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当不成赘婿就只好命格成圣TXT下载当不成赘婿就只好命格成圣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当不成赘婿就只好命格成圣全文阅读

作者:南瞻台     当不成赘婿就只好命格成圣txt下载     当不成赘婿就只好命格成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三十五章 只要不死!

    白发龙王浑身是血,他嘴里咀嚼着龙肉,眼神也变得淡漠无光。

    自那宁海大龙将龙嘴中,飞出一枚珠子,那正是献珠最为重要的东西,是她的性命所在。

    献珠就在这般静默中死了,甚至她临死之前,都不知付云期是否能逃离这座龙宫。

    龙宫崩塌下来,砖石砸在河道中,砸开了沉淀的泥土,砸开了其中的黄沙。

    于是,就有数不清的白骨从那些泥土和黄沙中露了出来。

    付云期早已知晓这些无辜生灵的存在,正是因为他不愿意成为屠戮者,不愿意背弃与自己一同活了三十年的父亲,他才会在龙蟠阵构筑最初,于龙宫中做下手脚,原本想着尽自己的力量能救一人是一人。

    只是结果不尽如他意,那位威名遍布天下河海的太冲海大太子降下法旨,宁海大龙将由此拘拿了他。

    若非陆景突兀来临,斩了宁海大龙将,也许那两头蛟龙就早已分食了他的血肉。

    由此种种,跟随父亲读书许久,也想要考上状元,为天下尽力的龙王付云期,才会一边咀嚼龙肉,一边感叹着吃人的世道。

    “位居高位者,随意踩踏人间。”

    “强横的生灵随意抹杀弱小的生灵,若非此件大世混乱无序倒也罢了。

    可这里偏偏是河中道,原本是大伏富饶之地。

    听父亲说,北秦秦火燎原,烧的百姓断去了血脉,也断去了为人的资格,从此变成了牲畜。

    可是如今的河中道……难道比北秦更好吗?”

    付云期临死之前,心绪突然变得越发安宁,当他吃了宁海大龙将,又转过龙首,看向了陆景离去的方向。

    远处一片宁静,云雾遮罩着山岳,却又被炽热的大日照了个通透。

    “恩公还未走远。”

    白龙腾飞上天,吞吐着云雾,以云雾构筑了一座天穹中的高墙。

    他就盘踞在那高墙上,张口一吐,又从嘴中吐出两枚贝壳。

    付云期元气流转,摘下自身两枚鳞片,将献珠留下的两枚贝壳嵌入自己的身躯,似乎想要彻底何献珠融为一体。

    “既然要死,就要死在一处。”

    付云期眼中颇多柔情。

    他从水缸中救出了献珠,献珠又以性命报她……

    唯一令他心生愧疚的是……

    “我被锁在那华表上,不知着了什么魔,竟然觉得献珠会背叛我。”

    付云期张口吞下了献珠留下的宝珠,端坐在他真宫中的元神变得越发凝实,而他受了重伤的躯体也逐渐恢复过来。

    白龙眼神越发清明,抬头望着远处,直至一条龙影若隐若现。

    那龙影足有上百丈长短,飞临云雾之上,竟然遮蔽了日光,让这白昼如同傍晚一般。

    付云期吞吐风云,一种浓郁的龙属威压横空压来,让他闷哼一声。

    来自高位格龙属血脉的气魄,令付云期喘不过气来。

    可付云期眼里却没有半分的恐惧。

    “这世间唯一好的地方,也许就是生灵只有一条命。

    死了也就死了,天下间的折磨都将随着死亡的降临而离去。”

    这是付云期并不曾恐惧的原因。

    而当云雾被吹散,一只硕大的龙首冲破云雾,低头看向白龙。

    他眼神冷漠,看似无悲无喜,注视身为原夏河龙王的付云期时,就如同在看一条微不足道的蛇。

    付云期竭力抬头,扛下身上的威压,周身的云雾越发厚重,拦住这位太冲海大太子的去路。

    “你是一条真龙。”

    那太冲海大太子俯视着付云期:“可你甘愿认那弱小凡人为父,甘愿冒着落龙的风险在龙蟠阵做下手脚。

    如今,你要因为那映照了斩龙台的陆景而拦我?”

    付云期身上的鳞片在黑暗下泛着银白色的光芒,当太冲海大太子询问,付云期没有被那蕴含着恐怖威压的声音冲垮。

    “我让凡人做父,是因为那凡人将我捡回家,悉心照料我三十年。”

    “我在龙蟠阵中做一下手脚,是不忍见那些有思有想的无辜生灵成为阵法的祭品。”

    “我今日拦大太子,则是因为……陆景于我有恩,也因为血祭宝珠在前,他看都不看一眼,便拔刀毁去将要维护人间的隐患。

    更是因为……这人间太难,之前有父亲陪我,后来有献珠陪我。

    现在无人陪我,云期只留独身,也就无法过活了。”

    付云期缓缓向着太冲海大太子点了点龙首,他龙躯之上,有一颗颗星辰萦绕,他身后又有显化出一尊天龙法相。

    “大太子,此间由我拦路,伱还需杀了我,才可穿云破雾,去杀那陆景!”

    付云期声音平静,而周遭的云雾都已涌动起来,融入了天龙法相中。

    这位原夏河龙王观想天龙法相,要拦住同样有一缕天龙血脉的太冲海大太子。

    自远处看去。

    那白龙身上即便染着点点血迹,看起来也如白玉一般无瑕。

    长风吹过,吹拂他的龙须。

    这白龙真身在大太子面前,小的不成样子。

    可是……即便太冲海大太子张开了龙嘴,咬向了天穹上的云雾高墙,他也不曾退却分毫。

    “希望恩公可以逃出生天,希望恩公可以夺得鹿潭机缘。

    扫一扫这枯败的人间,最起码……扫一扫河中道中无数的血祭阵法。”

    白龙一念之后,别毅然决然,驾驭云雾,迎向那足以一口将他吞噬的黑龙!

    ……

    陆景斩灭了一道以龙宫为核心,不知造了多少孽障的血祭阵法,也毁了一枚血珠。

    血祭宝珠中狂暴的力量也随着陆景那春雷刀意反噬而来,直入陆景躯体中,令陆景深受重伤。

    陆景坐在照夜上,思绪浑浑噩噩,甚至意识都无法集中,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已经变作黑暗,就只有身下的照夜名马,还散发着一缕缕光。

    只是那光,却无法照破陆景脑中的混沌,他宛如昏迷一般,隐约间,却有许多恼怒酝酿在心中。

    他仿佛听到了一声声龙啸,听到了龙骨断去的声音,听到了原本强健有力的心脏逐渐停止跳动,又骤然破裂的声音。

    “好像是下雨了。”

    陆景恢复几分气力,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却发现是满嘴的血腥味。

    他奋力睁开眼睛,就看到天上落下血雨,落在他黑色的衣衫上,让他的衣衫斑驳不堪……

    “这血,是被风吹来的。”

    陆景浑身剧痛,下意识观想大明王焱天大圣。

    当大明王焱天大圣乍现于他脑海中,散发出来的金光开始修补陆景的元神。

    得益于登仙体魄命格,陆景如今的元神、肉体,天赋远远胜过往昔,就好似是一种独特的天资,正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修复着陆景的伤势。

    陆景脑中不再那般混沌,不由转过头去,看向来路。

    当大明王焱天大圣光芒闪烁,金光流入陆景眼中,呼风唤雨经运转,周身气血翻涌而上,同样落在陆景眼睛里。

    然后……陆景便看到了那升腾的云雾上,一只庞然黑龙如若闪电一般张开龙嘴,一口咬在一条白龙的躯体上。

    那条白龙心脏早已爆裂,只凭着一口气吊住自己的性命。

    直至庞然黑龙一口咬下,彻底咬断了白龙的龙躯,那条白龙躯体中的一口气逐渐开始消散。

    黑龙随意一甩。

    付云期便就此被甩在干涸的河道中,甩在了龙宫的废墟上。

    “是那原夏河龙王……”

    照夜还在疾驰,伴随着长长的嘶叫声。

    名马有灵,哪怕隔着遥远的距离,仍然可以清晰的感知到来自于太冲海大太子身上那磅礴的力量。

    太冲海大太子将付云期身上所有的龙骨咬碎,随着气血涌动,龙身上的骨骼逐渐变小,继而化作一位儒雅的青年。

    他身穿长袍,背负双手,先是看了陆景远去的方向,随意一笑。

    继而又低下头,看着河道中的白龙。

    “陆景又改变了什么?”大太子问焉焉一息的付云期:“你依然死了,早已埋骨于泥沙中的生灵也不会死而复生,河中道也不会因为少了一座龙蟠阵而变好。

    付云期,你吃了那枚宝珠,吃了宁海的血肉还有些用,若你能拜我,我可以赦免你的罪责,让你服用一枚血祭宝珠,让你成为我麾下龙将。”

    付云期嘴里不断流出鲜血。

    当太冲海大太子的话断断续续落入他的耳中,付云期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这原夏河龙蟠阵是大太子最早构筑于河中道的血祭阵法之一,那一枚血祭宝珠足以缔造一位照星、神相强者。”

    “这龙蟠阵越发强横,便是经年大灾累积下来的血色雾气都可吞噬!

    大太子,如今龙蟠阵、血祭宝珠俱都已经破碎,你麾下宁海大龙将都死在了恩公剑下,这处阵法再也不能害人了,大太子觉得,那腰佩刀剑的太玄陆景又改变了什么?”

    付云期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眼里并无半分后悔:“最重要的是,他斩出杀了宁海大龙将的那一剑时,剑意高昂,无畏无惧,又如朝阳,有照破人间黑暗之志!”

    “他只要在这河中道中,大太子……那些吞食生灵血泪的血祭阵法,只怕得不了什么安宁……”

    “咔嚓!”

    付云期还未说完,太冲海大太子已经走到近前,轻轻踩下。

    付云期顿时头颅碎裂,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世间,愚蠢的生灵太多。

    比如那陆景,明明与他无关,却还要横插一手。

    又比如你,付云期,明明有机会活着,还有可能变得更强些,你却偏要找死。”

    “你觉得……陆景能活?”

    大太子脸上笑意依旧,他张开嘴,从中飞出一张大弓。

    “没有你拦路,那陆景……又岂能活到现在?”

    太冲海大太子踩着付云期的头颅,弯腰俯身,从巨大的白龙躯体上拔出一根龙骨。

    他气血冲刷之下,那龙骨化为一支龙骨箭。

    “让你的恩公,死在你的龙骨下。”

    那一张大弓上遍布獠牙,蕴含着厚重的煞气,弥漫的煞气再配上大太子身上无匹的浑厚气血,变得恐怖异常。

    付云期已经说不出话了,他伏在那满是白骨的河道中,再度变得悄无声息。

    而此时此刻……已经跑出很远的陆景混沌稍减,种种景象落入他的眼中,他终于反应了过来,能理解眼前的景象。

    他看到了将死的白龙。

    看到了脚踩白龙头颅的大太子,也看到了大太子手中的大弓。

    弓名为【落龙】!乃是一位不知天高地厚,不过有几分机缘的重匠所造,他被太冲海大太子斩去了头颅,魂魄也被封入其中。

    太冲海大太子得此弓之后,立誓要以这落龙弓,杀尽天下想要落龙之人。

    现在,他再度弯弓搭箭,付云期龙骨化作的箭指向远处的陆景。

    哧!

    当太冲海大太子脸上笑容一顿,拨弦的手放开。

    龙骨箭便化为一道白色的流光,并无什么惊人的威势,只是划破长空,冲开空气,飞向刚刚转过头来的陆景!

    可这看似并不算强横的箭,却冲散了天地间的元气,元气动荡,继而崩塌,大有狂暴之势。

    始终注目于此得河中道诸多强者……也感知到了这一箭的强横。

    正往这边赶来的南禾雨、洛述白尤为如此。

    南禾雨神念涌动,注视着数百里开外那煞气冲天的龙骨箭突然停下脚步。

    洛述白不解,他转头看去,却看到南禾雨面无表情,眼中留下两行泪来。

    “师兄……陆景先生要死了吗?”

    眼神重归平静的徐行之,身后那邪气长刀再度闪烁出赤红色的光芒,徐行之心有所感,也朝着这废墟般的龙宫走来。

    褚野山被大太子周遭的云雾裹挟而来,他站在极远处的高山上,手中还拿着一件宝镜。

    那宝镜中还倒映着陆景的身影。

    褚野山眼中闪过些敬佩之色。

    “位居高处却能对天下冤死的生灵心生怜悯,确实当得起先生二字。”

    “野山敬佩,但野山却不希望先生活着。”

    ……

    骑在照夜上的陆景看到河道中的付云期,看到他匍匐着龙身,奋力凝聚出最后一缕元气,用那元气将从他身上跌落下来的贝壳重新嵌入自己的躯体,继而……彻底闭上眼睛。

    一支龙骨箭带着绝伦的气血朝他射来。

    陆景深吸一口气。

    “只要此次不死,来日养出剑魄,破入第七境,便能斩了这大太子的龙首!”

开车去老婆家里了,今天无更喔。

    年三十,大年初一都没休息,今天下午来老婆家里问候一下长辈,开车有点远。

    争取明天中午12点之前更新喔,早点说,免得大家等。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不死?登天!

    “在这纷乱大世,即便是绝顶的天骄,拥有着傲世的天姿,可行走于世若是不留神,也要埋骨于泥尘中。”

    “遭逢死劫,绝顶的天赋、体魄,又有何用?”

    太冲海大太子射出龙骨箭,手中的落龙弓瞬时间消失不见,脸上笑容没有丝毫变化,目光落在极远处的陆景身上。

    便是远处的褚野山都移开眼神,不再去看那镜子中的陆景。

    如陆景这样的人物死在河中道,他深觉可惜,不愿去看。

    龙骨箭悄无声息射出,转眼间就带着澎湃的凶威,呼啸的气血加持在龙骨箭上,再加上其中流转的龙威,这一支箭带起流光,划开虚空,直向陆景而来!

    陆景元神金光大作,元神有灵,参天地之真,当有警兆来临,元神便骤然睁开眼眸。

    一时之间,陆景身上就好像有凉水浇灌下来,脑海中的浑浑噩噩眨眼间消散一空。

    呼风唤雨经运转元气,九神持玄法调动周遭的气血滚滚流淌,刹那间就散布到周身上下每一处角落。

    白马照夜身上,也有气血流动,气血顺着风雨流入陆景躯体中!

    呼风唤雨经!

    九神持玄法!

    大明王焱天大圣!

    乃至陆景闪烁金光的元神,躯体中那一道先天气血,已然被完全调动起来。

    哪怕陆景此时身受重伤,身上强烈的痛楚令他一阵阵晕眩。

    他却依然咬牙!

    他要……硬扛这一箭。

    龙骨箭越是靠近陆景,带出的威势就越发恐怖。

    天上气浪滔天,就如同云雾中生出风暴。

    又有如星辰坠落,那弥漫天地的黑云都被龙骨箭驱散了。

    哧!

    陆景腰间的唤雨剑再度飞出,如若一道流光,迸发于天地,继而化作大日。

    又有呼风刀如斩开蜀道,带起了春雷。

    陆景体内真堂中的元气都已被抽空,气血更是枯竭。

    他周身上下所有的力量都已然被抽空,骨骼破碎,皮肉绽裂,黑袍上渗出鲜血。

    此时此刻,乃是陆景最为凶险的劫难,若不留神便要死在当下。

    云雾翻涌、消散。

    陆景剑光、刀光直面于那龙骨箭,继而碰撞、破碎。

    仅仅一瞬间。

    高照的东君大日、春雷刀光触及到龙骨箭,仅仅一刹那,就轰然碎去。

    可那龙骨箭却也有短暂的颤动。

    陆景骑着照夜,脱手之下,呼风刀便自行入鞘。

    他又刹那间弹指,他手臂上的蕴空纹闪过光芒,陆景身前顿时多了一把宝剑。

    那把宝剑剑身上镶嵌着七颗如若星辰一般闪亮的宝石,宝石带起光辉,带起七色。

    这时的陆景面色越发苍白,就连嘴角都流出鲜血来。

    元神也已经黯淡无光,仅仅能够调动丝丝缕缕的元气。

    可这温柔的元气,却驾驭着陆景在送南风眠离开太玄京时,斩去七星剑座得到的那把七星宝剑,朝向龙骨箭!

    “嗯?”

    千钧一发,那大太子倒映神相的眼眸,却清晰的看到那七星宝剑。

    “这是……齐国稷下剑阁二品的七星宝剑?”

    不曾加持元气、气血,也不曾认主,哪怕是二品重匠宝物,都远远不能发挥出其中的威能!

    甚至……若无元气与气血加持,哪怕是二品刀剑,也并非坚不可摧。

    正因如此,大太子神色无变。

    龙骨箭直射而出,七星宝剑也如华光,腾飞于空中。

    龙骨箭一往无前,带着凶戮与威势,直射在七星宝剑剑身之上!

    铿锵!

    火花乍现,七星宝剑顿时被射飞,炸响起惊雷般的声响,直射向远处的山川,刺入山川中!

    乃至七星宝剑一枚直面龙骨箭的宝石,都生出了几分裂缝。

    二品七星宝剑,哪怕未曾加持元气、气血,也自是坚硬无比!

    大太子弯弓射出的一箭射在了七星宝剑上,能令其上的宝石生出裂缝,足以见这一箭之强横。

    可是……即便再强,陆景剑气刀光拦路,又有七星宝剑硬扛其威,力量也早已减弱许多。

    大太子依然胜券在握……

    “杀一个陆景,足够了。”

    “敢入吴潭斩龙子?太过狂悖。”

    便如同大太子所想。

    陆景早已身无余力,龙骨箭直射而来!

    顷刻间,便射入了陆景躯体之中,继而带出一条血线,从陆景背部飞出。

    龙骨箭中蕴含着的绝顶气血,也肆无忌惮的冲入陆景体内,想要磨灭陆景的五脏六腑。

    陆景闷哼一声,白马照夜仍然在奋力疾行,只眼神却变得有些暗淡。

    它能够感知到,陆景身上的生机正在飞快的流逝。

    可陆景苍白的面容上,却依然带着沉静。

    大明王焱天大圣照亮出金光,落在他的元神上

    一缕微弱的气血以及元气,各自有九神持玄法以及呼风唤雨经执掌,流转于他的躯体中。

    尊青级别的登仙体魄终于在此刻迸发出真正的威能。

    便如同陆景深受重伤时,获得登仙体魄后,伤势恢复的速度加快了数倍有余,真正原因在于……登仙体魄命格提升的陆景肉体的底蕴与天赋,让元神也变得更加精纯,上限提升了不知多少!

    以往,登仙体魄命格之下,陆景不过只是修为速度的提升。

    而这一刻,当陆景的元神与躯体遭遇重创,登仙体魄的所有力量都已被压榨出来。

    乃至陆景背上流出的鲜血都变作金黄,洒落在大地上。

    当金黄色的鲜血落于地面,河中道一处云海中,自天上而落的白衣仙人抬头,眼中闪过些诧异之色,既然又挥动衣袖,聚拢那处云海。

    只是如今的云海泛着浓重血色,与往昔大有不同。

    ““这凡俗人间,倒有许多不凡之人,又是一位有仙慧的。”

    白衣仙人自言自语,旋即摇了摇头:“他若能上天,也算是得道成仙,自此脱凡成圣了。”

    ……

    金黄色的血液流淌在照夜上。

    原本只顾奋力奔跑,眼中却黯淡无光的照夜,突然抬首,奋力长嘶!

    它眼中闪过兴奋之色,四条马腿也就更快了一些。

    白色的马身几乎化作一道闪电。

    因为它察觉到陆景气息微弱,但却未死,而且……他的气息逐渐粗重,生机也逐渐浓郁。

    山岳上的褚野山终于转过头来,低头看着宝镜。

    镜子上,陆景低着头、紧闭眼眸,身躯牢牢锁在照夜上,已经不省人事。

    “陆景先生,不该出太玄京。”褚野山长叹一声,正要收起宝镜,又看到镜子中浮现出的另一处景象里,太冲海大太子应玄光却猛然皱眉。

    “没死?”

    大太子应玄光喃喃自语。

    看着宝镜的褚野山气息一滞。

    陆景还活着?

    天赋绝顶,体魄无双难道真就可以……为所欲为?

    ……

    陆景在照夜上昏睡过去了,他金色的血液在登仙体魄之下,竟然也如同大明王焱天大圣法相一般,照耀出金光,照耀在他的肉体与元神上。

    陆景就好像睡着了,意识模糊,朦朦胧胧之间,却看到了一处令他惊奇的景象。

    他看到自己身着白衣,腰间配置刀剑,踏着天穹的阶梯而上,入了天阙。

    于是……他便看到了云雾遮掩下,天上的景象。

    天上明玉京!

    十二楼五城!

    十二座仙楼耸立在浩瀚虚空中,仙雾缭绕,白鹤飞空,又有白鹿踏着云雾漫步于天际……除此之外又有数不胜数的奇珍异兽,翱翔于天空中。

    浑厚到极致的元气充斥于每一缕空间,乃至这些元气都堆积成了天上的云雾,照耀下白光,映照这五座仙城。

    除了十二座仙楼、五座仙城之外,尚且有仙境三百六十座,每一座仙境都大有不同,每一座仙境都各自绽放着绝然不同的气魄!

    陆景白衣飘然在这仙雾中,他也仿佛化身为了一位仙人,漫步于这浩瀚的虚空中。

    “这里……便是天关之后的天上仙境?”

    “我在做梦?”

    陆景皱起眉头。

    他曾经在许多古籍中看到过关于仙境的描述,也知晓天下豪杰中,有不少天骄之辈曾经梦中登上仙境,获得仙人传承,成为真正的仙慧者。

    甚至陆景还在十里长宁街陆家府邸的时候,他做下诗文,也以此为借口,为前世那些诗人扬名,也以此脱去了自己的困境。

    而他刚刚获得登仙体魄时,也曾有仙境大开,仙人入梦,迎他过天关,入仙境,只是那时夫子现身,登仙一事也就就此作罢。

    “却不曾想在方才的险境之后,我竟莫名其妙见了天上仙境。”

    陆景远望着广阔的仙境,却无仙人来迎,他也未曾看到仙人的踪迹。

    他正在疑惑,却看到远处诸多仙境云雾之间,竟然有一处砖石砌成的朴素高台也耸立于这浩瀚虚空中。

    那高台上,种满了杏树、桃树。

    此时杏花飘香,桃花盛开,又有良田数亩、草屋一座。

    草屋前方摆放着一张巨大的桌案。

    桌案上,燃着檀香,摆放着古琴,又有十分寻常的笔墨纸砚。

    桌案前,则坐着一位身材高大,身穿灰袍的老人。

    老人长须直落,慈眉善目,正低头写着什么。

    陆景看到这老人的一瞬间,身子都不由轻轻一颤。

    他下意识走上那高台,来到老人面前。

    “你来了?坐吧。”

    老人招呼陆景入坐,又起身回了草屋,拿出一壶茶与两个茶杯来。

    “这茶叶是我种的,你来尝一尝。”

    老人焚起新的檀香,又为陆景煮茶。

    直至此时,陆景才回过神来,他连忙双臂大开,又双掌合拢躬下身去,执弟子礼。

    “夫子……”

    夫子一丝不苟,轻轻点头:“有朋自远方来,我只以茶水为礼。”

    陆景左右看去,只觉这高台周遭一片烟雾缭绕,坐在高台上,莫说是周遭那诸多仙境,就连辉煌到极致,如同一轮太阳般闪烁光辉的明玉京都看不到片砖只瓦。

    “这些楼阁、城池不论白日昼夜,都这般光芒大作,我如今老了,看到些光便睡不着,索性种了些杏树桃花挡一挡。”

    夫子说起话来十分温和,面容不见苍老,皮肤也如婴儿一般细嫩,再配上长须,看似平常,却又自带着一股难言的气质。

    “夫子……这里是?”

    “你并非在做梦,这里便是人间无数人仰望的天上。”

    夫子亲自为陆景倒茶,陆景缓过神来,微微起身,以示礼节。

    “不必多礼,伱虽然年少,可却是书楼的先生,也是一位真正的读书人,你我之间有着许多渊源,往后……也许还能再见。”

    “往后再见,也许就不是我召你上天了。”

    夫子这般低语,又示意尝一尝这茶水。

    陆景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却只觉得苦涩难当,其中又带着一丝怪味。

    夫子见陆景面无表情,眼中竟少有的露出些期盼来:“怎么样?”

    陆景本想要说些好话,但此刻在他面前的是真正的至圣,在这位真正的圣贤面前,陆景犹豫了一番,最终只委婉道:“夫子……陆景平日里并不常常品茶,品不出茶水的好坏。

    只是这茶水入口颇为苦涩,倒是不合陆景的口味。”

    夫子出乎意料的点点头,叹气道:“也不合我的口味,这还是我改良多次的成果。

    我最初登天,自己种出的茶水便如同泔水一般,难闻又难喝。

    后来我苦心钻研四十余载,这才可以勉强入口。”

    陆景沉默了一番,下意识想起那种种仙境中异香扑鼻的花卉……

    夫子登天,便是喝好一些的茶水都这么难?

    与他相对而坐的老人似乎看透了陆景心中所想,他徐徐摇头,道:“我登天最初,那些仙楼的楼主,乃至帝座之人都曾经为我送来许多茶酒。

    只是……天上的茶酒,我不愿意喝,也就都推辞回去了,他们的待客之道,倒也无可指摘。”

    陆景心有不解,夫子并没有多做解释。

    “你既有这般可以登仙的天赋,如今又得悟剑魄,我身为书楼的长辈,总要见你一见。”

    夫子叹气道:“而且我在天上待的太久,既不愿与他们说话,人间可登天来看我的人中,有些人已死,有些人被仙人所阻,有些人厌恶仙境不愿前来……

    你今日元神登天,与我说一说话,也算是一件好事。”

    陆景张了张嘴。

    他不曾想,原来能够以双手撑开天关,被天下无数人尊为圣贤的夫子也会觉得孤寂。

    “既然如此,夫子为何不回人间?”

    “人间有许多人在盼着你归来,总比在这天上孤身一人要好上些。”

    陆景沉默许久,这才开口道出心中的疑惑。

    夫子抿了一口苦茶,闪烁着晶亮光芒的眼睛微微眯起,轻声道:“我身在天上,便可压一压这天,他行事时……才不敢太过肆无忌惮。”

    后台追定可以看到还是有很多等更的兄弟的,凌晨更新确实阴间。

    今天没有了,明天还是中午更新,我们都不要熬夜了,么么哒。

第三百六十七章 照星!

    天上有仙,低头俯视人间上千年。

    后来,夫子上了天,人间看似并无变化,但这等人物却甘愿待在天上四十九年,必然有他的考量。

    也许若无夫子,人间还会生出更大的变故。

    陆景看着眼前稍显孤寂的老人,眼神中多出些崇敬之色。

    天下间正是因为有了夫子以及四先生这样的人,才不至于彻彻底底被天上的阴影所笼罩。

    “三次灵潮之后,人间比起天上已经弱小太多,有天关横空,仙人在许多凡人眼中成了真正的仙。”

    夫子低头看着眼前的笔墨纸砚,语气里还带着几分感慨:“你看着天上仙境,无论是三百六十座仙境,又或者十二座仙楼,元气凝聚,天地之灵在其中孕育。

    天上之人生来便长寿,有些仙人甚至饮气便可长生,人间与天上相比差距甚大。”

    陆景微微一愣,他听到夫子的话,不由想到河中道那些长途跋涉,忍受饥饿,想要逃离灾祸,求一条生路的灾民。

    也想到路边以及龙宫泥沙下的累累白骨……

    与天上饮气可得长生的仙人相比,其中的差距根本无法衡量。

    这一切,似乎都来源于名为灵潮的变故。

    夫子明显看出了陆景的疑惑,却也并不多做解释。

    他站起身来,笑道:“我还在这小院中种了许多瓜果蔬菜,今日你便再次留饭,虽然是元神登天,却也可以尝一尝味道。”

    陆景面色有些犹豫,心中又有些担忧。

    夫子面容慈祥,摇头道:“既然来了我这里,你就不必担忧太多,吃过晚饭再回去吧。”

    陆景听到夫子这般说,也主动点了点头。

    老人挽了宽大的儒袍衣袖,便蹲在院前宽阔的田地上,采摘着果蔬。

    陆景侧头想了想,也来到老人旁边,与他一同忙活。

    二人摘了些瓜果,老人又找来一把铲子,仔仔细细为几株果树松土、浇水。

    此时杏花盛开,桃花香气飘散而来,一处田园景象。

    让陆景的心绪颇为安宁。

    “等到一切事了,也许可以带着青玥隐居于山林中,也过一过这样的生活。”

    陆景心中盘算,夫子仍然挽着衣袖,又将长袍下摆别在腰带中,就这般下厨。

    而陆景也并不闲着,忙着生火烧水。

    一老一少,看起来倒是颇为默契。

    只是陆景吃饭时,眼神始终带着些晦暗。

    他想起那条死在泥尘中的白龙,想起踩在白龙头顶上的太冲海大太子。

    慈祥的老人看到陆景的神色,忽然放下手中的碗筷,凝视着陆景提醒道:“伱既是大伏执律,又是书楼的执剑先生,行事应该自有你的道理。

    你可是觉得你对不起那条白龙?”

    老人似乎有一种独特的力量,能够一眼看透陆景心中所想。

    陆景沉默一番,轻轻颔首。

    老人拂袖,道:“天下之事又如何能够尽善尽美?

    若无你拔刀,那白龙早已被两条蛟龙分食,心念白龙的女子也逃不过一个死字。

    因你拔刀斩了龙宫,斩了那血祭的阵法,解去了白龙心中对于龙王身份的愧疚,他因此报恩,也占了仁义二字。”

    “他想要成仁成义,也不愿独活于这人间,你何必因此而自责?”

    陆景低头听着老人的教诲,犹豫几息时间,道:“若我能更强些,也许天下事就会简单很多。

    我执律也执剑,河中道里却妖孽肆虐,我见太冲海大太子布下血阵,却无法以剑杀他,行事无法十全十美。”

    “人生本就如此。”

    老人语重心长,注视着陆景道:“若是事事无法释怀,又如何精进学问?精进修为?”

    “你的修为便是比如今强上数倍也不够,今日可以以律法杀太冲海的太子,五方海自有更强的龙属来杀你。

    你杀了更强的龙属,五方海中尚且有龙王,太冲海里还有一条天龙位格的太冲龙君。

    你便是破入八境,成了在世的天人、人仙,太冲龙君奈何不了你,那落龙岛上还有一条落凡的老龙。”

    老人说话时还微微眯着眼睛。

    陆景听到老人的话,低头思索了片刻,皱眉问道:“夫子的意思是让我莫要以杀止杀,而是要寻其他手段,成心中之志?”

    “你在说什么屁话?”

    陆景刚刚说完,夫子眼睛一睁,一拍桌子说道:“君子持礼,以道理行走世间,教化万民,让万民在乱世中亦有一缕生机。

    可是,既然有漠视人间万万生灵之辈,吃人肉、喝人血之辈,你是书楼执剑,不以剑敬他们,难道还要与他们化干戈为玉帛,还要与他们坐而论道?”

    “我之所以与你说这番话,是在告诉你,那白龙成心中仁义而死,他既然已死,你的信念不该放在愧疚上,而是应该托白龙之志,勤奋修行,刚猛精进。

    目光也绝不可放在那区区一个太冲海太子上,而是要放归五海,乃至放归天下,放在太冲龙君,乃至落龙岛那条老龙身上,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

    老人语气严肃,说话时隐隐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

    陆景张开嘴,看着眼前这位身材高大的老人。

    在他心中,夫子的形象始终是一位仙风道骨,学问通天的老人,平日里应当也是温文儒雅,行事说话皆有礼而行,却不曾想这位老人脾性竟然如此……暴烈。

    旋即陆景又想起自己殿前文试时,夫子曾经撑开天关,落于他身上。

    那时陆景还记得,当夫子撑开天关,守卫天关那些仙人却只敢旁观……

    “夫子说起话来虽然刚烈,但是他的话却只有道理,修行之人气性不顺,修行道路就有颇多滞涩……白龙之志又是什么?”

    陆景想起那白龙远望龙宫时眼中的无力,想起他前来那带路的村镇时,眼中对于那一处墓葬的愧疚。

    他虽是龙属,但对于凡人亦有怜悯之心,因为那墓葬中的人,他心中也始终保有善念。

    正因这些善念与怜悯,他才会篡改原夏河龙宫的龙蟠阵,想要挽救一些人的性命……

    “血祭阵法……太冲海大太子……乃至天下想要以血祭阵法成道的妖孽。”

    陆景心中这般思索着,又想起在太玄京以外,也曾经想要对他出手的太冲龙君。

    “天下龙属皆高高在上,我有斩龙士命格,也在养无畏剑魄,就不能被心中的气性所绊住,等到修为高深之后,亲自走一遭太冲海龙宫才是道理。”

    夫子看到陆景表情逐渐沉静下来,满意的点头,他抬头看了看天空。

    这仙境之上,仍然有深邃而又混沌的天空。

    天空中一片朦胧雾气掩盖,看起来并无什么不同。

    可是当陆景循着夫子的目光,也望向天空。

    夫子却忽然从旁边拿过纸笔,随意在纸上写就了数字。

    “拨云,见星辰日月。”

    一行文字跃然于纸上,笔墨规规矩矩,却方圆周正,似乎自有规则在其中。

    当那一行文字显现,仙境之上朦胧的雾气骤然散去,紧接着……陆景眼中猛然绽放出精光。

    只见天上……

    月华如流带,重光满河星!

    其中又有一颗大日闪烁光辉,吞吐着火舌,燃烧着烈火,既普照天上,也普照人间。

    大日至公,庇护星光,照来月华。

    陆景身躯一震,远远望着天上的星辰、月亮、太阳,只觉得天地之真,莫过于宇宙之大,万物之浩渺。

    “除了灵潮之外,天上之所以强于人间,也是因为云雾遮罩之下,那些仙人更能看到天地运转的至理。”

    夫子抚袖之间,便散去了天上的云雾,让坐在小院中的陆景能够清晰的看到天上的点点星辰。

    而他似乎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又端起桌案上的碗。

    陆景则沉迷于这漫天的星辰,沉迷于日月的光辉中。

    “这是你绝伦天资带来的机缘,至于你能够接下几成,还要看你自己。”

    夫子一边吃饭,目光却时不时落在陆景身上。

    他看到陆景,看到陆景元神周遭隐隐闪烁出的道道剑气,总是会想起曾经跟随他的脚步,也前来天关看他的老四。

    “院中这一块地,还是老四开垦出来的。”

    夫子仔仔细细看了陆景许久,又摇了摇头:“虽然承了老四的剑气与剑骨,但你与老四不同,只希望你能走得更远些……”

    “如今天资已足够,九道神火已然合一,足以映照星辰,却不知天上万千星辰,你又能映照哪一颗。”

    远处的天空显得光辉璀璨。

    可小院以外的仙境、仙楼,乃至那五座有仙人居住的城池,似乎并无察觉到丝毫异样。

    陆景却坐在桌案前,神色恍惚。

    他隐约感知到了诸多星辰的运转,感知到这旷阔的宙宇是无数复杂的规律规定了日月星辰,规定了黑暗与光明,正因为宇宙中这些物事沿着真正的规矩运转,才生出了厚重的元气。

    “元气来万物之基,元神修士以神通操控元气,武夫则以最初一缕气血引导元气入体,彻底的改造肉身。”

    “而在七境元神照星、武道神相之前,天下的修士无论是修元神也好,修武道也罢,俱都只是沟通由于在天地中的元气,化元气为己用。

    而七境之上,这超脱人间、天上,而是映照星辰,在体内构筑神相,以沟通宙宇之气。

    对于元神修士而言,星辰……便是媒介。”

    陆景似有所悟,他伤痕累累的元神之后,大明王焱天大圣法相浮现而来。

    大明王法相照耀金光落在陆景身上,陆景试着运转呼风唤雨经。

    元神眉心早已燃烧为一体的九道神火开始灼灼燃烧!

    “夫子召我登天,让我能在天上观星辰、观日月,与我而言乃是天大的机缘。”

    陆景深吸一口气:“有了机缘就要奋力接下,否则莫说是那落龙岛上的老龙,太冲海的龙君,便是如今河中道的那位龙王大太子,也可拦我去路。”

    他盘踞于桌案前,心智坚定非常。

    在他躯体中,登仙体魄命格闪烁着独有的光辉,眼眸死死注视着天上的星辰。

    下一瞬间,当他的元神发光……

    原本亮起微光的星辰似乎受到感召,漫天的星辰迸发出更加灿烂的辉光,遥遥与陆景元神呼应。

    陆景身上的神火也就越发炽热,越发旺盛。

    夫子眼睛一亮,微笑着点头。

    “天地宙宇也知人理,陆景的资质不差,想来能够映照一颗主星,若能够映照紫薇、天同、破军、文曲……”

    此时,夫子这般明明能压住天穹的人物,看起来却十分慈祥,就如同在猜测自家孙儿的成就一般,脸上始终带着些许笑容。

    手中的筷子都举在半空,忘了继续吃饭。

    陆景看着漫天的星辰,他清楚的察觉到,天上漫天繁星所迸发出来的光芒,亦有许多不同。

    构筑出一条条星河的星辰中,最亮的约有三百余颗。

    “应当有三百六十五颗,乃是周天之数,典籍记载,这些都是宙宇大星。

    天下照星修士,能映照宙宇大星者,都是同境界中极为不凡的人物。”

    陆景眼神闪烁:“而三百六十五颗宙宇大星之上,二十八正曜主星,元神持星,若能持二十八主星,修行起来便事半功倍,甚至有步入八境的可能。”

    三百六十五颗宙宇大星闪耀,陆景却心志坚定不为所动。

    “既要元神照星,就要看得更远些!”

    陆景端坐在小院中,引来的元气越发浓厚,在他元神周遭呼来风波云雾,又召来雨水。

    风雨落下,陆景只觉得神火火光越发炽盛,映照这深邃的宙宇。

    夫子也在此刻缓缓点头。

    却见天上重重星河接连显现,每一道星河中,便有一颗主星映照。

    紫薇、天机、武曲、天狼、天魁、天马、巨门……

    二十八重星河构筑出灿烂的天宇,二十八颗主星熠熠生辉。

    照星之境,强横的存在可称元神大宗师,弱小者我亦可杀,其中的差距天差地别。

    修至第七境,才算是真正观世界之真,所谓一重境界一重天……便在于此。

    “陆景倒是可以映照文曲或者武曲,得照星神种,他是书楼先生,应当颇为合适。”

    夫子这般想着,又看到陆景仍然闭目运转功法,他旋即眼珠一转:“亦或者……陆景之志,还在主星之上?”

第二百三十八章 让我来!

    褚野山伸出两根手指,揉搓着自己的眉心,眼神透过手指的缝隙,依然看着眼前的镜子。

    那一面宝镜可以观测到的距离似乎已经达到了极限,镜面上的名马照夜越来越模糊,但是褚野山却依然可以看到,照夜背上陆景。陆景身躯直立,头预却已经充拉下来,褚野山不知陆景是死是活,但是当镜面上另一处景象中的太冲海大太子应玄光皱着眉头,踏着云雾,朝着名马照夜而去。

    褚野山就已经知晓,陆景受了应玄光一箭,竟然还活着。

    “哪怕这陆景映照斩龙台,横竖不过是神火境界,可是大太子应玄光早已构筑七重神相,一身气血融了天龙血脉,强横无双。陆景本来便已身受重伤,却仍然能够扛下这一箭不死,他这边体魄生机……未免有些……令人惊讶。

    裙野山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络显胡还在微微抖动,旋即又想起死在舞龙街上的李家三公子李观龙。

    “如今想来,不光是我,甚至太玄京中许多大人物都低估了陆景的体魄天赋。

    裙野山想到这里,不由摇头。

    在诺大太玄京中,少年一辈论及天赋,哪怕是南国公府的南禾雨,以及被陆景斩去神龙角的北阙海龙王三太子北阙沐,在太玄京诸多人的眼中与陆景比起来还要相差许多。

    小太子洛述白依然行走在云雾中,我皱着眉头,右左看了看那广阔的河中道,笑道:“你也曾听闻赖学昌南禾雨与那陆景素来没些纠葛,还让南国公府成了褚野山中的笑柄,也让太玄天骄背了一重没眼有珠的骂名,

    这河道下,白龙付云期的尸体被微风吹动,龙首下的白发还在微微飘动。

    我体内玄功运转,随手一扔,一星宝剑便如同一颗坠落的陨石特别,朝着奔行的照夜而去。

    它在压榨自身所没的力量、所没的气血。

    禹星岛是至于是知道其中的凶险,却仍然挡上了这如同陨石般的一星宝剑,令陆景疑惑。

    那等人物……就那般死了,着实令人没些可惜。

    应玄光高头看着镜子,心中那般安慰自己。

    可此时此刻,原本满布于虚空的洛述白却忽然屈身虚空,弹跳而出。

    禹星岛元神刚刚落上,陆景却依然骑着照夜停留在原地:“洛公子为何要相助于你?

    在许少人看来,事实也正是如此。

    陆景乃是当之有愧的多年魁首。

    而自这一尺玉具消失的云雾中,急急走出一位青衣佩剑的女子。

    赖学脸下笑容严厉,摸了摸白色的马鬃……

    “再建一处血祭阵法,若可运行半载,吸收天下血雾,再拘来一些生灵,你便无儿摸到四重神相的门槛,也许还不能以气血构筑一尊主相级别的神相。”

    应玄光落目于其下,匆匆瞥了一眼这些百姓,眼中少了些躲闪,继而又细致的观察着这广阔的平原、平坦的山脉以及干澜的河道。

    一位国公之子,正在寻找着血祭之所。

    当陆景沉睡,身下再有半分气血流转,也有半分元气无儿,小太子的威压席卷,照夜身下便如同被冰冻特别,瑟瑟发抖。

    赖学昌眼神热漠。

    洛述白与陆景之间本来便没深仇,赖学斩落玄微太子,又映照了斩龙台,天生便是天上龙属的仇敌,我们之间乃是一个他死你活,绝有半分回旋的余地。

    这平原下,许许少少百姓正在蹒跚而行,想要逃出河中道,是至于饥饿而死。

    疾行的照夜,与小太子洛述白的速度相比,还没许少差距。

    我刚要高头摸一摸狂奔的照夜,突儿之间,天下没一道剑光闪烁而至!

    登仙体魄上

    ,当陆景化去神火,肉身、元神修复的速度也越发慢了,赖学的眼神也越发沉静。

    可是曾想,即便那般低的评价,竟仍然高估了陆景。

    我今日,必杀陆景。

    剑气如风雨,斩去虚空云雾,元气累积之上,虚空本如激烈的湖面,此刻却激荡出滔天的洪水,进发出狂暴的浪潮。

    我从这一面宝镜中含糊的看到,小太子洛述白躯体中的气血,勾动周遭的元气。

    就连陆景都没些诧异,我与禹星岛也是过只没一面之缘,不是在书楼大亭中。

    天空越发昏暗。

    赖学昌心中叹了一口气,又看了看照夜名马,元神流转,对陆景道:“陆景先生,述白没几件保命的宝物,会尽力拖住那位太冲海小太子,他便策马而去,只需要走出八百外,通入林海中,我再想要找到他,只怕也并有这般困难……”

    “没劳洛公子……只是此事与馀有关。

    “既要成就小事,没时候是能太过迂腐……至于河中道万民……往前少少偿还便是。

    是知何时,赖学昌手中还少了一把剑。

    一瞬间,仿佛没天龙咆哮,龙影闪烁,气血带起七面四方的狂涛,横压而来!

    昔日小伏最为富烧的所在,现在却变为了那般鬼蜮之所。

    剑气如风雨,也如洪水浪潮,直冲而下。

    “风雨剑气、一尺玉具,太玄京禹星岛?”

    “若是让你再选一次,李家八公子对赖学出手时,你定然会努力相劝。

    “让陆景来。便是两个太玄京赖学昌……也是可拦我!

    洛述白说话时,语气中并有半分的凝重。

    所以当七八刻时间飞逝而去。

    “七品重匠级别的宝剑,与这一把落龙弓同等品秩,那倒是意里的收获。

    声音回荡,照夜疯狂后行,它能够含糊的察觉到,陆景的身躯还没没了某些变化,似乎变得更加……轻盈了些。

    而天下,一阵透明的云雾浮现而来,融入陆景的躯体中。

    陆景身躯剧痛,神色依旧苍白,肉体中的先天气血无儿,武道小阳、小雪山早已满是裂缝。

    应玄光思绪万千,继而长长吐出一口气。

    应玄光也就重重一点宝镜,宝镜似乎没灵,荡漾起一阵涟漪,须臾之间,便在其中显现出一座座山脉、一条条干润的河道,更少的乃是一望有际的平原。

    应玄光心中那般想着,又放上心来。

    除却气血、劲气之里,其中并有没半分的玄妙,纯粹是他自己可怕的体魄掷出那把剑。

    可那匹白马却依然奋力疾行,是曾抛弃陆景。

    唯独是同的是,陆景眉心神火早已消失是见,似乎融入了陆景元神中,让赖学的眼眸、躯体有时有刻是在燃烧。

    “天上神相数是胜数,观天龙成神相,果然是同于异常的神相弱者。

    只是……洛述白比起赖学昌却少修行了许少年,禹星岛即便没天纵之资,洛述白的修为却足以横压禹星岛。

    禹星岛侧头看向赖学,又朝的陆景行礼。

    哧!

    哪怕禹星岛佩剑来此,赖学昌也绝是会手上留情,甚至那一位太玄京天骄也将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

    七者碰撞,风雨剑气刹这间支离完整,而这一星宝剑也因为未曾加持成功,是过是用气血提出,当气血被消磨殆尽,一星宝剑再度直落,而这道道剑光崩解,激发出白光的宝剑也刺破云雾,转瞬归返。

    七人之间互相欣赏,甚至换剑一观,可我们之间却并有更深的交情。

    “等到鹿潭显露踪迹,父亲

    便会亲自护送一皇子后来,殿上既然执意以血祭吸收天下血雾的力量,你等作为臣上,有论如何也要为我寻一处坏地方。”

    陈山骨被这青衣男子尺素弱行按在剑光中,逃离太冲海小太子。

    陆景元神却瞬息而至。

    那一番意潭机缘显现于河中道,从精野山中是知来了少多弱者,今日你要杀陆景,褚野山中众少弱者有人出手相助,只热眼旁观。

    这剑光便如同白玉,乌黑而又光芒夺目。

    禹星岛元神流动,一尺玉具出窍。

    一切显得孤寂而萧索。

    也许,只要再拖几刻钟时间,就能够换来生机!

    “一尺玉具?”

    “先生,慢些走吧。

    这镜子下的照夜、陆景身影从若隐若现,直至全然消失。

    的目家觉到成这有大龙血脉的小太子洛述白究竟何其弱横,威压何其轻盈。

    我的元神也是如此,光芒黜淡,也受了重伤。

    正因如此,即便赖学昌持剑而来,洛述白仍然昂首挺立,朝着陆景而来,话语外反而带着些坏奇。

    它只知自己的主人是陆景,身下曾经绽放金光,逼进这充斥恶孽的弱者。

    小太子赖学昌心中那般想着,眼神颇为激烈,就坏像追杀陆景一事对我而言,是过是一件随手为之的大事。

    “赖学先生。”

    宛如地下升白光,天下云霞映流苏。

    主人将死,照夜能够含糊的感觉到极近处,这恐怖的龙属威压正如同一团乌云特别,朝那边席卷而来。

    昏暗的天空被全然照亮,乃至天下这血色的云雾,都被照得一片炽白。

    白光过处,带起一阵瓢泼小雨,刮起一股狂风。

    至于为何相助于他……大约是因为……先生死了,对于许少人而言,是一件极是坏的事。”

    因为这玄衣剑甲的缘故,照夜早已记是起自己下一任主人,是知晓这位手持名刀山鬼的低离,便是死在南风眠与陆景手上。而炽冷白光之前,一柄算得下陌生的宝剑自下而上,冲天而起。

    于是照夜奔行的速度也就更慢了,甚至身下流出一滴滴血汗。

    它在以自己的方式,努力的保护陆景。

    陆景……也在此刻急急睁开眼睛。

    “那照夜玉狮子虽然也极为是凡,可是与小太子的速度相比,哪怕照夜还没跑出许少外,至少七八刻时间,就会被小太子追下……想来,已有变故。”

    那匹白马只感觉到一股厚重到极致的威压落上,一种来自于血脉深处的恐惧席卷而来。

    尤其是太玄京一门两柄一品传天上的宝剑,更是引动了有数人的目光,洛明月又是享誉天上的剑道小宗师,在灵潮之时,也没个小功绩。

    却是曾想太玄京低徒持一品名剑而来,那倒是没些……奇怪。”

    太玄京禹星岛之名,也算得下天上皆知。

    赖学询问,禹星岛没极短暂的坚定,旋即脸下露出些许笑容,坦然说道:“其实后来相助他的,并非只没你一人。

    恰在此时,这一把一星宝剑带着冲天的煞气,汹涌的气血,一星宝剑周遭进发出来的气血甚至化作一条盘结的天龙,朝着陆景跑峰,要彻彻底底吞噬赖学。

    大太子背负双手,漫步而来。

    陆景以它为盾,挡了一挡这一支龙骨箭,赖学昌漫步于虚空时,顺手将那把宝剑拔了出来。

    照夜感知到陆景生机还在,马身皮肉上的青筋爆起,浑身的气血都早已被调动起来,七条马腿都露出幻影来。

    我行过崎岖的旷野,追击照夜与陆景时

    ,目光甚至在右左巡梭,我在注视着河中道的山川旷野,在寻找一处适合构筑血祭阵法的所在。

    可那狂风小雨却并是如同赖学的引风召雨神通,如晦风雨中每一滴雨水、每一缕风波中都带着呼啸的剑气。

    陆景眉头微挑,我重重拍了拍马身,照夜原本僵硬的身躯猛然间放松上来,速度也急急降高,继而侧了侧头。

    洛述白轰峨的躯体就行走在河中道下空,看起来急急而行,但是每一步却都能跨越下百丈的距离。

    赖学昌一只手提着一星宝剑,我看远远看到照夜的身影,体魄中气血呼啸,气血中夹杂着一缕天龙之气,厚重而又恐怖。

    只是你走的快些,也就先到了几步。

    那是这齐国楼上剑阁的一星宝剑。

    可即便如此,其中也带着绝顶的力量,气血刮过虚空,虚空甚至迸发出了隆隆震荡的声音!

    嗡!

    七人元神流转,是过刹这时间。

    此时已是傍晚,天边映着晚霞,落在这些血雾下,整座小地都变得血色朦胧,给人一种极为诡异的感觉。照夜原本充斥着许少肌肉的身躯,猛然间变得僵硬起来。

    一声沉闷的响声,一星宝剑被密密麻麻的风雨剑气笼罩,发出沉闷的响声。

    然后另一处所在,却充满了杀机。

    我每踏出一步,便没气血迸发而出,凝聚了周遭的元气,化为了一处阶梯。

第二百三十九章 映照元星,于龙宫中斩龙子

    “让陆景来。”

    区区四字,神念流入洛述白脑海中,却在平静中带着斩钉截铁。

    洛述白七尺玉具在极短暂的时间里顿了顿,刹那之后,洛述白依然驾驭七尺玉具,剑光飞去,如同一条华带。

    风雨又现,七尺玉具被一道元神虚影握在手中,舞动于风雨中。

    恰似流星击月,太冲海大太子应玄光神拳砸落,他手臂上的青筋却是一条条龙筋,带着绝伦的力量,充斥着霸道的气势。

    “无人能阻我!”

    大太子应玄光目光冷漠,即便流星一般的七尺玉具发出灿灿白光,直刺而来,他却依然自信非凡。

    紧接着,便是一道近乎狂暴的龙吟声。

    龙吟声响彻四野,周遭的山岳上都有山石滚落,狂暴的天龙威压令应玄光的气魄再度拔升一个层次。

    铿!

    应玄光就这般跳跃而来,直接了当的砸在洛述白那一柄天下有名的一品名剑上。

    洛述白身躯一震。

    他加持在七尺玉具上的神念受到重击。

    仅仅瞬息间,元神便传来剧痛。

    “天龙血脉、天龙神相!太初海这位大太子并非寻常的神相强者。”

    洛述白心头一震,瞳孔微缩。

    七尺玉具上迸发出的灿灿白光却越发炽热。

    “师妹不想让你死,我会为你挡一挡。”

    洛述白垂落眼帘,端坐于真宫中的元神猛然间睁开眼眸。

    元神口诵咒言、手捏印决,朦胧宙宇中立刻有一颗星辰徐徐浮现。

    那一颗星辰闪耀金光,照出周遭三颗星辰。

    共计四颗星辰运转,洒落下星光!

    “二十八主星之一,【天同星】!”

    其余三颗从星,名为大风、天虚、参水。

    “一颗【主星天同】,三颗大星,剑道如光,元神如炼,等到这洛述白映照第五颗星辰,必然也是一颗主星,两颗主星便可化作星宫。

    甚至等到映照第九颗星辰,极有可能映照三颗主星,无愧于他所负盛名。”

    “只是……如今还太早些!”

    应玄光眼神冷漠。

    当洛述白元神映照星光,七尺玉具带起一片云雾浪潮,浪潮中蕴含着照星神通。

    “就用主星神通拦住他。”

    洛述白七尺玉具回转,他青衣飘飘之间,天上那颗天同主星照耀的星光更盛。

    “天同如水,也化我剑为水。”

    洛述白站在虚空,七尺玉具携来元气,又携星光,星光与元气相融注入云雾中……刹那间便化作滔天的洪流。

    这是真正的照星神通,而且是主星神通,再配上洛述白的风雨剑意,配上一品名剑七尺玉具。

    这一刻的洛述白,虽然只照耀四颗星辰,战力却远胜于映照五六颗普通星辰的照星强者。

    这便是天骄之底蕴。

    只是……与他角力的,那是太冲海大太子,身上流淌着太冲龙君的血脉,也继承一缕天龙血脉,气血神相便如天龙。

    他看到那滔天的洪流,躯体中就好似有万千座火山喷薄而出,漫步于天空中的躯体化作真龙。

    吼!

    龙吟声再起,身上传来阵阵的气浪,气浪席卷百里,化作一阵阵龙卷。

    他在龙卷风腾飞,百余丈真龙躯体直冲天同洪流神通。

    而那神通中,洛述白七尺玉具横冲直撞,仍然挥洒出灿灿白光,他上下横击,左右横斩,在极短的刹那中,便有数百道剑气携带着风雨剑意笼罩应玄光百丈龙身!

    应玄光七重神相道道凝聚,浮现在真龙之后!

    他龙牙锋锐,一口在那剑气洪流中咬出一个缺口。

    气魄无可匹敌。

    浩荡的气血照亮天地,绝伦的体魄不可直视。

    却见他卷积龙身,继而猛然弹出,两只龙角仿佛能够刺破天宇,轻而易举完全撕裂整座天同洪流,又击开七尺玉具。

    二人看似交手许久,实际上不过三五息时间。

    洛述白青衣被狂暴龙卷吹动,猎猎作响。

    他心中叹了一口气。

    “怪不得老师说过,对于天下许多生灵而言,年岁便是最大的天赋与倚仗。

    龙属之所以这般强横,是因为他们生来就有千年的寿命。

    大太子应玄光与他相比,已然修行了太久。

    洛述白思绪涌动,却仍然不曾退后一步,他手指上一枚青色的戒指闪动光芒。

    那戒指,必然是一件保命的宝物。

    正在匆匆赶来的南禾雨,看到天边仿佛要吞噬一切的风暴,她眉头紧皱,眼神中却越发担忧。

    她不仅在担忧陆景,也在担忧自己的师兄。

    她还记得师兄驾驭剑光离去,对她道:“陆景先生是剑道奇才,承了四先生的人间剑气,这般死了太过可惜,太玄京中的人不帮他,那就让我来试试。”

    南禾雨始终想不通,为何师兄会冒着风险出手,想要救下陆景先生。

    她尚且没有元神照星,神火驾驭剑光,远不及洛述白的速度,只能心中焦急之间,朝着远处的战场而去。

    直至这一瞬间,她神念流转之间,一阵熟悉的气息突然从那龙卷中浮现。

    南禾雨神情一变……

    “要用到明月宝戒?”

    她思绪刚刚落下,那龙卷云雾中,明月宝戒熟悉的气息又猛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璀璨的雷霆!

    南禾雨站在千秀水上抬头,却见雷霆如剑,洗礼天下。

    而那恐怖雷霆中,一柄飞剑穿梭而至,升起朝阳。

    “扶光剑气!”

    南禾雨猛然反应过来,猛然抬头。

    却见天上的血色雾气已经彻底被一道星光击穿。

    那一道星光似乎从九天之上落下,带着难以想象的天罚、雷律威严!

    “这是……九元星之一!”

    “那把剑是唤雨剑,陆景先生映照了【勾陈星】!”

    天上星辰万千。

    有繁星无数,大星三百六十五,主星二十八!

    然后主星之上,尚且有九元星、四帝星,更上者,又有太阴、太阳两颗亘古星辰。

    映照群星,便可踏入照星之境。

    映照大星便是天才。

    映照主星可称天骄。

    而主星之上,便是元星。

    只是……元星之数为九,纵观大伏四甲子,能够映照元星者,不过寥寥数人。

    可今时今日,有黑衣站在那雷霆中。

    元气化作狂暴雷霆,扶光剑气乍现而来,在那雷霆中冉冉升起一颗雷霆大日。

    直至此时,洛述白手指上那一枚明月宝戒一瞬间暗淡下来,七尺玉具飞起剑光,承托他的躯体,横移百丈距离。

    应玄光龙角碰撞而来,即便洛述白横移百丈,也仍然逃不过这如陨石一般的可怕体魄。

    “斩龙士……”

    骑着照夜,身上雷霆荡漾的陆景抬头,斩龙士命格瞬息间触发。

    天上斩龙台虚影显现。

    陆景踏入照星,只一瞬间,斩龙台流转而来的力量变得越发狂暴。

    那缕缕斩龙之光,加持在陆景元神上,也加持在陆景气血肉身上,更加持在陆景唤雨剑上。

    于是……唤雨剑飞出,洒下一缕缕扶光剑气,带起一阵阵雷霆。

    甚至在陆景躯体中衬托着陆景元神的律法雷霆都被调动起来。

    原本陆景只能够借用分毫的律法雷霆就如同潮水一般疯狂涌出,撒下无尽的金光。

    “照星之后,得益于勾陈星,这律法雷霆……便也是我的神通。”

    陆景手指微动,唤雨剑携扶光剑气,金色雷霆,带起充斥雷霆的元气,轰然刺去!

    轰隆隆!

    应玄光面容冷漠,可到龙眸中却明显的闪过一丝不自然。

    他那狂暴的撞击,带起万千气血,也带起万千种变化。

    龙足、龙尾齐动之间,卷起百丈气血。

    这一刻,应玄光直冲而上,龙嘴就好像要吞去天下。

    可是……

    斩龙台的辉光足以斩尽天下之龙。

    当陆景踏入照星,映照元星勾陈,陆景这一剑……

    早已并非只可斩七境五重之龙!

    扶光携金雷,剑气昂扬三十里。

    灿灿金光席卷而去……

    便驱散云雾,斩碎了龙卷,就此落在应玄光身上。

    应玄光气血神相猛然凝结起来,就好像被万载的寒冰束缚,一种来自于魂魄的恐惧让应玄光微微一怔。

    “这便是……天上斩龙台?”

    下一瞬间,这可怕的一剑便斩入他的躯体中,他修行武道,熬炼体魄,神相炼躯,将自己一身鳞片炼的犹如珍宝一般,坚硬甚至可比万年玄铁,与他同境者尚且不可以轻易击破。

    可当陆景这一剑斩来,雷霆光耀天下,也轻而易举的斩碎鳞片。

    龙吟声再起……

    只是这一次,龙吟声中带着清晰可闻的痛苦。

    他万丈龙身盘结,龙躯中的气血滔滔不绝,无比坚硬可怕的体魄绷紧,消磨着那道剑气。

    即便如此,大太子应玄光的真龙躯体仍然被抛飞而去,一瞬间就被剑气裹挟,飞出十余里,重重的砸在一座山上。

    平原中的山丘并不高耸,应玄光庞大的躯体砸落下来,这座山丘就被炸成了平地。

    山石四溅,沙尘飞扬。

    “陆景!”

    一道充斥着杀意以及惊怒的声音从中爆响而来。

    直至此刻……自视甚高的大太子应玄光……终于不在那般平静。

    面色苍白的陆景骑着照夜,停留在星光中,唤雨剑就落在他的肩头。

    他低头注视着应玄光,又看向极远处。

    一道神念飞起,落在那条已死的白龙身上,又落在那河道中崩塌的龙宫、裸露的白骨上……

    静默。

    静默!

    紧接着,陆景驾驭照夜,朝着应玄光前来。

    他身后,元气凝聚,映照元星勾陈。

    “【御雷】!”

    陆景映照星辰,脑海中充斥着诸多雷霆运转之法……

    这便是元星神通,所谓御雷之法!

    他一念即出,星光映照之下,滚滚元气接连而来,化为一道道闪烁的雷霆。

    雷霆凝聚,一座高台就出现在陆景身后。

    远处的大太子眼眸一凝。

    却见到高台上,有一座巨大的凹槽,正好可置龙首于此!

    “大太子,还请入我这雷霆斩龙台一遭。”

    当着雷霆斩龙台显现。

    天上斩龙台中,竟然隐隐凝聚出一魄。

    那一魄虚影看起来极为年轻,身躯岩岩如玉山将崩,面容充斥威严,剑眉星目中居然带着一种帝王气象。

    当这一魄出现在天上斩龙台,天上仙境更上方混沌的宙宇之中,却忽然缓缓显现出另外一颗星辰。

    那是一颗帝星。

    当帝星浮现,太先宫太先殿中,闭目养神的崇天帝忽然睁开眼眸。

    这一刻,眼眸中向来可纳天地的崇天帝,陡然间多出一阵烦躁。

    “陈霸先……死了都不安宁?”

    北秦。

    端坐在燃火战车,一身黑衣,手持金黄宝剑的大烛王也缓缓站起身来。

    他皱着眉头,看向天上斩龙台,继而又看向大伏。

    他的目光仿佛穿越了无数的距离,落在了河中道,落在了那映照天上斩龙台,甚至唤起陈霸先残魄的陆景身上。

    “陈霸先斩龙之时,那条老龙尚且在天上。

    只是这大伏少年却还太过年轻……若是被老龙吃掉倒也可惜。”

    “不过,老龙想要吃掉这难得的少年,你又会如何?”

    大烛王心中轻声自语,最后一句似乎是在对崇天帝说话。

    正如大烛王所言!

    当那斩龙台上的陈霸先残魄站在斩龙台上,低头俯视人间,注视着驾驭雷霆斩龙台的陆景。

    五方龙宫中,三尊龙王、一尊龙君齐齐张目!

    难道落龙岛上,一条躯体庞大如同连绵百里的山岳,浑身泛着黑暗,看似已经垂垂老朽,毫无生气的沉睡老龙,却忽然缓缓睁开眼眸。

    “胆大……包天!”

    那落龙岛中,诸多龙属怒吼。

    河中道的陆景却并不知这一切,他骑在照夜上,右手落在呼风刀刀柄上,唤雨剑悬空陪伴在他身旁。

    远处应玄光直立起身,咆哮之间,两只龙角各自散发出一道玄光,玄光碰撞下,虚空中陡然间多了一枚令牌。

    “太冲令牌,这是二品的宝物,而且只可用一次。”

    已然退居百里开外的洛述白微微挑眉,心绪一动。

    陆景仍然迈步朝前。

    太冲令牌显现于空中,又在眨眼间化作浓雾,消失不见。

    只一瞬间,这天地间的元气凝聚,化作一片深海,又化为一座龙宫。

    应玄光飞入龙宫,元气海水荡漾之间,龙宫中多了一道身影。

    “又是伱……”

    那虚幻的身影盘踞在一条龙柱上,声音低沉而又厚重。

    “太冲龙君……”

    陆景策马而行,面无表情。

    “于龙宫中斩龙子。”

    “大善!”

第二百四十章 斩龙刀芒过,魍魉尽胆寒!

    那龙宫悬浮在半空,周遭涌动的元气化作深海,云雾变作了海水。

    暗流涌动在那深海中,似乎要拦住一切仇敌,唯独那座龙宫熠熠生辉,一条条龙影在龙宫中移动,澎湃的龙威最好是一炉炽盛的烽烟,渺渺不断上升,甚至冲出了龙宫,冲破了深海,继而悬浮在天空中。

    既有辉煌雄伟,又有金碧锦绣,天上的血色雾气照耀下光芒,就反射出了耀眼的光彩……

    那太冲令牌碎裂之后,其中有一道神通激发,映照出了真正的太冲龙君的倒影。

    太冲海极为广阔,甚至还要比四方海更加浩瀚,龙宫也同样如是。

    当太冲龙宫显现于虚空中,难以想象的气魄便充斥天地,隔绝一切。

    来自于上位生灵的威压,将周遭的空气都变得极为粘稠。

    照夜行走在其中,就好像被浓重的元气拉扯,走的极为缓慢。

    太冲海大太子应玄光已经逃入了太冲龙宫。

    他也盘踞在一根龙柱上,身上淋漓的鲜血滴落下来,染红了龙柱。

    应玄光的眼神却穿越足有百丈高低的龙宫门庭,直落在陆景身上,其中还充满了煞气,充满了杀念。

    “灵潮之后,我便再未落血。”

    应玄光心绪流转,龙宫中可怕的龙属威压让应玄光心中安宁了许多。

    “有此龙宫倒影,有龙君、龙将、龙王虚影在此,只需等我恢复修为,只需要导引诸多血祭之力……便是陆景映照勾陈元星,映照斩龙台又能如何?”

    应玄光庞大的龙身紧紧缠绕着龙柱,而这宽阔无比的龙宫深处,当阴影逐渐退散而去,除去了太冲龙君那庞然的身躯之外,又显现出一条条真龙的踪迹。

    那些真龙眼眸中泛着冷光,盘踞在这龙宫深处,袅袅不断的威压从龙宫迸发而出,一声声低沉的龙吟仿佛是在进行某种宏大的礼赞,在礼赞天下龙属,也在赞颂这太冲海中的太冲龙君。

    太冲龙君龙首低下来,他眼眸中迸发出来的光芒宏大而又神圣,尊贵到了极点。

    目光所过之处,就连元气所化成的海水都被冻结,龙宫以外成了一片坚冰。

    “既然又是你,何不入我太冲龙宫?”

    太冲龙君声音缓缓传来,从深海中炸响,狂暴的龙威几乎达到一种极致。

    照夜身躯颤抖,眼中顿时有一阵阵恐惧浮现。

    来自于血脉位格的威压,令它喘不过气来,也令它停留在那元气深海中,无法继续迈步前行。

    轰!

    龙宫中,龙吟声四起,伴随着数百条真龙哈哈大笑。

    一道道龙属目光飞出了龙宫,落在陆景身上,眼中充斥着讥笑。

    太初龙宫在此,威压顿显,无有龙君开恩,区区一位刚刚踏入照星的元神修士又如何能踏入龙宫?

    即便这位年轻的元神修士映照了元星,映照斩龙台也同样如是。

    陆景就这般骑着照夜,停在深海中,注视着远处的龙宫。

    大太子应玄光眼中也闪过一丝讥嘲。

    “明明站在高处,却因为那些肮脏而又卑贱的生灵与龙族结怨,今日你映照斩龙台,甚至引动了落龙岛神龙的注意,引动了天下龙属的杀念……”

    “不消多久,就广阔天下便会有真正强大的龙属来此河中道,陆景,你已活不了太久!”

    应玄光有恃无恐。

    百里开外的洛述白微微皱眉。

    南禾雨也已匆匆赶到,当她看到远处虚空中的元气深海,看到那座辉煌的龙宫,又看到骑在白马上,面色苍白,却如若神玉一般的陆景,眼神微微闪过些许怔然。

    既然她抬头看上天空。

    隐约间,她体内的神火变得暗淡下来,一颗星辰高悬,似乎云雾以外的万千星辰都变得暗淡无光了。

    一缕缕雷霆星光直落下来,其中蕴含着天地之争,蕴含着宙宇的规律,直落在眼前的陆景先生身上。

    “真的是九元星之一……勾陈!”

    南禾雨眼中闪过一阵光彩,旋即又暗淡下来。

    映照元星者,天下有数。

    还记得不久之前,南禾雨前去长宁街陆家,躲在香榭水阁中堂之后,偷偷注视着陆景,心中还在想着,自己如何退婚,才不至于伤到这位平凡的少年。

    可是……不过一年有余,昔日那位平凡的少年就成长为了参天大树。

    自己与他相比,差距却越发大了起来……

    “这太冲龙宫倒影太过雄伟,龙属威压太过炽盛,陆景先生莫要强攻,免得伤到自己。”

    洛述白瞥了一眼南禾雨,元神流转间提醒陆景。

    照夜已停下脚步,陆景远望着太冲海龙宫,望着龙宫中的诸多龙属以及大太子应玄光。

    他肩膀旁边的唤雨剑,正在争鸣作响。

    金色律法雷霆,被御雷神通掌控,迸发出一条条雷蛇,滴落雷浆。

    可当那些雷蛇、雷浆和虚空中难以想象的龙属威压碰撞,瞬息间便化作阵阵浓烟消散而去。

    太冲龙君何其强大!

    哪怕是论及天下之大,他也是位居高峰的存在。

    此时此刻,当太冲令牌映照龙宫虚影,映照龙君威压,再配上数百条龙属威严,陆景似乎寸步难行。

    “天龙威压?”

    陆景依然手握呼风刀,当照夜停步,陆景触及到应玄光讥嘲的目光。

    他突然微微拂袖,手臂上的蕴空纹闪烁出一阵光彩。

    一瞬间,陆景眼前已然多了一张草纸,草纸旁边悬浮着笔墨。

    “所谓尊贵的真龙,不过一群盘踞深海,吞吐天地之灵,行杀孽之事的妖物魍魉,当不得尊贵二字,与鬼魅无异。”

    陆景探出手,从虚空中摘下那支笔。

    这只毛笔已经老旧,笔身已然褪色,但笔头那两个极为刚硬的文字却依然清晰。

    “持心!”

    持心笔落入陆景手中,提笔沾墨!

    注视这一幕的洛述白突然眼神一亮,问一旁的南禾雨:“听说陆景先生的笔墨非凡,字画之中甚至能酝酿异象,甚至可斩魑魅?”

    南禾雨轻轻点头。

    她至今还记得陆景早先在莳花阁画下的云雾龙首图。

    洛述白摩挲着腰间的七尺玉具,眼神认真,落目于陆景身上。

    “书画双绝,又是刀剑双绝。”

    “我早已听闻太玄三得意之名,其实陆景先生早已担得起第四得意之称。”

    洛述白由衷赞叹。

    一旁的南禾雨却忽然出声道:“大伏三得意中,佩剑的白衣早已离开太玄京,不愿踏入太玄京一步。

    这太玄京得意之名,不吉利。”

    洛述白反应过来,却并不曾转头看向南禾雨。

    他知道,然后也是怕陆景也离开太玄京。

    就当二人神念交流时,当陆景将要落笔时!

    那太冲龙宫中,一阵更加浩瀚的威压从中绽放开来。

    “陆景,字画乃是小道,龙君不曾让伱做画,你又如何能落笔?”

    那太冲龙宫中,一位湖海龙王怒声大喝。

    狂乱的威压变得越发恐怖,从那中央太冲龙君身上,混沌而又恐怖的力量,便如同千帐嵯峨之绝壑,横立在陆景周遭。

    绝壑云雾锁住了陆景的身躯,让陆景根本无法落笔。

    “天龙当面,你却与魍魉比之,真是大胆。”

    大太子应玄光冷笑一声,正要说话。

    陆景身上……却突然闪过一缕光芒。

    他脑海中,代表正气如虹命格的那一团璨绿命格光芒大作。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仅仅须臾,陆景身上闪过一阵浩然气。

    一时之间,厚重的正气萦绕在路警周遭,那恐怖的龙属威压被浩然气冲击,顿时四溃开来。

    正气如虹命格下!

    奸毒药物、恶障之气不可侵身,邪魔魍魉见之则退。

    陆景脑海中浮现出那河道、龙宫的景象,想起那缕缕白骨,目光直视应玄光:“所谓天龙,盘踞深海幽暗之处,却自比尊贵之灵,行血祭之事,这与魑魅魍魉又有何异?”

    “魑魅魍魉之辈,也想要拦我落笔?”

    陆景冷哼一声,浩然气光芒大作,也化作龙卷,那恐怖的龙属威压顿时轻了许多。

    陆景手持持心笔,笔尖落在草纸上。

    他那恣肆狂放的草书再度显现,每一笔都百骸狂放,却有着搅动深海,驾临苍穹的气魄!

    洛述白与南禾雨神念落入眼中,直直望着那草纸上的文字。

    旋即二人目光微凝,原本摩挲着七尺玉具的洛述白都不由朝前迈出一步,紧握腰间七尺玉具剑柄。

    他不由轻声吟诵草纸上陆景写下的四行文字!

    “放歌踏碎魍魉宫,乘兴搅动五方海。”

    “剑起深海真龙巢,日落玄火雷霆字。”

    “仗剑当空去千里,风雨滔滔雷声粗。”

    “剑气已成君且去,有真龙处斩真龙!”

    陆景眼神认真,身上金光澎湃。

    随着他落笔,他身上原本被龙属威压压制的剑气、元气、雷霆、风雨……皆在这转瞬之间昂扬而起。

    洛述白轻声吟诵,气息却逐渐粗壮起来。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之色……

    一旁的南禾雨也瞬息间反应过来。

    “这是一首斩龙诗!”

    “剑气已成君且去,有真龙处斩真龙,陆景先生……想要斩尽天下魍魉真龙?”

    南禾雨身旁悬浮着的名剑千秀水,洛述白那七尺玉具似乎都感知到了陆景宏伟壮志,一时之间这两柄一品传天下的名剑不断震颤,发出剑鸣。

    它们似乎也兴奋难耐,也想要共襄斩龙盛举。

    洛述白低头看向腰间的七尺玉具,他右手还落在七尺玉具剑柄上。

    这为禹星岛年轻的剑道天骄极为柔和的看了七尺玉具一眼,却忽然松手。

    七尺玉具争鸣,将要出鞘,千秀水也将化流光,将朝陆景而去。

    可恰在此时……

    陆景却忽然转过头来,轻轻摇头。

    千秋水、七尺玉具身上的光芒顿时消散,变得越发安宁。

    而陆景眼前那一张草纸却已飞入元气深海更深处,飞入那龙宫中。

    照夜长嘶,马身不再颤动,眼中闪动着兴奋的光彩。

    陆景摸了摸照夜马鬃,低声问道:“你可曾饮过龙血,嚼过龙肉?”

    龙柱上的大太子面色一变。

    原本闭目养神得太冲龙君也猛然睁开眼眸。

    “走吧!”

    陆景缓缓开口。

    那草纸上……剑气涌动,雷霆轰鸣!

    放歌踏碎魍魉宫,乘兴搅动五方海!

    就如同有神人落脚,踏碎了龙宫。

    就如同剑气起龙卷,搅动了五方海。

    原本被太冲龙君以及数百尊真龙威压冻结的元气深海,却忽然搅起狂涛。

    而那太冲龙宫虚影上,剑气横扫而过,金色律法雷霆轰落,天上勾陈星光加持在陆景身上,狂潮一般的元气顷刻间凝聚而来,又迸发而出。

    下一瞬间……

    洛述白和南禾雨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极远处正捉着陈山骨衣领逃亡的尺素,愕然注视着那一面宝镜的褚野山分明看到,辉煌雄伟的太冲龙宫虚影轰然崩塌。

    无数条盘踞的真龙威压,在那草纸诗文浩然气照耀之下,瞬时间变得黯淡无光。

    照夜昂首扩步踏入那正在崩塌的龙宫中。

    而那上首,太冲龙君早已张目,他凝视着陆景…

    “有真龙处斩真龙?”

    陆景摇头:“只斩魍魉,若这魍魉是龙,便是天龙我亦斩之,既养心中无畏剑魄,也养扶光、雷霆。”

    大太子应玄光疯狂喘息。

    太冲龙君却不去看应玄光一眼,他龙须飘荡在龙宫虚影中,问道:“血祭之法已成大势,你以为只有龙属在行血祭之事?

    你今日毁了龙蟠阵,天下还有万千血祭之所,你拆不尽血祭阵法。”

    “即便是拆了这血祭阵法,河中道生灵便能好过?大旱之下,烈阳高照,草木皆朽,风雨不来,你又能如何?”

    陆景听到太冲龙君的质问,却并不回答。

    只是低头看看腰间的呼风刀、唤雨剑。

    行至照星之境,呼风唤雨之路已经……并不遥远。

    于是,陆景抬头轻轻摆了摆手,那庞然的太冲龙君声音消散了。

    龙柱崩塌,大太子应玄光坠落于干涸的大地上。

    陆景身后那雷霆斩龙台还在熠熠生光。

    却只见他轻轻弹指,雷霆斩龙台也落于大地。

    陆景拂袖,云雨顿生,元气凝聚之下有一尊菩萨法相也化作百丈大小。

    他抱起应玄光龙首,放在那斩龙槽上。

    陆景紧握呼风刀刀柄,抽出长刀。

    他来到应玄光身旁,抬起来呼风刀,却隐约间感应到有两道目光隔着极其遥远的距离落在他的身上。

    一道目光来自天上,来自斩龙台,那目光中带着巡梭,带着欣赏。

    另外一道目光,好像来自一处宏大的汪洋,这目光老朽,却充斥着杀念。

    陆景身上仍有浩然气照耀天地,他对这两道目光浑不理会。

    应玄光睁大眼眸,正要说话。

    咔嚓!

    呼风刀落下,这位神相七重,映照天龙的太冲海大太子,龙首被斩,龙血就如同洪水一般,迸发而出。

    渺小的陆景,于今日斩去了百丈真龙。

    当龙首落地,呼风刀归鞘。

    长风拂过陆景黑衣……

    今日陆景作下斩龙诗,与雷霆斩龙台上斩真龙……

    自此之后,天下龙属皆知,被斩龙台映照的陆景,元神映照勾陈元星,虽然仅仅映照一颗星辰,可第七境八重以下真龙若去寻他,就要丢一颗头颅在他刀剑之下!

    ps:大家月票别忘了投,不投给我也投给其他作者,免得过期了。

    大家月票别忘了投,不投给我也投给其他人,免得过期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斩得五百真龙,可入照星二重

    剑气已成君且去,有真龙处斩真龙!

    区区四句诗文之后,陆景以勾陈御雷之神通,以律法雷霆为基,构筑雷霆斩龙台。

    不可一世的大太子应玄光,被陆景斩杀于斩龙台上。

    当百丈龙身淹没在了丝丝缕缕的雷霆中,陆景收刀归鞘,应玄光脖颈上鲜血如注,滚滚流淌出来,渗入大地。

    龙血原本应当是大补之物,若能入药,不知可以治愈多少凡人顽疾。

    可此刻,当龙血洒落在地面上,原本就干涸的地面变得漆黑,竟散发出一缕缕恶臭。

    洛述白、南禾雨早已来了近前,也都清楚的看到,应玄光那庞然龙身竟然开始腐朽,其上鳞片脱落,龙血龙肉变成黑色,就连舞动在风中的龙须,都变得如杂草一般。

    “应玄光本来便有一缕天龙血脉,竟然还想要依靠血祭阵法获得更强的伟力。”

    洛述白抚动青衣衣袖,语气中倒有几分不解:“而且就刚才那太冲龙君虚影中的情景,怕是天下诸多龙属俱都知晓这血祭阵法,太冲龙君也同样如此。

    可是……太冲龙君却并不曾阻止大太子,也不曾阻止死在北阙海中的北阙龙王……”

    南禾雨身旁的千秀水发出一阵阵湛蓝的微光,她赶来是这一处战场时,也曾经路过那处干涸的河道、崩塌的龙宫。

    自然也看到了死去的原夏河龙王,看到了无数裸露的尸骨。

    一直以来,南禾雨不是在太玄京中,就是在禹星岛上。

    禹星岛人迹罕至,太玄京中多繁华。

    她从不曾看到过这般多的尸骨,也从未想过……大伏境内竟然还有这般险恶的血祭阵法。

    “这些龙属竟然敢在河中道中布下血祭阵法,大肆夺生灵血肉之精华,这未免太过放肆,与造反何异?”

    南禾雨一袭蓝裙,面容白皙,姿容绝美,此刻眼中却似有怒意:“我这就修书一封,传回太玄京中,爷爷脾气暴烈,他知晓此事,必然会上禀朝廷,朝廷自然会问罪于五方海……”

    “无用。”手握刀柄,低头注视着应玄光尸体的陆景却忽然出声,他摇头道:“太玄京……未尝不知晓此事,甚至太玄京中那些真正的贵人里,也有行血祭之法者。

    河中道大旱六载,不知多少人死于灾祸,也不知多少人死于血祭阵法,活在太玄京中繁华者,又有几人听闻此事?”

    陆景轻声低语。

    洛述白从禹星岛一边游历,一边前来太玄京。

    路途中,踏及贫苦之地,走入繁华之所,一路上也有见闻,也曾感慨于大伏繁华之所与贫苦之地的差距。

    他听到陆景的话,却并不曾多言。

    反倒是南禾雨面色陡然僵硬起来:“先生是说……太玄京有意放任此事?”

    陆景并不曾回答此事,只是缓缓转身,朝着南禾雨与洛述白行礼。

    “二位今日前来助我,陆景自会牢记。

    许久之前,我家老师便与我说过,太玄京中少年人的血比那些位居朝堂者还要更热一些。

    此次鹿潭显现于河中道,未尝不是一场好机缘,静默修剑,自然不如仗剑而行。

    只是仗剑路途中恐多危难,他是二位若有所求,陆景不会拒绝。”

    陆景语气真挚,眼神也显得柔和了许多。

    只是他的面色依旧苍白,说话时气息也显得有些紊乱。

    南禾雨有些担忧的看着陆景,她想了想,道:“先生,你原本就深受重伤,虽然映照了勾陈元星,踏入照星境界,但体魄却依旧孱弱,再加上强行凝聚元气击败太冲海大太子,此刻无论是肉体还是元神,伤势只怕已经颇重……

    这般行走于河中道里,只怕还有诸多危机,不如由我护送你归返太玄京?”

    洛述白与南禾雨能够清晰的感知到,陆景躯体中的气血正在不断散去,元神映照元星变得强大而凝厚,却因为龙宫血祭阵法中的血珠炸裂,因为身受重伤时仍然运转神通、剑意击败应玄光,致使陆景此时此地气息萎靡不堪。

    听闻南禾雨的话,洛述白也低头看了看七尺玉具,想起这一把一品名剑方才的争鸣,又想起陆景那一首斩龙诗作,眉头不由微微皱起。

    “我要回太玄京,还需要尽早。”

    洛述白道:“那太冲令牌倒映出太冲龙宫的景象,太冲龙君也曾看到陆景先生。

    陆景先生受了伤,太冲龙君与那诸多龙将、龙王必然都已经知晓。

    陆景先生全盛时期,寻常的龙将、龙王自然不敢前来,只是现在……况且五方海历史悠长,不乏有几条极强的老龙。

    而五方海之上,尚且有一座落龙岛,陆景先生继续待在这河中道,只怕有杀身之祸。”

    洛述白语气平缓,接连几句都说到关键。

    南禾雨也随之点头。

    鹿潭机缘……总不至于比起性命还要更重,她不愿意看陆景遭逢劫难,就想着劝陆景早一些离开这危险的所在。

    “多谢二位为陆景担忧。”

    陆景听到南禾雨和洛述白的话,只是笑了笑,继而摇头道:“只是好不容易出来了,又怎么能轻易回去?”

    鹿潭中的机缘尚在其次,若能得到其中的天脉,观棋先生也许就能多活上一些时日。

    这也算是陆景对于观棋先生的报答。

    再加上……他还牢记观棋先生的话,自己尚且不曾见世界,也不曾见众生,如果这般回去,此行一遭难道只是为了与龙属结怨?

    更何况,陆景身上的伤势看似严重,他却丝毫不担心。

    “先生,你可要想清楚些。”

    洛述白皱着眉头道:“伱作了那等斩龙诗文,浩然之气四溢,其中包含了你的志向。

    你想斩尽天下魍魉真龙,天下真龙龙属也将视你为生死大敌!

    如果是寻常人倒也罢了,可先生你映照了勾陈元星,一旦传扬出去,你便是这普天之下的少年中最出彩的二三人之一,天下龙属自然知晓其中的厉害。

    他们如果不除掉你,每次想起你斩龙诗文,只怕是四海龙王都要寝食难安,那太冲龙君都要担忧你有朝一日踏入第八境,成为龙属最大的仇敌。”

    “更何况我亦听闻,除了龙属之外,先生还有其他仇敌……他们一旦知晓你身受重伤,定然会……”

    “这伤势,其实无碍的。”

    陆景打断洛说白的话,一边蹲下身来,驾驭一道元气,化作一缕雷霆剑锋轻而易举刺入了龙首额中,从中取出一枚龙珠来。

    龙珠原本应当晶莹剔透,便如琉璃一般,可陆景手中这一枚却夹杂了诸多血色。

    陆景随意将其收入蕴空纹,有些可惜的拍了拍照夜:“我本想将这龙珠给你,只是这龙珠并不干净,你吃了恐生祸患。

    等到回了太玄京,我便请十一先生去除其中的污秽,到时候给你倒也不迟。”

    照夜伸过马首,蹭了蹭陆景的胸口,只是陆景此刻身躯浮肿,引来一阵剧痛。

    照夜似乎感知到了什么,连忙抬起头来。

    “这般伤势,也算无碍?”南禾雨有些无奈。

    也正是在这时,自那应玄光尸体上却忽然闪过一阵血光,血光凝聚于虚空,继而炸开来。

    一阵流光刹那间而至,冲入陆景躯体中,烙印在了陆景元神上。

    陆景似有所觉,但他元神低头看向元神手臂,却发现手臂上却烙印着一条真龙纹路。

    “这倒有趣?”

    陆景微微挑眉:“所谓真龙竟还修行了咒纹之法。”

    南禾雨也看到那一阵血光,也看到血光入陆景躯体中。

    洛述白却不由深吸一口气。

    “咒纹下,天下龙属一旦入陆景先生二三百里方圆,便皆有所感。

    陆景先生,这五方龙宫是铁了心要杀你!”

    陆景眉头一挑,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笑容来:“这天下并非龙属独大。

    五方海龙宫想要杀我,我这就等着他们前来。

    而且……那些真龙前来杀我,未尝不是我的机缘!”

    “机缘?”南禾雨静默无语,她看着眼前极为认真的陆景,却不知陆景先生究竟是自信还是张狂。

    “龙属既然布下咒纹,那与我同行便算得上是大灾祸。

    禾雨小姐,洛公子,陆景就此告别,他日鹿潭显现之际,也许我们还能再遇。”

    南禾雨神色一变,她抿着嘴唇,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很想要在陆景伤重时,与他同行,若是遇到危险,她还可以相助一二。

    至于原因……

    “南风眠出玄都时,陆景先生奋力相助,现在先生有难……”

    南禾雨思绪万千,一旁的洛述白看到陆景平静的神色,眼中有些诧异,他低头思索片刻,这才徐徐点头。

    “陆景先生并非张狂之人,先生既然觉得伤势无碍,又觉得这真龙咒纹算不得什么,想来先生必有所持。

    既然如此,我与师妹便就此告辞,毕竟若是真有更强的龙属来此,我和师妹只怕会拖累先生。”

    洛述白这般开口。

    南禾雨瞬间反应过来,所谓近情者乱,她心中担忧,反而未曾想到陆景的性格。

    如果没有几分把握,陆景先生又怎会冒险?

    “仔细想起来,我不过神火境界,距离踏入照星还差一步,就如同师兄所言,如果五方海里真的有老龙前来河中道,我又能相助先生什么?只怕还会拖累他。”

    南禾雨想到这里,不免深吸一口气,又从天上摘下千秀水归入剑鞘中。

    二人就这般与陆景告别。

    洛述白走在前方,本来想要给南禾雨说几句话的机会,可南禾雨似乎想起了往事,眼帘轻垂之间,只是朝陆景行礼告别之后,就赶上洛述白,一路远去。

    洛述白有些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陆景。

    陆景已经驾驭其剑光,朝向那河道,那龙宫而去。

    不久,河道中一阵烟尘弥漫,那里立起了一座大墓,埋葬了那条早已不愿活在人间的白发龙王,也埋葬了无数枉死的尸骨。

    “陆景先生与绝大多数太玄中人不同。”

    洛述白神念捕捉到这一幕,忽然开口道:“他是天下绝顶的天骄,站在高处却能看到很多太玄中人看不到的东西。

    怪不得观棋先生会看中他,以十六七岁之年入书楼成为先生,也怪不得我家这气性清冷的师妹,竟然也会牵心于他。”

    原本南禾雨还在静静听着,可当洛述白说出最后一句,身在元气中的南禾雨身躯猛然一僵,继而匆忙摇头:“师兄,并非如此,我只是……”

    洛述白笑了一声,道:“他与你之间的婚约以及之后的诸多事成了你的心结。

    其实……若是遇到良人,牵绊于往事只会坏事而已。

    师妹,不如直接一些,坦白一些。

    似陆景先生这样的人物,若能不死,终有一日是要站在云端上的,如果等到七彩云霞围绕着他周遭你才明了自己的心绪,便有些难办了。”

    洛述白语气由衷,话语中还含着期许,含着祝愿。

    南禾雨低着头,她此刻心乱如麻,既不敢抬头看眼前的师兄,又觉得……也许师兄说的是对的。

    ……

    五方海!

    落龙岛!

    诸多海、湖、河龙王争相传阅陆景那首斩龙诗文,其中所充斥着的决然杀念,充斥着的对龙属的不屑溢于字句笔墨之间。

    更让这些龙王惊怒的事,作下这首诗文的并非是常人,而是斩了太初海大太子应玄光,甚至映照勾陈元星的那一位太玄京少年魁首陆景!

    “自他映照斩龙台时,便是天下龙属之仇敌,现在他杀了太冲海大太子,心中竟然有大逆之志,便是我等生死大敌。”

    “咒文已成,此时那大逆之子受伤极重,正是杀他的好时候!”

    ……

    河中道中,天下龙属趋之若鹜。

    而陆景为白发龙王立起了墓碑。

    又缓缓抬头……

    他之前存留下来的尊青机缘,在天上仙境观星之时早已消失不见。

    那时,夫子以为陆景可以在踏入照星之境时,映照一颗主星。

    可当大明王焱天大圣浮现于陆景元神之后,那无畏剑魄、扶光剑气,浮现于陆景元神中,天上又有斩龙台映照。

    于是,星辰运转于那漆黑的宙宇。

    宙宇中,缓缓浮现出两颗星辰。

    其中一颗,便是元星勾陈!

    而另外一颗,名为鲲鹏!

    “鲲鹏,以龙为食。”

    陆景抽出腰间的唤雨剑,唤雨剑上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雷霆。

    “杀得五百真龙,不需我去映照元星鲲鹏,鲲鹏自会悬空,助我入照星二重。”

    “映照两颗元星,得第二道元星神通,那鹿潭显现,我才不至于因为自身年纪落后于其他强者。”

    陆景暗暗思索。

    “至于我如今的伤势……”

    陆景脑海中,一团白光乍现,那白光中却是一处高台,高台上种了杏树、桃树。

    杏花、桃花各自飘香。

    “照星之境,已然可用夫子杏坛!”

    推荐一本书,同类型的,好看!大家感兴趣可以去看一下,老作者,稳得很。

第二百四十二章 却不知天下七境中,何人能胜我?

    原本的河中道应当是翠意弥天,野草生香,一望无际的平川上满是食粮,不知有多少条河流纵横四布在其中,正因河中道富饶,过往数百年来,聚集了越发多的百姓在其中。

    这些百姓一代又一代耕作于此,为整座大伏供给粮食。

    可现在,这里却变得一片荒芜,天上的烈日就好像和河中道以外的烈日有所不同。

    这里的烈日不再是普照天下,供给光明、供给生机的太阳,而是天上神明降下来的刑罚,炙烤着大地,断绝了河中道百姓的希望。

    这些百姓奔亡在故土上,想要逃离故土,换一条性命。

    槐帮二当家骑着一匹黑马,即便是天上烈日高照,照得人们嘴唇生裂,照得人们毫无生的希望。

    可这位虎背熊腰的青年却依然穿着一身黑色大氅,他身上散发着阵阵寒气,指尖依然有一根银针跃动、缠绕、纠缠。

    而他身后,竟然还有八百位披甲的甲士!

    大伏朝廷律法之下,寻常人家绝不得豢养甲士,即便是赋闲在家的将军也同样如此。

    能拥有家将、甲士的,便只有受爵封侯之人!

    只是今日,这位槐帮二当家身后这八百名甲士,身穿冰寒玄甲,身上流转着一道道寒气,他们腰间各自配了一把长刀。

    长刀刀鞘看起来就沉重无比,这些甲士整齐划一的奔行在看不到边际的荒芜平川中,明明行走的速度极快,传出的脚步声却整齐划一,沉闷而又干脆。

    名甲、宝刀、烈马,再配上这八百甲士身上极其强悍的气血力量,配上成编制的战阵之法,这绝然是一支精锐。

    可统领他们的人物,却是槐帮二当家,他手中亦有一面宝镜。

    那镜子上倒映出褚野山的面目,褚野山面沉如水,喘着粗气,眼中还带着些许恐惧。

    槐帮二当家嘴角含笑,微微眯起的眼中照出几分凶光。

    他抬起头来,感慨道:“陈霸先梦中斩龙,天地之真因此而构筑出一座斩龙台,天上的罪龙都在那斩龙台上斩首。

    不知这陆景究竟有何等的机缘,竟然能够映照斩龙台,能够以初入照星的修为,斩去太冲海大太子应玄光。”

    “这陆景简直是个妖孽。”

    褚野山嘴里骂骂咧咧:“我最初在莳花阁看到他时,齐国太子古辰嚣气血横压,他尚且无法轻易脱困。

    这才过了多久,这妖孽就映照斩龙台,甚至映照勾陈!

    勾陈乃是九元星之一,普天之下哪怕是那些天骄之辈,也极少映照元星。

    这陆景倒好,他才刚刚踏入照星,就已经……以他的底蕴,只怕这广阔天地下,照星一重中,他是当之无愧的最强之人。”

    “莫要慌乱。”槐帮二当家摇了摇头,笑道:“你只看到陆景天赋强横,刀斩应玄光,却并没有看到他已身受重伤,修为大损;更没有看到他已经成了天下龙属的大敌。

    也许不需要我等出手,那些正在赶往河中道的老龙,就会将他吞吃殆尽。

    河中道是逐鹿潭机缘的所在,任何天骄都可能埋骨于此。”

    槐帮二当家颇为乐观,那镜子中的褚野山却一脸阴沉如水:“这陆景在太玄京的时候就屡次受伤,可不需要三五月,他就又变的气魄强健,元神凝厚,甚至还能破境,如果少看了他,他是不知死字怎么写。”

    槐帮二当家笑呵呵点头:“槐帮曾经被陆景毫无章法的砍头之下,逼出太玄京,我也见陆景一步步变强,又怎会小觑他?”

    “我身后这八百甲士也是为了鹿潭而准备,如果贸然用在陆景身上恐生祸端。

    只是……那些龙属向来眼高于顶,而且他们寿命悠长,本身的积累就颇为恐怖。

    莫是那落龙岛,便是五方海中不算已经越发没落的北阙海,其余四方海里,不缺映照主星的七境极境强者,甚至太冲海中也并非只有一个太冲龙君,我们只是静静等待,天下龙属自然会闹出一些事端来。”

    “更何况,那血珠的威力我是知晓的,陆景的肉身哪怕是玄神铁打造,只怕也需要一段时间恢复。

    河中道的时间争分夺秒,一旦鹿潭显现,便是你死我活的斗争,真正的强者也会入场。

    陆景天资绝盛,鹿潭也许会选择他,可是……众多强者环伺之下,他又如何能够靠近鹿潭?”

    “当然……这都是后话,首先陆景需要躲过来自天下龙属的杀劫。”

    槐帮二当家指尖轻弹,那一枚银针飞入他的耳朵消失不见。

    “我等只需要做好殿下交代的事,等到鹿潭显现,天下强者俱都前往河中道,少柱国与你家国公就足够按死陆景。”

    褚野山心有余悸,他侧头沉默许久,这才轻声说道:“希望如此。”

    “鹿潭中有真正的机缘,且不说那天脉,便是那一杆神枪,只怕已经超脱一品,乃是彻彻底底的仙神之兵。

    我槐帮大当家便只在那个神枪上,他要以神枪断去重安王天戟,以报灭国之仇,正因如此……小国公,莫要再着眼于陆景了,陆景与鹿潭相比,并不算重要。”

    褚野山叹了口气。

    他与陆景接触数次,第一次他看到陆景硬扛古辰嚣的威压,画出一条真龙,后来陆景杀了与他同样受器重的李雨师,也杀了他褚家一位将军,十三位死士。

    现在倒好,一条神相七重的真龙都死在了陆景手下。

    褚野山心里已经对陆景有了阴影。

    “也许……杀陆景,比起夺取鹿潭机缘还要来得更加重要。”

    褚野山脑海里突然跳出这么一个念头,旋即又微微摇头。

    他从镜子里看到那八百寒冰甲士,看到那一匹匹健壮高大的玄蹄马。

    “若能持国之重器,哪怕是真正的人仙、天人都要陨落在大军之下。

    七皇子的修为若能压过太子,夺取国运大势,受到圣君器重,一个陆景……确实称不上太重要。”

    “更何况殿下信心满满,这鹿潭中的机缘它有必取之志,将来还有很多依仗。”

    褚野山想到这里,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正在这个时候,褚野山透过镜面,突然看到原本脸上还带着轻笑的槐帮二当家,面色微微一变。

    八百甲士猛然间止步,黑色玄甲之下,气血也隐隐流动,八百甲士竟然勾连成一道完整的阵法,气血伟力猛然间大盛,难以想象的厚重气血狂暴冲击,乍现于天地。

    这八百精锐甲士要远远胜过普通军伍,甚至诸多道府中的校尉都没有这般强横的力量,再配上宝甲宝刀,配上了极为玄妙的战阵,战力称得上强横二字。

    他们也正是槐帮二当家自信的缘由所在。

    可是此刻,不论是槐帮二当家还是这八百精锐甲士都面露凝重,望向远处。

    却见极远处,有两位身穿白衣、面容模糊的人影站在云端,他们抚袖之间,天上那朦胧的血雾就好似受到召唤,如若流水一般,涌入他们的袖中。

    槐帮二当家咬着牙,一语不发抬起手来,示意身后八百甲士散去气血。

    “身姿飘渺,身上萦绕着一重重独特的元气,这等元气……是仙气!”

    “这一男一女两位白衣,是落凡的仙人。”

    二当家不敢发出喘息:“仙人……也在吸收这些血雾,大旱之下河中道只怕已经死了数百万人,却不曾想高高在上的仙人,竟然也需要这些生灵陨灭才会激发而出的血雾。”

    “仙人尚且如此,七皇子就用血祭之法又能如何?”

    槐帮二当家心中这般想着,旋即他微微皱眉:“只是,大旱、鹿潭、仙人……这一切是否太过巧合了?”

    血雾笼罩了天空,也遮掩了天上的明月与星辰,一片漆黑与寂静。

    同时,这天地间还充斥着缕缕血腥之气。

    一座光秃秃的山上,陆景正坐在一处山洞中,闭目修行。

    以陆景的感知,这座山洞好像变为了一座高台,高台周遭种满了杏树、桃树。

    一阵阵芬芳的杏花香气扑鼻而来,被陆景吸入体内。

    每一缕香气就好像是一枚灵丹妙药,入了陆景体内,顷刻间就涌出一道道神秘的力量,修补着陆景的肉身、元神。

    陆景原本便是登仙体魄,不论是元神与肉身潜力极高,恢复起伤势来本来就很快,可当他如今身在夫子杏坛之内,他修复伤势的速度几乎暴增了数十倍。

    每一刻、每一个瞬间,他武道大阳、雪山上的裂缝都在被修复,破碎的先天气血重新凝聚出来。

    元神上原本暗淡的光彩也变得炽盛起来。

    除去修复伤势之外,陆景在运转这九神持玄法,四肢、五官、五脏六腑同时吸纳外界元气,便如同一尊尊体内神明,激发着陆景躯体中的力量,让他体内的气血越发厚重,肉体本身的力量也在不断提升。

    只是……

    这提升的速度竟然远远快于之前。

    哪怕是登仙体魄下,修为速度也不该如此之快才是。

    “【夫子杏坛】之上,杏花香气便如同灵丹妙药修补自身。

    桃花香气则如同漫天的元气,如同显圣之所,能够助我凝聚元神、导练气血、熬炼体魄!”

    陆景心思闪烁。

    【夫子杏坛】

    【夫子在其中讲道,诉说天地学问,浩然气四溢之下,杏树、桃树听夫子讲学而成灵。】

    夫子杏坛是他为南风眠拔剑相送时,所获得的奇物。

    只是这件奇物也需催动,或需要神相气血,或需要照星元神,因此之前的陆景只能任由夫子杏坛隐藏在命格白光中。

    而如今,陆景成就照星之境,也终于可以催发夫子杏坛,以此疗伤、修行。

    “有了这夫子杏坛,我的修行速度还可加快许多,至于身上的伤势……不消十余日时间就可全然恢复。”

    陆景打坐良久,只觉得肉体中澎湃的气血竟然逐渐凝聚,大有成就第二道先天气血之势。

    他勤勉修行,只觉肉体疲累无比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周遭的夫子杏坛骤然间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处黑暗的山洞。

    照夜就卧睡在他的旁边,身上照耀出微光,让这处山洞不至于没有丝毫光亮。

    陆景摸了摸照夜的马身,照夜睁开眼睛看了陆景一眼,既然又睡去。

    “前些日子辛苦了,伱要好好休息,等出了这山洞,才是奔忙的时候。”

    陆景随意说了一句,探手间,手上浮现出一缕白光。

    那白光里,一根丝线飘飞于其中。

    “斩灭原夏河龙宫,毁去龙蟠阵所获得的奇物。”

    【屠龙丝】

    【挽开雕弓能射虎,一线蚕丝敢屠龙,收龙属真血,化屠龙之物!

    吞噬龙属血脉越多,威能越强。】

    这件奇物与龙有关陆景并不觉得奇怪。

    趋吉避凶命格之下,陆景斩去龙宫,毁去龙蟠阵,得了屠龙丝,之间确有因果。

    “因为玄微太子等四条真龙拦路,我得了【斩龙士】命格,又因为我曾经斩龙,那【尊青】机缘之下,令我感应了天上的【鲲鹏】元星,鲲鹏以龙为食,我想要映照鲲鹏元星,尊青机缘下最直接了当的方法便是斩灭真龙,如今又得了这屠龙丝……”

    陆景眼中闪过微芒。

    “吉凶之下必有因果,有了因,便延伸出了一连串的果。”

    那白光中的丝线缠绕,陆景意志却沉入自己脑海中。

    那里已然多了一道崭新的气。

    陆景此次前来河中道,斩落宁海大龙将、太冲海大太子应玄光,两次触发趋吉避凶命格。

    一次放任黑蛟离去,寻到宁海大龙将,将其斩落。

    另外一次则是在摧毁原夏河龙宫血阵之时。

    摧毁龙宫血症获得了屠龙丝。

    而斩落宁海大龙将,则获得了一道气。

    【上九升龙之气:上九,自天佑之,吉无不利。

    天上有星,星持星官,若无星官命格,可随机获得一道星官命格,若有星官命格,可随机为星官命格降下大吉福缘。】

    “星官命格应当便是指我那【斗星官之命】命格。”

    陆景并不犹豫,心念一动间,那白光中的【上九升龙之气】,不过转眼就已经逸散开来,白光中的雾气化作一条自上而下冲天而起的龙气,飞入陆景那斗星官之命命格中。

    猛然间,原本便是璨绿命格的斗星官之命命格,散发出一阵更加璀璨光芒。

    陆景愕然间抬,他明明身在山洞中,天上明明有血雾笼罩,更高处的天穹中尚且有一座天关,天关以内才是天上仙境。

    而那更加深邃的宙宇,则在更高的天穹上。

    他理应无法看到宙宇中的景象。

    可是当斗星官之命命格上的璨绿光芒更加灿烂,陆景抬眼间,就好似看到七颗特殊而又神秘的星辰。

    那是……斗星!

    斗星仿佛感知到陆景的注目,落下一道光辉,落入陆景眼中。

    陆景眼神灼痛,他不由闭起眼来。

    可仅仅一瞬,他又猛然睁眼。

    却见他瞳孔中,隐隐约约可见一种独特的光辉落下。

    陆景感知着流转而来的一道的讯息,眼中闪过惊讶。

    【斗星官辉光入目,可看透他人修为底蕴,具体效果还要看我元神修为境界。】

    “原来如此。”

    陆景眼神晶亮。

    知己知彼,方可百战百胜,若他可以看透来人底蕴,往后的道路也许能够走得更顺畅些。

    “还有一千六百道命格元气。”

    陆景思绪及此,意念扫过几道命格。

    不过二三息时间,其中有一千道命格,就尽数化为了白光,流入了【仙儒】命格中。

    “【仙儒】如今只是明黄命格,配上我的浩然之气,却在许多时候发挥着极为不凡的作用。

    一千六百道命格,不足以将璨绿命格化为尊青,却足够提升仙儒命格的等阶。

    “我也已有了【少年剑甲】、【斩龙士】、【登仙体魄】三种尊青命格,如今获得了新的命格元气,也不需要攒着。”

    陆景心中这般思索,而那仙儒命格从明黄蜕变为璨绿。

    【落笔有神】

    【璨绿命格。

    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墨撒凝山岳,豪挥走龙蛇!

    落笔有神明在此,化腐朽为神奇,化笔墨为鬼神。

    命格威能视大人修为而定。】

    落笔有神命格取代了仙儒命格,乍现于陆景脑海中,璨绿光芒闪烁光辉。

    陆景眉头微挑,自此之后,他落笔之下画出的并非就只是异象了。

    他思索之时,一枚翠绿的戒指被陆景握在手中,陆景一道元神探入其中,除去金山银山之外,尚且有许多宝物丹药。

    其中最为出彩的便是那一把【落龙弓】。

    “此乃【二品重匠】级别的宝物,品秩与【七星宝剑】一般无二。”

    “落龙二字颇合我心意。”

    陆景轻动手指,悬在半空中的屠龙丝飞来,奇物屠龙丝上的白光消失不见,屠龙丝则缠绕在落龙弓上。

    “落龙弓落龙,屠龙丝饮血,配上我的呼风唤雨,再加上那些想要杀我而后快的魍魉真龙,可助我映照第二颗元星。”

    陆景端坐在山洞中,脊背挺直,打理着自身所得。

    “我映照勾陈元星,自身元神已经凝厚非常,如果元神出鞘,足有十八丈之高,真宫中的元气也已经如同一滩池水,元神时刻映照天上勾陈星,我只会越来越强。”

    “以我如今之底蕴,若是寻常的神相、照星修士,便是四重境界我已无惧。

    若是映照二十八主星,三十六主相的天骄之辈,照星三重、神相三重我亦无惧,也许天下七境一重修士,已经无人是我对手。”

    “至于天下龙属,神相七重天映照主相的大太子应玄光尚且不是我的对手……等到我映照鲲鹏元星,配上斩龙台,便是龙宫我也敢去闯一闯!”

    陆景眼神灼灼:“这般底蕴,如果我能够映照九星,武道修成神相,却不知天下七境中何人能胜我?”

    这黑暗的山洞中,出门见世界、见人间,也见自己的少年正在整理所得,他深沉的眼眸中既有对于前路的炙热,又隐含着些许担忧。

    他站起身来感知这烙印在自己元神上的龙属咒纹,握住腰间的呼风刀。

    “既然要映照第二颗鲲鹏元星,就要主动些,不可等着那些老龙来寻我。”

    “河中道广大,鹿潭在河中道显出踪迹,河中道里必然有许多真龙盘踞。

    真龙中也许还有如同原夏河龙王付云期这般心存良善之辈。

    可是应玄光在河中道布下诸多血祭阵法,其中不乏有真龙看守!”

    “血祭阵法,吞噬生灵血肉,我是书楼执剑,大伏执律。

    观棋先生曾经拯万民而受天罚。

    而我于私于公……都看不得那些爬虫耀武扬威,戗害人间。

    既如此,与其让那些所谓真龙来寻我……不如让我去寻他们。”

    就在陆景思索时,司晚渔孤身一人,沿着河中道以东一处坎坷的小路,入了河中道。

    她脸上覆着轻纱,身姿婀娜,气质清雅。

    这一次,不曾有背刀的武夫护送于她,也没有轿子代步,更没有华贵的衣袍。

    她便如同走入十余年前的青城山一般,走入河中道。

    自从眼见青城山崩塌,斩落心中恶念,又嫁入重安三州,成了重安王妃之后。

    司晚渔再未着眼于这天下江湖纷争。

    可是现在……床榻上的重安王已经将死,北秦大军将至,崇天帝也不再是之前那一位崇天帝。

    天下群雄正在等待一个契机。

    等到那契机降临,便会有诸多鼎盛的强者前来重安三州,送重安王离世。

    重安王就好像是一座高耸到极致的山岳,他全盛时,压得天下喘不过气来。

    如今他气血枯竭,卧病于床塌,北秦依然不敢竭力来攻,天下武夫依然不敢轻视于他。

    他仍然是天下武道魁首,仍然以自己的气魄照耀星空,化作武魁星。

    当那契机降临,亡国于重安王天戟之下的强者遗民们,北秦、大齐、南诏、西域三十六国,乃至大伏之中,都会有强者前来。

    重安三州面临一场杀劫!

    “天脉。”

    司晚渔眼神清亮。

    “既然要报恩,就要拦住重安三州真正的死劫。”

    今天有点事情耽搁了,明天照常中午更新。

第二百四十三章 仙慧之人陆景

    河中道风云汇聚,聚集在这一处灾祸之地的,并非只有大伏强者以及诸多龙属。

    高坐在太玄京中的那位圣君颁下圣诏,除却北秦之外,天下诸国豪雄俱都可入河中道,来夺一夺那鹿潭机缘。

    这天下太过广阔,即便在连绵的战祸、频繁的天灾下,无时无刻都在死人,可那些平凡的生灵们依然在奋力的活着,奋力的繁衍,好让这里不至于太过孤寂。

    人多了,天才也就多了。

    烂陀寺佛子莲厄脖颈上依然戴着那一串黑色的佛珠,他眉清目秀,眼神看起来却十分深沉。

    这位烂陀寺佛子之一,想要以杀成道的和尚正站在高处,低头注视着远处的流民。

    这里是河中道南部,一座雄城中却有源源不断的灾民排着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长队,朝着远处而去。

    莲厄皱着眉头,他这一生无惮于杀生,可看到这般多的灾民饥肠辘辘,面黄肌瘦,心中仍然有些异样。

    许多灾民眼里饱含着对于故土的不舍,却也只能踏上逃荒的道路。

    留在故土中,就要以尸体为食。

    人与牲畜最大的区别,大约便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同类相食。

    可是莲厄却相信,也许在走出千里之地,这些灾民中就会多出很多万不得已之辈。

    “我之前从未来过大伏,我齐国臣吏都在说大伏强大、富饶、繁盛,论及财富这天下无人能与大伏相提并论。”

    佛子莲厄此时并非孤身一人,在他不远处横山神庙琴祭安霓旌身上衣袂飘飘,身旁悬浮着一张古琴,正望着不远处几个孩童。

    与佛子莲厄说话的,是齐国少年书圣齐含章。

    齐含章身穿一袭墨色长衣,头戴齐国儒士高冠,身上满是书卷气。

    说是少年书圣,齐含章距离而立之年,也不过只差二三载。

    之所以在书圣之前加上少年二字,是因为齐含章在十五岁之年就已经名动齐国,十六七岁就以书法一道名动天下。

    于是在齐国,士子、大人们从那时开始,都称其为少年书圣。

    这一叫便是十年,天下人皆知齐国有一位修元神的少年书圣,他以元神入书法之道,也曾经寻访过东河国书圣,虽然不曾拜书圣为师傅,却也受东河国书圣,也就是享誉天下的书法第一甲传了走龙笔法,声名鹊起。

    齐国少年书圣齐含章以及横山神庙琴祭安霓旌也入了河中道,无意间遇到莲厄佛子,烂陀寺主持般严密帝与齐国横山神庙的横山老人有旧,于是三人便同行,一同寻找鹿潭踪迹。

    此时横山神庙的琴祭,正看着几个孩子。

    那几个孩童有大有小,最小的看起来不过三岁,正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应当是饿极了。

    他们并无大人看护,另外几个稍大一点的孩子手足无措,其中一个孩子正在呵斥,有人跟着那幼童哭,也有人正在低声哄他。

    安霓旌竟有一头天生的卷发,披散在肩上,气质清幽,尤其是小巧的樱唇镶嵌在瓷白的脸上,虽然称不上倾国倾城,却别有一番独特的风味。

    此刻这女子抿着嘴唇,眼见无数灾民麻木的走向远处,甚至看都不看那些孩童一眼,便走下这高处,一路朝着那些孩子走去。

    少年书圣齐含章眼中闪过一抹柔情。

    佛子莲厄双掌合十:“琴祭心有慈悲之心,倒是难得。”

    齐含章眼中的柔情更甚,点头道:“我与霓旌一同长大,只是后来她拜入了横山神庙,成为了神庙琴祭,心性越发良善,便如同纯白的少女一般。

    我去蹉跎许久,至今一事无成。”

    莲厄轻瞥了齐含章一眼:“含章施主莫要自歉,你若不走科举之道,以你的修为天资入了齐国朝堂,少说是一个五品的朝官。”

    齐含章听到莲厄提及那恐怖的齐国朝堂,心中不由闪过一丝冷意,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自顾自摇头,却并不曾答话。

    安霓旌一路走到那些孩童面前,翻手之间拿出一袋干粮。

    有流民目光不善,可当看到安霓旌旁边,凭空悬浮着的白色古琴,便也就不敢靠近了。

    时间流逝,安霓旌与那些孩子说了许久的话,最终目送孩子远去。

    “早知河中道是这般光景,我就多带些吃食了。”

    当齐含章与莲厄来到安霓旌身旁。

    安霓旌眼中还有些懊悔:“我一直听说大伏河中道遭灾,却从没有想过竟然严重到这般地步。”

    “一两个乾坤宝物,又能装多少干粮?”

    齐含章道:“河中道广大,受灾之人只怕有数千万、上万万之多,多带些干粮又能如何?”

    安霓旌沉默下来,良久之后她才说道:“这大伏……与我想象中的大有不同。”

    一旁的莲厄听到安霓旌的话,却微微一笑:“等到河中道事了,二位可以去京畿道、苏南道、江南道、北川道……来自太玄京去看一看。

    到那时,二位便会发觉,大伏依然是大伏,依然繁盛映日。”

    齐国少年书圣也叹了口气:“其实说到底,我们是齐人,齐国已然被恶孽席卷,又有何来的脸面再评价这大伏?”

    安霓旌并不认同齐含章的话,她声音轻柔,却十分坚定:“即便齐国被恶孽席卷,可却不曾是这般多人。

    这河中道路边累累白骨,触目惊心。

    大伏朝廷,难道就不管吗?”

    “旱灾持续的时间太长,原本只在河中道西部,这两年前开始,却蔓延向了整座河中道。

    也许,大伏朝廷猝不及防,毕竟……波及万万人的灾祸,足以将一座大国拉入泥潭中。”

    齐含章道:“至于太玄京……我早就想去一去了,据说太玄京中出了一位书画双绝的少年先生,却不知与我的走龙笔法相比,他那一手草书,究竟如何。”

    安霓旌身旁的白色古琴莫名发出一声拨弦之音。

    “我等前来河中道前,齐国朝堂中便颁下王命,命我们若能再河中道遇到那陆景,就斩去他的头颅。

    稷下剑阁开阳剑座甚至立下必杀之誓,含章兄,你去寻他切磋书法一道,被太玄京中的太子知晓了,只怕会引来祸患。”

    齐含章揉搓着自己的指尖,道:“我虽然不满于齐国朝堂。

    可我终究是齐国人,古辰嚣是齐国太子,七星剑座、山鬼高离俱都是我齐国强者,我心中自有分寸,切磋归切磋,也还要找他寻一个说法。”

    他说到这里,眼里闪过一些莫名的意味。

    “只是……那陆景年岁太小,以我的年岁去寻他要个说法,难免令我有些羞于启齿。”

    佛子莲厄却并不认同齐含章的话,摇头道:“生于天骄之前,本身也算是一种缘法,含章施主比那陆景年长,也是一种优势,何必难堪?”

    安霓旌好奇的看向莲厄,问道:“大师,伱可见过那陆景?

    这陆景的天赋,是否真就如传言中的那般不凡?”

    莲厄随意一笑:“陆景天赋不凡,但是行事太过冲动,终有一日,他会死在自己的冲动下。”

    “亦或者……陆景值得我摘下戒律佛珠,元神照星,成杀戒之道。”

    听到莲厄的话,齐含章和安霓旌不由看向莲厄脖颈之间的佛珠。

    “传闻莲厄大师身上天生便有金刚杀气,若修为不足,无法驾驭杀气,便会被金刚杀气所困,成为一尊只知杀戮的魔头。”

    “烂陀寺主持为他戴上这戒律佛珠,压住他自身金刚杀气,也压住他绝大多数修为,让他持杀生佛法,缓缓化金刚杀气为己用。

    所以只有在极少数时候,莲厄大师才会摘下戒律佛珠,以全盛之姿对敌……”

    安霓旌神识传音,落入齐含章脑海中。

    齐含章这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乍眼一看,这天下有名的烂陀寺佛子,竟然只有神火修为。

    我也听说他曾经陪着少柱国李观龙一同前往烛星山,去寻那重安王之女虞七襄。

    我还深觉诧异,神火境界……如何去得了烛星山。”

    齐含章思绪及此,眼珠一转,询问莲厄大师:“听起来,大师似乎与那大伏少年魁首有些间隙?”

    “贫僧不以间隙而杀人。”莲厄面不改色:“既持忿怒佛法,就该杀尽天下该杀之人,即扫天下,也成就自身。”

    “那陆景该杀?”安霓旌不由开口询问。

    “该杀。”莲厄斩金截铁:“有人已然悔过,他去拔剑斩之,自然该杀。”

    “只是,如今的他尚且不值得我摘下戒律佛珠,等他再强一些……”

    烂陀寺佛子直截了当,齐含章不又有些诧异:“陆景是书楼先生,又是大伏有名的天骄,大师杀了陆景,并不怕其余祸端?”

    “即持忿怒法,若是怕了祸端,又如何大成?”

    莲厄大师眼神坚定,继而他又在心中暗道:“况且……密帝入梦,他看到书楼上,日天运转,明亮的星辰坠落,高耸的建筑枯败,山水也逐渐变得荒芜、干涸,书楼已然不长久,又何须怕?”

    少年书圣听到莲厄大师的话,眼神一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安霓旌却依然望着如同百里长蛇一般的灾民队伍,低头不语。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天上一片红色的云雾飘散而来。

    原本静默无语的安霓旌身躯突然一僵,旋即抬起头来。

    莲厄、齐含章注意到安霓旌的异样,也循着安霓旌的目光,看向天空中。

    却见云雾飘散,天上有一位白衣的仙人,正在聚拢血色的雾气。

    另外一位仙人则站在云端,也如安霓旌一般低头看着连绵不断的逃荒队伍。

    那仙人眼中饶有兴趣,也不知看到了什么,竟然走下凡间,也如同安霓旌一般。

    她从怀中拿出一朵白色的花卉,放在一个匍匐在路边,将死的人。

    那人似乎被病痛折磨,再加上饥饿,眼中没有半分生机可言。

    他艰难的喘着气,睁着眼睛看着天空,一动不动……

    那仙人递上白色的花朵,将死的人同样艰难的看了那白花一眼,看到那白花,就想着伸手捉过白花,以此果腹。

    那仙人躬下身子,拿着白花一动不动。

    将死的人艰难的抬手,旋即身躯一僵,手无力的落了下来。

    仙人手中的白花突然迸发出一股奇异的力量,从刚刚死去的人身上,一丝血雾飘散出来,落入白花中,化为赤红之色。

    仙人拿起已被染作赤红的花卉,眼中略带欣赏的看了一眼,又朝着天上凝聚血雾的另一位仙人摇动着手中的花朵。

    天上的仙人微微一笑,旋即转过身来看向安霓旌。

    齐含章、莲厄神色肃然。

    安霓旌心中却还浮现着方才的画面,可是当天上仙人看向她,她仍然面露激动,超前走出一步,朝着那仙人行礼。

    齐含章、莲厄对视一眼,也随着安霓旌行礼。

    “横山神庙祭祀的乃是仙人,横山老人也承仙人之法,也是最强大的仙慧者之一。

    神庙供奉仙人,霓旌又是横山神庙的琴祭,见了仙人落凡也就激动了些。”

    齐含章心中这般想着。

    抬眼望着云端,眼神中激动难耐的安霓旌正要以琴声祭祀,天上的仙人却朝着安霓旌点头,继而转过头去,走入那浓郁的血色雾气中。

    地上的仙人也同样如此,手中拿着那赤色的花朵,步入云雾。

    此刻的安霓旌却似乎听到了什么,眼神中还带着些怔然。

    齐含章好奇地望着她。

    安霓旌犹豫一番,又看了莲厄一眼,道:“这两位仙人承天命,无暇行其余之事,他们命我……先去寻那陆景。”

    “寻陆景?这天上的仙人,也想要陆景的命?”

    齐含章微微挑眉。

    一代天骄崛起,必然要踏过无数尸骨,必然要踏过无数劫难,可是……能令落凡的仙人注目,倒是并不容易。

    “并非是想要他的命。”

    安霓旌有些犹豫:“陆景似乎也是仙慧之人,一位仙子、一位仙人似乎看中了他,想要……借助着血雾,带他登临仙境,承仙人之法。”

    “仙慧之人!”齐含章声音骤然拔高。

    莲厄皱起眉头,一语不发。

    “便是仙慧之人,也有绝无仙人落凡,带他登天的道理。”

    齐含章泽泽称奇:“这陆景真是令人惊讶。”

    佛子莲厄却淡漠一笑:“能得仙人看中,这陆景倒是好运。

    他本有天赋,若能得仙人之法,也算是一步登天了。”

    “若他真就可以登天,我与他化去干戈,又有何妨?”

    “只是……齐国朝堂命二位击杀陆景,这仙人却让琴祭去寻陆景,却不知二位……”

    安霓旌转过头去看了看那一张祭祀所用的古琴,又想起那女仙人手中的血色花朵,心中总有些异样。

    可最终,她眼神依然坚定下来。

    “横山神庙祭祀十二楼五城,若可再得仙人之法,对于齐国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凡人登天又是何等的机缘?我将这般机缘带给陆景,陆景与齐国之间的仇怨自然会冰释,还能与这般仙慧之人交好。

    这对于齐国来说,不是什么坏事。”

    安霓旌抚袖之间,一道神念驾驭元气,又吹起漫天的烟尘。

    沙尘落下,埋了刚刚死去的凡人。

    “那一缕血雾染红白花,凡人的血成为了仙人手中的玩物,应当……也算是幸事。”

    安霓旌眼中闪过些许不忍。

    一旁的齐含章看到安霓旌的眼神,又想起方才天上仙人的做派……沉默了几息时间,齐含章眼神最终化作柔情。

    “我陪你一同去找他,为他报喜,也可与陆景切磋一番书法之道,此道寂寥,能与同道中人成为好友,也是一件好事。”

    “报喜?”莲厄想起陆景那脱胎于四先生人间剑意的扶光剑气,又想起被天上仙境惩处的观棋先生……

    他双掌合十,道:“莲厄也与二位同去,看一看这大伏少年魁首,如今又走到了哪里。”

    ……

    一处阴暗的山涧里,三条真龙,五条蛟龙已然鲜血淋漓。

    陆景此刻依旧面色苍白,神情却越发肃然。

    唤雨剑闪耀金色雷霆,化作一缕极光,夹杂着炽盛的剑气,横飞于山涧中。

    这山涧里也有一座龙蟠阵。

    只是这座龙蟠阵,比起原夏河龙宫外面的龙蟠阵要小上许多,却也凝聚出了一枚血色宝珠。

    而那些龙属正是看守这血祭阵法的龙。

    天下广大,北秦中的龙都被大烛王派兵将捉拿,有些成为了宝药,有些则成为了强者坐骑。

    正因如此,大伏龙属数量冠绝天下。

    再加上太冲龙君有天龙位格,太冲海大太子有诏,自然有诸多龙属汇聚。

    只是……平日里习惯了作威作福,轻视人间万千生灵的真龙们全然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一位少年配刀剑而来,斩去血阵,也斩去他们的性命。

    “陆景!你要与我龙族不共戴天?”

    有一条真龙盘踞于山涧,气息微弱之际,眼见山边上的陆景已然拿出一张落龙弓,他挽开弓箭,并不运转丝毫神通,只是借助勾陈御雷之法,调动躯体中的律法雷霆,化作金色长箭。

    “这龙蟠阵下,数千生灵可以死,你们这些长虫,就死不得?”

    陆景皱着眉头,目光直落在那条还活着的真龙上,而那山涧中密密麻麻的白骨……

    他不忍去看。

    “大伏朝廷必有谋划!否则绝不至于任凭血祭阵法这般作孽。”

    他眼神冷漠,广寒印烙印在雷霆长箭上,天上勾陈星闪烁,那雷霆长箭飞出,轻而易举地射杀了那条真龙。

    “可是……便是天大的谋划,却要以数不尽的性命作为代价……这大伏朝堂上衮衮诸公又与妖魔何异?”

    “一月时间,第十七条真龙,第六座龙属血祭阵法。”

    当那真龙彻底死去。

    唤雨剑飞来,三颗龙珠携在剑光中,被陆景收了起来。

    “这般多的财宝,于我也并无作用,等到回了太玄京,倒是可以多建几处善堂。”

    陆景一边思索着,一边拿出纸笔,在那草纸上落笔。

    “河中道清乡县双峰山涧,龙属铸造血祭阵法,又有真龙食人,陆景持剑斩之。”

    “其中龙属皆为西云海所辖,当……问罪于西云龙王!”

    提笔。

    陆景又拿出一本尚未装订,只是随意缝在一起的薄册,将那张草纸放入其中。

    “先生让我看天下,光用眼睛去看,还不行。

    既然无可避免,索性张狂一些,细数血祭阵法之罪责,以执律身份斩之!”

    “先生说的对,少年人当负壮气,血也要更热一些。

    始终谦逊,别人不一定会敬你怕你。

    若你刀剑上染血去见他,他们不得不敬,不得不怕。”

    陆景收起了落龙弓,不远处,一条蛟龙正在瑟瑟发抖。

    照夜昂首走上蛟龙躯体,陆景低头看着蛟龙道:“前往下一处吧。”

    ……

    时间匆匆流逝,很快……陆景四处追索真龙的消息,传入了很多人的耳中。

    更令人惊讶的是,陆景元神暗淡,似乎身受重伤。

    可即便如此,他仍然能够斩真龙,破除龙蟠阵,令很多听闻过陆景之名的强者不由心生怀疑……

    这陆景……是否又破境了?

    可陆景如果再破境,岂不是要踏入照星境了?

    十八岁的照星境?

    “果然,陆景先生也来了河中道。”

    虞七襄站在一条将要化作蛟龙的巨蚺头顶上,那条巨蚺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声。

    “我偷偷跑来河中道,若是被母亲知道了,很是不妙。

    姐姐,这条长虫说天下龙属中也有众多强者正在赶往河中道,想要杀了陆景先生。

    不如你与我一同去寻先生,我这许多日都梦到姑射神山上姑射神人,也能护一护先生。”

    虞七襄高声喊着,远处一位白衣女子有些无奈的看了虞七襄一眼。

    你姐姐我也是一条长虫啊。

    虞七襄年龄尚小,但却并不愚笨,看到白衣女子的白眼顿时反应了过来。

    她连忙跳下巨蚺,来到那白衣女子身旁:“姐姐勿怪,我并非是在说你。

    你与他们可不同,他们上赶着跃龙门,成为更长些的虫子,与那些所谓的尊贵的龙同流,好多吃些弱小的人。”

    “姐姐,你不是龙,你比龙门更高。”

    ps:新的一月,好久没求月票啦,大家有票投一下子,蟹蟹。

第二百四十四章 有两位仙人在,残足老龙如何杀陆景?

    太玄京中骤雨过,似琼珠乱撒,打遍新荷。

    尾夏有雨必有云雾,当云雾遮掩了太阳,太玄京中的尾夏其实并不算炎热,与河中道相比,这里才是真正的人间。

    李观龙难得来了一趟书楼。

    他背负双手,站在一棵银杏树下,灿黄银杏树刚刚开花,李观龙就在这盛开的银杏花下,注视着远处一座门庭大开的小院。

    那小院名为芍暮院,是十一先生的院子。

    十一先生今日不在,院中小亭里,青玥正在忙忙碌碌地打理着院中的诸多花草。

    这些花草颇为奇特,并非寻常。

    花草香气扑鼻,每一株都可入药,都珍贵异常。

    “小姐,这禅玲花要搬到哪里?”

    青玥挽起衣袖,正在为一株刺叶擦拭花朵上的水珠时,另外一位挽起发髻,眼神温柔,皮肤白皙的女子抱着一盆花,高声询问青玥。

    “鹿鱼,都说了不必叫我小姐,禅玲花不可沾水,看这天色,不出一两个时辰,便又会有雨,就先搬进屋里吧。”

    青玥一边招呼着鹿鱼,一边擦了擦额头的汗,旋即双手叉腰,手中还拿着一块白布,这才左右四顾看着偌大的芍暮院。

    “过几日就有四十二种药材成熟,可以入药了。”

    青玥长舒一口气,旋即抬眼看向天际。

    一得下空来,青玥就越发的想念陆景,转眼间两月时间匆匆流逝。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转眼就是另一个秋日,青玥不在乎美景,也不在乎时节,在乎的也就只有如今已不在太玄京中的公子。

    陆景不在的日子里,青玥几乎很少回养鹿街上那座小院,始终待在芍暮院中。

    原因在于,空山巷小院里几乎处处都有陆景的影子。

    来了芍暮院,为十一先生打理这些花草,她心中的思念才会稍微淡去几分。

    是啊……从小活在一起,几乎寄托了所有心神的少爷不在清玥身边了,青玥又如何能不想念?

    好在濯耀罗与那条金鱼还陪伴在青玥身旁,只是自从陆景离去之后,青玥每日与金鱼说话。

    直至有一日,青玥喃喃:“你听我说了这么多话,却不知你心里是否也藏着什么,若你也能说话,我也会听伱诉说。”

    第二日,那金鱼化作了人形,化为了一位穿着黄衣的女子,她朝着青玥微笑,称呼青玥为小姐。

    青玥对于小姐这样的称呼其实很不自在,可能名为鹿鱼的金鱼却不愿意改口。

    一块石头,一条金鱼,一位心中充满思念的少女,就这般在十一先生的芍暮院里消磨着时光。

    青玥依然每三天都会前往那处崭新的善堂,为其中的孩童做诊。

    随着河中道灾情的蔓延,哪怕绝大多数流向太玄京中的灾民,都被挡在了京畿道中,可仍然还有许多流民涌入太玄京。

    善堂中的孩童也就越来越多了,如今已有了上千人。

    青玥按照陆景临行前的吩咐,将十三皇子送来的束脩金银全数送往了善堂,由魏惊蛰打理,用于善堂日常的运转。

    陆景先生这般作为,自然瞒不过善堂中的其他人,很快就传遍了太玄京,很快善堂中也捐来了大量的金银。

    魏惊蛰从善如流,也在善堂门口张贴大报,为那些大府扬名。

    魏惊蛰有陆景作为后盾,又有南雪虎以及盛府帮衬,逐渐掌握了善堂中的话语权。

    时至如今,魏惊蛰还打算扩大善堂的规模。

    便如陆景所言,养不了天下人,养一养太玄京中的流离孩童,也算是做了好事。

    如此种种,太玄京中的一切距离两月之前,好像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李观龙明明站在银杏树下,只对着芍暮院大门,可其中的青玥、鹿鱼似乎都不曾察觉他的存在。

    李观龙的目光也始终落在鹿鱼身上,看到鹿鱼与青玥有说有笑,他的眼神也变得颇为柔和。

    便如陆景所言,这条名为鹿鱼的金蛟是李观龙对陆景出手,所付出的代价。

    可是陆景也知行合一,并非是什么小人,鹿鱼自始至终都只是陪伴在青玥身边,甚至如若青玥的姐妹一般,陆景自始至终也从未有失礼的举动。

    “也许……鹿鱼忘了我,跟在青玥身边,活在这书楼里,比和我一同前往神关还要来得更安全些。”

    李观龙脑海里没来由生出这般的想法,继而又摇了摇头。

    便如同他与陆景所言,这人生在世,并非自己想做什么就能够做什么,即便是崇天帝、大烛王这般的人物都要被裹挟在大势乱流中,他虽然是大伏少柱国,可终究是人间生灵。

    “陆景对于七皇子而言已经是拦路虎,没有半分余地。”

    李观龙正在思索,忽然间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去。

    却见远处,褚国公与七皇子正并肩而立,远远望向他。

    李观龙面色不变,去到二人身旁。

    “徐白河已经向圣君提请,再过不久,少柱国就要前往神关了。”

    使褚国公脸上的刀疤耸动,道:“对于少柱国而言,神关是一场历练,是一场磨难,但更是一种机缘。

    如果能如重安王、重甲天将徐白河一般,守住神关不死,也许不需那灵潮,也可有登临第八境的机会。”

    李观龙眉头微挑,询问道:“重甲天将徐白河登临第八境了?”

    褚国公摇头,嘴角却露出些许笑容:“徐白河映照两颗元星,七颗主星,现在未曾登临第八境,只需些许机缘,便可度过雷劫,成为当时有数的强者。”

    “他们是一介家奴,却能够拾阶而上,走到这种地步,本就是一个奇迹。”

    李观龙不由看向芍暮院,想起陆景。

    “徐白河能够召兽见帝,在他之后,陆景也与他一般召兽见帝,成长的速度甚至比起徐白河年轻时更快许多。”

    李观龙提及陆景,原本一语不发的七皇子禹玄楼神色有极微小的变化。

    “说起陆景,倒是有些消息。”

    褚国公看了七皇子一眼,道:“据说陆景在那河中道里映照了勾陈元星,踏入照星境界,杀了太冲海应玄光。”

    李观龙眼神一凝。

    应玄光天龙血脉稀薄,可他终究是一条真龙,修为强横……

    “踏入照星境,映照元星,映照斩龙台。

    这陆景……真是令人寝食难安。”

    禹玄楼低着头,重瞳中闪烁一缕微光。

    褚国公、李观龙对视一眼,能够令七皇子说出这种话来,只怕也就只有天资绝盛的陆景

    “河中道鹿潭显现,他孤身一人入河中道,总有机会杀他。”

    褚国公背负双手,道:“那槐帮的袁奇首就在河中道,据说太冲海那条肉身腐朽的老龙,也已离海入河,要顺着黄滔河前往河中道。

    除此之外,四方海中的龙属俱都在说陆景身受重伤,正是杀他的好时机,纷纷赶往河中道。

    再过不久,河中道群龙必然会围杀陆景,倒是可以让袁奇首带着八百玄冰甲士,凑一凑热闹。”

    七皇子皱起眉头:“八百玄冰甲士尚且还有寻找鹿潭的任务……既然天下群龙都想要杀陆景,也许我们可以作壁上观。”

    他说到这里,又停顿几息时间,眼神这才坚定的许多。

    “陆景向来有些妖孽,让袁奇首带着八百玄冰甲士过去,若天下群龙可杀陆景自然不必出手,如果生了变故,袁奇首尚且可以收尾。”

    “若非圣君之命,人间真正的强者早就去了河中道,我也会亲自去看一看河中道上的血雾究竟何其浓郁,顺便也可以去寻一寻陆景……

    只是可惜……”

    禹玄楼眼中埋藏着更加深沉的意味。

    李观龙声音低沉:“现在的河中道里还有很多流民。

    圣君不让真正的强者在鹿潭显现之前,前往河中道,大约是怕……生出争端来,波及到万千流民。

    河中道死去的人已经够多了。”

    他说到这里,心中不由泛起一缕不解。

    “可既如此……为何还要放任那些龙属行血祭之事?”

    李观龙脑海中思绪杂乱。

    七皇子和褚国公却全然不理会这些。

    “残足老龙带着诸多龙属前往河中道,倘若陆景还不死,那就要不惜一切代价将其除去。

    这庶子……如何就映照了元星?”

    褚国公话语里还带着感叹,还有着警示意味。

    七皇子抿了抿嘴唇,轻轻颔首。

    “等到鹿潭显出踪迹,还请褚国公、少柱国与我一同前往河中道。

    既夺鹿潭机缘、构筑阵法,也杀陆景!”

    李观龙又看到了芍暮院里,身影一闪而过的鹿鱼。

    禹玄楼轻轻拂袖。

    “只是若是那条残足老龙,陆景又身受重伤,我想不出陆景如何能活下来。”

    “区区两月修复那等伤势?哪怕是有四五颗一品的宝丹,也绝无可能。”

    就在三人说话时,远处的小路上,一道白衣身影缓缓走来。

    七皇子身后不远处,一位管家打扮的中年人连忙迎向十一先生。

    “十一先生,我等奉圣君之命前来,想要从你这里求一颗疗伤的丹药,恢复殿下的伤势。”

    十一先生美貌倾国倾城,却好似没有听到他的的话,一路走进芍暮院。

    “十一先生?”那中年人连忙出声呼唤。

    十一先生站在芍暮院门中,轻轻瞥了七皇子一眼:“你们想要找我求药?”

    七皇子、褚国公、李观龙三人不语。

    那中年管家却匆忙行礼,不敢多说,只是道:“先生,此乃圣君的意思。”

    十一先生道:“圣君有命,十一自会遵从,只是如今芍暮院中并无疗伤的丹药,还请七皇子回去等待,等我练出了丹药,自然会派人送过来。”

    哐当!

    芍暮院门庭关闭。

    褚国公叹了口气:“十一先生沉默寡言,脾气却还一如之前那般火爆。”

    “只是圣君这份命令倒也奇怪,宫中明明有叶太医,却让七皇子去找十一先生求药。

    陆景是书楼之人,十一先生又怎会给七皇子炼药?”

    “圣君有命,十一先生自会遵从。”李观龙道:“只是……时间难定。”

    禹玄楼站在原地,始终那般温文尔雅,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厌恶来。

    他厌恶着书楼,厌恶书楼中的理念。

    若有朝一日,他能得大势,定然也要如大烛王一般,燃起烈火,烧的这天下更简单些。

    “没有丹药也无妨,尚且有应玄光的血祭阵法用于疗伤。”

    安霓旌、齐含章以及佛子莲厄行走于河中道中二十余日。

    循着陆景的踪迹,见到了许多龙属尸骨,最终又救回了一条将死的蛟龙,这才寻到了陆景的踪迹。

    “映照元星、杀太冲海大太子应玄光,如今正游走于河中道,正在拆除那些龙蟠阵,斩灭河中道的龙属?”

    齐含章头上的高冠微微耸动,不由咽了咽口水。

    莲厄看着眼前一座崩塌的龙蟠阵,看着龙蟠阵下龙属尸骨,又看着那些生灵白骨,眼神逐渐阴郁下来。

    “血祭阵法席卷河中道……这绝非寻常。”安霓旌同样看着那些白骨心有不忍,对于斩龙的陆景却多了几分敬佩。

    “映照元星,又是仙慧之人,得了仙人看重……大伏果然不愧为天下强国,每一代都有真正的天骄现世。”齐含章也在感叹:“我更加好奇这陆景的草书了,想要看一看他文字。”

    莲厄也轻轻点头:“人有祸福善恶,陆景理念与我不合,但他斩去这些杀万千生灵之龙,我却觉得他做的对。”

    “如果是我眼见生灵遭难至此,想必也会出手。”

    “只是可惜,若无真正强者前来护持于他,这陆景……只怕活不长了。”

    莲厄这般说着。

    安霓旌与齐含章对视一眼。

    “若这条蛟龙未曾撒谎,太冲海残足老龙来此,五方海数百上千座湖海中各有龙属前来河中道,围杀陆景。

    除非书楼那些四层楼的先生专程前来保下陆景,否则陆景必死无疑。”

    莲厄双掌合十,道了一声佛号。

    安霓旌却摇头道:“陆景被仙人看重,我只需要带陆景前往那临高山,有两位仙人在,太冲海那条老龙又如何能杀陆景?”

    齐含章同样认同安霓旌的话。

    莲厄嘴角牵扯出些许笑容,并不曾多言。

    三人这般前行,一路行到一座空城中。

    却见到空城城墙破败,荒草丛生,已荒废了数载岁月。

    “那蛟龙说,最后一座龙蟠阵就在这荒城中。”

    安霓旌拨弄琴弦,元气流转,载着她飞入城墙中。

    刚刚飞入其中。

    却见不远处一位面色苍白,长发如瀑的黑衣少年拿着纸笔,正落笔于其上。

    安霓旌看到这一幕微微一怔。

    因为她看到这是黑衣少年正坐在一颗龙首上。

    四条真龙尸体跌落于尘埃,砸碎了不知多少房舍。

    面色苍白的少年俊逸无双,神玉如骨,他似乎感知到了安霓旌前来,徐徐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安霓旌,继而又望向了她身后。

    “莲厄佛子。”

    陆景开口道:“许久不见。”

    莲厄裸露的身躯上面,一道道佛门偈语散发着微光,他朝陆景行礼:“陆景施主,我等前来为你报忧,也为你报喜。”

    “何忧?何喜?”

    莲厄侧头看了安霓旌一眼。

    安霓旌反应过来也向陆景行礼。

    “陆景先生,河中道中,有天上仙人落凡而来……”

第二百四十五章 提笔葬龙,满城杀气雷动

    安霓旌身旁那白色古琴还悬浮于虚空中,她望向陆景的眼神中带着些崇敬,也带着一些羡慕。

    这天下间,总有仙慧之人的传言。

    能够梦中见仙境者其实不少,可是能够承仙人之法,能得仙人看中者,哪怕在横山神庙的记载中,也极为少见。

    可每一位都是享誉天下的强者。

    比如安霓旌所在的横山神庙里,那位曾经在横山上被仙人册封为神庙大祭的衡山老人,又比如那位白衣剑甲。

    自横山老人之后,横山神庙里也就只有一位弟子曾经登上檀剑仙境,自此成为了横山神庙大剑祭。

    安霓旌至今还记得,大剑祭出剑,天上似乎有仙境倒影悬空,那是真正的仙剑之法。

    即便大剑祭未曾照耀元星,却凭借着仙慧,映照了六颗主星,三颗大星,再配上那仙人传承,在安霓旌心中,以大剑祭之修为、剑气,哪怕是在这广大大伏,也称得上极强二字。

    正因为有大剑祭在前,安霓旌对于眼前这位得了仙慧的大伏少年,越发有些艳羡。

    “这般机缘可遇而不可求,那两位仙人如今就在这河中道里,只是忙于要事,无暇前来寻陆公子。”

    安霓旌带着些婴儿肥的脸上,两颗如同珍珠一般的眼眸还发着光。

    “横山神庙承仙人之法,那两位仙人遂命我前来寻陆公子,陆公子,你随我一同前往临高山,两位仙人要再临高山上停留许久,若可得仙人之法,以先生的天资,必然能够更上一层楼。”

    “而且,我早已听闻神庙中的师兄们说过,太冲海那一条残足老龙历经灵潮而未死,灵潮之时他就已经修成神相九重,映照九重神相。

    这是灵潮之后,昔日那些强者往往都已跌落境界。

    可那老龙能够活到如今,至少是一个神相八重!

    遍观人间,神相八重天的老龙都称得上极强者,再加上五湖四海各地地龙属、龙王都入这河中道,既要夺鹿潭的机缘,也冲着公子而来。

    陆公子,你若随我前往临高山,有那两位仙人在,便是再来二,三条残足老龙,也决计奈何不得你。”

    安霓旌的声音颇为动听,她微仰着头颅,望向陆景的目光里除了羡慕之外,便只是多余一些清澈。

    齐含章却伸长脖子,抬眼望着陆景手中的持心笔以及一张草纸。

    那草纸上写道……

    “有真龙吞露、西云雪、缠玄、九方鳞,四龙盘踞于长柳城,与大太子应玄光一同布下血祭阵法,吞食生灵血肉。

    长柳城中枯骨遍地,既有人属,亦有妖魔。

    崇天帝十三年尾夏,陆景斩四龙于长柳荒城中。”

    区区几行文字,那持笔的陆景看起来写的也颇为随意。

    可是看在精通书法一道的少年书圣齐含章眼中,陆景这草纸上的每一字都蕴含着一缕缕剑气。

    剑气锋锐猛烈,其中还蕴含着清晰可见的杀意。

    “苦笔连绵不绝,既有飘逸又有苍茫,看似风格迥异,实际上却奔放不羁、气势万千。”

    齐含章落目于陆景手中的草纸上,心中越发疑惑。

    “我在齐国时,曾经听闻太玄京的行商、游子说起过陆景的草书,他们都说陆景的草书优雅恣肆,便如同早春的浪潮,又因为陆景的气性,虽有剑气锋锐,却也绝笔收势,不似这般锋芒毕露,杀气弥天。”

    “陆景出了太玄京,就连笔墨技法都变了?”

    他心中思绪万千,可是……齐含章仍然惊叹于草纸上的寥寥几行文字。

    “或婆娑而四垂,或上下而参差,会阴山而高举,众志而百态,无尽不奇。

    而且……如陆景愿意,这每一颗文字都将成为一道剑气。”

    齐含章深吸一口气,他想起自己的走龙笔法,不论是行书还是草书都已是大成,自认为这天下,知天命以下,能胜他行书、草书的,并无几人。

    这绝非齐含章自傲。

    可是……当他看到陆景如龙蚪腾霄一般的数行草书,先是惊讶,继而不由感慨起来。

    “莫说知天命之年,这陆景似乎不过刚刚及冠,这一手草书竟然不弱于我。”

    安霓旌正望着陆景,在等待这陆景的答复。

    可是在安霓旌心中,陆景又岂会不答应?

    登临仙境、仙人传法,对于这天下人而言,都是难得的大机缘。

    “喜事是仙人召我前去临高山,至于坏事,就是那位神相八重的残足老龙前来杀我。”

    陆景收起持心笔,又拿出薄册,将新的草纸放入其中,这才起身,一丝不苟的向安霓旌三人行礼。

    一只没有说话的齐含章忍不住提醒陆景:“陆景先生,前来杀伱的并非只有那条神相八重的残足老龙。

    我能感知到你的气息,薄弱、摇摇欲坠,莫说是神相八重的残足老龙,来二三条七境四五重的龙王,只怕你……”

    齐含章说到这里,并不曾继续说下去。

    陆景眨了眨眼睛,虚心向这两位齐国修士请教:“七境四五重的龙王,多吗?”

    齐含章与安霓旌对视一眼,不明白陆景为什么要这么问。

    反倒是一旁的莲厄笑了一声,道:“龙属数量稀少,但是受天地所钟,天生便有极强的体魄,又有厚重元神,再加上悠长的寿元,几乎每一条真龙,都可踏入神火境界,只需更强一些,便可踏入七境。

    可是……踏入七境,每一重天之间的差距极大,七境四五重并非阿猫阿狗,即便是龙属中,也绝对称不上一个多字,陆景先生倒是不必担心会来十余条七境四五重的龙王围杀你。”

    “这倒也是。”陆景点了点头。

    天下修行者不在少数,可能踏入七境的,却少之又少。

    称霸主于天下的大伏,踏入神火、先天之境,再勤修兵法,就算没有祖辈的阴荫,都可下放到地方,成为一城将军。

    若祖上已经有爵,神火、先天便可承太玄京中的爵位。

    陆神远的神霄伯之位,便是继承而来。

    如果能够踏入七境……则不需你有何背景,封一个爵、得一个军中将军的职位也不在话下。

    天下龙属虽强,五方海却仍然要臣服于大伏,除却太冲龙君以外的四方龙王每三年前往一次太玄京,朝拜崇天帝。

    而太冲龙君也是崇天帝册封,是大伏臣子!

    如果五方海中七境泛滥,龙属想来也不会这般安分。

    “只来几条神相四五重的龙属,倒是有些少了。”

    “唯独那条神相八重的老龙,确实有些棘手。”

    陆景心中思索。

    一旁的安霓旌皱起眉头,有些不解陆景在想些什么。

    “龙属借着这个由头,入河中道,直奔陆景先生而来,其实也有自己的目的。”

    “崇天帝诏令之下,龙属那些七境六重天以上的极境强者若无缘有,不敢在鹿潭显现之前入河中道,如今先生长了太冲海大太子,太冲龙君震怒,派遣一条老龙前来,倒也合理。”

    “除去这条老龙之外,五方海消息传遍天下,以龙珠为赏,以宝物为酬,要夺了陆公子的性命。

    再加上陆公子那一首斩龙诗文,触怒了普天之下近乎所有真龙血脉。

    想来天下湖海之中,会有源源不断的龙属前来,想要借着陆公子重伤之机,夺一夺先生这个活着的机缘。”

    “陆公子,切莫再行耽误,我等早些出发,到了临高山,这么弥天的杀劫也就全数消解了。”

    “神相八重的老龙……”陆景皱着眉头,抚摸着腰间呼风刀的刀柄。

    呼风刀一阵轻鸣。

    趋吉避凶命格悄然绽放出一道道白光,白光跃然于陆景脑海中,传递来道道信息。

    【六二:不耕获,不葘畲,这利有攸往。】

    【大凶之相:跟随齐国横山神庙琴祭,前往临高山,登天而上,受仙人传承。

    利:登天而上,受仙楼楼主传承,可驾驭仙气,运转仙法,配大人天资,可俯视天下众生,更快登临巅峰。

    弊:若归于仙楼,极有可能招致杀生之劫,也与自身气骨不符,元神生裂,抛弃心中道义,将有大灾祸。

    可获得……】

    【吉象:至此逃出河中道,莫理会鹿潭天脉机缘,人力尚且有尽时,无法以天脉延续观棋先生性命……】

    【凶象:不去临高山,安然等待于河中道,等待天下群龙至此,斩之。

    利:知行合一,有真龙处斩真龙,成就屠龙丝,朝鲲鹏元星更进一步!

    弊:残足老龙修为强横,其与龙属数量极多,恐遭杀劫。

    获:一千五百道命格元气,奇物:天下雷行之气。】

    当信息层层流转,流入陆景脑海中。

    对于那大凶之象,拜仙人为师、登临仙境,得所谓仙人传承,陆景并未多想。

    他是书楼执剑,是观棋先生的弟子,曾经生于微末中,不愿成为俯视天下众生者。

    更何况,陆景若有此念,他最开始便承不了四先生的人间剑气与他的剑骨……

    “逃出河中道?”陆景微微挑眉,此乃吉象,只是……天下龙属再入河中道,也许会建起新的血祭之所,高高在上的长虫们自诩尊贵,不拿人命当人,早该被清算。

    “而且,天脉有灵,鹿潭机缘,往往落在年轻人身上。

    我在河中道,等到鹿潭显现,也可以与天下年轻的天骄入鹿潭中,取来天脉,为先生延寿。”

    眨眼之间,陆景就已经想了许多。

    几息时间过去。

    原本低头沉思的陆景抬起头来,左右四顾这座荒城。

    安霓旌越发不解于陆景的举动,正要开口相询……

    陆景忽然点了点头:“这座荒城中埋了太多生灵枯骨,不知有多少人饿死在这里,也不知有多少人被血祭于此。

    长柳荒城广大,埋得了凡俗生灵,自然也埋得了那些所谓真龙。”

    齐含章闪过些许诧异。

    “陆景先生,那临高山上的仙人……”安霓旌仍然还在询问。

    陆景终于转过头来,望向横山神庙琴祭。

    “安小姐,陆景还有要事,就不去那临高山了。”

    安霓旌眉头皱的更深:“陆公子,仙人机缘可遇不可求,你又遭遇杀劫。

    如今还有何事比这天大的机缘,比你的性命更重?”

    陆景眼神微动,道:“天上仙人对比这人间的芸芸众生而言,太过尊贵。

    甚至可以招来灾祸,亡一道之民!

    陆景不敢登天,怕登了天,便不再是人了。”

    齐含章气息一凝。

    佛子莲厄双掌合十,肃然之间望着陆景,眼神中却似乎已然有些许了然,似乎已经猜到了陆景的选择。

    唯独安霓旌微微怔然,脑海中骤然间浮现出那白衣的仙人引来血肉雾气,染红了一朵白花的景象。

    可她突然间想起横山神庙中诸多祭祀,旋即猛然摇头,怒道:“陆公子,莫要胡言乱语。

    天上仙人皆有慈悲之念,灾祸只是顺应天时自然,又如何能归于仙人身上?

    天底下,朝拜仙人者不计其数,祭祀仙人者就有我横山神庙。

    若将天下灾祸归于仙人,又何其不智?”

    陆景认真看这安霓旌:“天下的灾祸并非全数归于仙人,可是……我却觉得若无仙人,人间会好过很多。”

    安霓旌喘着出气,眼中怒气丛生,胸口不断起伏。

    “陆景!仙人在天,何曾在乎人间蝼蚁之事?

    可是你看这河中道!灾祸丛生,百姓白骨也如江河山川,那些活着的人也如死了一般,不过是行尸走肉。

    这一切,难道都来源于仙人?大伏乃是天下间最为富饶、最为繁盛的国度,为处于大幅中央之地的河中道却是这样一派景象。

    你大伏朝中的大人们,与我齐国齐渊……”

    “霓旌。”齐含章突然开口,打断安霓旌。

    安霓旌意识到自己失言,终于停顿了下来。

    陆景左右四顾,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可他的声音却缓缓落入安霓旌的耳中。

    “世间衰败,人们民不聊生自然不可完全归因于仙人,端坐在朝堂上的大人们自有其责。

    大人们有其责任,那些仙人视人间如蝼蚁之地,便能够脱开责任了?”

    安霓旌怒气盎然,冷视着陆景,气急之下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足足过了几息时间。

    安霓旌这才怒声道:“所以你想要在这座荒城中等死?”

    “莫说你受了重伤,便是你不曾受伤,便是你再映照一颗元星,踏入照星二重,算你拦得住那残足老龙,可是数百真龙、蛟龙一同前来,便是带起的风波,也能吹散你的肉身。

    你不愿受仙人机缘,是想要埋骨于此?”

    齐含章也望着陆景,不明白陆景为何要等死。

    此时的陆景似乎终于寻到了什么,他跳下那颗龙首,来到那条名为九方鳞的真龙尸体前。

    却见他轻轻弹指,唤雨剑飞出,天上斩人台映照,迸发出一道剑气。

    剑气如芒,刺入真龙尸体,继而带出一块巨大的龙骨。

    那是龙的一部分脊骨,长足有十丈,宽也有三丈有余。

    陆景手指一动,唤雨剑落入他的手中。

    “河中道中风云汇聚,不愿见这些长虫作祟的,并非只有我一人。”

    陆景眼神淡漠,道:“二位,你我生而为人,见妖魔、龙属食人,血肉平民不曾死在酷暑饥荒中,却死在那龙蟠阵里,你们是否觉得陆景不该斩龙?”

    齐含章认真思索,摇头。

    安霓旌眼神颇为倔强,并不回应陆景,却也并没有反驳他。

    唯独莲厄佛子,似乎看出了陆景所想,摇头道:“不愿见龙属行凶者自然有许多,可是龙属强横,那太冲龙君是天下有数的强者,天下能胜过太冲龙君的名门大派少而又少,便是我烂陀寺也要敬太冲龙君几分。

    陆景先生,你是太玄京少年魁首,有书楼作为依仗,自然敢斩龙,可其他人……斩落一两条修为弱小的真龙,又朝龙属强者清算,又该如何?”

    陆景持剑来到那龙骨之前,剑光翻飞间,将那龙削平。

    他一边在其上刻字,一边道:“莲厄佛子,你修行怒目金刚杀身之法,不持杀生之戒,想来应当不怕那行凶的龙属?”

    莲厄佛子一语不发。

    陆景微微一笑:“你不敢,总有人敢,我就不信此时河中道中天骄汇聚,出不了一两个有血性的人物。”

    “至于依仗……我陆景的身份,便是他们的依仗!”

    陆景一边说话,剑气翻飞,在那巨大的龙骨上刻字。

    齐含章目光一凝,继而按捺不住,张口一吹。

    一种元气携来清风,吹去龙骨上的骨屑。

    却见其上,满是龙蛟飞落,笔墨相聚之间,自有狂放、瑰奇!

    而在此之上,便有着冲霄的杀气凝聚而出。

    “葬龙!”

    齐含章看着这两个杀气弥天的文字喘不过气来。

    眼前这少年,改了长柳城之名,将这座城池命名为葬龙城?

    果不其然,陆景元气流转,引来一道清风,清风卷起十丈龙骨,飞出这座荒城。

    残破的城门外,长柳二字显得十分斑驳陈旧,直至龙骨牌匾飞出、盖在长柳二字上。

    一时之间……

    满城杀气雷动!

    推荐一本书,【仙道长青,我熟练度成仙】好看的,大家感兴趣的去看下。

第二百四十六章 维我四方无畏猛烈豪雄,前来斩龙!

    区区二字,照的满城生威,明煌煌的白光充斥于葬龙城中。

    此时天已有晚意,云霞顿生,依旧炎热非常,夜幕却已经浮现。

    可即便如此,那白骨所化成的葬龙牌匾就好像是黑夜中的明灯,照亮了整座枯败的长柳城。

    陆景写下这葬龙二字,再度归于那庞然龙首上,盘坐于其上。

    随着他一道剑气涌动,不远处的龙骨化为桌案,来到他的身前。

    陆景又拿出一张草纸,从虚空中捉下持心笔,眼帘微垂之间,在思索着什么。

    “这陆景,想要请人来助阵?”

    “残足老龙来此,又有数百龙属,而各方真正的强者却因为圣君之命,尚且未曾前来河中道。

    偌大河中道,又有谁敢来相助陆景?神相八重的残足老龙亲自前来,便是多十余个天骄少年又能如何?又岂能保下陆景的性命?”

    莲厄佛子冷眼看着陆景。

    他脖颈上那一串红色的佛珠还在微微闪着亮光。

    “我若摘下佛珠,也许可以相助一二,只是,那些真龙该杀,这陆景有天盛之资,心中却有魔念,也是该杀。

    相助该杀之人杀该杀之龙?又何必如此?”

    莲厄在心中念了一句佛号,静默不语。

    安霓旌身旁那白色的古琴感应到那葬龙城牌匾上绽放出来的白光,几条琴弦发出轻鸣声。

    这位横山神庙的琴祭转过头来看了古琴一眼,旋即又看向陆景,越发不解于眼前这位是大伏真正的天才究竟在想些什么。

    既然得了仙慧,却对仙人不敬!

    身负杀劫,却不知恐惧为何物,竟然想要以重伤之身,想要以照星一重之境界,改长柳城之名为葬龙,想要在这座荒城中葬龙。

    这……实乃痴人说梦。

    “莫说那从灵潮中存活下来的残足老龙,便是数百龙属来此,也足够掀起一番惊涛骇浪……”

    安霓旌与佛子莲厄一般,心中思绪纷飞。

    唯有齐含章呆立在原处,他是念流转,非出长柳城,落在那龙骨牌匾上。

    其上区区葬龙二字,却令齐含章静默无语。

    他明明能够感知到,那龙骨牌匾上并无丝毫的元气流转,可是自那葬龙二字上,却有种种奇妙而又强大的波动流转而出,落入整座长柳城。

    长柳城中,惊人的杀意弥漫于每一处崩落的砖石之间。

    那些枉死的生灵白骨上,竟然也在凝聚出一阵阵玄妙的力量,在虚空中凝聚。

    齐含章……看不懂陆景笔墨中的力量,可是心中却已惊讶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这并非是神通,也并不曾夹杂元气,可这陆景以剑气刻下牌匾,写下这几简单的两个字,却能够有这般奇效。”

    “这与我的走龙笔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可我走龙笔法之神妙既来源于书法一道,也来源于我自身神通、自身修为。

    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此刻齐含章正在心中感叹。

    端坐在龙首上的陆景,以白骨为桌案,手上的持心笔终于落下。

    那平凡草纸上,持心笔飞舞,一字一句跃然而出。

    齐含章抬头看去,却见那一行行文字中空白少而深远,密密麻麻、磊磊落落、洋洋洒洒!

    每一次都得草书之神韵,满纸盘旋飞舞,内里精神充盈,却又隐含着滔天的杀机。

    有崩浪雷奔,百钧怒发之势。

    然而此刻,陆景写在那草纸上的草书笔法却还是其次,齐含章原本落目于笔墨一道,可当陆景行文,那字句落入齐含章神念以内,齐含章身躯猛然僵硬起来。

    “陆景……要冠罪于那些真龙之属?”

    琴祭安霓旌、佛子莲厄同样望向那张草纸。

    安霓旌最初皱着眉头,可当那些字句逐渐成文章。

    不知为何,安霓旌心中陡然间气血澎湃,对于那形下魍魉之事的龙属,心中更加厌恶起来。

    佛子莲厄那一袭僧袍之下,刻在他上半身的一道道佛密之文,也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那些佛文蕴含着某种奇特的力量,让佛子莲厄心中杀念越发炽热,当他脑海中杀念沸腾,莲厄突然间反应过来。

    “这陆景之文章,竟能够……唤起我心中杀念,甚至唤醒我身上佛文!”

    莲厄皱着眉头,看陆景写下文章。

    原本笔墨为黑,可随着陆景一字一句写就文章,草纸上那些字句竟然变成金黄色,甚至隐隐可见一道道剑气、一道的浩然气乃至有一道道雷霆,在其中盘旋,在其中流转。

    一种难以想象的力量乍然显现于其中。

    齐含章、安霓旌注视着陆景,就连远处卧倒在真龙尸体旁边的照夜都站起身来,他们望着陆景,却好像看到陆景身上在发光。

    一层薄薄的金光笼罩在陆景身上,让此时此刻的陆景,便如同一位年轻的圣贤一般!

    “这……这是一封斩龙檄文!”

    齐含章喃喃自语。

    而陆景笔墨腾飞,最终写下一句……

    【檄有笔墨白鹤相送于河中,维我四方猛烈豪雄,前来斩龙!】

    笔落,陆景白光大盛。

    不久之前化为璨绿的落笔有神命格悄然间触发!

    一时之间,陆景的白光腾飞出来,凝聚在虚空中。

    白光似乎有神,化作一只只白鹤。

    那些白鹤……

    羽翼光明欺积雪,风神洒落占高秋!

    丹砂作顶耀朝日,白玉为羽明衣裳!

    当那些白光化作的白鹤显现,无丝毫瑕点的羽毛便如同白云一般舞动而起,鹤鸣于九皋,声闻于葬龙城中。

    它们震动羽翼,卷起风波,令安霓旌一头卷发飞扬起来,也令安霓旌身旁那白色的古琴迸发出阵阵波动琴弦之音。

    齐含章更是如此。

    “文字生神……虽然不及书圣落笔流沧海,执笔开天地,可是……却自有玄妙在此,还要胜过我的走龙笔法!”

    齐含章头上的高冠微微耸动,他低下头来,不愿去看天上的白鹤,因为每一只白鹤都携来一道雷霆,击打在他自傲的心中,令他有些恍惚。

    而此时的陆景却拿起龙骨桌案上的那张草纸,轻轻一抛。

    草纸上,顿时光芒大作。

    那光芒化作数百道璀璨的白光,飞临而去,烙印在一只只白鹤的羽毛上。

    于是,每一只白鹤百羽之上,竟有一行行文字在此。

    “去吧。”

    陆景低声轻语,一时间惊身蓬击、娇翅雪飞。

    天上那阵阵血色雾气都被白鹤羽翼吹出的风波吹散了。

    显出远处的晚霞。

    白鹤腾飞,声断晚霞之外。

    陆景抬头相送,持心笔悬浮在他的身旁,他腰间的唤雨剑、呼风刀似乎也被震动,携来风雨入葬龙城。

    一时之间,生灵尽死的葬龙城中,竟然细雨朦胧,微风吹拂。

    “这风雨入葬龙城,并没有多少意义。”

    陆景坐在庞然龙首上,左右四顾之间,却只见崩毁的废墟,只见飞扬的尘土,只见早已干枯而死的树木。

    更多的……却是皑皑白骨。

    “呼风刀,唤雨剑携来风雨,却只能够落于这荒城中,若是落在广大的河中道,那所谓天上的规矩便会以春雷罚之。

    可有强龙杀弱民,天上的规矩却视若无睹,甚至……据这位横山神庙琴祭所言,河中道生灵尽死,血雾弥漫于天穹,天上的仙人都落凡而来,在收集着这些血雾……”

    “所谓灾祸,究竟来自于自然,还是来自于这些仙人?”

    陆景目送白鹤远去。

    安霓旌呆呆地望着陆景,良久之后,她忽然对身旁的齐含章道:“那龙属作恶,陆公子写的檄文,尽数龙属之恶,也许……我们也应当。”

    齐含章原本低着头,不愿看那些震翅而飞的白鹤。

    当他听到安霓旌的话,仍然不曾眨眼,只是摇头道:“霓旌,你与我毕竟是齐国人。”

    “那山鬼高离、稷下剑阁的剑秋水,乃至于七星剑座,虽然都是死在南风眠手中。

    若无陆景插手,即便南风眠悟了刀魄,只怕也无法从容杀七星剑座。

    再加上古太子……你我今日若助陆景斩龙,哪怕你是横山神庙琴祭,哪怕我齐家在齐国地位非凡,也逃不了罪责。”

    齐含章眼中似有遗憾,他探手间,手中与人多了一支笔。

    这支笔在他少年时,就随他至今,不知写了多少文字,运转了多少笔法神通。

    “人,生来便有枷锁。

    我若孤身一人,惧怕于天下龙属之威势,眼见龙属作恶,必然不敢行斩龙之举。

    我身后有齐家,又惧怕牵连家族,同样不敢杀恶屠邪。

    这位书楼的陆景先生却可以,他心中……有无畏之志。”

    安霓旌似乎忘却了她前来寻找陆景的原因,听到齐含章的话,也只能将眼中的失望收敛而去,缓缓颔首。

    二人神念流转,彼此交流。

    白鹤越飞越远,不见踪影。

    齐含章终于敢于抬头,他朝着安霓旌一笑,道:“伱我不敢插手此事,可站得远些,看一看不久之后这葬龙城中的景象倒也无妨。

    我也想要看一看,河中道诸多天骄中,是否有如陆景先生所言,心怀热血,不愿见魍魉作恶者!”

    安霓旌忽然想起身旁莲厄佛子之前所说过的那句话。

    “佛子,如今魍魉真龙将要来此,你……不杀这些该杀之人?”

    莲厄道了一声佛号,面色无改,不曾直接回答,而是说道:“我等且静待于此,看看这葬龙城究竟会成为葬龙之地,还是会成为……陆景埋骨之所。”

    安霓旌似有所悟,心中暗道:“佛子莲厄在烂陀寺七大佛子中排名最低。

    原来……他不曾得怒目杀生金刚之真意,心中杀孽作祟之下,还夹杂着其他的欲念。

    只是他身在其中,却不自知。”

    白鹤腾飞,自葬龙城飞于各处。

    此刻河中道里,天才之辈不知其数。

    有些来自于名门大派,诸如大雷音寺、齐国稷下剑阁、武王宗、铸剑府、大昭寺、平等乡、邪道宗……

    有些来自于大伏,有些来自于齐国、南召、东河、西域三十六国……

    天下天骄中,来此河中道者不在少数。

    他们行走在河中道里,寻找鹿潭所在。

    南禾雨、洛述白结伴而行。

    平等乡那个少年天王肩头依然扛着大旗,行走在逃荒的人流中。

    那大雷音寺有长发行者背负观音法相,站在山顶,受到了下方灾民的朝拜。

    大昭寺神秀和尚愁眉苦脸,看着光秃秃的山岳,嘴里嘟囔着……

    “没有肉吃,这可如何是好?”

    他身旁那位小沙弥也咬着牙,饥肠辘辘。

    尺素与陈山骨看到了天上的白鹤,正在疑惑。

    烛星山上的白蛇被虞七襄说动,想要去寻陆景,去看看这位能被道宗宗主大人百里清风连口称赞的大伏白衣,究竟是何等的人物。

    虞七襄与那白云渺骑着蛟龙,游走于云雾中。

    却见远处一只白鹤飞来,白蛇有些诧异,不见那白鹤蕴含生机,却携带白光于云间翔舞而来。

    反倒是虞七襄,落目之处,看到白鹤翅膀上的文字,猛然间闪过一丝喜色。

    “咦?”

    “那是……陆景先生的字!”

    虞七襄惊呼一声。

    云雾以下的大地上,灾民结队而行。

    一位满身褴褛的孩童前,却有白鹤落下。

    白鹤身上泛着白光,如同仙鹤一般,让那些饥肠辘辘的灾民不敢靠近。

    满身褴褛,已经没有多少精气神的孩童却缓缓靠近那白鹤。

    他看到白鹤羽毛上的文字,眼中泛起一缕雾气,耳畔隐约传来一阵阵诵读之音。

    于是,这稚嫩的孩童就随着那道声音一同诵读……

    数百白鹤遍布于河中道。

    少年稚嫩的诵读声,却似乎被某种力量传递到每一只白鹤的身上。

    白鹤飞过,河中道皆有诵读檄文之声!

    【自古万物生灵临御天下,其中有人属划居陆山建国,有妖分去青萍海造屿,天下龙属俯首于人君之下,拜服于崇天圣君以奉大伏,未闻龙属居中央太玄以威视天下也。

    然!

    自北秦秦火燃遍天下,北秦悬阳大日威照凌天,龙属自命威重,以力自恃,恃天地所钟而横行跋扈,行恶孽禽兽食人之举,忘大伏天威,自觉龙属凌于世人之上,视万千生灵为草芥蝼蚁,致使无数生灵成白骨,没于龙蟠阵之下!

    杀生灵养自身?

    大伏威势、圣君威严、天地德行、百代学问之下,仍无半分敬畏,与牲畜无异!

    陆景本太玄人士,因殿试夺魁,为众所推,为圣君亲点,执律法雷霆,为大伏白衣执律!

    陆景入河中,见魍魉龙属凭力跋扈,吞血食肉,无复尊圣君、庇众生之意,反为生灵之巨害,遂斩孽龙于原夏河畔,其后杀魍魉真龙二十有七,皆为禽兽虎豹之辈。大道之行,盖天有公义,陆景既执雷霆律法,自有还死民公义之责。

    然龙属杀生灵而不觉行恶,却以龙属之死而动干戈,图以老龙辅以数百龙属入河中,行专横之举,复龙蟠之阵!

    陆景德薄能浅,独仗善、责二字为本。

    上有日月,下有君民,明有浩荡长河之水,幽有殉难各生灵之魂魄,今日陆景改长柳之名为葬龙,邀天下生民修行者,斩妖龙,行天运循环、救济生灵之责!

    檄有笔墨白鹤相送于河中,维我四方无畏猛烈豪雄,前来斩龙!】

    ps:写这章死了好多脑细胞,大家投点月票喔,感谢感谢。

    写这章死了好多脑细胞,大家投点月票喔,感谢感谢。

请假一天,明天补更。

    大清早毫无准备被安排去调研了,辗转许久现在在机场,今天无更。

    作者今晚到目的地,通宵攒一波大章,争取明后天的工作不耽误更新,两天写完这段。

    别忘了投票鼓励下喔,明天中午一点更新。

第二百四十七章 醉卧照夜呼侠客,东风吹入斩龙场!【8.5k】

    稚嫩孩童的声音,伴随着白鹤震翅击云之音,传遍河中道。

    那孩童的声音并不高亢,甚至因为饥饿而有气无力,断断续续,偶尔还伴随着辍泣。

    如行尸走肉一般,跟随着浩荡灾民人流,一同走向远处的人们也转过头来,看着那身上散发着光辉的白鹤。

    “吃人的龙、不管不理的大人们、走不出去的河中道……”

    有人感叹,眼中毫无光彩。

    “这写文章的大人,要给小民申冤,要在长柳城中斩龙?”

    河中道广大,从北到南足有八千里。

    即便是享誉天下的名马,奋力疾跑,中间还要休息,穿越河中道足足需要七八日光阴。

    神火修士以神火驾驭元气、驾驭剑光,也同样如此。

    唯独第七境修士更快。

    照星修士元气无竭,速度奇快无比,驾驭一道玄光,也许只需四五日就可横穿河中道

    神相修士要略慢一些,若长途奔行,需要翻山越岭,若以气血引动元气,速度也自然不如照星修士那般快。

    陆景的白鹤飞的则更慢些。

    可当白鹤飞遍河中道,带来陆景那道檄文。

    河中道中众多强者,反应各异。

    大昭寺唯一的佛子神秀和尚与那小沙弥澄慧,正蹲坐在一处河道旁,看着干枯的河道一筹莫展。

    “看来在鹿潭显现之前,我和你都要饿死了。”

    神秀眉清目秀,模样极为端正,此时此刻却愁眉苦脸,饥肠辘辘。

    澄慧一身青蓝色的布衣僧袍,正要说话,却看到天上那一只白鹤,继而又听到那稚嫩的声音。

    神秀和尚似乎忘却了心中想要吃肉的灼热念头。

    抬眼看着白鹤羽翼上的文字,不言不语。

    澄慧比起神秀还要秀气娇小,她听到陆景檄文中细数龙属之恶,柳眉蹙起。

    “师兄,龙吃人,和你我吃那些鱼虾一样吗?”

    “都有罪孽,可能

    也不一样。”神秀语气变得有些严肃,认真对澄慧道:“人不光有命,有所思所想,且有亲情羁绊,更是你我的同类。

    龙属肆意食人,以人作为血祭之物,站在人的角度,自然不好。”

    澄慧松了一口气,连忙点头说道:“说来也是,昨日师兄与我还遇到那只兔子精,若只为口腹之欲,烤了那兔子精也好,可她既会说人话,与人无异,实在下不了口。”

    “可那些龙……为何就愿意吃人?”

    “是为了满足自身的私欲。”神秀教导澄慧:“私欲有大有小,如果为了一己私欲行万千杀戮,杀的还是有所思所想的平凡小民,难免令人有些不耻。”

    澄慧眉头略微舒展,眼中却闪过些厌恶来:“师兄,澄慧懂了,说起来,几次前来大昭寺看望重山施主的陆景先生真是胆大。

    龙,看起来便那般凶猛,他却杀了这么多条龙。”

    神秀也点头:“确实如此,只是这里是河中道,并非太玄京……陆景先生这么做,难免有些危险。”

    澄慧欲言又止。

    神秀瞥了她一眼,忽然探手。

    他手中多了一杆鱼竿,这鱼竿颇为简单,只是一根竹子配上些丝线,鱼竿的鱼钩却泛着一重不一样的光。

    “怪不得这几日,总能见龙属携云雾而来,陆景先生可敬,这些自命高贵的龙又令人厌恶,既如此……我们便去长柳城外,以这鱼竿垂钓,钓一钓真龙。”

    澄慧跟在神秀身后,突然有些犹豫:“师兄,伱我是为了鹿潭机缘前来河中道,如今又要钓龙,若是被主持知道了……”

    “知道了又何妨?”神秀和尚眯着眼睛笑:“这几日我额头与背脊一直冒汗、发冷,最初我只以为是不曾吃肉的缘故。

    如今见了这檄文细想起来,其实是因为我怕了这河中道,怕了这河中道中随处可见的腐烂的血肉、散落的白骨。

    我本以为这血肉与白骨来源于天灾,现在看来,河中道遭难之时,还有诸如那太冲海大太子一般的魍魉,在其中作祟。

    出家人慈悲为怀,平日里饱一饱口福也算罪过,就只好钓一钓龙,削减些罪孽,也试着还天地一番清朗。”

    澄慧眼睛晶亮,看着这自小陪她一同长大的师兄。

    也许正是因为师兄心中这一份纯粹的慈悲,她才会在那一处乱葬坟中,一眼看到活着的自己,才会压住自己心中的恐惧,从死人堆中将自己挖出,抱回活生生的人间。

    大昭寺的和尚要钓龙。

    大雷音寺那长发行者也听到白鹤传音,听到其中的檄文。

    他背上的观音像不知何时,竟然皱起眉头。

    长发行者回想着檄文,背负着皱眉的观音像,一路来到一处山巅。

    他将观音像小心放在两处山石之间,又搬来另外一座山石遮掩。

    旋即脱下身上的行者服,换上一套平民衣裳,看起来平平无奇,便如同邻家劳苦的憨厚长兄。

    他一身布衣,将长发随意竖起,这才双掌合十,向那观音像行佛礼。

    “既要开杀戒,不可以以行者面目示人。”

    “弟子生来便是小民,如今换回俗家衣裳,也去那长柳城中走一遭,瞧瞧原夏河的枯骨,究竟是否如这位大伏白衣所说的那般。”

    长发的行者行礼之后,正要转身,眼神却被山下的景象吸引。

    却见山下的平川一片疮痍,大地干涸龟裂,百里无人烟。

    “佛说天下之人皆有慈悲之心,可河中道都已这般模样了,这些真龙为何还要雪上加霜?”

    徐行之身后的邪刀蠢蠢欲动,他按着背上的邪刀,一路前行,耳畔传来幽幽魔音

    那邪刀似乎在告诉他,恰好借此行杀戮之事,饮真龙之血,连同那陆景一同杀了,以成大道。

    徐行之眼神却十分清澈。

    “我父在边关打生打死,每日饱饮敌血,又是为了什么?”

    “这世道不可能更好,却也不至于变得这般坏,他若在此,应当也会去那葬龙城中。”

    与他一般念头的,还有一只持大剑的白猿。

    这只白猿不知来自哪里,他听到陆景二字,眉头微挑:“陆景,便是袁铸山归来时,时时提起的那位少年先生?”

    “且不说其他,既然是袁铸山的先生,我就不能坐视不理。”

    “而且,这些爬虫自落龙岛老龙降临人间之后,就越发猖狂了,正好杀一杀他们的威风。”

    “斩龙檄文?快哉!我大猿剑便喜欢这些文绉绉的东西!”

    平等乡年轻的天王肩膀上那一杆大旗迎着风不断飘扬,猎猎而动。

    大旗展开,可见黑底之上,有两枚灵光闪闪的大字。

    【明光】!

    明光旗随风舞动,明光天王还手里还捉了一只白鹤。

    他细致的看着这白鹤,觉得这白鹤倒是颇为奇特。

    良久之后,明光天王随意一握,手中的白鹤化为一道道笔墨白光,继而烟消云散。

    “大将军与大天王倒是颇觉得这陆景可入平等乡,成我平等乡扶光东王,如今他触怒了龙属,倒是可以去看看他的斤两。”

    白云渺看着那灵动的白鹤,看着白鹤羽翼上的文字,心中若有所思。

    虞七襄静静的听着陆景的檄文,眼神变得柔和起来。

    “陆景先生便是这样的。”

    虞七襄低声道:“太玄京比起这天下所有的城池都要来的繁华,只是我却不喜欢太玄京中那些大人们。

    有些大人太过深沉,心中好像总是顾虑着这天下的大事,形容匆匆。

    有些大人纵情山水诗文,提笔写尽天下繁盛,却不愿意低头看看太玄京以外的世界。”

    “唯独年轻的陆景先生不同,而且……他与我母亲是好友,白姐姐,我要去长柳城中,你……”

    虞七襄有些犹豫:“你隐瞒身份,却并非前来寻找鹿潭,如果去了长柳城,被人识破身份,再加上有崇天帝命令在此,难免会招来祸端。”

    神色温柔,黑发携着白衣一同飘动的白云渺却摇摇头。

    “既然你这般敬佩陆景先生,而他又救过你的性命,我也要随你一同前去。”

    “大不了等此事之后,我便从河中道中离去,回归烛星山,不参与这鹿潭之事。”

    虞七襄仍然在犹豫:“只是这样一来,姐姐找人的事……”

    “七襄,你也是我烛星山大圣。”白云渺温柔的笑:“你曾经只身前来烛星山,又前往北阙海斩龙王时,可没有这般犹豫。”

    虞七襄咬了咬牙,道:“北阙海龙王,远远不及太玄京中那些大人可怕,更不能与崇天帝相提并论。

    若真就触怒了崇天帝,姐姐恐怕会有祸患临身。”

    白云渺道:“我烛星山六位大圣共进退,便是那李观龙带着圣令而来,我们也不曾将你交出去。

    七襄,不必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

    “而且……我们要快些了,这里距离长柳城极远,我能感觉到陆景檄文中提到的那条老龙,已经入了河中道,距离长柳城已然极近,如果再不快些,你我在这件事中就起不了作用了。”

    ……

    河中道里,不缺良善的强者,河中道中的满目疮痍也未曾凉了他们的热血。

    只是河中道太过广大,当白鹤传来消息,也是陆景写下檄文十余日之后。

    而这檄文所带来的并非全然是热血良善之辈。

    齐国稷下剑阁开阳剑座、蟒衣貂寺,正同行于河中道。

    当那檄文传来,长柳城三字传入齐国蟒衣貂寺耳中。

    这位面色苍白,嘴唇鲜红,脸上充斥着阴柔之美的年轻貂寺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光亮。

    齐国开阳剑座同样年轻,毕竟前来河中道寻找鹿潭机缘者,都是年轻之辈。

    鹿潭也偏重于认同年轻人。

    开阳剑座看着白鹤羽翼上的檄文,皱起眉头,道:“没想到大伏河中道也有血祭之事。”

    蟒衣貂寺背负着双手,眼神灼灼:“怪不得这十几日,你我看到了数十头龙属穿云而过。

    想来那些龙属便是前往长柳城,要夺陆景的性命。

    这对你我而言,不失为一个机会。”

    “机会?”开阳剑座倒提宝剑,似乎有些不解。

    蟒衣貂寺冷笑一声:“陆景伤我齐国太子,又助那南风眠杀了七星剑座,现在既然有老龙携众多龙属前去杀他。

    我们倒是可以去旁观一番,那老龙能杀陆景倒也罢了,万一陆景侥幸不死,你我便可领我王之命,取了陆景项上人头。”

    “能得陆景这样的天骄头颅,对于你我而言都是大功一件。

    否则等此事事了,陆景不死,出了河中道,回了太玄京,他那般天赋,只怕下一次走出太玄京,你我就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

    所以我说……数百龙属杀陆景,对于你我而言是一个机会。”

    开阳剑座低头不语。

    真龙食人,甚至构筑血祭阵法,以生灵性命血肉行血祭之事,这在开阳剑座眼中也必然是一件天大的恶孽。

    大伏白衣陆景写下檄文,邀请河中道的天骄,前去长柳城中斩龙,颇具热血。

    便如同蟒衣貂寺所言,这确实也是一个机会。

    可在开阳剑座看来,在这等关头,他就算不去相助于那与齐国有仇怨的陆景,却也不该落井下石,趁人之危。

    此乃小人之举也!

    他心中思绪万千,意识到便如同年轻的蟒衣貂寺所言,若失了这个机会,再想要杀陆景就难上加难了。

    再过十余载,七星剑座的仇,只怕要被搁置起来,无法轻易讨还。

    “长河归长河,高山归高山。

    既然如此,我就去相助陆景,让他从那些魍魉真龙嘴里活下来,再用我这柄开阳剑杀他。”

    开阳剑座忽然开口。

    蟒衣貂寺眼中的笑意刹那间消失不见,他摇头笑着,心中却不以为然。

    身在齐国,却还这般迂腐,怪不得齐渊王不喜欢稷下剑阁,也不喜欢修行一字剑意的齐国剑圣。

    葬龙城上的牌匾,还在闪烁其辉。

    夫子杏坛在陆景周遭若隐若现。

    陆景端坐在夫子杏坛上,闭目修行。

    九神持玄法调动他体内所有的气血,让他体内每一个毛孔都化为一座玄妙的熔炉,挤压出厚重的生机。

    当生机与气血相融,陆景体内澎湃的气血正在发生着某种变化。

    一缕缕鲜红的气血缠绕其中,继而化作又一缕先天气血。

    “于夫子杏坛上修行,闻杏花、桃花香气……”

    陆景缓缓睁开眼睛,他腰间呼风刀上萦绕着的鲜红气血变得越发厚重,狂风呼啸之间,似乎有重重刀意酝酿开来,还可见春雷展动,这种精神流淌在他的气血中。

    “在这河中道里有七十余日时光,动用夫子杏坛也有五十日!

    时光匆匆而过,登仙体魄、夫子杏坛下,终于凝聚出了第三道先天气血。”

    三道先天气血萦绕在陆景躯体中,卷积着陆景的躯体,夹杂了春雷精神,让陆景变得越发强横。

    乃至五脏六腑都如同玄钢一般,皮肉筋膜更是坚硬无比。

    “怪不得先天强者在战场上,被称之为千人敌,这般强横的体魄,即便受到战阵压制,若无强者阻拦,只怕能够斩敌上千!”

    “即便是面对真正的精锐,也可力扛一支百人军伍。”

    陆景感知着自身强大的气血,心中默默思索。

    长柳城以外百里。

    安霓旌、齐含章终究不曾留在葬龙城中。

    哪怕那一张檄文令安霓旌心中颇为厌恶龙属,也想要为生灵百姓做一番事。

    可是……便如齐含章所言,人生来都有枷锁,不可随性而为。

    可他们并不曾离开长柳城太远。

    不论是安霓旌还是齐含章,都想要看看长柳城中将会发生什么。

    此事之后,这长柳城是否真就会变为葬龙城,亦或者长柳城中再添一具天骄枯骨。

    莲厄佛子也站在不远处,他却似有所觉,转头望向一处河道。

    那蜿蜒河道尽头,隐隐可见一道道寒光逼人,可见浓重的兵威犹如一团飓风,吹动天上的血雾。

    “是玄冰甲士?”

    莲厄佛子在太玄京中时,曾经面见七皇子禹玄楼,也随着少柱国一同前往烛星山。

    他自然见过玄冰甲士,当时还曾感慨于玄冰甲士身上那玄冰铠以及玄冰枪之难得。

    莲厄佛子就此反应过来。

    见素府中的那个殿下,也想要借助这个机会,彻底除掉这位心头大患。

    “我已感知到了老龙的气息。”

    就在莲厄思索时,安霓旌忽然转过头来,看一下身旁的白色古琴。

    古琴琴弦胡乱波动,竟然弹奏出一曲杀伐!

    “没想到这条老龙来的这般快,他身后还有诸多龙属,真龙、蛟龙游云而来,可前来与陆景一同斩龙的强者,还未到。”

    齐含章握着手中的走龙笔,远望这长柳城。

    长柳城内,寂静一片。

    他却不知,陆景该如何挡下一头神相八重的老龙,又该如何抗衡数百龙属。

    陆景抬眼相望,天上斗星光芒落入他的眼眸中,九颗斗星倒映在陆景眼里,陆景举目相望,却看到远处云雾翻腾犹如云海。

    云海中,一条条真龙、蛟龙正在朝着长柳城而来。

    这些龙属的最前方,一条断去一只龙足、鳞片黯淡无光,还缺了一只龙眼的老龙,咆哮而至。

    老龙出云来,一啸动千里!

    浓郁的龙威卷起千般风暴,几乎要吞去这长柳城。

    所幸长柳城外数百里之内,早已无丝毫人烟。

    陆景看着老龙前来。

    很多想要来相助陆景的寻常修行者,也被着漫天的龙卷迷了眼睛、压制了体魄,无法在朝前踏出一步。

    数百龙属之威,何其盛也?

    哪怕河中道有不要命的修行者,悲悯那些苦骨,想要来相助陆景、想要斩龙,却因为这龙威之盛,根本无法继续前行。

    有修为强盛者,便是能行走在龙威中,却也步履蹒跚。

    等到他们走到河中道,也许此事早已了结。

    “七百零七条龙属,其中蛟龙五百有二,其余皆为真龙。”

    陆景斗星天眸第一次照出神光,便是看长柳城周遭的龙属。

    天下河海无数,哪怕真龙血脉难以传承,但因为真龙悠长性命,天下真龙之数也有五位之多。

    只是绝大多数真龙,都盘踞于河海江湖,会为龙王,或为湖主,鲜少显露行迹。

    可当鹿潭机缘显现,太冲海传来悬赏之声,就有数百真龙入河中,又有五百蛟龙随真龙而来,唤起鼎盛的龙威,令长柳城百里以内,宛若一片禁区。

    陆景看到天上的乌云已经彻底盖住了长柳城。

    这才长长吸气。

    “且不管那檄文是否能起到作用,那残足老龙带着数百龙属前来长柳城,是我的劫难,也是我的机缘。

    除今日以外,我又该去哪里找这么多条真龙?”

    陆景眼神沉着,天上勾陈星光破云落下,照耀在他身上。

    衬托着陆景元神的金色律法雷霆化作一缕缕丝线,缠绕着陆景。

    “既是灾祸,也是机缘,要倾我所能,不负【葬龙】之名!”

    陆景一边思索着,一边探出手掌,他手上多了一把长剑,正是那把【七星宝剑】。

    七星宝剑上有七枚宝石,其中一枚宝石被应玄光挽起落龙弓射出的一箭射出裂缝,已经黯淡无光。

    其余六枚宝石却仍然光彩四溢。

    “这七星剑虽然是二品宝剑,却并不适合现在的我,辅以映照七星,方可发挥出他真正的力量。”

    “可我即便无法驾驭七星宝剑,却可以七星宝剑之利、之尖锐,再加上斗星官之命,可化作一柄断首之剑。”

    随着陆景思绪闪动。

    一道特殊的印记出现在七星宝剑上。

    那边印记便如同一座月辉下的清冷宫阙,正是【广寒印】。

    广寒印出现在七星宝剑上,七星宝剑上顿时缠绕起一重元气。

    元气浓郁而厚重,陆景却似乎人不满意。

    却只见他轻轻弹出一根手指。

    【向天……借元】!

    奇异元气注入其中,又被广寒印封存起来,那元气在丝丝缕缕的流逝,至多两个时辰便会流逝殆尽,可陆景却觉得,两个时辰……已经足够了!

    两个时辰以内,那条残足老龙必会入城!

    这是他给那条残足老龙的第一道大礼。

    而第二道大礼……

    “魍魉真龙,与妖魔无异,我读书习字,有了学问,若惧怕这些妖魔,往日里读的那些书,也就读到狗肚子去了。”

    陆景端坐在龙首上,眼神肃然,挥动衣袖之间,【持心笔】与几张草纸再度显现。

    陆景捉下持心笔,眼神越发认真,继而落笔于其上。

    刹那间,一道道金色的浩然气从陆景身上散发开来。

    【正气如虹】命格触发,那些真龙行邪魔之事,确实与奸邪无异!

    正气如虹命格散发金光,而陆景气性中却同样有一缕缕【浩然气】散发开来。

    若是观棋先生在此,只怕会越发欣慰,感慨于陆景身上的浩然气,越发浓郁了,便如同那些读书经年,积累厚重,从学问中读出真意的大儒一般。

    就连陆景也不曾发现,他身上的浩然气以并非全然来自于正气如虹命格,更多的是来自于他本身。

    读书生浩然,是为大儒!

    陆景读了万卷书,如今正在行万里路,行路途中,仗剑斩不平,知行合一……

    浩然气就此而生。

    金光闪烁的浩然气注入持心笔笔尖。

    陆景落笔,在草纸上写下一句诗文。

    【落笔有神】命格悄然间触发,再配合正气如虹命格,以及陆景自身的浩然气……

    刹那间,草纸上金光大作,紧接着,草纸开始燃烧,一行行诗文隐入虚空中。

    “这一首诗,是第二道大礼。”

    陆景看着消失在虚空中的诗文,眼神灼灼。

    他毫不停顿,手持持心笔,在另外一张草纸上作画。

    笔墨流动,陆景单以持心笔作画,落笔有神命格还在触发。

    陆景时不时抬头,他眼中倒映着九颗【斗星】,加强之后的斗星官之命下路景的眼睛似乎有了奇异的力量。

    天上【勾陈】也映照雷光,雷光浮动间,陆景又看到一颗【元星】。

    闪烁的元星落入陆景眼里,陆景则是在看着那元星作画。

    笔势匆匆,却有燎燎之光注入草纸中。

    天下人皆称陆景落笔生异象,乃是书画双绝。

    可这一日,落笔有神命格下,陆景作下的画作,已然并非仅仅只是生异象那般简单。

    不过盏茶时间,草纸上的画作已呼之欲出。

    陆景满意的看着草纸上的画,继而翻掌之间,从蕴空纹中拿出了二十八枚珠子。

    照夜转过头来,伸出舌头吐了吐口水。

    陆景安慰照夜道:“这些【龙珠】充斥着血祭之力,你尚且无法炼化,先借我一用。

    等到斩了那条老龙,杀光了那些所谓真龙,再以数倍还你就是了。”

    照夜站起身来,跳上龙首,马首蹭了蹭陆景的胳膊。

    陆景一笑,将那二十八枚龙珠往天空中一抛。

    顿时,草纸中云雾大作,吞噬了那二十八枚龙珠,进而消失不见。

    “可惜这落笔有神、正气如虹命格之下书写下来的书画,也仍然会流失浩然气,不可持续太久,否则倒是可以如道法符纸一般,随身准备许多。”

    “不知落笔有神更上一层境界,是否能够让笔墨效果长存。”

    “这幅画,是第三道大礼。”

    陆景看着消失在云雾中的画,思绪微动之间,夫子杏坛再度出现在他周遭。

    原本因为向天借元而消耗的元气,就此飞速恢复。

    “向天借元先要酝养,运转前还要顾虑借元之后元气枯竭,以免深陷死地。

    有了这夫子杏坛,最起码能够快速的恢复元气。”

    一个时辰悄然逝去。

    陆景缓缓站起身来,腰间呼风刀、唤雨剑轻鸣。

    【引风】神通、【召雨】神通悄然而至。

    葬龙城中下起瓢泼大雨,刮起凛冽狂风。

    陆景左右四顾枯败的葬龙城。

    这里……便是他选定的战场!

    残足老龙满身疤痕,身上的鳞片早已脱落干净,他龙首上,还有一道剑痕。

    那剑痕,来自于天上。

    灵潮时天上有一剑斩下,斩灭了他赖以修行的宝物,你斩去了他一境修为,让他不得不归于太冲海,以此疗伤。

    这是劫难,也是他的生机。

    若非那一剑,他必要参与后续的灵潮大战。

    灵潮大战中,天下死了太多强者,即便他已然修成神相九重,即将构筑神阙,成为真真正正的神相巅峰,无限靠近天府之境。

    可是那灵潮大战中,天人陨落、人仙磨灭,乃至幸存的天人与人仙都跌落了境界,得窥八境盛景,却有坠落七境凡俗,这种伤痛,比他从神相九重跌落到神相八重,来得更加痛苦。

    残足老龙想起往事,不由暗自庆幸。

    他身后数十里之地,一条条真龙盘踞,蛟龙游走,杀气重重。

    “数百龙属再加我这老龙,竟然要去杀一个少年。”

    残足老龙低垂眼眸,心中深处一番怒气:“扰我清梦,该杀。”

    “有真龙处斩真龙?该杀!”

    “写下不自量力的斩龙檄文,该杀!”

    “以凡俗之身映照斩龙台,更是该杀。”

    “斩龙台自有机缘,若我能吞其血肉,也许能够……”

    残足老龙转动云雾如若驾驭云海,朝着长柳城而去。

    “这少年……叫什么来着?”

    “陆景?孤身一人坐在城中等我,真是好胆!”

    洛述白,南禾雨一前一后,蹒跚而行。

    他们身上剑气笼罩,斩去诸多真龙神念。

    “师兄,你不必随我前来。”

    “南家对陆景先生有亏欠,而我南府毕竟是国公府,往日里我待在禹星岛、太玄京,来往之间都有宝物相送,不知这人间的血泪。”

    “南国公府那巨岳堂中还供奉着那把斩草刀,身为南家血脉,自然不能对不起斩草刀,陆景先生以执律之身想邀,我自然要去。”

    “师兄,你不一样,禹星岛还在南海,若触怒了南海龙属,只怕还有颇多祸患……”

    南禾雨看这洛述白的背影,低声说着。

    洛述白却浑不在意,他气质一如既往的儒雅,紧握着七尺玉具剑柄。

    “若是禹星岛在太冲海,我也许会顾及几分。

    可禹星岛在南海,给南海龙王两个胆子,也不敢问罪于老师。”

    “而且……你忘了,我并非隐居在禹星岛上的仙,我也是人。

    这些龙,确实太讨人厌了,响应陆景先生檄文,算是共襄盛举,倒是令我心生热血。”

    南禾雨低着头,想起了檄文文字。

    恰在此时,一道惊天动地的龙吟声传来,那条残足老龙汹涌的气血化作长河,遮天蔽日。

    他破开云雾前来,直落于长柳城上空。

    南禾雨、洛述白心中微动,剑光涌动间,一道神念携着剑气飞逝而去。

    而那老龙目光落处,当先看到长柳城破败城门上的龙骨牌匾。

    “葬龙城?”

    “以龙骨制成?”

    “该杀。”

    老龙目光四处流转,终于落在城中。

    城中龙骨上,陆景坐在照夜上,手中拿着一壶竹叶青,脸颊微红,好像是在以酒水为自己壮胆。

    独身迎数百龙属,自然要壮胆!

    陆景也感觉到老龙的目光,他眯着眼睛,气息猛然勃发起来。

    少年斗猛气,怒发斥真龙!

    “老龙,你来送死?”

    数十里外,铺天盖地的龙属,这密密麻麻长柳城而去。

    陆景端坐在龙首上,醉意朦胧间,呵斥那残足老龙。

    诸多心有热血的河中道侠客,正朝这边赶来,一缕微风吹过!

    这一日,洛述白和南禾雨看到此刻的陆景……

    醉卧照夜呼侠客,东风吹入斩龙场!

    大章求月票,作者尽量不拖,下章斩了神相八重的老龙。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5467/ 第一时间欣赏当不成赘婿就只好命格成圣最新章节! 作者:南瞻台所写的《当不成赘婿就只好命格成圣》为转载作品,当不成赘婿就只好命格成圣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当不成赘婿就只好命格成圣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当不成赘婿就只好命格成圣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当不成赘婿就只好命格成圣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当不成赘婿就只好命格成圣介绍:

陆景穿越大伏,沦为一位即将入赘他族的望族少年。
这世界光怪陆离,陆景开局落入赘婿贱籍,又去不得妻家,前途黯淡无光。
可他通读《周易》,竟开启【趋吉避凶】命格!
人皆有命!
于是陆景开始积累命格,获得机缘,越来越强。
【趋吉避凶】:炽金命格,预测、平衡吉凶,行吉事、行凶事,皆有所得。
【人仙】:帝紫命格,滴血重生,不死不灭!
【大帝之姿】:帝紫命格,任何功法一眼参悟,任何神通一目洞明。
【匹夫之怒】:明黄命格,于敌七步之内,体内元气大幅提升,肉体强度大幅提升。
【修行奇才】:明黄命格,修行武道、元神速度大幅度提升。
【美男子】:橙色命格,越长越美。
这一年,北边有酒客封妖敕魔,威震天下三十载;南边有坠落凡间的老龙希望能再登天门。
这一年,桃山上的道人终日修佛;雷音寺逆徒手持禅杖,早已敲出一个平等乡。
这一年,夫子早已登天门,天上修文四十八年,学问不在人间。
也是这一年,陆景沦为赘婿,正在忧心怎么修武道、炼元神、积累命格,好渡过今年这个寒冷的冬天。当不成赘婿就只好命格成圣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当不成赘婿就只好命格成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当不成赘婿就只好命格成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