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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屏峰书生     宋国崛起txt下载     宋国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二章 火攻(重写版)

    纵火小队的分工很明确,前锋负责消灭敌方的抵抗力量,而后续的部队专门负责给长狄“送温暖”——他们手里擎着木把,身上携带着火折子。木把是事先用纤细的木条捆成一扎,外面施上一层松脂,要尽可能薄,再辅以膏油。为了尽量增加反应时的接触面以提升燃烧的烈度,松脂被预先磨成粉。

    古人根本不懂如何增加化学反应的比表面积,这些都是公子卬独自琢磨出来的。

    “镇定,不要慌,慢慢来。”武驰一边安抚部下,一边寻觅到了粮秣的存地。“这次纵火作战是实验性质,即使火烧不起来,只要全身而退就不算失败。”

    武驰一矛干脆利索地捅进负责看守粮昧的哨兵的气管,那个狄兵口中嗬嗬有声,一如泄气的充气娃娃,软倒在自己的血泊中。

    “敌袭!”凄厉的警报声从黑暗处传来。

    一个宋兵小心翼翼地掏出火折子,摘去盖子,火焰呼呼燃烧起来,大伙凑了上去,熊熊的火焰很快在每一个人的手中旺盛地燃烧起来。“真好用,比铜燧、击石取火方便多了,也隐秘多了。”武驰赞不绝口。

    宋兵一挥手就把一根火把向囤积粮秣的帐篷里面扔过去,薪柴先被点燃,随后一股烤焦肉糜的气味肆意蔓延开去,若非喧闹和骚动,别人还以为正在开一场篝火派对。

    “嗖”地一声,一支箭矢从暗处破风而来,射在武驰的胸甲上被迅速弹开。

    武驰才惊觉,即使对方大多数人是夜盲,但在熊熊火光中,事先布置的暗哨还是有反抗之力的。

    “干掉他!”一群骑兵呼啦啦地扑过去,毫不留情地结果了暗哨。

    “记一下,下一次点燃第一个火把前要注意警戒暗哨。”公子卬很注重战争经验的积累,回去后写成条例,武驰也养成了这个习惯。

    他带队兜了一个弯,第二个疑似屯粮的帐篷被辨认出来,后队的宋兵把火把精准地投入帐篷内,顿时亮如白昼。

    “去武库。”

    一支火把从马前飞过砸在了木幔上,烧了一段就戛然而止了——木幔上还残留着金汁来不及擦拭和清理。于是第二支木把丢了进去,火焰像升龙般不可抑制地窜了老高,火舌从帐篷中心的木杆一直攀上了顶端的柱顶帽。

    附近的狄兵大梦初醒,从自己的帐篷里爬出来大呼小叫。成建制的抵抗迟迟没有组织起来。在本时空的军事史上,还没有人尝试过大规模的夜袭、火攻,因此武驰的火攻完全出乎狄人的意料——他们既没见过火折子,也没见过纸,哪里会对此有所防备。

    骚动声此起彼伏,到处都有叮叮咚咚,瓶盆瓦罐被踢翻的声音。宋兵一路大开杀戒,在短短的几分钟里,骑士们在狄人的营垒中横冲直撞,手里擎着的火把,从天上俯瞰,仿佛是游街的庆典。

    ……

    狄人在火焰的灰烬中折腾了一夜。箭矢焚为焦炭,粮肉尽毁,缘斯竭力收拢一脸倦意的哀兵,不得不拔营,徐徐向长狄的老家退兵。

    困兽犹斗,公子卬无意在最后关头折损太多的兵力,他读过史书也读过孙子兵法,有王莽围刘秀于宛城的教训在前,公子卬使田单在退路上挖坑捣乱,又令武驰尾随狄兵逶迤而行,严格贯彻“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方针。

    天高路远,缘斯和部下走得又累又渴,身后的追兵却酒足饭饱,精神抖擞。武驰滴溜溜地在后头打转,见到有狄兵兜着水壶去济水边上解渴,就纵马上去收割首级,缘斯的弓骑兵没有马镫,面对骚扰追又追不上。

    猫鼠游戏一直持续到黄昏,双方默契地伐木扎营,第二天,宋兵再一次故技重施。

    缘斯和当初的废公一样想尝试分兵断后,然而他只是部落酋长,不是国家元首,家族实力大损,完全指挥不动青长老,让青长老的族人去断后——这近乎必死的军事任务。

    最近军中出现军马失踪的情况。草料全给公子卬烧了,战马一天比一天消瘦,再加上一路上到处是田单挖的陷马坑,马匹不仅不能成为方便逃跑的交通工具,反而成为累赘。每一次过布满陷马坑的道路,狄兵们都要下马牵着走,且一次只能通行一匹马,影响了大队人马通过的效率。加上军中断粮许久,饿急眼的狄兵开始偷盗其他家族的战马,杀了充饥。只要没有被抓现行,对方家族就矢口抵赖。青长老家族和缘斯家族的摩擦越来越大。

    晚上睡不好,白天没饭吃,沿途没有厕所,拉屎拉尿的落单士兵会被偷袭,因此狄兵们要么边走边拉,要么拉在自己的营地里。恶劣的卫生条件使得很多狄兵都身体抱恙,很多人的体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随着身体里血糖浓度的降低,狄兵中的斗殴事件越来越多。

    公子卬看过斯坦福大学的《自控力》,上面说人掌管自己情绪的时候,需要足够的血糖浓度,当血糖浓度低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人会变的暴躁、没耐性、不理性、做事情容易出错。

    军队一天天垮下去,青长老自觉撑不下去了。有个成语叫做退避三舍,这里的一舍,指的是军队一天行进的距离。周时的行军速度,一舍三十里。虽然这个速度在后世人看来相当拉跨,但狄人现在的速度甚至远远不及一舍。再这么下去,没到狄人老巢,都得统统饿死。

    一开始青长老不断咒骂公子卬的恶毒,但日复一日,公子卬使人不断向狄营劝降,青长老不禁动摇。

    劝降的狄人是声长老家族被生擒的族人,声称公子卬优待俘虏,不仅没有杀害俘虏,反而给药医治。给俘虏的吃食也不是馊了的、掺过尿的,而是干干净净的粟米。他还说公子卬只诛首恶,不杀胁从,大家没必要跟着缘斯送死。

第一百六十三章 齐宋分歧(重写版)

    狄营大帐。

    缘斯、青长老依次列座。缘斯苦劝后者:“你是不是要投降了?不要听信宋人的鬼话,都是宋人编撰出来骗你们的。”

    今天,青长老并没有显露出任何拔营的打算,按兵不动,仿佛不知道军中已经断粮了一般,如同待宰的羔羊,静静等候命运带走它的那一刻。

    缘斯苦口婆心,青长老慢悠悠地开口道:“我军大部能带回去吗?”

    缘斯:“那也比束手就擒要好。劝降的那个软骨头声称宋人花钱给他治伤,还请他好吃好喝,这怎么可能呢?以前公子御在时,抓到我们部落的俘虏,要么人头落地,要么贩卖到外国为奴一辈子,怎么可能优待俘虏呢?”

    青长老:“现在主政的不是公子御,是公子卬。”

    缘斯:“都一样的。他们还是叔侄呢。”

    青长老:“不如就降了吧!”

    “这是什么胡言乱语!我们绝不能降宋!”缘斯拍案而起,厉声喝道。

    “你当然不想降宋,因为公子卬只诛首恶,不问胁从。不论降与不降,你都没有好下场。当初力主攻打长丘的是缘斯你,见到援军已到还要冒险尝试攻城的还是你——缘斯你犯的错误够多了,部落为你流的血也够多了,这一次希望你能为部落流血了,不是吗?”青长老拍拍手,帐外一大群武士涌了进来,人人刀剑出鞘,把军帐挤得满满的,缘斯被围在一个难以转身的小圈子里。青长老迅速退开两步,躲到部下的身后去了。

    缘斯的脸色苍白如纸,对方计较议定,自己这边的族人一个个在断后中被杀死,缘斯虽然知道对方有投降的意思,但也只能作口舌上的努力:“两百年以来,我们长狄部受寒流的侵扰,草木枯萎,百兽凋零,不得不举族东迁,穿越险阻才到这块水草肥美之地。

    我们一路上多少人死于瘟疫,多少人猝死道路,多少人在异族的绞杀中抛洒热血。难道两百年的迁徙,就是为了成为宋人的奴隶?难道两百年的血雨腥风,换来的却是穷途的屈膝?

    诸君难道要放弃尊严、放弃自由,来给这苦难的征途画上终点吗?

    长狄的战士,死也要是顶天立地的鬼魂。”他的眼神扫过一个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

    青长老没能再正视缘斯的眼神:“你需要自由,我们需要活路。多说无益。不过,做鬼要人头也没用,暂且借给我们一用吧。”

    ……

    青长老使人前往宋营请降。出乎公子卬的意外,长丘商人对狄语都不甚熟稔,但狄人使者的宋语相当地道。

    狄人的条件很简单:“我们交出武器、马匹投降,希望能换回一个回家的机会——我们既不想丢掉性命,也不想被卖为奴隶。”

    公子卬麾下有两拨人,一波是从商丘招募的宋人,一波是曾经废公手下的齐人。

    宋人都主张接受狄人的投降,他们的理由很简单——打仗要讲信义。既然之前劝降的时候,说了投降不杀,就不能违背承诺。尽管宋人知道这些齐人和长狄有不可化解的矛盾,可关我们宋人什么事呢?战争打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没有必要为了齐人的血债,让我们宋人出钱出粮流血流汗吧?在他们看来,公子卬北伐长狄,是为了了却当初给齐人许下的诺言而已。要是不接受投降,非要和困兽犹斗的狄人拼个你死我活,既不符合信义,也没什么利益。

    至于说放虎归山,留长狄一命,为日后之患,宋人觉得完全可以接受。在宋人的世界观里,在国家的北方,存在一个类似于后世游戏中刷怪点的位置,每隔一定的时间,就会有野蛮人从刷怪点刷新出来,继而南下,侵略国土,之前是白狄,后来是长狄、山戎,未来指不准会是赤狄、东胡抑或是什么尚不俱名的野蛮人部落。宋人都以为野蛮人是杀之不尽,灭之不觉的,因此即便灭了长狄,还是会有其他野蛮人来继承他们的生态位,既然如此,有没有把长狄斩尽杀绝就无关痛痒。

    宋人作如是想,可齐人不然。除了田单和管理,大部分的齐人团结在田伯光的身边,坚持要求公子卬毁约、杀降。

    狄人今年在城郭以外的郊、遂之地,摧毁农田,袭杀野人,捣毁屋舍,搜刮百姓存量,地皮为之陷落三尺,青天为之高升三尺。所过之处,鸡豚狗雉之蓄尽屠;农人辛苦伺候之苗尽为踩踏。长丘上下的齐人因为长狄损失惨重。

    齐人视信义为鸿毛,加上他们与长狄鏖战数年,有家人战殒于长狄马蹄之下的,不可胜计。“死掉的长狄,才是好长狄。反正即使长狄不投降,我们也可以尽数歼灭之,何必接受他们的投降,白白给他们活路?”

    有齐人主张把狄人统统坑杀,一个不留,把狄人的颅骨,筑城京观,甚至于进兵捣毁长狄的聚居地,屠平老幼,斩草除根,一劳永逸地把盘踞在宋境内的长狄抹除干净。

    武驰怒道:“歼灭?说的轻巧,战争日费千金,这个钱你们齐人出?呵呵,花着太傅的钱,你们当然不心疼。有本事你们归还铠甲,自筹粮食,找长狄厮杀一场。

    你们凭借太傅的财力和甲胄给自己报私仇,却要太傅来背负背弃诺言的污点——你们羞也不羞?”

    长丘的齐人几经辗转,一穷二白,别说自筹粮食来打仗,若公子卬不接济,他们连活到来年开春的粮食都没有。

    言辞振振,诘住了多数齐人,可诘不住田伯光:“我们可以不杀狄人。后面的仗,不劳你们宋人费心,只要把武器和粮秣借给我们齐人,接下来的战斗,由我们齐人来打。”

    “借?”武驰问道:“有借有还,可你们一穷二白,拿什么还给太傅?要知道,太傅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都是商丘买的国债,是要还的,连带着利息,你们有这个钱吗?”

第一百六十四章 狄人的价值(重写版)

    “我们的的确确有这么一笔钱,不过我们现在还未曾拥有他,但很快我们齐人能挣得到!”田伯光指出,长狄俘虏是相当畅销的奴隶,他们身材壮硕,又不着衣物,连布料钱都可以省下来。在奴隶市场上,平均贩卖一个长狄奴隶,可以获得八十三镒铲币,合二十五千克;这笔钱可以用来购买五十石到六十石的粟米。如果田伯光能把狄营中的上千蛮夷统统卖出去,至少可得粮食五万石。

    “既然你们宋人不愿意把战争继续下去,不如继续借给我们齐人粮食、铠甲,我们自己从城里募兵,我们给你们打借条,等歼灭长狄,贩卖为奴,我们齐人会把钱,连本带利地还给你们,怎么样。你们不用流血,不用折本,只要坐等我等凯旋即可。”

    “但还是会毁了太傅重信守诺的好名声!”武驰道:“几千石的利钱,就把太傅的名声给卖了么?你们齐人做的好买卖。粮食没了可以种回来,钱没了可以赚回来,但信誉没了,一辈子也找不回来!呸,无耻的齐国人。”

    童书业先生的《春秋史》记载,秦国的人好稼穑,勤于务农,又互相攀比谁人气力大,射猎准;河内人士性质刚强,多轻生忘死的豪杰,常常恃强凌弱,相互侵夺,薄德寡义。晋人思虑深沉,城府难测,甘于简陋的物质条件,平素节俭不奢靡;周国的人狡猾、伪饰、趋利避害、好为奸商邪贾;郑人男女聚会,风俗银乱,露天野地侗体摩挲;陈地之人尊重妇女,沉迷祭祀,奸诈诡谲;晋北戎狄慷慨悲歌,好作奸巧;齐国人奢靡成风,出手阔绰,偏于大言煌煌,诈术层出不穷;鲁地之民长幼相让,崇尚利益,注重廉耻;宋国之人性质敦厚,君子之风,信义昭著,勤于农事、长于商贾,民间储蓄成风;卫国人刚武淫乱,男女、男男之事屡见不鲜;楚人懦弱偷生,年年不存积蓄,信巫术、鬼神,注重祭祀;汝南一带人性格急躁;吴越之民好勇斗狠,民风彪悍。

    此言得之。

    部队里的齐人和宋人争得不可开交,公子卬心中早有计较,为了说服齐人,他必须以齐国的典故说服之。

    他问管理:“假使令祖父管公讳夷吾在此,将以何为?”

    管理老老实实回答:“昔日齐鲁交战,齐强鲁弱,鲁庄公献地求和,齐桓公许之,设坛结盟时,鲁将曹沫劫持桓公,逼桓公归还侵鲁所得九城,否则将溅桓公之血于坛上。桓公不得不答应。等曹沫弃刀放人后,桓公欲自食其言,祖父管公力劝之,不可贪小利以失天下之信。

    桓公归九城还于鲁庄公,天下人终知桓公之信,纷纷附之,桓公于是称霸天下,诸侯信之,为齐所用,北拒山戎,南抑强楚。

    昔日祖父轻九城之利,而重著信义于天下;今日假使祖父在此,又怎会为区区五万石的利息而轻掷信誉?”

    田伯光为首的齐人顿时被噎住了,久久才回怼一句:“狄人毕竟是异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早晚必叛。今不去,后世必为子孙忧。”

    公子卬看了田伯光一眼,后者的目光就像被针扎了一样,心虚地低了下去。公子卬知道,这小子就是仇恨长狄,才搬出后世子孙这样的借口。武驰他们却被诘住了——这个年代人的口才和见地根本接不住民粹主义的杀招。

    好在公子卬是穿越者:“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却众庶,故能明其德。”公子卬用李斯的金句开篇,自比王者的格局,顿时把在场众人惊掉了下巴:“天下诸侯,能化戎狄蛮夷为己用者,强其国;反之,则日渐衰弱。

    方今天下之大,能称强国者,几人欤?北有晋国之称霸,南有荆楚之称王,西有秦国辟地千里,何也?晋兵攻赤狄,收山西众狄为己用;秦伯灭西戎,纳其众而益其地;楚王征伐南境,钟离、钟吾、州来、群舒纷纷归附。

    我意收长狄之众为己用。诸位也知,秦国以养马起家,秦国养马术难道是天赐?非也,秦得之于戎也。

    今我宋国,善养马者,遍寻全国,难觅一才,故而年年买马于外国;然好马几经饲养,一代不如一代。且好马难买,故而宋室良马奇缺。我麾下虽有骑阵锐不可当,但马匹速度不如狄马,耐力不如狄马,如果得狄人养马之士,军力倍增,此一也;

    我曾发明一物,名为弩机,虽然有所进展,但穿甲之力始终未能如意。近日我观狄人之弓,射而能远,颇有精巧之处,因其弓身、弓弦有秘制之法,若得其技艺,必定有裨益于弩机之改良。此二也。

    方才田初阳想要进攻困兽之长狄,狄人虽然穷途末路,但终究有人折损。再者这些狄兵都是狄人部落之青壮,若尽数杀之虏之,必定与狄不死不休。狄人尚有老弱妇孺留守于聚居之地,若结怨甚深,待狄人童子长大,又是血雨腥风。田初阳攻狄人巢穴否?若不攻,岂不是如初阳所言,是留祸患于子孙,若攻之,我料狄据守之下,我军损伤不小,此攻之灾。

    长丘齐人亦我治下之臣民,初阳不惜之,我甚惜之。我主张不战而屈人之兵,不因仇雠而折损麾下。

    我意留长狄为俘虏,组建战俘营,以劳动改造狄人,比及数年,释放战俘归其家。战俘为我劳作,数年为我赚回国债之本,此一也;劳作之中,狄人受宋语教化,示以华夏之文明,以便融其种族,此二也;战俘在我营中,如人质在手,巢穴中的狄人忌惮父兄性命,自然不敢轻举妄动,我驻兵其间,只要不胡乱害人性命,狄人自然不敢与我军为敌,再以文化侵染之,如春风化雨,不战而收纳其人其地其民。”

    公子卬认为如果把长狄留下来,给自己劳作应该收益更大。这事有后世的借鉴。二战后的苏联也从日本战俘的役使中,得到了超额的收益。从1945年到1956年,苏联从60万日军战俘中甄别出了50万精壮发配到各个领域劳作。日本俘虏修建铁路、伐木、加工木材、挖矿、烧砖、务农、土木作业。仅仅是1946年一年,日本战俘就给苏联带来了10.7亿卢布的产业价值。

    因为廉价的日本战俘,西伯利亚的阿贝铁路得以通车;在俄罗斯现在的克拉斯诺尔斯克地区和哈巴罗夫斯克地区,日本战俘修建的市政大厅、广场、公共建筑依然耸立如初。

    日本战俘在接受苏联思想教育和劳动教育后,相当一部分人表现出对苏联制度、文化、信仰的向往,回国后成为日共的先锋。向狄人聚居地派遣少量驻军,对当地狄人施加影响,最终达到使狄人归化的思路则是来自于麦克阿瑟。

    麦克阿瑟作为五星天皇,在日本驻军的几年时间里,对日本的体制、文化进行了翻天覆地的改造,甚至有一段时间,日本掀起了要公投并入美国之风,若非美利坚反对,恐怕就要得遂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狄人被征服后,非常积极地融入华夏文明,并以翟、狄为姓氏,几千年来,从未叛乱,所以后世有翟母饭刘邦、狄青闻鸡起舞,北伐中原、狄仁杰桃李满门、翟天临整顿学术圈的典故。

第一百六十四章 狄人的价值(和谐重写版)

    “我们的的确确有这么一笔钱,不过我们现在还未曾拥有他,但很快我们齐人能挣得到!”田伯光指出,长狄俘虏是相当畅销的奴隶,他们身材壮硕,又不着衣物,连布料钱都可以省下来。在奴隶市场上,平均贩卖一个长狄奴隶,可以获得八十三镒铲币,合二十五千克;这笔钱可以用来购买五十石到六十石的粟米。如果田伯光能把狄营中的上千蛮夷统统卖出去,至少可得粮食五万石。

    “既然你们宋人不愿意把战争继续下去,不如继续借给我们齐人粮食、铠甲,我们自己从城里募兵,我们给你们打借条,等歼灭长狄,贩卖为奴,我们齐人会把钱,连本带利地还给你们,怎么样。你们不用流血,不用折本,只要坐等我等凯旋即可。”

    “但还是会毁了太傅重信守诺的好名声!”武驰道:“几千石的利钱,就把太傅的名声给卖了么?你们齐人做的好买卖。粮食没了可以种回来,钱没了可以赚回来,但信誉没了,一辈子也找不回来!呸,无耻的齐国人。”

    童书业先生的《春秋史》记载,秦国的人好稼穑,勤于务农,又互相攀比谁人气力大,射猎准;河内人士性质刚强,多轻生忘死的豪杰,常常恃强凌弱,相互侵夺,薄德寡义。晋人思虑深沉,城府难测,甘于简陋的物质条件,平素节俭不奢靡;周国的人狡猾、伪饰、趋利避害、好为奸商邪贾;郑人男女聚会,风俗*乱,露天野地*体摩挲;陈地之人尊重妇女,沉迷祭祀,奸诈诡谲;晋北戎狄慷慨悲歌,好作巧诈;齐国人奢靡成风,出手阔绰,偏于大言煌煌,诈术层出不穷;鲁地之民长幼相让,崇尚利益,注重廉耻;宋国之人性质敦厚,君子之风,信义昭著,勤于农事、长于商贾,民间储蓄成风;卫国人刚武*乱,男女、男男之事屡见不鲜;楚人懦弱偷生,年年不存积蓄,信巫术、鬼神,注重祭祀;汝南一带人性格急躁;吴越之民好勇斗狠,民风彪悍。

    此言得之。

    部队里的齐人和宋人争得不可开交,公子卬心中早有计较,为了说服齐人,他必须以齐国的典故说服之。

    他问管理:“假使令祖父管公讳夷吾在此,将以何为?”

    管理老老实实回答:“昔日齐鲁交战,齐强鲁弱,鲁庄公献地求和,齐桓公许之,设坛结盟时,鲁将曹沫劫持桓公,逼桓公归还侵鲁所得九城,否则将溅桓公之血于坛上。桓公不得不答应。等曹沫弃刀放人后,桓公欲自食其言,祖父管公力劝之,不可贪小利以失天下之信。

    桓公归九城还于鲁庄公,天下人终知桓公之信,纷纷附之,桓公于是称霸天下,诸侯信之,为齐所用,北拒山戎,南抑强楚。

    昔日祖父轻九城之利,而重著信义于天下;今日假使祖父在此,又怎会为区区五万石的利息而轻掷信誉?”

    田伯光为首的齐人顿时被噎住了,久久才回怼一句:“狄人毕竟是异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早晚必叛。今不去,后世必为子孙忧。”

    公子卬看了田伯光一眼,后者的目光就像被针扎了一样,心虚地低了下去。公子卬知道,这小子就是仇恨长狄,才搬出后世子孙这样的借口。武驰他们却被诘住了——这个年代人的口才和见地根本接不住民*的杀招。

    好在公子卬是穿越者:“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却众庶,故能明其德。”公子卬用李斯的金句开篇,自比王者的格局,顿时把在场众人惊掉了下巴:“天下诸侯,能化戎狄蛮夷为己用者,强其国;反之,则日渐衰弱。

    方今天下之大,能称强国者,几人欤?北有晋国之称霸,南有荆楚之称王,西有秦国辟地千里,何也?晋兵攻赤狄,收山西众狄为己用;秦伯灭西戎,纳其众而益其地;楚王征伐南境,钟离、钟吾、州来、群舒纷纷归附。

    我意收长狄之众为己用。诸位也知,秦国以养马起家,秦国养马术难道是天赐?非也,秦得之于戎也。

    今我宋国,善养马者,遍寻全国,难觅一才,故而年年买马于外国;然好马几经饲养,一代不如一代。且好马难买,故而宋室良马奇缺。我麾下虽有骑阵锐不可当,但马匹速度不如狄马,耐力不如狄马,如果得狄人养马之士,军力倍增,此一也;

    我曾发明一物,名为弩机,虽然有所进展,但穿甲之力始终未能如意。近日我观狄人之弓,射而能远,颇有精巧之处,因其弓身、弓弦有秘制之法,若得其技艺,必定有裨益于弩机之改良。此二也。

    方才田初阳想要进攻困兽之长狄,狄人虽然穷途末路,但终究有人折损。再者这些狄兵都是狄人部落之青壮,若尽数杀之虏之,必定与狄不死不休。狄人尚有老弱妇孺留守于聚居之地,若结怨甚深,待狄人童子长大,又是血雨腥风。田初阳攻狄人巢穴否?若不攻,岂不是如初阳所言,是留祸患于子孙,若攻之,我料狄据守之下,我军损伤不小,此攻之灾。

    长丘齐人亦我治下之臣民,初阳不惜之,我甚惜之。我主张不战而屈人之兵,不因仇雠而折损麾下。

    我意留长狄为俘虏,组建战俘营,以劳动改造狄人,比及数年,释放战俘归其家。战俘为我劳作,数年为我赚回国债之本,此一也;劳作之中,狄人受宋语教化,示以华夏之文明,以便融其种族,此二也;战俘在我营中,如人质在手,巢穴中的狄人忌惮父兄性命,自然不敢轻举妄动,我驻兵其间,只要不胡乱害人性命,狄人自然不敢与我军为敌,再以文化侵染之,如春风化雨,不战而收纳其人其地其民。”

    公子卬认为如果把长狄留下来,给自己劳作应该收益更大。这事有后世的借鉴。二战后的苏联也从日本战俘的役使中,得到了超额的收益。从1945年到1956年,苏联从60万日军战俘中甄别出了50万精壮发配到各个领域劳作。日本俘虏修建铁路、伐木、加工木材、挖矿、烧砖、务农、土木作业。仅仅是1946年一年,日本战俘就给苏联带来了10.7亿卢布的产业价值。

    因为廉价的日本战俘,西伯利亚的阿贝铁路得以通车;在俄罗斯现在的克拉斯诺尔斯克地区和哈巴罗夫斯克地区,日本战俘修建的市政大厅、广场、公共建筑依然耸立如初。

    日本战俘在接受苏联思想教育和劳动教育后,相当一部分人表现出对苏联制度、文化、信仰的向往,回国后成为日本**主义的先锋。向狄人聚居地派遣少量驻军,对当地狄人施加影响,最终达到使狄人归化的思路则是来自于麦克阿瑟。

    麦克阿瑟作为五星天皇,在日本驻军的几年时间里,对日本的体制、文化进行了翻天覆地的改造,甚至有一段时间,日本掀起了要公投并入美国之风,若非美利坚反对,恐怕就要得遂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狄人被征服后,非常积极地融入华夏文明,并以翟、狄为姓氏,几千年来,从未叛乱,所以后世有翟母饭刘邦、狄青闻鸡起舞,北伐中原、狄仁杰桃李满门、翟天临整顿学术圈的典故。

第一百六十五章 俘虏的处置(重写版)

    “发展才是硬道理。”公子卬犀利地指出,长丘的悲剧固然有狄人的外因,但最主要的原因,是内因,是自身实力不够强大。

    蛮夷是永远斩不尽,杀不绝的一一即使杀光了长狄,在中原的北方未来还有赤狄、山戎、东胡、鲜卑、匈奴、突厥、女真、契丹、蒙古、毛子……当人体虚弱的时候,马桶盖上的金色葡萄球菌都足以致命,当民族像赵宋,满清一样羸弱的时候,连缅甸、大理都能吊打中原。

    长丘发展委实太慢,若非如此,长狄早就和蒙古一样成为能歌善舞的民族了。

    宋废公发展长丘人口的策略主要走传统路线一一自然繁衍+对外招人。奈何财力有限,招徕的远人不多,而单靠生育,每年只涨千分之三的人口,毕竟春秋人饮生水,医学未发展成体系,营养也不好,所以新生儿的夭折率奇高。

    公子卬前期欲效仿晋秦二国,通过快速同化异族,扩张治下人口。等经济水平和国际声望上去后再考虑美式的移民。

    后世玩过某游戏的发烧友都知道。

    当你拥有一千骑兵的时候,你是法兰西的重要贵族;

    当你拥有三千骑兵的时候,你是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

    当你拥有五千骑兵的时候,欧陆的任何一个国王和教皇都得温升温气和你说话;

    当你拥有一万骑兵的时候,你可以征服任何一个国家,国王向你下跪,贵族亲吻你的皮靴,你是人人畏惧的王中王;

    当你拥有三万骑兵的时候,你是基督世界的扛把子,教廷是你的工具人,教皇都没资格给你加冕;

    当你拥有五万骑兵……你可以从白令海杀到亚平宁,可以让上帝尊你为上帝,可以让教皇信奉太平天国……

    长丘人口太少了,折腾了数年,废公才整个万把人,刨去城外务农的,城市人口也才百人。一万人什么概念?同比一下,后世曹县一年出生的小孩就一万人的规模啦。93年爆发过马田村械斗事件,两个村子参与械斗的青壮人口就足有五千。

    公子卬小时候学过一个成语,叫做各自为政,讲的是华御事儿子当官的时候,郑宋之间爆发战争,宋国被郑国吊打的一则小故事。公子卬虽然记不清这场战争是什么时候爆发的,但是有两点是很清晰的:一,长丘是距离郑国最近的宋国城邑;二,华御事的儿子和自己年纪相仿。不难推断,未来郑宋万一真干起来,自己的长丘很可能要遭受战争之灾的。

    “落后就要挨打,”公子卬劝谏长丘齐人:“我等的子子孙孙,都是要生活在这座城邑里的,长狄之后,还会有许许多多异族来侵略我土。若是固步自封,不能化狄人为己用,他日又哪来人口、马匹、军力来止戈熄武呢?

    你们也不想自己泄一时之愤,害的自己未来有一天被别的异族破家灭族吧?

    况且,战俘营里的人口也才仅仅千人规模,我们有万人,怕什么?”

    公子卬看过犯罪电影,监狱里监区的警力配备比例为罪犯的3%,千人规模的战俘完全治得住,犯不着学习白起坑杀。驻扎在狄人聚居区的军队也不需要很多。后世2万9的驻韩美军可以在五千万人口的韩国横行无忌。

    好说歹说,齐人总算不闹了。

    武驰私底下跟公子卬道:“太傅,有些齐人面服心不服啊。看押战俘的任务,不可使齐人担任,以免他们偷偷杀人泄愤,坏了太傅的大事。”

    公子卬笑道:“阿驰,你是不是想接管这件事?”

    武驰吃吃一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什么都瞒不过太傅您。”

    “好孩子,有志气。你早晚会成为方面大将。”学习如何处置战俘确实是将领的本领之一,在历史上,著名的将领在处理战俘方面做得均很出色,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彭德怀将军领导下的部队对待战俘很有一套,许多被俘士兵在经过教育后心甘情愿加入解放军,并立下赫赫战功。

    公子卬考校道:“你打算如何使狄人归附?”

    武驰:“我打算让他们尝尝我们的‘出门倒’(烧酒)、椒盐肉,穿上我们的服装,以使其领略中原服章的华美,给予他们医疗上的救治,好使狄人倾心归附……”

    “不可。”公子卬道:“惠人以此,几近讨好,不仅不得人心,反而为人所轻,愈发骄纵。”

    公子卬见识过几十年如一日的惠岛之策,不仅未能使某岛回归,反而令叛国者越惠越多,何也?惠错了人。

    岛上有民两者一则土著,二则蒋氏败退岛上所携外来之人。蒋氏心心念念反攻,自是剥削土著,以充其军政。蒋氏所携外来之人,家本在大陆,大多身有军职,若反攻事成,只能依靠这些人重建大陆统治。于是蒋氏事事优待大陆外人,而损土著的利益。蒋氏改土,将土著之地分与大陆来人家属、子嗣,大学之名额,大陆来人之子得十之七八,土著人虽多,只得到十之一二。

    如此不公,土著自然心有怨气,但蒋氏特务治政,有不服者,杀。如此恐怖统治,土著心有愤愤,等蒋氏倒台,立刻反攻倒算。连带着,随蒋氏的大陆来人也被反攻倒算。军队中大陆来人被清出大半,学校里大陆来人的子嗣被霸凌欺侮,街市上,大陆来人的店面被土著黑帮打砸。为求自保,土著斩竹子,联立成伍,自立帮派,是为竹联。奈何土著人多,大陆来者人少,论选票远远不及,军政白道为土著把持,大陆来者及其子孙何其式微?

    大陆来者于是思乡情切,久盼回归,是为蓝人;土著主宰岛上军政商业,是为绿人。一旦得以统一,军中蟊虫再不能贪污于对美军购,政坛为天朝上人荡涤一清,绿人政要再不能传位于家族后进,曾经岛上的上等家族,怎能甘心沦为天朝的平民百姓?岛上商业多赖惠台之策,若得一统,如何竞争得过天朝之商人?所以,绿人要离,蓝人要统。

    但惠岛之策,多惠绿人,蓝人处处被打压,求学不能、创业维艰,惠岛也惠不到蓝人身上。于是越惠,绿人越强,蓝人越弱,越惠,偏离者越多,偏统者越少。

    同样的道理。战俘营中的军官,多是狄人中的武士阶级,他们曾经团结在酋长、长老的身边,原本过的就很不错。他们掳掠宋人女子为床上嘉宾,劫掠宋人口粮,饱食终日,虽然他们不穿衣,但宋人的衣服曾是他们的战利品,卖给商人换取别的好处。椒盐肉、烧酒、服装于他们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玩意。可一旦入宋,狄人武士从部落的上等人一下沦为宋国的下等人,如此反差,很难不心生他念。

    公子卬如此分析给武驰听,武驰才明白不能不加甄别,不分等级地优待狄人。

    “驰驽钝,可狄人中什么人,值得拉拢、同化?”

第一百六十五章 俘虏的处置(和谐重写版)

    “发展才是硬道理。”公子卬犀利地指出,长丘的悲剧固然有狄人的外因,但最主要的原因,是内因,是自身实力不够强大。

    蛮夷是永远斩不尽,杀不绝的一一即使杀光了长狄,在中原的北方未来还有赤狄、山戎、东胡、鲜卑、匈奴、突厥、女真、契丹、蒙古、毛子……当人体虚弱的时候,马桶盖上的金色葡萄球菌都足以致命,当民族像赵宋,满清一样羸弱的时候,连缅甸、大理都能吊打中原。

    长丘发展委实太慢,若非如此,长狄早就和蒙古一样成为能歌善舞的民族了。

    宋废公发展长丘人口的策略主要走传统路线一一自然繁衍+对外招人。奈何财力有限,招徕的远人不多,而单靠生育,每年只涨千分之三的人口,毕竟春秋人饮生水,医学未发展成体系,营养也不好,所以新生儿的夭折率奇高。

    公子卬前期欲效仿晋秦二国,通过快速同化异族,扩张治下人口。等经济水平和国际声望上去后再考虑美式的移民。

    后世玩过某游戏的发烧友都知道。

    当你拥有一千骑兵的时候,你是法兰西的重要贵族;

    当你拥有三千骑兵的时候,你是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

    当你拥有五千骑兵的时候,欧陆的任何一个国王和教皇都得温升温气和你说话;

    当你拥有一万骑兵的时候,你可以征服任何一个国家,国王向你下跪,贵族亲吻你的皮靴,你是人人畏惧的王中王;

    当你拥有三万骑兵的时候,你是基督世界的扛把子,教廷是你的工具人,教皇都没资格给你加冕;

    当你拥有五万骑兵……你可以从白令海杀到亚平宁,可以让上帝尊你为上帝,可以让教皇信奉太平天国……

    长丘人口太少了,折腾了数年,废公才整个万把人,刨去城外务农的,城市人口也才百人。一万人什么概念?同比一下,后世曹县一年出生的小孩就一万人的规模啦。93年爆发过马田村械斗事件,两个村子参与械斗的青壮人口就足有五千。

    公子卬小时候学过一个成语,叫做各自为政,讲的是华御事儿子当官的时候,郑宋之间爆发战争,宋国被郑国吊打的一则小故事。公子卬虽然记不清这场战争是什么时候爆发的,但是有两点是很清晰的:一,长丘是距离郑国最近的宋国城邑;二,华御事的儿子和自己年纪相仿。不难推断,未来郑宋万一真干起来,自己的长丘很可能要遭受战争之灾的。

    “落后就要挨打,”公子卬劝谏长丘齐人:“我等的子子孙孙,都是要生活在这座城邑里的,长狄之后,还会有许许多多异族来侵略我土。若是固步自封,不能化狄人为己用,他日又哪来人口、马匹、军力来止戈熄武呢?

    你们也不想自己泄一时之愤,害的自己未来有一天被别的异族破家灭族吧?

    况且,战俘营里的人口也才仅仅千人规模,我们有万人,怕什么?”

    公子卬看过犯罪电影,监狱里监区的警力配备比例为罪犯的3%,千人规模的战俘完全治得住,犯不着学习白起坑杀。驻扎在狄人聚居区的军队也不需要很多。后世2万9的驻韩美军可以在五千万人口的韩国横行无忌。

    好说歹说,齐人总算不闹了。

    武驰私底下跟公子卬道:“太傅,有些齐人面服心不服啊。看押战俘的任务,不可使齐人担任,以免他们偷偷杀人泄愤,坏了太傅的大事。”

    公子卬笑道:“阿驰,你是不是想接管这件事?”

    武驰吃吃一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什么都瞒不过太傅您。”

    “好孩子,有志气。你早晚会成为方面大将。”学习如何处置战俘确实是将领的本领之一,在历史上,著名的将领在处理战俘方面做得均很出色,在抗日战争和*放战争中,彭大将军领导下的部队对待战俘很有一套,许多被俘士兵在经过教育后心甘情愿加入PLA,并立下赫赫战功。

    公子卬考校道:“你打算如何使狄人归附?”

    武驰:“我打算让他们尝尝我们的‘出门倒’(烧酒)、椒盐肉,穿上我们的服装,以使其领略中原服章的华美,给予他们医疗上的救治,好使狄人倾心归附……”

    “不可。”公子卬道:“惠人以此,几近讨好,不仅不得人心,反而为人所轻,愈发骄纵。”

    公子卬见识过几十年如一日的惠**岛之策,不仅未能使**岛回归,反而令叛国者越惠越多,何也?惠错了人。

    岛上有民两者一则土著,二则蒋氏败退岛上所携外来之人。蒋氏心心念念反攻,自是剥削土著,以充其军政。蒋氏所携外来之人,家本在大陆,大多身有军职,若反攻事成,只能依靠这些人重建大陆统治。于是蒋氏事事优待大陆外人,而损土著的利益。蒋氏改土,将土著之地分与大陆来人家属、子嗣,大学之名额,大陆来人之子得十之七八,土著人虽多,只得到十之一二。

    如此不公,土著自然心有怨气,但蒋氏暗杀治政,有不服者,死。如此恐怖统治,土著心有愤愤,等蒋氏倒台,立刻反攻倒算。连带着,随蒋氏的大陆来人也被反攻倒算。军队中大陆来人被清出大半,学校里大陆来人的子嗣被霸凌欺侮,街市上,大陆来人的店面被土著黑道打砸。为求自保,土著斩竹为兵,连立成伍,自立黑道,是为竹连。奈何土著人多,大陆来者人少,论选票远远不及,军政白道为土著把持,大陆来者及其子孙何其式微?

    大陆来者于是思乡情切,久盼回归,是为蓝人;土著主宰岛上军政商业,是为绿人。一旦得以统一,军中蟊虫再不能贪污于对美军购,政坛为天朝上人荡涤一清,绿人政要再不能传位于家族后进,曾经岛上的上等家族,怎能甘心沦为天朝的平民百姓?岛上商业多赖惠*之策,若得一统,如何竞争得过天朝之商人?所以,绿人要离,蓝人要统。

    但惠**岛之策,多惠绿人,蓝人处处被打压,求学不能、创业维艰,惠**岛也惠不到蓝人身上。于是越惠,绿人越强,蓝人越弱,越惠,偏离者越多,偏统者越少。

    同样的道理。战俘营中的军官,多是狄人中的武士阶级,他们曾经团结在酋长、长老的身边,原本过的就很不错。他们掳掠宋人女子为*奴,劫掠宋人口粮,饱食终日,虽然他们不穿衣,但宋人的衣服曾是他们的战利品,卖给商人换取别的好处。椒盐肉、烧酒、服装于他们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玩意。可一旦入宋,狄人武士从部落的上等人一下沦为宋国的下等人,如此反差,很难不心生他念。

    公子卬如此分析给武驰听,武驰才明白不能不加甄别,不分等级地优待狄人。

    “驰驽钝,可狄人中什么人,值得拉拢、同化?”

第一百六十六章 谋杀现场(重写版)

    狄人如篓中青蟹,奄头耷脑,被缚着手一个个串着,排队经过宋营。

    长丘围观者众多,个个面有得色:“听说了吗?一共一千九百五十五名俘虏,都是精壮。缴获短剑两千余,青铜釜等四百具,另有皮革帐篷三百余顶,不过好些都被火燎过怪可惜的。还有马上弓(60磅)一千四百具,步兵弓(100磅以上)一千具。

    马匹所剩无几,都被饿急眼的狄人吃了。

    还有圆环在内的青铜零件没有统计,数目也不少,这是狄人用来作帐篷的零件。”

    “真是大丰收啊!”

    ……

    武驰命令狄人立即投入劳作,他们的第一个作业就是给自己修建关押自己的战俘营,算是原汤化原食了。

    在公子卬的指点下,武驰宣布狄人的日常待遇——每天给他们五谷杂粮35釿,肉食10釿,糠菜40釿。夏季配发冠帽、夏衣一套,冬季配发冬帽、大衣、手套和冬鞋。每季提供一次免费的衣物修补服务和一次免费医疗。劳役八年,劳役的事项由武驰决定,包括制弓、养马、刨地等等。劳役的时间,一天四个时辰,在天气不允许的情况下,会酌情停工。劳役期间,须接受语言学习,每月将会有不定期的考核。

    每日超额劳动四之一者,有额外奖励,可以是‘出门倒’(烧酒)、椒盐肉等美食,抑或是妻小家人探亲的机会并报销路费等等,劳动标准完成度不满八成者,减少七釿伙食供应;超过八成,但未达标者,减少三釿伙食。

    在考核期内,如有拒不响应管理的战俘,才会被贩卖到其他国家充作奴隶。

    狄人中相当一部分武士还是心有不甘的,尤其是缘斯的亲卫在内的特权*级,武驰眼睛就盯着这帮*级滑落的旧势力,稍有不合规矩就是一顿皮鞭伺候。相反,狄人中的另一类人得到武驰若有若无的关照。

    这些人是狄人中的辅兵,他们原本在军中负责做最脏最累的活。这些人是狄人中的辅兵,他们原本在军中负责做最脏最累的活。他们中有的是马奴,睡在槽枥之中,吃的是残羹冷炙,常常因为吃不饱,还要额外吃点野菜,荠菜、苦菜、艾草、苔藓、狼毒草——虽然其中很多是有毒的,马奴的身上常常满是淤青,是被马匹踢或咬伤造成的,他们不得不如此,因为他们需要强迫健壮的马匹和自己的亲代回交,马儿坐下这事,踢养马人两脚也不过分吧?

    有的负责制造弓箭。他们要去伐木,扒下白桦的树皮,要天天和膻味十足的死羊呆在一起。他们要熬煮羊筋制造胶,编制羊肠衣为丝,用白桦皮浸润羊血给弓体防潮,用羊皮缝合箭囊。弓弦的制作让他们的手掌满是勒痕。箭矢的挠度、长度、重量、准直度稍有差池,狄人武士就要鞭笞制作他的辅兵。

    当然马奴和制作弓矢的手工艺者是辅兵中的技术人员,还有比他们更惨的。无技艺人员承担了部落里的一切粗活,吃食都没有马奴的一半,他们大多没到大学毕业的年纪就死于营养不良。

    在狄人部落,一个人的未来在生下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固定下来。很少有男辅兵能结婚生子,他们都是消耗品,绝大多数的新生儿都是纯血长狄男性的后代。狄男和狄女生下的孩子被培养成族中的战士,狄男和混血、掳掠来的、拐卖来的女子生下来的孩子,男的沦为辅兵,女的沦为混血女奴。长狄像钉子一样钉在宋国西北境,因此被掳掠、被拐卖来的女子多为宋女,连带着他们的孩子既会狄语,也懂一点宋语。

    战俘营里的这些辅兵,如公子卬预料的那样,是武驰最积极的响应者。

    他们有宋语基础,学的够快,愿意和看守他们的宋人交流。他们原先过着农奴的生活,现在一天只要工作四个时辰,工作强度也大大减轻,也没有人挥舞着皮鞭对他们凶神恶煞。他们的口食也得到了质的提升,原先骨瘦如柴的体格慢慢增长了肌肉。更别说超额完成工作还有椒盐肉、烧酒这样的奢侈品。战俘营里的生活是他们曾经梦寐以求的,现在一场战败就得偿所愿了。

    狄人辅兵在战俘营里的地位蹭蹭上涨,地位居然凌驾于原先对他们颐指气使的狄人武士了。

    公子卬早知道狄人营地里有这么一个被压迫群体,因为他看过恩格斯的著作《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只要是尚未进化成国家的父系氏部落,都有这样的现象存在。曾经西班牙人殖民南美的时候,白人和当地印第安人的后代被叫做克里奥尔人,是殖民地种植园里牛马的主要组成部分,他们的处境和狄人辅兵一模一样。

    狄人辅兵在宋语学习班上总是学的最快,成为狄人中的学习委员、班长;他们干活也比狄人武士卖力得多,武士们本来就不善于劳动,对粗活累活也不熟稔,于是被提拔为生产队积极分子的都是狄人辅兵;武驰也特别中意狄人辅兵,因为狄人的养马术、弓箭技艺,辅兵都会,属于掌握生产力的J级,优质的统战对象。

    狄人辅兵的经济、政治地位提高后,对曾经的武士老爷也不再卑躬屈膝,有的过去被欺负狠了,甚至专门打武士的小报告。武驰感觉管理地越来越轻松了,战俘营不但产能快速提高,心甘情愿被同化的狄人数量也愈发增长。最重要的是,狄人之间J级对立的形势愈发明显,狄人武士甚至没工夫敌视宋人,因为曾经的农奴成为了他们的主要矛盾。

    J级斗争,一抓就灵。

    正当战俘营向欣欣向荣的方向发展时,忽然有人报告公子卬——有人蓄意谋杀战俘。

    谋杀现场是一片狼藉,地面上残留着斑驳的血迹,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战俘营中央躺着一名狄人武士,他的眼睛瞪得铜铃似的,脸上还带着惊恐的表情。

    死者的身上有一处致命的剑伤,血液已经凝固成暗红色。

    狄人们都聚集在现场,不仅狄人武士心有戚戚,就连原本归心宋人的狄人辅兵也兔死狐悲,心有惴惴。

第一百六十五章 俘虏的处置(和谐和谐再和谐版)

    “发展才是硬道理。”公子卬犀利地指出,长丘的悲剧固然有狄人的外因,但最主要的原因,是内因,是自身实力不够强大。

    蛮夷是永远斩不尽,杀不绝的一一即使杀光了长狄,在中原的北方未来还有赤狄、山戎、东胡、鲜卑、匈奴、突厥、女真、契丹、蒙古、毛子……当人体虚弱的时候,马桶盖上的金色葡萄球菌都足以致命,当民族像赵宋,满清一样羸弱的时候,连缅甸、大理都能吊打中原。

    长丘发展委实太慢,若非如此,长狄早就和蒙古一样成为能歌善舞的民族了。

    宋废公发展长丘人口的策略主要走传统路线一一自然繁衍+对外招人。奈何财力有限,招徕的远人不多,而单靠生育,每年只涨千分之三的人口,毕竟春秋人饮生水,医学未发展成体系,营养也不好,所以新生儿的夭折率奇高。

    公子卬前期欲效仿晋秦二国,通过快速同化异族,扩张治下人口。等经济水平和国际声望上去后再考虑美式的移民。

    后世玩过某游戏的发烧友都知道。

    当你拥有一千骑兵的时候,你是法兰西的重要贵族;

    当你拥有三千骑兵的时候,你是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

    当你拥有五千骑兵的时候,欧陆的任何一个国王和教皇都得温升温气和你说话;

    当你拥有一万骑兵的时候,你可以征服任何一个国家,国王向你下跪,贵族亲吻你的皮靴,你是人人畏惧的王中王;

    当你拥有三万骑兵的时候,你是基督世界的扛把子,教廷是你的工具人,教皇都没资格给你加冕;

    当你拥有五万骑兵……你可以从白令海杀到亚平宁,可以让上帝尊你为上帝,可以让教皇信奉太平天国……

    长丘人口太少了,折腾了数年,废公才整个万把人,刨去城外务农的,城市人口也才百人。一万人什么概念?同比一下,后世曹县一年出生的小孩就一万人的规模啦。93年爆发过马田村械斗事件,两个村子参与械斗的青壮人口就足有五千。

    公子卬小时候学过一个成语,叫做各自为政,讲的是华御事儿子当官的时候,郑宋之间爆发战争,宋国被郑国吊打的一则小故事。公子卬虽然记不清这场战争是什么时候爆发的,但是有两点是很清晰的:一,长丘是距离郑国最近的宋国城邑;二,华御事的儿子和自己年纪相仿。不难推断,未来郑宋万一真干起来,自己的长丘很可能要遭受战争之灾的。

    “落后就要挨打,”公子卬劝谏长丘齐人:“我等的子子孙孙,都是要生活在这座城邑里的,长狄之后,还会有许许多多异族来侵略我土。若是固步自封,不能化狄人为己用,他日又哪来人口、马匹、军力来止戈熄武呢?

    你们也不想自己泄一时之愤,害的自己未来有一天被别的异族破家灭族吧?

    况且,战俘营里的人口也才仅仅千人规模,我们有万人,怕什么?”

    公子卬看过犯罪电影,监狱里监区的警力配备比例为罪犯的3%,千人规模的战俘完全治得住,犯不着学习白起坑杀。驻扎在狄人聚居区的军队也不需要很多。后世2万9的驻韩美军可以在五千万人口的韩国横行无忌。

    好说歹说,齐人总算不闹了。

    武驰私底下跟公子卬道:“太傅,有些齐人面服心不服啊。看押战俘的任务,不可使齐人担任,以免他们偷偷杀人泄愤,坏了太傅的大事。”

    公子卬笑道:“阿驰,你是不是想接管这件事?”

    武驰吃吃一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什么都瞒不过太傅您。”

    “好孩子,有志气。你早晚会成为方面大将。”学习如何处置战俘确实是将领的本领之一,在历史上,著名的将领在处理战俘方面做得均很出色,在抗日战争和*放战争中,彭大将军领导下的部队对待战俘很有一套,许多被俘士兵在经过教育后心甘情愿加入PLA,并立下赫赫战功。

    公子卬考校道:“你打算如何使狄人归附?”

    武驰:“我打算让他们尝尝我们的‘出门倒’(烧酒)、椒盐肉,穿上我们的服装,以使其领略中原服章的华美,给予他们医疗上的救治,好使狄人倾心归附……”

    “不可。”公子卬道:“惠人以此,几近讨好,不仅不得人心,反而为人所轻,愈发骄纵。”

    公子卬见识过几十年如一日的惠*之策,不仅未能使**回归,反而令绿者越多,何也?惠错了人。

    同样的道理。战俘营中的军官,多是狄人中的武士阶级,他们曾经团结在酋长、长老的身边,原本过的就很不错。他们掳掠宋人女子为*奴,劫掠宋人口粮,饱食终日,虽然他们不穿衣,但宋人的衣服曾是他们的战利品,卖给商人换取别的好处。椒盐肉、烧酒、服装于他们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玩意。可一旦入宋,狄人武士从部落的上等人一下沦为宋国的下等人,如此反差,很难不心生他念。

    公子卬如此分析给武驰听,武驰才明白不能不加甄别,不分等级地优待狄人。

    “驰驽钝,可狄人中什么人,值得拉拢、同化?”

第一百六十七章 破案(重写版)

    “我等明明都降了……”狄人们议论纷纷,武驰很担心里头有人振臂一呼:“他们还不放过我等,不如拼了。”

    那样的话自己的努力就白费了,齐人也看了笑话。

    武驰试图找到凶手,但这事一个头两个大。案发时候,没有目击证人,而且凶手很明显就是齐人干的。因为武驰用军队的制式铜剑和伤口比对过,完全吻合。

    此外他还发现凶手是左利手,也就是左撇子一一从伤口是从左往右,左深右浅的。

    他召集了军中的左利手,挨个询问,没有人承认这是自己干的。是询问而非审问,因为武驰没法给齐国士人上刑。在这个年代,刑讯是破案的最主要手段。若不加刑,根本无计可施。

    “算了吧…”同僚们都力劝武驰别白费功夫了,现代人也做不到命案必破,北大朱同学的铊案还……遑论破案率不足百分之十的古代。

    武驰很不甘心,若让凶手逍遥法外,以后齐人会有样学样,届时自己连保护战俘都做不到,狄人们又岂会归附?

    一愁莫展之际,只能抱着试试的心态去求助公子卬一一别家主公只会让下面人干活只求结果,结果不利就加惩戒,也只有公子卬这样的领导有事真能顶上。

    仔细想想,公子卬在军事和权斗上有一技之长,但在刑侦上不知是否有建树。

    “太傅来了!”

    “凶手高八尺左右。”公子卬通过丈量脚印全长,即从脚跟到脚尖的最大直线距离,乘以系数6.876就大致得到大致身高,这是后世常见的法医技术,它基于人体解剖学的比例原理,在场旁观的狄人、宋人、齐人顿时惊为天人。

    “体重一百四十三镒左右。”公子卬测算了脚印的长宽和深度,计算出凶手的大致体重约为43千克左右。

    “死亡时间大致为一个半至二个时辰。”公子卬观察到了死者出现尸僵和尸斑的现象。经常看凶杀影视剧的朋友都知道,人歇菜后,ATP酶失去活性,无法继续分解ATP,导致肌肉中的肌动蛋白和肌球蛋白无法分离,从而形成僵直复合体,使肌肉失去弹性并挛缩,此所谓尸僵,死后三小时,尸僵趋于明显,由咬肌、颈肌开始,直到扩散全身。

    人死心停,血液循环中止,血管内的血液缺乏动力而沿着血管网向下淤积,透过皮肤呈现出来的暗红色到暗紫红色斑痕,这是法医电影中常见的尸斑。在人死后2到4小时,出现尸斑,开始时是云雾状、条块状,最后逐渐形成片状。公子卬这些月没少杀人,尸体的模样从荧幕上搬到现实中,让他见识过、观察过、验证过。

    辅以眼角膜润适度的变化、尸体温度的估量,公子卬判断死亡事件七七八八。

    “太……太傅,人是不是你杀的?”公子卬的一系列行为,已经超出了武驰的认知,如果不是公子卬亲手干的,他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你胡说什么呢?直臣、嗣昌一直在我身边,睡觉都是一张床,怎么可能是我干的?”

    公子卬让武驰废话少说,赶紧把身高一米五到一米六,体重40到45公斤的左撇子喊来,问问他们三五个小时前,人在哪里?干什么?身边是否有人陪同、证明。顺便把他们的武器收上来检查,青铜的强度和硬度远远不如钢铁,砍人后会有一定程度的变形、弯曲。

    二刻钟后,凶手就被甄别了出来,甚至都不需要施展大记忆恢复术。他的衣服甚至来不及浆洗,武器上擦干了血迹,但弯曲的模样和伤口的准直度吻合。

    田伯光忙不迭上来求情:“太傅,此人作战勇猛,日后可以将功赎罪。且其父亲为长狄所害,杀父之仇,寝苫枕刃,不共戴天,其情可悯。太傅万不可以为卑贱的狄人而害有为的壮士。”

    “这难道不该问斩吗?”公子卬道。

    “万万不可!”这次轮到管理说话了:“此人虽然因私愤坏了太傅的名声,但是世上哪有杀了俘虏就问斩的道理?”

    管理告诉公子卬,狄人是奴隶阶级,按照春秋的礼法,士人别说杀奴隶了,就是杀了路上的野人,也犯不着偿命。“太傅罚俸即可,断不可轻罪重判,寒了士人之心。”

    公子卬恍然,杀人者死是刘邦约法三章才有的,军令如山也是后世司马穰苴开的先河,现在他问斩于人,违背了“法不溯及既往”的原则。

    “好吧,从今日起,我与诸位约法三章,凡是我辖下的军民,都要遵守——杀人者死,盗窃伤人者刑。

    另外,军令如山,有违反者,严惩不贷。之前我未言明,暂且只能将他驱逐,但日后再有人无端伤害俘虏、野人、国人,必以偿命。”

    公子卬下定决心,最近一定要尽快搞一部《军事法典》和《民法典》出来,哪怕简陋点,也比春秋的礼法要好。

    尽管公子卬觉得没能杀掉犯人,已经很不爽,不过狄人却对这个处置相当满意。狄人现在是战俘,他失去的只是生命,但是齐人老爷失去的可是前程啊!

    田伯光觉得公子卬罚的太重了,不断说清,凶手也非常委屈:“狄人不过是太傅的财产,我是太傅的战士。我父为狄人所残害,太傅不为我声张正义,反而一再医治他们,饶了他们性命。难道战士的血亲还不如长脚的财产?”

    公子卬问:“你杀的这个狄人,是杀害你父亲的那个吗?”

    “我怎知道?狄人都长一副模样,我怎么分辨得来?”

    公子卬:“不论如何,我都必须替自己的军队保有不杀俘虏的好名声。”楚汉战争,刘邦越打越好打,项羽越打越艰难,一个原因就是谁都知道投降了项羽没好果子吃,只能死磕到底。既然田伯光虽然守城得力,但是连这点都看不出来的话,也没有强留的必要,毕竟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拎不清战争和政治哪个更重要的将领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唯力是视的李广。

    “表面上看,你好像只是杀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狄人,然而,因为你鲁莽的举动,在未来的歼灭战中,会有更多的袍泽因你而战死——原本可以投降的敌军,因为担心投降被杀,而不得不垂死挣扎,以至于无畏的伤亡。”

    凶手低头不语,田伯光出头道:“太傅,当初就不应该受降。那日你训示完以后,我回去左思右想。留狄人活口,委实不合适。虽然收服狄人可以壮大长丘,可城中多少百姓丧其考妣?父母之仇、兄弟之失,远比兵坚甲利,繁荣富强更为重要。

    试想一下,如若太傅的父母为楚王所害,楚人献土一十五城,赔偿黄金万两,战马千匹,以求和解,太傅会因此息兵么?

    将心比心,城中那么多百姓血仇在身,即使他们日后穿金带银,但大仇不报,此生何安?”

第一百六十八章 军校的设想(重写版)

    田伯光决定离开长丘。“缘斯已经死了,但杀长狄复仇的心没有改变。既然太傅这里纳降不许杀,我自去别国杀去。”

    长狄又称鄋瞒。古时生产力低下,长狄聚落而居,牧牛马而活,每个部落养活臣民的规模有限,长狄于是乎不得不分成缘斯、侨如、焚如、荣如、简如五部。

    盘踞宋国的缘斯部业已被公子卬荡平,齐国境内的荣如部早为齐襄公剪灭,埋其首于北门。余下的焚如跟着赤狄潞氏盘踞在晋国的卧榻之侧,简如部经常纵掠于卫境,而侨如部则猖狂于齐鲁边境。

    “伯光将去宋赴鲁。我听闻鲁国叔孙氏贤,有意招贤纳士,以灭侨如。一则可以为母国齐国切去肘腋之患,一则可以尽杀狄复仇之爽。”

    公子卬竭力挽留。伯光是他的白月光,一如陈宫之于曹操。况且田伯光与自己对待狄人的态度有分歧也是可以理解的。

    公子卬本温州的小资,温州八营与日寇鏖战四百多年,明时随戚继光抗倭,祖上千户战死,民国时随游击队抗日,祖上民兵战死,血债累累,恨到切齿腐心。然而就学时,学校让他读中日互审的教材,他没能怒发冲冠;保钓轰轰烈烈,从温州港口扬帆起航,学校禁止,他没能出海;国际学院日本留学生索要女学伴,学校让他誊抄告示,他忍气照办。

    他憋屈,他不甘,可歼灭日本,国际不许,力量不够,校内敌视,不仅伤不到日寇与亲日之人,反而令自己丧失学籍。

    公子卬太理解田伯光的心情了。

    再者,古代文盲率高,熟读典籍的士人更是凤毛麟角,就连对公子卬三心二意,暗怀杀心的管理等人,他都边防边用,何况深恨废公不出兵而对公子卬暗通书信,投怀送抱的田伯光呢?

    但田伯光心如铁石,公子卬挽留不得。

    无论如何都不能撕破脸,要好聚好散,没准田伯光去了鲁国后,可以给自己接生意,拉投资,推荐人才,引荐大佬呢?

    公子卬给了田伯光一份大礼。

    “我薄德寡福,无缘得义士如初阳者,纳为麾下。今初阳兄但有去意,我绝不横加阻拦。然则恐怕世人误会初阳,使初阳不得明主所喜,卬书就推荐函一封,以防怀才不遇之不虞。

    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近有田氏伯光,韬略经纶藏于胸襟……”

    公子卬写了一封推荐信,把田伯光在长丘的战绩盛赞了一番,又浓墨重彩地强调他剿灭长狄的胆略和勇武:“使百倍之狄就缚,刀剑弓矢受缴,宋民因之安业,长丘因之平靖。

    夫凤凰栖于梧桐,贤臣事乎名主。卬惟望良材美玉无蒙尘于椟中,忠贞勤勉之士无冷落于不识……”

    公子卬的推荐力度相当之大,这封推荐信被捧在田伯光手里,田伯光相信这封信对他的前程大有裨益,忙不迭向公子卬拜谢。

    除了推荐信,公子卬还让田伯光带上一包裹的好东西。

    一本长丘攻防战的记录,详细记述了火攻、骑兵集团冲锋的战例和用马肉、烧酒救治伤员的医疗案例。末了还附上火折子、烧酒以及军校招聘的纸质告示。

    “长丘满目疮痍,百废待兴,亟待新建产业。卬打算建一座军校,从国内国外招收公卿之子讲武学兵。火攻、骑兵集团战术都是长丘有而别国无的,相信鲁国有作为的大夫、公子会如荡氏一样,遣子来学的。”

    开办军校尽管会让公子卬的部分战术传播出去,但公子卬不怕,他还有后世更多压箱底的战术,只要自己有钱了,就能研发新武器,有新武器,就有更强力的新战术,即使被人学去了也不怕。开办军校好处多多,公卿之子肯定是吃不得苦的,他们远道而来肯定携金带银,带动军校附近的产业起飞,君不见大学城附近都是繁荣的商铺,网吧、KTV、餐饮林立。开办军校就可以名正言顺贩卖教材,不管是有关军事的操典,战例,还是公子卬各种夹带私货的选修书目。

    很多留洋归来的学生都会鼓吹国外的一套制度,尽管他们心中知道这套制度有哪些弊端,这并不妨碍他们尽力吹捧——如果不说洋人的东西好,别人就会觉得留学生出去学了个寂寞,海外镀金的身价自然大打折扣。同样的道理,这帮公卿之子学成归国后,肯定大力盛赞本门本派,连带着对长丘、宋国爱屋及乌。这样子,长丘、宋国、公子卬的名气一下子在列国里打开,连带着公子卬旗下民用产品和军工产品出口也更容易了,长丘特产的火折子、烧酒、纸张、书籍不愁销路,小钱钱赚个不停。

    春秋的君主喜欢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太子,好在别国形成一股亲本国的势力。这套办法需要女儿,而且效果不一定给力。但开办军校可以轻易办到。留学宋国的公卿之子回国后一定会提携自己的师兄师弟,自诩进步派,排斥、打压其他人,斥之为保守之流。他们会在军队里进行改革,把不服从改革的通过正当或者不正当的手段清理出去。他们的军工也会优先采用学了多年、称心如意的宋国军械。哪怕是军械的零件,也会按照宋国的标准制作。

    宋国的影响力一旦拔高,成为类似灯塔国的存在,长丘招募移民就变得水到渠成了。在此基础上,可以发展在列国的情报事业,把间谍安插到诸侯的咽喉要害。军事间谍可以帮助抵御外辱,商业间谍可以帮助培植买办……

    画面不要太美。

    万里长征第一步,是说服田伯光帮他穿针引线,公子卬当然不能把自己在其中的利害摊开了说,而是站在田伯光的角度:“初阳你看,事实证明,狄人擅长骑射,而骑兵集团冲锋是骑射的克星,但鲁国现在还是轻视骑兵,重视车兵。如果你能拉来叔孙氏的世子来宋国就学,叔孙氏就能更加支持你打造一支强力骑兵来消灭狄人,对吧?

    长丘之战证明,狄人也害怕火攻,但火攻一定要有火折子,你尽量说服他们来宋采购火折子,这样伤亡更小,收益更大,叔孙氏一定会更加欣赏你的,对吧?烧酒也是一个道理。

    现在的世子大多顽劣,喜欢舞女、田猎而粗鄙无文。长丘的军校是文武并重,你看荡虺,现在跟着我,做事可靠,能文能武。叔孙氏要是看到世子有出息,一定会很高兴。而且世子在长丘学过后,一定会和你有相同的经历,你与世子也更能交心,等旧主故去,新主接任,你也不用担心新主会提拔亲信,冷落旧臣——也就是你了。

    最后,长丘的齐人虽然与你分别,但是毕竟有过并肩作战的经历,算是你的战友。鲁人大量采购长丘的火折子、烧酒、纸张、书籍,长丘齐人不也从中赚取了利润,可以帮助他们从战火的疮痍中早点恢复,过上繁荣的日子,你也不想他们一直在饥寒交迫中挣扎度日吧?”

    一二三四,四条理由下来,田伯光自是没有拒绝的理由。原本他还觉得公子卬对狄人妇人之仁,非常不满,现在只觉得对方真是一个处处为自己着想的真君子。

第一百六十九章 企图成为战犯的怪人(重写版)

    时值公元前620年,阳历七月二日,农历辛丑年八月初八。

    “刁民!”

    武驰已经出离地愤怒了。尽管跟在公子卬身边,耳濡目染了公子卬的好脾气,但这次武驰真心按捺不住。

    和这个时代所有的士人一样,武驰虽然表面上和公子卬学了亲民的态度,但打从心眼里,他非常瞧不起野人,一帮遇到危险只会拔腿往城里跑,胆小怕事,什么事情都指望士人、公子出来做主的软骨头,大字也不认识几个,说起话来颠三倒四,没有条理,跟车轱辘一样。

    加上之前武驰见识过楚丘的国人野人冲突事件,他更加瞧不起胆小、怯懦的野人。

    “你们当乃公是瞎子吗?”武驰一鞭子抽在一个野人的脊背上,后者唯唯诺诺,鲜血绽开。

    最近,武驰老是发现有野人流进战俘营里面,乔装成不会说话的狄人战俘,排队领取食物。

    这些食物是定量配给给货真价实的狄人的,每天的支出一定,武驰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其中的端倪?

    “你看看你们的手!真的狄人从小学弓箭,大拇指上有常年使用扳指的痕迹,扳指覆盖的皮肤比拇指别处都要白皙,你们有吗?还有,狄人的战俘可是出来打仗的,怎么可能带小孩出来?你当是郊游踏青吗?你们连女孩头上都扮上了长狄的头饰——刁民,真当我是雌雄不辨的傻子吗?

    要不是太傅约法三章,杀人者死,乃公恨不能拔剑宰了你们这些骗吃骗喝的野人!”

    武驰声色俱厉,但总有野人低声诺诺:“我等也不白吃食,我等也干活的。”

    “干活?你们也好意思说干活?你们也就只能做做没有技术含量的体力活,气力还小,养马,你们会吗?制弓,你们会吗?你等除了会说宋语,一无所长,凭什么和狄人一个待遇?滚回去种田,滚!”

    ……

    另一边公子卬得到了狄人制作弓弦的技术,终于完成了初代弩机的研发,在平地射击的测试中,不论是破甲的威力,还是精准程度都相当喜人。

    他虽然知道弓弩的大致机械结构,但是细究下来,发现很多当代的工艺都没有仔细推敲,累积下来,倒是射程和动能上的不足。而狄人经过几千年的累积,恰恰在此补上了工艺上的短板。

    这样的弩机在守城时一定能大放异彩,可能不能装备到骑兵上呢?欧洲的骑兵,尤其是拿破仑骑兵可不仅仅只有正面作战的矛骑兵,还有负责侦察的猎骑兵、负责骚扰的骠骑兵以及负责远程输出的龙骑兵。龙骑兵在火枪时代配备短枪和短剑,在火药未兴的时候,则是装备骑兵用弩,也就是弩骑兵。

    公子卬短期内没有办法开发出火药,这不是因为他不知道火药的配方——只要看过穿越的小说都知道,而是因为宋国本地没有硫磺。没有火药,军队的远程力量只能依靠弩机,但是弩机在马上又该如何上弦呢?如果采用双手上弦技术,弩机的动能不够,威力太弱,但是采用蹶张上弩的形式的话,骑兵根本办不到啊。大名鼎鼎的诸葛连弩也只能虐虐无甲兵,打在披坚执锐的敌人身上,和刮痧没有什么分别。

    且为之奈何?

    电视荧幕上不曾有过弩骑兵上弦的镜头,而各色爽文压根不注重这些细节。至少公子卬目前没看到过这样的小说。

    真是头疼啊——公子卬有个习惯,从研究生阶段养成的,要是项目没有头绪,缺乏灵感,就放松放松,写写小说,抑或是出去散散步,换换脑子兴许好点子就会自己蹦出来。

    荡虺屁颠屁颠地跟着公子卬,公子卬搞研究的时候荡虺兴致缺缺,但是骑马出去兜风,荡虺超乐意追随。

    “前方何事喧哗?”公子卬听到有人声嘶力竭,就问附近的宋人。

    “嗨,好些天了,都这样。有人在战俘营里面寻衅滋事,武楚丘(武驰还没成年,没取字,下面人用地名尊称他)逮住人,气坏了。”

    “寻衅滋事!太傅治下还有人胆敢寻衅滋事?”荡虺一下兴奋极了,蹭地拔出宝剑,从太傅那里学的砍手剑法正待实战喂招,这不,机会来了!

    ……

    公子卬到时,武驰面前跪了不少野人,有成人,有小孩。成年野人面黄肌瘦,显然是饥饿所致,野人女娃娃脸颊凹陷,唇见泛白。男孩子则面有菜色,怯生生地等待福祸未知的命运。

    “太傅容禀,这些野人在战俘营混吃混喝,屡教不改,正要扭送给隧正。”看到公子卬来了,武驰赶紧迎接,收敛怒容。公子卬轻易不发怒,他教导过武驰,只有弱者才会歇斯底里,而强者则让弱者无能狂怒。武驰铭记于心。

    隧正是官职名,掌管城外郊区、隧区的事务,每年的征税,日常征集力役等事务均由隧正一力负责。

    “为什么要假扮狄人?”公子卬问犯事的野人:“狄人都是服刑的战俘啊,他们都是犯下了侵略的罪行,才被惩戒,每日服劳役,没有酬金、过着囹圄一般的生活。

    你等务农之人是卬治下的子民,怎会想着自甘堕落,与狄为伍呢?还拖家带口,成何体统?”

    野人一下子被戳中泪眼,一个情绪激动的直接扑到公子卬鞋面上呼天抢地:“太傅……没办法啊……上不了税……缸里没粟米……孩子们一直在哭闹……上面催得紧……太傅……没办法……”

    话说得没头没脑,别的士人都懒得搭理他们,只以皮鞭伺候,公子卬就自己猜测,让野人用点头或者摇头来回答。

    “上不了税,你是不是说隧正最近找你们收税?”

    野人点点头。公子卬在城里分发给他家的粮食大半都交农业税了。

    公子卬脸色顿时拉下来,“嗣昌,你去把隧正、管理喊过来。”

    荡虺:“得令!”

    有宋人道:“缸里没粟,许是因为长狄把野人的资财掠夺一空。虽然我们给民众分发了一些粮食,但是野人家里的田地若是给长狄糟蹋得厉害,这些粮食也不够帮他们挨过这一年的。”

    公子卬问野人:“是这样吗?”

    野人点头。

第一百七十章 粮荒(重写版)

    管理和隧正骑马至。

    荡虺吐槽管理也太小气了:“咱们就不能给他们多施舍一点吗?不是说还有粮米吗?”

    管理道:“嗣昌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张口就来。城外战俘还有几千张嘴巴,城里的工匠、官吏、士子都需要养活,郑宋十世之仇,还要防范西面的郑国偷袭,人吃马嚼的,谁管得了外面的野人。

    寻常灾年,列国施粥都是做做样子,还是要靠野人自己在山里刨点吃食。今年我等已经出的够多了——太傅也没多少家底了。

    兵灾之年,都是这样,挨过了今年,明年收获后,慢慢就会好起来的。小城邑要发展成为大城市,需要慢慢种田,少则十几年,多则几十年,就会繁衍成为朝歌这样的大城。

    之前庄染人闲聊时不是说,治大国如烹饪,小火慢炖就好了,急了菜肴会焦。”

    公子卬问野人:“你叫什么名字?”

    “秀吉。”野人没姓氏,秀吉使劲推销自己的孩子,希望能在战俘营有口饭吃,他努力展示自己儿子和女儿的吃苦精神,吃的也少,一顿不过二十釿,也就是三百克左右。这可比战俘营的待遇还低。野人无法理解,自己好歹是宋国的自己人,为什么上等人对待自己还不如犯下累累罪行的长狄。

    “这种惨剧司空见惯了。一遇兵灾、水灾、旱灾、蝗灾,郊外、隧外,你们是没见过那种惨状。野人易子而食,一边含泪,一边啃肉。”隧正摊摊手,凉薄而麻木。

    荡虺忍不住道:“就没城里人买回去当奴隶吗?吃得上饭的奴隶总比饿死的野人要好吧?”

    隧正道:“上差哪知下情?虽然这次打退长丘,太傅赏赐了大家不少的粮食。但是谁都知道今年粮食一准是收不上来的,粮价已经开始涨了,到明天秋收前,谁也吃不准粮价会飙升到什么样的荒唐价格。

    要是有国人为了一时的不忍,让自己家里的妻儿老小忍饥挨饿,上对不起盼望枝繁叶茂的宗族,下对不起相濡以沫的家人。

    哎。兴,野人苦,亡,野人苦。愿生生世世不生在野人家。”

    “慈不掌兵、义不养财、善不为官、情不立事、仁不从政。此言得之。野人不过蝼蚁,战时用作炮灰,太平时节使唤劳役、抽取税负,别无他用。从没听过野人会起来造反而令君子丧家失国的。太傅且由着他们去吧。兴许他们能刨野菜,抓老鼠充饥,挨过去的。”管理表示这次饥荒不是管理层的责任,干脆听之任之。

    “如果太傅心疼的话,可以去别国借粮。当初晋国大灾的时候,就是去秦国借的粮食。”管理补充道:“不过晋国借了粮食也只是分给城里的国人,分给野人得不偿失。”

    公子卬又问农田的亩产。

    隧正回答道:“都是‘野九一而助’的惯例嘛。井田共900亩,八家各分私田一百亩(约今32亩),中间百亩为公田,集体耕种,产出归公作赋。

    年成好的时候,每家产出32石(约合960公斤),刨去种子七石,一年产出25石。五口之家有老有小,配上野菜,一年嚼下来,也没有多少余粮了。”

    公子卬算算,每人每年的粮食也才一百五十公斤,一天一斤小米都吃不上,甚至连他给战俘营伙食标准的一半都不如,不禁感到黯然。

    在水利、农药、化肥和杂交水稻普及的现代,三农问题依然是老大贫困难题,公子卬没想到落到春秋时代,居然就是饿死边缘的挣扎了。

    隧正没有察觉到公子卬神情的落寞和悲悯,兀自说道:“这还是年成好的时候,若是灾年,恐怕二十石都收不到了。到时候就要抓点老鼠当野味,开春了可以捕些‘傻半斤’。”

    “傻半斤?”

    “对,傻半斤就是一种呆呆的鸟。还有就是给贵人揉茅、绞绳、凿冰,要是贵人开心了,就会赏赐些吃食。”

    荡虺第一次听农人描述他们的年成:“我们给长狄吃的会不会太多了?”

    公子卬道:“不是狄人吃的多,而是野人吃得少!”联合国的粮食安全线标准是人均400公斤。也难怪宋国人平均寿命仅仅只有三十五岁了。占人口大多数的农业人口活得连余华的富贵都不如。

    他吩咐隧正:“先把野人的税停了。”

    隧正高兴地称是,停了税,他的工作量大大减轻,每天上班和摸鱼也差不了多少了。

    管财务的管理提醒:“太傅,不能停,咱没多少家底了,要是停了野人的农税,到秋末,国人和士人的供养就给不上了。”管理觉得收买民心到公子卬这个程度,简直是这个时代的魔怔。“野人就像是奶牛的*头,挤挤总是有奶水的。”

    “管大夫说的也不无道理。”隧正又附和起来。管理是他的顶头上司,肯定要对上恭维;而且要是野人都饿死了或者逃亡了,他来年的工作量一样减轻。

    “只要道德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公子卬吩咐荡虺:“去请繁鑫。”

    “得令!”

    繁鑫是公子卬新认识的商人,他是长丘本土商会的总负责人。繁氏是殷商遗民。昔日武王克商后,分殷商百工给东方诸姬,分鲁公以殷民六族,有条氏、徐氏、萧氏、索氏、长勺氏、尾勺氏,分卫国康叔以殷民七族,陶氏、施氏、繁氏、锜氏、樊氏、饥氏、终葵氏。

    索氏世代为绳工,长勺氏和尾勺氏则为酒器工,陶氏为陶工,繁氏为马缨工,锜氏为锉刀工和釜工,樊氏为篱笆工,终葵氏为锥工。

    鲁卫历代君主中,颇有几任不尊敬殷人的传统、亳社祭祀,于是许多家族纷纷心向宋室。前些年,公子御派人游说一番,繁氏就举族南迁长丘了。

    繁氏已经不做马缨工了。时移世异,卫人被狄人破城后,马匹奇缺,再经营祖业已然不现实。繁氏曾为私人行商,往来于宋鲁卫齐之间。春秋的工匠多是为公家制器,旱涝保收。沦为行商后,自负盈亏,算是从国企下岗了。

    公子卬和繁鑫的相识,是因为后者自告奋勇,愿意包下长丘到齐鲁的商线。公子卬不是用大白话写了本长丘之战的纪实么?繁鑫第一个掏钱买下,火折子、烧酒的第一个购买者也是繁鑫,而且繁鑫还租赁了公子卬一队骑兵,按照繁鑫的话来说,这年头营商环境相当恶劣,跨国商路上匪患严重,要是刀口子不硬,根本没能耐赚钱。

第一百七十一章 以工代赈(重写版)

    “无农不稳,无士不强,无商不富。太傅,长丘要想脱离饥贫,还得靠我等商贾!”繁鑫是个很有阅历,很有自信的人,一开口公子卬就知道找对了人:“齐民有要术,精于农业、匠术。我曾往来临水,与齐人颇有交情,对齐人的农术,算是涨了不少见识。

    齐人耕作,不似我们宋人。我们两年三熟,齐人一年两熟。如若我们采用齐人的办法,今岁当有下一季收成。”

    当初废公去齐国只招募士人,但对齐人的野人、发达的农业兴致缺缺,这令繁鑫扼腕叹息。

    繁鑫:“我举荐一人,此人出生于齐国,擅长治齐麦,定对太傅大有裨益,只是……”

    “只是什么?”荡虺喜欢直来直往,别人卖关子就着急上火。

    公子卬知道繁鑫肯定是有条件的,毕竟是精明的商人:“我猜这个齐人是你商队里的翻译或者向导,熟知齐国地理风物,要是少了他,对你的事业影响不小,对吧?”

    “太傅明见万里,”先是一记马屁,繁鑫道:“如果太傅能再赊我一批纸张、烧酒的话,鑫一定把人带到。”

    公子卬一口答应。繁鑫很快把人带到。来人皮肤黝黑,指节粗大,眼里透出精光。

    “小人姜姓章氏,名恺,字子乐。”

    “章氏?可是鄣穆公之后?”管理问。

    “正是亡国之余。”鄣穆公是姜太公吕尚的孙子,是春秋时期鄣国(今山东泰安)的开国君主,四十几年前鄣国被齐桓公吞并,子孙以章为氏。

    章恺的思维非常清晰,对答之中流露出落魄贵族独有的特质,既知底层民生,又熟稔上层利益,言辞上表现出满腹学识的孤傲和笃信。

    了解情况后,章恺问隧正:“今年第一季野人播种的是什么作物?”

    “粟也。”粟米是宋国最广泛种植的作物,寻常年和菽(也就是大豆)轮作。

    隧正:“恐怕土地肥力不够了。播种的时间也错过了。粟的第二季播种时间是夏至前后,亦即五月中旬,现在已然错过了。况且粟米连种,肥力损耗殆尽,即使播下去,长势也不会理想。”

    “非也。”章恺反驳道:“粟苗都被摧毁在地里,没有被百姓吃入腹中,可沤成肥,反哺地力,如此再播,不会有所减损。

    我们齐人不仅有沤肥之术,还擅长栽种冬小麦。时值秋风朗朗,可将冬小麦下地,来年一月、二月就可以收获。”

    “能保证丰收吗?”荡虺问道:“要是冬小麦没有确保的收成,长丘肯定还是要完蛋。”

    “肉食者鄙。”章恺傲然道:“耕稼之事,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天下十年九灾,五谷丰登是侥天之幸。”

    即使在后来的康乾盛世,有史料记载,一百三十年内有一百二十六年发生各色灾祸。

    章恺道:“如果要更进一步抵御天灾,就要倾力治理虫害、水灾、旱灾。太傅可有本钱修水利,调和水旱,定期扑杀害虫?自古修水利,民无其力,须太傅组织千人,戮力同心。

    昔日大禹兴水利,尽力乎沟洫,作陂障于九泽,方有九薮之丰殖;周公时,作彬池,引渭河支流,灌溉稻田。非英主雄主不可为之。”

    公子卬道:“此事何难?我有狄人可驱,兴修水利,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恺观宋国野人耕作,多以石器、木材作农具,地不深耕,则难汲地力。”

    “无妨,痛剿长狄后,卬得青铜短剑盈于府库,不如铸剑为犁。”

    “善,太傅宜遣人于临淄,购置耐寒麦种,命铜匠打造农具,征发长狄、野人修坝引渠,筑水利,排盐碱,待到六月秋凉,围筑地堰,平整土地,浇灌底墒水,沤制底肥,深耕细耙,精细土壤,使地有缝隙。

    随后选种、配水、配肥、治虫、播种……”

    章恺讲起自己擅长的专业知识时富有激情,但荡虺、武驰、管理等人都百无聊赖。章恺说的每一个字他们都认识,但是串起来就没法理解了。什么是底肥?什么是造墒?什么是拔节?什么叫孕穗期间?

    贵族们有不懂的却装作很明白,好像对方说的都是小儿科,然后一言不发。问了就会暴露出自己的五谷不分,岂不是失了身份?再者,这些农业上的事情,是小人关心的,贵族应该关心的是戎事祭事。

    只有公子卬不耻下问,有不懂的,真诚发问,慢慢的也就上道了,可以与章恺热烈讨论。

    理工男和农林男越聊越投机。

    翌日,公子卬召集隧正手下的舆人,也就是基层的小吏,向全邑的野人宣布,长丘要建成惠及现有长丘城所有耕地的开渠工程,由章恺牵头,指挥既有的战俘与招募的野人共同完成。

    长丘方才千户人家,十万亩耕地(周制),原本全无水利,一年四季水旱时空分布不均匀,旱时旱死,涝时涝死。或有灾年旱极,蝗群纵地而起,恍如贼兵扫境,如梳如篦,黑压压一片,遮天蔽日,凌空入侵,见叶即食,见茎即啃,一如黑云压城,摧尽青苗,噬尽陇亩。

    所谓十年九灾,长丘百姓同春秋时大多城邑一样,年年五谷之收,全赖运气,人人皆谓之为“天收”。

    公子卬从二千六百年后穿越而来,人定胜天之念如碑铭深刻一般,存于方寸之间,哪里容得老天作祟,搞得收成如同丢骰子般儿戏。

    繁鑫受命架船向东,一方面出售长丘特产,一方面收购冬麦的良种。

    公子卬随章恺出城,走盘踩点,往来郊隧,请教农人、长者,鼓捣出一套简易地图出来。

    “南引济水,通渠灌溉,以工代赈,肥田成沃”。水利计划甫一公布,当即受到野人欢迎——不仅是因为水渠建成后,下田变良田,还因为公子卬给愿意参与工程的野人产出战俘的待遇。

    就在野人欢呼雀跃的时候,田单等人不断给公子卬做规劝——太傅,你的钱真的不多了!

    公子卬对野人又是免税又是送粮,现在还给野人吃饱喝足、以工代赈的活计。金灿灿的钱尚不足以供应士人到年底的口俸,反而给了穷人,作孽啊!

    公子卬尽力安抚士人,他会尽快找到新财源的,但田单等士人却满腹狐疑——不会是借新债填补旧寨的窟窿吧?可国内公族借了一次国债,还会再借吗?又以什么名头呢?

第一百七十二章 苦涩的忠臣(重写和谐版)

    田单单独请见公子卬:“太傅,管直臣又要谋反了。”

    公子卬道:“我猜到了。之前决定给野人接济,他总是大呼财政吃紧,现在却一反常态,鼎力支持,这厮多半指望我财政枯竭,发不出给士子的口俸,到时候齐国出身的士子们闹腾起来,就要把我掀下马。”

    管理现在正在为公子卬积极奔走,拿着自己家传的《管子》给长丘人搞水利工程的科普:“书载:‘一农之事,终岁耕百亩,百亩之收,不过二十锺。河淤诸侯,亩锺之国也’。意思就是说,一般的田,靠天收,只能百亩二十锺。不过家祖父(管仲)说,河淤灌溉后,一亩地有一锺粟米,百亩地,就是一百锺,足足是原先的五倍啊!

    水利虽然投入巨大,但惠及百年,回报高额!”

    “太傅明鉴万里,”田单道:“就在管直臣鼓吹水利之前,他试图煽动先主的旧部对太傅动手……”

    正如田单早先报告的那般,管理认为当公子卬击退长狄后,就没有利用价值了,是时候杀掉公子卬,用他的项上人头来祭奠废公的冤魂,以谢废公的赏识之恩。尽管管理曾经试图打算用棋盘拍死公子卬,现在发现这个计划很难落实,因为荡虺现在和公子卬甚至睡觉都在一起抵足而眠。所谓拳怕少壮,管理自忖自己单枪匹马,哪怕偷袭也无法在荡虺的保护下,干掉公子卬,何况荡虺身边还有荡家贴身门人的警卫。

    管理只能说服田单等废公原先的旧部,晓以忠贞之义。

    管理不知道田单早就和他貌合神离,沦为公子卬安插在齐人身边的眼线,甚至其他的长丘齐人态度也暧昧了起来。

    很多人的心思已经被公子卬赢走了,甚至有人当初答应了管理等逐出长狄后,就追随管理对公子卬动武的,但现在都反悔了。不因为别的,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在一起,你可以用忠贞、义气、理想之类的抽象概念煽动他们,可现在这些年轻士子已经在长丘和父母妻儿团聚了,热血上头遇到家庭氛围的感染,就好像被泼了水一样瞬间冷却。

    何况长丘本地人对公子卬和废公的看法已经天翻地覆。

    长狄刚刚围困长丘的时候,大家都盼着废公的援军,盼废公如盼甘霖;听说废公坚持调集重兵攻打楚丘,把自己丢在长狄的刀口置之不顾,长丘人多是幽怨两句——主上身边有小人啊,当上了宋主,就忘记了旧人;几次差点破城的拉锯鏖战后,连国人都被拉上了城头,这时候,大家对废公只有怨毒;等到长丘即将粮尽,箭囊空空如也,死者枕籍,伤者哀嚎,城破在即,而公子卬多方联系救援时,长丘土著只恨公子卬杀废公杀得太慢,以至于援兵姗姗来迟。

    君视臣如草芥,臣视君如仇寇。

    再好的感情在战火的考验下,都可能发生变化。这就好像秦朝末年,陈馀和张耳刎颈之交,可当张耳被王离,章邯重兵围于巨鹿城,生死一线的时候,陈馀作壁上观,因为客观条件无法救援的时候,二人的感情破裂,以至于最后闹到二人决裂,成为不取对方项上人头誓不罢休的仇人。

    春秋之人多是先孝后忠,像伍子胥这种借助国外势力,铲平祖国,以报父仇的做法,在当时是很受人尊崇的,闻者无不称之为伟丈夫、烈丈夫。原本对公子卬有敌意的齐人士子,在父母一通思想工作下,纷纷跳上了公子卬的战车。他们甚至抱怨,算上围城时间,废公已经有一个多月没给士人们口俸了,公子卬刚一见面就能吃肉喝酒;废公和长狄鏖战多年,搅得大家日子不安生,原以为这是常态,但公子卬一来就全摆平了狄人,连狄人的老巢也被自己人派兵镇着,今后狄人再不能造次,和公子卬这样的人比起来,废公简直就是战五渣。

    “太傅,管理始终不能归顺,不如……”田单用手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他现在不仅主张弄死管理,还主张把废公的遗孀也处理掉。但公子卬摇了摇头:“嫂子还是要留下的,不论是痛下杀手,还是把嫂子遣送回齐国,都会无端交恶齐国。朋友多一个不嫌多,仇人多一个不嫌少。管直臣就更加动不得了。我麾下熟读经典的士人本就不多,何况管直臣家学渊博,理财治政是把好手,你看军队的后勤,和长丘的财务,他都做的井井有条。人才难得,唯才是举。何况他只是起了杀心,没有动手。

    且用着吧。”

    公子卬的话语,把田单惊得目瞪口呆:“太傅,这可是意图谋反啊!”

    公子卬摆摆手:“君子可以欺之以方。我会让嫂子和管直臣的家人与他谈谈的。”如果要学习钢铁慈父,对异己搞大QX,那公子卬几十年都别想发展起来,一个成熟的现代政治家,都应该知道如何和异己相处。英法德的政坛上,都是执政*和异己共同执政的,形成一个成熟稳定的体系;反观慈父、佩罗西都曾对异己QX、迫害,搞得人才浪费,力量不能凝聚起来,以至于有苏德战争前期的连番失利、美国国会山之殇以及随后的美国严重割裂。东大也同理。

    长丘平定后,废公的遗孀被接过来住。身怀六甲的她已经有男子的温存了,公子卬既不揭露她的丑事,还保证她和*头衣食住行的体面,她只得选择乖乖合作,放弃了对公子卬身体的觊觎。

    田单接驾的时候的第一句话就是:“先主母,你也不想你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吧?”

    在田单的敦促下,废公夫人找管理谈心,表示自己身体里怀了废公的遗腹子,希望管理现在别搞事,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管理的父亲也找到管理,规劝儿子,你当初把老爹接到长丘给长狄围攻已经是坑爹了,别再坑了——真要搞事,可以等爹死了再整。

    现在管理在家被家人盯得死死的,在单位被同僚盯得死死的,唯有野地撒尿的时候才能仰天长啸:“先主在上,您都薨了这么久了,理等些年月再替您报仇,应该也为时不晚吧?”

第一百七十三章 喜人的工程进度(重写版)

    辛丑年八月十一。

    悬挂厚釜,填塞薪柴,粟水相煮,飘香四溢。为了提振士气,在工地上,公子卬还相当阔气地供应了姜和肉料。

    姜是后世的家常,在春秋则是通神的美味。孔子好吃姜,爱不释手,由此可见姜在古代调味品中的地位。

    秀吉全家出动,给公子卬修渠赚饭。虽然名义上是给太傅干活,野人们心里都知道自己是在给自家忙活。

    经过管理不懈努力地宣传,人人都知道建好水渠后,下田变上田,秀吉心心念念,自己五口之家的产量能上一百二十五石。

    “吃不完,吃都吃不完!”已经有人想和老婆多运动,多生几张嘴,也有人想用多余的粮食去城里换衣服,那种温暖舒适的衣服,春秋大多数野人都没有体面的衣服,平日里男人们都赤膊着身体。

    开工至今,每日的饭点都是野人们最兴奋的时候。

    秀吉和孩子们拿着洗脚吃饭两用的盆子,排着长龙,去领今天的饭食,刚才他踮脚探头张望了一下,知道今天又提供肉羹和小米粥。

    自从离开自己门如败寺,屋似破窑的家宅后,公子卬提供的伙食令他又惊又喜。

    到工地后,他第一次吃到官家的伙食,一顿居然提供一斤小米,吃不够还能再添,管饱为止。

    除此以外,居然还有肉羹与青菜作辅,兴奋得直叫秀吉把叫得上的亲戚都拉过来卖力——他听说了,伙食按照人头点齐,不论健妇、垂髫,一应供应。

    以前只有喜事或是佳节的时候,才有油汤涮嘴——秀吉的油水哪来的呢?他跑到城里,义务给屠夫擦案板,擦一天下来,擦案板的抹布沾满了油,他把抹布泡在水里煮,煮出一锅油汤,孩子们很喜欢这样的年味。

    吃饭也是粒粒爱惜,一天两顿,一餐的小米还不到今时吃到的半数。

    打听得公子卬一天给三餐后,秀吉记得自己和同伴们都发出了如尝蜂蜜、不敢置信的惊呼声,然后找出最大的锅碗瓢盆来排队——虽然公子卬允诺说食物够多,但是大家还是忧心忡忡,生怕公子卬底子薄,大好吃食被别人领光了。

    尤其是听到所有的人都带着大号的洗脚盆去,秀吉更是觉得自己拿碗去盛太亏了。

    家贫,洗脚盆肯定用不起陶制的,秀吉吃力地把硕大的木盆扛着去排队,周围的伙伴一个个也都带着木盆、木桶,每人至少都打了两盆子走。

    秀吉身后突然传来惊喜交加的叫声,这个声音他感觉有些耳熟,他回过头去,看到一家野人满脸喜色,朝着负责盛饭的那些师傅们叫嚷着。秀吉正想招呼一声,但来打探长丘饮食待遇的那家野人一家突然一起转身,甩开大步向他们来的方向窜去。

    盛了小米粥,舀了猪肉青菜羹。肥腻的猪肉在水里荡悠悠,青菜叶子漂在上头。盛饭的师傅那手上下熟练抖动,愣是把一瓢好肉堕了一半下去,秀吉瞅着肥肉吊着心,肥肉掉到缸内的水声让他仿佛身上被卸下一块腱子肉,心疼无比。

    ”我的肥肉啊。“秀吉在心里吐槽道。春秋时期的古人嗜好肥肉,美其名曰膏腴,公子卬一向吃不惯的肥肉,左右不论士大夫还是野人都吃得津津有味。

    ”快去吃罢,吃完了还能再打。”那师傅好似洞穿了秀吉痛心疾首的心思。后者忙不迭走到一边,和家人们甩开膀子干饭,也顾不得熟食烫嘴,老的小的兀自闷着头皮,口中唆个不停,一双糙手上下纷飞,喉咙宛如活塞,上下忙活不停,直把那膏腴囫囵嚼了个干净,那一洗脚盆的小米粥,如同海水退潮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涸在“沙滩”上。饕餮般飞快地把食物吃光,然后又排到了队伍中去,回头看自己家小孩妻儿手里的家伙,居然没能浅下去多少,秀吉不禁气恼,学什么不好,学细嚼慢咽跟个娘们似的。

    这时背后乍然响起了一阵爽朗的笑声,还有兴奋的议论声,秀吉听到越来越多的野人的大嗓门。

    回过头,果然瞄见了大踏步走来的野人们,腋下挟着一个硕大无比的洗脚盆,秀吉还看到一个瘦骨如柴的家伙,双肩上各自悬着水桶,双臂一如雄鹰展翅,左右各自托着两个钵,恍如走杂技一般,晃晃悠悠走来,这厮眼神如船锚一般,死死勾着打饭师傅的一双木勺。

    秀吉忙不迭先一步箭也似的冲到长龙末梢……

    “什么出息!”

    公子卬千防万防,都好几天了,吃个饭还是差点闹出了人命,出事的人,他恰好认识,当他被抬到营里,卫士召唤医生医万去也。

    只见那秀吉没出息的样子,肚子涨得跟个小丘似的,面色苍白如纸,口中干呕不休,腹中绞痛,眉头深锁,呼吸如风烛残年的老汉一般困难。

    入门时,秀吉不慎磕破了手,流出来的血水上漂浮着肉眼可见的油脂。

    医万得讯,匆匆赶来,把病人吊起来整治,直把肠胃里的五谷,如抖箱箧般弄出,然后取来好大一块漏斗,填住患者的口腔,直往里头灌药……

    “已经没事了。”满身大汗出来的医万给公子卬吃了个定心丸。

    ……

    自打秀吉差点撑死之后,长丘野人的工作热情如同被点燃的狼烟一般,直窜入天际。原本公子卬筹算中野人的掘进速度当不如英军在一战中的1.2个立方米每小时,短时间内,长丘的野人只有石头和木头作的工具,土方效率和英军铁制的工兵铲相比,不啻于云泥之别。

    为此,公子卬下令,让城里的樊氏监督长狄俘虏打造独轮车,锜氏监督俘虏营打造趁手青铜具来辅助农人提高效率。

    不过吃饱喝足,又关系自家田产,近万野人主观能动性相当之高,即使是石铲、石耙,碎石迁土的速度也相当得惊人。公子卬只要求一天八小时地工作,吃饱了的野人只当是饭后消食,又带着小孩多干了两小时,日日如此。

    相比于后世一百三十万亩的耕地,现在的长丘只有十万周制亩地,换算成后世的度量衡,不过3.2万亩地。1956年,封丘县文岩渠拓宽工程,涉及2.8公里,也才10.1万立方米土方量,而长丘的水渠得益于灌区小,井田制度下,田垄方正规则,所需要的土方量远远不及此。

    “真是……壮烈。”公子卬在高处扶膺长叹,刚带领士人队伍去打猎获肉的田单听后道:“众人拾柴火焰高,太傅现下是万人之主,指挥阖城黎庶如反掌观纹,异日若是要削平山峰,填平谷底怕也是反掌之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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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国崛起介绍:
一个大学生,被卷入春秋乱世的宋国。彼时,宋室大乱,先君薨,太子被弑,内有王姬与情夫媾和,觊觎大位;外有楚郑陈蔡,兵临国都。
如何率十室之邑,敌万乘之国,兴大邑之殷商,列白甲于汉水,执楚庄以阶下?长缨饮血三千里,铁骑踏碎百万师。宋国崛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宋国崛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宋国崛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