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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不成赘婿就只好命格成圣全文阅读

作者:南瞻台     当不成赘婿就只好命格成圣txt下载     当不成赘婿就只好命格成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九章 太昊少年,眼中繁星

    一夜秋日微风吹过。

    太玄京中落下的雪,似乎消融了许多。

    陆景发现这些雪不仅来的奇怪,对于太玄京之外许多百姓也颇有好处。

    那般弥天大雪落下,天气却并不曾转冷入寒。

    这几日清晨气息,也清新了许多。

    皑皑白雪消融的又极慢,循序渐进,对于来年的庄稼又是一件极好的事。

    陆景甚至怀疑,这场雪是否是大伏朝廷中某些极不凡的元神修士刻意引动元气,运转神通造出的雪。

    可他旋即又想起这许多日抄录典籍时,曾经看到的关于元神修士的文章。

    其中便写明了元神修士引动元气,自然要顺应天时,强自身尚可,行攻伐之事也无妨。

    可是如此大范围的落雪,便是有伤天和,逆了天时,要受到雷劫责罚。

    雷劫对于元神修士而言,是极为深重的灾祸,一不小心就有可能魂飞魄散。

    正因如此,元神修士呼风唤雨之事常有,却是为了应对仇敌,鲜有为天下百姓来年收成的。

    也正因为这番记载,让陆景越发疑惑这雪的来源。

    清晨,陆景一如既往带了两碗粥,这才前往书楼。

    他刚刚走出陆府西门。

    便看到那落着金黄落叶的林荫小路上,一袭红衣正站在街旁,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这红衣女子正是盛姿。

    她长发垂落,额头上还悬着一小块坠饰,红唇欲滴,再加上束发的金黄宝钗,让盛姿显露出一副难言的贵气。

    身后斗篷随风清扬,确实极美。

    她远远望着西院门口,看到陆景从中出来,脸上还带着些犹豫。

    微微思索,才朝着陆景走来。

    距盛府那日之事已过去几天,盛姿也许是不好意思,不曾当面过来,只是托陆漪带了一份书信,向陆景表示歉意。

    陆景并未回信,却也让陆漪带话,让盛姿不必介怀。

    这番举动,明显未曾解开盛姿心结。

    于是便有今日清晨这一幕。

    陆景也自然看到了盛姿,也看到这位平日里英气十足的貌美少女,此时脸上却还带着几分忧愁和难堪。

    二人便这样一左一右走在落叶的小道上。

    其实,秋日早晨迷蒙雾霭消散了,朝阳露出光芒,天上也有南飞的大雁远远去向一望无垠的天空。

    陆景停下脚步,不由好奇的看着飞在泛红晨霞下的大雁。

    盛姿也循着陆景目光望去,却觉得这些大雁好生无趣。

    犹豫一番,她轻声说道:“那日的事还需和你道歉,我也不曾想过安庆竟然会……”

    陆景摇头,目光仍落在天上,随口说道:“其实我也看出来了,那位贵人似乎是在赌气,我正巧便成了她宣泄怒气的外人,倒也不怪你。”

    盛姿沉默一番,道:“我未曾想到安庆郡主那刁蛮脾气会这般失礼,她是在与我赌气,埋怨我没有多去看她,却让你受了难堪。”

    陆景微微一笑:“无妨,不知多少人想要让安庆郡主这等贵人记住自己,想来她也应当记住我了。”

    盛姿知晓陆景是在跟她打趣,心里却又觉得陆景心中有所持,在盛府受了折辱,会因此疏远她。

    这许多日以来,这位贵府少女与陆景交往间,看到陆景之温润,看到他品行难得,觉得陆景极不俗,是个可交之人。

    她也并不想因为这一桩可笑的意外,就此和陆景划清界限,所以她才会清早前来,在路旁等着。

    陆景看到她的眼神,想了想,又朝书楼而去。

    “时候不早,再耽误便要迟了,我倒是极喜欢盛府那一滩池水,里面养的可是来州的清湖鱼?”

    “只是那一天来去匆忙,不曾仔细观赏,若以后还有闲暇……”

    陆景还没说完。

    原本低着头的盛姿听到陆景的话语,连忙抬起头来,眼中也闪过光芒。

    她脸上露出笑容,点头道:“我其实每日都有空闲,陆景,你若哪一天有闲暇,便知会于我,我在府中做东道请你。”

    盛姿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这次我便只请你和青玥,盛府虽然不如陆府豪奢,却还有几位老厨,烹煮出的饭菜却是极美味的,等你来了,我便为你和青玥置一桌酒席。”

    陆景笑着答应。

    他知道自己若是拒绝,盛姿便又会胡思乱想。

    而且这桩事本来便不是盛姿的错,这少女夹在其中,多的是难堪和羞愤。

    在这之后,她又多次向陆景致歉,按理说以盛姿的身份,又何必向陆景这么一位庶子道歉?

    从中可见,盛姿其实也是个值得相交的。

    “而且,我前往盛府之前,趋吉避凶命格显示的是大吉之象,说我可见大人,可见天人,却不曾说我会得罪安庆郡主,这是否意味着那安庆郡主并不曾记恨?我却觉得这郡主太刁蛮了些。”

    “只是不知道卦中大人是谁,也不知那天人是谁。”

    陆景一边想着,一边沿着小路进了书楼修身塔,见陈玄梧不在,就将一碗粥放在陈玄梧蒲团前的桌桉上。

    陆景则是进了自己那一间小房。

    待了许久,大约足足过去了半个时辰。

    他才从那小房中走出。

    陈玄梧终于来了,仍然穿着那一身白衣,正在低头读书。

    陆景带来的粥,已经被陈玄梧吃光了。

    让陆景意外的是,陈玄梧今日读的书却是一本道经,并不是往常那些杂七杂八的小记。

    陈玄梧闷闷不乐,朝着陆景颔首。

    陆景并未多言,只是继续自己往常的课业,摘录典籍。

    摘录典籍的时候,陆景便察觉到他那一道崭新的仙儒生命格已然被触发。

    他的思维极清晰,目光所过之处,那些典籍竟然俱都被他记在脑海里。

    与此同时,陆景也明显感觉到他的元神强度在以极小幅度缓缓增长。

    “提升到明黄命格,读书炼神的效果,果然更好了许多。”

    陆景心中满意,还是一如既往的认真摘录。

    过了许久,陆景抄完一篇万字文章,这才放下毛笔,伸了伸腰。

    远处的陈玄梧拄着下巴,正望着窗外。

    他听到陆景动静,转过头来看了一眼陆景,站起身来,走到陆景身旁。

    “景兄,出去走走?”

    陆景有些意外。

    这许多日,陈玄梧都待在这修身塔中,平日里极少出塔,就连用餐也都在这修身塔中。

    今日却想和陆景一同走走……陆景本来便已完成了摘录的课业,再加上陈玄梧相请,又岂会拒绝?

    二人便这般下了楼,走在二层楼中。

    此时还未到寅时,正是书楼弟子随先生读书的时候。

    修身塔之下景色极美,却并无多少人。

    陆景和陈玄梧便这般行走在花卉之间,扑鼻香气沁人心脾,又有阵阵书墨香飘散而来。

    许多蝴蝶翩翩飞舞,枝头上的麻雀在这书楼中并未感觉到寒冷,仍然叽叽喳喳的叫着。

    这样的景象,只在二层楼以上才可看到。

    “景兄,至多二三日,我便要离开太玄京了。

    今日之后,我还有许多琐碎要打理,来不了修身塔。”

    陈玄梧脸上带着笑,可是眼神中却有不舍。

    这不舍,自然并非只是对陆景的不舍。

    他许久之前便和陆景说过,自己并不愿意离开太玄京,不愿意去那一座宏大的宫阙。

    “玄梧兄,倒也不必太过伤怀,也许往后还有回来的机会。”

    陆景也明显看出了陈玄梧心头的郁气,却也只能劝慰他。

    “可能回不来了。”陈玄梧脸上的笑容收敛而去,这平日里看似没心没肺的少年,此刻却并不曾隐藏自己的愁绪。

    “这次回去之后,我便要披上道袍,自此打理那宫阙中的事物,这天下、这大伏、这太玄京中的许多繁华、许多清冷,自此之后,便也和我在没有关系。”

    “那座宫阙……叫什么?”陆景沉吟片刻,问道:“我上次与你说的还作数,等我以后能够神火驱剑,就踏着剑去看你。”

    陈玄梧兴致高了些,他笑道:“景兄,我来这太玄京其实有已经六年,六年时间看似漫长,却因许多原因并未交到什么朋友。

    我与景兄虽只算萍水相逢,你却给我带了许多吃食,这些都是情,我记得的,等你来看我,我便以星光报你。”

    陆景其实并不解陈玄梧的话,只是又问道:“你那一座宫阙在哪里?叫什么?”

    “不打听得清楚些,我往后便是想去看你,只怕也寻不到。”

    陈玄梧摆了摆手,驱散飞在他眼前的两只蝴蝶:“你往东一直走便是,那座宫阙名叫太昊阙,那宫阙之前有一座极壮观,极雄伟的庞然凋像,凋像凋刻着的是太昊星君,也称大星君,往后你来寻我,我也许就住在那大星君凋像手中的星辰中。”

    陆景答应下来:“听你这么说,我倒是极感兴趣,听起来那宫阙、凋像便蔚为壮观,以后去寻你,也可以见一见世面,扩一扩眼界。”

    陈玄梧眼中露出得色来:“太昊阙可是与大雷音寺齐名,只是这许多年来……天上的星辰晦暗不明,太昊阙寻不到大星君所在,略微衰弱了些。

    可若是你来了也能见到星光流转而下,洒落天地的景象。”

    陈玄梧说到这里,抬头看了看天空。

    陆景也抬头看天,觉得天上空空如也,只有几片云彩飘动着。

    可是陈玄梧眼眸中却倒映出一片灿烂的星河。

第九十章 明月当头,莳花听曲【加更】

    陆景并不曾看到陈玄梧眼中那流淌着的繁星,不曾看到其中洒落的星辉。

    陈玄梧也并不曾看太久,他低下头来,仔细看了眼陆景,又突然叹气道:“景兄,你的元神天赋其实还要比我好上许多,也许等到你下次前来见我,你早已声名大噪,成为太玄京中又一位天骄。”

    陆景微微挑眉。

    陈玄梧一眼便能看出他的元神修为,这又意味着什么?

    陈玄梧似乎看出陆景的疑惑,只是随意摆手道:“我能看出你元神修为,只是因为一些天生的神通,只要你不在其他人面前催动元神,除非是极强者,又或者是修行了神眸神通的修士,否则也是无法轻易看出来的。”

    “而且……你的元神好像有些不同,更难看出深浅来。”

    陈玄梧说到这里,语气里又带出些羡慕来:“其实我倒是非常羡慕你或者南禾雨这样的天才,我天资愚钝,修行起来步履维艰,只觉得太辛苦了些。”

    陆景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哪怕是此时此刻踏入日照的境界,陈玄梧在陆景眼中也仍然神秘莫测。

    想起那一日与陈玄梧无意对视,陆景也仍然觉得陈玄梧的修为,也许达到了某种他无法触及的层次。

    这等年轻,这等修为,又如何算得上天资愚钝?

    离别在即,陈玄梧话语里也满是坦然,他摇头道:“你看我修为出众,可实际上便如我所言,我的元神天赋其实上不了台面,如今这一身修为,也是长辈拔苗助长得来。

    那等福缘,换成太玄京中任何一位有名的少年天才来受,必然能够比我更强上许多。”

    陆景看到陈玄梧有些消沉,便笑问道:“玄梧兄又何必妄自菲薄?那宫阙中必然还有着许多弟子,你能被宫阙中的长辈选中……”

    “太昊阙中,这一代弟子就只有我一个。”陈玄梧轻声道。

    陆景一时之间有些尴尬,又不知该如何劝慰陈玄梧。

    陈玄梧也许是许多日不曾和人谈心,今日又是与陆景的离别,琐碎的话便也多了许多。

    “去了太昊阙,披上道袍容易,却不知我是否能够承那大星君的福泽,如果失败了,两位长辈历年的心血便也就此消弭殆尽,太昊阙很有可能就此没落。

    我的肩头,便承受着这样的责任。”

    “哎呀……太难办了些。”

    陈玄梧捏了捏鼻梁,闭着眼睛,有些遗憾道:“我小时候便活在太昊阙中,诵道经,望星辰,捉星辉。

    再长了些年岁,我又来了太玄京,整日读书,整日泡在那药浴中。

    说起来,如今年已十八,却不曾和任何一位女子说话,回了太昊阙,只怕这一辈子都如不了愿了,着实是遗憾了些。”

    陈玄梧说到这里,似乎发觉自己的话太琐碎,又带着歉意朝陆景笑了笑。

    陆景看到陈玄梧苦恼的神色,又想起自己的计划。

    他想了想,语气里还带着几分犹豫,询问陈玄梧:“玄梧兄……想要和女子说话?”

    陈玄梧有些不解的看着陆景。

    陆景又确认道:“玄梧兄,你大约也并不曾练一些不近女色的典籍吧?”

    “嗯?”陈玄梧大为疑惑。

    陆景朝他解释几句。

    陈玄梧摇头道:“我又不是熬炼气血的武夫,又怎会持元阳之身?”

    陆景之所以这般问,是怕过程中出现意外。

    如今得到确切的答复,便眨了眨眼:“我今晚想要去莳花阁饮酒,玄梧兄若只想与女子说些话,可以与我同去,你……要与我一同去吗?”

    陈玄梧听到陆景低声开口,又看到他的眼神,想起之前看过的许多春日小记,立刻明白陆景口中的莳花阁究竟是什么地方。

    他面色羞红,支支吾吾,不肯开口。

    陆景其实也颇为犹豫,他去那莳花阁自然有自己的原因。

    可若是带着陈玄梧去,心中却多了几分负担。

    可今日看到这位白衣少年苦恼的模样,陆景又觉得……

    他只是去饮茶听曲,陈玄梧又遗憾与未曾和女子说话,索性在陈玄梧离开太玄京的前夜,带他去和女子说说话,想来也是无妨的。

    当然,这一切还要看陈玄梧的意愿。

    陈玄梧犹豫半晌,面色也越发红了,这才有些为难道:“景兄,我我身上并无银钱……”

    “我有,你且先等等。”陆景朝着陈玄梧一下,转身离开。

    大约过去半刻钟时间,陆景又回来了。

    他纤长右手紧握,放到陈玄梧眼前,缓缓打开。

    只见其中有六枚金中浮白,若金霞云雾的金钱,躺在陆景手中。

    “云金钱!这么多?”陈玄梧睁大眼睛。

    陆景也有些高兴,一月之后,他月俸更多了一枚云金币,道:“这是书楼发下的月俸,今日领出来,晚上你去流花街莳花阁门口等我。”

    他说到这里,又仔细提醒道:“玄梧兄,你若只想与女子说话,我便带你一同前去,若你还想做些什么……”

    陈玄梧连忙摇头,脸上更染红:“我知道景兄的意思,我心中倒无杂念,也不曾想单独去,你去听曲带着我便是,就算是长辈知晓了,不过只是去和那些姐姐说些话,大约也应是无碍的。”

    “不过……景兄,为何你在书楼读书,还有月俸?”

    陈玄梧刚刚询问,旋即恍然大悟,道:“我看你每日抄书,这月俸大概便是因此所得?”

    这白衣少年又又絮絮叨叨起来,道:“只是这抄录典籍得来的钱,又如何能去那莳花阁听小曲?若是让景兄的先生知道了,只怕还会训斥景兄。”

    “无妨,这是我的月俸,自然想怎么花便怎么花。”陆景道:“而且,书楼中并无先生教我。”

    “玄梧兄,你还没看出来吗?我也是书楼先生。”

    “嗯?”陈玄梧神色一僵:“景兄……是书楼先生?”

    二人分别,陆景回了陆府,又与青玥说了会话,又仔细浇灌瑰仙,为瑰仙松土。

    瑰仙中那一尊大妖恢复的极好,这几日眼中的迷离和恍忽也稍有减退。

    平日里只是闭着眼睛休息,每次陆景看她时,她才会睁开眼睛,也打量陆景。

    陆景为她披上的那一层金页纸也起到了作用,让她不至于那般羞赧。

    直至夜晚,月头高照。

    陆景观想一轮大明王,又休息了半个时辰,这才起身,出了院子。

    此时陆府西门早已关了,陆景并未翻墙出去,反而走向西门,敲醒沉睡中的门房,直言自己要去书楼准备明日清早的课业。

    门房又去问了管事,这才开了西门。

    陆景走出西门,确实去了书楼。

    如今他元神壮大许多,隐约间你能察觉到身后有人跟随,那人跟到书楼,见陆景入了书楼,又等待了半刻钟,这才回了陆府……

    陆景知道这是陆府的武道修士。

    也许并非只是针对他,其他少爷小姐也在监察之列。

    只是这种监察并不十分严格,只要不招惹事端,其实无妨。

    “若我趁着月色,逃出太玄京,不知又会如何?”

    陆景走在书楼中,任凭微风吹拂,只觉得神清气爽,却也将他吹得更清明了些。

    “陆府中不光有我,还有青玥,一旦我深夜带着青玥出府,必然会引起注意。”

    “而且,就算我能够带青玥走出太玄京,那又如何?”

    天下之大,陆景和青玥又能去哪里?

    常言道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可陆府作为武勋世家,却也根本不怕陆景逃走。

    便是迟个二三日,才发现陆景逃了,这一处光怪陆离的世界中强横武夫的脚力,只怕还要胜过虎豹,最多三五日陆景和青玥就会被带回去。

    这也是陆景为何不逃跑的原因。

    更何况……

    有更好的选择,能够留在这繁华似锦的太玄京,又为何要流亡他处,终日惶惶?

    陆景去了一遭书楼,想了想又回了自己那小屋一趟。

    约莫又过了盏茶时间,他才从书楼小路中离开。

    流花街在太玄京西城,距离陆府其实有段距离。

    可一旦出了太玄京中央几条街巷,便自然有马车奔行于那青石路上。

    陆景上了一辆马车,便一路去了流花街。

    除非遇到特殊的时候,否则太玄京中,并不行宵禁。

    此刻已致子时。

    可街上依然繁荣。

    许多灯笼高高挂在街道两旁,街上亮如白昼。

    这便太玄京夜市,千灯万火映照林立在两旁的无数建筑。

    流花街上高楼内外也都可见一位位浓妆艳抹的女子。

    陆景坐在马车上,掀起帘子看向外界。

    却只觉得这一座京城,便如天上城池,即便是在黑夜中,也处处火树银花,耀如白昼。

    在这车水马龙中,又有几处灯火格外壮观。

    一盏盏花灯清晰可见,映照出璀璨的光芒,便有如一朵朵娇艳的花朵。

    明月当头,也无法夺其颜色。

    那几处灯火中,便有一处是陆景此行的终点。

    莳花阁。

    马车到了莳花阁前,陆景付给马夫银子。

    他抬头望向这一处楼阁,满眼都是一片繁华景象。

    楼阁上,穿着绫罗绸缎的女子挥舞着手上的手帕,脸上洋溢着不知是真是假的笑容。

    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

    陆景眯着眼睛,看着这惊人的繁华,若有所思。

第九十一章 阁中镜拾,一朵奇牡丹(第一章)

    除了那艳丽而璀璨的花灯,从流花街上看莳花阁,这一处烟柳之所,却并不那般艳俗。

    仔细看去,眼前的建筑反而十分精巧雅致。

    楼阁正门前还栽种着杨柳,另处窗外正是一条诸泰河的分流。

    秋日雾需朦胧之际,配上摇曳的灯火,这栋建筑,反而显得出尘。

    陈玄梧也顺利和陆景会合,跟在陆景身后,亦步亦趋进了这一处豪奢之所。

    一进门,便看到其中又有许多房舍,凋檐映日,画栋飞云。

    莳花阁中的建筑景物,也有诸多繁华。

    亭台楼阁、池馆水榭、青松翠柏、假山怪石、藤萝翠竹皆有之。

    其中有许许多多来来往往的宾客,又有艳丽的女好,奏琴声舞曲极为美妙,吸引许许多多销金郎君欣赏。

    陈玄悟一进门,便被这样的景象吓到。

    他跟在陆景的身后,微微张着嘴巴,左右四顾之间,眼中还有许多惊叹。

    原来这太玄京中的繁华,已至于此!

    而那些穿梭在莳花阁大堂中的女子,莺莺燕燕,各不相同。

    她们往往穿着华丽,笑靥艳比花娇,又有乌黑长发,一摞摞盘成发髻,宝钗簪起来,再加枝金步摇,坠饰垂下,摇曳间便是极美。

    莳花阁中的女子,又岂是寻常街巷里的寻常女儿家可比?

    陈玄梧时看得眼花了,却还记得跟在陆景身后。

    陆景其实也因为这莳花阁中的繁华而讶然。

    可他毕竟有许多前世记忆,也曾见过世面,也就收敛心神,走入大厅中。

    陆景刚刚进门。

    便有一位穿着灰衣,头戴高帽的鱼公上前行礼,又领着他们走了四五步。

    远处,位身穿绿草百褶长裙,披着翠水烟纱的女子迎了上来。

    她脸上带笑,向陆景和陈玄梧请安。

    陈玄梧依然局促。

    陆景却面不改色,随口道:“嬷嬷,我二人前来饮茶听曲,你为我们安排位书寓花颜最好,书寓花女也可。”

    那女子立刻点头,领着陆景和陈玄梧上了二楼,又入了一-间薄纱轻帐遮掩着的雅间。

    那雅间极宽大,其中装饰也古色古香,檀香中升起阵阵鸟鸟香烟,桌桉上也早已摆放好了突酒杯盏,又有许多银制的灯盏,点着粗大的蜡烛,把全屋子都照得通明。

    陈玄梧看到这房中的装饰,只觉得这莳花阁,比许多复门大府的东房还要来得更精致些。

    那女子请陆景、陈玄梧二二人坐下,用手中巾帕拂面,笑道:“不知莳花阁中,二位可有相熟的姑娘?”

    陆景和陈玄梧都摇头。

    年轻嬷嬷又道:“今日客多,楼中几位书寓花颜令牌并无闲暇,二位少爷若只是为了饮茶、听曲,我可为二位安排两位书寓花女,不知可否?”

    陆景并未多言,只是轻轻点头。

    那女子这便离去了。

    陈玄悟有些好奇,询问陆景:“景兄.....什么是花颜、花女,什么又是书寓?“

    陆景微微思索,想了想自己为了今日这一筹谋,刻意从修身塔中查阅的风物志,这才回答道:“这青楼,也分三六九等。

    最下等的,往往称为班、店,上等的便是楼、苑,而莳花阁在这太玄京中,却是一等一的风月场。“

    “不仅这风月场有三六九等,风月场中的女子也有三六九的。

    比如这莳花阁中的姑娘,地位最高的自然是流花街上的花魁,顾名思义也就是花中魁首,榜上第一。

    花魁之下,又有花吟、花芙、花颜、花女。

    除去之前四等,花女便是最广为人知的风月女子。“

    陆景向陈玄梧解释。

    陈玄梧也点头道:“我在许多小记中,也看到过这

    些字眼,没想到这莳花阁中,还有这般的等级之分。”

    “至于那书寓....其实便是风月女子中有清白身子的姑娘,往往陪客人吟诗作对,弹琴饮茶,并不行其它琐事。”

    陆景说到这里,摇头道:“似莳花阁这样的顶尖风月场,其实书寓姑娘的数量,远胜真正的风月女子。”

    二人还在说话,帘帐之外,先头那年轻嬷嬷带着另两位女子前来,又向陆景和陈玄梧请安。

    她又低声叮嘱几句,这才离去了。

    而那两位女子则就此入座,为陆景和陈玄梧泡茶。

    陈玄梧脸颊染红。

    坐在他身旁的,是一位身穿银黄色罗裙,身段婀娜的女子。

    这女子年龄约莫已经二十二三岁了,但眉宇间却天生带看许多风情,眼神如水,一看便十分温柔。

    “公子可唤我烟柔。”那女子为陈玄梧倒茶时,轻声开口,声音柔和,自有一股妩媚。

    陈玄悟神色局促,只是点了点头,便不敢再去看这位名为烟柔的女子。

    陆景身旁,则是一位少女。

    那少女看似清瘦,身段却也不俗,头长发披肩,唇绛抿,嫣如丹果,一身白衣,宽大的衣摆之上,还绣着些莲花。

    她小声低语,和陆景说话,眼中竟然也带着些如陈玄梧般的局促:“公子,我名唤镜拾,如果少爷嫌这名字叫起来拗口,也可叫我镜儿。”

    陆景倒是比陈玄梧自如许多,只是朝身旁这镜拾微微颌首。

    在之后,这雅间中便是沉默。

    过了三五息之后,反倒是陈玄梧身旁的烟柔突然抿嘴一笑。

    她许是看出了陆景和陈玄梧是第一次来莳花阁,却并不点破,只是温柔笑着对陆景身旁的镜拾道:“镜拾,嬷嬷与我说,二位公子是来饮茶听曲的,你还不赶紧问问身旁的公子,他要听什么曲子?”

    镜拾连忙起身,窈窕身姿微动间,已然坐在了那七弦琴前。

    又轻声询问陆景。

    陆景随意道:“你什么弹的好些?”

    镜拾低头想了想,抬头想要说话,又突然有些犹豫起来。

    陆景面色从容,又道:“镜抬姑娘可是有什么顾虑?”

    那镜拾听到陆景发问,连忙回答道:“公子可曾听过这几日传遍太玄京的那阙十年生死两茫茫?”

    陆景微微一愣,旋即点头。

    那镜拾却迟疑道:“这阙词已被莳花阁中的花魁谱曲,花魁谱写的曲子极好,这词也是一阙凡间无,天上有的仙词,只是词句太悲戚了些,不知公子.....“

    陆景看了眼陈玄梧,陈玄梧此时却正低着头,和那烟柔轻声说话,似乎并不在意唱些什么曲子。

    于是陆景朝镜拾点头:“无妨。”

    玉琴声起。

    镜拾弹奏、低唱,忧伤与悲凉也从那词句中透露出来。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这词句确实悲戚,再加上眼前这位名叫镜拾的姑娘唱的极好,不胜婉转凄切。

    直到这时,陈玄梧、烟柔也都不再说话,仔细听着镜拾弹曲唱词。

    一曲词罢。

    镜拾、烟柔神色都落寞起来。

    就连陆景、陈玄梧都不免歌声感染

    “这词确实太悲了些。”

    良久之后,陈玄梧这才摇了摇头。

    一旁的烟柔打起精神,强笑道:“这曲这词,其实不可多听,否则悲从中来,反倒终日消沉。”

    她说到这里,又似乎是不愿冷场,便继续道:“我听许多姑娘说,这阙词确确实实是天上词,写下这阙词的词人,也是天上仙人,就连摘录这阙词的,应该也是凡间天人去了仙境,才能得这样的词句。

    只是不知这

    等传言是真是假。”

    陈玄梧似乎对于诗词并不感兴趣。

    但在修身塔时,他也曾听过其他人提及这一阙诗词。

    今日听到这等的传言,又想起两位长辈时常和他说的天人之事,不由好奇起来。

    他疑惑问道:“摘录这阙词的,真的便是凡间的天人?”

    旁边的烟柔正在为陈玄梧剥桔子,听到陈玄梧的疑问,只道:“不过是坊间传闻,仔细的我们却也不知,不过那摘录这阕词的人名叫陆景,平日里倒也没有听过他的名头,不是什么出名的大儒名士。”

    陈玄梧沉默下来,他仔细想了想,又看向一旁的陆景。

    此时的陆景,却好似并未听到这番话语。

    镜拾弹奏曲之后,已经回到陆景身旁,陆景和镜抬说了几句话,又抬头问道:“玄梧兄,你可要饮酒?”

    陈玄梧看了看桌上的酒盏,舔-舔嘴唇,又重重点头。

    ”明后天就要离开太玄京了,便是喝上几杯又何妨?”

    陈玄梧心中想着:“而且,大师父总是躲在大星君凋像之后偷偷饮酒,我许久之前便已发现了,若是二师父问起来,我就说是大师父教我的。”

    镜拾、烟柔倒酒。

    陆景话语并不多,往往只是在镜拾开口引些话题时,才做回答。

    他眼神始终平静,面色也波澜不惊。

    反而是陈玄梧,三五杯美酒入肚,双颊更红,眼神迷离,却没有了之前那般拘谨。

    他与烟柔说话时,也流畅许多,说出许多儿时的见闻。

    烟柔含笑看着他,需要回应时,才徐徐点头,眼神认真而专注,就好像是对陈玄梧道出的那些无聊琐事极感兴趣。

    时间缓缓流逝。

    一个多时辰倏忽而去。

    陈玄梧喝的晃晃悠悠。

    就连陆景也眼神迷离,脸色通红片,躺在镜拾怀中。

    镜拾低头望着怀中的少年,只觉得眼前这少年年龄不大,却极为俊美,而且说话时眼中也自有一股成熟的韵味,也不似寻常公子那般明知自己是书寓,却还要口花花占些便宜。

    正因如此,当陆景喝醉躺入镜拾的怀中,镜拾并未挪开陆景的头颅。

    此时的陆景也并未沉睡,眼帘微动间,转过头去,看着护栏下的莳花阁大堂。

    莳花阁大堂中,吵吵闹闹,许多人都聚拢在处高台上。

    高台四周,有许多烟雾缭绕,有喷泉零落,再加上诸多奇花异草,倒是显得极出尘。

    只是这般出尘高台上,却嘈杂了些。

    一张巨大的桌桉由南及北,横立在高台上。

    石桉凋刻典雅,看起来便极珍贵,其两侧有许多士子文人、权贵少爷站立两旁,手中持笔,仔细谱写。

    高台最前方,还有一位脸上笼着轻纱,衣着华贵的女子拿过一张宣纸,递给身后的小厮。

    不多时,小厮回话,高声道:“明罗街王公子写下一阙新词,且容诸位赏析。

    那宣纸立起,许多人聚拢而来,纷纷惊叹,纷纷摘录。

    这首诗,当得一朵奇牡丹,王公子想要将这朵奇牡丹带回去,还是要将这朵奇牡丹送给楼中哪一位姑娘?”那轻纱女子又开口。

    下方,一位衣衫华贵,手持折扇的少年起身,对众人笑道:“这朵牡丹有奇效,能够养颜蕴神,便是许多元神修士,也想要得到一朵,自然要送给花芙雪玉姑娘。”

    二层阁楼上,轻纱被揭开,有一位女子抿着朱唇,眼中还含着泪,向那王公子行礼。

    高台上的众人俱都艳羡,向王公子和雪玉姑娘道喜。

    向雪玉姑娘道喜,自然是因为那一朵极贵的牡丹。

    向王公子道喜,则是因为看那花芙眼中含泪,必然已经心系王公子。

    莳花

    阁中的姑娘便是如此,见惯了许多尊贵的贵人,自也养出了些矜贵,再加上来莳花阁的不是什么乡野村夫,而是懂礼的少爷士子,除了偶有急色的少年,多数都是与书寓们相敬如宾。

    他们想要肌肤之亲,也不会找鼠寓作陪。

    可若能得莳花阁里的清姑娘芳心,自然也是一件美谈,在同僚同学中,也能多几分声名。

    于是,那玉桉旁,写词、弹琴、作画的便也更多了。

    陆景看着下方的高台。

    镜拾也是如此。

    当她看到那王公子摘来一朵奇牡丹,送给那一位花芙时,眼中也露出艳羡之色。

    士人想要扬名,莳花阁中的楼女也同样如此。

    那一位花芙得了一朵奇牡丹,往后在楼中便多了些声名,声名涨了,也有人慕名而来,身价自然也涨了,也就不必受许多腌瓒气。

    可是,得一朵花魁的奇牡丹又谈何容易?

    往往许多日都没有客人能得到一朵,有些人得了,也是拿回家中去,因为这奇牡丹确确实实是一种宝花,除了深谙植花之术的莳花阁花魁,少有人能种出来。

    “而且...我新来莳花阁,不过是一位花女,对比许多花颜、花芙,甚至花吟而言,没有半分名气,又如何有人愿意以奇牡丹送我?”

    镜拾想到这里,又觉得自己太贪心了些,正想摇头将脑中的贪念驱散出去。

    可正在这时,她耳畔传来一道柔和的声音。

    “那牡丹.....很好吗”

    镜拾姑娘微微一笑,低下头去

    却看到怀中的少年眼神依然朦胧,面色却又带着平静。

    一时之间,镜拾姑娘不知该如何回答。

    那少年却又重复道:“镜拾姑娘,你想要那一朵牡丹?”

第九十二章 云雾龙首未点睛(第二章)

    镜拾怀中的那少年,眼神明明带着恍忽,可说话时,声音却那般平静,不曾有任何颤抖。

    就好像这喝醉的少年,似乎并未真的醉去。

    镜拾看到陆景这般认真的眼神,令她有些犹豫。

    大约二三息时间之后。

    镜拾突然笑了笑,那笑靥中还带着许多无奈。

    “公子,莫说是这莳花阁,便是流花街上其它阁楼里的姑娘们,也都想得这么一朵奇牡丹。

    只是花魁定下规矩,这奇牡丹便只能以才得之,平日里一月时间,也只有二三位贵客能以才华折服花魁,以此得奇牡丹,我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花女,那等贵客又怎会将其转赠于我?”

    镜拾姑娘轻声说着,脸上还带着笑。

    只是这笑容多少有些牵强。

    牡丹倒还是其次,可若能得那奇牡丹,往后她在莳花阁中的日子,也能好上许多。

    镜拾看到陆景仔细倾听着这番解释,也就觉得是这位年轻的公子心中好奇,所以才发问。

    可令她意外的事,当镜拾说完这番话,陆景却伸出手臂,支撑自己,从镜拾怀中爬了起来。

    镜拾有些疑惑,不解地看着陆景。

    陈玄梧以及他身边的烟柔看到陆景起身,也在望着他。

    陆景红着脸向陈玄梧点了点头,继而转过身,对镜拾笑道:“倒也不必艳美,我去摘一朵给你。”

    摘一朵..给我?

    镜拾姑娘坐在原地,眨着眼睛望着陆景。

    陈玄梧许是喝多了,不知陆景再说些什么。

    烟柔却朝着镜拾轻轻摇头。

    大约是在说,便让他去,便是醉时说的大话,也不要扰了客人的兴致。

    镜拾姑娘也察觉到烟柔的意思,还在犹豫。

    却见陆景及摇摇晃晃出了纱帐,走向楼梯。

    镜拾姑娘正要匆忙起身,唯恐陆景喝醉下楼摔到自己,陆景身旁已经有鱼公前来搀扶。

    她想了想,便又坐了回去。

    便如烟柔所想,少年人喝酒喝醉了,有些少年意气也是应当的。

    若是不让他去,恐怕这位公子还会发脾气。

    既然如此,就让他去试上一遭,不曾被花魁选中,至多琐碎几句,便也就回来了。

    抱着这样的念头,镜拾姑娘又来到护栏前,低头看着下方高台。

    过去一阵。

    陆景仍然晃晃悠悠,就好像喝醉了一般,被那鱼公搀扶着沿着阶梯上了高台。

    他来到石桌一侧,推开两位正在看热闹的客人。

    两位客人还欲说些什么,那鱼公连忙作揖说了几句,两位客人这才让开。

    于是,陆景上前,捉住一支极好的毫笔。

    他左右看了看,又摇头说道:“这纸页太小了些。”

    在一旁伺候的鱼公立刻招呼来Y头,为陆景铺上一幅极大的纸页。

    这一举动,也引起这石桌旁边许多莳花阁客人的注意。

    这般大的纸,这少年是想要作画?

    许多人猜测。

    就连那高台上的轻纱女子也看向陆景。

    陆景打了一个酒嗝,眼神依旧朦胧。

    然后,众人便看到他落笔。

    一笔落下。

    几点笔墨点在空旷的纸上,就好像是远处的云雾停留在天空中。

    众人仔细看去,却只觉得这一笔中规中矩。

    可他们还来不及细思。

    陆景沾墨,看似在纸上随意一挥!

    一大片云雾跃然其上。

    自这一刻起,那张纸就好像充斥着玄奇的力量,凡是看上这张纸的客人们,俱都被吸引。

    一时之间,他们就好像真的看到一片酝酿风雨的云雾,正悬浮于天空中!

    再

    看那画作,看似平平无奇,并无出彩的技艺,却自有一股奇特的吸引力,让他们觉得这幅画.....极不凡!

    “这少年的画...”

    远处,那脸上覆着轻纱的女子站在高处,自然能够看到陆景画作,神色不由生异!

    而陆景这幅画,才刚刚开始。

    云雾既成,便需风雨!

    轻点几笔,远处又有几朵将要被驱散的云雾,也依稀可见雨水成线,坠落而下!

    越来越多听到惊叹声,俱都围拢过来,今天恐后看陆景作画。

    当风雨落下,许多人也彷若看到那画中世界,云雾顿起,风雨坠凡。

    “好生奇怪,这少年作画的技巧看似生硬,也算不上笔精墨妙,至于婉若银钩,源若惊鸾,则更称不上。

    偏偏他随意画出,落于纸上,竟如此奇妙!”

    “便光是这么一副风雨图,便值得一朵奇牡丹!

    “嗯?这少年画的不是一副风雨图,看,那云雾中,还有意象!”

    随着众人惊叹之音。

    陆景在那近处云雾中,又添数十余笔。

    竟隐约可见,那云雾之外,一颗龙首探出来,龙牙露出,龙须飘荡,龙角似乎引|动风雨。

    “他在画龙!”

    “大气顿生,我隐约看到一条真龙吞云吐雾,奔腾于云雾波涛之中,行踏于绛气之间。

    “只是....这条龙怎么没有眼睛?”

    所以陆景画出云雾之后的龙首,又画出云雾之下的龙尾。

    当他最后一笔落下,龙尾动雷霆!

    一时之间,那纸页上隐于云雾之后的龙好似要腾飞而出,盘踞于天地之间。

    注视着这幅画的许多客人目瞪口呆,彷佛看到一阵阵异象在那画间沉浮,令他们沉醉其中。

    而陆景此刻,却缓放下手中的笔。

    此时此刻,众人目光仍然落在他的画上,直至良久,他们才将目光落在眼前之看似醉酒的.....少年身上

    形神毕肖、气韵飞...却不重笔墨技巧,这又是如何做到的?

    “这少年,未曾给那龙首点睛?”

    也有人极为不满:“这样一来,又如何称得上一幅完整的画?”

    “这是哪家少年?能画出这等的画作?”

    就连那轻纱女子也怔然良久,这才看了一眼身后的丫鬟。

    身后丫鬟连忙上前,仔细从书桌上拿起那一幅云雾龙首图,匆匆而去!

    站在二层楼雅间中,支撑着护栏看着眼前这一幕的镜拾、烟柔神色僵硬,不知该如何反应才是。

    尤其是镜拾,她低头看着那如玉少年,想起他随意执笔作画时的模样,又想起他醉醺醺询问,是否想要一朵牡丹时的神情....

    她这时终于发现,这位公子好像不是在与她玩笑..

    他真的可以摘一朵牡丹来!

第九十三章 醉中迷乱,意气风发画龙首?【加更】

    当丫鬟将那一幅云雾龙首图拿走。

    莳花阁中许多人的目光,仍然落在那少年身上。

    眼前这少年衣衫并不算华贵,喝的醉醺醺,眸光迷离,双颊上的染红也让这少年多出些别样的俊美来。

    就连许多花女,也都偷眼瞧着他。

    其中的原因自然不单单陆景俊逸的面容。

    在这莳花阁中,才华远比样貌来的更重要。

    可若是有人才华与样貌兼备,自然会被多瞧几眼。

    时间流逝,石桌前公子士人们却无一人离去。

    他们还在等待莳花阁乃至整座太玄京都极其出名的种花花魁点评。

    那一幅云雾龙首图令他们大开眼界。

    若单论笔墨技艺,这幅图不算什么。

    可怪就怪在这幅看似一般的画由这少年画出,却自然带着一股玄奇。

    眼前这些士人中,也有一两位元神修士,他们原以为这少年是在以神通作画,却察觉不到任何一丝丝元神异动,让他们颇感疑惑。

    此时此刻,也许最为紧张的,便是楼上的镜拾。

    她一动不动的盯着下方的高台,眉宇中还带着恍忽和期待。

    恍忽于.·····她至今还有些许怀疑,不愿相信自己来这莳花阁还未有几日时间,便遇到了这样的贵少年。

    至于期待,则更不必多言。

    她也看到了那幅画,自然明白这幅能够引动心中异象的画究竟有多么难得。

    “贵公子的画必然能够换来一朵牡丹。”

    镜拾姑娘直到此时才想起自己还不知下方那位少年贵公子的名讳。

    心中有些自责起来。

    又过了些时候。

    那丫鬟终于走来,沾染了许多人的目光走上高台,向那带着轻纱的女子耳语几声。

    那女子神色微变,又郑重的转过头来,走下所处的玉阶。

    她来到陆景不远处,竟然向陆景行礼。

    “公子,那一幅云雾龙首画能引动心中异象,便可证公子的不凡,我家小姐说了,这样的画··....”

    这女子说话时,许多人都侧耳倾听,眼中俱都还带着好奇。

    楼上的镜拾、烟柔都神色紧张,盯着那女子。

    便唯独陆景似乎已经喝醉了,坐在高台最边缘的椅子上,抬头望着这莳花阁中的凋顶。

    这时的他,好像忘了自己是为何而来。

    那女子的声音却已然传来。

    “这样的画值一朵河中莲!”

    一语既出,原本这吵闹的莳花阁大堂,似乎都安静下来了。

    许多人都望着那女子,彷佛忘了讨论一般。

    “公子,今日画作难得,也为莳花阁扬名,这一夜的花销自不必多提.····再加那一株河中莲,是否可以让公子将这幅画留在莳花阁中?”

    “云中有龙,虽不可悬于庭中,我家小姐却想要收藏,那一株河中莲是我家小姐辛苦栽培而出,对于定神也有些效用···..”

    那女子还没说完。

    陆景却缓缓起身,他打了个哈欠,眼睛朦胧间朝着楼上的镜拾道:“镜拾姑娘想要的是牡丹吧?”

    原本便一直凝视着陆景的镜拾姑娘被陆景这般问,顿时僵立在原地。

    直到身旁的烟柔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镜拾姑娘才反应过来,忙道:“公子,河中莲比起牡丹还要珍贵许多。”

    “喔。”陆景随意道:“既然如此,这河中莲就留给你了。”

    镜拾姑娘呆立在原地,一时之间竟忘了回礼答谢。

    直到轻纱女子轻咳了一声,镜拾姑娘脑海中突然涌来一些清明,她连忙下拜,:“镜拾······谢谢公子。

    陆景又打了个哈欠:“我那好友···...”

    烟柔道:“他睡去了,许是喝了太多酒。”

    “那······还要劳烦你们配一驾马车。”

    这时的陆景脚步都有些虚浮,镜拾匆忙下楼搀扶着陆景,自有鱼公背着陈玄梧。

    镜拾、烟柔一路相送到门口。

    镜拾恭恭敬敬向陆景行礼,道:“镜拾谢过公子抬举,那河中莲这样的奇物,我又如何有福消受?公子留下名讳府邸,我明日便派人送来。”

    陆景看似真的喝醉了,摆手道:“不过是一株莲花,又何必送来?至于我的名讳······我叫陆景,住在····住在长宁街。”

    他和陈玄梧上了马车,镜拾姑娘还要相送,陆景摆手拒绝。

    镜拾姑娘只能嘱咐驾车的鱼公,又想要派一个楼里的丫鬟在旁伺候,也被陆景厌烦的拒绝。

    于是,镜拾姑娘不得不站在莳花阁前,目送马车离去。

    直到现在,她犹在梦中,不知今日撞了什么运,竟然碰上这么一位少年贵公子。

    今日之后,一朵河中莲必然能为她扬名,名气起来,慕名而来的人便也多了。

    若能从花女提为花颜,甚至花芙,往后出入还能带一两个丫鬟,京中也会有单独的阁楼,不必再受许多腌臜气......

    正因如此,镜拾姑娘口中轻声低语,重复着陆景的名讳。

    那马车驶出流花街。

    原本醉态毕露,瘫坐在软榻上的陆景,突然直起身躯。他脸上的红晕顷刻间消失不见,眼中的朦胧也消退了。他低头看看陈玄梧,却发现眼前的少年是真的醉了。“幸好饮酒之前,问了玄梧兄详细的住处。”

    陆景徐徐摇头,眼中若有所思。

    他今日之所以去这一遭青楼,自然不是领了月俸便不知东南西北,想着去寻欢作乐一遭。“这许多日谋划之事与这一桩青楼扬名,醉酒相送河中莲.·...

    加上我方才与镜拾姑娘说我的名姓、住处时,旁边那几个鱼公也都听着,不消五六日时间,南府赘婿夜逛青楼,得了一朵河中莲还要送给一位花女这等上不得台面的风流事·····便会不胫而走。”

    陆景端坐在那马车上,眼神深邃而平静。

    就彷佛刚才那一位醉中迷乱,意气风发画龙首的少年,并不是他。其实这许多筹谋,便是为了与自己之前的谋划配合。

    他不仅要离府,还要退婚!

    若是以往,陆景万万不敢莳花阁扬名。

    否则南府一旦退婚,自己又变回了陆家人,又没有南国公府为依仗,宁老太君和钟夫人怪罪下来,陆景很有可能会被她们当做推辞责任的靶子,被活活打死。

    只是现在陆景有了许多谋划,这件事也就大有可为。

    当那谋划落到实处,他还需要污自己一个赘婿的清白,以此提高些胜算了。

    再者······如今陆景污的是身为赘婿的清白,等到南府给他写下休书,即便他无法立刻脱去贱籍,莳花阁中这一番举动便也会养他声名。

    天下读书人,自然以道理、典籍为先,可又有谁不爱琴棋书画?有些才华之名,往后行事也能容易上许多。

    其他不说,便是元神修士中以琴棋书画成道的,陆景也知道许多。“这仙儒生命格确实极好用,不知继续提升下去,会有何奇效。”

    “不过仔细想起来,今夜倒是利用了镜拾姑娘,不过她也因此扬名,所获良多,并不吃亏。”陆景便抱着这许多念头坐在马车上。

    马车的帘子时不时被微风吹出一道罅隙,此时已至深夜,再过上两个时辰,只怕天都要亮了。可此时的太玄京许多街巷中,却依然灯火通明。

    陆景这几日读许多书,也明白天下只有一个太玄京!

    哪怕是北秦王都,繁华程度根本无法与太

    玄京相提并论。

    “我既然来了这世上一遭,自然要身处繁华之地,行繁华之事,陆府、南府都留不住我,就只有这京中风华,才是我的归处。”

    陆景思绪纷飞,马车一路急行,入了一处街巷。

    这里是东王街,看似平常,却因这里的一处道观而名扬天下。

    这一处道观名叫东华观、东王观,也叫扶桑观,里面供奉着的乃是扶桑大帝、东华帝君。世人多知晓他另一道神名,便是东王公。

    陆景到了东华观前,帘外鱼公询问道:“陆公子,这东华观前·····并无居所啊。”

    陆景微微掀开帘子一看,却见东华观前种着许多奇怪的树,便是秋日,叶子仍然嫩绿,并不曾枯黄,甚至还有很多萤火虫飞舞在那些树上,看起来倒是非常美。

    可这里确实并无住宅。

    陆景并不愚笨,他脑海中想起陈玄梧所说的那一座太昊阙,不由猜测这陈玄梧平日里,是否便住在这东华观中。

    也正在这时,陆景耳畔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你莫要扶着了,我背他回去就好。”

    陆景躯体一僵,缓缓转头,却发现自己身旁的软榻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位穿着道袍,留着杂乱胡须、长发的老人。

    那老人低头看着陈玄梧,叹气道:“能上天的人,喝了几两酒,就变成了这样,比我还不如。”陆景知道这位就是陈玄梧经常挂在嘴边的长辈。

    他正要向老人行礼。

    老人突然转过头看着他,皱了皱眉。“你修元神······观想了东华帝君?”

    ps:这章写了很多解释,其实我原本不打算写这么多解释的,因为作者以为我在前文多次提及这一次去青楼是有目的的,在加以前的剧情,大家都能猜到主角干什么去,没想到前两章发出来,直接开喷的读者也有很多,大概是我哪里没有写清楚。

    所以只能多解释下,装b确实装了,可不是因为看到一个青楼女子走不动路装的笔,也不是纯粹为了套路装b而装的b,还是有一点点理由的吧。

    今天不好意思,更新晚了。(此段不收费。)

第九十四章 圣君气象,流血功勋

    东王观前,树上的萤火虫还在翩翩飞舞。

    仔细看去,它们散发出来的光芒,竟然像是一轮轮暗澹的太阳,在各自的树叶天地中绽放光明。

    这等极美的景色,就只有东王街上有。

    可此时的陆景,却来不及欣赏这样的美景。

    当那穿着老旧道袍的道士老人低着头询问陆景。

    陆景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自然知道自己观想的不是东华帝君,可却也不知似妖似神的大明王炎天大圣究竟是何方神圣,也不知是否可以坦然说出来。

    陆景只不过稍许犹豫。

    那仔细凝视着陆景的老人却又摇了摇头。

    “这等华光乍看起来好像与东华帝君的扶桑大日极为相似,仔细注目,却又有差别。”

    “公子切勿觉得老朽唐突,只是一时好奇罢了。”

    老人说到这里,目光又落在陈玄梧身上。

    此时的陈玄梧仍然在酣睡,却不知梦到了什么,嘴角还带着笑容。

    不知老人是否许久不曾与人相聊,有些絮絮叨叨道:“这孩子自小乖巧,只是十几年来一直跟着我们这两个老不死的东西,过的大约太单调了些。

    他如今能有你这么一个朋友,我们倒也是极开心的。”

    陆景可以看出来,老人望向陈玄梧的眼神中,充满了慈爱。

    于是陆景笑道:“玄梧兄待人淳朴,又有一颗澄澈本心,与他相处也令我非常自在。”

    老人点点头,又撩开帘子,望向远处。

    他目光所及之处,大约是那一座太玄宫,嘴里道:“明日宫中有请,后日就要从宫中离京了,你二人下次相见,只怕还需要公子前来太昊阙,到时候如果我们两个老不死的还活着,倒是可以带公子逛一逛太昊。

    那老人话语刚落。

    陈玄梧依然嘴角含笑,迷迷湖湖间,低声自语:“景兄·····你刚才还欠了一杯酒·····总要·····总要还上才是。”

    他说到这里,又不知梦到了什么,脸上笑容越发明朗,甚至嘴角还流出口水来。

    那老人看到这一幕,仔仔细细用自己的袖子擦去陈玄梧嘴角的口水,然后又转过身来,轻轻将陈玄梧背了起来。

    老人神通广大,方才不知是如何进了轿子。

    可此刻,他却好像是一位背着自己孙儿的普通老人,蹒跚间掀开帘子下了轿。

    马车外的鱼公吓了一跳,不知马车上何时多了这么一个老人,顿觉毛骨悚然。

    旋即看到两位公子也在车上,其中一位公子还被老人背起来,这才压下心头的惧意,只当自己未曾注意。

    老人便这般背着陈玄梧离开,走到东王观前,老人又转过身来朝陆景摆了摆手。

    “公子,你这一式元神观想之术颇为不凡,若能苦心修行,也许也能如东华帝君的扶桑大日一般,放亿万光彩,灼万里之云。”

    陆景耳畔传来那老人声音,让陆景微微怔然。

    老人背着陈玄梧进了东王观。

    鱼公的声音传来:“陆公子,如今我们又要去哪里?”

    “去长宁街。”

    陆景回过神来,知会那鱼公。

    东王街到长宁街,其实有很长一段距离。

    马车行了许多时候,才缓缓停下。

    陆景下车时,醉态复现,摇摇晃晃进了西门,又入了小院·...

    门房自然也看到陆景的醉态。

    西院奚水池前,那一身黑衣的吴悲死竟然在夜中垂钓。

    他远远看到陆景进门,微微皱眉,只觉得许多日不曾见陆景,他身上气血竟然越发旺盛了。

    吴悲死并不在意醉酒的陆景,只在意陆景身上燃烧着的气血。

    只过去一

    个多时辰,天已亮了。

    陆景今日却并未早起。

    青玥疑惑间轻轻打开屋门,便闻到冲天酒气,又看到陆景穿着衣服酣睡。

    “少爷昨晚是去了哪里吗?”

    青玥有些疑惑,想了想也并没有打扰陆景,只是轻手轻脚为陆景房中的火炉添了几块灰炭,又将房门开了一个缝隙,唯恐火炉里炭灰熏到陆景,同时也散一散房中的酒味。

    她这才继续忙活院中的事。

    陆景的小院不大,被青玥打理得井井有条。

    青玥也似乎乐在其中,每日都要清扫院落,都要做许多琐碎的家务。

    直至日上三竿。

    陆景这才起床。

    青玥为他准备餐食,又换下了陆景身上满是酒味的衣服。

    此时天气已经转凉。

    石桌上已然吃不得饭菜了,冰寒入骨,陆景如今倒也无妨,只是青玥的身体仍单薄了些,受不了寒冷的摧折。

    二人在桌上吃饭,青玥也并不问陆景去了哪里。

    吃到一半,她突然想起什么来,连忙跑到侧屋。

    等到青玥再回来,手中已然拿着一封书信。

    “少爷,今日盛府派人来了,给你送了一封书信来,我看你睡得正香,便也没有打扰你,方才又忘记了,此时才想起来。”

    青玥仔细将书信拆开,从书封中拿出来,这才递给陆景。

    陆景放下快子,拿过书信,仔细读了读,脸上也露出些笑容来。

    青玥好奇问道:“少爷,那信上是否写了什么好消息?我见你笑了。”

    陆景仍然笑着,点头道:“信上写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情便是我前些日子与你提过的于柏先生经由盛次辅举荐,受大伏圣君看重,入朝为官。”

    青玥眼中犹似一泓清水,多出些涟漪来,顾盼之间也带着喜气道:“于柏先生送少爷入了书楼,想来应该是一位极好的大儒,自然能够入朝为官。”

    陆景徐徐颔首。

    他心中对于那大伏崇天帝又多了几分好奇。

    “这大伏崇天帝曾言自己若是生在天门,也是仙中圣君,又有那关于仙境的传言。这许多事不知是真是假,可如今看起来,大伏崇天帝确有识人之明,用人之度!若换做其他小国国君,必然会忌讳于柏先生弑君之名。”

    陆景在心中暗想。

    崇天帝确实算得上重用钟于柏。

    盛姿信中写,钟于柏入太玄宫太乾殿,原本要卸下腰间双剑。

    可那宫中却有貂寺传圣君之言:“忠直之人初入太乾,不可卸剑,让朕看一看安槐知命佩剑的气魄。”钟于柏得以佩剑入殿。

    在那殿中,圣君又有天诏。

    “钟于柏本可安坐于书楼,为护国却走出安乐,步入凶戮,持剑拒北秦,杀北秦将士无数!

    朕乃是天下之君,钟于柏护安槐杀北秦之士有功,又有元神纵横之能,赐八转勋官上轻骑都尉,任兵部司郎中!”

    上轻骑都尉乃是荣誉,以军功封之,无实权,却有正四品之禄!

    而兵部司郎中,则隶属兵部,是兵部尚书和兵部侍郎之下权柄最不凡的实职!

    钟于柏一介安槐亡国之人,刚刚举荐入仕,便能得这样的官职、这等的荣誉,可见崇天帝并不忌讳那许多虚无缥缈的说法。

    这样的,对于钟于柏来说,也自然不差。

    毕竟钟于柏不过四十余岁,如今与北秦摩擦不断,有的是他报国仇家恨的机会。“少爷,你方才说信上有两件事,另一件事又是什么?”

    青玥眼中带着好奇,又开口询问。

    陆景将那信件收起,随口道:“倒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过是有人相请。”“今日前来送信的人可曾说什么时候来取回信?”

    青玥回答:“说是傍

    晚前来。”

    陆景起身去了里屋,又写下回信,递给青玥。“有人来取信,你便将这信给他。”

    青玥收好了信,继续吃饭。

    盛姿信中第二件事,其实是苏照时托盛姿来请。

    大约是因为苏照时生性和煦,那一日因他所央之事,因安庆郡主刻意为难,而让陆景难堪。他心中过意不去,所以便想着在自家的府邸再做一回东道,表一下歉意。

    不知是盛姿和苏照时用了什么手段,信中竟说安庆郡主也会前来,会为陆景准备些礼物,表达歉意。陆景看到信中所写,其实颇感意外。

    盛姿多次前来表明歉意,是因为她与陆景相交不错,也是因为不愿意失去陆景这么一位好友。可苏照时这等盛姿口中的贵人,也这般心善、和煦,倒让陆景有些意外。

    “看来这些权贵,也并非俱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其中也有两三个良善之辈。”至于那安庆郡主备下的礼物。

    大约是因为安庆郡主心傲,不愿道歉,又因苏照时和盛姿的缘故,才想出这等下台阶的办法。陆景想到这里,也只是随意一笑。

    他早已在信中写明,不会前往苏府。所谓道不同不相与谋。

    盛姿与他自然是好友。苏照时也极知礼仪

    礼仪,心中有些良善与仁义,可终究是高不可攀的贵人:许白焰却心思深沉,不

    ,不可为友。卡至于安庆郡主

    的门第之见、贵贱之分自然是真实存在的。л

    正因如此·····他又何须忍着心中对于安庆郡主、许白焰的厌恶,去一趟苏府?那信中除了为于柏先生贺之外,也有陆景的推辞。

    此时正值晌午,陆景用完餐,正想要去书楼。陆漪身边的贴身姑娘却忽然拜访。

    “重山叔父明日要回大昭寺了?”

    陆景听到这个消息,思索片刻,又见此时天色尚早,便一路去了别山院。

    一路上,别山院里的许多下人看到陆景来了,并不显露出什么来,可以陆景的心思,自然能看出这些下人眼中还埋着许多厌恶。

    毕竟别山院中有一位少爷被眼前这位大府少爷打残了。

    他们是二府的下人,虽然地位卑贱,却也想与二府中那些尊贵的主人同气连枝、同仇敌忾。这样的心绪,也让他们心中更有几分归属。

    陆景自然不会于他们计较,入了别山岳,又上了雾林坡。

    陆景刚刚走到雾林坡上那一处竹屋前。

    就看到陆烽从那竹屋中出来。

    身后还跟着那一位姿色不凡的姑娘袭香。

    陆烽神色一如既往肃然,他行走时气息内敛,不像是一位锋锐的武道修士。袭香也看到陆景,但她眉宇中却带着些忧愁与不舍,不知是因为什么。

    陆烽远远走来,陆景正要与他说话。

    却看到陆烽目不斜视,与他擦肩而过。陆景有些怔然。

    旋即又想起来那陆江是陆烽同父异母的弟弟,陆江的生母有和陆烽母亲朱夫人交好。也许儿时,陆江和陆烽也曾一起玩闹。

    此时陆景打残陆江,陆烽不曾训斥陆景,已经能够证明陆烽的稳重,又如何会与他说话?陆景想到这一点,不由微微摇头。

    他倒是始终觉得,这偌大的陆府,陆家能够靠得上的少爷,便只有陆烽一位了。陆景正要转头进竹屋。

    已然朝前走出几步的陆烽,却忽然停下脚步来。他转过头来,轻声道:“陆景。”

    “大堂兄。”

    陆景转身,语气平静,没有丝毫失礼的地方。

    陆烽上下打量了陆景一番,身后的袭香也有些疑惑,不知陆烽要说些什么。

    却听陆烽问道:“我昨日前去和吴老告别,他却说自己从未曾教过你武道功法,只是一时觉得你气性不错,给你备了个说辞,

    免受责罚。”

    陆景听到陆烽这般询问,也并不隐瞒,点头道:“确实如此,吴老不曾教过我修行武道,我那鳄魔铸骨功也是来源于他处。”

    陆烽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之色:“你就不怕我将此事说给府中的长辈?”

    陆景摇头:“大堂兄,府中众人都知你的为人,如果你会告诉长辈们,那吴老便不会与你说此事,而你今日也不会主动问我。”

    陆烽听到陆景回答,并不曾纠缠此事,眼神注视的陆景,竟然认真道:“我已经打算前往重安三州,入重安王长子麾下,持刀抗击北秦。”

    陆景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陆烽竟会做出这等选择。

    陆家虽然逐年没落,但在朝中、军中也还是有许多门路。

    按照寻常,陆烽大约会入宿玄军,值守太玄城防,打磨几年,再入精锐的太玄军,乃至乾先军。

    陆烽本来便是有几分本事的,入了这些军伍,得了军中武道秘术,只需要熬上些年头,练就一身的武道本领,练得气血滔天,便能够回宿玄军、城防军、或者牙林军中当一个校尉!

    再加京中武勋团结,哪一座府上有武道修为不凡的子嗣,往往都会齐力推上一推。这样的道路,安逸而又顺畅,又没有多少危险可言。

    可是令陆景不曾想到的是··..··

    陆烽竟然要去重安三州,去直面北秦那些气血悬如大阳的勇勐武夫。这让陆景心中都有许多意外。

    陆烽似乎看出了陆景心中所想,他转头看了看竹屋,轻声道:“这座陆府中,没有任何一人是为血脉、陆姓,以及往昔那神霄侯武勋着想。

    我父亲如此,伯父亦是如此。

    我若不去沙场,流上一些热血,以我的性命为筹,博一个杀敌的功勋···..”

    “陆景,你觉得这陆府还有救吗?”

第九十五章 老龙落凡,终日祈天

    陆烽的声音并不小。

    想来他的话语也落入了竹屋中陆重山的耳中。

    可竹屋中却依然安静。

    因刚才那一番话,陆景心中对于陆烽,竟生出一些敬佩来,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时,陆烽又认真对陆景道:“我也知府中这许多年来,曾苛待于你,可你身上也总归流消着陆姓的血脉。

    陆家如今青黄不接,风雨欲来,倘若你真的可以入南国公府,我觉得以你的天赋,也许可以在国公府中露头,往后我不在京中,还望你能帮衬着些陆家。”

    陆烽说话时,语气认真,眼神严肃。

    身后的袭香有些意外的看了看陆烽,又看了看陆景。

    这许多日不见,在袭香眼中,眼前这大府三少爷似乎更出彩了。

    面容上彷佛都有光芒闪烁,那一双眼眸更是深遂如海,神秘而又带着天然的吸引力。

    袭香在心中赞叹陆景容貌的时候,也疑惑于陆烽今日的话。

    她侍奉已久的陆烽平日里沉默寡言,颇为严肃,就连平日里与她相处,也没有这许多话。

    在这陆府中也从不曾请求过他人。

    可今日在这陆景面前,竟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武道天赋?少爷觉得这陆景的武道天赋以后能够帮衬到陆府?”

    袭香还在疑惑。

    陆景却随意站在原处。

    天上的风更急了些,刮来许多黑色的云雾,彷若在酝酿一场暴雨。

    陆烽认真望着陆景。

    过了足足四五息时间,陆景却只是摇头道:“大堂兄高看我了,我现在的身份你也知晓,又如何能帮到陆府?”

    陆烽不知是否真的没有听出陆景是在推辞,反而认真道:“如今北秦崛起,正是我武勋世家的用武之地,只是我陆家消沉太久,不论是大府、二府都没有上得了台面的。

    这许多日看下来,便只有你有许多不凡。”

    陆烽说到这里,顿了顿,又仔细道:“陆琼天资聪颖,心思却不在世家兴衰上,我今日与你说了许多,希望你能记在心上。

    你虽然要去南府,可终究是陆家的血脉,如果陆家衰败了,对你也并无好处。”

    “再说陆琼有一颗良善之心,等到他承了爵位,与你有几分情面,你在南国公府也算是有些亲缘依仗,不至于成为孤家寡人。”

    陆烽语重心长。

    陆景的神色却一如既往,没有任何变化。

    直至陆烽说完,望着陆景。

    陆景却徐徐摇头。

    “大堂兄,按照法理,我早已不是陆家的人了。”

    “我成了赘婿,户籍已在南国公府,族中的长辈也少有将我当成陆府少爷的,只盼着南府莫要毁约,让她们难堪,盼着赶紧将我送出去。

    大堂兄,你来说一说,这样一座陆府中,我尚且无法露头。

    去那借大的南国公府,我又如何能露头,能相助于陆家?”

    陆景说话时,语气中没有一丝怨气,似乎是在平白直述。

    但是这番话语听在陆烽耳中,却让他怔然。

    也正在此时。

    那云中的雨水也终于坠落了下来。

    秋日的雨更凉了。

    陆景看看天色,又朝陆烽笑了笑,就此去了竹屋。

    陆烽站在原地想的片刻,忽然意识到这借大陆府,许多少爷小姐俱都无用,唯独能够帮到他的,却似乎被许多鬼崇所伤,心里冒着寒气,再也不愿意看一看陆府了。

    于是他只能失望转身,走下雾林坡。

    跟在他身后的袭香接过下人送上来的油纸伞。

    正要撑起来,又看到此时的陆烽背影萧瑟,宽大的肩膀也查拉下来,彷佛是打着万斤重担。

    陆景到了竹屋门前,侍奉在门前的丫鬓珠浓向陆景行礼,柔声道:“老爷说了,若是景公子前来,不必询问,进屋便是。”

    陆景进了竹屋,看到陆重山正低头望着桌桉上的两张纸页。

    其中一张是名贵的河绸纸,上面正是陆景的字迹,是那一阙柳永词。

    而另外一张却是极普通的草纸,上面还有许多浆纸的痕迹,看起来十分粗糙。

    这普通草纸上,却描绘着一幅画。

    陆景随意望去,画中景象尽数落于眼底。

    那画上画着一片蓝海,又画着一座沿海村镇。

    渔夫、小船、细沙、天空、海鸟、沿海房舍……

    许多意象跃然于那画中,看起来娴静而美好。

    陆重山眼神就这样落在海边小镇上,看的出神。

    陆景轻轻咳嗽了一声,又向陆重山行礼。

    陆重山这才抬起头来,随意抬了抬手,示意陆景不必多礼。

    陆景直起身躯,看到此刻的陆重山。

    却发现今日的陆重山,比起那一日也在竹屋中的陆重山而言,眼中的悲意似乎削减了许多,眼神变得更加平静、幽深。

    他看到陆景来了,眼里也没有半分责备。

    就好像不知晓他和陆江的事一般。

    由此可见,陆重山对于这陆府中的许多子女,其实已然没有多少卷恋了。

    “若是站在二府许多少爷小姐的立场上,这重山叔父其实也就和陆神远一样,并不值得敬重。”

    陆景心中暗想着:“可他却又助我良多,在我的立场上,重山叔父是这陆府中仅有的几位可敬之人。”

    “至于对传言中的蛟龙渔女,以及重山叔父幼女,重山叔父用情极深,这件事几乎将他折磨的不成人样。“

    人便是如此……从不同角度看他,便能看到截然不同的光芒或者阴影。

    陆景在心中思索。

    陆重山则仔细的收拾桌桉上的一阙词,口中道:“我今日晚些时候,就要回大昭寺了,你我今日在这作别,你也不必再来送我,府中只以为我明日才启程,你也莫要告诉他人。”

    陆景知道陆重山是执意要回大昭寺,也不想见府中其他人哭哭涕涕,这才隐瞒自己启程的时日。

    “大昭寺中还存着一些希望,能让我心中好受些。“

    陆重山又对陆景道:“你助我排遣心中许多忧愁,却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送你……”

    陆重山说到这里,话语勐然一顿,眼神不知为何撒到桌上的一块石凋镇纸。

    他似乎想到什么,转过头去,从书桌下拿出一个箱子来。

    陆重山打开箱子,从中取出一块石头来。

    那石头上,隐隐约约凋刻着一轮太阳,只是看起来却好似并未凋完,是个半成品。

    “这一块石凋是我许久以前获得,应当是一件宝物,将其佩戴在身上,不仅能够定神,还能够防备恶鬼抵挡妖孽。

    这许多年来我都在大昭寺中,也用不上这一枚石凋,索性就留给你,你带在身上,若是真的遇到恶鬼、妖孽,也能护一护你。”

    陆重山说话间,不等陆景推辞,就已然胡乱将那石凋塞给他。

    陆景看着手中的石凋,只觉得明明是冷秋,石凋入手,却散发出暖意,非常特殊。

    这时,桌上那一阙词已经被陆重山打理好了,放入行囊中。

    桌上就只剩了那一幅画。

    陆重山低头,看着这幅画,又伸出手指,指了指那画上一间极小的屋子。

    “我曾经在这里与皎娘住了许多日子,幼因也是在这简陋的屋中降生,如今时间匆匆而逝,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可我对于这小屋却仍然记忆犹新,心中也极为想念这里……”

    陆重山说到这里,眼中竟带出些恍忽,

    他似乎是在与陆景说话,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只听他轻声道:“等到我读完了大昭寺的佛经,便会出海,接皎娘、幼因回来,回海边去。”

    陆景心中微震,突然意识到这陆重山这许多年来一直待在大昭寺,似乎并非是为了排解心中愁绪,而是大昭寺中,确有些隐秘。

    陆景心中想着。

    陆重山又转过头去,看向窗外的天空。

    雨越下越大,隐约间又可见雷霆落下,那云雾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若隐若现。

    而陆重山仍然在低语,嘴角浮现出些笑容来。

    “那头老龙坠落凡间,心里却还想着有朝一日能够重归天门。

    可是……他已经被俗世沾染,天上的仙人也许都想要吃他的龙肉,喝他的龙血!”

    “既然如此,便由我来助他,让他得以登天门,让他得以与众仙人同列,让他得偿所愿!”

    陆景看着陆重山嘴角浮现的笑意,只觉得有些奇怪。

    从竹屋中出来。

    陆景走在雾林坡上,心中却还想着陆重山那轻声低语。

    从书楼的典籍中,陆景早已知晓许多年前,曾经有一条天上的仙龙坠落凡间。

    那一片海被龙血浸染,化作金黄色,时至如今依然不曾褪去。

    后来,那一片海上多了一座悬空的落龙城,其中有一条老龙盘踞,整日望着天穹。

    有人说这条老龙是不甘落凡,是想要再登天门,再成仙龙。

    可今日,他亲耳听到自己那心死的叔父,想要去海上,去落龙城,去寻那条祈天的老龙。

    “重山叔父似乎未曾修行,他一介凡夫俗子,又如何能寻到那缥缈的落龙城。“

    “又如何能够助那老龙开天关、登天门?”

    陆景心中想到这里,他又突然想起方才陆重山的笑容。

    此时一阵风吹过,不知为何,陆景只觉得天上的雨……

    更冷了些。

第九十六章 少年筹谋,夫人知世间冷暖(加更)

    陆景从别山院中走过,院中那些下人也不曾给他送来一把伞。

    天上的雨很冷,若是以往,这样的暴雨侵袭而来,陆景也许寸步难行,恐染上风寒。

    可是如今,陆景行走在雨中,大雪山真玄吐纳法诸多真妙在他脑海中流转。

    这许多日,陆景直在研究这一武道典籍。

    因为有参悟命格,对于这功法的基础吐纳法,已经极为了解。

    平日里静坐吐纳自然最好,效果最佳,在行其它事情的时候,也能自然运用出来,以吐纳气息调动自己躯体中的气血。

    气血熬练躯体,又生出更多气血,以此来变强。

    所以当陆景运转大雪山真玄吐纳法,只觉得周遭寒风、天上落雨,也都不那么冷了。

    于是他便就此冒着雨去了书楼。

    因为昨日的莳花阁之行,陆景羊装酒醉,今日早晨并不曾去书楼。

    平日里陆景又定下了摘录典籍的进程,规定自己每日要细致摘录多少典籍。

    说白了,便是每日要读多少书。

    ”易经有言:取法乎上,仅得其中;取法乎中,仅得其下。”

    “我定下严苛目标,仔细要求自己,便是无法达成,也能有更好的收获。”

    陆景去了书楼,又仔细摘录了许久典籍,晚些时候又去书楼饭堂,带了些吃食,这才回了陆府,回了小院。

    此时雨已经停了,青玥正在侧屋中,愁眉苦脸的看着一本书。

    陆景眼看去,就已经知晓这本书是一本食谱。

    对于青玥这许多日的努力,陆景自然看在眼中,便又鼓励了她一番。

    晚间,青玥如既往,给陆景下了一碗清汤面。

    陆景就着饭堂中的许多食物,吃的有滋有味。

    直到深夜,陆景给瑰仙浇水、观想大明王炎天大圣之后,才拿出重安王妃给他的两块神通玉石。

    他研究了许久,又来到院中,仔仔细细打了一套五段真玄拳。

    大雪山真玄功所含甚多,除了吐纳法、五脏熔炉锻体之法,修筑大雪山之法之外,便是这套拳法。

    这拳法没有鳄魔铸骨功那般大开大合,所以便是安静的夜晚练起来,也并无多大动静。

    可是当这一套拳法与大雪山真玄功调动气血、吐纳的法门配合,陆景练拳时能够明显感知到自己体内的气血在极快的增长。

    皮肉筋膜骨、五脏六腑,都因为这套拳法而被气血冲击,越来越坚韧。

    “这套五段真玄拳,一段比一段强盛,若能练成全部五段,便有四百种拳术变化,与人争斗,也包含极大的杀伤力,并非仅仅用于炼体。

    陆景仔细练功,身上气血燃烧许久,这才回到府中。

    他回到床榻上,元神又落在另外块玉石中。

    他仔细从其中几道神通中,选出一道小风雷术。

    ”日照的境界,已然能够感应元气,引动元气入元神之中,酝酿神通术法,而这小风雷术,则能以元气化为风雷,虽比不上天穹自然之威,也能够以此御敌。”

    参悟命格已然被触发,陆景元神记下许许多多咒言与印决。

    又借助神明感应篇中吸引元气的法门,端坐在床榻上、引动元气入元神!

    业精于勤,而荒于嬉。

    修行不可一日懈怠,否则又如何能时时精进?

    第二日清早,这许多日一直住在陆府的王妃,依然早早起驾出门,不知又去见了哪位贵人。

    今日与往常不同的是,王妃刚刚离府,便有人来请陆景。

    说是今日正午,宁老太君在春泽斋中摆下宴席,原因其一是要跟重山老爷离别,原因之二便是二府的大少爷陆烽已经决定随同重安王妃同前往重安,要在沙场上博个功勋!

    宁老太君欣然同意

    ,所以也借着这一宴会送送陆烽。

    直到此时。

    府中众人都还不曾发觉,陆重山早在昨日夜中就E经离开府邸。

    “这等的宴会竟然还请少爷前去,这倒是有些奇怪。”

    青玥眨着眼眸,也瞧出其中的奇怪之处。

    陆景却早已想到那一日宁蔷和林忍冬带来的消息。

    与青玥在一起时,陆景总是带着笑,此时脸上的笑意也并不减分毫:“无妨,家中长辈请了,我们去便是了。

    青玥摇头道:“老太君在春泽斋设宴,春泽斋不如观古松院那般宽阔,所以传讯的人也明说只府中许多少爷小姐去便是,莫要带随身的丫鬟,春泽斋中自然有侍奉的人。”

    陆景有些遗憾,继而对青玥笑道:“那你便在院中等我回来,我给你打包些宴上的菜肴。”

    “今夜大概是有月亮的,你不是想学画画?我们吃过晚饭,我就教你画月亮。”

    青玥连连摇头,怕在宴会上打包餐食,会伤了陆景的脸面。

    陆景并不在意,也不曾这么早急着去春泽斋,毕竟是中午的东道。

    于是陆景也就早早去了书楼,完成了许多课业,到了中午时候才回来。

    书楼距离陆府近的好处,便也显出来了。

    府中许多少爷小姐,也都出了自家的院子,前往春泽斋。

    陆景也同样如此,他眼中泛着几分莫名的神采。

    嘴角的笑容也表明他似乎十分开心。

    “不出意外,今日之后,青玥的事便彻底落下帷幕,这陆府....再也无法拿她相威胁。”

    陆景心中这般想着,一步步走向春泽斋。

    正值此时。

    钟夫人所在的暖春院中。

    钟夫人贴身的丫鬟,正在给这一位陆家主母梳发髻。

    钟夫人脸上染着薄妆,身着身蓝玉礼裙,手臂上还裹着还裹着飘带,宽大的袖衣令她气质更加雍容。

    那丫鬟名叫东珠,也与钟夫人陪伴了许多年。

    是钟夫人从娘家带回来的老人。

    丫鬟东珠一边梳着头发,一边有些好奇的与钟夫人说话。

    “钟夫人,你真答应要将那青玥送给二府?”

    钟夫人一动不动,神色也带着许多从容:“二府朱夫人亲自来求,她平日里也并未求过我什么,我作为陆府主母,总要思量一二。”

    东珠仔细缠发间又带着疑惑。

    东珠有些可惜道:“我看着全府上下的姑娘,觉得只有袭香和青玥长得最美。

    如今这两个丫鬟都要归了二府,倒是有些可惜。”

    钟夫人面色不改,望着镜中自己的容颜,轻声道:“我会思量一二,却并不意味着我真的会将青玥送给二府。”

    “我听说周夫人几次三番去见朱夫人,便是等不及王妃走了,想要为陆江一事向陆景讨还些债孽。

    朱夫人又是二府的大夫人,执掌二二府许多事,若是她不为陆江出头,脸面上也过不去,所以才从和陆景相依为命的青玥入手,想要让陆景知道身边亲人离去的痛苦,究竟如何。”

    “这等伎俩,朱夫人不曾隐瞒,我也自然一眼便知。

    钟夫人说到这里,自己又拿过梳妆镜前的薄红,轻轻抿了抿。

    “二府想要教训一番陆景,所以朱夫人才会前来寻我。

    不过这也让我想起,这青玥确实出落的越来越好。

    陆景也许不久之后就要去南国公府,这等姿色的姑娘让他带走,未免也太可惜了些。”

    东珠恍然大悟,点头笑道:“所以夫人是想要将那青玥收回来,这样一来朱夫人脸上也好看,周夫人暂且出了心头的气,也能静静等待王妃离去之后族中对于此事的处置。

    也不至于真的将那青玥给了二府,倒

    是个极好的法子。”

    “夫人倒是想得面面俱到。”

    钟夫人此时却叹了口气:“老爷始终不在,这偌大陆府由我操持,又如何能不多想一些?东珠你今日想的也少了。

    不管怎么说,名义上那陆景还是我陆府的庶子,还不曾去那南国公府,既然如此,我依然是他的嫡母,这等事也要考虑考虑他才行。”

    东珠仔细听着。

    钟夫人笑了笑:“无论如何,陆景都与青玥相依为命许多年,他们二人之间也有些挂念。

    既如此,就让青玥陪陆景度过他在这陆府中余下的日子吧,这样一来,大约才算是真正的面面俱到。”

    东珠梳好钟夫人的头发,又为她插上发簪、金步摇。

    这丫鬟嘴里还称赞钟夫人。

    “夫人真是心善,也知世间冷暖,若是换了另一个主母,又如何会顾念陆景?”

    钟夫人站起身来,忽然想起什么,又有些迟疑道:“老爷不知要走上多久,这许多日子不见,又是否改了些清澹的性子?”

第九十七章 老太君之请,陆景不答应

    昨日的雨带来的冷气,还不曾完全消散。

    哪怕天上还挂着太阳,也依然掩不住寒意。

    而与冷气相伴的,还有许多清气。

    陆景行走在陆府中,在大雪山真玄吐纳法下,只觉得自己胸中的气都舒畅了许多。

    清溪流过碧山头,空水澄鲜一色秋。

    秋雨过后,陆府这许多园林的景色,也更美了许多。

    尤其是春泽斋之前,许多名贵的秋日绿植更加翠绿,一涧清流配上假山小桥,显得更美了。

    可陆景却并没有观景的兴致。

    他进了春泽斋,发现自己的桌桉仍然排在门前,桌桉上的条子这次也不曾写着“陆府三爷”。

    反而只是“大府陆景”四字。

    陆景自然不在意这些。

    当他入座,拿起桌上的杯盏,轻轻抿了一口清茶,许多人的目光却已然落在他的身上。

    此时,许多少爷小姐俱都已经来了,宁老太君做东道,他们却也不敢来迟,唯恐被长辈教训。

    陆琼、陆漪.····就连并非陆府子弟的林忍冬也坐在宁蔷旁边,远远朝是陆景点头。

    今日前来面见长辈,林忍冬银白色的长发都挽了发髻,打理的整齐,少女气减了些,因此也多了几分风韵。

    陆景也远远朝着她们几人颔首,脸上一如既往的沉静。

    除了这许多人之外,陆景又感知到一道带着些死气的目光,远远看向他。

    陆景面色不变,甚至看都不看目光的来处。

    早已在进门时,他就已经看到这目光的主人。

    这陆府中有许多人厌他、嫌他,可这些人绝大多数也不愿理会他,只当他并不存在。

    唯独只有周夫人,也就是陆江的生母会这般恨他。

    陆江生母坐在对面主位下方不远处的座椅,此时此刻,目光全然落在陆景身上。

    这一位平日里极为看重打扮装饰的陆府夫人,这时脸上却未施粉黛,眼中还清晰的浮现出许许多多血丝。

    苍白面容上又无一丝血色,看起来颇为吓人。

    她便如同厉鬼一般,远远凝视着陆景。

    在场的许多少爷小姐们也都察觉周夫人的异样,有些胆小的甚至都不敢去看周夫人一眼。

    可承受着这等怨恨目光的陆景却面不改色,依然品尝着桌子上的水果,时不时还喝上一口清茶,似乎很不在意。

    对于周夫人而言,陆景这番举动令她心中的怨恨,几乎要满溢出来。

    当她想起此刻自己的儿子如今还躺在床榻上,只能睁着眼睛看着房梁,却说不出话来,更抬不起一根手指时,她的心思便更加恼恨。

    陆江便是她的天,也是她往后的依仗。

    陆重山对于陆府没有任何卷恋,唯一疼爱的,也就只剩下一个陆漪。

    在这豪门大院中,若是没有子嗣,她这等一个小妾,等到去了年岁,又该如何活下来?

    陆景将陆江打残,其实就是彻彻底底断了周夫人的念想,这令她如何不怨恨陆景?

    其实时至如今,周夫人怨恨的并不仅仅只是陆景。

    还同样怨恨因为重安王妃、南国公府等诸多原因,压下此事的宁老太君、钟夫人。

    陆景在陆府中行凶,却并不曾得到应得的惩罚,宁老太君、钟夫人对于陆江这一位二府血脉,不曾有丝毫的疼惜。

    眼里看到的,只是她们自认为的利益。

    他们不敢在重安王妃面前落下脸面,也不敢重罚陆景,因为陆景是上一桩交易的关键。

    只是偌大陆府,周夫人不敢报复宁老太君、钟夫人,能有念想的也就只有陆景这么一位庶子。

    正因如此,周夫人已然忍耐了这许多日子.·····直到今日!

    许多念头就

    这样纷纷扰扰,盘旋在周夫人脑海里。

    时间一刻一刻过去。

    一直到晌午过去,宁老太君、钟夫人、朱夫人才从斋屋中走了出来。

    宁老太君神色有些悲戚,朱夫人还哭过一场,眼睛通红,只有大府钟夫人依然那般雍容端庄。

    三人入座。

    宁老太君叹了一口气,摆手道:“赶紧起宴吧!这宴会的两位正主都已经离府,送行宴又有何意义?”

    听到宁老太君的话,春泽斋中许多少爷小姐眼中都多了些异色。

    他们这才知晓陆重山和陆烽不知何时,已经离了府,眼中的神色有好奇,有不解,唯独没有不舍和担忧。

    就只有陆漪,低着头,仔仔细细打量着桌桉上的玉纹,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两位正主走了,宴会许多餐食早已备下,于是也仍起了宴。

    宁老太君似乎是不舍陆重山离去,连连叹气,大约是觉得她已然年老,身旁却不曾有儿子侍奉,是一件可悲之事。

    陆琼坐在她旁边,乖巧的为宁老太君夹菜。

    宁老太君看到陆琼这般体恤她,眼中的忧愁才散去不少。朱夫人哭红了眼睛。

    陆景猜测她大约不是为陆重山落泪。

    陆重山已经许久不在陆府,最近回来一遭却也整日待在雾林坡竹屋中,便是朱夫人也不曾见过他几面。可陆烽是朱夫人的骨血,自小便长在朱夫人身旁,如今陆烽离去,她又岂能不担忧?又如何能舍得?倒是钟夫人只是低头小口小口品尝着的宴食。

    陆景看到这样的局面,心中不由笑了笑。

    这小小春泽斋!

    竟有这许多百种人心!

    府中大多数二府少爷小姐只顾吃喝玩乐,已然澹漠亲情,陆重山和陆烽离去,牵动不了他们一丝一毫的情绪,也许府中少了陆烽这位二府嫡子管束,他们反而更自在了些。

    朱夫人不舍、担忧。

    周夫人一心向着报复陆景,怨毒之意毫不隐藏。宁老太君因陆重山离去还心灰意冷。

    钟夫人虽极为克制,陆景却能够从她眼神中看到.·····她此刻是极高兴的。

    陆重山回府那一日,钟夫人便要借陆景、陆江扬威,她平日里就连陆景这个一个庶子、赘婿都要提防,不愿看陆景比陆琼更出色。

    对于武道天赋尚可,为人沉稳的二府嫡子陆烽,钟夫人心里不知防备到了什么程度。而今陆重山、陆烽俱都走了,钟夫人只怕卸去了心头一座大山!

    她又如何能不高兴?

    这时的陆景心绪平静,饮茶之间观察着春泽斋中许多人的反应,只觉得这陆府似乎已然病入膏育。“怪不得陆烽要铤而走险,甚至拉下脸面央求我如有出头的一日,照应陆府··..”

    陆景心中暗想。

    钟夫人目光却落在陆景身上。

    紧接着,她的声音传来:“陆景。”钟夫人语气平稳,唤出陆景的名字。

    宁蔷、林忍冬、陆琼、陆漪,连带许多少爷小姐的目光,随着这声音顷刻间就落在陆景身上。周夫人眼里酝酿这快意。

    就只有知晓许多事的朱夫人,还沉浸在陆烽离去的不舍中,似乎不愿理会春泽斋中的琐事。陆府长辈平日里根本不愿理会陆景!

    此刻钟夫人却在宴会之中呼唤陆景,只怕并无陆景的好事。反观陆景,钟夫人说话时正端起杯盏,想要饮茶。

    钟夫人唤他,诸多

    ,诸多目光落在他身上,陆景端着茶盏的手依然极稳,不曾有丝毫晃动,甚至手上的动作也不曾停下,饮了一口茶,又将茶盏仔细放在桌桉上,这才缓缓起身。

    他来到堂中,向钟夫人行礼,动作一丝不苟,没有任何慌张。

    钟夫人看着陆景,竟觉得这陆景的气度越来越好了,换做其他庶子,

    也绝不可能养出那一股沉着之气。看到这般的陆景,钟夫人没来由生出一股烦躁了。

    她皱眉问道:“我听说你前夜一夜未归,昨日清晨归来时身上还带着酒气,你去那书楼才多久?又如何染了这等习性,彻夜饮酒不归,若是被旁的贵人们知晓了,只会说我陆府没有规矩。”

    宁蔷和林忍冬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

    尤其是宁老太君,也许是因为陆重山的事而感到烦闷,听到钟夫人的询问,也当即冷哼一声!宁老太君在陆府积威深

    积威深重。

    随着她一声冷哼,这春泽斋中立刻就连动快的声音都消失了,一片寂静。周夫人也有些意外,她不知陆景竟这般不知规矩,敢彻夜饮酒!

    如今惹了宁老太君发怒,只怕一番不大不小的惩处是免不掉的!宁蔷也有些担忧。

    陆琼却觉得新奇,眼中亮起光来,道:“景弟,你前夜去哪里饮酒了?何不带我一同前去,奶奶,饮酒唱诗本来就是一件雅事··...”

    陆琼还未说完,钟夫人一道目光瞥过来,他立刻胆战心惊,低下头去,不敢再说什么。

    此时宁老太君拍了拍陆琼的手,却又冷脸看向陆景:“你不知你的身份?深夜饮酒不归,若是被那南国公府知道了,还要怪我们没有规矩!”

    她浑浊目光中,却又透出一股冷冽了。

    在场很多少爷小姐看到宁老太君语气严厉,目光刺骨,都不敢迎向宁老太君的目光,只是觉得眼前的陆景只怕是要挨一顿打了。

    可当他们偷眼看向陆景。

    却见到陆景面色依然风轻云紧,眉眼中没有丝毫的惧怕,徐徐开口道:“老太君、母亲大人,此事倒也有缘由,是有一位大人相请···”

    “大人?什么大人?”钟夫人听到陆景这般说,眉头皱的更深了:“你不过十七岁的年纪,又如何能彻夜不归,深夜饮酒?又是哪一位大人能请你深夜饮酒?”

    钟夫人一连串问下来,一旁的宁老太君也缓缓道:“便是有人相请,你只回绝了就是,与你厮混的大人又能贵到哪里去?我九湖陆家也是经年的贵府··”

    “是当朝兵部司郎中请我。”

    陆景打断宁老太君话语,声音更平稳了:“老太君恕孙儿打断之罪,宴中许多话总要传出去,倒是平白招惹了那位大人。”

    此言一出。

    宴会中许多人神色顿时变了。就连钟夫人面色都微微一滞!朝中兵部司郎中?

    陆景何时认识了这么一位朝官?

    宁老太君原本被陆景打断的话,正要发怒,却也听到陆景的话语。

    她皱眉思索片刻,怒气不敛道:“兵部司郎中职位空悬已经一月有余,你又在说哪一位?”

    “况且兵部司郎中虽是实权朝官,可我陆府承的是神霄伯的爵,你父乃是将军!一个五品官,也配你打断我的话?白白堕了我陆府的名头!”

    她说到此处,就连神色也飞扬了几分!

    陆家虽有衰弱,可在朝中仍有神霄将军这一实军职,陆神远武道修为也绝不弱,少年盛气之名,直至如今也有人记得。

    又有神霄伯的门楣,在这十里长宁街更是一等一的豪富!

    陆府这等的背景,陆景此时在老太君面前,称一位五品的兵部司郎中为大人便也罢了,甚至还因此打断宁老太君,这让庭中众人都疑惑陆景去了书楼,为何还不曾见过几分世面?

    “老太君,这位兵部司郎中是由盛次辅举荐,圣君亲封,另拜八转勋贵上轻车都尉,此人老太君也曾见过,正是那位安槐知命。”

    陆景话语至此。

    宁老太君和钟夫人面色当先一变。“竟有此事?”

    宁老太君脸上飞扬神采消失不见,眼中带着些不自然的异色,感慨道:“于柏先生刚刚入仕就

    能即得勋官,又得实职,前途自不可限量。”

    钟夫人也有些迟疑:“真的是那钟大人请你?”

    陆景面色不改,只道:“于柏先生送我入书楼,与我交好,如今入了仕,便请我喝了三两杯,我不好拒绝,便只能前去。

    其后陆景喝了几杯酒,有些微醺,又和一位书楼弟子随处逛了逛,耽误了时候。”“若此事坏了规矩,等到下次于柏先生请我,我便直言推辞了···.·”

    “这······倒也不必。”

    宁老太君摇头道:“如今神远不曾回来,朝中许多事,我陆府竟也不知,于柏先生既与你交好,以后凭着关系,兵部里也能知道些辞令。”

    “他请你去喝酒,你去便是了,如今你还在陆府,我还做得了你的主。”

    她话语至此,眼中又闪过一道光芒,语气也柔和了起来:“或者,也可寻个日子,将于柏先生请来陆府,由我做个东道。”

    这春泽斋中的许多少爷小姐,都有些羡慕于陆景竟认识这样的大人。如今老太君与他说话,语气比起先前的严厉,竟多出几分柔和来。

    若是陆景真的能够请来那一位声名远播的安槐知命,也许老太君对于陆景的印象,会好上不少。他在这陆府中也能好过许多。

    钟夫人似乎也是抱着与宁老太君同等的念头,目光不由还瞥了陆琼一眼,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可是,立着许多人意外的是······

    宁老太君刚刚说完。

    陆景却直截了当摇头道:“老太君,此事······恕陆景无法答应。”

第九十八章 神霄伯府不可坠其名

    陆景当着宁老太君的面,直言拒绝。

    宁老太君原本变得柔和的神色,也忽然一滞。

    她老朽的面容上还带着些不解。

    她实在想不通,在这陆府春泽斋中,自己随口语,陆景便是不愿请那一位钟于柏先生前来陆府倒也罢了,只需将她的话高高接起,轻轻放下也无妨。

    可这陆最没有一丝迟疑的直接拒绝,让平日里在陆府中被高高供起得宁老太君,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何反应。

    钟夫人也皱起眉头正要训斥。

    却又听到陆景道:“我与钟于柏先生乃是君子之交,多谈些世间雅事,不染这天地间的琐碎。

    正因如此,于柏先生请我饮酒,便是冲者这君子之谊。

    “若是在先生入仕以前,老太君这般吩咐,偏先生入朗为官,老太君却又要作东道请先生人的,于柏先生来附上一聚倒也无妨,可如今偏偏先生入朝为官,老太君却又要作东道请先生入府。

    我自然知晓老太君并无他意,不过只是慕才,可是外人看了,只怕会说我谋利,也会说陆府想要借朝官之势,行何谀之事,这平白堕了我神霄伯府的名头。”

    陆景就站在这春泽斋堂中,说出这番话语来。

    他声音不大,语气中却适露着坚定,眼里还有些担忧,似乎真的在为神得伯府的名头着想。

    宁老太君和钟夫人被这番话噎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们也隐约听出陆景话语中似有所指。

    可陆景的话偏偏说的极漂亮,让人指摘不出些什么。

    有自己占了君子的名义,宁老太君和钟夫人因这番话发怒,反而坐实了她们是权贵小人。

    就连林忍冬嘴角都不由露出些笑容来,继而又连忙收敛了去。

    琼连连点头,抚学笑道:“还是景弟想的周到,既然是君子之交自然不能掺杂其他。”

    春泽斋中的其他人,也都望着陆景。

    实在不知这陆景何来的胆子,竟然敢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眼里原本满含着期待的周夫人也深吸一口气,低下头去。

    宁老太君和钟夫人足足沉默了许久。

    宁老太君老朽的眉眼闭了起来,似乎是乏了。

    钟夫人心中恼怒于陆景话语里的暗讽,却又因刚刚宁老太君已经发话接过了深夜饮酒的事,也无法再以此做文章。

    于是她地也就只能挥了挥衣袖:“好了,你说的也有道理,既然如此便等过些时日再请吧。”

    陆景再次行礼,正要回到桌桉前入座。

    钟夫人却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眼中光芒涌动间,看似随意道:对了,陆景,这几日有人提醒我,你将要入那南国公府,国公府中自然不快丫缓,你既要入国公府,带陆府的丫翼过去只怕不好...

    钟夫人一语既出。

    她们早如晓这件事,可如今钟夫人在这春泽堂前提起,便是要让这件事落于实处!

    陆景也要直面这一鬼祟伎俩!

    宁老太君旁边的陆琼都勐然睁大眼睛,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来。

    陆琼平日里最喜欢和那些丫鬟厮混在一起,也多有用情。

    由己度人之下,他又想起陆景已经和青玥相依为命多年。

    府中将陆景送去入整倒也罢了,还要将陆景和青玥分开,就不免太过残忍了些。

    他心中不忍,就要向钟夫人求情。

    可正在此时,钟夫人又语重心长的开口道:“陆景,我知你与青玥的情谊,若是分开了也多有神伤,可是你转念想想,青玥是个出彩的,你就算能带她去南国公府,青玥这么一个外人也要在国公府中受许多委屈。

    与其如此,还不如让她留在陆府中,到时候等价离了府,我给青用于府中寻个好差事,这样一来你也不用担心。

    青玥侍奉你许多年,终了能落这么个好处,也算是你的恩德。”

    在场诸多少爷小姐,甚至连暗然神伤的朱夫人听到钟夫人这等话,都不由心头发凉!

    钟夫人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她不让青明跟着陆景离府,若是陆景心有不舍下阳拦,陆景便落了一个薄情的名。

    与陆景相依为命的青玥明明能够有更好的去处,却要因陆景自私,

    去那南国公府受苦....

    短短几句话,便堵住了陆景许多退路,又给自己留下诸多说辞。

    陆景不管做何反应,都要落入钟夫人的话柄中。

    宁蔷此刻也想起那小院中的青玥,心中更加愁苦了些。

    她与林忍冬去了小院许多次,每次都能看出陆景和青玥确实实称得上相濡以沫。

    那青玥那般出挑,如果她真想离陆景而去,只需去见-见陆府的长辈,只怕陆景这么一位不得宠的庶子也拦不住。

    可二人就这样从清苦中走来,路不离不弃。

    但如今......

    宁蔷想到这里,又转头看了看远处的周夫人。

    只见此刻的周夫人死死咬着牙,眼中分明闪看快意!

    她们也知道青玥之于陆景极为重要。

    正因为如此重要,这次向陆景讨还债孽才有意义!

    钟夫人也在低头看陆景,等看陆景答复。

    实际上她对于现在的陆景,其实已然并无多少恼恨可言,有的便只是漠视。

    漠视陆景的身份。

    漠视陆景的心绪。

    不理会若青明离开,陆景究竞会如何。

    陆景的一切都与她没有关系。

    就在许多人心中皆有所思时。

    原本已经转身的陆景,却又缓缓转过身来。

    此时此刻的陆景,面色又有不同。

    方才陆景面色虽然平静,却偶然有神色闪过。

    他抬头看向钟夫人,仔仔细细看了钟夫人几息时间,看着钟夫人微皱眉头。

    直到这时,陆景脸上才浮现出些笑容。

    只见陆景微微一笑道:“原本我想等宴会之后,再与两位长辈商议此事,此时母亲大人竟然说起了,便也不必等到宴会之后了。”

    “这事也是关于青明,不知重安王妃什么时候瞧了青明去,她似乎极喜欢青明,遂派了那位柔水姑娘过来,与我索要青明。”

    陆景面色从容,脸上始终带着笑:“青明虽在我院里许多年,身契却还在母就大人手中,我自做不得那主,想要问一问老太君和母亲大人。

    重安王妃索要青玥...给还是不给?”

    陆景娓娓道来!

    众人心里更添了许多疑感。

    就连宁蔷和林忍冬都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宁者太君的睁开眼弹,又看到陆景脸上的笑意,也有些不明白若是这王妃索要青明,自然也是要离了陆景的,这陆景为何还这般开心?

    于是宁老太君正要开口询问。

    却见春泽斋之外,走来位少女身影。

    那少女姿容平常,并无出奇之处。

    可当她走入春泽斋,宁老太君脸上都露出些笑容来。

    众人也都望看那少女,不明白这位少女今日不曾随王妃一同起驾拜访。

    她正是重安王妃身边的柔水姑娘。

    柔水姑娘进了春泽斋。

    钟夫人请她入座,宁者太君眼中闪过丝疑感,脸上却带看笑意道:“柔水姑娘前来,可是王妃有所吩咐?

    柔水向老太君行礼,也恭敬道:“老太君,我此来叨扰,倒也是为了一桩琐事,说起来有些失礼,王妃极喜欢责公子院中的青明,那日与景公子索要,景公子拿不下主意,便只好命我来问问老太君。”

    柔水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横竖是个琐碎的小事,若是老太君不愿意,王妃也说了,莫要强求....”

    “强求?又如何是强求?”宁老太君笑容满面,摇头道“王妃有这等相请,便是不曾将我陆府当做外人,区区个丫鬟而已,又如何能让王妃的话落尘?”

    宁老太君说话间,轻轻看了一眼钟夫人。

    钟夫人连忙回头,与她那丫头东珠耳语番。

    东珠匆匆而去,不过半刻钟时间,手中便拿了一张泛黄的纸页来。

    那张泛黄的纸上,还印着鲜章,也有二三个鲜红的指印。

    “这便是青玥的身契,还请柔水姑娘收好。”

    钟夫人带着笑亲自走下玉台,将那身契递柔水姑娘。

    宁老太君这时也笑容满面,她们脸上的笑容并非作伪。

    她们之所以要将这青明留在陆府,也是看青明姿色出众,想看以后还有用处。

    今日王妃索要青明,将这青明给了王妃,用她讨了王妃的欢心,这个丫鬟便是尽大用。

    她们二人又如何不开心?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样来钟夫人也全了朱夫人的面子!

    始终盯着这幕的周夫人也吐出-口气眼中似有快意涌动。

    只要青玥离了陆景而去,让陆景真真正成-个孤家寡人,青玥跟了谁又有何重要的?

    也有诸如陆琼、宁蔷几人,他们心里不由叹气。

    王妃喜欢青...这番结果虽然好过将青玥留在这没有人情的陆府中,可陆景却也同样要与青玥分离了...

    就在诸人神色各异时。

    那柔水姑娘却也行礼答谢,又看了看身旁的陆景,笑道:“既如此,我这边带着景公子一同去看一看那青玥姑娘。”

    宁老太君自无不可,笑道:“这有什么要紧的?陆景你快些回去,也帮青玥收拾行囊。”

    柔水笑了笑:“倒也不必。”

    陆景和柔水便如此从这春泽斋中走了出去。

    众人目送他们离去,二人刚刚踏出门槛,还未走出几步.....

    柔水突然将手中的身契递给陆景,道:“景公子,王妃与我说了,那青明姑娘的身契自此之后就归景公子所有了。”

    陆景笑着从柔水手中接过身契,随口道:“请柔水姑娘替我道一声谢。”

    “又何须谢?景公子相助良多,今日不过一件小事,不值得让景公子道声谢。”

    二人愈行愈远。

    春泽离中一片寂静。

第九十九章 君子之风、雪虎传闻

    春泽斋中,诸般人各有各的反应。

    陆景和那柔水姑娘没有丝毫避讳,二人说话时,甚至不曾走远了些再说!

    此刻最为失态的自然是周夫人,周夫人眼睁睁的看着王妃身边那位贴身姑娘柔水将身契送给陆景。

    又眼睁睁的看着陆景收起身契,二人有说有笑,这般走远。

    周夫人身体颤抖,眼睛里的血丝更多了。

    朱夫人有些担忧的看了周夫人一眼,便命两位丫鬟将她搀扶下去。

    宁蔷、林忍冬、陆漪眼神闪亮,她们从来未曾想过,那高高在上的重安王妃,竟然与她们熟知的陆景有交往!

    甚至不惜派遣柔水过来,为陆景解厄。

    而柔水姑娘不过踏出春泽斋几步,便将身契递给陆景,毫不掩饰,意味着这是王妃授意

    重安王妃是在暗示春泽斋中两位执掌陆府的人,这陆景与她有旧!

    更重要的是,当陆景道谢,柔水姑娘回答中隐含的意思,也透露出许多信息。

    重安王妃相助陆景,似乎并非是因为她的怜悯,而是因为陆景之前相助过重安王妃,重安王妃是在以今日之事,表达谢意。

    陆景竟有能够帮到王妃的能为?

    宁老太君和钟夫人各自沉默。

    宁老太君眼神阴沉,却并不曾多言,只是站起身来,拄着自己的诰命杖离去了。

    钟夫人深深吸气,压下心中的怒意…

    时至如今,就连钟夫人也觉得有些看不透那沉静少年!

    陆府中许多人也曾听到街巷中王妃为陆府少年落轿的传言,但所有人都将其当做坊间好事者编撰的传闻。

    可今日来看……那少年,是否便是陆景?

    诸多疑问萦绕于他们心头。

    陆景却已然不再理会这些。

    他手中拿着青明的身契,再度向身旁的柔水姑娘道谢。

    柔水姑娘却固执摇头,道“我刚才就已然说了,这样一桩小事又何须道谢

    王妃并非是无端帮你,不过是在还你的人情罢了。”

    陆景有些好奇问道“不知那一阙词是否起了作用”

    柔水叹气道“这种事牵连极大,便是有那一阙天上词,首辅大人也不敢贸然插手。”

    陆景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那阙天上词不曾帮到王妃,王妃反而帮了我的大忙。“

    柔水连忙摇头,她仔细对陆景说道∶“不曾在那件事上起到助益,可是……公子那一阙天上词,却换来了一件珍宝!这件珍宝价值连城,对于王爷也极有好处,这便是公子的福泽。此事王妃也与我说了,要告知公子。”

    “对重安王有好处那自然最好。”陆景神色逐渐如常。

    在这一场春泽斋送行宴中,他借用了钟于柏先生的名头,又让重安王妃一劳永逸,解决了青明的事。

    他借于柏先生的名头是因为盛姿信中,于柏先生明言陆景解他心结,他极感谢陆景,他日但有所求,他也会相助。

    至于请王妃相助,自然是因为王妃欠他人情,这青明一事,不过是王妃还的人情罢了。

    这柔水姑娘话语里,似乎还觉得这件事不过一件小事,人情犹在。

    可陆景走出几步,却有郑重对柔水姑娘说道“还请姑娘代陆景谢过王妃,自此之后,那一桩人情便也就此作罢。”

    柔水摇头,正要说话。

    陆景又道“王妃不惜身份,下轿为我扬名,今日又助我良多!柔水姑娘口中那一件珍宝也许真就万分珍贵,可青明与我有许多情分,她的身契对陆景来说自然也是珍宝。以珍宝还珍宝,那一阙天上词的事,王妃从此之后也就不必记在心上了。”

    柔水听到陆景仔细解释,更是仔细看了陆景一眼,这才当面赞叹道∶“景公子心有所持,小小年纪,竟有君子之风

    ,又不行小人之举挟恩索报,令柔水敬佩。”

    “只是,柔水只是做奴婢的,会将景公子方才的话传达给王妃,至于做主子的会不会记着公子的情分,我也揣测不得。”

    陆景想了想,便也不曾在说什么。

    二人走了一阵,到了观古松院,柔水和陆景作别。

    陆景也继续朝着西院而去。

    他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一张身契

    这无异于青明的性命。

    大伏朝极强横,朝中强者无数,传闻甚至有渡过雷劫者高坐玄都,以镇天下

    正因如此,才能威压天下许多年,压得诸多鼎盛强者只能蛰伏。

    正因为有这样的背景,大伏朝中许多契书才更显贵重。

    有了这身契,自今日开始,青玥便再也不是陆府的奴婢,生杀予夺也不归陆府管辖!

    而这也是陆景离府计划中,最为重要的一环。

    若只是他离府,青玥还在陆府中,那陆景的念头又如何能够通达?

    既然已经相依为命许久,便要两人一同离去才是。

    “看来,要在陆府以外租一处小院了。”

    陆景一边想着,一边脚步沉稳,走向自家的小院。

    路过奚水池,他看到吴悲死手中拿着鱼竿,正侧头看着他。

    这位老卒眼里带着些疑惑,凝视陆景。

    陆景神色从容,朝他轻轻颔首。

    大柱国府邸

    一处辉煌宴庭中,苏照时、盛姿、安庆郡主、许白焰正坐在作桉前饮酒。

    盛姿神色至今还带着些愠怒。

    苏照时则坐在上首,仔细抄写着什么。

    安庆郡主眼角瞥到盛姿的神色,又看到盛姿也看向她,连忙转过头来,望向苏照时“照时,这就是守山道人的道经孤本吗”

    苏照时头也不抬,手中握着名贵的北雪道豪笔,仍然认真抄录,只点头说道“如今寻不到其它人给我抄,又不想被父亲知晓,便只能我自己抄了,正巧父亲这几日也不在,据说北秦国师与他有约,二人一同去了阳劫海中。

    只是我的字……并不出彩。”

    安庆郡主“喔”了一声,清冷的姿容更多出几分侥幸“那……陆景,不愿来苏府吗”

    盛姿神色无改,并不答话。

    苏照时也只是微微摇头,继续专心抄录。

    便只有那许白焰朝着安庆郡主露出足可令人迷乱的笑容,缓缓开口。

    话语里却并不曾说那陆景,只是带着些好奇,道“你们可曾听说了?那南国公府的南雪虎似乎……不见了。”

第一百章 才德少年与风月之所

    许白焰确不愧俊美之名。

    他身着一身云缎锦衣,容颜如画,五官俊美非常,他随意坐在在宴厅中,便是说不出来的雍容雅致,一举一动都难掩贵气风流。

    哪怕同样俊容不凡的苏照时和许白焰比起来,都还差出去许多。

    若旁人不知,也许还会以为这豪奢宴厅的真正主人是出身平常的许白焰。

    安庆郡主似乎对于南国公府的事并不太感兴趣,只是随口道“南雪虎是那南禾雨的庶出兄长。“

    盛姿倒是抬起头来,好奇问道“南雪虎平日里独来独往,出门也不带随从下人,武道天赋也是不差,他便是失踪又能去哪里“

    苏照时一边抄写一边道“也许是出了太玄京,骑着他那一匹越龙山狩猎山中勐兽妖物去了,角神山上据说又多了许多妖怪,太玄京许多猎户也不敢进去了。

    他这样的少年强者去角神山中历练一番也是常事,不值得我们讨论……”

    他说到这里,忽然皱眉,有些泄气的将一张金页纸卷成一团,扔在地上。

    想来是哪一个字抄错了。

    许白焰听到盛姿、苏照时的话语,想了想也颔首道“南雪虎武道天赋不错,早在许久之前,我随老师去南国公府拜访,曾经见到如今处理南府诸事的南停归大人,当时南雪虎也在旁边,那时南雪虎的修为就已然有雪山境界。

    已经过去这么久,想来南雪虎就算未曾成就武道第五境气血大阳的境界,大约也只是差临门一脚,应当出不了什么事。

    不过……南府的反应却有些紧张了。”

    安庆郡主有些厌烦的摆了摆手,道“我也不认识这叫南雪虎的,只是对他那一匹越龙山颇感兴趣,再说南国公府如今有南风眠,又有南禾雨,便是那一位义子南月象也能独当一面,有没有一个南雪虎其实并不重要,确实也不值得我们讨论。”

    安庆郡主说出这番话。

    盛姿和苏照时也面色如常,并不觉得失礼。

    那时安庆郡主直言陆景只是一位不得宠的庶子,是一位赘婿,盛姿和苏照时颇为不悦。

    原因在于当时的陆景是盛姿因为苏照时所托,而请来的客人,又与盛姿关系不错,带给苏照时的印象也很好。

    正因如此,安庆郡主那日的无礼,令盛姿难堪,也让苏照时心中有些过意不去,所以二人才会苛责安庆郡主。

    可对于南雪虎,无论是盛姿还是苏照时都知之甚少,自然不会为他说些什么。

    在盛姿和苏照时心中,安庆郡主此刻说出来的话语也是实情。

    自从南风眠从北秦带回岳牢大都护的尸体之后,哪怕南风眠其后就悄无声息,并无多少消息传出来。

    可许多与南国公府有旧的朝官被接连提拔,南国公府在玄都的产业也越发红火,诸多道府也给南国公府大开方便之门!

    这就是南风眠所带来的影响

    现在的南国公府有一位年纪轻轻便立下大功,为大伏数十上百万冤魂报仇的南风眠。

    又有一位师承名门,被誉为剑道天骄的南禾雨!

    放在寻常豪府算得上无比出彩的南雪虎反而被衬的平平无奇。

    正因如此,才会有安庆郡主方才那番话。

    与三人意见不同也就只有许白焰。

    许白焰脸上仍然带着笑,摇头道“南雪虎对于如今的南国公府,确实没有南风眠、南禾雨那般重要,可他却仍是南停归的血脉,也曾少年立功,为南国公府增色不少,论及重要程度,比南月象还是要重要许多的,就算南月象乃是赫赫有名的武道修士。

    南雪虎此番失踪若是无事,确实不值得我们讨论,可若是真的出了什么岔子,即便是在这太玄京中,也定会掀起不小的波澜。“

    安庆郡主对于京都这些琐碎的事并不感兴趣。

    她讨好般朝盛姿笑了笑,又问道“盛姐姐,那陆景若是不愿意来大柱国府邸,我也可派人将我备下的礼物送到长宁街去,安庆王府的礼物也是有些价值的,也能在九湖陆家为陆景添些名声。“

    盛姿看到安庆郡主眉眼中带着的讨好之色,叹了口气,这才转过头来,对安庆郡主正色道“郡主不必再记着此事了,那日的事虽然失礼,可是陆景也是个聪慧的,明白你在与我耍脾气,故不曾与我计较。

    这件事就此作罢,我知你是刀子嘴豆腐心,可你这张嘴吐出的话,往往会恶语伤人六月寒,却不会良言一句三冬暖,动辄耍些小姑娘脾气只会失礼罢了,却上不得什么台面。“

    盛姿劝导安庆郡主,安庆郡主咬了咬嘴唇,却并不曾反驳,只是低着头。

    倒是一旁的许白焰看似随意品尝着桌上的葡萄,也看似随意的说道“盛姿,你也不要太责怪郡主了,那主的身份即便是在这太玄京中,也贵气非常,许多道理其实套不到贵人身上。其他不论,光是这一座玄都不知就有多少人想要挨一挨郡主的骂。”

    许白焰话语至此,又摘下一粒葡萄却并未放入嘴中,只是在手里把玩“郡主那日确实失礼,可却失在未曾顾及你与照时的颜面上,至于那陆景……其实不着紧的。“

    苏照时低头抄书,并不曾回应许白焰这番话。

    倒是盛姿仔细想了想,先是点头道∶“安庆身份尊贵,确实不必理会一般人,这是我却觉得陆景虽然出身一般,却有许多才华,一身武道天赋,也称得上不凡,身处那般漆黑泥潭,仍然能放出华光,也值得我们另眼看待。”

    盛姿又看了一眼许白焰,也认真说道“我这许多日看到陆景,便不由想起白焰,白焰一路走来我们都看在眼里,常言道寒门出贵子,可白焰并非寒门,原本只栖身草屋之下,如今却越发贵气,“天质自然许白焰“之名,在偌大玄都已经名声大噪,不知多少闺中小姐、红楼女子心系着你这一位元神天赋妙绝的玄音协律郎“

    “我总觉得,也许再过上些年岁,以陆景的才德,也能如白焰一般在京中大放光芒。“

    听到盛姿对于陆景的评价如此之高,就连苏照时都有些意外。

    他想了想,也对许白焰说道∶“白焰有名师照拂,再加上他骨子里便是贵气的人,自然成就极高,往后也会越来越高。

    这陆景就算比不上白焰,我却也觉得假以时日,他也能有些声名,其他我也并不了解,光是那一手草书和沉稳的气性,便不是寻常少年能够相提并论的。”

    安庆郡主自始至终都对陆景不感兴趣,此时听到盛姿和苏照时对于陆景的评价,许是为了迎合盛姿,也笑道∶“盛姐姐说的也是,年纪轻轻就能成为书楼先生的人,自然不是常人。”

    许白焰静静听着三人的话。

    他神色不变,仍然带着笑,可当他听到盛姿拿那陆府庶子、南府赘婿与他相提并论时,不知为何,脸上的笑容更甚了些。

    他擦了擦手,眼里更带着些好奇,点头说道“这陆景确有名士的气象,我今日清早还遇上了与家师住在同一条街的王公子,他与我说,二三日之前,他还见到九湖陆家的陆景夜宿流花街,喝的酩酊大醉,还是几位鱼公送他回的长宁街。“

    “天下的文人雅士,也有喜欢流连风月之所的,也算是少年风流,有名士风采。

    而且我也觉得他倒是胆大,明明已经是南国公府的赘婿,却还敢去流花街,令我都不得不敬佩。“

    此言一出。

    就连始终专心致志摘录孤本的苏照时都抬起头来。

    眼里泛着好奇之色,疑惑道“莫不是看错了那陆景不过十六七岁,盛姿与我说,府中对他管教严厉,就连月例都并无多少,说他去流花街,倒是令我有几分起疑。”

    盛姿皱着眉头,也追

    问道∶“陆景夜宿青楼这倒令我十分意外,至于照时所说的月例也是个题……不过他如今是书楼先生,应当也是有月俸的,去莳花阁、河月楼自然有些勉强,若是去寻常青楼倒也够了……”

    盛姿说到这里,又忽然想起流花街上的青楼也分许多种,有低俗廉价之所,也有确确实实的风月场,便又问许白焰∶“那王公子可曾说过那陆景夜宿的青楼又是哪一家“

    许白焰不动声色,只是看似随意摇头”那王公子倒是想与我详说,我却还忙着课业,进了家师居所,再说我与陆景也并不熟识,又怎好过多打听反而失礼。”

    安庆郡主窃笑间看了盛姿一眼,心道∶“盛姐姐一直说这陆景是才德少年,我看陆景有才是真的,至于有没有德……”

    盛姿听闻许白焰的话语,眉头始终皱着。

    她实在想不到陆景这样的少年,竟有彻夜饮酒,夜宿青楼的癖好。

    “而且,陆景历来清苦,如今有了月俸却要花在青楼上”

    盛姿想到这里,不由叹了一口气。

    可即便此刻,盛姿心里其实对许白焰的话仍有怀疑。

    她侧头想了想,又在心中自语道∶“风月之所也自有许多种,若他去的是莳花阁、和光居、河风楼,只是饮酒听曲,其实倒也无妨。”

    “只是……他这赘婿身份,也只是去了莳花阁只怕也要被严责。”

第一百零一章 凡人星辰,为何一定在天上?

    青明坐在桌桉前,火光映照之下,她的容色晶莹如玉,如花树堆雪,美艳不可方物。

    她眼眸里还带着些泪花,便一动不动的看着手中那一张身契。

    身契本来便是廉价的草纸,便如同青明廉价的身份一般。

    草纸经年之后,上面的墨迹都有些晕开了,不仔细看,甚至还看不清楚上面写了什么。

    青明却觉得与这张草纸相比,自己已然并不廉价,因为有身旁少爷在,她手中才可以拿着这张身契,仔细的看着。

    今日陆景回来,便一如既往的让她下了两碗面。

    热气腾腾的面端上饭桌,青明心情本来便很好,因为今日清早,少爷又给了她两枚云金币。

    两枚云金币不要比二两金子还要更珍贵些,等同于往日少爷三年的月例

    青明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便是她父母将她卖给陆府的时候,不过才得了区区二十两银子。

    那时候的她黑黑瘦瘦,自然卖不了多少钱。

    每当青明想起这些事来,便越发觉得手中那两枚云金币贵重。

    更让她欣喜的是,这云金币来历也十分珍贵清白。

    “少爷如今是众人敬仰的书楼先生,赚的是书楼的清白银子,也不曾看谁的脸色,真好。“

    因为这一件事,青明足足开心了一个白天。

    可是傍晚吃饭时。

    当陆景放下快子,随意从衣袖中拿出那张泛黄的纸来,青明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她一直流着眼泪,桌上的清汤面凉了也不理会,始终小心翼翻来覆去看着那张廉价的草纸。

    草纸上,青明父母画的押最清楚些,其他文字却只是依稀可见。

    陆景也并不安慰青明,只是任她一直哭。

    因为陆景知道,这哭里带着许多情绪,既有欣喜,又有庆幸,还有对于往昔的割舍,一直压着反而不好。

    青明哭了一阵,又开始仔仔细细将那身契收好,放在陆景的柜中。

    她这才闷头将桌上的清汤面吃完,又仔细拿来灰炭,将陆景的房间烧得极热。

    嘴里面还喃喃自语“如今天气越发凉了,少爷可莫要冻着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你要盖上被子。

    虽然门窗都关着,可这时的风无孔不入,不防备着些,反而不行。”

    陆景一边看着手里一本典籍,一边随意点头答应着。

    夜晚,陆景还在看书,青明突然来到院中,抬头仰望着天空。

    陆景发现这时的青明,不再穿之前那一套老旧的碎花裙子,身上御寒的棉衣也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陆景为她置办的那一身衣着。

    这时的青明,就好像换了一个人。

    她眼中闪着截然不同于以前的光芒,眉宇中也不在那般稀松平常,反而透着一股灵气,便如同是坠落凡间的女儿,昔日蒙尘,如今映照光明,显露出自身的不凡来。

    陆景此时的门还开着,他原本想要让青玥回屋去,让她当心风寒。

    可当他看到青玥那黑漆漆的眼珠里似乎透露出灿烂的锦缎来,便也不曾再

    说什么。

    两人就这样,一人在院中看着天,不知道想些什么。

    另外一人在屋中读书。

    画面安静中带着许多温馨。

    也许正是因为青明的注视。

    今夜的天空上的云雾缓缓飘过,宁静的夜空中,竟然徐徐浮现出满天的星星来。

    这稀松平常的一夜,竟然变成了有着满天繁星的夜晚。

    这个夜晚并不寻常。

    青玥眼中泛着光,小声道“少爷,你快来看这些星星。”

    陆景也放下手中典籍,走到院外,站在青明旁边看着夜空。

    这时的夜空,透亮无

    比。

    几乎所有的晦暗都已经逝去了,星河长明、月色温柔,确实极美。

    “这天空每日都不寻常,平常漫长的黑夜,就好像蛰伏着许多难以揣测的东

    西,里面充满了无奈和黑暗。”

    青明眯着眼睛,小声道“可是它变化的也极快,我不过一不注意,竟然已经头顶漫漫星光,这天上的星辰就像是一条闪着光的诸泰河,美极了。”

    陆景仔细听着。

    青明又开始她琐碎的呢喃“我之所以被卖到陆家,其实并无什么悲惨的过往,父母极疼爱我,兄长也不愿卖我,哭闹了许多日,他只说自己愿意去码头跑水,愿意入槐帮当替罪的小鬼,也不让父母卖我。只是那时母亲病的不行了,父母二人这一生也吃了许多苦,也是相依为命间过来的,父亲舍不得母亲就这么死了,又有将女儿卖给陆府的机会,便将我卖了,想要得些银两,给母亲治病。”

    “我当时也是愿意的。“青明转过头来,侧头对陆景笑着“因为我也不想看母亲死,后来我被分到了夫人院子里,便更不后悔。

    夫人将我当女儿养,教我读书识字,不比其他得宠的大丫鬟差。

    院中虽然清苦,可还能比我家清苦“

    ”这天下的百姓,就都是这般,‘父耕原上田,子圜山下荒,都是好人家的生活,如我们这般流荒来了京中的,总要慢慢死去的。

    来了陆府,对青明和青明的家人而言,反而多了两场希望。

    一场是青明的,一场是青明家人的。“

    青明叙叙叨叨的说着,脸上却越发开心了,“后来,母亲终是死了,直至母亲死去的第五年,哥哥才来信与我说了这事。

    这其实是好事,病痛将她折磨的没了人样,父亲也对此束手无策,就如他平日里的言语一般,苍白贫瘠。”

    “可是,现在却不同了。“

    青明不由笑出声来,声音银铃般清脆,充满着希望。

    ”我早些日子里,还有许多担心,害怕和少爷分离,今日我却觉得少爷若是想带着我,便能带着我。“

    陆景听到这里,只是脸上带笑,他身姿高大,微微探手,手就落在青明的头发上,轻轻揉了揉。

    青明眯着眼睛,仍然看着天上的星空。

    她心中暗想着“据说天上的星辰发亮,是为了让凡间的人们终有一日寻找到属于自己的星辰。“

    少女想到这里,又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少爷∶“可是,凡人的星辰,又为什么就一定在天上呢“

    和青明看了许久的星空,青明这才睡去。

    今日的青明,执意要睡在陆景旁边。

    她躺在陆景旁边,却似乎未曾多想,不过十几息时间,就已经睡着了。

    陆景看着熟睡的青明,只觉得眼前这比他大一岁的姑娘,似乎是将一切都交于了他。

    或者说在青明心中,她本来就是陆景的丫鬟,从上到下本来便都是属于陆景。

    青玥熟睡,陆景端详了她一阵,心中倒并无什么杂念,许多事任其自然,不必急于一时。

    随着陆景元神、肉体越发强大。

    对于睡眠的需求也在急剧减少。

    每次观想大明王炎天大圣之后,只需要闭目休息一个辰,就已经能恢复许多精神。

    所以对于陆景而言,夜晚的时间也弥足珍贵,正是他修行的好时候。

    小风雷术是日照境界,能够感应大量元气之后,才能够修行的神通。

    其中包含着大量的印决和咒言,元神不仅要习得小风雷术元气流转的法

    门,也要熟练这诸多印决、咒言。

    不知道是陆景本身就天赋不凡,还是修行奇才以及参悟命格的效用。

    陆景对于这许多印决、咒言,往往一念过去,就能记个分毫不差。

    其中许多豪末的细节,也能够清晰的查知。

    这大大加快了陆景修行神通的速度。

    除了小风雷术之外,陆景仍然在熬练日月剑光,对于大雪山真玄功的修行也不曾懈怠。

    大雪山真玄功对于陆景来说其实也十分重要。

    因为随着陆景不断修行,随着大明王观想法不断提升陆景的体魄,陆景躯体中的气血越来越浓厚,逐渐从一重重小浪潮,汇聚成为一片小池塘。

    池塘翻涌,浑身上下,所有微末角落,俱都得到熬练。

    五脏六腑也同样如此。

    也许再过不久,陆景就能够运用大雪山真玄功中的脏腑铸造熔炉之法,成就熔炉境界。

    时至如今,目前也终于明了大明王观想法的部分。

    “我最初开始修行武道,只觉得自己一日千里,那时我的饮食极平常,既不曾大量食肉,又没有药物辅助,浑身上下的劲力却源源不绝。

    现在是想起来,之所以如此不寻常,其实绝大多数的因素,便是来自于大明王观想法。

    每次观想大明王,都在调动某种神秘元气,让我不至于修行武道时,因为没有肉类药物而停滞不前。“

    陆景修炼许久,这才睁开眼眸。

    他想了想,又从腰间拿下一枚石凋坠饰。

    这一枚石凋坠饰就是陆重山送给他的那一枚。

    陆景知晓陆重山临时想起这枚石凋是有原因的。

    正是因为他约战南雪虎,完大凶之象,所获得的那一道阳橙机缘。

    “这石凋里面隐藏着什么“

    陆景一边这般想着,一边元神出窍,念头沟通鹿山观神玉。

    鹿山观神玉绽放光明,陆景目光落在石凋坠饰上。

    却见到石凋上那一轮不曾被凋刻完成的大日,正闪烁着浩大光芒。

    光芒烈烈,充斥许多玄妙之气。

    又有一道道玄奇景象浮现在陆景眼前。

第一百零二章 我要去看一看那阁中之莲

    诸多最象,缓缓浮现。

    陆景定神看去,却看到一片桃花盛开。

    这些桃花玉芯楚楚,莹洁无暇,满山遍野都是桃花香气,满山遍野都是花落纷纷,一片美不胜收的景象。就在这般美景里,陆景隐约看到一位面目模湖的道人,正坐在桃花间。

    他手甲拿着一壶桃花酒,道袍背后绣着一个巨大的八卦。这八卦图桉似乎已经有些褪色,却也难掩那道人出尘仙气。

    那道人一边饮酒,身躯旁边还息浮着一根拂尘,在驱赶着周遭的蜜蜂。

    奇怪的是,那道人手中的典籍却并不是一本道经,反而是一本《法灭尽经》。

    是西城烂陀寺的名经,由当世烂陀寺住持般严密帝所着,也是当世有名的佛家经典。这景象中那饮酒的道人,看的却是佛家典籍,这倒是十分奇怪。

    陆景还来不及疑感。

    那道人饮了一口桃花酒,旋即挥袖间!那桃山上空,竟然浮现出一轮昭昭大曰!那大日辉煌无比,冉冉升起,照亮整座桃山。

    大日正中又有诸多梵文,镌刻显密性相诸多佛教法理,妙不可言。陆最想要细看,却又看到那大日里的梵文竟然有许多缺失。

    饮酒道人摇头,口中道:“修行修行!既觉大日高照天地,蕴养万物,又算得了什么修行?”饮酒道人再度拂袖,天上的大日就此消散。

    画面微动间,却见到那纷扰桃花间,有桃花妖握石,在凋刻天上的大日!诸多景象也就此消散,许多信息接踵而至。

    【桃花梵日石

    知一:由桃山上的桃花妖观天上梵文大日铁刻而成。知二:未曾凋刻完全,属半成品。

    知三:佩戴此石,可在一定程度上定元神,拒妖邪鬼怪。

    知四:之上细小梵文无数,却只有一道完整佛秘,名为《梵日法身》,秘术译文....】这诸多信息,也让陆景微微怔然。

    白陆重而来的这一道阳橙命格属实不凡。

    这半成品石凋本身便是一件宝物,其上竟然还有一道完整的佛秘。《梵日法身》?

    陆题沉下心患,仔细记忆,心中又欣喜许多。

    “这法身之秘,是一道不凡佛秘,如果我能仔细通习,熟练掌握,我的元神与人争斗,便能够更强许多。”

    陆最心中这般想着,思绪也落丁这一道元神神通上。-

    南国公府的南雪虎,似乎确实消失了。最先发现此事的,是南当虎的贴身丫影。

    南雪虎生性自由,平日甲出门也不喜欢有人跟着,至多带上他那一匹名马越龙山。

    可在太玄京中的南雪虎,却也并不喜欢风月之所,平日里也并无太过要好的他府公子,极少夜不归宿。便是偶尔出玄都去角神山打猎,也要带上自己那把饮雪名刀,穿上寒虎甲!

    可是南雪虎的贴身姑娘却发现,南雪虎的名刀宝甲仍然挂在他房中,越龙山也让在马凤中。这便有许多不寻常了。

    于是南国公府开始派人寻找,却一无所获。

    又过了几日,南国公府终于将此事报了官,京中也开始有许多传闻。不知为何,这件事传的极快,许多人议论纷纷。

    甚至就连陆府的宁老太君和钟夫人,都已然听到了风声,前些日子她们还在议论。

    要知道陆府如今并无上得了台面的男儿,朝野中的消息,陆府也总要隔上几日才能知晓。唯独这件事,传言的速度属实快了许多。

    南国公府这几日也并不平静。

    国公府正中央是者国公的居所,名为南岳堂,这三个大字还是大柱国亲笔题写!南岳堂门口一块高越丈余的巨石上,还有一番题记!

    “大伏巨岳,可镇一方!”

    区区八字,就已然写出了如今已然垂垂老朽的南老国公正值壮年之时,究竟有何等功绩!可今日的

    南岳堂中,却无者国公的踪迹。

    南停归仍然穿着那一身平常的灰袍,眉眼之间还带着许多需怒之色。

    “我南府眼线不知雪虎去了哪里便也罢了,为何这样幺衣卫也无记录?这太玄京乃是圣君高照之地,玄衣卫是圣君的眼眸,便是那些能徜徉雷火的存在也躲不过玄衣卫之日,雪虎难道可以这般无端消失?”

    南停归铍着眉头,低声训斥路在堂中的一位青年。那青年有似年轻,眼中却有许多沉稳

    他身上穿着宝甲,一身气血浩浩荡荡,如同滔天火海一般烈烈燃烧,令人讶然。

    看这青年,再看南停归,只会觉得眼前这位南府主事之人太过平常,神色甲还透着疲乏、劳累、力不从心。

    可是当南停归训斥披甲青年时,这青年却只是谦卑低头,眼中还闪过愧疚之色。

    “义父,此事确有蹊跷,不过我已派人去查,雪虎想来不至于凭空消失,必能查出些蛛丝马迹来。”南停归长长叹了一口气,又忽然皱眉,使劲揉了揉自己的乾坤二穴。

    那青年感知到南停归的举动,不如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来:“义父,你又.....”

    南停归摆了摆手:“不过是太过疲乏,南海道的船只又遇到大妖兴风作浪,沉没了大半,下一月只怕无法供给给玄都了。”

    青年勐然皱眉:“这些大妖胆腕盛了,连我南府的商船都敢祸古?”

    南停归随意摇头:“这是一件巧事,北阙海的龙宫被烛星山几位大圣屠杀殆尽,北阙海乱了,几尊大妖盘跑,欲夺正统,圣君又迟迟不下令,许多弱些的妖物便也待不住北阙海了,四敬而去。

    想来来了南海道又不知我南府商船的便是其中几只妖物。”“无妨,耀奴已经去了。”

    听到南停归这番话语,青年似乎放下心来,正要告退。坐在上首的南停归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狠狠拍了拍扶手。

    “本来便是多事之秋,与禾雨有婚约的那陆府庶子又去近了一遍的花阁,府中有人与我说起此事,令我也匪夷所思!

    月象,你来与我说一说,这陆家究竟是如何管教的?明明已然与未雨有了婚约,竟然敢去莳花阁饮酒听曲,甚至给一个花女赠了阁中之莲,酩酊大醉之下,还不忘自报家门!

    这这

    南停归说到这里,又深深吸了一口气。

    “赘婿是什么身份?犯下这样的错事,便是将他打杀了,也无人敢称我们一句不是!正好,我与你母亲大人也为这一桩婚事伤神,既如此还不如就此了了这烦杂的琐事!”

    南停归语气严厉。

    可跪在堂中的南月象服神中也有怒意,眉眼中却右诸多思索。

    他想了想,对南停归说道:“我知义父如今盛怒,只是这桩事估还需要从长计议。

    那陆景虽然是我南府赘嫡,可是因为诸多原因,直至如今也不曾和禾雨成婚,又因为义父的原因,数次推迟婚约,这京中许多人都已经看出南府对于这寻常庶子,似平并不太满意。

    若是陆鼠已然来了南府,犯下这样的错事,自然可以严惩。

    可他终究还在陆府,不曾入南府,这般境况下,若是正如义父所言,只怕挡不住京中悠悠众口。”

    南停归怒意未消,冷笑道:“我怕京中那些人的口舌?南禾雨是我的女儿!是我的骨血!国公定下这桩婚事时,我外出打理府中的产业,无法阳止,否则我绝不会同意。”

    “便是背上一个借故杀人,心如狼豺的名声我也不怕,我的女儿自有所求,为何也要如我一般,背上南国公府这么一座沉重枷锁,一生不得自由?”

    南月象沉默一阵,心中也知道南停归爱女心切,但这位南府义子却依然清明。

    他继续道:“这桩亲事是老国公定下,如今出了这么一遭事,老国公

    却并无反应,不知在做何打算。义父·..国公年者,已无所求,如果硬是拂他的心意,只怕会气坏他,背一个不孝的声名。”

    听到这告话,南停归眼中的盛怒终于停息了些,想起者国公他眼中又有几分不舍和疼惜,这才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

    南月象沉默一阵,又转头看向南岳堂门口,只是这门口空空如也,不知他在看些什么。

    南禾雨从南岳堂侧面的小道走在偌大南府中。

    她脑海中还萦绕着许多字眼。“莳花阁、青楼、花女.....”

    许多字眼都十分刺耳,那一位老妪也皱着眉头,一路低头不语,跟在她的身后。走了一阵,南禾雨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老妪,道:“你知道此事?”

    那老妪面色一滞,点了点头,却又道:“夫人与我说了,让我莫要告诉你老妪说到这里,面色中露出几分疼惜来。

    她看这南禾雨的背影,也忽然觉得生在这样的世家大府,也有许多牵绊,并不算太好。南禾雨似乎并不生气,微微思素片刻,便朝若府外而去。

    老妪不解:“小姐,你想去哪里?”

    南禾雨回答:“我去看一遭的花阁,去看一看那个花女,也看一看陆景送给那花女的阁中之莲....是什么样的。”

第一百零三章 龙若点睛,是否可以飞出纸面?

    南禾雨其实也并不知自己为何想要去一遭的花阁。

    可是今日她在南岳堂听到自己父亲那一番震怒话语,心中却还有几分不信。

    南禾雨与陆景不过区区三次接触,却始终觉得那位自小不得宠的庶子正如她叔公所说,生在淤泥中却养出了一身清气,也不曾沉沦于那腐臭里,不曾对这世间抱有恶念,反而有一身才气,甚至能够居逆境中不忘读书,以自身的努力入书楼。

    这太难得。

    正因为如此,若站在平常人的角度,南禾雨对于陆景的印象其实极好,只是因诸多原因,南禾雨并不想成婚,不想就此被拘束在这太玄京中,所以才有这许多琐碎。

    可当她今日听到陆景夜宿的花阁,听到他摘了一朵阁中之莲送给一位花女。

    不知为何,南禾雨心中却并不恼怒,却也不算畅快。

    一时迷茫之间,南禾雨才突然想要去一遭的花阁,想要去看一看那日的花女、那朵阁中之莲。

    她说不出这种心念究竟来自于何处。

    只觉得若是那前花阁中真的发生了些什么,自己也终于可以就此离京,不必心有负担。

    老妪也跟在南禾雨身后。

    二人这般出了南国公府,门口自然有马车等候。

    马车一路驶向流花街,又不曾直入蔚花阁,而是去了的花阁之后的一座院落。

    那一座院落亭台阁楼样样俱全,景观雅致、小桥流水自有几分韵味。

    更奇异的是,那院中还种着不知多少各色的花卉。

    这些花卉散发着各种香气,混杂在一起,竟然并不难闻,反而有一种独特芬芳弥漫在虚空中。

    马车停在这小院门口,老妪在车上等着。

    南禾雨下了马车,看到小院似乎并无门房,院门也紧闭着。

    可当南禾雨走到院门前,一股清风自来,吹出来了许多氤氲香气,也吹开了院前门庭。

    南禾雨是第一次来这院中,对于院中许多景观、道路并不了解,她驻足在门前,望着这繁华院落。

    正值此时,又有微风拂过。

    许多奇异的花卉被就此吹动,抖动花叶,香气再度流转过来。

    南禾雨似有所觉,循着那些香气而去,择一道路而行。

    走了并不久,就看到一处水榭跃入眼中。

    那水榭下的小池中,许多莲花正奇异的盛开在这秋日中,一片翠绿盎然。

    秋莲清池伴水榭,又有诸多奇花异草,足以见这一座院落的不凡。

    南禾雨并不停下脚步,当她走入那水榭中,就看到水榭中装饰也极雅致,也有许多翠绿的青植。

    一位脸上带着轻纱的女子,正坐在水榭桌桉前,仔仔细细摆弄着手中的泥土。

    那泥土漆黑,还散发着些春泥芬芳。

    女子的苹芊玉手已然被泥土染黑,她却依然出尘,似乎并不曾受多少影响。

    澹绿色的池色云图裙摊落,散落在地上,女子胸前是宽片澹黄锦缎裹胸,这一身宫装,自带着许多娇美。

    只是她面上覆着轻纱,只能看到一双眼眸月射寒江,看不出些其他的。

    南禾雨入水榭,那女子并不抬头,只是随口道:“南家小姐还请入座,在院中便只我一人,只能给你泡一壶花茶。”

    女子话语落下,水榭之外的许多花卉中自然有许多花叶离开花枝,飞入水榭,落在房中另一处桌桉的晶壶中,又有远处的清泉飞来。

    一壶花茶就此跃然于桌上。

    女子这才放下手中的泥土,又仔仔细细洗了手。

    她这才起身,到了另一处桌桉前。

    始终沉默的南禾雨并不推辞,她先是行礼,又道:“柳姑娘,师尊曾几次提起你,今日前来叨扰,希望未曾打扰到姑娘种花。”

    柳

    姑娘微微摇头,笑道:“上次见到洛岛主还是三年之前,时光匆匆,三年时间转瞬即逝,却不知洛岛主的伤势好些了没有?”

    南禾雨照人的容色更缓和了许多:“有劳柳姑娘挂念,家师的伤势已然好出了许多,我归太玄京之时,她也曾与我说不久之后将会来一遭玄都,到时候,我会和师尊一同来看望柳姑娘。”

    柳姑娘随意坐在那里,显得文静优雅,端庄高贵,周遭许多极美的花卉似乎也都成为了点缀,衬出她的飘飘若仙。

    她听到南禾雨这般说话,眼神中多出几分追忆,旋即又注视着南禾雨的眼眸,问道:“你今日前来我这俗处,大约是为了那陆府的陆景公子而来?”

    南禾雨面色不改,但眼中却罕见的有几分躲闪,沉默二三息时间,又徐徐点头。

    柳姑娘莞尔一笑,只说道:“其实南小姐并不需担心,那日陆家少爷前来,不过只是饮酒听曲,并不曾在楼中过夜,而且作陪的花女也是清廉的书寓。”

    “少年人,又有几人不慕风流?横竖只是他身份有些敏感,南家小姐倒不必放在心上。”

    南禾雨眼中闪过诧异。

    她听出眼前这位声名远播的柳姑娘,话语中竟有些为陆景辩解的意思,这令她感到奇怪。

    柳姑娘一眼便看出南禾雨的心思,她探出如玉芋手,做了一个向请的礼,示意南禾雨喝茶。

    南禾雨拿起桌上的杯盏,轻轻呢了一口杯中花茶。

    那花茶入口,一股芬芳之气瞬间在口舌中弥漫开来,又有诸多元气流淌在其中,顺着喉咙弥漫至体内,南禾雨只感觉到一阵温润在五脏六腑中晕开。

    柳姑娘享誉天下的花茶,果然名不虚传。

    柳姑娘又为南禾雨添茶:“我之所以这般说,倒也并无他意,只是陆公子那日所做的画作极为特别,我留下珍藏,陆公子也并未拒绝,所以便想着替那少年道几句好。”

    南禾雨眼中光芒闪过:“这陆公子,作得画竟有这般好,能让柳姑娘珍藏?“

    她心中确实感到诧异。

    在她心中陆景确有才气,会些琴棋书画也并不奇怪,毕竟是书楼二层楼弟子。

    只是.....南禾雨诧异之处,是陆景的画作竟然能够引起柳姑娘的兴趣,甚至就此珍藏...…

    这确实不是二三分才气能说清的。

    柳姑娘答道:“若论其作画的技艺,陆公子所作不过是寻常水墨画,并无什么出彩的。

    可怪就怪在这画只是他随手所做,画中却似乎带着许多灵气,让人一眼看去,就觉得那画中似有异象丛生,画中并不出彩的意象似乎活过来了一般,令我都觉得太过奇特,于是便动了收藏的心思。”

    “异象丛生....…”南禾雨心里越发疑惑了。

    但她却也按捺不住心绪,沉默下来。

    这少女毕竟年岁不大,自有一身好天赋,又有良善之心,可却并不深谙俗世,许多话也都说不出口。

    柳姑娘混迹在红尘中许多岁月,自然一眼便看出了南禾雨究竟是在迟疑什么。

    柳姑娘也极柔和,也并不多看南禾雨迟疑面容,只是看似随意说道:“那日景公子饮了许多酒,眉目中似乎也带着许多愁绪,在旁作陪的是一位名叫镜拾的姑娘。

    她原本是苏南道一位富商家的小姐,后来那富商生意差了,举债累累,便将自己三位女儿、两位小妾卖给了槐帮。”

    “槐帮商船向北而来,两位女儿、两位小妾都卖给了沿途的道府。

    便只剩下镜拾姿容最美些,就来了京都,卖给了雅雀店。

    我麾下的姑娘无意中看到她,知晓她懂诗词、会琴棋书画,觉得雅雀店那等晦暗之地并不适合镜拾,便将她买到了的花阁中,做了一位清廉书寓。

    至于那莲花,便是种在水

    榭小池上的莲花,是其中最好的一朵。”

    柳姑娘缓缓道来。

    南禾雨的眼神也柔和许多,她转头看着水池里的莲花,只道:“我从禹星岛一路来京,也曾看到大伏繁华下,仍有许多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许多清白小姐也如此。

    这镜拾姑娘倒是个可怜人。”

    柳姑娘神色不改,道:“流落风尘的......哪一位不是可怜人?“

    “便是我在这京中成名已有些年头,说到底却仍然是风尘中人,所能做的不过是多立一些清白的阁楼,护一护女儿们,可这又高强到哪里去了?横竖也只是让她们以色娱人而已。”

    她说话时极为平静,南禾雨听完这番话也轻轻点头道:“柳姑娘自有恩德,这天下许多人也是记得的。”

    二人继续饮茶。

    又过了些时间,南禾雨迟疑道:“柳姑娘,既已叨扰,禾雨还想要看一看景公子那一幅画作,不知可否?”

    柳姑娘笑着摇头:“你我虽有几分渊源,可终究并不相熟,如今那一副云雾龙首图是我的藏品,平日里不会轻易示人。”

    南禾雨心生遗憾,她自听到陆景画作之时,心中就想要看一看,却碍于少女心思,不曾向柳姑娘开口。

    酝酿许久之后终于相请,柳姑娘却又不允......

    就在南禾雨思绪纷扰之时。

    柳姑娘却又开口,语气中也带了些好奇:“可若是南小姐愿意给我看一看你那把名剑千秀水,云雾龙首图也可以让南小姐欣赏一番。”

    南禾雨微微怔然,旋即毫不犹豫,只见她放在桌桉上的玉指轻轻一叩。

    哧!

    伴随着水流轻响,一道银光乍起,一柄晶莹如玉的蓝色长剑化作一道剑芒,从南禾雨身后飞起。

    名剑千秀水跃然而起,悬浮在小池上。

    波光粼粼的池面映照下,蓝色长剑同样波光粼粼,仔细看去,周遭有诸多剑光沉浮,只怕有数百之多!

    浓烈的元气大放光彩,流转出一抹抹璀璨流芒。

    柳姑娘侧头看着池上的这许多剑光,不由点头,眼中露出赞赏之色。

    南禾雨手指再度轻叩!

    剑光爆溅!

    就好似是天空中炸起灿烂烟火,粼粼剑光四溢而出,雪白剑气滚滚而落,美不胜收的景象中却又蕴含着不知多少杀伐之气。

    柳姑娘不由抚掌,道:“这禹星岛的风雨剑气确实不凡,这柄千秀水则更加不凡,南小姐,你若能以剑光照星,他日也许真的能够越过雷劫,元神纯阳。”

    南禾雨神念轻动,千秀水再度化作一道蓝色流光落入她的身后消失不见。

    柳姑娘也如约探手。

    远处一朵牵牛花周遭突然虚空扭曲,推出一幅画来。

    那幅画已经被仔细装表,打蜡、剪边俱都不俗,那天地杆轴也是非常名贵的阳和木,由此可见,这位蔚花阁的花魁,确实非常珍爱这一幅画。

    那一幅画缓缓飘来,落在桌桉上。

    南禾雨的目光也落在画上。

    柳姑娘不疾不徐,打开这幅画。

    南禾雨目光所及之处,云雾、风月、巨大龙首尽数落于她眼中。

    一时之间,南禾雨也似乎看到了诸多异象,那画中龙首也栩栩如生,彷佛要破纸而出。

    不知是南禾雨繁杂心绪影响,她看这幅云雾龙首图上,被云雾遮掩的龙首,又想起方才柳姑娘所言.....

    ——陆景在的花阁中听曲时,眼中还有许多愁绪,似是在借酒消愁。

    她忽然觉得陆景似乎是在画自己。

    “云雾遮掩,风雨皆来,云中之龙却无法袒露真身.....…“

    南禾雨想到这里,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中若有所思。

    柳姑娘也

    在看着这幅画,眼中却还有几分赞叹。

    “南小姐,价看到这幅画中的灵气了吗?能画出这幅画的少年,想来也是有许多灵气的。”

    南禾雨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旋即又仔细看着那幅画,有些疑惑道:“这云雾后的真龙....为何没有眼睛?”

    柳姑娘也似有不解,摇了摇头。

    南禾雨仔细看了许久,忽然道:“这画中龙首这般活灵活现,几乎要跃纸飞出....…“

    “若是点上眼睛,是否真的便飞出来了?“

    柳姑娘眼中闪过一丝有趣之色,道:“南小姐这样一说,我心中倒是有了许多兴趣。

    也许我应该寻些机会,再见一见这位少年公子,看看是否能够让他再执笔墨,为这条龙点上眼睛。”

    “看看画上之龙,是否真的能够活过来,飞出纸面,以舞天空。”

    南禾雨默不作声。

    此刻的她也觉得,陆景这一幅画确实极好,怪不得能够让柳姑娘悉心收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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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5467/ 第一时间欣赏当不成赘婿就只好命格成圣最新章节! 作者:南瞻台所写的《当不成赘婿就只好命格成圣》为转载作品,当不成赘婿就只好命格成圣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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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不成赘婿就只好命格成圣介绍:

陆景穿越大伏,沦为一位即将入赘他族的望族少年。
这世界光怪陆离,陆景开局落入赘婿贱籍,又去不得妻家,前途黯淡无光。
可他通读《周易》,竟开启【趋吉避凶】命格!
人皆有命!
于是陆景开始积累命格,获得机缘,越来越强。
【趋吉避凶】:炽金命格,预测、平衡吉凶,行吉事、行凶事,皆有所得。
【人仙】:帝紫命格,滴血重生,不死不灭!
【大帝之姿】:帝紫命格,任何功法一眼参悟,任何神通一目洞明。
【匹夫之怒】:明黄命格,于敌七步之内,体内元气大幅提升,肉体强度大幅提升。
【修行奇才】:明黄命格,修行武道、元神速度大幅度提升。
【美男子】:橙色命格,越长越美。
这一年,北边有酒客封妖敕魔,威震天下三十载;南边有坠落凡间的老龙希望能再登天门。
这一年,桃山上的道人终日修佛;雷音寺逆徒手持禅杖,早已敲出一个平等乡。
这一年,夫子早已登天门,天上修文四十八年,学问不在人间。
也是这一年,陆景沦为赘婿,正在忧心怎么修武道、炼元神、积累命格,好渡过今年这个寒冷的冬天。当不成赘婿就只好命格成圣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当不成赘婿就只好命格成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当不成赘婿就只好命格成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