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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彩虹鱼     植灵女王升级记txt下载     植灵女王升级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买他

    盐阿郎嗷的一声,拽过旁边衣裳忙忙把自己遮掩了,涨红脸,用良家子看色狼的目光瞪她。

    栗书生好奇打量郝灵,看了眼如临大敌的盐阿郎,似笑非笑:“原来你遇到的是这样的‘匪’。”

    盐阿郎脸越红,粗声粗气:“关你什么事,你走。”

    栗书生一下站起来要走。

    “哎哎,你别走啊。”盐阿郎按着胸口的衣裳,扯了被子盖住腿,在被子里缩了缩,怒目:“你来做什么?我还没找你算账——”

    “我不就送上门了嘛,来吧,你想怎么算。”郝灵挤眉弄眼。

    盐阿郎一阵窘,栗书生让出位置让两人直面交锋,他一边看戏。

    这个肥婆,太不要脸,盐阿郎一时找不到贴切的词骂她,看着她,身上的皮肉和骨头都疼起来,问:“追我追到家里来,你想怎样?”

    郝灵冲栗书生一点头,提着裙侧往床边一坐,盐阿郎立即往墙边缩,郝灵挑眉,屁股往里挪动,咔嚓——

    盐阿郎身子一掉,不可置信的望着她。

    栗书生背过身后肩头抖啊抖。

    郝灵讪讪,站开两步。

    “你家的木头也太不结实了,大门也是,一推就倒。”

    一听,盐阿郎气得捶床:“你是猪吗?还是牛?推坏我的门,还坐坏我的床,你自己躲得倒快。”

    说罢,怀疑的看着她,这么胖的人,怎么那么灵敏的及时站到一边去的?

    再一想他吃的皮肉之苦,难道,她是个高手?

    郝灵抓着两手望陈旧的屋顶,屋顶也是木头的梁,若是这梁被她望断,那没的说,她和盐阿郎是推枯拉朽的缘分,无论如何都要把他拖回去。

    她道:“好吧,打你是我不对,我这不是上门赔礼道歉嘛。”

    盐阿郎立即嗤出一声,打砸就差个抢了,谁信你的鬼话。

    郝灵咳咳:“那个,有事拜托你。”

    盐阿郎一脸“你看你看我就知道你来者不善”的表情。

    “我家要扩院子,得动些土木,我不懂这些,不如你来帮我做。”

    把人放在眼前,才好亲近灵性嘛。

    至于说院子买不买得到,呵,她那个神叨叨的师傅,绝对能搞定。

    盐阿郎听了鬼话一般,指指她,再指指自己:“你说什么?”

    栗书生也不敢信:“不该找他帮打架吗?”

    郝灵扭头对他:“我需要他帮我打?”

    栗书生眼前出现盐阿郎身前身后的青紫红黑,立时不吭声。

    盐阿郎不耐烦:“滚滚滚,滚出小爷的门——”

    郝灵拿出几张纸一抖,盐阿郎还无反应,旁边栗书生已经两眼放光的扑上来。

    “我来——姑娘,我家祖上可是侯爵,血脉祖传的雅致高贵,我还学过园林画图呢,您要什么样的景儿,南地的小桥流水瀑布湖石,还是北方的楼阁亭台高木明花,我都给你布置出来,保管您满意。”他搓着两手:“只要有银子——”

    郝灵微笑:“我只要盐阿郎接活,他带不带人是他的事。”

    栗书生蹭一下蹦到床头,重重一巴掌拍到盐阿郎后肩:“接!”

    盐阿郎疼得抽抽,斜眼看他:“你个趋炎附势的小人——”

    栗书生不怒反笑,食指拇指在他眼前一撮,轻飘飘:“赌债。”

    盐阿郎没了声。

    想他盐阿郎街上混多少年,还是被人下了套,一夜之间背了债,一千两,卖十个他都凑不出来。赌坊说了,几天后就来收房子。

    难为他们查到这个院子竟是落在他名下...

    想到此,盐阿郎眼底明明灭灭,他看向郝灵:“一千两。现在就给我。”

    郝灵不在乎这点钱,她在乎的是这个人。

    “给你一千两,你就是我的人了。”

    买人呢?

    栗书生叫起来:“我们可不卖身。”

    倍感羞辱的盐阿郎下巴绷得紧紧。

    郝灵:“一万两,卖不卖?”眼见少年要翻脸,急忙道:“玩笑话。一千两,聘请你当我的——书童。”

    书童?

    两人皆是难以置信,姑娘,你雇也该雇个丫头吧?

    盐阿郎:“你识字?”

    栗书生却是道:“你知道他识字?”

    郝灵笑眯眯:“只要跟着我,不拘你做书童还是随侍或者,我家大管家?”

    盐阿郎觉得她就是个大写的套,图谋他什么,可图谋他什么呢?他也知道外头人都看不上他,无才无德的,难道是图他——紧紧抱住自己。

    栗书生:“赌债——”

    盐阿郎一咬牙:“三年。”

    郝灵想都不想:“好。”

    盐阿郎觉得自己说多了,不定自己跟着她回去第一晚就——

    “我可不住你家。”

    郝灵没说话。

    “我不想做的事你不能逼我做。”

    郝灵呵一声。

    “还有,我什么时候想走就什么时候走。”

    栗书生冷眼旁观,心道,若是这姑娘答应了,那就是动机不良,想招小女婿。

    郝灵一声冷笑:“一千两买个祖宗回来呢。”她快言快语:“一千两,买你三年,我说的任何话你都得听,放心,保证不让你死。”

    说完,细细看他一眼:“无知的年轻人,你赚大发了,不跟着我,半年你都活不过去信不信。”

    盐阿郎气怒,这个胖丫头,从第一次见一开口就诅咒他死,他盐阿郎是混,可也没混到这天怒人怨的份吧。

    脑子有病。

    不想答应。

    栗书生:“赌债——”

    “闭嘴你。”

    郝灵果断扭头往外走,栗书生追上。

    “哎哎,姑娘别走啊,他不愿意我愿意啊,我不要一千两,一个月五两,三两行不行?二两,一两,不能再少了。有什么事您但凭吩咐。”

    郝灵脚步不停往院门去,眼见要出去,身后屋里传来一声大吼:“我答应。”

    郝灵笑了,站住脚,对栗书生道:“让他明天一早就去找我。”

    栗书生:“我真会设计园子,你手指头缝里漏几个就行。”

    “好,你们一起来。”

    郝灵走了,栗书生开心跑回屋里:“总算有个进账,快,把你所有钱都拿出来,咱俩吃顿饱的。”

    盐阿郎正难受,没好气:“我还有没有钱你不知道?”

    栗书生大呼小叫:“不信你没存私房。”

    盐阿郎没好气看他眼,兀自发呆。

    栗书生拐拐他:“你琢磨什么呢?”

    盐阿郎撇开衣裳,挪动到塌陷的床板中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抱头望屋顶,以前不觉着,现在才发现这屋顶用的木头都是好的,从小到大自己从没打理过,看上去还能再挺个几十年。

    他喃喃:“这屋子,是我的。”

    栗书生不解:“你一直住着的。”

    盐阿郎摇摇头:“房契落的我的名。”

    栗书生一呆。

    “你也觉得古怪是吧,我自己都以为是拣了谁家不要的旧房子,坊里衙门都不管,还以为是自己够凶悍——”盐阿郎苦笑:“原来竟是我自己的,你说,谁给我的?”

第十七章 系统

    郝灵回到家,小婵嗖一下跑过来,眼巴巴望着她:“小姐,晚饭做好了,摆在正屋里。”

    跟个小妻子似的。

    巴掌大的脸,尖尖的下巴,额头光洁,一双眼睛格外的显,紧张兮兮,生怕她吐出一个不字。

    郝灵好笑,戏谑的捏上她的脸:“太瘦了,你要多吃肉。”

    小婵呆住,不为郝灵的话,只因为捏着她脸的手指头,软乎乎的,就像...发好的面团。

    郝灵一笑,抬步进屋。

    一眼扫到桌上,灵魂窒息。

    肉倒是肉,块的片的条的丝的,还有好些颜色各异的丸子,卖相是极好的,这分量...

    不由回头道:“小婵,养猫呢。便是养猫,你家小姐我也是猫里的大王。”

    小婵腾的红了脸,她已经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肉了,已经按三人份做了,就这,婆婆还嫌多给了她好一阵白眼呢。

    坐在正位的师婆婆道:“只见猫吃肉,不见猫抓耗子,这猫,也不是正经的猫。”

    郝灵磨磨牙尖:“算了,小婵你才来,不了解情况,第一次且这样,以后可要改过来。”

    小婵心道,小姐你才是才来的那一个,话说得跟你才是这屋的主子似的,婆婆看中的,果然不是一般人,这气度,走哪儿都不吃亏。

    郝灵坐下来,小婵不知从哪儿端出热毛巾,给她细心的擦手。

    郝灵调笑:“果然是猫奴。”

    小婵愣愣:“小姐给奴改新名吗?”

    呃...

    “玩笑。”

    一桌菜,三个人,师婆婆不动筷,小婵不敢上桌,全便宜了郝灵。她吃得快且优雅,放下筷子说了句“承让”。

    师婆婆脸皮一抖,承让个屁哟这么能吃,什么时候才能瘦下来。

    不由怀疑看小婵,真能瘦?

    小婵肯定的点头,有配方的。

    郝灵懒得管她们的眉眼官司,抚下不太满足的胃,站起来到门口,正好看见兰婶子在给她送水,喊。

    “兰婶子,明早我去你家吃早饭,多做些。”

    兰婶子低低应下,小婵委屈鼓嘴。

    师婆婆当场骂她没用:“连个人都拴不住。”

    郝灵回头:“你骂她做什么,不是给她面子,我才不吃。”

    小婵感动一脸。

    师婆婆没眼看,没脑子的蠢儿。

    郝灵对小婵道:“味儿挺好的,就是太少,只能当个宵夜。”两手一拍:“得,你家小姐我正经晚饭没用呀。”

    啊?小婵犹豫:“小姐,我再去——”

    师婆婆眼风如刀。

    小婵飞快的收拾了狼藉拎着大大的食盒跑了。

    “过来,跟我认字。”

    郝灵打了个哈欠:“哎呀好累呀,我要去洗香香睡觉觉了,师傅晚安。”

    师婆婆恨不得脱鞋砸她。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洗白白擦香香,这时候洗澡用的是香露,当然有钱才买得起,听说是最近才兴起的,是个时髦货,郝灵闻着却是历史的味道。

    躺在床上呼唤灵灵灵。

    方才吃完饭,好似系统波动了一下。

    灵灵灵有气无力:“饿啊...饿死了...”

    郝灵:“...有话直说。”

    灵灵灵一秒续气:“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系统发布任务:请宿主三天内减重——”

    “你去死。”郝灵冷冷打断它:“谁让我减肥谁就是敌人。”

    灵灵灵:“...任务未发布成功,视为无效。”

    “人美心善小仙女系统发布任务:请为距离最近的老人做一件好事。”

    这个可以有,不过——

    “统子,帮我扫描,师婆婆的真实年纪。”

    “提醒:能量不足。”

    “...要你何用。”

    “提醒,作为生死与共的同伴,请叫我灵灵灵。”

    郝灵撇嘴:“什么鬼。”

    灵灵灵:“我的名字来自你的名字,请问你是什么鬼。”

    嘿,跟她对着干,疯了吧?

    疯了的是你,死的时候绑定,一绑定就帮你挡灾,还有比我更人美心善的统子?

    灵灵灵提醒她:“不想我死好好做任务。方才的任务发布成功了,你不做会有惩罚的。”

    郝灵不以为意,扫描的能量都没有了,惩罚的能有?

    “有。这部分的能量为内储能量,并没有损失,只有激发惩罚程序才可调动。”

    郝灵精神一振:“你还有能量?”

    灵灵灵冷漠:“无法并入生命能量,惩罚能量只能惩罚使用,更不能提供给他人。”

    呸,这时候我就成了他人。

    “奖励呢?”

    “奖励是我可以吸收外界能量。”

    “不对呀,我的奖励呢?”

    “你的奖励是你亲爱的灵灵灵可以吸收能量续命。”

    “...”郝灵:“我记得,你们自带各种大礼包。”

    “呵呵,保你小命的时候全爆出去了呢。”

    “...灵灵灵,谢谢你。”郝灵真诚说道,不是自己,灵灵灵不会落入这般惨境。

    忽然煽情,灵灵灵脑子刺啦啦全是电流:“那个,应该的。”

    它是专配版,生来就是郝灵的统子,当然要守护她。

    郝灵想枕胳膊,努力几次失败了,灵灵灵没眼看,忍不住道:“你真能忍受?当年你也是窈窕凹凸的一个人儿。”

    郝灵笑:“顺势而为。你不懂。诶,灵灵灵,你的情智——难不成跟我久了生了灵,你看上去已经有了性格脾气和感情。”

    灵灵灵沉默,良久道:“不知道别的系统是什么样。”

    “级别越高,配置越高,这些情感上的模拟设定也会有。我的版本很高的,本来就该像个活人。”

    “不过,我好像——变异了。”

    呃?什么意思?

    “我觉着,我应该是贴心温柔乖巧可爱的萌妹子的,现在——好像不太对。”

    灵灵灵涉及到自身的思考,带有人造产品天然的缺陷,降智一般。

    郝灵心道,肯定是因为一激活就面对生死难关刺激的。又心虚想到,这个绑定还是它自己强行的呢。之前被自己丢在角落多少年...

    果断不提这个。

    “明天做任务呀。”

    灵灵灵狐疑:“你的情绪,转折的有些奇怪。”

    “是呀是呀,你醒来了我很高兴。”

    是吗?

    电流刺啦啦,灵灵灵没分析出来,道:“那你多做些任务,目前我连扫描都做不来。”

    最最基本的功能都使用不了,它废了。

    郝灵琢磨,最近的老人家在哪里,师婆婆算不算?想着她起了身,来到正房卧室窗户根底下。

    “师傅,你睡了没?”

    师婆婆没睡,听见她声音就生气:“嚷这么大声,睡了也被你吵醒了。”

    郝灵赔笑:“长夜漫漫,你睡不着我陪你说话吧。”

    “不想说。”

    郝灵顿了顿:“那你想起夜吗?”

    师婆婆气笑:“真想当夜香婆了?成全你。”

    郝灵:“啊,好困啊,我回屋了。”转了身又转回来:“师傅啊,明天我叫你起床吧,你几点起?”

    师婆婆皱眉,闹什么幺蛾子呢?没搭理她。

    郝灵便回屋,想着老人家一般觉都少,对灵灵灵道:“五点吧,你叫醒我。”

第十八章 报道

    五点钟,郝灵准时蹬了被子去喊师婆婆起床。

    师婆婆对着镜子照,总觉得自己眼下发青,想发火,憋住了。

    “既然醒了,你陪我去走走。”

    郝灵警惕?走走?走什么?减肥吗?不可能的。

    “不去,我要睡回笼觉,我还小,长身体呢,我要再睡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才七点,也很早了。

    郝灵灵活回屋关屋门,身后一根花枝子砸门板上。

    正屋门口一旁用粗陶大盆栽的桂花树,才来第二天,遭了这无妄之灾。

    “任务完成了没?”

    “你觉着呢?”灵灵灵冷笑。

    “我是你主子,我说完成就完成了。”

    “你觉着标准是我定的?”灵灵灵继续冷笑:“你能不能靠谱些?就这种任务,得亏主系统联系不上,不然它能劈了我。郝灵同学,我等着能量续命,你认真一些行不行?”

    郝灵躺不住了,干脆出门,不忘抱怨:“最近的老人家,你干嘛加个最近的?我哪知道谁是最近的?”

    灵灵灵也抱怨:“踩着最低线擦边了,条件再少任务发不出来。你这时抱怨了,当初人家请了你去提意见你怎么不提?”

    郝灵长叹:“世上难买后悔药啊。”

    左邻右舍去敲门,没人开,绕到后头那家,小婵披着头发出来,两人大眼瞪小眼。

    郝灵反应来,指指前头:“左右的宅子已经买下了?”

    小婵:“啊?啊——啊。”

    嘿,大早的吊嗓子呢?

    问她:“这里,离着咱家最近的,家里有老人的。”

    小婵:“啊?”

    反应不了。

    郝灵四望,总不能挨家挨户的问,脑子一转,抓张银票出来,交给小婵:“去,买早点,围着咱家,都送去,就说咱家要破土,吵着街坊邻居了。愣着干什么,快去快去,买老人家好克化的,多送些人家。”

    小婵懵懵的捧着银票:“太多了,用不来。”

    “剩下的给你。快去快去。做不成这事,再不吃你的饭。”

    小婵一个激灵,飞奔着去了,一边跑一边把头发拢了挽成一个纂。

    郝灵散步的工夫,任务完成了。

    灵灵灵:“有钱真好。有人真好。”

    郝灵关心它吸收了多少能量。

    “大海里一根牛毛。”

    郝灵:“...大海也有大有小。”

    灵灵灵:“哦,跟你的哭哭海差不多。”

    哭哭海...是她领地里的一方大大大...海,哭哭这个名字是她取的,因为里头有一种奇异的海兽叫起来跟哭似的,后来给它们养灵,叫得好听多了。

    “你倒是很了解我。”

    “当然,我是为你定制的,你的全部资料我都有。”

    回去时,大门口站着两人在等她,正是盐阿郎和毛遂自荐的栗书生。

    栗书生点头含笑,盐阿郎仍是那副鼻孔朝天的猫嫌狗厌的混混模样。

    栗书生热情的招呼:“小姐早,我们来上工了。”

    “叫什么小姐,我叫郝灵,直呼其名便是,你我都方便。”郝灵示意他们跟着她走。

    栗书生好奇的往院里张望一眼,影壁挡住了,他拉着不情不愿的盐阿郎跟上郝灵。

    “我叫栗殊,他大名叫商盐,不过大家伙儿平日都喊我们栗书生、盐阿郎。”

    他道:“你有什么差使的,尽管吩咐就是,大到建房子,小到打酱油,我们哥俩儿全给你搞定。”

    郝灵停下脚,看长了一张圆脸的栗书生:“你们几岁?”

    “我二十五,他十七。”

    郝灵:“都是孤家寡人?”

    一个羞赧一个烦躁,盐阿郎:“关你什么事?”

    郝灵笑笑:“没家没业没人撑腰,我就放心使了。”

    悚然。

    “进来吧,没吃早饭吧,我听见你们肚子叫了。”

    两人不同程度的尴尬。

    兰婶子见到盐阿郎吓一跳,昨日才打听了这人今天就在眼前,这是要干嘛?

    下意识挡了门。

    盐阿郎抄着胳膊脸色难看,这些个妇人,看见他就像看见贼。他盐阿郎是混不吝,可从来不偷东西。

    是,你不偷,你都是当着面拿的。

    郝灵笑道:“兰婶子,以后他俩就是我的随从了,跟我一起出入的。”

    兰婶子吃了一惊,看着她一言难尽。

    郝灵给她一个“我搞得定”的眼神。

    兰婶子恍然,对哦,这可是师婆婆的徒弟,不是普通人。

    兰婶子做了一大盆面,按着郝灵昨天中午的饭量,又加了多,里头许多添头,肉丁菜丁菜叶木耳,看上去五彩纷呈颇有食欲,还有一大盆面汤。原汤化原食。

    三人皆是食指大动,自己拿碗盛了吃得稀里哗啦。

    兰婶子在门外一边收拾一边看,暗暗心惊,郝灵的吃相她是见过的,栗书生好歹是个读书人自有斯文,倒是盐阿郎不是街上混大的吗?吃相虽快竟也不难看。

    一瞬间,忽然觉得这都不是普通人。

    失笑,跟她比,当然都不是普通人。遂抛了这念头去。

    面条不剩汤也分完,三人同步摸了摸肚子。郝灵是为保住自己一身肉,那两个纯粹是好久没吃这么满足了。

    虽然盐阿郎欺行霸市偶尔霸占些肉食带回来分享,但那总是来路不正背负了骂名的,吃起来未尝不心酸,像这样坦坦荡荡的大快朵颐饱餐一顿,太久太久没有了。

    栗书生偷偷与盐阿郎说:“冲这个,你也得跟着她。又不是卖身。”

    盐阿郎斜着眼,若不是为着自己的房子,还有背后的秘密,他一个人天地哪里不是家,还受这份窝囊气。

    郝灵带着两人回自家:“跟我师傅打声招呼,再看看左右的宅子,你们帮我看看怎么设计好。当然,听师傅的,她住的地方先弄好。”

    师婆婆听得这句话,嘴角微微勾了勾,出来,从帽檐下看清来人,不由一愣。

    抬起手指:“他俩?”

    郝灵笑得烂漫:“就他俩,以后就在咱俩跟前听差了。”

    师婆婆手指抖了抖:“会做什么?”

    一个落第秀才,一个街头混混,你的欣赏水平就这水准?小婵都比他们会布置院子。

    栗书生弓腰一礼,恭恭敬敬:“师婆婆,好让您知道,我家祖上可是侯爵,咱血脉里流着文人雅致呢,曾经还出了个园林大师呢,建大屋花园的书,咱打小也是看过的。”

    手指一偏,指盐阿郎,好,那个有文化底蕴,这个呢?这个又有什么?

    栗书生代为回答:“盐阿郎他懂行情,无商不奸,有他在,保证咱买的土石砖瓦花木假山最好最实惠。”

    师婆婆呵呵,可不是最实惠嘛,抢去得了。

    糟心。对郝灵挥挥手。

    郝灵:“师傅,你买下周家哪几家了?我让他们先量地,再出图,先给你看,把你的住处标出来。”

    师婆婆进了屋没理她。

    郝灵便转身对两人道:“行叭,你们先看看咱家的方位和面积,再出去看看把哪些家圈进来风水好——风水,会看吧?”

第十九章 内伤

    两人正吃惊呢,什么叫看上谁家圈谁家啊,这不是菜市场抢鸡蛋。

    栗书生:“略知一二。”

    郝灵看着他,栗书生心虚笑笑。

    “算了,你们去圈吧,风水这东西,也要看住在这里的人物,有我在,皇帝家都比不过。去吧,做事去。”

    栗书生吓得额头发热:“我的姑奶奶,别说那俩字,脑袋不想要。”

    盐阿郎也瞪大眼睛,这女人不止胖不止狠不止彪悍,还——彪得没脑子了吧。

    郝灵眨了眨眼,好像老百姓都不敢提及最高上位者的。

    纠正:“我说,皇宫。”

    皇宫俩字可不是禁忌吧。

    栗书生无语,想到盐阿郎说她从乡下才来,便告诫她:“沾‘皇’字的,都别说。”

    郝灵点头,知道了:“图今天能出吗?”

    栗书生瞪大眼睛看她:“哪有那么快?”

    郝灵用眼神说:那我要你干嘛?

    “...能。”

    为了吃,什么潜力激发不出来!

    这时,盐阿郎无聊的开口:“那没我什么事了,我走了。”

    郝灵:“走吧。”

    盐阿郎一惊,真放他走?

    郝灵看眼他露出来的胳膊,上头还有些微青紫,她打的。她自己的力道自己清楚,笑笑。

    “你伤好得够快的。”

    盐阿郎低头看了眼,得意:“这算什么,小爷我是打不死的盐阿郎。”

    栗书生眼里一抹心疼:“你别听别人乱说,盐阿郎不是坏人,都是别人欺负他他自保才打人,他不打人就被别人打死了。从小到大,身上的伤一层叠一层——”

    “行了就你废话多,量你的宅子去。”

    这个栗书生,唠唠叨叨跟个妇人一般。见谁都这样说,没哪个耐烦听,不是不信就是不屑,她是第一个认真听还点头的,看着他的目光也不是嘲笑讥讽和薄凉。

    盐阿郎莫名不自在,喝停栗书生。

    栗书生好脾气的笑笑:“我一个人做不来,你去我屋,把我床下那个掉漆的红箱子拿来,我先脚量下,你给我帮忙,咱们今天就把图做出来。”

    再跟郝灵确定:“边上看中哪家量哪家?人家愿意?”

    郝灵双脚一分,气沉丹田。

    吓得栗书生后退,不过确认一句就要打他?

    盐阿郎唰的挡住栗书生,戒备。

    “小婵婵婵——”郝灵狮子吼,远近皆闻。

    屋里师婆婆差点儿摔了茶杯,这个孽徒。

    小婵青鸟一般飞进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你带着他俩,他们量谁家就把谁家买了,懂?”

    小婵:...

    救火的心,哗啦它灭得冰凉冰凉的。

    就这点事?

    郝灵背着手往外迈步:“我去遛弯儿,看家里还有什么可以买。”

    买?!

    盐阿郎一个激灵反应来:“我的银子呢?”

    郝灵手在背后晃了晃:“小婵,去我屋拿银票给他。一千一百两。”

    一千两还债,一百两是工钱。

    栗书生和盐阿郎虎视眈眈,小婵感受到夏天的炙热和严冬的寒冷,急忙跑进东屋,目光一扫,无语了。

    谁家的银子开着盖放在床头边啊,上头银票海浪般推开。

    生怕不招贼吗?

    从最上头郝灵自己放上去的里头数足了数,想,要不要盖上盖子,再一想,这院子绝对不会进贼,就这样吧,她家小姐就喜欢这盆景呢?

    见到银票,两人心喜,盐阿郎拿了十张去赌坊,生怕晚一步他的屋子就飞了,等他背着栗书生的工具箱回来时,已是午时,胳膊腿上缠了布条,淡淡血气。

    就知道赌坊的人不会善罢甘休,见着盐阿郎真拿了银子来,更要如跗骨之蛆缠上来。

    不过盐阿郎也是个狠的,自己见血别人肯定流的更多。

    “没事儿了。”盐阿郎满不在乎。

    栗书生:“切莫再有纠缠。”

    盐阿郎满不在乎的笑笑,顺手拿起尺子手指头在上头按了按,沾上一层墨。

    栗书生在小婵的带领下已经看过四周围,心里有了谱,立时在院里摆了桌子当场作图。前头一丛旺盛的薄荷,正好提神。

    薄荷长得青翠欲滴,看上去颇为诱人,盐阿郎放下墨条,冲着最嫩的尖叶唰唰唰掐了好几朵,两手里搓来搓去,当净手了。

    栗书生看他手里一眼,摇头:“粗鲁,以后你收敛些,毕竟郝灵是个姑娘家。”

    “嗤,她是个姑娘?她就是个母夜叉,吃多了恶鬼的那种。”

    言毕,盐阿郎生生打了个寒颤,嗖扭头,正屋门口黑漆漆的人影在阳光下浓郁得化不开,地狱来的似的。

    他忍不住抖了抖眼,吓着了。

    嘴上再怎么说神棍,心里对这类人也是有忌讳的。

    他骂了她徒弟,她不会扎他小人吧?哎哟,伤口怎么更疼了?

    黑影转进屋里,盐阿郎一时没开口。

    栗书生又摇摇头:“祸从口出。”

    这次盐阿郎没嘴硬,只是突然捂着肚子狠狠皱眉。

    “嘿,我可听见你骂我了啊。”

    郝灵从影壁绕进来,嘴角泛油光,兴致勃勃:“驴肉烧饼可真好吃。你们吃不吃,我带你们再去吃。”

    栗书生抬头,笑着道:“我便不去了,将图纸绘出来。你呢?”

    问盐阿郎,看见他脸色苍白嘴唇都泛青,大惊:“你怎么了?”

    去扶他。

    郝灵眨眨眼,不紧不慢的踱步过来。

    盐阿郎气若游丝的靠在栗书生身上,眸子惊惶:“她,她给我下咒了,一定是她给我下咒了,我突然肚子疼,好疼——”

    下咒?

    郝灵:“怎么回事?”

    栗书生尴尬,不得不说:“就方才,他说你坏话,师婆婆——听见了。”

    所以就说师婆婆给他下咒?

    郝灵哭笑不得,说了句:“咒是很珍贵的,你也配。”

    两人反应如出一辙:“真有咒?”

    腿都要站不稳了。

    郝灵哈哈笑起来,手往他肚子上一按,盐阿郎瞬间疼得想死。

    “笨蛋,你明明是受了内伤。啧,早上不还好好的,出去一趟就内出血了?谁打的你?”

    “谁敢打我,都是我打——”盐阿郎脸色一变,想起什么。

    栗书生急:“究竟怎么回事?”

    盐阿郎看看他,眼里有不知所措有狠意:“我去还钱,他们要更多,我自然不答应,打起来了,我没吃亏。后来,他们说,我受一拳,这事就过去了。”

    栗书生恨恨:“你就受了?”

    盐阿郎面无表情,不然呢?

    栗书生跺脚:“你这是遇到内家高手了啊。怎么办?怎么办?郝灵,对不住,我先带他去看大夫。”

    郝灵道:“内出血,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大夫,我就给看了。”

    什么?

    盐阿郎:“我不喝香灰。”

    栗书生:“性命攸关,可开不得玩笑。”

    郝灵笑笑:“我说,我来。”你们走得出去?

    这金山玉柱般的身躯...还有那狂风暴雨的小拳拳...

    两人还能怎样?

    郝灵欢快:“小婵婵婵——”

    一只青鸟飞进来:“小姐?”

    “去买套中空的银针,再抓几副内脏止血的药,回来就熬上。”

第二十章 开张

    “你看,我说很简单的,把淤血放出来,里头止了血就好了。打你那人功力不够啊,只是一处出血而已,若是高手,该一掌下去五脏六腑皆破碎。”

    血从刺入腹部的银针尾部一滴一滴滴下来,滴落在碗中水里,开出摇曳的花。

    盐阿郎面无表情的仰躺看天,一千两银子买的他,不配拥有一张床吗?就这样躺在桌子上,他就不配头上顶片瓦?

    栗书生沉痛:“他们是想要你的命。”

    又道:“若是见你不死,还不知要怎样。”

    郝灵转了转眼珠:“赌坊——很有钱吧。”

    两人同时看她,这是重点吗?

    郝灵:“我修院子需要很多银子吧?”

    师婆婆说了,所有银子都得自己出,包括买屋的。虽然她严重怀疑这一片其实都是她的地产,但想也知道她只会趁机加价加速她银子的损耗。

    得有进账,又快又多的那种。

    两人的表情给了答案,赌坊钱不多那便只有钱庄了。

    打劫钱庄不可能,赌坊嘛...

    灵灵灵:“我是赌神系统发布任务:请宿主挑战过江龙,成就一夜暴富神话。”

    郝灵:“我原本打算打上门去,合理索赔的。”义正言辞:“我可是灵派大师,黄赌毒什么的,从来不沾。”

    灵灵灵:“呵,过江小白龙是谁?”

    郝灵:“...你知道的太多了。”

    她还以为伪装的很成功,原来还是有人知道哇,没揭穿,这是给她面子?

    灵灵灵:“没有能量,你的灵灵灵要死了。”

    知道了。

    郝灵手下一拍:“敢打我的人,不要命了!我这就去把场子找回来!”

    盐阿郎嗷一嗓子,悲愤:“你故意的!”

    喉咙一甜,一口血哇的吐出,吐自己一脸一脖子。

    栗书生惊呆。

    郝灵讪讪,拿下放在人家胸口的手。

    “没事,这是淤血,吐吐更健康。”

    栗书生:“这血色鲜红,不像——”

    郝灵眼神杀,栗书生默默的屈服了,看在那一百两银票的份上。

    盐阿郎浑身无力:“你是不是想我死?”

    郝灵哎呀一声:“反正你活不长了嘛,放血对你好,你相信我,不然我买你三年呢,一定让你活过三年去,不然我岂不是亏了?哎,这样说来还是你赚了,一千两你拿了,三年包吃包养,还续着命,往哪里找我这样人美心善的小仙女哟。”

    这时,脑海里灵灵灵:“叮,逆天改命我是神系统发布任务:请宿主为目标任务商盐续命三年。”

    郝灵:“...你究竟是个什么系统?”

    倾国倾城、人美心善、我是赌神、逆天改命...节操呢?

    灵灵灵:“万能试验版,为了能量,万皮皆可披。宿主,你的系统为了生存已抛弃底线,请你努力,不要辜负。”

    “...”

    栗书生给盐阿郎擦脸,盐阿郎两眼放空:“她要弄死我...”

    栗书生觑了眼郝灵的脸色,趴在他耳边:“我看不像,要你死,不管你就是了。”还治伤?

    盐阿郎:“她要我死在她手上。”

    栗书生好笑:“自作多情了啊。”

    正屋闪出一道黑影:“郝灵,你给我进来。”

    郝灵回了声来了,嗖一下拔出银针,随手扔碗里:“小婵,银针洗了煮过。”

    进了正屋,没人,拐进内间,一眼看到窗户里面蒙的毡布。

    “不嫌屋子闷?”

    师婆婆:“你甭管。你弄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来,我连个清净都没有。你要做什么?”

    郝灵笑:“才两个,怎么就没得清净了,谁家建房子不是热热闹闹的,忍几日就好了。不然,咱俩先搬哪儿去?师傅你院子多的是,随便哪里都行呗。”

    拿话试她。

    师婆婆不理,问她:“怎么就看上那盐阿郎?”

    郝灵做惊讶模样:“你怎不说我看上栗书生?”

    师婆婆冷笑:“你一个大姑娘自己摸上的不是盐阿郎的门?”

    郝灵玩笑着道:“他不一样吧。”

    师婆婆看着她,要她给个答案。

    郝灵不知师婆婆能不能看出来,道:“盐阿郎有些——不同,他身体有些——特殊,应该活不了几天了。”

    盯着师婆婆的脸。

    师婆婆挑了挑眉。

    果然,她能看出来。

    两人都这样想。

    郝灵琢磨师婆婆到底有哪些本事什么水平。

    师婆婆也在琢磨她怎么看出来的难道天赐本事。

    各怀鬼胎。

    师婆婆道:“合该你是我徒弟,既然无此,家里没钱买米了,你该开张了。”

    郝灵一时无言:“师傅,你把瞎话当真话讲的本事,徒儿真是望尘莫及啊。”

    师婆婆:“你死守一身肥肉不放弃的坚定,为师也自愧弗如啊。”

    肥肉怎么了呢,肥肉也有生存的权利。

    师婆婆:“今天都在家里吃,小婵会多做。”

    在家把她喂饱,就不会去吃野食。

    郝灵勉为其难:“行叭,小婵做的太寡淡,就给师傅个面子。”

    师婆婆从桌子下摸出一个小小的纸包给她:“前街孙家小孙子受了惊,来求神水,你去,把人治好,以后这些事都你出面。”

    郝灵接过纸包,打开,闻了闻:“香灰?”

    “符灰。”师婆婆不在意挥手:“吃不死人。小儿惊厥很正常,睡一觉就好,非得来劳烦我,打发了就是。”

    郝灵无语,她鼻子尖,这灰里淡淡的草药味,应该是安神镇定的。

    她道:“真是魂魄不宁?”

    师婆婆瞧她眼:“哪那么容易惊到魂,如今——”

    后头的话没说,眼里几分寂寥。

    郝灵有心打探,如今怎样?如今之前怎样?被师婆婆不耐烦赶出去。

    她厚着脸皮自己从桌下多摸了几个小纸包。

    “都一样吧?吃不死人吧?”

    师婆婆看着她出去,好笑又好气,这是要糊弄谁去呢?

    糊弄的第一个,就是盐阿郎。

    “进了这个门,不让你喝神水岂不是对不住你?”

    灰撒在水里,手指头搅搅,一手捏脸,一手端碗咕嘟嘟灌下去。

    反抗无果的盐阿郎生无可恋。

    郝灵满意点头:“我出去开工,你们继续。”

    继续什么?

    小婵端着熬好的止血药过来:“盐阿郎,该吃药了。”

    苦涩的味道只闻着便令人作呕。

    盐阿郎:“...”

    栗书生仔细看他面色,确实好转,一颗心便放回去,催他吃药:“吃完药你下来躺着,我还得绘图。”

    盐阿郎:全世界都是恶人,全世界都是魔鬼,那个女魔鬼!

    郝灵打听着去前街,拿几块糖问问小孩就行,不但指路还给带到家门口的。

    孙家奶奶应门,见到郝灵嘴巴张着合不拢,听她自我介绍是这两日传言里师婆婆的徒弟,勉强扯笑将她迎进去。

    忧心忡忡的,这是不放心郝灵。

    家里就她和媳妇在,媳妇守着小孙子。

    郝灵看了眼,摸了把,人并未发热,跟师婆婆说的一样,只是受惊睡个好觉就行。

第二十一章 忽悠

    把纸包给她们,想了想,问:“平日谁带的多?孩子黏谁?”

    孙婆子立即道:“都是我带的,媳妇在外头给人做工,孩子跟我最亲。”

    又抱怨:“这两日没去做工,一天少了几个大钱呢。”

    心疼得不行。

    媳妇看眼孙婆子,想说不敢说,眼里委屈幽怨心疼自责,看着床上的小人儿欲哭不哭。

    郝灵看了眼屋里摆设,应是媳妇的房间,孩子用的东西却寥寥。

    沉吟下,道:“得叫魂。”

    孙婆子:“自然的,我们自己也叫了,不见效,还请师婆婆亲自——”

    “不值当我师傅亲自来,我就行。”

    孙婆子不信。

    郝灵对媳妇道:“我给你画个符,你拿着孩子衣裳在家门口叫一叫就行,然后你跟孩子一起卧着,抱着他,摸他头发,跟他说些劝慰的好话,记着,不能松开。”

    媳妇连连点头,孙婆子嘴角往下拉了拉:“这个我也能做得,不然你去上工吧,一天好几个大钱哩。”

    媳妇脸一黯。

    郝灵看孙婆子一眼:“也行,你心疼孙子。”

    孙婆子笑:“是是是,孙子可是我命根。”

    郝灵也笑:“既然你愿意把自己的阳气和活气度给孙子,我自然没意见的。有香没?点香,我用香灰给你手上画符。”

    啥?阳气?活气?这是怎么说的?

    郝灵理所当然道:“少了什么补什么,他冲撞了看不见的东西,失了些阳气,你补给他就是了。哦,虽然隔了代,但隔代亲嘛,比起你媳妇,你损耗的更多但为了你的命根子嘛。行了,去拿香来。”

    时人不信个什么日子没法过的,不管信的是佛是道是仙是怪,还要供奉祖宗,家里少不了香支。

    孙婆子支支吾吾:“那个、那个啥,啊,家里没香了,我去买。”

    说完就跑了。

    郝灵无语,对媳妇道:“行了,你去拿来吧,再端碗温水。”

    媳妇看眼门外,鼓了鼓嘴,一声不吭的照做。

    喂了“神”水,郝灵接了香灰在媳妇两只手背上随便画两笔,看着她拿着小衣在门口叫了三声,回屋里躺上床,把孩子抱怀里,摸着他的头发,眼泪吧唧掉。

    郝灵:“没事,睡一觉就好了,小孩子容易受惊,长大些就好了。”

    媳妇不敢用手背擦泪,嗓子发堵的跟她道谢。

    郝灵点点头,往外出,心里叹气,那孩子睡着蜷缩着,眉眼积怯,一看就是缺乏安全感,没有安全感的孩子更容易受惊。看这俩婆媳,也是一本难念的经,苦了孩子了。

    她能说什么?说让媳妇自己带小孩?

    别看她自己花钱不眨眼,但一文钱对底层人家意味着什么她不是不知道。京城富贵,说的从来不是穷人,多的是乡下人眼里体面的人去菜市拣菜叶子。

    说让婆婆教孩子胆大勇敢亲近娘?

    呵,她怕孙婆子挠她一脸呢。不说婆媳天敌,京里拐子只自己见到的那一伙?真的孩子出点什么事,她自己都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多做多错,入了这一行,学的最快的,便是冷眼旁观。

    佛为什么要出世,大约也是深知凡间百苦,这手伸不得,只说度人至佛国,不敢渡河入红尘。

    出了她家,孙婆子从旁边急急歪歪的过来,哎哟哎哟的:“完事了?我才买了香回来。”

    两手空空。

    郝灵没拆穿她,只告诉她:“孩子好了来给钱,这钱,可省不得。”

    最后一句意味深长,孙婆子这种年纪的深知其中忌讳。

    “当然,当然,不敢缺师婆婆的钱。”

    还是不将郝灵放在眼里。

    郝灵不在意,径自回去。

    灵灵灵却哼了声:“有眼不识泰山。”

    那个古怪的婆子算什么,放在以前,都不配见郝灵一面。

    “你可是郝灵,什么人都欺负到你头上。”

    郝灵道:“对,我是郝大师,你赶紧联系上星盟,让他们来接我,把这里纳入联盟,好让我万民朝拜威风一把。”

    灵灵灵闷了一会,抱怨:“你早该绑定我,不然那个时候我能联系主系统将你带出那片区域。我可是主系统之下最高版本,有能力跳跃空间。”

    郝灵道:“你有能力我就没能力了?我就没别的装备了?不可能的,他们有备而来,将那片空间锁死了,谁都跳不出去,除非有虫洞。”

    可惜,那里空间太稳定了,连个流石都没有,为她精心准备的陷阱。

    灵灵灵:“我造不了虫洞...”

    郝灵噗嗤笑了:“你若能造虫洞,你就不是统子,你是神。”

    灵灵灵:“我不当神,我就想回去。”它忧伤道:“系统有设定,脱离主系统太久,我会自动瓦解的。”

    郝灵一跳:“对哦,忘了这个。”

    “...”灵灵灵无波动的电子音:“我以为,你着急回去,也是想到这一点。”

    “...当然想到了。”

    “呵呵。”

    “我是赌神之过江龙任务,请宿主十二个小时内完成,不然,请接收惩罚。”

    郝灵:“...惩罚是什么?”

    “电击。友情提醒,惩罚能量满格,系统绝不会偷工减料。再友情提醒,电击可减肥哟,惊不惊喜?期不期待?”

    这孽障的统子。

    回师婆婆:“办好了。”

    师婆婆看她眼,淡淡垂下眼眸:“西街——”

    “打住。”郝灵冷笑:“别以为我忘了,我还没吃午饭呢。”

    师婆婆失望,果然不能奢望一个胖子能忘记吃。

    小婵准备了很丰盛的午餐,此时应该称为下午茶,全是肉的下午茶。

    郝灵道:“蔬菜可以多一些,你家小姐我大肚能容。”

    小婵冰灵眼一亮,浑身燃起斗志,婆婆说了,只要小姐能掉肉,自己就是大功臣。

    “好!我这就去!”

    小菜菜,我来了。一溜烟跑了。

    郝灵招呼栗书生:“来吃饭。”又对躺在地上铺了一层毡布的席子上的盐阿郎道:“死不了的,来吃饭吧。”

    盐阿郎捂着肚子:“内脏出血,要命的。”

    郝灵过去踢他脚:“你命硬,这会儿死不了。”

    师婆婆站在门口望了两人一眼,板着脸进去了。

    也不知道她吃什么,什么时候吃。

    盐阿郎爬起来,三人围桌而坐,两人两眼放光,不得不说,小婵手艺顶尖,色香味俱全,全是他们没见过的菜式,扑鼻的香。这满满一桌子——假如不是旁边这位胃口超人,他们两个绝对能吃饱。

    现在嘛,垫吧垫吧就行。

    最后还是吃饱了,因为小婵又添了八道热菜,满满当当。

    栗书生笑:“小婵姑娘的手艺,可以开一家食楼了。”

    小婵捂着嘴笑,忍不住幻想做好师婆婆的交待,是不是自己真能开一家食楼?

    就听郝灵道:“你若喜欢咱就开,什么大不了的事。”

    啊?小婵小手捂不住张大的嘴巴。

    栗书生和盐阿郎也惊讶的张大嘴,这不是个婢女吗?主人家这么——人傻钱多?

第二十二章 相投

    栗书生眼底精光一闪:“郝灵呀,我跟你说,开个学堂也很不错的,又有进项又有清名,我可以帮你,我能当先生。”

    郝灵嘴里嚼着,想也不想:“开。”

    这么好说话?

    小婵瞪大眼,要说,小姐,他又不是咱家的人。

    盐阿郎呆呆着道:“武馆也挺能赚银子的。”

    郝灵看了眼他:“也行,你挺合适。”

    嗨,真是个傻子。

    盐阿郎才要笑。

    “你就去当沙包,凡入武馆者,每日拳三百,脚三百,都由你受。”

    盐阿郎拉下脸:“你耍我。”

    郝灵哈哈大笑:“我是为你好。”

    栗书生低头喝汤,原来不是傻,人家逗你玩呢。

    小婵:哼,我家小姐精明得很。

    郝灵:唉,明明说的都是实话,奈何没人信呐。

    她再道一遍:“开食楼,开学堂,我认真的。小婵,你可以去找合适的地段和铺子了。”

    三人同时愣住,小婵嘴巴张张又合合,我的小姐诶,咱家没这种商业地产。

    “买嘛。”

    小婵愣住,钱,跟婆婆要?您自己那几口箱子怕是不顶用。

    郝灵老神在在:“你们两个,今晚跟我出去一趟。”

    什么?

    栗书生盐阿郎面面相觑。

    “去发财。”郝灵神秘一笑。

    晚上去发财?

    一个激灵,栗书生先反应来:“盗墓?”

    盐阿郎蹦起来:“我盐阿郎再缺德,挖坟的事也不做。”

    手捂肚子,太激动,肯定又出血了。

    “我是那样的人吗?”郝灵瞪大眼,虽然以前为了宝贝是干过那么一两桩,咳,但,现在谁的坟里值当她一代植灵大师出手?

    “去赌坊,就你去的那个,咱们去挑场子。”

    三人再度惊呆,挑赌坊的场子?还不如去挖...

    盐阿郎看怪物似的看她:“你是不是有病,你知道赌坊是什么呢?你?就凭你——”

    “就这样说定了。如果你不敢去,我自己去便是。”

    郝灵静静看着盐阿郎,肉乎乎的眼眶里黑白分明。

    盐阿郎脸上的嘲讽定格,不自在的甩了甩头,移开视线:“那什么,用不着你给我出头,小爷都搞定了。”

    郝灵一笑:“是他们以为搞定了你,等他们见着你还活着,这事又没完。与其等他们来找我们的麻烦,不如我们打他个措手不及。”

    盐阿郎发呆的听她说完,极度不耐烦的甩手:“用不着你管,你不懂,道上规矩,出了门旧账一笔勾销,便是我活着,他们也不能再追究。”

    郝灵惊奇:“赌坊讲规矩?盐阿郎,你脑子还能长更多草吗?反正我是要去的,你爱去不去。”

    盐阿郎抿直了嘴,我不说哪家,京里赌坊多的是。

    脸上明明白白的心思,郝灵鄙夷轻嗤。

    少年,你走过的路姐姐都能给你趟出来。

    筷子一扔,起身溜达去了。

    盐阿郎:“她不会吧?”问栗书生。

    栗书生只能摊手:“谁知道呢,这位可不是普通姑娘。”

    盐阿郎便苦恼的躺下去,翻来覆去。

    小婵看不过眼,一边收拾桌子一边嫌弃:“你翻什么呀,肚子里又出血,你喝的止血药还是我家小姐出的钱呢,多大一个男人,铜板都挣不来一个,好歹给我家小姐省几个。”

    盐阿郎猛的坐起,气势汹汹,随即面色一变,捂着肚子又躺回去。

    小婵白他一眼,自言自语:“折腾吧,我看小姐挺喜欢扎针的。”

    盐阿郎立即躺平不动了。

    屋里师婆婆只觉心烦,她一辈子爱清净,勉为其难收个徒弟给自己收了一串聒噪的老鸹来,呱呱呱,呱呱呱,没个消停。

    等院子起来了,给他们专门辟一角,高高的墙隔开。

    再一想郝灵理所当然跟她要银子要宅子要这要那,又是一阵闷气生,从自己这得了多少东西和人了,要她两块肉都不行,肥成那样她不照镜子的?

    等等——难道她真的不照镜子?

    念头一闪,喊小婵:“去买最大最光最亮的穿衣镜,砸在你家小姐屋里最亮堂的地方,务必让她睁眼闭眼都看到。”

    小婵想,那最好是把四面墙和顶棚地板全砸上,门板和窗叶也换成镜子才行。

    郝灵没往街上去,在附近胡同里溜达来溜达去,鉴于师婆婆的威名,这会远八近八胡同里的人都知道她这号人物了,虽然没见过,但根据传闻,身形一契合,大家也都单方面的认识了她。

    郝灵看着笑眯眯,却不是主动亲近的性子,见来来往往出出入入的人都打量她,有的大方有的隐蔽,有的紧巴巴给个笑也有的防备害怕,她均一扫而过。

    现在还不熟,估计再过些日子,就能有人过来搭话了。

    溜达到天色将晚,郝灵回去,正好栗书生将炭笔做的图拿起来抖了抖,见到她,又是欢喜又故作谦虚:“你看看,觉着怎样,哪里不合适我现在就改。”

    郝灵接过来,没忙着自己看,去到正屋内室,铺在桌上两人一起看。

    师婆婆搭眼一扫,没不满意,也没多满意的样子。

    郝灵对她这样的反应不以为意,反正人家绝对不是普通的神婆,谁知道什么来头有什么过往啊,看不上这样的小户型不足为奇。

    她就能看上?她要的也不过是能让她转开身的屋子和院子罢了。

    开口:“指点指点,咱的宅子,必须是风水大吉,不然岂不是砸了招牌。”

    师婆婆嘴角微微一撇:“用不着,我在这住着,风水就差不了。”

    郝灵点头:“咱师徒俩想到一块去了,有我住这养风水,皇帝来了都不换。”

    师婆婆:“...”

    郝灵卷了图纸出去,给栗书生,矜持点头:“还行吧。”

    栗书生喜笑颜开。

    郝灵喊小婵,栗书生道:“她好像出去有什么事做。”

    “太好了。”郝灵精神一振:“走,咱们去兰婶子家吃饭。”

    栗书生:“...”

    盐阿郎滚起来,高兴的样子:“走走走,中午我都没吃饱。”

    好吃是好吃,美中不足的是味儿不够浓厚,总感觉没吃饱。

    栗书生依次看过两人,心里叹,牛嚼牡丹,糊不上墙。

    而办完差事急匆匆赶回来做饭的小婵,看着空荡荡的小院,握紧了拳头。

    以后,一定做好时间管理!

    师婆婆出现在门口,望了眼,一声冷哼:“连个人都留不住。”

    小婵:“...”

    兰婶子院里,三个人大快朵颐,兰婶子手快脚快,三个里两个捧着肚子,当先去街上买了只烧鸡回来切吧切吧,让他们先砸吧嘴,没过多会儿肉大油多的菜一盘一盘端上来。

    郝灵让兰婶子的男人儿子一起吃。

    两人皆是敦厚腼腆的人,连连推拒,去了另一屋。

    兰婶子道:“别管他们,他们一见到文化人就不会说话。”

    郝灵呵呵,她还是文化人了,这里的文字她认识不了几个,更别提这里盛行的诗词歌赋了。

    盐阿郎看眼摇头晃脑装斯文的栗书生,哼了声:“落地的秀才不如鸡。”

    栗书生:“...”

第二十三章 过江龙

    小婵找过来,幽怨的凝视兰婶子,兰婶子被她看得冒白毛汗,干脆一个碗一双筷子也把她塞下。

    “尝尝我的手艺。”

    小婵心道:我就是来探敌情的!

    一尝,泪流满面,自己七岁就能做出的水平,就这?

    可偏偏她家小姐就喜欢这。

    自己不是不能做,闭眼瞎炒就是了,关键是——这肉肥油厚酱料重的,不减肥呀。

    不由去看郝灵,咦?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是她的错觉吗?才吃她两顿饭怎么就觉着好似没那么肿了?

    郝灵看她一个劲儿盯着自己瞧,不解:“怎么了?”

    小婵咧嘴一笑:“小姐,你等着,奴一定努力把你挽留回来。”

    郝灵:“...”

    两个男人这个看看那个看看。

    栗书生半开玩笑:“小婵姑娘一定能行。”

    盐阿郎却是嫌弃:“清汤寡水谁愿意吃。”

    小婵红了脸,气的:“以后你别吃。”

    盐阿郎轻佻的挑眉,筷子飞快:“反正我包吃,她吃什么我吃什么。”

    小婵便对郝灵:“这个盐阿郎,太没下人的规矩了!”

    盐阿郎啊哟叫:“我可不是你,我是良民,是你家小姐聘请来的。”

    小婵反击:“聘请你做什么?碍眼吗?来了什么也没做就让我家小姐给你治一回,还不如买个药童知道奉承人呢。”

    药童,郝灵很肯定,这不是普通的词,伯府都没说过这个词。

    毋庸置疑,师婆婆用过药童吧。

    听着拌嘴声,郝灵细嚼慢咽下最后一口,筷子轻搁:“走,去赌坊。”

    小婵:“啥?”

    栗书生:“真去啊?”

    盐阿郎:“不要命了?”

    郝灵吩咐小婵:“去赌坊要赌资的是吧,你去把我银票全拿来。”

    小婵:“小姐!不然,你跟婆婆说一声?”

    婆婆一定不会让小姐去的。

    赌坊那是什么地方?臭男人才去的,很危险的。

    “你去拿银票,我去说一声,今晚大概是没法回来。”

    郝灵起身向外,兰婶子进来收拾,没听到他们的话,道:“我给你烧好水了。”

    郝灵:“啊,忘了说,先不用了,明早吧,明早我再洗澡。”

    兰婶子愣,一大早——好吧,大清早洗澡更提神。

    多的一句没问。

    三人紧跟上。

    栗书生小声与小婵道:“你还是去取银票吧,我看师婆婆也拦不住她。”

    师婆婆干嘛拦她,巴不得她出点儿什么事赶快把银子花光好逼她减肥呢。

    也有试试她深浅的意思,赌坊,正是块好石头。

    小婵点了银票,每口箱子铺底的银票有一百张,正好一万两,四口便是四万两。崭崭新。郝灵得的“孝敬”,除去花掉的,再除去给盐阿郎的,没多少了,便没带。寻了个雕花盒子,全放进去。

    给郝灵报数。

    栗书生险些喘不过气。

    盐阿郎却怀疑的将院子看来看去:“你哪里这么多钱?”

    住这一片的,手里能有个几百都是隐居的富人。

    神婆这行当看着不显啊,难道,真挖坟?

    郝灵:“你管呢。”要接盒子。

    小婵抱得紧紧:“奴跟小姐一起去。”

    郝灵便道:“奴啊奴的,不好听,你跟他们一样的叫。不然你就叫猫奴。”

    小婵纠结了下,猫奴叫出来,太不雅,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了,于是改口:“我跟小姐一起去。”

    去就去吧,自己还懒得抱盒子呢。

    对正屋喊:“师傅,我去了,你要什么我给你带回来呀。”

    师婆婆:“你活着回来就行。”

    其他三人:所以,我们是生是死无所谓哦?

    趁着没宵禁,赶去赌坊。

    这赌坊名可好,叫做四季发财。

    郝灵着实很无语,与小婵道:“上不得台面子吧。”

    小婵便流出几分轻鄙来:“这一片能有什么大赌场,赌窝子罢了,说到赌——”她骤然一惊,压下突来的炫耀,小心翼翼看眼郝灵。

    郝灵笑道:“婆婆赌术高超吧。”

    啊?小婵愣了愣,眉眼茫然,看来,令她突然想起的赌术高人,并不是师婆婆。

    很好,老人家背后能人很多啊。

    郝灵对三人笑笑,似是解释:“我们玄学一派,禁赌,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三人皆好奇睁大眼。

    郝灵指指眼睛:“能看得见。”

    嘶——

    盐阿郎最激动:“真的假的?”

    郝灵:“我功力浅,不能直接看,得在手里过一过。”

    过一过就知道?

    已经非常了不得好不好?

    “好!”盐阿郎一拍手:“把他们银子全赢来。”可随即脸上兴奋退去,遗憾的摇头:“还是算了吧,他们有打手,咱们能全须全尾出来就不错。”

    看看郝灵,又迟疑,这体型,跑得及吗?

    “要不,咱别去了,他们未必像你说的阴魂不散。”

    小婵向无人瞧见的地方扭脸翻眼,怂货,怕什么,便是小姐兜不住还有——

    郝灵可是要做任务的,说了过江龙就一定要把江给搅了。

    知道她是去掀场子的,可三人万万没想到她会这么掀。

    “喊你们能做主的来,咱们一把定乾坤,就赌你们赌坊。”

    哈?

    三人齐呆呆看她。

    盐阿郎一把呼脸,凑到她耳边:“规矩是,你得一层一层往上赢,先赢他们的师傅,然后大师傅,然后总管事,然后——”

    基本上过了大师傅就被赌场盯死,到那个时候,便由不得你了。

    郝灵皱眉:“这么麻烦?那要弄到什么时辰去,我以前——”

    对,以前是以前,以前不是这,想来这里的赌坊和星际的不一样,星际的,只要你有足够抗衡的资本,可以直接叫战各层领事的。

    郝灵心头一动,让小婵将盒子盖掀开:“赌你们赌坊,赌不赌,不赌我走了。”

    崭新的银票硬挺如刀,刀刀割人心。

    赌徒,不管是拿着三五铜板的穷人,还是冷眼坐镇的高手,本质都是红眼鬼。

    红眼鬼一搭,便知道这些银票必得几万两,几万两啊,放过他们便不是赌坊了。

    之前把这黄毛胖丫头豪言当放屁,以为谁家不开眼小孩来胡闹,这会儿见到真银票,所有明的暗的目光汇过去。

    多数看银票,炙热的视线恨不得化成鞭子将银票卷到自己腰包。内行的却是看郝灵,以及和她一起来的。

    有人眯了眼:“那不是盐阿郎?这是找场子?”

    旁边讶异:“不对呀,这个时辰早该发作不死也爬不起来。”

    “呵,这是及时发现来报仇了?一个丫头片子,仗着肥肉多吗?”

    好几道不怀好意的声音。

    “不可轻敌。”

    笑声收起。

    这是应战了。

    暗中人沉吟:“让裘老来。”

    众人一惊,裘老?近一年都没出手了,这就是他们四季发财的定海神针。

    为个胖丫头片子,值当吗。

    暗中人又道了句:“小心驶得万年船。”

第二十四章 比小

    裘老被请出来,扫了眼,倒也没大意,他这个年纪,见识过太多匪夷所思的事。

    匪夷所思,不过是见识少。要他看,楼下那丫头被这么多不怀好意的目光虎视眈眈的看着,还从容不迫丝毫不怯,正说明她不可小觑。

    裘老非但没轻敌,反而更慎重了。

    郝灵正觉着不耐烦,这里的空气太不好了。赌坊虽是合法之所,到底为主流思想排斥,因而开赌坊的人自己心里也把自己归为黑暗之流,夜里才开门,门窗全用厚帘子捂住光线,室内空气不好流通。再加上这是底层之所,进来的男人真的是名副其实的“臭”男人,带着白天的汗臭脚臭口臭...

    她狠狠瞪眼盐阿郎,既然惹事,为什么不去最高档的赌场?

    盐阿郎莫名其妙,心道,都说女人心思多变,胖丫头也不例外,这眼神什么意思?又不是自己非拉着她来给自己出气,自己还欠了她的?

    孤僻倔强的少年不由也瞪一眼回去,可惜郝灵早不看他,白费力。

    又是一阵气闷。

    裘老被人拥着下来站到郝灵面前。

    五十多的年纪,个头中等精瘦的身材,皮肤黑黄,褶子像沉积岩一样在他沉闷的脸上纹丝不动。

    看着瘦巴巴,实际——生气比二十岁的小伙子不差多少,换言之,身子骨仍很强劲。

    郝灵干巴巴吞了口。

    灵灵灵:“想吃人?邪门歪道走不长远。”

    哟,还警告她?她什么不知道。

    她只是觉着,这人肯定会内家功夫,不知她这样情况能不能用上。

    心法内功什么的,她知道的不少,可惜,她会的一切全是以灵气为依托,水土不服。本土的法子才最适宜本土。

    郝灵心头一动,是她舍近求远了,她那个神秘的师傅什么没有呀,上次还弄了个什么隶瑃经给她呢,一定还有别的。

    想着不由笑起来。

    裘老眉毛丝动了动,这是笃定能赢他?

    “小友好魄力。你想怎么比?”

    郝灵目光从周围桌子上晃过一圈,腹诽,我什么也不会呀。

    道:“比大小吧,一局分胜负。你能做主?我要的可是整座赌坊。”

    周围一片倒吸气,这丫头,怕是没法活着出去了。

    郝灵皱了皱眉,这些人吸了多少臭气又呼出更多更臭的气哟,多呆一秒她就多折一秒的寿。

    催促:“劳烦快些,你不能做主便换真正做主的人来。”

    裘老不着痕迹的往楼上看了眼,点了头:“我做主。”

    郝灵欢快起来,找对人就行:“既然如此,我们先白纸黑字立下契书,免得有人不认账。”

    裘老挑了挑眉,周围窃窃私语的人群再说不出话来,不少人嘲笑果然丫头片子不懂事,便是有了契书,你赢了就能把赌坊拿过去?怕只是催命符。

    郝灵对着他同样挑眉:“立不立?”

    这次裘老真切向楼上望去,真金白银拿出来,他做不了主。心里道,若东家真应,自己必拿看家本事来,不怕牛刀杀鸡,就怕阴沟翻船。

    暗中人低声道了声,有人蹬蹬蹬跑下来,手里捧了个盒子。

    郝灵扭头吩咐栗书生:“立契书,写明白,房契地契账本流水库银,标注明白。”顿了顿:“人,我不要。”

    众人又是一阵倒吸冷气。

    才下来的人冷笑:“小丫头你数不着。”

    郝灵客客气气道:“数着数不着现在说没意思,做事要有章程,规规矩矩来大家都放心。我的银票可是明明白白。”

    众人哗的私语起来,规矩?赌坊讲规矩?唉,话说到这地步,便是赌不成这几人也走不了了。

    那人越发冷笑:“难道要我们封门数家当?”

    凶恶的眼神依次扫过几人,杀意不加掩饰的透露出来。

    栗书生抬袖擦了擦额头。

    小婵抱着盒子瑟瑟。

    只有盐阿郎,不动声色的往前肩头越过郝灵,勇敢的瞪回那些豺狼似的目光。

    郝灵诧异一下,这小子,果然讲义气啊。

    却不知盐阿郎心里正苦恼:待会儿打起来,他是拖着她跑还是背着她跑?背怕是背不动的...

    契书还是要立的,家当不需要清点,只要有房契地契账本还有钱柜子,一个贫民区的小赌坊罢了,能有多少家当,加起来也不过是和郝灵的赌资相当。

    所以赌坊的人才眼红心动。

    栗书生咬着牙才不让自己的手发抖,写下两份他费尽脑汁觉得无漏洞的契书,赌坊的人看过,又送到楼上看过,意味深长看他,怪笑一声:“以前没觉着栗书生有此大才。”

    冷汗热汗接茬从后背冒出,栗书生笑得比哭难看,知道此刻起,他只能寄希望郝灵能保住他。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神婆...还是他自己主动送上门,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就一天...

    世上没有后悔药吃。

    郝灵和裘老对桌而坐:“比大小。”

    裘老:“比大还是比小?”

    “你长你定。”

    裘老略微一想:“小。”

    郝灵点头:“行。一人一个同时开。”

    裘老眯了眯眼,这么狂?不是没脑子就是有真本事,看来,自己得拿出那一招万无一失才好。

    两个一模一样的骰蛊,各三粒一模一样的骰子,两人拿到手里,彼此对视。

    裘老老垂的眼皮猛的撩起,鹰似锐利,一手骰蛊横抄骰粒噼里啪啦摇了起来。

    郝灵仍是那副软胖模样,脸上神色丝毫未变,一手抓了骰粒投进蛊里,不急不缓的摇起来。

    若说裘老摇的似夏天的雷暴声势浩荡,那郝灵便似春天的细雨绵绵不绝。

    只是——

    众人怎么看她看似轻松的动作怎么觉着生疏。

    这姑娘,会还是不会?

    栗书生拉着小婵:“她会还是不会?”

    我怎么知道?小婵守住自己第一大丫鬟的冷漠:“小姐行事,自有章程。”

    栗书生脸皮一抽,他现在最不想听到的便是章程、规矩。

    转头去拉盐阿郎,眉目抖动:怎么办?

    盐阿郎眸色沉静破釜沉舟。

    栗书生便懂了,不由提了提腰带。

    随时准备跑吧。

    灵灵灵问询:“要不要我帮忙?”

    郝灵:“不用,区区小事。”

    虽然她没几滴灵力,但这里的赌场也没有天眼啊探测仪啊感应器啊那些添乱的东西。

    裘老蛊里密响成一片,足足摇了十分钟的时长,最后在身前横来竖去千手观音一般,嘭的落定。

    郝灵单调的摇啊摇,见他落下也跟着落。

    裘老感受了下手底,胸有成竹。

    两个当事人都不紧张,观众却是紧张得提着一颗心,从这个看到那个,从那个看到这个。

    请。

    郝灵比了比手势。

    此时裘老眼中露出一丝轻蔑,我先开?你就能再做手脚?没机会了。

    手指捏住蛊,所有人恩——提起气。

    栗书生两手紧紧抓着盐阿郎的胳膊,力气死大,盐阿郎毫无所觉。

    便是依靠外援心里有底的小婵都屏住了呼吸。

第二十五章 邪门

    蛊拔起,慢慢露出底下的一柱骰子来,竟是角对角线对线叠在了一起。

    有人喝彩:“好,必是一点。”

    喝彩声不断,裘老却是又露出一丝轻蔑来,紧盯郝灵。

    一颗,两颗,三颗。

    “这是——”

    众人惊讶无比,接着掌声雷动。

    只见最上面一颗骰子的顶面,竟是光滑圆润一点也无,看其高度,比其他两粒略低,分明是将其上红点硬生生磨了去。

    郝灵也惊讶起来,想不到,真有高手。

    无点。

    “不愧是裘老——”

    “裘老出手,从无败绩——”

    吹捧声不断,看向她的目光,已然与看死人一般无二。

    裘老微笑,故作谦逊的低头引手,该你了。

    郝灵一笑,笑得如邻家傻乎乎只知道吃的胖丫头。

    裘老心里一个咯噔,怎么她半点不慌?难道——其实这胖丫头背后有什么来历,根本不怕他们赌坊追究?官家的必然不可能,不怕沾染赌坊的,只能道上的。

    难道是哪大老大家里出来的?

    只有这个可能。

    “开——开——开——”

    群情激奋,像将要进食的野狼。

    跟随的三只面色发白,或瑟瑟发抖,或色厉内荏。

    完了。

    灵灵灵:“呵呵,愚蠢的凡人。”

    郝灵再身死道消,也是那破船三斤钉砸死你们。

    何况,还有个它呢,想翻身,下辈子都不可能。

    郝灵责怪它:低调。

    灵灵灵内心翻了个白眼,说得好像别人能看见它似的。

    众目睽睽,小胖手灵巧的一掀,真相那样猝不及防的撞进所有人的眼所有人的心。

    一堆细沙那样轻盈的落下,流成一摊,在丑恶人性的贪婪浴火中,反射着无知无畏的光。

    这光,很疼。

    “呀,都是无点呢,还说一局定输赢呢,这可怎么办呀。”少女欢快的声音响起寂静无声的室内,跟巴掌打在脸上异曲同工。

    裘老老脸慢慢红起来,越来越红,转为红紫,郝灵很担心他血管爆掉。

    无人应答,无人敢应答。

    半晌,楼上传下暗哑的一声:“给她。”

    裘老脸上红紫潮水退去唰的苍白。

    赌坊丢了。

    丢了赌坊的他会有什么下场。

    目光从那堆细沙上挪,落在少女脸上,胖乎乎的脸,五官挤在中间,视线开始模糊,五官的线条扭曲成一把大刀,呼呼砍来。

    裘老一下老了几十岁似的,一步一步挪开。

    都是无点,可长了眼的都看出来,他输了,输得无可转圜。

    丢了的赌坊,无法在桌上赢回来了。

    他听见自己嘶哑如垂老的鹰一般开口:“小姑娘厉害,不知师承哪位高人。”

    郝灵笑笑,顺便帮自家师傅做做宣传:“三才巷里师婆婆。”

    那是什么人?

    有知道的一头雾水:“那不是个神婆吗?”

    好容易回神的小婵:...小姐,你确定这个时候婆婆愿意当你师傅?

    栗书生两眼全是佩服。

    盐阿郎脑袋放空。

    今晚发生的事,太像一场玄幻。

    可不是玄幻嘛,还有更玄幻的呢。

    郝灵让三人送客。

    被她一手震惊住的赌客们回不来神,想也知道今晚不能继续了,呆呆的向外走,跟排队过河的胖头鱼似的。客人走光,才是赌坊的人。

    楼上被簇拥着下来的主家罩在连帽披风里,经过她时微微点头,郝灵也点了点头,好走不送。

    裘老灰败着,被两个人一左一右扶着,对着她嘴唇颤抖,到底没说出什么来。

    一行二十来个出门口,中间有个看着不起眼的普通随从忽然摔了一跤。

    这样难堪的时刻众人不由更加恼怒,好几个人回头看郝灵眼里全是红血丝。

    郝灵淡淡一笑,有本事就来。

    那人慌忙爬起来,不等站稳又摔下。

    众人更加难堪,有人低低喝他:“你是怎么回事?”

    那人也古怪的很,平地崴脚,分明自己走得稳当啊。

    爬起,又摔下,又爬起,又摔下,越摔越狠,脸都发青了。

    这下,众人都知道不对了。

    哗的转回来,怒目:“你们搞什么鬼?”

    同时惊疑不定,难道这胖丫头不止是个赌术高手,还是个武林高手?

    主家站在门口,面朝里,看不见脸。

    气氛冷凝。

    郝灵拍拍光光的两手,让三人站到她后头去。

    笑道:“什么都没错,只是立了一纸契罢了。”

    什么意思?

    郝灵将那盖着指纹和印章的契纸摇摇,烛火灯光下,那纸被她捏着仿佛也有了什么神秘力量。

    她道:“上头写着清楚,房契、地契、账本、流水,全得留下。别的,并无约束。”

    什么?她意思是——

    摔跤的男人不觉变了脸色,他身上——除了主家,谁也不知道的。她不可能看到。

    郝灵夹着契纸笑得邪气:“我的契,可是有神灵守护哟。”

    夜半了,帘子里吹进来的风阴嗖嗖。

    一群人不由打了个哆嗦,方才,有人说,她的师傅是神婆...

    主家看不见的一张脸青了白,白了青,他万分肯定,手下身上的手脚除了他无人可知,除了这个他交待的,还有一个他暗地里做了本人也不知道的,假若那一个也——

    不由起了试探的心思。

    “你,出去。你,跟上,你,你。”

    一个一个的将手下挨个的点出去。

    郝灵淡笑。

    摔跤的那个知趣的站里头,低着头不去看。

    所有人都低着头。

    看来这个主家很会调教人嘛。

    倒数第二个了。

    那是个新来的,平日里近不到跟前来的,懵懵的往前去,忽然一只手伸过来狠狠一抓他的前襟。

    “你,等下,扶着他。”

    那人有些懵,呆呆应声,旋即才反应来,对哦,摔那么多次,肯定走不稳啊,不能让主家亲自扶啊。

    什么都没觉察到。

    主家却是看得分明,那人走到门槛脚抬起,后脚莫名歪了歪。

    没有任何细小的东西打过来。

    只能说,邪门。

    他走到摔跤的手下面前,示意他将东西拿出来。是个巴掌大的盒子,他打开看了看,合上,让手下将东西放到桌上,自己转身先出了去,然后两个手下搀扶着也出了去。

    这次,没人摔跤了。

    空荡荡的屋里只剩四人,三个在发呆。

    郝灵嫌恶皱眉,甩了甩手:“开门窗,帘子卸下,通风。”

    三人却只关心一件事,哦,两件。

    “小姐,你怎么做到的?”

    “你怎么让那人摔跤不停的?”

    “你会赌?”

    三人三个关注点,小婵无脑崇拜,栗书生觉着她是武功高手,盐阿郎奇怪她一个女孩子怎么会这些。

    郝灵哈哈笑起来:“我会的可多了,以后你们更吃惊。”

    栗书生若有所思,小婵与有荣焉,盐阿郎一脸的你吹牛皮。

    他换上凝重的神色:“信不信,咱们一出去外头就有刀落下来。”

    郝灵:“我信,那刀已经落下来了,人是活不成了。”

    啊?什么意思?

    郝灵便指盐阿郎的肚子。

第二十六章 败走

    赌坊丢了,还丢了人,主家不可能不撒火。

    找谁撒?

    虽然是裘老输的局,但开的起来赌场的不可能不对赌术了如指掌。裘老那一手,不能说独一无二但绝对称得上并列第一。

    把骰子摇成一堆沙,当那骰子真是散沙捏的?估计他们这会儿应该在猜究竟是骰子磨成了沙,还是用沙换了骰子。

    原本,自己用这一招就做好了被人质疑出老千的准备,谁知,那主家如此痛快。

    想来,他一直盯着自己,自信自己的眼力,笃定是她真的将骰子磨成了沙。

    不纠缠,不狡辩,说放手就放手,虽然做了些小动作,可一被识破当即改正,是个能忍的。

    且有头脑。

    他不可能不知道恐怕这天下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到如此,而裘老那一手也没几个能做到,所以裘老输只是输在他太倒霉,他也太倒霉,人跟运气斗不起。

    聪明人不会自断手脚,趁机收服人心更能得益。

    可上位者的怒气总要有人承担。

    谁?

    手脚不能断,惹了祸的尾巴总能割掉。

    若是下阴手的那个做的干净,让盐阿郎走不出赌坊,或者,他不下那个阴手——

    三人明白了。

    盐阿郎愣愣:“你给我报仇?”

    “早不这样说了?”郝灵眨眨眼。

    盐阿郎浑身不自在,被人在意的感觉——

    “我可不给你当小赘婿。”抱紧自己。

    郝灵:“呵呵,我还看不上你呢。”

    有些话,不能说的,说了就要打脸。

    小婵兴高采烈,又愁眉苦脸:“小姐,咱们要家赌坊做什么?”

    郝灵看栗书生。

    栗书生一跳:“祖上有训,我可不沾这个。”

    看盐阿郎。

    盐阿郎粗声粗气:“打砸了就是。”

    小婵一听,立即掐腰:“这是我家小姐辛辛苦苦赢回来的,敢情不是你的。”

    盐阿郎斜眼看屋顶,没见她多辛苦。

    是啊,要家赌坊做什么,自己是为了收买人心而已。

    想想道:“算了,天亮了通知小何来处理吧。”

    屋外浓重的黑夜中,事情正如同郝灵说的一般发展。

    裘老捂着胸口半跪请罪:“是我技不如人。”

    主家亲自搀扶,甚至在笑:“裘老一手赌技,我是知道的,不在任何人下。”

    “可是那丫头,虽然闻所未闻,她确实做到了,我时刻盯着她的手,不可能调换,实在,太匪夷所思——但无论如何,是我技不如人——”

    “裘老言重了。”主家压下声音,在黑暗中与他交换一个眼神:“我观那丫头,确实有几分邪门的能力。”

    “您意思是——”

    “不是同道中人,日后不会再打交道,她来挑场,无非是为那个盐阿郎出口气罢了。日后不必再提。”主家唏嘘着道:“京城,可真是卧虎藏龙啊。如此想来,也是我的运气,八百年不来一趟的,偏偏今晚就来了,偏偏今晚出了事,见识到那样一个人——”

    说着见裘老脸色又有难堪,忙打住:“裘老,你放宽心,那人根本就不是赌道上的人,不定真有神鬼之力,这样说来,她是作弊。”

    沉吟一番:“原本您来这便是大材小用,不然,您跟我一起回南边吧。”

    这岂不是败走?但——

    裘老点了头,眼里透亮:“我一定要找出那丫头哪里出来的!”

    还是认为人是哪个老赌棍培养起来的。

    主家笑笑,不再提这个,让人搀扶裘老先行,自己换了森严的语气。

    “丢了赌坊,很好,哪个该出来领罚,莫牵连家人。”

    站出来一个汉子,战战兢兢。

    主家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身后刀光闪过,一声惨叫。

    赌坊里郝灵无声叹息,看向盐阿郎:“其实,你应该感谢他。”

    盐阿郎被她突来的一句摸不着头脑,道:“有话直说,不要神神叨叨。”

    郝灵便耸肩:“不过,他本意是要你死的,虽然你没死,却是我救的你,不抵他的恶,如今也是恶有恶报了。何况他手上沾的不只是你一条命。”

    盐阿郎默了默:“他死了?”

    郝灵:你说呢?

    “你——怎么知道?你真是神婆?”

    郝灵哈一声:“我是神婆啊,别的神婆可未必有我的本事。”

    呸,你就吹吧,你一定是什么武学的奇才,比我们耳聪目明身手快罢了。

    想起自己的武侠梦,盐阿郎不由眼生异彩:“喂,你是不是会武功?是不是很厉害?”

    郝灵斜了眼睛看他:“是又如何?你磕头拜师?”

    盐阿郎下意识一句“你想得美”,说完才纠结起来,显然被她之前露的一手吸引住。

    郝灵笑笑不理他,楼上楼下参观起来。

    其实没什么好看,不过是些屋子罢了。

    栗书生望着大敞的门口发呆,小婵见了眼珠一转,踮了脚尖走到他身后,啊的一声。

    栗书生顿时蹦起来,险些吓瘫在地上,反应过来,再好的性子也不由生气:“屋里就咱四个,万一外头的杀手冲进来——”

    他还没娶媳妇,还没给老栗家留后。

    小婵笑嘻嘻:“胆小鬼。小姐方才说,外头没人。”

    为什么?

    因为以主家的城府心机,还有丰厚家业,不值当为处可有可无的小产业得罪一个摸不清底细的神秘人,或者,是神秘势力。

    栗书生不信:“除非你告诉我,你家小姐究竟是什么人。”

    小婵鄙夷:“师婆婆的徒弟,你高不可攀。”

    栗书生:...是,我攀不起一个神婆的徒弟。

    郝灵在二楼一间位置不显却能纵观全场的地方停下来。

    灵灵灵:“有密室。”

    “哦?你扫描功能恢复了?”

    “没。”灵灵灵意兴阑珊:“用得着我扫描,看得见的结构稍微一拼凑就能推测出来。”

    郝灵也是这样发现的,这屋的深度有些浅了。

    何止是这屋,等她在屋里找到隐蔽的入口,才发现,根本是整个二楼的后半部分被藏起一部分,形成一个横长的空间。

    只是除了些桌椅看着品质好些,并无其他东西,想来是内部人员密谈的地方吧。

    她在一张光溜溜的太师椅里坐下来,拿出主家想偷偷带走的小盒子。

    呵,贪她的东西,契书一成,这地这屋,及范围内从赌坊得来的收益,不拘大钱还是银子,票子还是其他,自动打了记号的,她赢,这些东西立即便是她的了。偷?不可能的。便是真偷出去了,那东西也是她的,日后只要遇到她就能知道,就能理直气壮的讨回来。

    天作证。

    可以说,如灵师这类人,能不惹就不惹,因为有时他们真的很小气。

    盒子不大,打开来,里头两样东西。

    正中央端端正正,是一颗小儿拳头大的明珠,通体淡粉,莹莹生辉。

    灵灵灵尖叫:“灵灵灵灵灵灵灵...”

    郝灵撇嘴:“灵气。”

    灵灵灵喘过气来:“灵气啊啊啊——”

第二十七章 虎头

    她的统子,绝对生灵了。

    “就这么微薄一点,看你激动的。”

    “我怎么不激动。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有三就有千千万。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个世界是有灵气的!我们回家的日子不远了!”

    郝灵远比它冷静:“还不如我指头缝里漏下来的多,算了,好歹算是个好消息,你收着吧。”

    灵灵灵一愣:“你不吸收?”

    “太少,没什么意义,你拿着吧。”

    灵灵灵闷声:“我空间炸了。你抓紧做任务吧,我要修复的地方太多了。”

    郝灵:“...你们报废的统子应该怎么处理来着?”

    灵灵灵:“...你好毒。”

    说笑而已。

    盒子里除了镶嵌得稳稳当当的明珠外,还有一个像是挂件的东西,寸余长宽,半方半圆,寥寥几笔粗雕成一个虎头的形状,简单却极为传神,只一个虎头,却似看到一只狰狞猛虎咆哮而上。

    扑面的凌冽杀气。

    其主,主杀伐。

    郝灵转着虎头,略有所思。也不知那人那般遮掩这东西究竟有什么来历。

    虽然只是在她眼里没什么用的玄铁制的,一般人挂这东西也镇压不住,但,刚好这里有人正好能用上这个。

    自己还有个续命三年的任务呢。

    “对了,我帮盐阿郎续命三年,你能得多少能量?”

    灵灵灵想呵呵:“还行吧,残次废系统能续命三年,多不多?”

    “那你呢?”

    “三天吧。”

    “...”

    灵灵灵忧伤:“谁让我太优秀。”

    郝灵觉得不对:“一个三年的任务,你才得三天的命,我帮助老人的任务你能得几个?”

    “比零多一点?”

    “...你现在竟还活着?”

    “多谢关心,我和你绑定了,你不死我也不会死,最多沉睡,你一死我陪葬,所以——”

    “所以,你现在用的是我的生命?”

    “有什么大惊小怪,咱俩绑一起了,”敏锐觉察到郝灵是在嫌弃它用了她的命,灵灵灵循循善诱:“想想我修复好了你能得多大益处?想回家吗?谁给你发求救信号?谁给你发定位信息?”

    好吧,她又没说不要它。

    灵灵灵提醒:“不要以为这样你就可以倦怠了,至少我养好伤,可以帮你找灵气。”

    郝灵并不对这个抱多大希望,这个世界,便是有灵气也不会多,直觉告诉她的。

    收了珠子找盐阿郎:“过来,给你个好东西。”

    盐阿郎过来,头上被套进根绳子,绳结一收,他忙两手去拽,直翻白眼:“你要勒死我呀。”

    郝灵不好意思道:“好久没打这种结了,好了,松开了,不准取下来。”

    虎头垂在锁骨之下,盐阿郎觉得有些硌得慌,怀疑:“这不是这么戴的吧?不对,你给我戴这个做什么?”

    郝灵看了眼,虎头一戴,杀伐之气开始涌动,很好,不知道与混乱的灵性能冲出个什么结果来。

    看着他歪歪扭扭的领口语重心长:“领子系好了,这是赃物,不能让人看见。”

    “...”那你还让我戴?

    “只有你能戴,有好处,戴着吧。”

    盐阿郎不想,去摘,方才在她手里收大收小的细绳到他手里不能动了,摘也摘不下来。

    想找刀割断。

    郝灵:“记着你的身份,不听我的,还钱。”

    “...”

    盐阿郎低头,拉着绳子看了眼,好吧,以男人的挑剔,这个虎头还是挺好看的,默默掩好领子。

    他不是猜不出来,这东西,就是那主家意图蒙混带走的,比银票珍贵得多。

    赌坊不过是对外人蒙了一层纱,掀开来看,也没什么与众不同,很快几人失去探索的兴趣,在大堂里枯坐等天明。终于到了黎民百姓可以走动的时辰,栗书生被差遣去找小何来接手。

    栗书生没多问一句要小何怎样做的,反正他只是传话,小何该怎么做,让他自己去问吧。

    好吧,他承认他们关系不好。

    那个何家小子,长着便是一张伸张正义的脸,从小看他们,哦不,看盐阿郎不顺眼,自己跟盐阿郎要好,以前正经读书的时候见到自己都阴阳怪气的,还劝自己洁身自好,自打自己抛了仕途之志,游手好闲起来,那小子更是每每见到他板着一张后爹脸。

    呸,老子碍着你什么了。

    于是栗书生尽责只传了句话,等小何跑到赌坊,面对的是门窗大开空荡荡的空房子,又是茫然又是气,再跑回家附近找郝灵。

    郝灵当然不会在那里等,早回补觉,只是赌坊里熏了一晚,让她觉得自己臭哄哄。

    小婵喊兰婶子烧水,她去做饭。

    盐阿郎裹着毡往还摆在院里的桌子下一钻,一秒睡去。

    郝灵去找师婆婆。

    “你住脚,臭。”

    郝灵卡在门框上,不进不退,笑盈盈对内室喊:“师傅,我给你带礼物了。”

    内室悉悉索索,好一会儿师婆婆才出来,一身黑衣,没穿斗篷。

    郝灵仔细看她眼,哎呀惊叫:“师傅是才泡过药水,看着更老了呢。”

    师婆婆一个深喘气,大清早的,小崽子来找晦气。

    坐下来敲敲桌子:“自从你来,我一个好觉没睡过。”

    十五的晚上等了大半夜,当然睡不好。十六晚上她大快朵颐还有那大象跳水一样的洗澡声,自己又没睡好。十七晚上好不容易自己适应了又是半夜叫窗又是大早喊门。今个儿可好,好不容易夜不归宿自己睡踏实了大早上又来气她!

    她这是收了个什么玩意儿!

    老天啊,我得罪你了?

    郝灵拿出小盒打开给她:“说了要带东西给你,给你。”

    灵灵灵:“郝灵——我要杀了你你你——”

    郝灵让它淡定,用不上的玩意儿,不要太在意。

    师婆婆搭眼一瞧,惊了一下:“你们去偷大户了?”

    还不是普通大户。

    郝灵拿出珠子丢给她,师婆婆灵巧一抓,入手微凉,凉意不散,仿佛深海的石头发出一般。

    挑眉,这东西,在那些世家眼里都可用来传家了,小崽子是什么运气。

    郝灵靠在门上:“不信你不知道我们做了什么。看,徒弟都孝敬你了你还没教本事呢,这徒弟收得值不值?”

    “值值值,你这徒弟,厉害得很,既然这么厉害,正好,城东一家要捉鬼的,从前年请我到今年,你正好去一趟。”

    捉鬼?

    郝灵一下起了好奇心:“这世上还有鬼?”

    师婆婆手里盘着珠子,沁凉的气息抚平心绪,道了句:“鬼嘛,住在人心里,有人才有鬼。”

    一句话,明白了。

    郝灵又问:“从前年就请你,你怎么不去?”

    师婆婆皱起眉,很是嫌恶的样子:“那家子乱得很,我去脏了我的眼。”

    郝灵:“...行吧,我去好了。”转身,又回过头:“是不是你名气不大,人家没把你当回事,如今又来请,是死马当活马医?”

    一只鞋砸了出来。

    崭崭新。

    觉着以后会经常用到,师婆婆让小婵买了一箩筐就放在她随手够得着的地方。

    看,立马就用上了呢。

第二十八章 郑头

    师婆婆哼了声,却不似之前冷漠,带了些小傲娇,手里珠子盘得飞快。

    这么大的海珠,碾了磨成粉,吃下,应该能让她瘦一些吧?美容养颜,错不了,大不了,混上些巴豆粉,一天三顿的喝——

    突然一声尖叫,接着地震似的哐哐哐奔进来一头小飞象。

    郝灵指着她,哆嗦:“你、你你——你太过分了!”

    师婆婆施施然一笑:“喜欢吗?”

    郝灵气愤:“喜欢个屁!谁家闺房四面墙除了门窗全是镜子,连顶棚都糊上,你怎么不干脆打个铜镜的箱子把我装进去得了?”

    师婆婆问她:“看到自己的尊容了?”

    郝灵气噎,这会儿再想起从光滑蹭亮的镜里看到的——好像是有那么一微微过胖哈。

    看眼手里珠子,师婆婆好声好气的建议:“买些珍珠粉吧,女孩子喝那个好。”

    有什么好,不如炖贝汤呢。

    郝灵烦躁的摆手:“你把镜子都拿走,真是,我们马上要建屋了,乱花钱。”

    师婆婆便道:“你又不缺钱。”

    四口箱子里一两没动,昨晚出去又是万多两进账,这丫头莫不是招财童子转世吧?

    郝灵往西屋去,又是大叫一声跑回来:“缺德不缺德?洗澡的地方你都给贴镜子,羞也不羞?”

    师婆婆:“我是让你正视自己。”的肥肉。

    郝灵无言以对,等泡进去了真对着镜子细瞧起来。

    虽然她的到来改善了体质,但有的问题沉积已久,需要些手段才能逼出。

    等她换了身衣裳出来,问师婆婆要药书。

    “我要配些药,将身体毒素逼出来。”并不避讳自己的目的。

    师婆婆让她坐下给她把脉,把了半天,道了句:“还是瘦下来吧,便是没有中毒,油脂太厚你的内脏骨骼都受不了。”

    又给她摸骨:“骨架有些变形,幸好你还在长身体,瘦下来还能改过来。”

    郝灵才想到这个,不管身体变成什么样,她都能驾驭,可袁元呢?万一日后袁元回来了,发现自己变成罗圈腿大肚子,小姑娘怕是接受不了。

    是得控制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

    点了头。

    一瞬间,师婆婆竟生出欢天喜地的心情来,喊小婵:“你家小姐要减肥,以后不要做肉了。”

    小婵也欢喜,就听郝灵道:“不给肉就不减肥了,我就要吃肉。”

    小婵僵了表情,左右为难,可怜兮兮。

    郝灵笑道:“没关系的,以前我不活动,吃的也不合理,现在好了,多动动,总能瘦下些。”

    怕把人逼急了,师婆婆答应了这点,正好小婵摆饭。红似樱桃,绿似芭蕉,经过一番剧烈的挣扎后,小婵还是做不出兰婶子的凡尘味,只能努力让自己不那么仙气飘飘。

    色相上,没以前寡淡了。

    郝灵提醒盐阿郎,让他起来吃饭,栗书生已经回来,四人在院里坐一桌。

    正吃着,小何来了,还有郑头。

    之前小何已经来过一趟,只是他太怂,不敢进来,又听小婵说郝灵在洗澡,更加不好意思,索性先去上差。

    谁料郑头已经在等着他,上来便问赌坊的事。

    郑头是皂衣世家,皇城根下生活多少代的,说句夸张的,路边的石头砖缝里的草,都能向他通风报信。

    昨晚郝灵干的漂亮,一把把人全撵了出去,那么些客人住得远远近近,全是不睡觉的夜猫,又爱天下大乱,一惊一乍深怕自己的八卦比别人落下一步,于是天不明,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尤其地头蛇。

    资深地头蛇一听就知道八卦主角是谁了,守株待兔。

    小何有心保密,敌不过老姜三盘两问,见他也不知具体,让他领路带了来。

    小何还是不敢进院子,郑头没好气瞪他眼,怕什么,神棍他遇见多了,犯在他手里的没有二十也有十个,好吧,这个师婆婆不一样,好像有几分真本事。

    在门口喊了声,小婵出去,带了人进来。

    绕过影壁,郑头就是一愣,他这是进了园林了?别说,这些花草树养得可真好,一点儿不见秋意。

    可不嘛,毕竟是植灵大师,实力损了境界还在,植物天生亲近受益,比在夏日还勃发。

    郝灵坐着没动,伸伸手,盐阿郎朝天翻了个白眼,他和衙门中人关系一向不好,栗书生彬彬有礼的起身招呼,看眼郝灵,给加了两个座。

    郑头对着郝灵笑笑,横眉露齿的,还不如不笑,那发黑的后槽牙哟。

    小何一边看着都难受,心道,头儿,你还是闭嘴板脸可亲些。

    不怪郑头这么高兴,全托郝灵的福,找回两个孩子,贵人家虽然不欲声张,可实实在在的好处是少不了的。

    金银死物,不是他想求的,自己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前途可言?自己几分本事自己不知道吗?倒是家里两个儿子祖坟冒青烟的聪明,于读书上难得的聪慧,却被家世连累无法进书院。

    意思一表露,正好,两个孩子的两家里头,一家给了一封推荐信,有名的书院,以后也能正常读书科举了。

    才将两个孩子送去呢,郑头的心情可不美上天,见到郝灵,打心眼里冒喜气。

    这可是福星。

    心情舒畅着再一打量,三日前是晚上,只看到福气团福气满满了,现下白日天光一照,觉着也是个面目可人的小姑娘。

    底层人说话直接,问候一声开门见山:“郝姑娘赢来的赌坊是想怎么个章程?”

    郝灵动筷,示意大家一起,慢悠悠道:“也没什么章程,不过是给我家盐阿郎出口气。”

    “咳、咳咳咳咳咳——”盐阿郎咳起来,迅速转过身背对桌子,从后头看红了一脖子。

    郑头脸色怪异,这两人...

    好吧,他不关心这个,他关心的是赌坊接下来的安排。房契地契就在小何手里呢,过户给郝灵不过是衙门里一道手续,之后呢?

    他神情凝重:“你可知赌坊背后老板是谁?”

    当然不知道。

    “四季发财,别看这名不伦不类,可只要它不惹事,我和兄弟们,从来不去招惹。”

    什么意思?

    “我郑家,皂衣世家,上不得台面,底下却是多少代下来结成的关系网。皇城以南,风吹草动,难有我郑家打听不着的事儿。”

    几个年轻人跟着点头,郝灵微笑不语。

    郑头筷头点点盘子边:“可这四季发财,从开业,用了三个月,关于幕后之人,我们连个衣角都打听不出来。”

    再点点:“不能打听了。这种情形,只会是我们招惹不起的。”

    郑头眼里有真切的关心:“你赢了赌坊,他们走得太干脆,老哥哥这心悬啊。”

    郑头三十出头,自称一声老哥哥是来拉近关系的。

    他想,这么大的恩惠呢,以后两个小崽子见了喊声姑正好。

第二十九章 示好

    郝灵想想,道:“大概,人家是看不上本来就想放手的?”再道:“城南,贫民窟,能挣几个钱,人家真有来历的也看不上那几个银子吧。”再再道:“可能有钱人家的消遣,或者是个消息据点?咱这能收集什么大人物的隐私啊,所以撤得干净?”

    这样一番话说出,足以证明这姑娘绝对不是没见识的普通人。

    郑头暗暗心惊:“那郝姑娘的打算——”

    “郑头叫我名就行。”郝姑娘好姑娘的,好似自己刻意洗白似的:“我有什么打算呀,我家盐阿郎把气出了就行。那地方,他们几个想要就收拾出来做生意,不想要干脆倒手卖出去。我自己是没什么用的。”

    财大气粗啊。

    郑头很想问一句,您是哪位首富的闺女?

    目光带着问询,看向三人。

    小婵头摇得拨浪鼓:“那个地段,不适合做吃食。”

    栗书生:“做学堂也不清净。”

    盐阿郎面无表情:“没兴趣。”

    开武馆做沙包吗?呵,他是有多傻。

    郑头挑了挑眉,他所知没差的话,这几个人,才认识不过两三天,已经亲近到共做生意的地步了?

    再一想这院子主人的身份。

    真是——一个乱入的神奇女子呀。

    道:“若是如此,我建议你,不然将其卖给官府吧,有我在,保证以市价买入。”

    转手给谁都可能带来麻烦,转给官府,前头的主家心有忌惮才不会纠缠,说不得,他们还会以为本就是官府指派的郝灵去找事。

    这样,好歹给她一层庇护。

    郝灵无可无不可:“行,栗书生,你去办。”

    其实她想让盐阿郎去的,可惜,他和小何两个早猫狗不相容的瞪半天了。

    看看看,狗又对着猫呲牙呢,猫尾巴根都竖起来了。

    郑头将小何带走,临走前,小何对她痛心疾首的眼神。

    好像她堕落了似的。

    用完饭,盐阿郎躺下来,郝灵给他号了号脉,噫噫噫好一阵,听得盐阿郎心惊胆战,难道他的内伤还更厉害了?

    “好了,药也不用吃了。”

    盐阿郎不信,内脏出血啊,他只吃了一副药。

    小婵却是立即应声:“太好了,我这就将那几副药退回去。”能省几个钱。

    郝灵去跟师婆婆讲:“年轻人啊,恢复的就是快。”

    师婆婆冷笑一声:“也就他。”

    的确,别人没这样大的命。

    京城布局,权贵宗亲在内城,富贵在东北,平民玩乐在西南,从南城去东城,且去的那家快到城墙边,郝灵并不想走着去,叫车的话一次两次还好多了也不方便,干脆,买一辆得了。

    她有钱。

    让盐阿郎拿钱去买,结果好半天,盐阿郎牵着一辆驴车回来了,脸上却是气愤难平。

    郝灵诧异:“一辆驴车,难不成你还跟人打起来了?”

    “有人跟我抢驴。”

    郝灵眨眨眼,驴有什么好抢?牲畜市上不有的是?这可是京城。

    盐阿郎愤愤:“我相中哪匹他就买哪匹,不是东西。”

    明白了,旧怨吧。

    最后怎么着了?

    “当然是揍他。”盐阿郎得意洋洋,一副老子打遍天下的霸道样子。

    少年长得好,眉毛眼睛发着光一般,郝灵笑出来:“揍得好,没给我丢份儿。”

    骄傲的少年一下蔫下来,才想起来,他现在打出的江山,都得拱手让人。

    郝灵哈哈大笑,上了驴车。

    小婵追出来,满目渴望:“小姐,回来吃饭。”

    “回来吃。”

    小婵惊喜。

    “反正我大肚能容,便是在外头吃十桌席,回来也能吃下你做的饭。”

    小婵笑脸落下。

    郝灵再哈哈大笑,盐阿郎轻抽驴子,驴车哒哒哒走起来。

    “我看你很喜欢捉弄人。”

    郝灵道:“你应该知道呀。”

    她捉弄的第一个不就是他?

    驴车很简单,车厢是薄木板,里头连层布都没有,靠边打的两排座,郝灵的体型,坐着不是很舒服,跺跺脚。

    “怎不买个宽敞些的马车?”

    闻言,盐阿郎嗤笑:“你当你是官呢。”

    郝灵好奇:“做官的才能坐马车?街上不多的是给人租的马车?”

    “马不是那么好买的,马是战略物资懂不懂?”盐阿郎回头一眼,说她是黄毛丫头:“车马行的是在衙门备案的。平民老百姓,有个驴车就很不错了。马?咱这样人家最好别沾。”

    又嘀咕:“又不种多少地,也不贩多少货,平白无故添马车,不是明摆着告诉衙门你不是好人?”

    郝灵跺脚:“咱衙门有人。”

    没见郑头对咱客客气气?

    盐阿郎不耐烦哎呀一声:“说你你就听着。”

    嗬,脾气倒不小,看在你命短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请师婆婆的那家人有官身,两个子侄辈在外为官,不是什么大官,京里有个老爷身上挂了清闲的职。在京城这种地方太不显,也就祖上有余财,才能在东城靠城墙的地方安家。

    半路上停了车,郝灵在路边买了桃木剑让盐阿郎背在身上,自己捏了柄拂尘。

    盐阿郎甚是无语:“临门了才装一装。”

    “其实我的本事用不着这些,这不是安他们的心嘛。”

    盐阿郎撇嘴,你就吹,等会儿看你怎么跳大神。

    “要不要再买只黑公鸡?”忽然他眼睛乱转一脸坏笑:“童子尿要不要?小爷可以贡献一把。”

    郝灵学着他也眼睛乱转:“哦~~~童子呀~~~”

    轰——盐阿郎红透脸和脖子,怎么就——都怪胖丫头长太胖,忘了她是个女的了。

    再没搭话。

    郝灵怪笑了一路,得到客户家门口,肃了脸。

    门人去通传,有个年纪大的婆子迎出来,领着郝灵往里走,脸上还带着惊惧之色。

    盐阿郎吊儿郎当的跟着进去,她竟然没发现一般,可能,事态真的很严重。

    见到一屋子女人,饶是郝灵有了准备,也被这一屋子的脂粉熏得够呛,而狡猾的盐阿郎,从门口张望一眼立即脚跟一定站门口边了。

    他才不进去,一屋子的麻烦。

    见来的是个年轻的女孩子,没人信她,七嘴八舌要她回去叫师婆婆。

    郝灵被吵得头昏,手往背后一招,一只木剑从门口飞进来落进她手里。

    盐阿郎一瞬间屏住了呼吸,她怎么做到的?他很确信,从买到现在,都是自己背着的,绝对没拴绳子。

    这一手,镇住了一屋的女眷。

    一个紫衣裳的捏着帕子:“我来说。”

    “也不知咱家冲撞了什么,这几年邪乎的事越来越多了,下人半夜听见脚步声敲门声甚至哭声,回回抓不到人。一开始还是声响,后来出现脚印,血迹,吓死个人...”

    “就今个儿一大早,天还没亮的时候,我屋子外头廊柱上,浮现一只血手印。三太太屋后被丢了只死鸟,是老鸹。二房五姨娘走路好好的莫名崴了脚。四房大少奶奶突然头昏头疼。西边姨太太转个身的功夫不见了——七姑奶奶...二老爷...五少爷...表公子...”

第三十章 十日

    嗡嗡嗡,嗡嗡嗡,饶是她是境界还在的植灵大师,面对这错综复杂的大家族称谓,也一时头大起来。

    门口的盐阿郎却是本土的司空见惯,顺着人物一整理,嗬,这么多房,五代同堂吧,还有走亲戚常住的,宅子住得下吗?不得这屋放屁那屋就能听见?

    终于说完,郝灵早已放弃整理人物关系,见别的女人们也要开口说,忙做出凝重的样子开口。

    “贵府有邪祟作乱,我要四处看一看。”

    可放过她吧。

    郝灵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出来,对上盐阿郎看好戏的眼神,狠狠瞪眼。

    盐阿郎笑嘻嘻,还以为你多无敌。

    一群女人呼啦啦非要跟,郝灵露出那一手,她们已经信了这是有真本事的。

    跟着大师,邪祟退散。

    郝灵无奈,只能带着一群鸭子到处走。宅子其实不小,看得出祖上发达过,偶尔能看见富丽堂皇的残影,可惜,荣华的时光飞逝,住的人一代比一代多,加盖的房子一茬多一茬,以郝灵的感受,太逼仄了,转身都难。

    小五进一一看过,小小的花园还保留了个小小的池塘,郝灵多看一眼。

    盐阿郎留意到了,望着那绿藻遮盖的水面抖了抖,该不会——

    郝灵走回正堂,手里木剑一转:“朱砂、黄纸。”

    盐阿郎此时想起,这些东西是不是该他们自己买?

    幸好这家人三天两头请和尚道士,这些东西都是常备的,别说最基本的朱砂黄纸,便是黑狗黑公鸡,家里都自养的,问郝灵用不用这些。

    开玩笑,抹一手她不嫌弃的吗?

    只要了朱砂和黄纸,满满一钵的上好朱砂,旁边一沓裁切好的黄纸。

    郝灵案前立定,深吸一口气,屋里屋外同时深吸一口气,紧张注视。

    下一秒,只见木剑举起落下,如快刃无声入水,挑起一线水珠,飞溅一边黄纸,天然自成一道图案,剑尖一挑,绘成的符纸无风自飘,落在一旁,又是一串水珠溅落。

    盐阿郎有些出神,目光定在郝灵的手上,分明是最简单的挑、翻,在他眼里,似乎看到什么玄奥的线条来。

    百张绘好的黄符正好围成一个圈,张张不同,却没有任何人质疑。

    木剑收手,郝灵握了拂尘扫过。

    盐阿郎总觉得自己好似看到一道虹光极快的闪过。

    难道自己眼花了?

    郝灵让这家人将黄符尽贴在出入的大小门口。

    主家问:“能不能成?一定能成吧?”

    郝灵看她明显的眼袋青黑,笑了笑,道:“十日为期,这宅子,就彻底干净了。”

    所有人又笑盈盈又不太相信,只等十日后看效果了。

    因此,银子没给,只给了个跑腿费。

    盐阿郎抱不平:“你那架势都不止三两银子吧。”

    才给三两,这家不是当官的?当官的不都搜刮民脂民膏富得流油?

    郝灵笑着问他:“你看出什么了?”

    当时,他的眼神,是看到什么了吧。

    这会儿盐阿郎已经认定是自己的错觉,只大笑一声:“看出你是个小神婆。”

    郝灵好脾气笑笑,不相信?走着瞧。

    盐阿郎问:“十日后能收到银子不?”

    郝灵摇头:“收不到。”

    “哈,就知道你是骗人的。”

    郝灵定定瞧着他:“谁说我骗人?”

    “你不是说十日后就干净了?”

    郝灵回头,看着大门紧闭的宅子,黑气缭绕,意味深长勾起嘴角。

    “是啊,不出十日,该死的人就都死了,当然就干净了。”

    八月的太阳当午照,盐阿郎额头两旁的发根里有汗流淌。

    年轻人,火力就是旺。

    “你说,要死人?”

    他不信。

    “不行就等着瞧呗。”郝灵慢悠悠上了驴车,长叹:“白跑一趟。走,三天了,跟人约了拿衣裳。”

    盐阿郎牵着驴转了方向,最后看一眼大门,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那黑漆下藏着一张鬼面。

    “诶,你说,世上有没有鬼?”

    说这话题,胳膊上起凉风。

    郝灵道:“鬼由心生。”

    什么意思?

    盐阿郎再问,郝灵却不肯说了。

    切,不说就不说,丫头片子装什么高深。

    驴车穿街过巷,绕到双柳胡同裁缝铺,郝灵进来,老板瞧见她,从布匹下头取出一个大包袱来。

    终于有自己衣裳了,这几天穿着老成的样式,得亏自己够青春年少,不然别人还不得以为自己是谁家的胖妈妈呢。

    “老板,我这小厮,也做几身能见人的好衣裳。”

    盐阿郎才要拒绝,忽然想起,自己现在是她的人,当然要吃她的穿她的,自己走到老板面前,两手一张。

    谁知人家老板根本不用量的,只搭眼一望便有了分寸,还说郝灵:“只有你这样难得一见的,才值得我动尺子。”

    这话说的,她还要感到荣幸喽?

    盐阿郎被老板指派去选布,老板看郝灵换衣裳。

    “你一条裙子,顶别人四条。”

    老板这张嘴,怪不得生意不兴隆铺子连个招牌都没有。

    她换上一身,月牙白交领上衣,墨绿的综裙,裙摆用银线简单勾了形,是一簇簇的麦穗。

    麦穗?好似袁元的记忆里,从没见人用这种花样子。

    老板是这样说的:“别人用的那些你不合适,你这身材,只能出其不意取胜了。”

    真的,她绝对不靠衣裳铺吃饭的。

    另一套是鸦青色的圆领镶蜜色宽襕,配湖蓝裙子,裙边也是银线简单勾勒,勾的是——芝麻。

    郝灵大概明白了,这是用细长条来显瘦?

    老板比较来比较去,差强人意:“还行吧,好歹能看了。”

    郝灵:“...”

    老板说:“还有两套里衣,你穿也合适。再过个五天,你再来,我再做些,小姑娘家总要干干净净。”

    郝灵大为感动:“三天赶四套衣裳,老板,你没别的生意吧?”

    老板白她一眼,并鄙夷不屑,三天四套衣裳算个屁,小丫头一点不会针线活吧。

    撵人。

    盐阿郎被一尺子打出去,叫了一声:“这是做生意的?”

    郝灵:“高人,高人都有脾气。”

    盐阿郎想想点头:“是高人,能给你做衣裳。”

    回到家,先去给师婆婆交差。

    “没必要救了,不出十天,死干净,一切都了结了。”

    师婆婆默了会儿,问她:“你什么都没做?”

    “怎么没做?我可是好人。”郝灵睁着大大的眼睛:“贴了符,冤有头债有主,不伤及无辜谁的冤孽谁来偿。”

    歪在榻上啧啧啧:“没见过这么乱的,一屋子主子几乎没一个干净的,那孽业,群魔乱舞。不过是一户普通人家,怎么能乱成那样。”

    师婆婆哼了声:“脏污之地,不配我踏足。”

    郝灵看她:“就脏我的鞋?”

    师婆婆看她斜眼的模样不由笑了声,推了一叠书给她。

    早上她要的。

    郝灵坐起来掀开一看,刮脂瘦身就在第一页,无语。

    “您歇着吧,我去用功了。”

    师婆婆干枯的手指点在桌面上,她就等着看了,看她是不是有真本事。

    郝灵翻了一晚上的书,第二天早上列了一张长长的单子,让小婵去抓药。

    师婆婆不放心,亲自看了眼,的确是对的药,大多是解毒排毒的,虽然搭配的不伦不类,且让她折腾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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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头,不亲自爆一爆都不知道宇宙多玄妙。
群狼环伺、星舰围攻,植灵女王不屈自爆,意外进入另一宇宙。
从此:统子手一滑,任务随便发,不忘昔日耻,女王要回家。
故事开始于:星际文明植灵大师含恨殉职,古代伯府被弃嫡女绝地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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