故而请陛下另择他营。”韩炜怎么可能给刘民一兵一卒?
天子刘协暗道:另择他营?韩贼说的好听,朕还能调动何营兵马?
旋即欲言又止,且看韩炜说辞。
韩炜看了看众武将,问道:“哪位将军愿意助羽林中郎将一臂之力呢?”
众将的举动出奇的一致,都是把头越来越低,恨不得埋进胸里去。
韩炜无奈的叹息道:“唉,尔等食君之禄,却不能为君分忧?成何体统呐?”
“末将等无能,望陛下降罪!”车骑将军吕布带头,剩下武将纷纷附和。
司空郭嘉一看,也是急忙跪下:“臣无能,请陛下赐罪!”
“臣等无能……”文臣依旧的整齐划一。
金銮殿上,文东武西齐刷刷的跪倒一片,站着的只有韩炜与刘民。
那一声声“臣等无能”,是对刘协说的嘛?刘协自己都不信,他在心里黯然道:无能?是朕无能呀!是朕呀……
天子刘协看到侄子刘民孤单的身影,有看看满朝文武人心向背,禁不住眼泪意欲夺目而出,不过他还是遏制住了泪水,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这是屈辱的泪水,堂堂大汉天子,竟然沦落如此地步。
刘民见天子受辱,急忙跪地说道:“臣单人独骑也可赴任,请陛下切勿挂碍,保重龙体。臣这就出发前往扬州!”
韩炜一听,立刻称赞道:“好!中郎将好气魄,不愧为汉室栋梁!来啊,将陛下御赐的铠甲佩剑,印信绶带拿来。”
刘协御赐的?不不不,是韩炜御赐的!意在羞臊刘民,让他知道知道,你的叔叔、你的陛下已经连置办这些东西的权利都没有了。
刘民岂能不知韩炜之意?咬碎了钢牙,脑门青筋暴起,万般无奈的跪地接过,还要谢主隆恩。
见刘民即将出离金殿,韩炜高呼道:“愿大都督旗开得胜,凯旋归来!”
刘民听后,身子微微一颤,呼出一口气浊气,加快步伐离开了未央宫。
于此同时,王异跟踪荀彧车驾在渭南有了端倪。
王异发现荀彧的一个侍女夜里暗中潜逃,她便带十甲蔽月众继续跟随。
一直跟到了西岳华山,王异才觉得不对头,一个女子的脚程不可能这么快的,旋即纵身追上,一把按住了这侍女。
“啊?你是何人?”
王异惊愕的看着这个男扮女装之人,盛怒之下抽出月刃架住这人脖颈问道:“说,荀彧让你来华山作甚?”
“荀彧……是谁?哦,你是说那个人啊!他给了我一锭马蹄金让我穿着女人衣服往华山方向走,说去西岳庙替他上香……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正是王异用月刃猛然划过这小厮的脖颈所致。
王异看了看巍峨的华山,一阵无奈的摇头,沉声说道:“他,毕竟是荀彧,当朝的丞相,是我大意了!应该留下几人继续跟着他的。”
“蔽月首,事到如今,该如何行事?”其中一个蔽月问道。
王异眼神失落,说道:“速速返回渭南追上荀彧,若此次出了差池,我等便无颜再见主上了。”
十一人再次原路返回,争取尽快追上荀彧。
可凭着荀彧的才智岂能让王异再追上唐氏?
故少帝皇后、弘农王唐氏妃,名叫唐瑛,字瑶姬,小字阿彩。由于当时何进兄妹当权,急于扶持刘辩,要让天子早日立后。她十一岁便进宫嫁给了十岁的刘辩。从此便开始了她悲剧的一生。
就在刘辩死后,唐瑛生无可恋,三尺白绫意欲了却残生。辛好刘艾及时赶到,救下了唐瑛藏于隐秘所在,后来才发现唐瑛已有身孕。
刘艾狂喜无比,顿觉汉室正统得以延续。不错,刘艾绝不会承认董卓拥立的天子,他心中只有少帝,没有献帝。
正如荀彧一般,跟刘艾内心想法如出一辙,他得知了刘民尚在人世,便心归正统,赌上了韩炜对自己最后的信任也好保护好唐瑛。
刘艾自然不能总是护着唐瑛母子,便费尽周折联系上了自己的挚友,也是刘辩的幼年养父,史道人。
在刘辩出生之前,灵帝的皇子们都已夭折,所以皇子辩出生后没有养在皇宫中,而养在道人史子眇的家里,不敢叫他的刘辩本名,称他为“史侯”。
因为史道人有道术,何皇后想凭借他的道术保护皇子辩。
史微,字子眇,道号:无欲真人。所谓:常无欲以观其眇。修习金鼎丹道,擅于炼丹之法,通星纬,明六甲,乃左慈同门师弟。因与左慈的道发生了分歧,早年便下了天柱山,沉浮乱世。
后与刘艾相识,二人顿觉相见恨晚,交情匪浅。再往后,通过刘艾的指引,刘辩才养在了史微身边。
后来,刘辩回宫,又逢金鼎丹道迎来大醮,史微决定返回天柱山与左慈一较高下,便离开了京师洛阳,临行前留下符箓给刘艾,让他日后有难,便往天柱山寻他。
事与愿违,史微史子眇败于左慈左元放,被囚于天柱山修习道法。许多年过去,符箓再现,左慈便知师弟在乱世还有一场缘法未结,便放他下山去了。
史微再下山,找到刘艾才知道天下大乱,群雄并起。再刘艾的建议下,让唐瑛跟随史微学艺,并同时为刘民筑基。
学艺这期间,必然要吃不少苦。唐瑛不但自己刻苦,还对小刘民严加管教。因为在史微眼里,刘民可是自己的孙儿,毕竟隔代亲,他可下不去手。
母子二人并未学习金鼎丹法,而是学的杀人毙命的武技,治病救人的医术。
第395章 唐瑛与刘民之往昔
史微与左慈一样,师兄弟皆用一种兵刃,那便是梃。玉乙曾言道:左元放擅长弄棍。不错,这梃说白了就是棍。
梃可以追溯到战国时期,战国时,孟子曾对魏惠王说:“王如施仁政于民......可使制梃,以挞秦楚之坚甲利兵矣。”
史微赐刘民之梃,乃纯铁所铸,长丈五,重五十斤,梃身雕琢一条龙纹,名为:盘龙梃。但凡道家炼器者,都会打造兵刃,虽然史微的水准不如玉乙,但是却比寻常铁匠好上数倍。
梃法,也就是棍法。名曰:连山决,出自易书《连山》,《连山》者,象山之出云,连连不绝。其是以艮卦开始,如山之连绵,故名连山。
刘民自幼学的便是此本领,史微又将连山决改良为剑法,传授于唐瑛,毕竟梃法过于刚猛,不适用于女子练习。
时光冉冉,如白驹过隙一般,转眼间十年已过。当年,史微下山之际,左慈与其定了十年之约,十年之内不管你的俗世之缘到了何等地步,都必须回天柱山。若教授唐瑛母子过了十年,二人武学大成于天下,便是有伤人和。
也就是说,道家不可凭借法门扰乱天、地、人三才。诚如麒麟阁的九星破天大阵一般,是绝不可轻出的,这并非李彦的意思,背后有玉乙阻拦。
书归正传,单说唐瑛出离了渭南,定是甩掉了王异的跟踪。
她的剑法虽不是登峰造极,却也是寻常山贼盗匪奈何不得的。她主修的是金鼎丹道之医理,她的医术若非得比较的话,怕是仅逊色于吴普。
然而,唐瑛的复仇之心,怕是要强于刘民的。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少帝刘辨与自己的诀别诗,永远也不会忘记李儒阴毒的嘴脸。
当年被刘艾救下直到史微的出现,这期间她的心智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发誓要让汉室回归正统,要让丈夫刘辨九泉之下得以瞑目。
所以,刘民就必须要继承少帝遗志,从而承继大统。在她眼中天子刘协永远都是陈留王。
女人毕竟是女人,她恨董卓,恨李儒,而董卓已经死了,李儒也死了,那么仇恨就要转嫁吗?这样的私人仇怨就可以转变成冠冕堂皇的家国大恨?就要倾覆现在的朝廷致使天下大乱吗?
唐瑛恨的人,现在是刘协。自然必须还要有韩炜。与其说颠覆天子刘协的朝廷,倒不如说颠覆权倾天下的武成公韩炜。
韩炜不除,如何让刘民登基?
至于刘协,那简直微不足道。她能成功的说服荀彧,就能说服全天下的人。
也是利用了荀彧对汉室的忠心耿耿,从而攻破了荀彧的心理防线。
不用说其他的废话,只问一句你荀彧的抱负到底是什么?
你既然看不起庸弱无能的刘协,那我儿子刘民如何?文武双全,性格坚毅,又是汉室正统皇嫡血脉。先皇如何?虽然口口声声说皇子辨轻佻,但还不是让其继承了大位?比起董卓那乱国之贼所立的傀儡,到底孰轻孰重?
荀彧听了唐瑛的话,陷入了深思。
面前这个女人意图谋反吗?呵呵,韩炜算不算谋反者?这不言而喻。可我荀彧不是依旧辅佐了他这么多年?那我便是助纣为虐了……
荀彧想了很久,这才下定决心送走了唐瑛。
在放走唐瑛之后,返回颍川的路上,荀彧依旧再想放走唐瑛这个女人,到底是对是错?
而在整个返回颍川的队伍里,不见一个侍女,又会引起谁的注意呢?
随着刘民的出世,意味着天下大乱。一山不容二虎,天下岂容二君?可能实力上韩炜确实可以睥睨天下,但人心呢?还是刘民占据上风的。至少刘表铁定会利用刘民的身份,他会像三国演义中欢迎刘备一样欢迎刘民。
然而,谁利用谁也只是笑谈间的事情。以唐瑛母子的手段怎么可能会被利用?刘表就是白送的立业之基。
那么唐瑛要去的地方也就呼之欲出了,正是荆州。可并不是投奔刘表,而是另有他图。
按照史微留下的指示,唐瑛需要带着符箓去一个地方。这个地方也是天下闻名遐迩之所在。
此处便是水镜山庄!
夷水玉溪山,白马水镜庄。
水镜山庄藏匿于群山之中,凡夫俗子不可寻其踪迹。山庄背倚玉溪山,层峦叠翠,下临夷水,泉流淙淙。山腰峭壁处有一天然石窟,曾闻有白马越空,故名白马洞。
水镜先生司马徽更是大隐,精通道学、奇门、兵法、经学诸家经典,最引以为傲的便是品鉴世间奇才。
史微留给唐瑛的字条上也写的明白:若成大事,须寻水镜。显然,水镜山庄可以为刘民成就帝业选择贤士良才。
唐瑛一路行来,历经两月有余,可谓辛苦至极。顺着夷水找到了玉溪山,可水镜山庄又在何处呢?!
连日的奔波劳顿,加上季节气候的变化,唐瑛又精通医术,她知道自己是染上了风寒,也感到自己病情越来越重了,可医者不能自医,况且风寒在这个时代可是要命的疫病。终于,她还是病倒了,就这么一头栽下了马背,昏迷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榻上,虽然虚弱,但还是很警觉的,探手就摸自己的佩剑。
忽然听到灵莺出谷般的声音:“剑乃凶器,为何苦苦索求呢?!”
唐瑛寻声望去,发现是个十四五岁的女娃儿,长得粉雕玉琢,极为可爱。顿时,敌意便消退了不少,又看到这女娃儿端着药碗,便知道这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即刻开口道谢:“多谢恩公施救!”
“必不相谢,先进药吧!”女娃儿坐在了榻前,递过了药碗。
“多谢恩公!”唐瑛将药一饮而尽,丝毫不怀疑。
女娃儿嘤嘤直笑,开口道:“嘻嘻,你这人端得有意思。时方才还如临大敌,寻觅兵刃,如今怎地就掉以轻心啦,就不怕这药有毒嘛?”
“恩公说笑了,若要加害于我,何苦为我熬药?!”唐瑛喝完了药,擦了擦嘴道。
女娃儿接过药碗,点了点头,说道:“嗯,却是个明理之人。不过,我并非你的恩公。”
“哦?!敢问恩公何在?这又是何处?”唐瑛问道。
女娃回复道:“救你之人乃家父,此处是水镜山庄。”
正在此时,门外来二人。一个是风仙道骨的壮年男子,另一个是鹤发童颜的老者。
只见那壮年男子笑道:“哈哈,弘农王妃,恭候多时。老朽司马徽有礼啦!”
第396章 水镜庄巧遇神医
唐瑛听闻水镜先生司马徽到来,慌忙间下了床榻,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还好那女娃儿扶住了她。
“瑛,见过水镜先生。”唐瑛很恭敬,躬身施礼。
司马徽笑了笑:“哈哈,折煞老朽了,王妃不必多礼!”
不等唐瑛反应,那鹤发童颜的老者过来直接把脉,吓了唐瑛一跳。
那女娃儿打了老者的手,不悦说道:“父亲,您太唐突了。”
老者这才发现自己失态,朝唐瑛一拱手,表示歉意。
女娃儿又对唐瑛说道:“家父嗜医成痴,对病患一向如此。失礼之处,还望王妃恕罪。”
唐瑛落落大方,说道:“无妨,医者仁心嘛!瑛也略懂医理,明白令尊心之所向。如此说来,是令尊救了我吧?”
女娃儿点点头,说道:“嗯,我与家父来水镜山庄做客,在山下碰上了你,家父见病就医,就把你带上来了。结果,司马叔父见你腰间挂着那玉制符箓,就认定你是弘农王妃啦!”
那鹤发童颜的老者,再次施礼:“小老儿华旉,见过弘农王妃。这是小女玲珑,想必已经与王妃熟识了。”
唐瑛也是医者,岂能不知华旉是谁?急忙躬身下拜:“医神前辈,晚辈有礼了。”
华旉正是华佗,华佗这个名字是他的假名。因为盗尸研究人体构造,被官府通缉,所以改了本名。
多年前,司马徽听闻世之医者,不过张、华,酷爱品鉴人才的水镜先生便想见见二位杏林巨擘。就邀请张仲景与华佗在水镜山庄讨论医道,三人因此相识,结下友谊。
后来华佗云游行医,救下个弃婴,也就是面前这个玲珑,就当亲生女儿来养。当然,玲珑并不知道实情。
这一次带着玲珑来荆州游玩,自然要拜会水镜山庄的老友。
可别小看这个丫头,玲珑自幼耳濡目染,而且不懂就问,华旉对她也是倾囊以授。她现在的医术可是要强于唐瑛的,甚至与吴普并驾齐驱。这一次唐瑛患病,便是玲珑亲自诊治配药。
这也是华佗为什么要唐突的为唐瑛把脉,为的就是看看自己女儿的医术是否有所精进。
华佗摆摆手说道:“诶……什么医神呐!不过虚名罢了。悬壶济世为的是普救众生,岂可贪图这些虚名?”
司马徽点指华佗笑道:“元化兄不必自谦,医神之名当仁不让。不知王妃之疾如何了?”
华佗叹了一口气,说道:“唉,仲景这厮,果然厉害。这医治伤寒之妙方,老夫是自愧不如呐!”
玲珑一听,嗤之以鼻的问道:“父亲说什么?这是张叔父的药方?并非父亲所开?”
华佗老脸一红,支支吾吾道:“嗯?怎地不是为父所开?”
“父亲诓我?您一打诳语时,便会脸红。”玲珑掐着腰,质问道。
华佗见被识破,急忙解释:“此事怨不得为父,当年无意中看到一眼而已,就记下啦!”
“父亲须知非礼勿视!”
“为父怎么就无礼了?又不是有意为之,无心之举嘛!”
“嗜医成痴固然是好事,可也不能窃取他人之秘方呀!哼,不理你啦!”
玲珑转身走了,华佗健步如飞追女儿去了。
司马徽与唐瑛面带微笑看着这一对可爱的父女离去。
“王妃以为,他父女二人孰对孰错?”司马徽问道。
唐瑛缓缓说道:“既然是治病救人,便不分是非对错。”
“嗯,此言不错。那王妃以为另立一帝,此举如何?”司马徽名人不说暗话。
唐瑛心中一凛,竟不知如何对答。
司马徽笑了笑,言道:“王妃身负国仇家恨,怨念滔天,老朽深知你绝不会轻易放弃。然则,若行此事,天下必然大乱。大汉百姓不知要再饱受多少年的涂炭之苦,望王妃念兹在兹。而武成公治世,朝中文武对其推崇备至,常有劝进王位之谏言;又有各州郡百姓安居乐业,对其有口皆碑。王妃觉得世子要用多久才能达到这种程度?”
唐瑛是个女子,但她也是个深明大义之女子,对于韩炜如今的所作所为,她并不厌恶,甚至还有些崇拜。同时,她也深知刘民短时间内无法做到。
可仇恨的存在远远大于一切。在仇恨的支撑下,唐瑛是绝不会放弃的。
唐瑛虽然怅然若失,可她依旧目光坚毅,对司马徽说道:“先生,瑛愚钝,无法释怀。斗胆恳求先生指一条明路,为匡扶正统举荐贤才。”
司马徽收起笑容,正色问道:“以他的手段,足矣颠倒乾坤,搅动四海啦!王妃莫要再起贪念,水镜山庄是绝不会再推波助澜的,这浮华乱世,经不起折腾咯!”
唐瑛双膝跪地,连连磕头,央求道:“先生,为了大汉的正统基业,还请先生赐下贤良之才!”
司马徽苦笑摇头,说道:“呵呵,大汉正统基业吗?当今天子莫非不是先帝之子?”
唐瑛不敢妄言,点了点头。
司马徽脸色骤变,沉声说道:“唐瑛,你执念太深,恕老朽爱莫能助!于国而言,你这是犯上作乱,谋反之罪;于家而言,你又挑唆天子叔侄反目成仇,家门不睦。你也是知书达理,深明大义的女子,怎么会如此糊涂?也罢,以三日为期,你就在此处好生反思,何时忘却了仇恨,你便还是水镜山庄的贵客。若依旧执迷不悟,就别怪水镜山庄无礼送客了!”
说完,水镜先生司马徽大袖一甩,离开了,留下跪伏于地的唐瑛一人。
她望着司马徽离去,脸上浮现出凄美的微笑,眼中泛起了泪花。
唐瑛何尝不知司马徽说的话?那些话说的合情合理,拒绝她理所应当。
仇恨就是深渊,当你迈入时便会万劫不复。
而唐瑛,本就是出生在深渊之中的人吧!她没有退路,只能在深渊中艰难前行,可怕的是这个深渊没有尽头,就算是身死之后,依然会继续向下坠落。
唐瑛的深渊之行不死不休。
第397章 华神医长安访徒
三天内,唐瑛的内心并没有太多的杂念,一心复仇。她明白,此次水镜山庄之行将无功而返,再纠缠不休也是浪费时间,便主动要求离开。
司马徽更是连唐瑛的面都未见,只是让山庄的小童儿代劳送客。
华佗父女也与司马徽辞行,要继续云游去了。
华玲珑见唐瑛收拾好了行囊,便赶上前去问道:“王妃也要下山了?”
唐瑛笑了笑,点点头。
“跟司马叔父辞过行了?”华玲珑问道。
唐瑛依旧笑着,摇了摇头。
玲珑毕竟还是个孩子,岂会知道唐瑛的心事?让她觉得奇怪的是,怎么一个本就开朗的人,突然变得这么沉默寡言。
她接着问道:“王妃要去何处?”
“天下之大,自有容身之处。”唐瑛说话了,同时将行囊系好。
华玲珑眨着大眼睛,看着唐瑛说道:“我要去长安看看,听说那里是天下最繁华的地方。”
提起长安,唐瑛心中泛起波澜,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拿起佩剑,挎在腰间。
“王妃从长安来吗?那里好玩吗?”华玲珑像十万个为什么一般。
唐瑛迈步而走,说道:“玲珑,长安的繁华跟凶险是并驾齐驱的,万事小心,多保重。望后会有期,告辞。”
华玲珑对唐瑛喊道:“多多保重!”
唐瑛也不回头,仿佛对这山、这水、这人丝毫没有情感留恋,顺着长长的石阶就这么下了水镜山庄。
此时司马徽与华佗携手同行,而后告别,互道珍重。
“父亲,我们去长安吗?”华玲珑问道。
华佗抚须而笑:“哈哈,在水镜山庄耽搁几日,要快些去呢,不然让你师兄担忧呀!”
司马徽最后说道:“元化兄,川资路费你不收,那愚弟送你一乘马车如何?你别忙着拒绝,老朽是送于玲珑的,免得侄女受苦。”
华佗挠挠头,又看看女儿,不知所云。
华玲珑嘻嘻一笑:“那就谢过叔父,却之不恭啦!”
司马徽早已吩咐人将马车备好,只等二人登车了。
华佗看了看马车,咂咂嘴:“啧啧,名士之风,名士之风呐!”
马车看上去简约而不简单,用的木料都是上等良材,外面罩着的布料也都是上佳的锦缎。
最引人注目的便是车厢帷幔的水镜二字,这可不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在荆州地界,但凡过州往郡,守城兵卒见了都不会查问。
水镜山庄之名,人尽皆知。司马徽的名望闻达于天下。荆州本土人氏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皆是尊敬不已。
出了荆州之后,到豫州境内也差不到哪里去。豫州也是名士辈出之地,见水镜先生车驾,也是恭敬至极。
华佗父女赶着马车,也算见识了司马徽的名望。
华玲珑说道:“父亲,这原来是司马叔父的车驾呀!”
“嘿嘿,丫头你有所不知呀!这马车可不值钱,值钱的是这车上帷子上的那两个字。”华佗笑道。
华玲珑点点头,深以为然,而后问道:“父亲医神的名头比起水镜如何呢?”
华佗摇了摇头说道:“为父不在意虚名,只想多救下几条性命。玲珑,你要记住悬壶济世切不可贪恋虚荣!驾……”
说完,继续赶车前进。
华玲珑认真的点了点头。
一路无书,华佗父女就这么一路顺风的到了长安,要去见吴普。
城楼之上,郝昭当值,一回头就远远望到一辆马车,只觉得这马车超凡脱俗,不似长安城那些奢靡成风的样式。隐隐觉得这马车不简单,便匆匆下了城楼。
待马车近了,郝昭看到驾车的父女二人,又打量马车之后,发现水镜二字。急忙朝华佗施礼:“来者可是水镜先生?”
华佗看郝昭年纪轻轻,气宇轩昂,大将之风,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这会儿功夫,华玲珑接过话头:“将军,我家先生应太医令之邀前来。”
郝昭一听,点了点头对守门兵士说道:“放行!”
华佗这才反应过来,想要解释什么的时候,华玲珑便赶车前进。
郝昭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且慢行!”
华佗父女心里一惊,皆认为被识破了。
却见郝昭对身旁的兵卒说道:“你,引领车驾往太医令府邸。”
“喏!”这兵卒应声来到马车前,头前引路。
华佗这才放心,转过身来朝郝昭抱拳施礼。
一路行来,穿街过市便到了吴普府邸。那兵卒与华佗父女告辞,走了。
华佗长舒一口气,对华玲珑说道:“丫头,往后可不要如此啦!免得惹出是非来。”
“父亲,你没看刚才城门前盘查之严。若不如此,怎地进得城来?”华玲珑没好气的说道。
华佗摇了摇头,下了马车前去叫门。
门分左右,管家探出脑袋问道:“敢问老先生……”
华佗哈哈一笑,打断道:“去,叫吴普来见老夫!”
管家听到此话,又看了看华佗的精神面貌,立即反应过来:“啊呀,您是老大人……老大人稍候,小的这就去请主公。”
少时,吴普跟在管家身后,喜出望外的问道:“你所言属实?师尊真的到了?”
二人疾走往大门前去。
吴普远远望去,一眼就看到了老恩师,步伐立即加快,来在华佗面前,推金山倒玉柱“噗通”一声双膝跪地,而后热泪盈眶,言道:“不肖徒吴普,见过师尊!”而后连连叩首。
华佗心头一暖,老怀大慰,急忙搀扶起啦爱徒,笑道:“哈哈,徒儿快起,快起来吧!”
吴普这才起身,破涕为笑:“师尊,想煞徒儿啦!”
华佗突然收起笑意,眼神陡然犀利,炯炯有神,神态威猛,随之发出一声低吼,像极了虎啸。而后探手成虎爪直袭吴普。
吴普跟华佗如出一辙的神态,亦是探虎爪相迎。
师徒二人顿时打在一处,其虎爪皆为刚劲有力,刚中有柔,刚柔并济。又像极了二虎相争,时而摇头摆尾,时而虎爪扑按,时而上蹿下跳,可谓虎虎生风,精彩至极。
二人仿佛是脱了凡态,化为两只老虎一般。
这,便是华佗的格斗绝技,五禽戏。师徒二人切磋的便是其中之一的虎戏。
第398章 霓裳流云坊
二虎相搏,必有一伤。
华佗最后胜了吴普,笑道:“哈哈,好小子,多年不见老夫险些拿不住你。”
吴普再次躬身施礼道:“师尊手眼身法不减当年,徒儿端的佩服。”
华佗摆了摆手说道:“老迈昏聩,不堪大用啦!来,见见你师妹。”
华佗再给吴普的书信中提到了玲珑的来历,所以吴普并不意外。
华玲珑来在吴普面前,深施一礼:“见过师兄。”
“见过师妹。”吴普亦是还礼道。
华佗老怀大慰,开口道:“好,好啊!广之(吴普表字),你如今贵为太医令,可谓天下医者之标榜,不负为师多年的教诲。”
吴普再次朝华佗施礼,表示感谢,又谦虚说道:“师尊才是天下医者之标榜,徒儿不敢僭越。”
“嗯嗯,谦虚是不错,但也不可太过谦了。这为官之道,为师一窍不通,故而不如广之呐!”华佗拍了拍吴普的肩膀。
华玲珑此时问吴普道:“师兄,太医令官位显赫吗?俸禄几何?”
吴普笑了笑说道:“显赫倒也显赫不到哪里去,至于俸禄,也只有区区六百石。不过武成公经常照应,会赏下银钱,愚兄的生活还算富足。”
华玲珑瞠目结舌道:“哇!六百石粮食,我张这么大都没见到过。竟然还有额外的钱财!”
毕竟自幼跟随华佗飘零,生活何其艰辛?玲珑这丫头,见到的死人远远比粮食多。
吴普见华玲珑惊讶的模样,可以想象到她往日的艰苦。遂言道:“师妹,往后便与师尊住在长安,再不用四处漂泊,吃苦头了。”
华佗眉头一皱,欲言又止,作为他来说,还是更喜欢闲云野鹤,四海为家的生活状态。可鉴于心疼女儿,他还是踌躇不定起来。
再来说一说太医令这个官职。
虽然俸禄少,但却是实实在在的权利。内部的分工有两大类:负责诊治疾病的太医和主持药物方剂的药府。
太医不仅负责中央官吏的疾病诊治,且掌管地方郡县的医疗事宜。当时各郡县均设医长,对太医负责。
在药府系统中,药长主持医事,并由药藏府储存药物。太医令属职除药丞、方丞外,在太医丞之下,亦设有太医监。再下则设有员医和员吏,员医二百九十三人,员吏十九人。
所以太医令整体掌管的人力、物资是很丰富的。时不时的为天子以及长安城中达官显贵诊治,还能收到不菲的谢礼,捞不少外快。
故而,吴普还是很富裕的。
“师尊,今日就去英雄楼,徒儿为您老人家接风洗尘!”吴普很慷慨的说道。
虽然韩炜赐下了地字级别的英雄令,但是平常他并不常去。因为他为人低调惯了,不愿卖排显摆。以免传到韩炜那里,留下差评。
华佗还没答应,华玲珑就兴高采烈的欢呼雀跃:“啊!竟然是天下第一的酒楼英雄楼,太好啦!”
吴普这才打量起华佗父女二人衣着,而后说道:“不过呢,再去之前咱们先去一个地方。”
说完,吴普便吩咐管家备车,水镜马车是不能再乘坐了,以免引起长安士子们的轰动。
吴普带着华佗父女来到了长安最有名的绸缎庄,这里的幕后大掌柜,正是云贵霜。
云贵霜喜欢穿着华服,又有经商的头脑,所以开设了这么一家规模宏大的绸缎庄。内中集所有裁缝工艺一体,有着全天下最好的裁缝又叫缝人,也叫做成衣匠。
韩炜亲自写的匾额:霓裳流云坊。有了这个金字招牌,生意能不好吗?长安城中但凡有些身份之人,全在此处置办衣着用度。
华佗父女抬头看了装潢,脸上赫然变色,根本不了解买身衣服为何要来这种奢华之所在。
吴普显然是常客,被伙计引领至后院,自有别致的厢房等候。
华佗为长辈自然先为他量身定做,霓裳流云坊厉害之处便在此处了,可以现场制衣,只要挑选了样式即可,方便快捷,无需久等。
少时,华佗衣着得体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缝人为他选择的是鹤氅,这正是诸葛亮的设计思路。
再看华佗身披鹤氅,立即仙风道骨,俨然一个超凡脱俗的老神仙。与刚来那一身庄稼汉的行头大相径庭。
华玲珑称赞不止,迫不及待的要去换装。再一个女缝人的引领下,开心的走了。
再回来,可是与刚才的山野村姑有了天壤之别。
华玲珑清脆的笑声回荡在霓裳流云坊内,当真是灵莺出谷,天籁之音,让人听了悦耳至极。
却说她年纪轻轻,怎生得如此娇佻的身段,且有一张的美不胜收俏脸。云髻峨峨,修眉联娟得以道出她那云云细眉来。
盈盈眼波如秀水,点绛红唇含辞敛。延颈秀项,皓质呈露,显现玲珑皓皓雪肤。
宝蓝色流云百褶裙,彰显俏丽之影,宛若仙女一般。如出水芙蓉般清丽,带着动人心弦的美迈出了优雅的步伐。
华佗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看着貌若天仙的女儿,惊讶的问道:“可是玲珑丫头当面?”
华玲珑倩影一闪,欠身款款下拜:“见过父亲、师兄。”
吴普也是哈哈大笑,一脸的骄傲,言道:“哈哈,师妹天姿国色,稍候去了英雄楼,不知要迷倒多少贵族公子呐?”
这可是人靠衣裳马靠鞍,华佗父女摇身一变,就成了仙家风范。再也没有刚入长安时的落魄身姿。
英雄楼内佳丽众多,而且都不是胭脂俗粉。可依然被华玲珑艳压群芳。
三人一入英雄楼,便引起了轩然大波。
“嗬!老神仙带着仙子下凡啦!”
“看上一眼这位,英雄楼的这些,简直不堪入目呐!”
“说的是啊!哎?那不是太医令大人嘛?难道是他的亲戚?”
一时间众说纷纭,都被华佗三人吸引了目光。
其中自有好色之徒,而最为棘手的有一人。这公子竟然纵身一跃,从二楼跳了下来,径直要往华玲珑身边走。
华玲珑下意识就觉得不妙,身形晃动,宛如鹤影,就与这公子拉开了距离。
华佗老成持重的一咳嗽,吴普即刻挡在了这公子的面前。定睛观瞧,发现认识此人。
第399章 五禽戏
吴普认出了这无礼的登徒子,他不是别人,正是麹义之子,麹朗,字伯宣。
自幼在先登营长大,马上步下,强弩剑盾,以及先登营的军阵布置皆深得麹义的真传,韩炜赐其勇武郎之名,对其十分看重。
且不说这些,只是镇军大将军之公子的这个身份,在长安也是屈指可数的。
麹朗自幼生在军营,耳渲目染了早期先登营的劣迹,烧杀掳掠这些事时有发生。别看韩炜后来一再强调不可扰民,但麹义桀骜,时常纵容先登营,甚至他自己也会抢个民女乐呵乐呵。
麹朗在这种环境长大,试想他是怎样一个人?
他只要不随军出征,几乎就住在英雄楼,他坚信自己是英雄,这种骄傲与麹义如出一辙,可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今天看上了华玲珑,那就势在必得。他还信誓旦旦的认为这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麹朗怎么可能把吴普放在眼里,不屑的说道:“太医令大人,这是要为难本将军吗?”
吴普深谙为官之道,他并不想得罪麹家。长安有四大将门,皆是韩炜器重的心腹爱将。分别为:马、赵、典、麹;对应的是:马超、赵云、典韦、麹义。
这四家各掌精锐之师,将威滔天。朝中三公九卿任谁也不敢轻易得罪,别说吴普区区一个太医令了。
吴普看了看麹朗,笑道:“伯宣公子,这英雄楼内佳丽美人何止百数?舍妹乡野村姑,胭脂俗粉,庸庸碌碌,平平无奇。且又污了公子法眼,普还望公子恕罪!”
“哼哼?姓吴的,动动嘴皮子就想搪塞了本将军?这长安城的女子哪一个不是投怀送抱?今日看上了令妹,可是她的荣幸呐!”麹朗狂妄至极的说道。
话音刚落,麹朗身形一晃,就要用强,抢步向前直奔华玲珑而去。
看似迅捷的身法在吴普眼中还是慢了些,单见吴普一弓身子,像个猿猴一般,手臂探出,感觉猛然张长了一节,就抓住了麹朗的肩头,而后发出猿猴般的啼鸣往回一扯,麹朗顺势就被扯倒,仰面朝天。
吴普再一伸腿,麹朗恰好后脑勺倒在了吴普的大腿之上,吴普发出一阵猿笑,收了架势,麹朗这才倒在地上。
“咚”的一声闷响,正是麹朗的后脑勺磕在地上的声音。
疼倒也不疼,只是太丢人了。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麹朗何时丢过这么大的脸?顿时,引起了英雄楼内哄堂大笑。
别看吴普像个猿猴儿,但众人看得清楚,是谁被耍了。这麹朗不是猴,但却被猴耍了。
耻辱,莫大的耻辱!
麹朗也是厮杀疆场之人,脾气既骄且躁。见自己当众出了这么大的丑,声色俱厉的嘶吼道:“剑来!”
二楼随行的亲卫就把剑扔了下来,麹朗垫步拧腰纵身而起,跳了起来,在空中接住了剑,那赫然是麹义的兵刃,宽刃剑。
剑锋烁烁放光,麹朗杀气腾腾,看那样子是不杀吴普誓不罢休。
吴普见状,不由得大惊失色,剑光已然弥漫到近前。倒不是吴普怕不是对手,他明白,此刻若再出手,就不能相让了,你死我亡,便是生死相搏。
这麹朗几斤几两?万一下手重了,有个闪失,那依着麹义脾气,护犊子心切,还不拆了太医院?若如此,事情就闹大了,韩炜那里不好交待。
吴普慌忙躲闪之下,颇为掣肘,若如此下去,怕是迟早要有性命之忧。
华佗一直老成持重站的在一旁,宛若屹立的不老松,静观其变。发现麹朗有些过分,这才要出手救徒。
只见华佗须发乱颤,乃是内劲发散所致。一闪身便迎上了麹朗,竟然要徒手接剑,一眨眼的功夫,就看华佗只用了二指便夹住了那宽刃剑,更甚者,麹朗想把剑抽离了也办不到。
麹朗使尽浑身解数,用双手攥紧了剑柄想往回拽,可依旧是纹丝不动。
华佗淡淡一笑,说道:“少年呐,戾气太重,恐伤肝经。既然执意要逞勇斗狠,那老夫就成全你。”
手一松,麹朗就连连后退,一个趔趄瘫坐在地,而后急忙再次起身,谩骂道:“老不死的东西,今日便宰了你!杀,杀,杀……”
麹朗眼都红了,看来今天必须要杀人,否则怕是难消心头之恨。
华佗依旧是坦然自若,显得很轻松。不慌不忙的躲闪着一剑又一剑,嘴里还喋喋不休,不忘说教麹朗。
老华佗如鹿样心静体松,姿态舒展,探身,仰脖,奔跑,回首之神态无疑是五禽之鹿戏。
而华佗的这种轻松惬意却让麹朗感到了巨大的压迫感。华佗越轻松,麹朗就越难受。
须臾间,华佗在五禽之间随意转换,把五禽戏之武学精髓展现的淋漓尽致。要知道,一旦选择了一种动物,就要一直恪守它的体态,从而保证五禽戏的格斗质量。
可华佗已然到了至臻至化的境界,五禽变幻如臂指使。
双臂一展,鹤戏平飞,又旋鹤,再翔鹤;突变熊单掌,又变虎寻食,转身猿望月,再成鹿挂角。
麹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一次都未命中,又气又累。
华佗见差不多了,到了制裁他的时刻,目光陡然犀利,忽然一侧身,正是一记熊靠山。
但凡格斗精湛的武学大家,都喜铁山靠。这靠山劲看似简单,实则是最难发力的一个招式。
熊靠山,便是熊戏之中的靠山劲,一旦发力可撼动山岳,力能分山。
麹朗随着这股巨力飞了出去,撞飞桌椅无数,吓得英雄楼内宾客作鸟兽散。随之,麹朗口吐鲜血,昏厥过去。
华佗淡定的瞥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麹朗,而后对吴普说道:“去看看还活着吗?估摸着应该死不了,毕竟为师老迈,这力道大不如前啦!”
吴普一听,顿时额头冒冷汗,万一麹朗死了,那就真的不好办了。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切近,下手把脉,旋即松了一口气。
华玲珑看着老父亲,满脸的崇拜之情。原来以前动不动就要逃跑的父亲竟然如此厉害?
第400章 麹义寻衅英雄楼
麹朗已经被随行的亲卫抬走寻医治伤。这也真是嘲讽,全天下最好的医者尽在眼前,却要到别处寻医就诊。这也正应了那句话:恶人自有恶人磨。
英雄楼出了这么大事儿,史阿一定是坐不住了。
在麹朗跟吴普动手的的一刹那,史阿就知道了。现在,史阿已经出现了在英雄楼大厅。
“这位老前辈,下手未免也太狠毒了些?史某人虽学艺不精,但也想请前辈赐教!”显然,史阿是不会跟吴普站在一起的,他比谁都清楚,麹朗被重伤的后果。
华佗突然身子佝偻,并没有方才摄人的气魄,像个垂垂老者,连连咳嗽两声:“咳……咳,小老儿可不敢与史大侠客动手……咳咳”
史阿见华佗竟然倚老卖老,不由得有些微怒,说道:“差点要了人命,如今却看不起史某人?”
吴普不能在坐视不管了,急忙出来说道:“大侠客,楼中损失算在我的账上,还是不要在为难家师了。”
史阿多精明的人呐?即刻转变了一副嘴脸,笑对华佗说道:“哦?!竟然是医神当面?请恕晚辈无礼!”
这可不光是华佗在江湖之中名声显赫,关键是韩炜曾经向史阿询问过华佗此人,并且还让麒麟阁找寻过华佗。能让韩炜下功夫找的人,都不简单!如史阿的悟性,他能敏感的觉得华佗不能得罪,看看吴普只是华佗的弟子,便赐下了英雄令地字牌,足可以看出韩炜对华佗的器重。
而面对麹义跟华佗,聪明的史阿选择了两边都不得罪。
华佗微微颔首,虚弱的说道:“大侠客不必多礼,我等江湖中人大可不拘小节。”
可以看出,华佗的示弱并不是怕了史阿,而是权宜之计。但若论剑术的造诣,华佗自是不敢与史阿争锋。可赤手空拳健身搏击,华佗还不会将他放在眼里。这史阿再败在自己手里,怕是自己的徒儿就不用在长安城混了,华佗毕竟人老成精,从刚才他就看出了吴普对麹朗有所忌惮。吴普若能清心寡欲一心精研医道也就罢了,但他在意功名利禄。这一入宦海便无法回头,华佗很明白。
史阿笑着对众宾客说道:“诸位,诸位,今日搅扰了诸位雅兴,所有的酒钱都算在史某头上啦!”
宾客们立即阵阵欢呼雀跃,乐不可支。
再看史阿单臂上扬,说道:“诸位,听史某人一句劝,速速离开英雄楼,这里要有大事发生了!恕不远送,诸位请吧!”
英雄楼内哪一个不是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待会镇军大将军麹义必然会来,更甚者凉武成公韩炜也会来。这种热闹还是不看的好!
众宾客鱼贯而出,英雄楼精明强干的伙计即刻手拿兵刃在楼门前站定。史阿很明白麹义是什么脾气,但他也不惧,绝不会认怂,故而先布置好阵仗,以免到时候麹义发难。
英雄楼内,史阿吩咐人备好了上好酒菜,就安置在英雄楼正当中,坐等麹义乃至韩炜的到来。
看来,这个和事佬,他是当定了。
时间不长,只听得马蹄声阵阵伴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史阿微微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起身说道:“来啦,来啦!前辈稍坐,待史某人去迎一迎镇军大将军。”
史阿打眼望去,门外刀斧坚盾,机关连弩,精中之精,锐中之锐,先登敢死之勇烈之士已经将英雄楼围了个水泄不通。
待队列散开,镇军大将军麹义麹仲节迎面而来,金盔金甲,英风锐气,龙行虎步,气宇轩昂。麹义年轻时其貌不扬,甚至有些丑,但自从麹义蓄了胡须,倒也遮了不少丑陋。
麹义傲气直冲斗牛,他可不是来赴宴的。本着明人不说暗话的宗旨,麹义黑着脸,径直对史阿说道:“大侠客,本将军可不是来赴宴的,快快交出伤人的恶徒,万事好商量!”
史阿笑了笑,拱手施礼:“麹镇军,交不交人史某可做不得主。但凡进了英雄楼便是贵客,只要客人还在英雄楼内,史某人便要护得周全!别忘了,这英雄楼的大东主是何人?!不等东主到来,史某可不敢放人!”
“岂有此理?!周全?去你娘的周全吧!我家公子伤成那个样子,你可护得周全了?!”说话的是麹五儿。前文书曾提过,他是麹义的亲兵。后因为杀敌勇猛,受到了韩炜赏识,赐名麹武,并获勇武郎之名,拜为先登校尉。
这麹武开口就骂街,就是典型的狗仗人势。史阿可不惯着他,晃动身形,就是两个大耳帖子,速度之快根本不给麹武反应的时间。
“狗奴,若在出言不逊,史某就拔了你的狗牙,撕烂你的狗嘴!”史阿已经回到了原位,指着麹武说道。
一时间局面剑拔弩张,先登士们纷纷义愤填膺的跃跃欲试。
麹义屏气凝神,单臂上扬,而后说道:“住手,不可轻举妄动!”
史阿再次笑道:“多谢将军不杀之恩呐!来,请将军酒!”说完,端起一杯酒,扔给了麹义。
麹义稳稳的接住,一饮而尽,按耐住怒火,说道:“大侠客,本将军知晓你的手段,刚才若手中有剑,这狗奴怕是一命呜呼啦!”
“哎?!岂敢岂敢,史某可不敢在天子脚下公然杀人!”史阿笑了笑。
麹义气的牙根痒痒,看着史阿这个滚刀肉无可奈何,他肃立按剑,挤出一丝笑意说道:“大侠客过谦了!殊不知,打狗也要看主人之理?!啊?!”说完,重重的捶在了桌案之上,怒目而视!
史阿脸色一变,也是陡然起身,冷笑道:“呵呵,怎么?麹镇军这就要拆了英雄楼啦?!你可知这英雄楼是谁的?你岂敢说拆就拆?!”
麹义被刺激了,盛怒之下口无遮拦:“区区英雄楼,竟敢如此欺我?不管是何人!就是他娘的大罗金仙,本将军也要让他付出代价!!”
这时,身后传来麹义极为熟悉的声音:“哟?!果然是镇军大将军呀!孤以为是何人敢如此大的口气?!”
第401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韩炜到了。
很明显,史阿给麹义下了个套,他眼看韩炜而来,却故意让激怒麹义说出了忤逆韩炜的话。
麹义对韩炜是有敬畏心的,转身单膝跪地,恭敬道:“末将参见武成公!”
韩炜并没有搭理他,径直走向了酒桌,可以看出主座还给自己留着,他面带微笑坐下就先喝了一杯酒,而后对华佗说道:“先生之五禽戏乃天下武技一绝,孤佩服的紧。”
华佗惊讶的看了一眼韩炜,急忙起身回礼:“武成公谬赞,小老儿着实不敢当。”
为什么提起五禽戏?五禽戏是华佗秘术,世人知之甚少。
韩炜提起,那自然是告诉在场的众人,我韩炜对今天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
韩炜对华佗说道:“先生请坐,不必拘束。”
华佗再次施礼,坐回原位。
韩炜又打量了华玲珑,不由得暗暗称赞:果然是绝色倾城之容呐!而后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今日孤到此,就是为了调解诸位的间隙,并不是来对谁兴师问罪的。”
说完,瞪了麹义一眼。
麹义身子微微一颤,便知道韩炜怕是要跟华佗站在一起了。
“仲节呐,坐吧。”韩炜说道。
麹义可不敢,急忙道:“末将不敢。”
“嘿?这就不敢啦?那你怎么敢私自调兵围攻英雄楼?孤的先登健儿们是让你拿来解决私人恩怨的嘛?啊?”说完,韩炜拍案而起,怒指麹义。
麹义吓得再次跪下,连连请罪:“末将知罪,怒火中烧,失了心智,还望治罪!”
韩炜叹了一口气说道:“唉,都怪孤平日里太纵容你啦!持宠而骄,恃宠而骄呐!好,你说怒火攻心,这也就罢了。你家那逆子做得好大事呀!光天化日之下就要强抢民女,这是把孤的军规当成儿戏了吗?这里是长安,是京师,天子脚下呀!做出这等恶事,民心向背,百姓会如何看待孤?娘的,这畜生怎地没被打死呢?”
麹义听到韩炜骂人,就知道这件事不会轻易了结啦!连连叩首说道:“主公,末将只要这独子,还请主公开恩,万不可军法从事呐!”
韩炜这么说,也就是震慑一下麹义等这些骄兵悍将,也不会把麹朗真的杀了。
可事与愿违,天公不作美呀!
长安令满宠匆匆赶来,禀报了一个麹朗不得不死的消息。
“启禀武成公,镇军大将军麹义之子麹朗,太医院纵火,被下官当场缉拿!”满宠面无表情的说道。
满宠作为长安令,精明能干,对长安城了若指掌,岂能不知英雄楼斗殴的事儿?
再麹朗被抬出英雄楼医治之时,他就跟着,生怕麹朗死了。直到麹朗被救醒,他才离开,并吩咐人在麹府盯着,以满宠对麹朗的了解,这厮绝不会善罢甘休。
满宠返回长安府,盘算着韩炜快要召见自己了,毕竟麹义私自调兵围堵了英雄楼,这可是天大的事。作为长安令竟然没有及时上报,少不了一顿责骂。
还没等他思索,府兵便来禀报:“府君,麹朗率兵攻入太医院,打伤虎贲军无数,还扬言要烧了太医院!”
满宠大惊失色,即刻说道:“你立即去叫城门校尉郝昭点兵,火速驰援。”
结果当然不会酿成大祸,新任中领军如今是王双,执掌宫禁可谓兢兢业业,在起火之初便将其扑灭,并当场押下了麹朗等人。
满宠到后,顺利交接,带走了麹朗一干人等去见韩炜。
这才有了英雄楼内禀报韩炜的场面。
韩炜脸色阴沉,手里婆娑着酒杯,用力一抓捏的粉碎,而后再对满宠说道:“依律该当何罪呀?”
满宠如实回答:“拥兵攻打宫禁之地,视同谋反,依律当斩!不过事关重大,理应移交大理寺处置。”
韩炜点了点头,淡淡说道:“你亲自去大理寺见钟繇,把人交给他,告诉他要秉公处理,不得徇私。”
满宠插手应命,退了下去。
麹义听后,惊慌失措,急忙叩首求情:“主公,主公啊!末将求您开恩呀……”
韩炜笑着扶起了麹义,而后若无其事的说道:“哈哈,仲节啊!都敢攻打皇宫了呢。如此以往,他日打到孤的龙骧殿也犹未可知不是?你放心,莫怕,孤会保你麹家上下安全,可这忤逆子,必,须,死!”
韩炜转身,依旧是眉开眼笑,与史阿等人推杯换盏。
麹义失魂落魄,瘫坐在地,他后怕啊!刚才韩炜说了,而且很确定,斩钉截铁,一字一句的说道。他相信,韩炜有一瞬间是想诛九族的,这太可怕了。
“末将恳请武成公降罪,罢官削爵以儆效尤!”麹义长跪不起道。
韩炜一听,眉头紧锁,起身喝道:“怎么?不想为孤再征战天下了?”
麹义连道不敢,再次磕头。
“哼,那还不滚!明日朝会听候发落吧!”韩炜厉声呵斥。
麹义怅然若失的离开了,走过跪着的麹武身边,一脚踹翻。事到如今他才恨透了麹武,平日里若不是此人带着麹朗为非作歹,也不会有今日的下场。
同样,撺掇麹义兵围英雄楼的也是这麹武,如今的麹义恶气无处撒,怕是要杀了麹武泄愤。这都是后话,权且按下不提。
单说韩炜与华佗等人。
“先生,孤如此处理,可妥当否?”韩炜笑问华佗。
华佗受宠若惊,急忙说道:“公之决断最为妥帖,小老儿谢公厚恩。”
韩炜接着问吴普:“广之,尊师莅临长安,为何不早报孤?”
言外之意很明显,就是告诉吴普,你早些把华佗送到龙骧殿,怎么会有如此多的事儿?
吴普连忙谢罪:“微臣告罪,本欲给家师接风洗尘,以表心意。谁知却节外生枝,惹出这天大之事,险些酿成滔天大祸致使太医院焚毁,请武成公降罪。”
说完,吴普跪下了,头都不敢抬。
韩炜本就不会为难华佗师徒,见吴普态度很好,自然更不会怪罪他了。旋即说道:“起来吧,人算不如天算,谁会料到有麹朗这个败类,如今此事已经平息,他也算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第402章 韩孟炎一箭三雕
吴普起身坐回原位,默不作声。
韩炜接着对华佗说道:“实不相瞒,孤有求于先生。”
华佗躬身施礼,说道:“武成公折煞小老儿了,还请公示下。”
韩炜点点头,亲自搀住华佗的胳膊,而后将他扶着坐下。
这才说道:“先秦时诸子百家争鸣一时,却被董仲舒提出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决策阻拦,致使这百家经典凋敝至今,虽有稷下学宫依旧承继百家教统,但也逐渐被天下各大书院掩盖其光辉。故而孤意欲重振百家经典,首当其冲便从医家开始,先生以为如何?”
华佗听后,极为感慨,自春秋以后医者的地位便急剧下降,最后沦为小道,从医者少之又少。而当今天下的百姓,患病也不愿从医,却先向道家祈福,妄求以符水治病,实在是悲剧。
故而华佗恭声说道:“请武成公教诲,小老儿愿闻其详。”
韩炜接着说道:“在这纷纷乱世之中,医者是天下众生的守护人。但是医者的医术可以救活天下所有的人,却救不了自己,这怕是医者的宿命。所以,为了传承救世绝学,医者都教育弟子们远离纷争、远离恩仇。孤以为,这并不妥当,虽然孤也是道家弟子,但却明白悬壶济世还需医家的回春妙手。故而,孤意由朝廷主张开设医学院,广招天下愿意投身杏林的学子,把医学作为正统经典之道推广开来!”
此话说完,吴普跟华佗眼前一亮,皆露出微笑,显得格外兴奋。
韩炜尽收眼底,再次说道:“孤以为这首任的医学院长之位,当由医神华佗来做。这也是孤多年寻找先生的原因,今日算是得偿夙愿啦!还望先生为天下苍生计、为黎民百姓计,不要推辞。只要先生做了医学院长,何愁杏林圣手不来?”
“小老儿老迈昏聩,难当大任,还请武成公另选贤才。可令医圣张机张仲景为院长,他正值年富力强之岁。”华佗老奸巨猾,顺道抬出了张仲景。
韩炜蹙眉,有些不解的问道:“难道先生还要云游四海?不愿留在长安医学院?”
“非也,非也。小老儿可没说要离开长安,只是这院长这位责任重大,不敢担待。”华佗回答道。
华佗不走且又不当院长的原因便是自己的秘药麻沸散正在研制当中,还需更多充裕的时间以及安静的环境,这医学院便是最好的去处了。若当了院长免不了俗务缠身,医学院初立,大小事宜可都不轻松。
韩炜见华佗不走,就感到万幸了,即刻又说道:“先生,孤也不是有意为难,张先生与您如出一辙,皆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孤也寻觅多时未果呐!”
华佗抚须而笑,说道:“哈哈,武成公大可不必为此事忧虑,小老儿一封书信,这张仲景必然会来长安。”
韩炜听后,连连点头,而后笑道:“如此,便有劳先生啦!来来来,请先生酒。”
二人干了美酒,皆大欢喜。
韩炜又看了一眼华玲珑,心中暗道:听吴普常言,她这师妹医术精湛不在其下,又有如此美颜这可是儿媳妇的好人选呐!凉儿有了甄宓与荀采,治儿尚未有心上人……嗯,就这么决定。
韩炜思量间,便说道:“先生,拙荆有孕,近来心情烦躁,无法静养安胎,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华佗笑了笑说道:“哈哈,不是小老儿大言不惭抬举小女,她的医术如今大成,不亚于广之。公之夫人万金之躯,小老儿老迈昏聩,可着小女为夫人安胎诊治。”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也是自己的骄傲。如今韩炜开口,这可是改变华玲珑命运的机会。若博得凉公夫人欢心,那华玲珑日后可就有依靠了。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华佗也不例外,若百年之后,华玲珑当何去何从?充其量被吴普照顾,但华佗却并不满足,又更好的出路跟机会为何不善加利用呢?
这就阴差阳错了,华佗若知道韩炜的小算盘,还不大喜过望?他巴不得把女儿嫁给到凉公府呢!
这可真是各怀心腹事,同气又连枝。只是韩炜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罢了。
韩炜本来想着让华佗带着华玲珑去府中,然后让赵雨开口留下华玲珑在住在府上。没想到华佗竟然主动推荐了,这可真是心想事成呀!
“如此,饮宴之后,先生可与令嫒同行过府,孤扫榻欢迎。”韩炜接着说道。
一切尘埃落定,皆大欢喜。韩炜再次一箭三雕成功,首先留下了华佗,以后医学上的发展绝对不会落后;其次,接着这次机会杀鸡儆猴警告了麹义这些骄兵悍将;再次,给儿子韩治物色了一个好妻子。
史阿将韩炜众人送出了英雄楼,吴普也回到太医院安抚医官医吏,韩炜则带华佗回府。
果然,为蔡文姬、黄月英诊治过后,华玲珑成功获得了韩炜诸妻的一直好评。
云贵霜犹为满意,自己设计的流云裙在这个丫头身上,大放异彩,她岂能不悦?
加之华玲珑知书达理,更是招人喜爱。吕雯得知她还会武,还亲自与其切磋五禽戏,深感兴趣。最后吵闹着要学。并声称要为华玲珑在府中撑腰,俨然大姐大的做派。
华佗见女儿在凉公府中如此受欢迎,便也安心了。
韩炜见状,对他说道:“先生,明日医学院便要动土,到时孤与你还有广之,以及朝中重臣皆要亲临现场。”
华佗深以为然,点点头说道:“如此,小老儿还是去见见小徒,准备一番。这就告辞了,小女留在府上讨饶,还请公多多照应。”
韩炜拱手说道:“请先生放心,孤会将玲珑视为己出的。”
“多谢武成公啦!”华佗再次躬身施礼。
“嗯,来人,备车,恭送先生。”韩炜再次朝华佗拱手告别。
任昂匆匆而来,引领华佗出府。
韩炜目送华佗而去,长舒一口气浊气,轻松下来,这医学的长远发展之道就这么开始了。
第403章 金城郡主华玲珑
韩炜趁着众妻跟华玲珑聊天的时候,把云贵霜叫到一边。
“霜儿,跟孤走走?”韩炜笑道。
云贵霜看了一眼韩炜,就知道他有事相告,跟着他往外走去。
“你看玲珑这丫头如何?”韩炜问云贵霜道。
云贵霜疑惑的看了看韩炜:“嗯?难不成你……”
韩炜连连摆手,说道:“不不不,霜儿误解孤了。孤的意思是把她许配给治儿如何?”
云贵霜听了,才露出笑容道:“嗯,这丫头才貌双全,确是好人选。可这出身是不是……?”
韩炜一听就知道云贵霜在意门当户对的问题,遂言道:“哎!她父亲乃医神华佗,往后还要成为医学院之长,这出身就高高在上了,再不是山野之女。”
云贵霜点点头,又想了想说道:“那把治儿调回长安来,尽快完婚。”
“胡闹,治儿在淮扬乃孤之耳目,若召回来……不妥,不妥呐!”韩炜还真的想召回韩治,最后还是作罢了。
云贵霜那点绛红唇一撇,不悦道:“你麾下大将众多,非得让治儿跟着凑什么热闹?!妾身可听说了,刘表、孙策都对扬州虎视眈眈,万一打起仗来,治儿岂不是深陷囵圄?!”
“妇人之见!那孙策与刘表有杀父之仇,是断然不会联手的。若有治儿兵驻淮扬,刘表跟孙策都会去结好他,以为臂助。更何况,他身旁有徐元直等人辅佐,自然无虞。”韩炜分析道。
云贵霜虽然能领军征战,但对于战局的分析比起韩炜还是欠缺一些的。遂说道:“唉,妾身是太久没见到了治儿,想念他了。”
韩炜将云贵霜拥入怀,安慰道:“孤理解你的感受,可治儿毕竟长大了,他有自己的想法。今番独领一军,这可是他的夙愿呀!待太医院建成,孤便要再次出征,不管是荆扬二州还是江东,迟早都要收回来。”
“又要走了么?!”云贵霜有些不舍,紧紧的抱住了韩炜。
韩炜抚摸着她的头发说道:“这天下不定,如何助女王陛下复国呢!?”
“亏你还记得!好了,妾身去看看玲珑丫头,这么久了,怕她应付不来诸位姐妹。”云贵霜离开了韩炜的怀抱,独自走了。
韩炜目送云贵霜离去,自己径直往书房走去,因为今日王异回来复命了。
进了书房,韩炜便问道:“如何了?!”
“属下一路追查,还是在襄阳分司获得了消息,据说唐瑛去了玉溪山。”王异回答道。
韩炜不解问道:“玉溪山?!那是何去处?!”
“主上,荆襄流传一句话,叫做:夷水玉溪山,白马水镜庄。这唐瑛怕是去了水镜山庄!”王异回答道。
韩炜大吃一惊,拍了拍脑门,念叨着:“水镜山庄……水镜山庄?!哼哼,你下去吧,孤自有打算。”
韩炜打算去问一问华玲珑,他隐隐觉得华佗父女应该见过唐瑛。
没走几步,路过花苑,发现吕雯、张宁二人带着华玲龙正在游玩。
“玲珑丫头,孤的花苑如何呀?!”韩炜大老远就问道。
三女见到韩炜到来,纷纷见礼。韩炜连连摆手,示意免礼。
华玲珑自然是赞不绝口:“此处山水悠悠,奇花异草,可谓人间仙境呀!武成公可真是雅致之人!”
“哈哈,丫头不愧是是游历过名山大川的眼界,目光如炬!这花苑内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皆是孤精心挑选的!不过,孤却听说荆襄山水亦是天下美景,此次令尊与你从荆襄而来,可有游历?!”韩炜开始套话了。
华玲珑哪里知道韩炜这是要套她的话?
“夷水玉溪山,白马水镜庄。我跟父亲是特地去了水镜山庄看望司马叔父,还在庄上留宿了几日,若说荆襄美景,这水镜山庄却是首屈一指。不过跟公之花苑相比,还是略逊一筹!”华玲珑说了个清清楚楚。
韩炜一听,就知道华佗父女跟司马徽关系匪浅,接着问道:“哦?!令尊与水镜先生关系匪浅呐!”
“嗯。”华玲珑接着把华佗、司马徽、张仲景三人如何相识的过程说了一遍。
韩炜点点头道:“不错,这世间任谁也不会拒绝水镜山庄的邀请,只有水镜先生看重之人,才会收到请柬。能得到水镜先生司马徽的品鉴,可是受用无穷的。若说‘月旦评’之评,评的是士人学子,这水镜先生品的可是天下无双的贤才。”
华玲珑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说道:“小女不才,却也知道‘月旦评’。武成公当年也是‘月旦榜首’,孟炎行威,威而不霸;霸者,睥睨也。为之,天下乱矣!”
“好丫头,竟然还记得孤之评语!”韩炜笑眯眯的说道。
“武成公如今王者之姿,月旦评语名副其实!”华玲珑投以敬畏的目光说道。
“嗯,嗯嗯,丫头此话中听,孤心大慰。孤便收你做个义女,如何?!”韩炜笑着问道。
华玲珑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吕雯轻拍华玲珑的肩膀说道:“傻丫头,快跪地谢恩呀!机会难得!”
张宁也是附和道:“快,快跪下,叫父亲。”
华玲珑多么聪慧的人?即刻平复了心情,跪地叩首:“父亲在上,受女儿一拜!”
韩炜仰天大笑,即刻说道:“乖女儿,快快请起吧!孤册封你为金城郡主,封邑在凉国金城郡,从此以后便长居郿坞,一切吃穿用度均有凉公府支应。”
“多谢父亲!”华玲珑开心极了,再次叩首谢恩。
韩炜挥手示意免礼,待华玲珑起身,韩炜径直问道:“丫头,跟孤说说,你可见过弘农王妃啊?!”
华玲珑脱口而出:“嗯,她感染风寒,病的不轻,还是女儿救治了她。不过那王妃凶巴巴的,女儿不喜欢她。”
“哦?还有此等事?”韩炜算是成功套出了想要的信息。
华玲珑如此这般诉说了救治唐瑛的经历,几乎复述了唐瑛跟自己的对话。当然,司马徽与唐瑛的对话,她跟华佗都不知情。
韩炜听后,思索了片刻,又问道:“这弘农王妃可曾说过她去何处?!”
华玲珑摇了摇头说道:“她说天下之大,自有容身之处!”
韩炜观察了华玲珑的眼神以及表情,知道她并没有说谎,也没必要说谎。
第404章 治扬州刘馥显干才
追查唐瑛的线索断了,虽然知道她是从水镜山庄而出,但山庄暗藏奇门,凡夫俗子是绝不可能找到的,甚至就连闇月司的遮云蔽月也不例外。
韩炜召集了闇月司骨干力量,展开了讨论。
“主上,去问一问水镜先生司马徽不就明白唐瑛的去向了吗?”胡车说道。
贾穆看了看他,不屑一笑:“何其难哉?!连水镜山庄的下落都查不出,谈何见水镜先生?”
赵昂跟王异站着也不作声,显然是习惯了这二人斗嘴。
韩炜闭目养神,也不答话,只是静静的思索着。猛然间叹了一口气:“唉,且随她去罢。尔等听真!”
四人躬身应命:“主上!”
“唐瑛的下落不必在追查了,闇月司全线投入荆扬二州,给孤弄清楚刘民到任之后接触的每一个人!绝不可再出任何差池!明白么?!”韩炜厉声下令道。
“我等谨遵上命!”四人齐声道。
韩炜拍了拍脑门,想起了什么,又说道:“哦,待伯凊归返,让他一道去。”
贾穆与胡车相互对视以后,就知道闇月司又回到了韩凉手里。
四人纷纷退下,韩炜看着四人的背影,淡淡说道:“凉儿,若是你此次处理不好刘民,那便是为父看错了你。”
刘民是隐患,而刘民背后那个人,则是隐患之中的大患。这次闇月司的行动,韩凉绝不会轻松。那个人,韩凉绝不是他的对手。若非有诸葛亮在侧,韩炜绝不会让自己的儿子置身险境。
话分两头,却说刘民领了扬州兵马大都督一职,只身来到扬州赴任。寿春令刘馥出城迎接,让刘民深感欣慰。
然而,好景不长。刘馥见刘民独自一人而来,就黑着脸问道:“大都督,如今扬州四分五裂,您竟然只身前来?!朝廷为何不发一兵一卒?难不成您是万人敌?!单凭一人之力便可退刘表、孙策两路人马?!”
刘民本就不善言辞,被刘馥拿话一堵,更是无言以对。
再韩炜离开扬州之时,命刘馥假扬州牧事,行便宜之权,不用向朝廷奏表。故而,单论行政长官的级别,刘民还不如刘馥。
“大都督为何一言不发?!武成公离开扬州时,曾言道会遣一员上将率重兵而来,既然大都督来了,在下自然要问上一问。在下自知大都督与武成公不睦,然而此乃私事;于公来讲,扬州乃朝廷重镇,没有兵马如何收复失地?大都督乃陛下亲侄,陛下如何不调拨兵马呢?!”刘馥的态度十分恶劣,有些讥讽刘民的意味。
刘民还能说什么?!除了憋屈,就是对韩炜的切骨之恨。平复了心情之后,他暗道:这扬州兵马大都督,怕是难当矣。
“府君,末将不才,难堪大任。然而,却无法违逆天子圣意,这大都督之位是不得不坐,兵马之事还请府君不必忧虑,末将自有办法。”刘民说完,扬长而去,不再理睬刘馥。
刘馥大袖一甩,冷冷的说道:“哼,竖子,不足与谋!”
随着韩炜的撤兵,扬州必然不会平静。故大成司空阎象,自领扬州牧,拥兵固守庐江。
说起阎象,算是袁术手下的智囊。杨弘死后,袁术更加器重阎象,登基之后拜其为司空。这便很耐人寻味了,本来以阎象的才华,丞相之位是当仁不让的。袁术为何宁愿让丞相的位置空着,却只给了阎象司空之位呢?
原因便是,袁术登基之前,阎象曾谏言曰:“昔周自后稷至于文王,积德累功,三分天下有其二,犹服事殷。明公虽奕世克昌,未若有周之盛,汉室虽微,未若殷纣之暴也。”
袁术沉默不语,脸色骤变,不予理睬。
阎象引用周文王虽拥有三分之二的天下还向殷称臣的故事进行劝谏,袁术势在必行的登基大典即将来临,满朝文武翘首期盼,唯有阎象反对。这岂能让袁术念他的好?然而袁术的谋士质量低下,不得不重用阎象,故而拜为司空。
如今固守庐江的阎象,已然深陷囵圄。作为一个反贼,是绝不会有人驰援他的。
孙策遣李术攻打庐江,李术围城半月,城中无粮,引起哗变,阎象就此死于乱军之中。
又半月,淮南巨匪雷绪、梅乾收拢袁术溃败的兵马,约七八万人,攻庐江,杀李术。孙策获悉之后,亲自领兵而至,杀得雷绪、梅乾大败,率残部三万人败往寿春。
刘馥见状,骤然大喜,此时扬州纷乱,正是用人之际,自然要安抚收留二将,二人皆乃江湖义士,视刘馥为恩公,从此为刘馥马首是瞻。
有了人马,刘馥开始着手重建寿春。他率领雷绪所部,建城筑垒以作屏障,积聚木石、以草和棕榈叶编织大量草苫、储存数千斛鱼膏、桐油等物以作战时准备。
仅用几个月时间,寿春城已然固若金汤。就连刘民见后都不得不佩服刘馥的手段。
刘馥又在当地大行恩惠与教化,百姓非常满意他的治理措施,有数万名以前因避乱而到附近州郡流浪的江淮人又都回到原居地。随着人口渐长,刘馥又汇聚儒人雅士,兴办学校和进行大规模屯田,修建芍陂、茄陂、七门、吴塘等土坝蓄水灌溉稻田,使官府和百姓都有了粮食储备。
韩炜得知刘馥功绩,即刻擢升刘馥为扬州牧,加封建成乡侯,并以刘馥为百官表率。
连荀彧也称赞道:“元颖(刘馥表字),能臣干吏矣!精达事机,威恩兼著,故能肃齐万里。”
而刘民也并没有闲着,他果然招募了三千人,这让刘馥万万没有想到。
大校场之上,刘民神色得意,炫耀着自己的募兵成果。
刘馥带着心腹四将,戚寄、秦翊、雷绪、梅乾前来检阅。四将对这三千人赞不绝口,皆称精锐。
事后,刘馥心事重重,觉得刘民这三千精锐来得太过于蹊跷。
雷绪率先发现刘馥神色凝重,便问道:“使君,为何阅兵归来,如此不悦?!”
“对啊,使君理应高兴才是,这三千兵马可比俺麾下的小子们精神多啦!”梅乾是个壮汉,心直口快。
刘馥连番摇头,遂言道:“唉,就是太过精锐,故而才让我觉得异常。”
四人不明白,纷纷等着刘馥分说。
“试想,自袁公路篡逆登基,扬州善战者皆奔赴徐州,大多数锐卒不是战死,便是投降朝廷被武成公收纳。如今的寿春,绝不可能再募出如此之多的精锐健儿。那唯有一辄,这三千人绝非淮扬本地人氏!刘民刘由之还真不简单,却是我小觑他啦!”刘馥分析道。
第405章 荆州马氏有五常
扬州牧府邸,刘馥与四将谈论刘民募兵之事。
显然,刘馥的分析显然有理有据,刘民短短几月就招募三千精锐兵勇,这绝不可能。
“如此说,刘民这小子是有备而来?!”秦翊最先反应道。
戚寄也附和道:“难不成是他豢养的门客?!”
刘馥眉头紧锁,正色说道:“只观那三千精锐,各个面露萧杀之色,绝非等闲兵卒,怕是训练有素的剑手!虽然不知这厮如何得来三千精锐,但此事务必要统禀武成公知晓。”
言毕,刘馥伏案奋笔疾书,要与韩炜写信。他一边写,一边说道:“尔等四人日后行走与军营之内,万事小心!别看刘民年纪轻轻,他绝非善类,除非军务上的交涉,私下里尔等万不可轻易招惹他。”
“末将等遵命!”四人恭声应命。
按下扬州发生的事情不提,单说唐瑛。
唐瑛离开水镜山庄,沿着荆山顺沮漳河乘舟而下,目的地便是荆州马家的一处别院。
荆州,是一个南北两样的地方,荆北一带是有着很强的参政意愿的,由于南阳郡更靠近豫州,靠近河南尹,所以其地的世族更偏向于两地的世族,而在荆南地区,就是相对保守的世族,偏安于南部,聚落而据,无论在学术上、在经济上还是在军政上,都没什么诉求,只是对家族聚落的当地有着非同小可的执着。
荆州在刘表未到之时,便是氏族门阀林立的局势。刘表到后,逐个安抚收纳,这才能成就雄踞荆襄。四大家族蔡、蒯、向、黄自不必言,各族之中能有佼佼者,蔡家为首的是蔡瑁;蒯家自然是蒯良、蒯越;向家有向朗、向宠;黄家更不用说了,黄贬黄承彦是韩炜的老丈人,如今可是地位尊崇,更有黄祖割据江夏。
这其中的规模小的家族,以马家最为繁盛。荆州谚语:马氏五常,白眉最良。马家五兄弟不是出于鹿门山,便是求学于水镜山庄。势力上虽然不及四大家族,但却名声在外。
长子马方,字伯常;次子马正,字仲常;三子马贤,字叔常;四子马良,字季常;幼子马谡,字幼常。此五子扬名荆襄,刘表对其赞誉有佳,多次征辟,五兄弟皆不仕,甘愿闲云野鹤,不问乱世。
这可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数,马老爷子为四子取名,就是希望让他们日后可以高官得坐,骏马得骑。方、正、贤、良,这四个字正是来源于汉文帝取士的方针,汉文帝曾下诏云:“二三执政……举贤良方正直言极谏者,以匡朕之不逮。”
可这五个儿子,竟然都不愿意做官,甘愿学司马徽、庞德公做个隐士。特别是马良,他们竟然离开三个兄长,另立一处别院。幼弟马谡只有十来岁,竟也偷偷的跟着四哥离家而走。
沮漳河畔,另立别院,马家二常,隐士难当。
当然,这不是因为唐瑛的到来才导致二兄弟现世,而是再她之前便有一人已然住在了别院内。
阁楼之上,一个身穿鹅黄色长袍的男子,望着河面,静静站着,丰姿奇秀,神韵独超。英目顾盼,炯炯有神,两道白色剑眉斜飞入鬓角,转身说道:“江汉沮漳,楚之望也!”
此人正是马良无疑,他言此话,自是有深意也。
而身后那男子,看着荆州与扬州的战略地形图,微微一笑,显得十分自信,且极具魅力。他身穿墨色的鹤氅,除了颜色以外,样式与诸葛亮的鹤氅如出一辙,看那做工精美,定是霓裳流云坊的珍品。此人也是超凡脱俗,气宇轩昂,天姿迈杰之相。
听闻马良的话,出自《左传》,讲的是春秋时楚昭王,也是楚国的中兴之主。他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马良的言外之意,是再问刘民跟楚昭王相比如何?
黑鹤大氅男子接着说道:“楚昭王知大道矣。其不失国也,宜哉!”
“刘由之可有昭王之手段乎?!”马良接着问道。
果然不出这男子的所料,马良还是问了。因为唐瑛就快到了,只要唐瑛一到,马良就要作出决定是否要辅佐刘民那所谓的汉室正统。
男子依旧是带着自信的微笑:“哈,季常多虑啦!世子之才志远超楚昭王。前些日,季常不是已经决定了嘛?今日何故再次发问?!”
“酒后胡言乱语,岂可当真?!”马良眉头一蹙,显得有些焦躁。
看得出马良并不想承认自己酒后做的决定,他觉得那样是违背内心的,马良的理想是要做一个像司马徽、庞德公那样的隐士。
黑氅男子又说道:“唉,既然是酒后之约,皆是胡言醉语,那令弟幼常就学水镜山庄一事,自然也是在下醉言醉语,不能作数咯?!”
马良一听,立即慌了神,说道:“这……这,幼常之夙愿便是拜入水镜山庄,更何况其天资出众,若能入得山庄,日后定成大器……”
“哈哈,一向稳重的白眉公子怎地如此焦躁不安呢?!宽心,宽心矣。纵然季常兄不愿出山,在下也不会耽误了幼常的前程呀!这小子,在下也喜欢的紧。”男子打断了马良的话,旋即安慰道。
马良两道白眉缓和了不少,神情也随之放松,深施一礼说道:“如此,就多谢啦!”
就在此刻,马谡来了。这可真是,说马谡,马谡就到。
“两位兄长,侍者通报,有人拜庄。”马谡彬彬有礼,少年老成,根本不像十几岁的少年郎。
男子神情随之振奋,整理了黑鹤大氅,又检查了自己的仪容,而后说道:“我当亲自相迎。”
三人下了阁楼,出迎弘农王妃唐瑛。
唐瑛风尘仆仆,男子装束,扎巾箭袖,手持长剑,更显飒爽别样之美。
马良、马谡纷纷施礼,齐声说道:“草民等参见弘农王妃!”
唐瑛也是恭敬还礼:“二位先生不必多礼,瑛还礼啦!”
而此时,马良无意间用余光扫过,发现这黑氅男子望着唐瑛的眼神。不由得心中一凛,暗道:这绝非寻常的目光,难不成……?
马良在心里也不敢说的几个字便是:“此二人有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