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舌头(一更)
一夜过去,暗红玉珏变成灰白石头,裂纹满布,在上官鸿不可思议的伸手过来指头碰到时,碎成粉末。
上官鸿莫名心头寒了一寒。
他拿了张纸,将粉末尽数扫在纸上,折起,下到花园里,在一丛黄色月季下挖了个深坑,将粉末倒进去,土壤填回去,狠狠拍了几下,面无表情。
然后独自一个站在花丛边,站了很久很久。
灵灵灵:“他在想什么?”
郝灵轻笑:“疑惑吧。等白梦兰真切站到他眼前的时候,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白梦兰很聪慧,上官鸿也不傻,白梦兰能想到的法子,上官鸿也只会将那玉的异常往诡异的方向想,再加上那老道的话,上官鸿绝对会比原本更早发觉白梦兰的存在。
他会怎么选择?
早饭后,上官鸿已经做出选择,他打电话到学校请了假,自己开车来到古董一条街,径直进了一家店,和店主打了个招呼,就从小门进到后头,后头直上三楼,里头有个中年男人,两人也是熟识。
男人姓张,含笑道:“大画家来找我,是想我给你弄什么颜料?”
上官鸿身为画家,并不只接触外邦绘画那些,本土的画风他不擅长,却很痴迷本土特有的那些颜料配方,有些古方的配料,非得通过某种特殊的地下渠道才能得来。
上官鸿笑着坐下来,端茶轻呷,沉吟了下才道:“这次,我想寻几件明器。”
明器?
张先生诧异的挑眉:“你不是不好这口?”
上官鸿:“现在好了。”
张先生更加诧异:“那种东西可不太吉利,你们这些洋学生不信,但,有些东西还是不要冒犯的好。”
上官鸿点点头:“多谢你的好意,所以,我想要干净的明器。”
张先生又挑了挑眉。
上官鸿道:“不沾人血不沾人命,古往今来墓室那么多,不是所有都惨无人道吧。”
张先生眼中闪过了然,哈哈一声,果然还是那个讲究的上官鸿。要什么东西非得弄得干干净净的给他。
若是上官鸿特别嘱咐他就要邪门的,他得好好思量思量。但他特意点名要干净的,那他一下就放心了。只是——
“干净又贵重的,价钱可不一样。”
上官鸿点点头:“最好是玉石之类的灵秀之物。”
张先生又在心里道了声讲究,说三天之内便给他看一批货,两人轻松和谐的聊起别的来。
郝灵:“看来上官鸿心里有数了,他要的是阴气,干净的阴气,怕白梦兰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变成他不想要的模样。”
灵灵灵:“算他有点良知。”
可惜,白梦兰的黑化源头是她的嫉妒和占有欲,除非上官鸿往后余生不跟任何女子打交道才能满足她扭曲的心态。
郝灵觉得也不难理解,任谁被关在小黑屋里只有自己一个人没有任何人可以交流都得疯。
说来说去,最错的就是白梦兰没死彻底,灵魂啊,你跟着皮囊一起去吧,去你该去的地方。
上官鸿今天没去上课,下午秦思燕就来探病了,谁让他说自己生病了呢。
重燃野心的秦思燕不是空手来的,带着一煲汤,她亲手煲的鸽子汤。
经过一夜修炼魔功功力大涨将一楼纳入感知范围的白梦兰:呸,野心勃勃的小蹄子!
可惜,能听见仍是看不见,要看见,除非人站到画像前。
看不见的敌人更可怕,因为看不见,白梦兰不由脑补这青春洋溢的女大学生生了怎样一副动人的脸庞。
他,动心了吧?
不,他不会动心。
可是,自己已经死了两年多了呀,他正年轻。
白梦兰火烧火燎,倚着壁障碎碎念:鸿哥哥,我还要,还要还要还要...
秀姑这次没烤小饼干,她决定,只要秦小姐可能会来一天,她就一天不做小饼干。
这世上的事啊,玄乎的很,说不得秦小姐就是和小饼干犯冲。或者说,秦小姐和小饼干加在一起和少爷犯冲。少爷一犯冲,说的那话哟,她和管家一把年纪了可受不了。
所以,秀姑直接拿外头买的糖果点心招待秦思燕。
装在精美的水晶盘里,精致可爱。
秦思燕心思多,自己做的和外面买的一眼就看出区别来,她面上笑容不变,心里却是不满,这是将自己当很外道的外客招待了,像是门口要饭的乞丐有幸被带进来开个眼界?还不如以前呢。
秦思燕很不满,假如自己是这里的女主人,秀姑绝对会从早到晚不重样的给自己做吃的。
成为这里的女主人。
成为上官世家的儿媳妇。
秦思燕握了握拳,跟秀姑说鸽子汤。
秀姑也不知怎的,看到那黄澄澄的汤,莫名来了句:“哎哟,这汤炖了不少时辰哟,秦小姐今日没去上学?”
谁让秦思燕说她亲手做的,秀姑就理所当然的以为从备料到下锅到熬煮到盛出来都是她一手包办,毕竟她一个专职做饭的就是如此做的。
秦思燕的笑容有些僵,怎么说?亲自守着,那就是今日没去上学,会不会影响自己在上官鸿心中好学生的形象?没亲自守着,那怎么是亲手做的?
真是的,这屋子里的人说话都这样戳人肺管子吗?
她微笑着道:“我们专业不一样,有时候画得入迷一天也停不下来,学校就给我们在旁边开了个小伙房,方便我们自己做东西。”
伙房有是有,但一群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小姐当真能自己下厨?无非是家里带了外头买了聚在里头一起吃。
秀姑不知道啊,笑起来,道她有心了,殷勤的招待她喝茶吃点心。
秦思燕往上望了眼:“先生出门这么久吗?”
秀姑点点头:“先生今早是有些精神不振,大概昨晚没睡好。”
多的不能说了,违背这一行的规矩,主人家的事可不能随便跟人说,便是这两句,也是看秦思燕是上官鸿的学生最近常来的原因。
秦思燕望着楼梯尽头的二楼,眼中闪过一抹异彩,她又望了望门口,对秀姑道:“那,我去画室等先生吧,正好可以帮先生整理一下画室。”
秀姑本能就要说不行,画室,那可是家里的禁地,除了上官鸿开口,谁也不能擅自进去,不管是管家和自己,还是客人,便是上官本家来了人,上官鸿的长辈呢,也不会,当然,人家修养在那里,自有规矩。
可话涌到舌头,出来变成:“当然可以了秦小姐。”
秀姑一下捂住嘴,惊恐的睁大眼,我的娘诶,我的舌头它不是我的舌头了。
秦思燕已经站起来,她想去拉,晚了一步,秦思燕径直向着楼梯去,背影看上去怎么那么着急呢?
秀姑要喊,要拦住她,喉头一阵堵,咳咳不停。
太吓人了。
她要赶快找管家,她中邪了。
秦思燕轻推门进入画室,又飞快的将门合上,双手背后抵着门,心脏噗通噗通跳得飞快,她扭头,视线直落在画室与卧室相隔的彩色琉璃屏风上。
第二百五十六章 宣战(二更)
彩色琉璃屏风,只开着一扇。
秦思燕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一扇打开的空间,耳边是自己心脏的跳动声,还有她紧张急促的呼吸声。
上官鸿的妻子,白梦兰,究竟是什么样子?
她想看。
她想看,自己与她的差距,或者,这差距只是自己想象中的鸿大?
她不过是比自己早出现,多了二十年的感情而已。但现在,她已经不在了不是吗?上官鸿的人生还有第二个二十年、第三个二十年、第四个二十年...自己,可以将它们填满。
秦思燕如此说着。
但,她要见白梦兰。
仿佛一场宣战。
过去,过去呀...她的心在说。
过来,过来呀...白梦兰在画里说。
她早想见秦思燕了,可上官鸿没带她见她的意思,好不容易上官鸿不在,秦思燕自己想见她,她当然要成全她。
白梦兰冷笑。
她在画像后作出后宫之主皇后范。
而秦思燕忐忑,一步一步走近,紧张得连吞口水,果然像个要见正室的——姑娘。
白梦兰更加冷笑,还没见人,从她踟蹰的脚步声就能听出这人上不得台面,如她们这样的家世,哪怕是继妻人选,那也是高高在上。呵,这个,举棋不定心思摇摆的,唯一的底气不过是自己的年轻和美貌。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年轻和美貌。
突然,白梦兰有些失望,她大概是高估了这姑娘。
秦思燕脚步停在屏风前,一只手扶在门框上。
白梦兰鄙夷一眼,这点出息,自己站不住吗还扶门,这是当瘦马养大的?
家教再良好,也没哪个正妻会在心里赞美勾引自己男人的女人。
没人看得到的白梦兰刻薄又尖酸。
一只脑袋慢慢探了进来,白梦兰皱眉,你这是闹鬼呢?美人头蛇吗?你倒是晃进个蛇身子来我还高看你一眼。
而秦思燕小心翼翼伸出脑袋,心有所感目光直接落到画像的方向,正对上一个美丽优雅高贵冷艳的女子,女子冰冷的双眼高高在上俯视着自己。
活的!
秦思燕脸唰一白,膝盖一软,腾腾后退两步跌坐在地,一手扶地,一手按着心口,吓得脸都青了,呼哧呼哧喘气。
白梦兰翻了半个天际的白眼,呵,这就跪了,再捧一杯茶是不是就要准备过门?
她看清白梦兰了,心中戾气一下平了下来。
寡淡。
就这样的,还不如她家的丫鬟吸引人,上官鸿能看上她那就不是上官鸿了。
一下就不紧张了,懒得再往外看一眼。
而地上的秦思燕回过神后恼羞成怒,不过是幅画像而已,一个死人,自己怕什么?
她站起来,整理了几下,狠狠盯着门口,重重踏着脚上前两步,一下站在门口。
墙上的白梦兰明眸微笑,岁月静好。
方才是我看错眼了?心理作用?
秦思燕眨了眨眼,不可置信,随后,是一阵无法遏制的自惭形秽。
白梦兰的美,不咄咄逼人,却也不会让人忽视,她像天边的明月,令人一眼看到无法忘怀。这样的美貌,便是同为女人也想珍之藏之。
秦思燕心中自卑如野草生长,某些时候,女人之间的攀比,无关男性。她见到白梦兰,就像雀见到凤凰,骨子里的臣服。
秦思燕魂不守舍的退到画室窗户边,怔怔坐着,听到敲门声,是管家。
“秦小姐,您方便下来吗?先生要回来了。”
秦思燕啊一声,定了定神,搓了搓脸颊开门出了去,无异常道:“那我去楼下等先生。”
管家目光睃了一圈,画室很正常,应该没发生什么事。
没过片刻上官鸿回了来,见到秦思燕有些诧异,秦思燕表达过关心,几乎立刻告辞了。白梦兰给她的冲击太大,她得缓一缓,也要好好想一想。
见她走得有些神思不属,上官鸿问管家和秀姑:“她是怎么了?”
管家正要告诉他秦思燕进画室的事自我检讨,秀姑已经快人快语:“天啦少爷,我中邪了。”
上官鸿:?
管家:?
秀姑吧啦吧啦把之前的事情说一遍,说完道歉:“少爷,我真的要拦她的,可谁知出口就是那样的话。可吓我一跳呢。哎哟哟,就跟少爷前两回一样,突然人就不是那个人了,如今少爷好了,我又犯了,不然我去金光寺也烧个香磕个头吧。”
上官鸿:...所以不是我的问题是——房子的问题?
就听秀姑又道:“我跟别人说话也没这样呀,怎么对着秦小姐就管不住嘴了呢,少爷也是,别是秦小姐八字和咱家犯冲吧。”
一边管家不由的想,下次,是不是该我了?
上官鸿默了默,道:“不是什么大事,以后,不要让人进我画室了。”
秀姑连连道歉。
上官鸿上楼立在白梦兰画像前,久久凝视。
画像里的白梦兰也凝视着他,脉脉含情。
上官鸿忽然微笑:“感觉梦兰你今日心情很好呢。”
白梦兰:何止好,还惭愧呢,被关的久了难免想多,就说这世上有几人可与我比肩。
上官鸿轻抚画像:“梦兰,你很孤单吧,多想,再见你一面,永远和你在一起。”
白梦兰手指对上他的手指,我也是。
灵灵灵:“白梦兰怎么突然这么平静了?怎么回事?”
郝灵面无表情:“见到秦思燕了,发现对方不过了了,危机解除,自然开心。”
灵灵灵看她:“你不开心?”
郝灵:“不是,我只是觉得女人真复杂。”
灵灵灵:“...所以我说你不是女人吧你还打我。”
郝灵看过来,打你?看来还是打得轻哦。
又一次深入灵魂的交流。
灵灵灵:连句真话都说不得了。
另一边,秦思燕出了洋房区,忽然站住,猛的转身,此刻她从震惊中彻底走出,汹涌而来的是羞耻和恼恨。威风什么,你也不过是个死人!
这一刻,秦思燕无比坚定要拿下上官鸿,哪怕得不到他的心。只为——报复。
没错。
与一幅画像交锋,成了她败的耻辱,她,秦思燕,离开这片土地前,发誓必报此仇。
从这一刻开始,上官鸿成了她对白梦兰挑战的棋子。什么身份地位财富权势,她只想在那个女人面前抬起头。
拿下她的男人!
秦思燕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在大街上。
正巧严桥带着老道从另一条街拐过来,双方走了个照面,秦思燕没发现老道,老道却拧紧了眉。
“黑气缠身,必死之相。”
严桥一眼已将秦思燕牢牢记住:“师傅,我会查查她。”
很好查,秦思燕一看就是女大学生,穿着校服呢,根据校服就找到学校了,再去学校一问,好嘛,原来是上官鸿的学生。
师徒俩甚至松了口气,这俩人有关系就好,不然不是代表还有别的鬼?
严桥更是现实:“本来咱们没借口接近上官鸿,等吧,跟着这女学生,最好出事的时候一举擒获那鬼。”
第二百五十七章 各有命(一更)
老道也这样想,没办法,时人不再信鬼神,除非亲眼所见亲身经历,如此之下,他们也得先等到证据再动手。事关一条人命,他们只能盯紧些。
那头,郝灵和灵灵灵也及时觉察秦思燕的转变。
灵灵灵:“完了,这姑娘非得寻死。”
郝灵:“现在好了,这是女人的战争了,为尊严而战了。拦是拦不住了,见机行事吧。可怜的上官鸿,方小姐还是为了她呢,秦思燕是为他老婆了。”
灵灵灵:“任务太容易也不至于请你我。”
这话好听。
今天上官鸿没和白梦兰说几句话,他拿了本外文书在床头静静的看,看到很晚,躺下睡去。
白梦兰也一般的平静,在空间里做冥想状,若是没有画布相隔,两人如老夫老妻一般沉默而默契。
旁观的灵灵灵都说:“若是白梦兰没死,两人这样在一起也挺好。”
郝灵想,会吗?或许吧。白梦兰变成鬼杀人上官鸿都能包容,那活着的白梦兰做出什么事是他不能包容的?但愿这一次,他依旧坚定。
第二天,上官鸿去学校上课,下学后开车载着秦思燕一起回来,两人有说有笑的下来,秦思燕今日穿了一条嫩黄色的旗袍,显得整个人格外娇嫩又俏皮。
秀姑看了眼,又去看管家,着重看他的嘴,验证奇迹似的。
管家被她看得无语,暗暗嘱咐自己,什么话一定要想好了再说。
没有讲话的机会,两人只是和他们点头打过招呼,又相聊甚欢的一起上二楼。
挑战白梦兰是真的,跟上官鸿学东西也是真真的。秦思燕对自己的留学非常看重,新思想让她意识到女人要想过好,靠嫁人其实是不可靠的,最可靠的还是提升自己的价值。
说句不好听的,若是第一次嫁的男人不是人,难道要她忍一辈子?想都不要想。而离婚后再嫁凭的什么?当然是女人自身的本事。
就像昨天登报离婚的那对名人,男人固然不会有影响,而那女子,因为颇有才名,登报离婚这样在本土离经叛道的事情做出来,竟多的是人赞同赞美她,听说,她才一离婚就有男人追求呢。
还不是凭自己有本事。
秦思燕要做个有本事的女子。
有本事的女子,必须有自己的特长和事业,这样,就算一辈子不嫁也能过得好。
所以秦思燕今天一天与上官鸿谈论的,全是专业问题。她这样术业专攻争分夺秒的表现,反而得了上官鸿的青睐,当下毫不保留的教导她。
艺术这一道,甚是奇妙,不是说我告诉你我的心得你就会了的,还是要看自己的领悟。上官鸿恨不得多为本国多培养画坛人才,只要是好苗子,只要请教到他面前,他皆倾囊相授。
当然,也得看对方的接受能力。
在他看来,秦思燕之前表现的实在一般,上官鸿便浅浅而谈,而今天秦思燕突然质的改变流出几分璞玉之质,上官鸿便侃侃而谈了。
两人进到画室又谈了好一会儿,才意犹未尽的停下,秦思燕在窗前摆好姿势,娇俏笑着对上官鸿道:“先生,我走之前,可以看到您的大作完成吧。”
上官鸿自信一笑:“绝对可以。”
画室一时静下来,只有画笔在画布上摩擦的声音。
画里白梦兰根本没在意,不骄不躁的盘腿坐着冥想,大概她以为这样就是修行?
看来,她是真的看不上秦思燕,觉着秦思燕这只小蚂蚱翻不出什么波浪来。
美好的一天过去了,管家开车送秦思燕回去。
第二天如故,白梦兰丝毫不理外界。
第三天也是如此。
只是第三天晚上,上官鸿独自出门去了张先生那里,带回好几方古玉。
有蝠纹白玉,螭龙青玉,一把玉梳子,一只玉把件。年代有远有近,无一不透着浓浓的阴气。才从土里翻出没多久。不过,张先生按上官鸿说的推荐的,上头除了阴气,的确没有怨气血气。
张先生还主动建议上官鸿可以再等一等,他们有行内的手段去阴气。
上官鸿自然不会等,他要的就是阴气。
他收起三块,将那块蝠文白玉挂在画像旁,那里,还放着上次求来的平安符呢,上官鸿直接无视了,反正那老和尚是骗子,他画的符能有什么用。
老和尚:喂喂,起码有个心理安慰吧。
“梦兰,真的是你吗?”
手指轻轻落在白梦兰头发上,上官鸿痴语。
白梦兰:“是我,等我。”
一夜无眠,第二天醒来后,心里有事的上官鸿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向玉佩。
他本就醒得早,昨晚心事重重没深眠,醒来更早,窗帘并未有天光透进,他瞧了会儿,什么也瞧不出来。就那样睁着眼躺着,一点一点挨到天明。
过了他往日晨起的时间。
准备好早餐却等不来人的秀姑和管家八卦:“看吧,我就说,那秦小姐和咱家八字不合,才正常两天呢,少爷就起晚了。诶,你说,他们——”
秀姑眼里八卦之火熊熊。
管家甚是无语:“你们这些妇人,不想丢了工作就管好这张嘴。”
“哎呀呀,我又不是无中生有。之前那方小姐,绝对是对少爷有意思。”她忽然想起什么:“哎,你晓得吧,方小姐被人包——养起来了。”
毕竟是认识一场,管家不由关注:“方小姐怎么了?”
秀姑神秘兮兮:“方小姐被个大军阀养起来了,好看重的,听说那大军阀没有正头老婆的,方小姐有福了,再生个一儿半女的,多大的福气哟。”
管家:“你们妇人就知道孩子男人的,大军阀?这年代端枪的都是短命鬼,刺杀,知道吧?姓张的那个,多大的军阀头子,被刺杀死掉咯。方小姐跟着这样人,哪有安生日子过。”
秀姑不赞同:“谁有安生日子过?咱就有了?不定哪天洋鬼子冲过河我和你都吃枪子呢,呸呸呸,大风吹去。我跟你讲,活着吃金穿银就是最好的日子啦。”
管家:“也有理。”
秀姑得胜,很骄傲的宣布:“早餐给你多加一个包子。”
管家:...男人和女人争什么口舌之利,看吧,退一步她满意自己也得实惠。这便是男人的智慧。
楼上卧室窗帘拉开,上官鸿在画像前盯着那玉猛瞧,玉没有变成沫沫,但光泽度似乎没昨日好,这是行了还是不行?
实则是画里的白梦兰在反思,前后口味差得有点大。
那块染了血的,当时她情绪不定,只想着出去出去快出去,又是第一次吃,还以为都是这个味。什么味?打个比喻,夹生饭,不好吃,很不好吃。
可第二次分明不是这个味道,虽然没什么好吃,但,不夹生了呀。
前后对比很明显的好不好。
白梦兰又细品了下,仔细比较两块玉的差别,不管样式和年代,单看颜色,前头那块就不祥,而吃下后的感受,也是后头的平和些。
第二百五十八章 高僧(二更)
而更重要的一点是,前头那块,自己吃了一整夜,吃啊吃,吃啊吃,越吃越饿了。
第二块,却是吃了约莫两个小时就饱了。
以她做人的经验看,前头那块莫非是有毒?
白梦兰开始担心,那会不会对自己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她觉得不能乱来了,若是能学会禁书上提过的鬼魂修炼之法就好了。或者,请个专业人士?
白梦兰靠着壁障碎碎念:鸿哥哥,找人问魂魄的事,问魂魄的事,问魂魄魂魄魂魄...
灵灵灵:“白梦兰能做催眠大师。”
郝灵也觉得如此,听着她碎碎念,自己都要睡着了。
上官鸿本来就在想着这些事情,被白梦兰一催眠,立即要行动,可——他该去找谁?
那个老道?
那是他唯一亲自接触过的宗教人士,貌似有真本事的。
上官鸿想了想,决定回老宅一趟。
海城的老宅其实不是真正的老宅,海城不过是近几十年因着政治原因迅速冒出的一座半殖民城市,上官家真正的老宅在京都,当然,像他们这样的人家还在原籍也有老宅,海城的老宅,虽然比不上京都老宅底蕴深厚,但在海城,是当之无愧的顶流存在。
上官鸿的父母和祖母在这边,还有叔叔伯伯同辈的兄弟姐妹,反正宅子够大,谁想住就住,谁想搬出去就给钱买洋房,上官家又不缺钱。
上官鸿的目标是上官老太太,老太太六十多岁,一头掺灰的黑发配上高贵的盘发丝毫不显老,老太太带着金丝框的眼镜耳边垂下细金链子,穿戴也很潮流。
一看就是开明的优雅女士。
上官鸿进来时老太太正在看明星画册,嘴里哼着的是流行歌曲,上官鸿便格外想念在京城老宅的老祖宗。
太奶奶那一辈才更加知道这些吧,祖母她——能跟和尚道士有交道?她最熟的是服装设计师。
但老太太还真知道,因为她婆婆信这个啊,以前在婆婆跟前伺候时没少听也没少跟着见。
她自己是不信这个的,也不喜欢烟熏火燎的,熏得她衣裳都没法穿了,这可都是她亲自挑了亲自改的,哦,动动嘴皮子的那种亲自,随便哪件拿出去都引得人争相模仿呢。
上官鸿好一番奉承老太太,把老太太哄得前仰后合的,不动声色往这上头引,老太太自己就说起婆婆那里听到见到的事。
“欸,好像你太奶奶很信赖的那位大师就在海城吧。”
上官鸿精神一振:“哪位大师?在哪里下榻?”
老太太上下打量他。
上官鸿:“奶奶,我在研究外邦的神女图,想到咱国家佛道里的天女,想对比一下。可我不懂这些,有些东西看不懂。想找个大师请教下。”
老太太嘟囔一句:“这个啊,别说,你太奶奶那里观音图和观音像做得那真叫一个神啊,我这样不信的人看着都想真心磕个头。”
她喊老管家进来,老管家知道的更清楚,嘱咐上官鸿:“别仗着你是大画家就看不起人,得敬着人家,要客气懂礼貌,有些事吧,就是说不清楚,咱不信可也不能得罪,人家可是有真本事。”
老辈人的生存智慧,能不得罪人就不得罪人。
上官鸿乖乖听话,就要走。
老太太按住他,伸着头:“乖孙,你得娶媳妇了,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有几年活,我要抱曾孙。”
上官鸿无语看着面色红润皱纹都没几条的老太太:“您早好几个曾孙子了。”
老太太抓着他不放:“他们生的是他们生的,你生的是你生的,我的鸿哥儿长这么好生个孩子得多可爱,你赶紧给我生。”
真是什么年代什么人都逃不过去的催婚催生啊。
上官鸿只笑:“好好好,我生,我个大男人亲自给奶奶生。”
老太太笑骂,放了他去,等人走了,跟旁边跟了她一辈子的丫鬟妈妈抱怨:“白家那丫头太出色,小时候还不显,后头一天比一天更好,我心里就叫坏了坏了,我也不是咒她,可她那个身体,咱都不介意,只是她这早早一走,谁还能入鸿哥儿的眼?你看吧,你看吧。”
妈妈只是笑:“您这话说的,便是没有白小姐,凭咱鸿哥儿这么出色也难有配得上的。”
“难有又不是没有,世交里头怎么就找不到合适的?可他得要啊。唉。”
老太太给介绍的人是个和尚。
上官鸿:莫名觉得不靠谱...
但一见面,上官鸿觉得靠谱了。
雪白眉毛的高僧抬头看他一眼,直接道:“施主请回吧,你的问题老衲帮不上忙。”
立即,上官鸿认为他绝对知道。
高僧高深莫测:“施主是自己来问,还是帮别人问?”
上官鸿一愣。
高僧摇摇头:“是她想问。”
上官鸿又是一愣。
高僧叹气:“若老衲说,强求不过是徒生杀孽,施主信还是不信?”
上官鸿面色一白:“大师,我只想与亡妻再见一面。”
高僧:“你们不是天天见面?”
上官鸿一堵,低头片刻,抬头,眼里全是执着。
“大师,我想与亡妻一起,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郝灵:“你直接去死呗,我成全你们。”
但高僧不劝人死,恶人他们都要度一度,何况上官鸿这样的有为青年。
这种情况下,高僧就成了打鸳鸯的那只棒,各种人生开导,她死她的,你活你的。
奈何上官鸿非得不听呢。
高僧只能叹气,与他说明白:“不用别人插手,你与那位女施主自有相见的一日,可你要想清楚,那位女施主一旦踏入阳间,必有血光之灾。你确定要卷入无数无辜人性命?”
郝灵:不会的,本女王在,血光之灾只会应在上官鸿身上。
上官鸿捏紧双手,紧紧盯着高僧的脸:“大师,我的妻子始终是我的妻子,难道她会变得不是她?”
高僧平静:“人鬼殊途。自她离开人世那一刻,已经不是她。”
上官鸿:“可大师也说,我与妻子必有再见一日。大师也不忍无辜之人丧命吧,那么,我如何保证我的妻子始终是我的妻子?”
呵,这男的,高僧用这话来劝他放弃,他反用这话来威胁。脑子很快嘛。
果然,高僧沉默了。
他道:“最好,不要相见。”
上官鸿想也不想:“不可能。若原先我不知道她还在我不会妄想,但知道她仍在,我绝不可能放弃。”
高僧:“哪怕你们变成别人的地狱?”
上官鸿坚定:“不会,我会和她一起。”
高僧定定看他眼,最后给了他一串佛珠。
“放在她身边,希望她修身养性吧。”
别的,他也做不了了。本来,这个世界不该再有鬼。
上官鸿感谢的接过佛珠,高僧望着他走出去,老眼眯了眯,下了某个决定。
就在此时,一个细细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
“老和尚好好普度众生,那女鬼伤不了人,你就别来凑热闹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佛道(一更)
高僧不免一惊。
什么人?竟看透了他的心思。
没错,那串佛珠,固然有修身养性的功效,可对鬼,却也有别的用途。
他表面送上官鸿佛珠,实际是想借上官鸿的手将佛珠送到女鬼身边,他大把年纪的再做一回贼,偷偷顺着佛珠气息找过去,人不知鬼不觉的把她给灭了。
原本轨迹中,高僧也是出现过的,可惜,那是几年后,他的身体太老朽。上官鸿官司缠身,上官家那位老祖宗请了这位出山,可惜那时候他太老了,白梦兰又已经成了气候,就在对战白梦兰的时候寿元耗尽,一代高僧,被阴气腐蚀得面目全非下场凄凉。
这次郝灵来了,这也是无辜性命里的一条,自然不会让他出事。
警告之语奉上,同时输了一丝牡丹妖的灵力过去,牡丹妖是天庭正仙,她的灵力自带浩然正气,表明郝灵这个暗中人不是坏人,权让他放心。
高僧果然感应到这一丝灵力,不由激动,想不到,这把年纪了,他竟再度感应到幼年时跟着师傅在秘境才感受到的灵力。
原来,早有正道人士盯上这桩冤孽了?
高僧彻底放下心来,又暗道上官家福缘深厚,厉鬼缠身也有这样的机缘。
上官鸿出了来,郝灵就看到老道从对面街过来,看样子正是往这来的。
上官鸿也看到了,皱了皱眉,他以为老道是奔他来的,谁知人家只看他一眼就擦肩而过了,那眼神,分明是在说他无可救药而不屑搭理了。
上官鸿:“...”
这辈子,头次被人用这种眼神看,太不习惯了。
他握握缠在手心的佛珠,大步不回头的走掉。
老道倒不是来找高僧的,这里是酒店,住了不少大人物,他那不省心的小徒弟牵线搭桥让他给人算命来,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他只拣好的说,便是不好的,也只拣无关轻重的说,最好说得似是而非。
他是这样没原则的人?
为了大徒弟的枪支弹药,原则可以稍微放一放,毕竟大徒弟那里全是人命,自己国家的人命。
老道就这样随波逐了流,可找到客户了一看之下,他那个脸黑啊,不,应该说客户那个黑气罩顶啊,分明就是这两日就横死的命。
这让他怎么转圜?
也是正好,老道正心里抓耳挠腮呢,看见一道袈裟路过。他不认识高僧,可看见和尚心情就不美好。上官鸿这事,不全都怪那前山的和尚多嘴才让他没了清净吗。
老道神来一指:“先生有一难临头,老道修行不够,那位大师却能解得。”
四十来岁一脸傲然的大客户便唰的看了过去。
高僧脚步一顿,来了,来了,这熟悉的两虎斗,这道门,连这种祸水东引的下作手段都用上了。
转身向这,佛道相交,噼里啪啦。
老道:你家和尚就是这么对我的,你不无辜。
高僧:我不无辜你也不无辜,以后有和尚的地方你给我小心。
佛道两家的争斗,委实刻在了光头和道髻里,见面就要龙虎斗。
只是外人看着云淡风轻罢了。
大客户信心满满的来请人,觉得老和尚不会拂他的面子,自报家门,是什么什么会的会长。
老和尚客气而有礼:“佛渡有缘人,老衲老朽,一天只看一位有缘人。今日已看过,施主明日一早可来谈一谈禅。”
被拒绝,大客户怒起,但听到最后一句话,明天就轮到他,且是一早,显然这和尚是巴结着自己的,立时又消了火气,笑嘻嘻做出谦逊的模样。
实际上是个什么东西,两人看得清清楚楚。
老道:你贼。
高僧:承让。
是夜,某会长被人刺杀在花街柳巷横死街头。
那什么论禅的约,自然取消。
因此事,老道对严桥道:“那和尚比我厉害,我只看出是这两天的事,他却能算到是昨晚。看来和尚门里也不全是假秃头。”
前后山之争,严桥从小就习惯了,他笑着说:“师傅不是说前山那位不是假和尚,实在没慧根,不然早坐化成佛了嘛。”
这两位斗了几十年,每每说到对方,便是好声好气的说话也蹦不出什么好词来。
老道哼了声:“他也就心诚这一好处,实则蠢笨愚蠢的很。”
严桥没附和,毕竟老和尚对幼时的他还是很不错的,给个馒头素包子的,只是每次都要度他进佛门罢了。
他说起别的:“还想师傅从黄会长那里拉上关系咱能偷运一批货呢。大师兄那里又打了一仗很缺药品。”
老道下山很见识一番外邦药品的神奇,知道前线药品直接关系到性命,闻言大急,拍了大腿:“还有什么会长,我这就去见,豁出老脸我也把他夸成花。”
严桥却不紧张,他依然笑着,笑容里有些不可思议:“师傅,你知道吗,昨晚,我认识了一个人。”
老道耸起眼皮瞧他一眼,了然:“一个姑娘?”
“师傅你想什么呢——是个姑娘。”
切。
“可不是一般的姑娘。”
废话,让你笑成这样,就像老和尚给你的素包子一咬里头全是肉馅似的。
“可不是肉包子嘛。黎家,那个世家黎家。”
老道不懂这些,让他直接说。
“大世家黎家,他们本来就是国内最大的药材商,如今也做起外邦药品和医院。他家有个女儿叫黎殊,昨晚我秘密见的人就是黎殊,人家是国外学医回来报效祖国的,竟是咱们自己人。”
老道听明白了:“为了你大师兄,把她变成自己人。你让她见见你们五个,看上哪个随她姓都行。”
严桥:“...师傅,你太没节操了。”
老道嘎嘎笑:“这又怎样,反正你们都是孤儿,姓都是我给你们找的。”
五个全是路边捡的,没一个能说清话的,可不连姓带名都是他取的嘛,至于他自己姓什么,也是他师傅给的。
严桥说回黎殊,第一次见面,印象很好:“对了,师傅,黎殊和上官鸿白梦兰应该是认识的。他们年纪差不多,三家又交好,至少是认识。”
老道皱了眉:“那我得见见,最好只是认识。”
严桥响亮应一声:“行,我这就安排。”
老道见他这么积极主动,自动理解成见家长,眼见自家积压的货终于要卖出去一只,老道也积极起来,狠狠搓了个澡,修了头发刮了脸,还知道挑衣裳了。
严桥见此大松一口气,毕竟他家师傅的卫生习惯——万一体检的时候人家小护士要抽血,他家师傅那铁锈胳膊一亮——澡堂子开得甚好,搓澡师傅也甚好哇,他决定,一定带着兄弟们多去捧场、撑腰。
没错,体检,昨晚严桥和黎殊有幸认识后,顺口给他家死活不进医院的师傅定了个体检套餐。
他,严小五,就是这么孝顺。
第二百六十章 神交(二更)
看着白梦兰旁边挂着的那串佛珠,画像都被染上一层安详的佛光,灵灵灵与郝灵说。
“现实改变了好多。好像我们也没做什么,只是阻止了方小姐飞蛾扑火,怎么后头全不一样了呢?”
上官鸿遇到一个老道,老道来了海城,又遇到一个高僧,高僧的佛珠对白梦兰有消除戾气的作用。这是本不该出现的人。
而第二个无辜者秦思燕,固然没有退却,但她的目标变成了白梦兰。第三个黎殊,好像也因此提前认识了探长严桥。
即便她们什么也不做了,后头也会变得面目全非吧。
郝灵:“这便是蝴蝶效应。但相对蝴蝶效应,还有一个说法,叫做命中注定。那么容易改变,世界意识找我们做什么?收容流浪人员吗?白梦兰的黑化是必然,没有这个刺激还有那个刺激,即便没有刺激别忘了她不是人了,这个世界,已不容纳鬼。”
“哎,世界意识来求你没?”郝灵问灵灵灵。
灵灵灵泄气:“没。”
“那就让它多考虑考虑。”
世界意识确实在考虑,又纠结又迷茫。
它知道在自己的周围,有很多同类,隐隐意识到大家之间能相互感应到却又不能实际上交流什么,冥冥中它也有认识,大约,它还太弱小,等它足够强大,就可以见到其他同类,那个时候,它将进入一个宏观大世界。
铆足劲,就是干。
然后突然来了一个小飞虫,飞虫而已,它怕什么,来都来了,用一把又怎样。没将郝灵和灵灵灵放在眼里。
但,谁想到这只小飞虫自带历史书!
轰隆一下开了窍,原来是这样这样这样呀。
世界意识没怀疑那些东西的真假,太庞大复杂了,编是编不出来的,大开了眼界的同时难免迷茫:自己选的这条路能坚持到最后吗?
从那些个别人家的历史来看,有跟它一样也成功了的,但更多的是失败。当然不论哪一条路都是失败多成功少,如它一般的小世界不知凡几,都成功了宇宙也放不下呀。
让它动心的的是灵灵灵劝它那一句:万一此路不通,你可有别的能换?
它原来的想法,一条道走到底,它的资源也有限,这也搞那也搞,不如专心搞一个。可——还有天来横祸这一说,万一哪天,像有的小世界一样,自己发展的好好的,突然有天外星病毒或外星人入侵,科技灭了魔法的、修仙灭了科技的、魔法灭了修仙的——敌人太强大。
这个时候,给自己留个火苗可太重要了。
比如说,这只不该存在的鬼。假如哪天自己被灵异文明入侵,早没了天师的普通人可如何应对?但哪怕有极少数人依旧掌握这些呢,那时也是一股战力给自己争得喘息之机不是?
世界意识也是会被杀、被吞噬的!
它也是才知道,太特么可怕了。
想过这些之后,它开始想——告诉它这些的“好心人”会要什么报酬。自己给不给得起,值不值得。
因此,这段日子,孤陋寡闻的世界意识在费脑子的算数学,确定自己不能吃亏才行。
郝灵一点都不急,买卖成不成,自己都不会损失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很平静,佛珠挂着,白梦兰在画像里一直平静,上官鸿依旧用阴气供养,那块最早挂上的蝠文白玉,变成灰白石头再无一丝灵气,然后是青玉、梳子、把件。上官鸿发现上头的变化很均匀,全不像当初那块血玉般吓人,便也渐渐放下心。
但他也多了习惯,每晚睡前,都要在白梦兰面前诵读心经。
高僧的话他还是听进去了,他不希望白梦兰再出现的时候是个全然陌生的人,不,他希望白梦兰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他这番作为,白梦兰当然也猜出什么来,她沉默了许久,之后也跟着上官鸿一起诵心经。
而秦思燕做模特的日子里很安分,只是看上去。她求知若渴的请教,老老实实的配合,其实都是在做一件事:加深上官鸿对自己的好感。
眼见画像要成,秦思燕开始给自己铺垫。
这天,她说起班上两位同学,也是要去留洋的两个人,一男一女,他们在一起了。
与上官鸿说大家要为他们聚餐庆祝,问上官鸿去不去。
上官鸿并不八卦自己的学生,但听到这样的事也难免高兴,说两人志趣相投,有共同语言,一定能幸福。
他也是嘴贱,说那两人就说那两人呗,看着一样年纪该谈情说爱的秦思燕,多嘴一句:“你也会的。”
秦思燕这次没有羞涩,她只是目光移向窗外,抿嘴一笑,又移回来,眉宇间多了些难言的惆怅:“先生,我听说外邦的女子可以一辈子不婚。我也想这样。”
上官鸿当然吃了一惊,嘴再贱问她为什么。
秦思燕笑得温柔又遥远:“若遇不到自己梦想中的人,我不想将就。”
不将就三个字,莫名就牵动了上官鸿的心弦,他又不由自主倾诉起自己和白梦兰的故事,一副愁肠百结恨不得追随而去的模样。
秦思燕安静的倾听,并不插嘴,让他痛快说个够,最后才轻声道:“是呀,遇见那人,注定无法与他在一起的话,我宁愿孤独百年。”
她望着窗外,淡淡的忧伤披下,上官鸿仿佛看见蔷薇花里暗恋的少女无法言说的心事。
这一刻的秦思燕,终于找到她最美的一面。
少女情窦初开,无法表达的欲言又止,青涩里那一丝始露的甜蜜,又被青苦的味道掩去。
他突然来了灵感,放下将要完成的画布,换上一张空白的,唰唰唰。
秦思燕也沉浸在突如其来饱胀而毫无头绪的情绪中,怔怔望着窗外花园里依旧秾丽却又与自己毫无干连的月季花,久久回不过神。
天光越暗,两人沉浸在各自的冥想世界中却又奇异的和谐,等到眼前一切模糊到看不清的时候才慢慢清醒。
秦思燕不由捂着心口轻轻啊了一声。
上官鸿打开灯,她不好意思道:“是我走神了,多占了先生的时间。”
上官鸿却是神采奕奕非常满意:“你今天这个状态才对,明天再来,就要这个状态。”
秦思燕愕然,不由走到画布前,惊讶发现已经不是之前那一幅,这一幅上的自己——
“天哪,先生,这是我吗?我从未觉得我有这么美。”她抬头看他,脸上布满嫣红:“先生真有一只神奇画笔,我都觉得我自己是藏在凡尘的小仙女了。”
不好意思一笑,自己夸自己是仙女,也是够厚脸皮的。
上官鸿哈哈笑起来:“这便是绘画的独特魅力,我们画家便是要发现常人发现不了的那一面。”
秦思燕再次望向画布,看痴了去,她真心道出一句话:“能得先生画像一幅,此生足矣。”
第二百六十一章 体验(一更)
画里,白梦兰在暴走。
贱人!都是贱人!
一个小贱人也配和她的男人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该死!都该死!
白梦兰身上开始冒黑气,画像旁挂着的佛珠晃了下。
今日就要离开海城的高僧忽然睁开眼,惊疑的站起来。
上次那道声音又响在他耳边:“没事,你该干嘛干嘛去,一切都在掌握中。”
高僧:“...”
这位神人也太神了吧,她究竟在哪啊,女鬼有动静她知道,自己心绪不宁也知道,她长了几个眼几个头哪哪都监视着?
那个声音又道:“不过一只不成气候的小女鬼罢了,想以前随便一个野鬼都比她厉害,行了,不要太放在心上。”
高僧:...随便一个野鬼都厉害是什么时候?这位前辈听着似乎很前前前前前啊。
听声音,也只是隐约觉得是个女的,但辨不出年纪来。
但,很安心。就那一丝灵气,对方大大方方送了来,既是表明身份,也是对他的馈赠。有这么一丝灵气,他感觉自己能活得更长了。
于是高僧安心的按照原计划离开,寿元更长,当然要做更多益事。
白梦兰在画里疯了一晚上,她可以容忍上官鸿找别的女人,但绝不允许别的女人和上官鸿达到心灵契合的程度!
这意味着她白梦兰被取代,绝不可以,绝不允许!
要郝灵说,白梦兰想得有点多,两人哪里天人合一了,好吧,天人合一了,可是,那是各自的天人合一啊。秦思燕与自己的心情天人合一,上官鸿与自己的画艺天人合一,分明是各做各的,互不相干。
若非说那点关联,就是秦思燕的天人合一触发了上官鸿灵感,上官鸿还要感谢秦思燕呢。
但,幽闭两年多的白梦兰不这么想,她认死了两人情感交融了。
真是——命运呐。
整整一晚,白梦兰身边黑气缭绕,天亮后她才慢慢安定下来,一双眼睛阴沉的鬼一样。
毕竟是真鬼,不是念几句心经就能压制鬼性的。
安静下来的白梦兰如傀儡一样呆坐,似失去什么人生信念一般。
要郝灵说,这就是闲的,且闲得太有钱,过去白梦兰虽然博览群书多才多艺,到底因为身体不足而无法身体力行,出门也是玩乐,还是上官鸿陪着,但凡她能分一半的心扑在事业上,大概也不会如此钻牛角尖。
对她如此说法,灵灵灵表示鄙视:“有你这样无心情爱的,就有人家那样天生情种的。不能因为人家和你不是同路人,你就鄙夷人家吧。”
它甚至用落井下石的语气激她:“你不是体验万事万物?万人呢?众生相你都体验过了?你怎么不去体验体验白梦兰?”
郝灵:“...”
好特么有道理,统子这是要造反呐。
毫无疑问一顿打。
灵灵灵又气又委屈:“我说错了吗?”
“你没错。”郝灵冷漠:“只可惜——”
可惜什么?
灵灵灵抬着倔强的小脑袋。
郝灵放出青龙白虎往圈椅里一坐,两手一起撸:“可惜我体验男女之情时失败了。”
啥?
郝灵耸耸肩,说来,这事情安排得挺早,星际人类寿元大幅提升,普通人寿命达到三百,注意,是普通人,无异能无精神力的那种。但凡激发出异能或者精神力,寿元直接翻一番。而像她这种更加少数修灵的,将会更长。
寿元增加,可不代表婴幼期延长,法律规定的成年年纪是五十,但若以生物体的成熟度来论,更早。
呵呵,远古时候五十知天命,星际那里才成年,所以她面对的都是小朋友,除了上个世界的神仙妖怪们。
红尘之恋,老头子早早给她安排上,不是借他人感悟,而是本人真尊亲自上。老头子简直是把各种类型的男人都给她安排上,甚至丧心病狂到老头子未成年都有。
结果呢?
人家男方主动的,郝灵嫌烦一张臭嘴顶多加一个拳头打退了。人家男方不主动的,自热而然再不联系。
把老头子气的,问她:“你是石头吗?”
而郝灵道:“我是你捡来的,父母不详,不定真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上一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大闹了天宫。她的丰功伟绩也差不多了,毕竟上一世见识过天宫也不过尔尔。
老头子无言以对,郝灵的身份来历无论是他用玄学手段追溯血脉,还是拿了基因数据对比数据库,全无线索。有时看他还真觉得这孩子八成不是人,是那什么秉天地灵气而生的灵胎,不然修炼那么快速而人的七情六欲那么浅薄呢。
就现在这个有说有笑看似与常人无异,是老头子烧了多少心血才教出来呀。
灵灵灵震惊的嘴巴合不上:“男女之情,你不懂?”
不是吧,这个最基本的人类——哦不,应该说雌雄始分,这种原始的情感就雕刻进基因链吧。
它转了转眼睛:“灵,我给你做个基因分析?”
郝灵哈:“你脑子进水了?我现在还有基因?”
灵灵灵:...忘了两人现在都是能量体了。
它突然很伤心:“多好的试验素材啊,让那群王八蛋毁了。等咱回去怎么办?”
“有办法。”郝灵早想过此事:“神魔文明里有的是法子重塑身躯,虽然在联盟是禁术,但以我的地位和能力——往好的方向想,不定咱们在这里穿来穿去自己就能再生一具出来。”
灵灵灵:“以前你有没有存基因?”
联盟也有复制人体的技术在,不像神魔文明连修为都复生那样逆天,但常人接触不到的阶层,这也不算什么秘密。
郝灵摇头:“我还年轻,存那个做什么。”
那些王八蛋,她这么年轻貌美如花似玉的也下得了手?王八蛋。
眼前说这些太遥远,灵灵灵转回原来的话题:“多难得的情种,你不趁机体验体验?不定上官鸿白梦兰就是你的机缘。”
别说,郝灵有那么一瞬间的心动。
灵灵灵见她没反对,立即怂恿:“去嘛去嘛,有我在你怕什么。”
郝灵无语,有它没它她都怕个屁。
但是——试试?
白梦兰还是上官鸿呢?
灵灵灵无语:“这还用想?当然是白梦兰,你是个女的。”
郝灵凉凉一瞥,灵灵灵抱头前爪交握,是我多嘴,女王大人你走好。
郝灵若有所思的目光投向画里,画里呆坐的白梦兰突然一个冷颤,感受到一股不怀好意。
肯定是那个贱人在宣战!
秦思燕:...?
郝灵心动不过一秒,立即行动,一丝看不见的精神力细丝钻入画布缠上白梦兰,然而,又不过一秒,细丝退了回来,郝灵面无表情的把玩指尖。
灵灵灵傻眼:“什么意思?”
郝灵白它一眼:“无聊。白梦兰心里只有上官鸿,闷死了。”
灵灵灵:“...你品,你细品。”
郝灵:“品完了,无聊啊。”
灵灵灵:...虽然我只是个统子,但绝对有哪里不对。
第二百六十二章 对战(二更)
接下来每天秦思燕都来上官鸿这里,一则,灵感这东西就要趁热打铁,二则,秦思燕还要留学,要准备的很多,在她走前完成新画像必须抓紧时间。
因此秦思燕几乎在上官鸿这里停留整个白天。并不全是在画画,上官鸿给她恶补外语和外邦的风土人情,秦思燕的外语水平直线上升。
学校两人都不去了,学校一听上官鸿在做一幅新的大作,应该有突破,立马一等一的支持,别说一个秦思燕了,便是所有学生去协助都愿意,这可是偷师的好机会呀。
画画这种事情,与写作一个道理,没有灵感,百日不得一进,来了灵感,突突突一日千里。夸张了,但事半功倍是有的。
秦思燕有了第一次的感觉,后来很快便进入状态,两人的配合越发默契。而画里白梦兰每一次却是煎熬。
或许戾气更助突破,她的视觉已经不局限在卧室,整个二层都在她视线范围内,看着画室里虽然无言语但偶尔一个对眸尽显默契的两人,比两人有说有笑的时候更刺激她的心。
这份默契,本该只属于她一人。
背叛。
全是小贱人的错。
郝灵轻叹:“便是你活着,上官鸿的职业注定他往后余生与多少人也都会这样,你也不能忍?”
或者能忍,但白梦兰已经不是活着的那个白梦兰了。
郝灵看看画像后磨指甲的白梦兰,她的指甲,原本是白色带着珍珠光泽,如今,指甲根部已泛黑,不知她意没意识到。
再去看秦思燕,只见她静静望着窗外,浑然不知世事的模样。
再看上官鸿的画布,就要完成。
窗外的天气已经很冷,离落雪不远了,也离秦思燕的离开不远了。
也就是说,秦思燕要出幺蛾子了,假如她还没放弃的话。
郝灵思索,这次,该给上官鸿怎样一个永世难忘的惊喜呢?
复制上一次,未免没有创意。
灵灵灵:“你别把人吓傻了。”
郝灵眼一白:“尸体都解剖过他怕个什么。”
灵灵灵呵呵,那不一样。
收尾的最后一天,秦思燕穿了件厚厚的大衣,大衣里头只有薄薄旗袍,并未穿有打底。之前她是来了再换过衣裳,画室温暖如春,足够她只穿一件薄旗袍而不感冒。这次,她来到画室直接将厚大衣一脱,上官鸿——不在。
她将大衣挂起,手扶在大衣上,脸却一下看向卧室的那面墙,隔着琉璃屏风,她像是看见了白梦兰,挑衅一笑。
贱人——白梦兰在画里十指痉挛,恨不得立马冲破画布用指甲撕破她小人得志的脸。
上官鸿与家里通完电话进来,并未发现秦思燕的异常,还笑着对她道:“今日最后的收尾完成,你便可专心准备出国了。”
又道:“这幅画我会托专人送往母校,由我的好友在那里参加画展。应该比你早到一步,等你到那里时,正好是画展时间,你带着我的介绍信,他会带你去画展,借此机会,你能好好认识一些知名画家。”
这在原本轨迹里可没有,方小姐那幅画让人领略本土美人,但秦思燕的那副却是平平常常,当然,它出自上官鸿之手自然比一般人的好,但仅仅只是画功方面,画意却没什么特别,那幅画捐给了学校。
秦思燕从国外回来后,也是借那幅画又重新找上上官鸿。
而这一次,这幅画却是去国际参展,也就是说,秦思燕一到当地画坛已经成了名人,这对她的求学,简直就是开了挂。
秦思燕喜不自禁,又不由自主往卧室望了眼,她心里道,多谢你将男人培养的如此出色,现在便宜了我。你再美丽又怎样,死都死了,得实惠的是我。
女人对峙,不管事实如何,总要将话变成最戳人的那把刀。
秦思燕意思,你是我的踏脚石。
白梦兰领悟到了,在画布里黑气缭绕,分分钟成魔。
灵灵灵唉声叹气:“秦思燕也是个不省心的。”
郝灵:“这算什么,皇帝后宫比这段位高高了,全是不省心的。”
可皇帝后宫里没有鬼呀,龙气庇佑他才敢无穷无尽的娶呀。
秦思燕乖乖巧巧坐到窗户边去了,上官鸿一无所觉的认真工作。
别说,专注事业的男人很美,更何况上官鸿本来就长相出色,看着看着,秦思燕色心汹涌而起无可阻挡。
当上官鸿示意她一切结束,当上官鸿还埋头画布,秦思燕款款站了起来,手指毫不犹豫摸上脖子下头的盘扣。
白梦兰:贱人!
“先生——”一道低低轻喃。
上官鸿状况外的抬头:“啊,思燕啊,你——”
戛然而止。
什么情况?
衣裳呢?
它没了?
不先跟我说一声?
秦思燕抱住自己,羞涩而勇敢,忐忑而大胆:“先生,我注定得不到我梦中的心上人了。”
上官鸿呼吸一滞——
“他为我作画,留给我人生最美好的记忆。我也想给他,最美好的回忆。或许,我的花期只开一次,先生可愿成全?”
秦思燕语气颤抖,双目泛红:“先生,仅此一次的回忆,可愿成全?”
楚楚可怜,无望而卑微,哪个能不心动,恨不得揽入怀里轻声安慰。
但是——
上官鸿脑子里全是大作警铃,白梦兰,就在旁边!
眼前似有幻影,是白梦兰崩溃的模样,上官鸿一阵眼晕,他就怕白梦兰被刺激到,又是佛珠又是心经的,假如她能看到能听到这里——一切努力都白费。
摇摇欲坠,怀里一暖,却是秦思燕见他惊愕不动自己扑了过来,牢牢抱住,身体相贴。
上官鸿感觉自己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山,不知冷还是热,不知该向后退还是向前推,他听得到少女的鼻音,也听得到少女眼泪掉落的簌簌。
“先生,喜欢上注定得不到的人多么悲哀。不要拒绝我好不好?一次就好。”
灵灵灵:“啊——啊,你看看,女人最大的武器就是眼泪。”你学着些。
郝灵:“是吗?我的拳头可以给我带来我想要的一切——我有没有告诉你,虽然我修灵,但我拳头一样厉害。”
灵灵灵:...用得着你告诉,盐阿郎、朱大善,哪个不被你揍得爹娘都认不出?
上官鸿犹如抱着一个炸弹,面部通红,秦思燕这个模样,他又不能喊管家或者秀姑进来,他只能举着手,还惦记着画布,尽量移动身体让秦思燕往旁边站。
他道:“你别这样,我只将你当学生看,我有妻子,你有师娘,你师娘就在这里。”
秦思燕不放手:“师娘给不了你的我给你。先生,哪怕一刻的温柔你都不给我吗?”
她在他怀里仰头看,清秀的小脸上两行泪,眼底全是令人动容的倔强。
上官鸿别过头闭上眼:“快收拾好自己,我让管家送你回去,以后别再来了。”
好无情。
秦思燕咬唇,好,你不动,我自己来。
第二百六十三章 谣言(一更)
仗着上官鸿不敢动,秦思燕心一狠,手一硬,向他领口撕去。
白梦兰:大胆——找死——混账——
啪叽,上官鸿吓死了,双手狠狠一推,秦思燕就坐到地上,尾巴骨那个疼啊。
上官鸿看也不敢看一眼,狼狈的逃出画室,低吼:“你快穿好,我让管家送你回去。”
秦思燕:“...”
难过的抹眼泪,是真难过。
屁股真疼啊,从小到大没这么疼过。还有羞耻。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做到这种地步,需要多大的勇气,就换来他无情的一推?
哐哐哐,尊严碎一地。
她无声的哭了场,麻木的穿好衣裳,抬头看卧室全是恨意。
白梦兰却在画里跷了二郎腿,就知道鸿哥哥不会让我失望。
好像之前接二连三冒黑气的人不是她似的。
这时秦思燕脑袋也转过来了,她觉得是她的错,根本就选错了地点,上官鸿肯定对她心动了,但老婆就在一墙之隔他有贼心也没贼胆啊。
懊恼,自己怎么就头脑一热没想得再周全些呢?就该单请上官鸿,找个离他家远远的地方,避开老虔婆的视线。
白梦兰:贱人说谁是老虔婆?
总之,这一次,秦思燕是失败了,且她以后怕是没机会了。
秦思燕低着头慢慢出了画室,她前脚迈出画室,上官鸿就前脚踏上楼梯。
“管家,送秦小姐回去。”
他努力装作无事,但嗓音里还是有些紧绷和暗哑。
管家当听不见,在楼梯口微笑以对。
秦思燕一步一步挪着,经过上官鸿身边时死死低着头,头发掩盖着脸,低不可闻一句:“先生珍重。”
小跑着下去。
等管家回来,偷偷跟秀姑讲:“以后秦小姐是不会来了。”
秀姑一点不可惜:“有什么,小姑娘跟咱全家都犯冲咧。再说,上官家门槛高,那秦家,不过是个小商户,家里太太老爷,肯定不答应的。咱少爷都国际上有名声的。”
管家:“我不是说这个,就是、少爷他的女人缘——”
秀姑撇撇嘴:“少爷还能缺了女人,只缺配得上的。欸,老宅那边说哦,太太要给少爷相看了。”
管家:“啊?相看哪个?”
秀姑:“不知道,反正是大家的小姐呗。”
是夜,上官鸿做梦梦见了秦思燕,秦思燕扑过来,不知怎么就变成了方小姐。
人间大杀器。
上官鸿吓得梦中惊坐起,一头冷汗。
灵灵灵:“你够了啊,把任务目标吓死,咱就等着被驱逐吧。”
郝灵:“你认为是我?”
灵灵灵:“不是?”
郝灵:“不是。”
真不是,上官鸿受惊过度夜有所梦了。
郝灵幽幽看向画像,当然,还有白梦兰的影响。
毕竟,白梦兰是鬼,人鬼殊途,她的阴气当然会影响到上官鸿。且两人还心有灵犀呢,她心情不好,他自然有所感应,就是这个感应的投射吧,吓死个人。
大概以后永远,上官鸿也不能直视秦思燕了。
秦思燕回去后还蠢蠢欲动呢,不甘,太不甘了,就差一步,就能将那个女人的骄傲踩在脚底下,她太不甘了。
可惜,那个可怕的梦后,上官鸿下定决心再不见她,连学校都不去了,秦思燕再来,得的也是先生不在的消息,上官鸿去老宅陪老太太了。
就这样,秦思燕终究带着一腔不甘踏上远走他乡的客轮,就差说一句:我还会再回来的。
上官鸿松了一口气,就听老太太说:“鸿儿啊,京里过来几个你小时候的玩伴,你们都是年轻人有共同话题,你带她们去逛逛。”
上官鸿:“...”
只能去,身为家族一份子,不能只享受不付出。
眼看他去了,老太太眯着眼睛问妈妈:“黎殊那丫头,不是也在海城?”
妈妈:“是啊,黎小姐来拜访您的时候不是说了嘛,她要在海城医院工作。”
老太太想了想,略微有一点不满:“都过去这么久了,那医院就那么忙?这个丫头,别的都好,就一点,太倔,跟个男人一样拼事业。黎家家大业大的,缺她那一口?你去打听打听,黎家给她安排婚事了没?”
嘴上嫌弃着黎殊“不务正业”,却又觉得那些只会打扮吃喝的配不上她孙子。
女人,多是口是心非。
灵灵灵:“不好了,上官家要打黎殊的主意了,怎么办?”
这有什么好慌。
郝灵:“去,给我散播个话。”
什么?
于是——
“哎哟哟,我的老太太哟,不得了了,你知道吧,黎殊那丫头自己看上个男人,是个没身份没背景的探长,一穷二白的,要命哟。”
老太太震惊:“不可能吧,黎家能愿意?”
妈妈哎哟哟:“听说是入赘。那探长说婚后什么都听黎殊的,不管她在外抛头露面呢。您也知道黎殊丫头最得黎家老爷子宠,说不得黎家看这一点就同意了呢。”
老太太不高兴,她才起念想呢,怎么还被掐断了?
打电话:“曼青啊,是我。你怎么给黎殊找了个那样的小子啊。咱这样的人家,好吧,他们恋爱自由,可这也差得太远了吧。我心疼殊丫头呀。”
黎家老太太一脸懵:“什么找人家呀,我家黎殊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就没那个心?等等,你跟我细说说。”
两个老太太的电话扯很长,黎家老太太原本还不信,可上官老太太说得有鼻子有眼,且里头一点,那探长能入赘——
要知道就昨天,老头子还跟她说,说殊丫头真能干,要是个男子就好了,嫁给别人家简直就是割黎家的肉,难道?
黎老太太立即气势冲冲去找黎老太爷,一照面就兴师问罪:“好个你死老头子,给殊丫头找那样的人家,我是死了不成,你竟不给我说一句。”
好个委屈。
黎老太爷心思深沉,闻言不问怎么回事直接问哪样的人家?哪里就不好?
这在黎老太太眼里就成了抬杠。
她怒道:“那探长就是个孤儿,要家没家,要室没室的,殊丫头嫁过去能好?再说他便是入赘,入赘的男儿能出息?”
很好,什么都不知道的黎老太爷一句反问就得了关键,老神在在说句“你小女婿才打电话你宝贝小女儿又闹绝食你去不去看”,一下打发了小老太太。
废话,孙女当然不如小女儿的事情要紧。
黎老太爷微一沉吟,给手下打了个电话。不过一个小时,严桥的资料就送上了台面。
老爷子仔仔细细看了三遍,手指头点了点,给黎殊挂了个电话,正好黎殊和严桥在一起。
因为公务。
自从认识后,严桥有次查案子朋友给他介绍一个很厉害的医生,没想到正是黎殊,自此,两人也有了明面上认识的理由,且严桥经常来请教她。算是关系比较不错。
第二百六十四章 绝配(二更)
老爷子贼啊,张口就问:“严桥那小子怎么样?”
“严桥?”黎殊诧异的看了眼正在她办公室里的严桥,没多想:“挺好的,挺有才干。”
是孙女的风格,干巴巴没水没分,但,老爷子是谁啊,人精一个,敏锐抓到那一秒停顿,肯定的诈她:“严桥也在?”
黎殊还是没反应来:“啊,他在查一个连环杀人案,凶手的手法有些诡异,来找我,我觉得凶手有不弱于外科医生的医术。”
黎老爷子:...好,有共同语言相辅相成啊。
啊啊两声说你们忙吧,挂了。
黎殊没在意,挂了电话继续看档案,严桥也没打听她私事的意思。
但黎老爷子雷厉风行啊,他是真喜欢看重黎殊,更是十二分真心的不想便宜别人家。按着资料上的信息,让心腹郑重的去送请帖。
然后,严桥下班回家,老道已经穿戴一新,一看便是从澡堂子里刚出来,吼他:“洗澡,换衣裳,跟我赴宴。”
还赴宴?您的局?
严桥稀奇得不行,怎么也问不出来,笑侃着依样做了,和老道从公寓出来,路边一辆黑车打开,一个精悍的男人下来,毕恭毕敬请两人上车。
严桥一下紧绷,练家子。
老道嫌弃一句:“大气,给我端着点。”
严桥:“师傅,你老实说,咱去见谁?”
老道不理他,径直上了车,严桥警惕盯那男人一眼,男人面无表情,严桥上了车,琢磨他师傅能巴上哪路大佬。
车子到达富丽大酒店,直接上了最顶层,最大最豪华的包厢。两排黑衣保镖背手站着。严桥心里算计自己带着师傅逃走的路线,要不,干脆跳窗?
包厢门打开,见到里面的人,严桥诧异:“黎殊?”
黎殊才来没多久,爷爷说和她谈新医院的事,她才放下加班赶过来,听到严桥声音,也惊诧扭头:“严桥?酒店出命案了?”
黎老爷子:...这是咱自家的酒店。
他站起身,对老道举手行了个江湖上的礼:“请坐。”
老道笑眯眯还回去,没说话,但表情可好的很。
两人落座,严桥低声:“师傅,你什么时候和黎家有了交情?”
老道:“闭嘴。”
他对黎老爷子亲切的点头,黎老爷子也亲切的点头,和善的看了眼严桥,再看老道:“以后生了孩子能姓黎?”
老道想也不想点头:“这孩子我也不知道他该姓什么,别说生了孩子跟谁姓了,就算他改跟你姓我也没意见。”
严桥一脸迷茫,对上同样一脸迷茫的黎殊。
他们在说什么?
黎老爷子心里满意,嘴上:“这怎么好意思。”
老道一挥手:“方外人不在乎那些,只要他好,我这个做师傅的够对得起他了,我也卸下一桩心事。”
严桥:师傅说谁呢?哪个师兄?
黎殊:爷爷说谁呢?哪个姐姐?
黎老爷子:“说来我们也不好意思,黎殊这丫头,眼里只有医学上那些,从来没跟哪个男孩子学业工作外的话说过超三句的。”
所以,我们下嫁不是因为闺女没人要。
黎殊:我?爷爷你发烧超四十了吧?
老道:“嗐,这叫赤诚,孩子有赤诚之心才能成大器。这点,严桥得跟黎殊学,但凡他有黎殊一半,也不至于至今才是个小探长。”
严桥:我?师傅你打坐走火入魔了?
黎老爷子:“您也看到了,这丫头,便是嫁人也放不下她的事业,这个——”
老道:“这个可太好了,严桥也是这样,您不介意吧?”
黎老爷子不由仔细的去看严桥,别说,这小子长得挺对自己胃口,脸方额圆,浓眉深眼,一看便有男子气概,身板硬朗,行动敏捷,不像那些阴柔的小白脸,除了缠着人什么也干不了还有什么用。
他孙女需要一个忠诚而不会拉她后腿的人。
这个小子,挺合适。
两人终于听明白了。
黎殊:“爷爷,你做什么,我和严桥只是同事。”
黎老爷子淡淡:“你必须嫁人,自己找还是家里找?你自己找,一年之内给我找到。”
黎殊:“...”她哪里有时间。
严桥:“师傅,你疯了,我和黎殊只是工作上有往来。”
老道可不是黎老爷子,说话还压着,他直接大咧咧嚷出来:“当我是瞎还是聋,你工作回来跟我叨叨的活人里头,只有人家黎殊是个女的。你这样还不叫惦记?”
严桥:“...”雷劈啊。
黎老爷子对黎殊:“看,他对你有意。”
黎殊一脸的:是这样吗?
黎老爷子心里道,看这傻哟,不是家里安排她能把自己嫁出去?
该露獠牙的时候了。
他对两个小的威仪一放:“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私下都做了什么。不想结婚?好,以后别再有任何联系。”
两人一震,对视一眼,暗流涌动,再同时去看黎老爷子,有点同仇敌忾的意思。
黎老爷子都气笑了。
得了,就这样吧,谁也别祸害别人了,你俩就一堆吧。谁说婚姻非得有爱情,别的情也能一辈子,再说,还有个日久生情呢。
老道更直接:“看看你俩一脸的木鱼样,天生一对。结了婚,你破你的案,她做她的医,一个匡扶正义,一个悬壶救世,绝配。亲家啊,”老道转向黎老爷子,比划比划自己的眼:“老道可是有真本事的,不怕你生气,你家丫头这面相啊,没姻缘。我徒弟这面相,嘿,巧了,也没有。可这两人往一块这么一站——”
黎老爷子不由紧张,真的假的?他家丫头面相不好?
老道:“你不信呐,老道不诳人,不信你找别人看也行。他俩啊,都是姻缘难的人。”吐出一堆专业术语:“可他俩在一起,就能安安稳稳一辈子。啊诶,就是这样邪门。”
老道嘿嘿的笑:“你是不是把我当江湖骗子?嘿嘿,我可告诉你,你家丫头命中带劫,刚好,我徒弟命硬,能帮你家丫头冲掉这一劫。”
黎老爷子已经不是一般紧张:“是什么劫?”
老道:“死劫,活不过二十八。”
黎老爷子一下黑了脸。
严桥桌子底下踢了脚。
老道不乐意:“你踢我做什么。”
严桥单手捂了脸。
黎殊不生气:“爷爷,我不信这个。”
黎老爷子看她一眼,不信?你们懂个屁!一群屁娃子学着什么新思想以为天大地大你最大呢?老祖宗传下来几千年的东西能是假?这老道士既想结亲就不会无的放矢。
老道还在给自己证明:“不信我,那我跟你说个人。前些天,海城不是来了个和尚嘛,叫什么我没打听。就是我跟你说过那个,叫什么?”
后一句问的严桥。
严桥:“是慧云大师。”
黎老爷子立时敛容正色,实际上,他和慧云大师是熟人,早知道,当时该让黎殊来见见他。
老道:“那什么会的黄会长,我能看出他活不过三天,那老和尚能看出他当晚就死。他比我强,你问问他。”
第二百六十五章 亲手抓(一更)
黎老爷子真去求证了,第二天就带着两人一起去找慧云大师,幸好人就在京都,并不难找。
找的结果就是大过年的黎家放出消息,黎殊定亲了。
和严桥。
严桥还没回过神来:“师傅,你就把我卖了?”
卖出一个徒弟,老道老怀甚慰,大为放松的躺在老爷椅上掰手指头:“还有四个。”
严桥:“...”咋了,徒弟嫁不出去还能吃你棺材本了?
老道白他一眼,哼了声:“你也别以为黎殊沾你便宜,你命里也带劫,人家黎殊能庇佑你。”
严桥:“是黎家吧。”
老道:“一家人一家人。”
严桥无语:“师傅你说得真好听,这年头,哪个命里不带劫,昨天还有人街上开枪死了个无辜路人呢。我和师兄们干的,都是掉脑袋的活——”
“所以人家黎殊能保住你。行了行了,你不乐意倒是别去找黎殊啊,怎么跑得更勤快了?”
严桥无言以对,想到黎殊与他说的:“婚后我也照顾不上你,不过你生病来医院我还是可以徇徇私的,也欢迎你多来和我谈案情。”
竟然坦然接受了。她明明知道这事起因不过是谣言。
但,说实话,他竟也不排斥。真让他去花前月下,想一想都要起鸡皮疙瘩。
不然?就这样吧。
只是有一桩严桥想不通,他问老道:“师傅你帮我算一算。我和黎殊的谣言来得太莫名其妙,在海城竟然还有我查不出的事。我相信黎家肯定也查了,但他们应该也没查到。”
老道神秘一笑,握着手把壶,壶口对着他一点:“这是你们的一线生机,老天给的。”
严桥呵呵,半信半不信。
信不信的,黎殊的命运是改变了。
灵灵灵不可置信:“就这样简单?我只是去传了几句话。”
郝灵:“但他们两个确实很配不是吗?”
原本轨迹,严桥死盯上官鸿,未必不是没有黎殊的原因。
上官鸿参加了黎殊的定亲宴,当天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回去与白梦兰开心的说起。
“黎殊要嫁人了,你再万想不到对方是什么人。竟是个探长,没有身家背景,不过那人我见了,是个不错的男人。仔细一想,倒很适合黎殊。她那个人你也知道,心里只有医术,那探长也是个事业心重的。”
他笑着道:“肯定不会像咱俩,但应该也不差。”
画里白梦兰也为好友开心,黎殊那呆子,还真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适合她呢,既然是那男子入赘,有黎家在,必然不会委屈了她。
好友找到幸福,太好了。
至此,上官老太太再不能惦记黎殊,自然没有后头两家联姻的事,白梦兰也就不会惦记上黎殊。
郝灵:“你再盯紧些,即便如此,定亲又不是结亲,结了亲还能再解亲。原本促成他们的那一场疫病,即便有了严桥也不能让他们接触。”
灵灵灵:“放心,我盯着呢。”
过完年,春意回归,上官鸿要去采风了,实在前两位模特给他带来的阴影太大,再找新模特,他犹豫要不要找个男——算了算了,直面太痛苦,风景它不香吗?
可又放不下白梦兰。
他一直没有停止为她寻找明器,以他的财力,倒也不会断了她的供养。只是,他突然要离开个十天半个月,心经谁来念?
白梦兰见他在画像前踟蹰,自责不已,若是自己能出去,定跟着一起去了,可恨自己困在这方寸之地,连累上官鸿也行动不便。
或许是这段日子吃得饱吃得好,白梦兰当晚竟能进入上官鸿的梦境了。当然,完整出现自如交流还是不可以,但能送进一两句话。
上官鸿只觉朦朦胧胧间,不知身处何处,似在云里雾里走,似乎有声音传来,那声音越来越近,终于能听清楚。
“鸿哥哥,你放心的去,我在家等你回来。”
噌,上官鸿惊坐起,半天没有任何反应。
白梦兰不由担忧,是不是吓坏了?她该先铺垫铺垫,比如,让卧室的窗帘无风自动,电灯熄灭又亮亮了又熄灭?
上官鸿:可别,那真是灵异了。
饶是事先想过,但上官鸿还是给自己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才缓过来,缓过来后,他如平常一般走到白梦兰面前,宛如对着生人。
“等我回来。”
郝灵:不然让你干脆别回来?
灵灵灵:“别冲动,这是咱的第一个任务,和这么一个小人物,不值得。”
做一个任务就杀一个任务目标,做一个任务就杀一个任务目标,考虑过你的统子的下场吗?它可是装载了自毁程序的。
郝灵让灵灵灵自己去,她要留在海城自己转一转,这骚包的建议一出,灵灵灵都惊呆了。
“我是你的统子,我离不开你。”
郝灵惊讶:“咦?你不能分身?”
灵灵灵:“...抽个时间了解我很难吗?”
然后郝灵非常理所当然道:“哦,那你就造个分身吧。”
灵灵灵怒:“你当我是主脑?没门儿,不可能。有点任务人的自觉吧,你不跟着任务目标你去哪?”
郝灵也据理力争:“我也要体验生活呀,我也要百忙之中放松自己呀,听说这里有不夜城的美誉,我要去看看。”
呵,你去看?看什么?看哪里还有鬼吗?
灵灵灵:“一起。让上官鸿见鬼去吧。”
统子,你飘了啊,你的任务目标都不要了。
灵灵灵表示,爱死不死,反正别想它和郝灵分开。
上官鸿:越来越不被尊重了。
最后的结果,两人竟都没跟着去。
说好了这次要保护黎殊不让她和上官鸿见面的呢?
于是郝灵出手一杆子把黎殊支到京城去了。
只是给高僧传了个话,高僧念经的时候第三次听到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立即联系上黎老太爷,告诉他:赶快让黎殊到京城避劫,带上严桥。
黎老太爷一听这话,管黎殊手头有什么急事要事呢,行李都没收,亲自押着小两口进京。
他说:“你们结婚都这么久了,还没孩子,太不像话,回老宅求祖宗务必怀上孩子。”
老爷子也是乱了阵脚,实在高僧说过的话太可怕,一时忘了两人只是定亲还没成亲呢。
黎殊:“爷爷,我和严桥还没举办婚礼呢。”
严桥尬笑。
黎老爷子顺杆爬:“爷爷老了,记性不行了,爷爷没几年活头了你都没个后。”
严桥:我要娶的是独女吗?您老人家亲儿子都好几个,亲孙子更是我都记不住脸。您这是闹哪样。
黎老爷子一拍板:“回老宅,生孩子,婚礼什么的可以放一放。”
哟吼,如此开通的老人家,实是绝无仅有。
就这样,两人稀里糊涂的定亲又稀里糊涂的领了证,接着就稀里糊涂的做了真,等上官鸿采风出意外,又大病得愈终于回到海城,黎殊听到消息去探望他时,肚子里切切实实揣了个娃。
家族延续什么的,果然得老人亲手抓。
第二百六十六章 坦白(二更)
上官鸿震惊极了:“好似没听到你结婚的消息,你你——”
黎殊不好意思,用老爷子那套来应付:“定亲结亲挨得太近,定亲时大家都来了,短时间再来一次太折腾人,便我们自己家聚了聚。”
上官鸿看向严桥,见他时刻紧护黎殊,虽然黎殊现在腰身还不显。显见他是很在意黎殊的。
笑道:“恭喜你。我要给你补两个大红包。”
黎殊笑笑,上前给他检查:“怎么染上时疫,我听说爆发时疫本也要去,谁知——这样去了倒是添乱了。”
上官鸿忙道:“幸好你没去,你不知那里的环境,哪里是孕妇呆得。这次我能活着回来,还要感谢一个人。黎殊,你能不能也帮她检查一下,我怕她因为日夜照顾我亏损身体。”
这没什么,黎殊自然答应。
在海城吃喝玩乐浑然忘了上官鸿是谁的郝灵和灵灵灵正好这个时候回来,反正她们只要守好白梦兰别作孽,管上官鸿去死呢。
上官鸿:我就是个不值钱的道具。
救命恩人进来了,郝灵哈一声,就知道。
女的,美女,年轻的美女。
不愧是填上黎殊缺的工具人,不止年轻美丽还有来历呢。
不是命运故意安排,实在命运的大轮子转起来它自己都刹不住。这里缺了一个,立即就有别的差不多的补上来,命运改不了它自己。
世界意识也只能把握大方向,细枝末节的管不着。
李小姐,连姓氏读音都差不多,也是世家之女,李家虽然没步入十大家族,但李小姐的母亲出生十大家族。就因为母亲的关系,李小姐才知道上官鸿这个人,也才慷慨出手相救。
毕竟两个陌生人,假如对对方品性一无了解的话,一个女孩子也不敢接近一个大男人呀。
李小姐相信上官鸿,因为李小姐的母亲与上官鸿的母亲,算是关系不错的小姐妹。
个人恩情有了,家族也私交甚好,兼之李小姐长得杏眼樱唇颇为美,很好,多么好的联姻对象。
果不其然,画像里的白梦兰又在散发黑气了。
姐妹,你是死人了,人家活人还不能开启新生活了?
郝灵与灵灵灵道:“太烦人,难道上官鸿每一朵烂桃花都要我来拦?难道我要守候到他死?他也配。干脆些,亮底牌吧。”
灵灵灵:“你想怎么做?”
郝灵:“成全他。看他这次怎么选吧。”
她语气淡淡,很不耐烦,两个人的故事,为什么让那么多人陪演。反正她只是在这暂时落脚,封印收服了,灵力理顺了,没必要多停留。她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只是走之前把任务完成,不能白承这方小世界的情。
灵灵灵偷偷想,果然是没开男女情窍的,换成别的正常人,早坐下来瓜子茶水准时观看了,看看她,竟然只觉着烦。愁人,万一哪天你需得自己执行这种任务呢?
又埋怨白梦兰和上官鸿,一点没把爱情的美好表现出来,连个观众都留不住。
那边上官鸿介绍了两边人认识,毕竟都是世家,姻亲错综复杂的,仔细论的话大家都是亲戚。李小姐的母亲的嫂子的娘家弟媳就是黎家女。
大家还是以姓名相称,更符合年轻人的脾性。
黎殊给李小姐检查过,一切正常,上官鸿大松一口气。
李小姐笑道:“怎么,这么怕欠了我?”
语气很亲昵。
严桥挑了挑眉,他对自己的事很迟钝,对别人的情绪却是敏感,大约是将别的人当成案件来琢磨。
不过对黎殊是不这样的,因为黎殊也相当的迟钝,两人在一起惺惺相惜,有种忽视同类的默契感。结婚后这种状态变了,两人都奉行责任为先,很在乎彼此的感觉。
此刻,严桥立即发现李小姐对上官鸿的不寻常,至于上官鸿——托黎殊的福,从她那里知道白梦兰的画像就在上官鸿的卧室床边,本来这次来,他还想厚颜拜见一番呢。毕竟自家师傅心心念念那只鬼。可现场有个李小姐...这便不太好办了。
这李小姐是住在这的?男未婚女未嫁的,难道是两家的态度?
眨眼间,严桥想了很多。
他想多了,人家李小姐名门闺女,当然不能不清不白住着这。
她热情道:“我留学时学的是服装设计,但我也很喜欢画画,偶尔学了些,学成个四不像。现在正好有机会请教上官大画家。短短时日,受益匪浅,这拜师茶,可一定要奉上。”
说着说着,自己笑起来:“等哪日我也画出名气来,拜师礼都给补上。”
上官鸿不由跟着笑道:“你们可听清了,这人非得自己有名气了才补拜师礼,真是精明不吃亏。”
李小姐哈哈笑起来,她年轻靓丽,气色红润,一看便是身体健康活泼开朗的人,这样的女孩子,稍微知些礼便引无数人喜欢,何况她本就是教养良好的大家女。
白梦兰冒出的黑气更重了。
郝灵是极看不上的,这些女孩子有什么错?上官鸿一个单身男人她们凭什么不能撩?你这么有本事,倒是活着的时候让上官鸿娶了你再发誓一辈子不沾别的女人呢,倒是给别的女孩子一个勿靠近的警告。再不济,你争气些,把上官鸿拉进画里和你永远在一起啊。
或者,白梦兰自己拒绝去想这个做法,她也知道上官鸿不会为了她放弃全世界吧。
再或者,白梦兰舍不得死,借着上官鸿的思念久久不散就是为了重活过来再享受人世。
无论如何,她都是自私的。
李小姐快乐的说笑,原本红润干净的面相上浅浅生出一层看不见的黑气。
郝灵冷声:“孽障。”
灵灵灵默默抱紧自己,生气的郝灵让它觉得惧怕。
郝灵一声孽障,是灵师对秽物的判决,依着她的习惯,此一声代表她决定不再袖手旁观。
画像里白梦兰无缘由的浑身发冷,冷到骨子里,冻得她一时无法动弹。
她不知道这叫做威压,冰冷的感觉散去后她想自己是不是要突破,那么,自己很快就要出去了?太好了,鸿哥哥,等我,千万不要——
回去的路上,黎殊对开车的严桥道:“本来,我想与梦兰说说话,只是——”
她感情迟钝,没发现李小姐对上官鸿的异样,但知道当着上官鸿客人的面是不好谈白梦兰的。
严桥思考了下,还是对她道:“你怀着孩子,以后不要去上官鸿那里。”
这话,颇有命令的味道,再迟钝黎殊也听出来了,很不解,严桥还从未和自己用这种语气说话过,侧头静静看着他,等一个解释。
严桥无奈,将车停到路边,才看着她道:“不管你信不信,白梦兰成了鬼,就在那幅画里。”
黎殊讶然:“师傅说的?”
严桥点头:“事实上,早在认识你之前,我和师傅已经在做准备,准备收服白梦兰。”
第二百六十七章 妖孽(三更)
黎殊实在不能相信,她郑重道:“师傅不会骗人,但让我相信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我想跟爷爷说一声。”
严桥无奈:“就知道你不信,你跟爷爷说可以,但与爷爷一定嘱咐好不要走漏风声,万一上官鸿听到风声——黎殊,这世上有些存在不是我们不承认就虚假的。我们可以不信,但要敬畏,保护自己永远不会错,你还怀着孩子。”
黎殊静坐了会儿,轻轻点头:“我还是与爷爷说一声吧。”
黎殊亲自去找黎老爷子,关上门说话,黎老爷子还以为她又要给那些革命党行什么方便呢,谁知讲出这样的事。
老爷子死皱眉头:“上官鸿把白梦兰的画像放在卧室朝夕相对当活人对待?”
黎殊愕然:“这很重要吗?”
老爷子无语:“你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学得我们老人家都不懂不会的东西,可自家的东西怎么就全抛了呢?人死了,若生人太过牵挂,是没法投胎的。”
黎殊不信。
老爷子有些生气:“我还骗你不成?你爷爷我可是亲眼见过鬼的。”
黎殊:“啊?”
老爷子叹息:“你不懂就听话。严桥说得没错,以后你们再别往上官鸿那里去。你怀着孩子,万一白梦兰想借腹投胎——”
生个女儿,十五年后,上官鸿还不到四十,正是男人最富魅力的年纪——
他一个激灵:“从今天起,你在我这住,让严桥寸步不离的守着你,他阳气旺。不行,我多找些精壮男子来,最好是童男子。”
黎殊:“不至于吧爷爷,我觉得这里头肯定能用科学——”
“科学它奶奶个腿。”黎老爷子爆了粗,喊了人让黎殊去安顿,自己想了想,亲自去请老道:“为了咱的小孙孙,您亲自坐镇。”
老道没他紧张:“啊,你知道了。没事,黎殊的死劫避过了,有严桥呢。那女鬼只杀上官鸿身边的人,不往前凑就没事。”
黎老爷子心一凉,听到黎殊说的时候他就灵光一闪,可能自家孙女那死劫就是跟上官鸿有关,毕竟三人曾经是好友,此时听老道这么一说,后背一层汗,还真是。
他一点不放松:“鬼可不是人,人都不讲理鬼能讲?不能以常理度之啊。”
老道说:“你说得也有道理。不过我不能去,这年头,能捉鬼杀鬼的,没几个了。老道当仁不让呀。我是要去抓她的,不能让她因为我找上你们。”
黎老爷子一听,也是,又担心亲家:“可有把握?”
老道就说:“其实现在好做,只要把那画烧了,可我们不是进不去嘛。”
黎老爷子心里飞速盘算,把那画毁掉的方法,最简单粗暴,趁着没人的时候泼汽油烧房子,但这得罪人。告诉上官家?不行,谁知道上官鸿知道了会做出什么事来。还有个白家。白家那死老头可是最疼爱白梦兰了,白梦兰死后老头大病一场,鬼知道他知道白梦兰的鬼魂在会怎么选择。
最后他决定,黎家不能掺和。
但为了亲家,他也不能坐视不理。
他又跑去找高僧。
高僧:“她就要出来了?”
黎老爷子:“大师早知道?”
郁闷,原来他竟是最后一个吗?要知道他们黎家做生意很多讯息都是第一时间得知的。
慧云大师道:“是,之前上官鸿求到老衲这里,想让亡妻重现人间。这种逆天的事自然不可,但他心意已决。”
黎老爷子心一凉,果然不能跟上官家透气,上官鸿这是疯了啊。
“老衲给他一串佛珠,本要趁机灭掉那女鬼,谁知早有高人盯梢,明言不会让白梦兰作恶,且她言语中极为轻松,很不将白梦兰放在眼里。”
慧云很信,但黎老爷子没亲身经历自然不敢信,他还有亲家掺和里头呢。
说到老道。
慧云:“啊,你竟和那贼道士成了一家。”
上次来,黎老爷子没提老道,严桥要求的,他说他师傅和佛门关系不甚好,此时看来,这不是哪个和哪个,是一群和另一群。
慧云不自觉带出对道门的轻视:“有那位高人在,怕是他要自作多情了。你若心疼他,就劝他别白折腾了。那点子微末功夫,连老衲都不如,别白白给那女鬼送了道行。”
黎老爷子:...这话让我怎么传。
慧云来了兴致:“既然你专门来一趟,不如带老衲一同回去,老衲也想看看此事怎样了结。”
老道士要动手就快些,最好引得女鬼出来让高人得便宜。他真想见高人一面。
黎老爷子:...说好的六根清净呢?
上官家果然和李家说起了亲事,上官老太太见了李小姐很是喜欢,她私下对妈妈讲:“别的都比不上白梦兰,只一条,这是个好生生的人啊,看那红扑扑的小脸,我瞅着就喜欢。别看人瞧着瘦,我仔细看过了,结实,屁股浑圆挺翘,好,好好。”
她拉着妈妈的手道:“这个总能陪鸿儿到老。什么相貌啊才情啊,过日子过的是这些吗?还不是个长久的陪伴。”
这是私下里才说的,对小辈她是不会讲的,总之,她对李小姐满意的很。
而李家,能得上官鸿这么一个要家世有家世要本事有本事的佳婿,求之不得呢。
因此两家一下达成意向。
李小姐神女有意,自然不会拒绝。
但上官鸿那里遇到了阻力。
若是白梦兰不在,上官鸿真要考虑考虑,如原本轨迹一般接受了和黎殊的联姻,但现在,他知道白梦兰她就在身边,好几次梦里听到她说话,上官鸿自然不肯接受别的女人。
上官老太太很生气,骂上官鸿:“难道你还要给白梦兰守一辈子?她白梦兰便是皇后,也没有皇帝给她守节的道理。”
对白梦兰的心疼欣赏和怜悯,全化成深深的怨念。
她上官家,够对得起白家了,上官鸿也够对得起她白梦兰!
这要放以前,婚事哪里由小辈说了算。知道白梦兰身体情况那一刻,他们上官家就能理直气壮的退亲!可他们上官家怎么做的?啊?人没过门就把人当正经的少奶奶对待。什么好东西药材还是吃食还是别的,那是流水一样的往白梦兰那里送啊。便是正经进门的儿媳妇孙媳妇都没这待遇。
老太太很生气,浑然忘了上官家如此厚待人家白家也差不多的回报来,她只知道,白梦兰要毁了上官鸿。
大怒。尤其她知道上官鸿形销骨立画的那幅白梦兰肖像就挂在他卧室床边,以前她纵容,现在看来是纵出祸患来了。
老太太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她问了上官鸿不在的时间,带着人气势汹汹杀过去,直捣二楼,管家和秀姑不敢拦,也没立场拦。
嘭,卧室门被推开,老太太进来几步就看到白梦兰,宛如真人的双眼一对上,嘶,一盆雪水兜头泼下来,浑身都发冷。
妖孽,这画一定成了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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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加更,自己都想不到
第二百六十八章 破画(一更)
老太太发誓,这画绝对跟当初不一样了。
当初上官鸿闭关要死的样子,可把一家人吓得不轻,一天都要去贴门听个五六七八遍确认人活着才放心。因此画像一成,上官家的人都见了。
画像像则像,但让人一看也知道那只是画,区别在于,普通人画的画只是画而已,大师的画却是画出神韵,越看越真,比真人都有韵味。
那个时候白梦兰的画像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此。初看是画,看久了有种隔着长廊见人的恍惚不真切感。总而言之,它还是画。
但现在呢?
第一眼就是对上了真人,第二眼第三眼让人觉着这画里的人活过来了,三眼之后再看,就是活生生的人封在画里头。
太吓人了。
哪怕老太太不信婆婆那一套,她也觉着这画邪门,不能留了。
“来人,给我把这画摘下来——”老太太一狠心:“烧了。”
哟吼,刺激了。
知道有热闹看,没跟着上官鸿出去的郝灵和灵灵灵就挂在头顶吊灯上呢,全方位无死角,并有瓜子嗑哟。
管家和秀姑跟在后头,闻言大吃一惊,管家狗胆道:“老太太,这、怕是不妥吧,少爷回来——”
老太太猛的看向他,眼神不善,管家吓得脸一白,慌忙解释:“我是怕少爷和您起了什么误会。”
老太太也没难为他,指着那画:“你自己来看,这画对不对?啊?”
管家抬脸去看了,也是一惊,脸更白了。
他旁边秀姑也是一脸的惶惶。
两人不是不能进卧室,每日里送东西收拾东西的,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两人下意识都不去看那个方向,当自己恭敬女主人了。
可眼下猛不丁一看,妈呀,吓死人了。
老太太扶着妈妈的手臂:“给我摘。”
她凶狠对着画像里的白梦兰说:“白梦兰啊白梦兰,你也别怪我,怪就怪你自己不争气,生来一副破败的身子。你哪哪都好,是我家鸿哥儿配不上你。你死都死了,就彻底死去吧,我家鸿哥儿才几岁,难道你要毁他一辈子?以前你不是说多爱多爱他?那你怎么就忍心不成全他?”
一番话说得白梦兰心头滴血,她在画里大吼:“我爱他,我用生命爱着他,我可以陪着他,我可以陪他一辈子!”
可惜,老太太听不到这话。
幸好听不到,不然不得当场过去。
老太太带来一个妈妈一个丫鬟,还有四个彪形大汉,这可都是她的人,一句吩咐自动执行,老太太都说了两遍了,再不动手,等着被炒鱿鱼吗?
当即一边两个人的上去,要将画摘下来,谁知,一摘摘不下,两摘摘不下,这是水泥灌死在上头了?
四个人分上下左右的去摸画后,明明有缝隙啊,怎么就摘不下来呢?
老太太气得胸脯起伏:“还摘什么?给我烧,房子烧了也要烧了这幅画!”
一座洋房而已,她还不稀罕。
其中一个保镖,立即从怀里拿出打火机蹲在画像下角开始烧,红蓝火焰燎到白梦兰脚边的花丛上。
并没能烧着。
保镖有一瞬间的懵,难道,他的打火机冒出来的不是火?他傻乎乎用两根手指头去捏,嘶,这特么疼。
保镖甩了甩手,另外三个见此也拿了自己的打火机去撩。无一例外,撩不着。
在场所有人身上发冷汗。
上官老太太一跺脚:“我管你是白梦兰的亡魂还是画像成了精,今日一定要除了你这妖孽!给我拿剪子、拿刀、拿斧头来。”
郝灵:“阴力外泄,今日之事不能善了,上官鸿供养这么久,用了那么多明器,看来,白梦兰今日可以破画而出了。你消息送过去没?”
鬼要抓,可也不能伤了无辜路人,尤其爱孙心切的老太太,这把年纪了,被阴气一撩,又是一条命。
灵灵灵:“早送过去了,正往这来呢,等会儿就到。”
剪刀厨刀斧头都拿了来,妈妈挑了把剔肉尖刀,正要自己上前,谁知被老太太一把夺过来,她紧紧握着刀,走向画像,妈妈担心的在后头双手护扶。
“白梦兰啊白梦兰,你不甘心死,我就送你一程。鸿哥儿他再爱你,也不能忤逆我这个祖母。”
尖刀扬起,刀尖狠狠戳向白梦兰的脸。
白梦兰在画中怒吼:“都是坏人、都是坏人——你也不能阻止我和鸿哥哥在一起——”
刀尖落在画布表面,并没有刺进去,反而像钉在什么坚硬的物体上,叮的一声刺破耳膜,反弹回的力道将老太太向后掀翻,幸好妈妈接住。
老太太整条胳膊在抖,被反弹的力道震的,她不敢相信的对妈妈说:“看见了吗,她推我。”
自己多大力气自己知道,自己那一刀也就刺破个布,可反弹回来的力道能让自己从这屋里滚出去。
不是白梦兰推的谁推的?
妈妈也感受到了,因为她自己一个没能抵住老太太,是丫鬟和一个保镖在后头伸了手。
吓死人,这画真的邪门啊。
“还要老太太亲自动手怎的,你们还不赶紧上。”妈妈对保镖道。
立即四人分了刀剪斧头,示意其他人向后,他们四个站在一步之遥,抡圆了胳膊向画像发动攻击。
嘭嘭嘭嘭——四个大男人倒在地上,捂住一条胳膊,疼得呲牙咧嘴。
见此,妈妈也慌了,低声劝:“老太太,要不咱还是先走吧,这事——邪门,咱还是找个高人来看看吧。”
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他们还能想什么法子?
老太太气盖过了恐,她坚持不走:“今天走了以后还有机会?信不信那个不孝孙知道这事立即带白梦兰走不让咱找到的?冤孽啊冤孽,上辈子欠了他的。不行,必须这次把白梦兰解决了。电话,对,电话,给婆婆——不行,婆婆年纪大了,对了,公鸡血、黑狗血,还有童子尿,婆婆就是这么说的。快,去弄。”
妈妈转身对秀姑:“听见了吗,还不赶紧去。”
秀姑吓傻了,闻言啊啊啊的跑了下去,公鸡、黑狗,好像街口那里就有一只纯黑的野狗,抓它。
老太太跺脚喊保镖:“都站着干什么,给我尿啊。”
四个保镖:“...老太太,得童子尿...”
咱这个岁数,您这不是为难人嘛。
老太太视线对准管家,管家一惊,我都是抱孙子的人了。
老太太气得头晕:“你们一个个没用的,先尿了再说。”
五人:“...”
白梦兰:“该死的老妇,竟如此折辱我——活腻了吧。”
冲击壁障,她才不要被泼什么血啊尿的,她要出去,出去找到上官鸿,然后和他一起远离这些坏人。
屋里空气阴冷下来,偏偏忙得热火朝天的一众人没感觉,上官老太太不停的跺脚跺脚再跺脚,把自己跺得一身热汗。
第二百六十九章 而出(二更)
“白梦兰,你死不死,你不死我死,我死也要留下遗嘱让鸿哥儿离了你,你休想再缠着我家鸿哥儿。”老太太怒吼。
下头一行人正冲进来跑到楼梯。
慧云:“不好。”
老道蹭蹭蹭直接踩上楼梯扶手飞身而上。
“既然你要死,那就去死吧。”阴冷的女声从楼上传来。
不同于那些女的来勾引,有个上官鸿做缓冲,上官老太太是直接来问罪,婆媳关系哪怕是隔代的那也叫猫狗天敌,且上官老太太真有那个权力和本事让上官鸿离了她,一时间白梦兰又怒又惧,有种今日还不能突破的话她就要跟着画一起死的觉悟。
自然使出吃奶的力破壁障。
而上官老太太一群人在外头又是生劈又是泼血的折腾,阴差阳错的,反而帮着攻击了壁障。
里应外合,白梦兰破画而出。
出来第一件事,顺势收了老太婆的命。
一团青影从画像上白梦兰的身上挣脱出来。
“既然你要死,那就去死吧。”
披头散发、一身黑衣的白梦兰突然真实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变活人一般,吓得众人下意识的往后一退。
白梦兰并未停止借着壁障破裂的力道伸出两手,一前一后,十指张开,眼睛阴沉沉直勾勾盯着老太太,抓了过去。
这一瞬间,老太太吓得呼吸都忘记,更忘记要跑,僵硬的站在原地。
妈妈使劲拉没拉动,一个箭步自己朝后挡在她身前。
她面如土色,身若筛糠,眼睛依依不舍嘴里喊:“老太太快跑。”
死定了,她心里想。
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未传来,一道灰影窜进,嘭的一声,接着一股大力拍在自己后背上,是有人将自己推开了。
妈妈和老太太互相抱着往后倒退,倒下来,身下是软的,是上官鸿的床。
老太太莫名想,这床垫真不错。接着又大怒,这样好的床垫差点儿被个女鬼睡了。旋即后怕,女鬼哇。
妈妈哆嗦着扶她坐起:“老太太,咱先出去,你年纪大了,咱先出去。”
老太太心脏都要跳出来,抓住妈妈的手忙去看,只见一个黑瘦的老道士和那厉鬼白梦兰正打在一起,而这时,门外又进来一个略眼熟的精干年轻男子,接着是一个红袈裟的老和尚。
慧云大师!
豁然来了勇气,坐出太后凤仪:“我不走,我倒要看看这个不知好歹的鬼能在我们上官家闹出什么幺蛾子。”
看着一瞬间来了精气神拿捏起来的老太太,妈妈:“...”
那咱离远点呗。
哐当,琉璃屏风隔断被打斗殃及摔倒,两人打到画室那边去。
严桥进了屋里谁也没看,手脚不停,迅速而条理清晰的从大布袋里掏出一样样东西按着走位布置下去。
老太太抬起脚,看他将一面八卦镜放在床下,问:“收那女鬼的?”
严桥又去墙上挂,抽空看她眼,啧,这老太太,说你好胆呢还是说你不懂事。
“您们都避避,等会儿可顾及不到您。”
妈妈慌忙劝:“你看,人家专门抓鬼的都这样说了,咱就去一楼吧,得趁着鸿哥儿回来前把她收服了。”
她这样说,老太太不倔了,麻溜溜的被一群人围着下到一楼,一群人坐都不坐了,仰头看二楼,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只听动静就知道里头打得厉害。
老太太很担心:“那白梦兰一看就是厉鬼,咱才三个人,能打得过吗?”
众人也揪着一颗心呢。
妈妈:“咱、咱找人帮忙?可、可这种事一时间该去找谁啊?”
所有人都去看管家,谁让在场男的就他年纪大呢。
管家:年纪大就见识多人脉广吗?他也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啊。
管家请示老太太:“咱报警?”
老太太:“警察能抓鬼?”
管家:“不是说官家一身正气神鬼不犯?”
妈妈来了句:“你说抓鬼他们敢来?”
管家:“试试再说。”
电话打出去,果然,警察局一听报案内容说管家疯了啪就挂了电话。
管家:“...”
老太太:“你上去看看。”
管家:“...”
不能不去,他还得养老婆孩子呢,不过,他得叫个人一起去,瞄准四个保镖里最灵巧的那个,小兄弟,等会儿拉着老哥哥一起逃。
保镖倒没退缩,女鬼啊,这件事足够吹嘘一辈子了,两人蹑手蹑脚上了楼。
楼上,已经不见一个完整物件,严桥布下的法器俨然成阵,将整个二楼空间罩在里面。与白梦兰打斗的仍是老道,严桥想插手插不上,他不会啊,慧云会,却老神在在的看着。
他是得了神秘高人的提醒赶来的,来了之后知道高人就在现场,立时不紧张了。
高人说:“你想下场就去,左右她跑不了了。”
慧云觉得危险的事情还是让年轻人去做吧,他一个七八十的老人家得给五六十的后辈表现机会。
而老道显然不想在佛门面前丢份,将白梦兰打得团团转愣是不给慧云一丝上来的机会。
慧云站得更稳了。呵,憨憨。
白梦兰仗着一股气势开始时压制了老道,但她毕竟才出来,没有什么经验,打着打着,这股气势便弱了下去。
老道瞅准机会,大喝一声:“阵起。”
严桥抬手要去扶慧云,谁知人家比他还快一步的跳到床上去了,那身手灵活的,不比年轻人差。
永远不要小瞧老人家,严桥摇摇头,也跳了上去。
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白色微带浅金的光线从严桥布下的法器上射出,接连成网,白梦兰不查,一连挨了几下,被线碰到的地方烧灼一般痛,她忙避开光线,举头看将自己和老道罩在里头的天罗地网,声声泣血。
“我哪里得罪了你,你要如此置我于死地。”
吊灯上郝灵连连摇头:“果然是没落了,这样一个基础困阵,竟不能发挥出一半的威力,也就吓吓白梦兰这样没见识的鬼。”
这样才正常,天道有变,术法没落,与之有关的一切都在没落,无论佛道,还是鬼魅。
而楼下,上官鸿面色苍白的冲了进来,看也不看众人一眼的往上冲。
上官老太太大叫一声:“鸿儿!拦住他!”
三个保镖在后头追,楼梯上的管家和保镖从上面拦。
上官鸿怒吼一声:“滚开。”势不可挡的向上冲,竟真的撞开管家冲到卧室门前。
“鸿哥儿,你若进去我便死给你看!”老太太叫破嗓子,已然哭了出来:“她变成鬼了,她会害死你的。”
上官鸿脚步一顿,手扶在卧室门框上,他回头,满面痛苦:“奶奶,你不止我一个孙子,可梦兰,只有我了啊。”
上官老太太气得喘不上气来,我孙子多我就不稀罕了,我孙子多就活该我孙子遭难?我孙子多可我最疼的是你啊。
你个没良心的——
阵法里,白梦兰听见了上官鸿的声音,也听清了他的话,顿时也哭了出来,委屈喊道:“鸿哥哥,快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