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飞起剑气三百万,搅得周天寒彻
“老龙,你来送死?”
陆景声音如惊雷,炸响天地环宇。
葬龙城中,声波化作涟漪,四散而去,卷动重重云雾。
残足老龙先于数百龙属数十里,落入葬龙城。
陆景喝得双颊微红,却敢骑马呵斥真龙!
他清冽的声音中无畏无惧,腰间呼风刀、唤雨剑不断震动,杀气大作。
残足老龙刚刚穿云破雾而来,便听到这陆景怒声呵斥,一道道龙威瞬间弥漫于这葬龙城中。
如海的气浪滔滔而至,一道古老的神相出现在残足老龙身后,神相重重,泛起光芒,让他周身的气血越发澎湃。
而葬龙城之外,七百龙属铺天盖地而来,远处的云雾遮天蔽日,一条条真龙、蛟龙盘踞在云雾中,可怕无匹。
“陆景胆敢映照斩龙台,是为天下龙属大敌,杀!”
有龙吟声传来,浩大的龙威带起狂滔,一时之间,神通、气血笼罩葬龙城百里之地。
这一幕,太过惊人。
即便是出生名门的齐含章、安霓旌都从未见过这般恐怖的景象,就连莲厄佛子身上的佛文都在微微颤动。
“这般浩大之势,真是令人匪夷所思。”齐含章眉头跳动,隔着滚滚的烟尘,他看到大地生裂,元气鼓荡,神通催发,又有一条条短则十丈,长则数十丈的龙属翱翔于天际,直直冲这葬龙城而去。
“这陆景的胆魄未免太重了些,数百龙属想要杀他,尚且有一条神相八重的老龙也在此刻入了葬龙城,他却还敢出声呵斥?”
安霓旌心中念头闪动,心中却甚觉可惜。
“明明生机在前,只需前往临高山拜会那两位落凡仙人便不至于遭此劫难,如今倒好,这陆景要被这七百龙属吞吃……”
安霓旌声音未落。
陆景抬眼呵斥真龙,将手中的酒壶随意一扔。
残足老龙刚刚盘旋于葬龙城以外,不过须臾之间,陆景翻手之间,手中多出一张落龙弓!
残足老龙目光漠然,并无丝毫废话,他龙威照耀,玄功炸响之间,一条龙足直落虚空,也如他漠然俯瞰的眼神一般降临而来。
轰隆隆!
虚空爆鸣,凶猛的气浪声势浩大,压得那长柳城的废墟砖石转瞬间化为烟尘,消散于空中。
这是一式拳法!
爆裂拳意再配上足以撞碎山岳的真龙肉身,狂暴的压力直压向陆景。
天空变得朦胧,仿佛天地都被这残足老龙一只龙足遮掩了。
其中还充斥一重重浓郁的武道精神,武道精神凶威无限,仿佛要侵吞虚空。
“吞天精神!”
可怕无匹的力量弥漫在虚无中,哪怕隔着极远的距离,修行者都可清楚的感知到……残足老龙气血爆发,玄功运转,武道精神汹涌。
“神相八重的老龙!”
“寿命将尽,竟还是如此强横!”
齐含章心头震动,却不知该如何以笔墨形容此刻葬龙城的景象。
“莫说那老龙之后数百龙属,光是这残足老龙,陆景又如何能抗衡?”
莲厄佛子正要道一声佛号,要以经文送陆景离世。
却只见被浓郁气血覆盖的葬龙城中,猛然闪过一道金光。
金光冲阵,眨眼间冲碎了那浩瀚的气血。
众人神念盘旋,却见那金光来处,陆景站在龙首上,已挽开那二品重匠名器落龙弓!
落龙弓上,有一重重龙魂咆哮,似乎俱都是死在这落龙弓下的龙属冤魂。
陆景眼见玄功将落,那吞天的武道精神几乎将他席卷,可他眼神依旧醉意朦胧。
朦胧醉意之间,落龙弓几乎化作一个满月,一重重先天气血拉开落龙弓……
“那是……七星宝剑!”
隔着极远处,以神念注视葬龙城的安霓旌瞳孔猛然一缩。
因为她清楚的看到,陆景弯弓搭箭,却并非是元气生成的箭,而是那一柄二品的七星宝剑。
二品落龙弓!
齐国稷下剑阁重器,二品七星宝剑!
两件宝物在陆景手中绽放出独特的光辉,落龙弓上传来一声声龙吟声,那重重血光落在七星宝剑上,耀眼璀璨。
“那七星宝剑上,又是什么?”
安霓旌心生疑惑。
七星宝剑不曾认陆景为主,二品宝剑自有其灵!
陆景持剑,根本无法发挥七星宝剑的力量,正因如此,那大太子应玄光才会以落龙弓射裂不曾加持元气的七星剑上一颗奇异宝石。
可是此刻,宝剑却在争鸣,仿佛宝剑上,一种种奇异的力量在绽开!
广寒印!
向天借元!
天上云雾似乎被天神拨开,浓郁、汹涌如同瀑布一般的元气加持在那柄七星宝剑上。
而这种种,不过一瞬!
轰!
一声爆响传来。
落龙弓满月变残月,落龙弓上的七星宝剑,也化作一道极影,转瞬而去!
满月临弓影!
天元入剑端!
无比玄妙的玄功广寒印、向天借元加持在七星宝剑上。
斩龙士命格也在此刻触发,天上斩龙台散落微光,落在陆景身上。
霎时间,七星宝剑爆射!
划起一道璀璨的剑芒。
剑芒所过之处,大地上生出一道恐怖的沟壑,也带起剑光闪烁之声!
残足老龙原本冷漠俯瞰,龙足运转玄功,想要在眨眼之间,碾碎陆景,再将其吞吃,以此延寿。
可当七星宝剑在这一瞬间射来,携带着犹如千丈巨岳猛然坠落一般的力量,残足老龙眼中闪过一缕异色。
“这陆景斩去龙蟠阵血珠,又拖着重伤之身,杀了大太子应玄光……
这才不过区区一月有余,尚且不足两月,他的伤势便于恢复了?”
念头眨眼而过。
他的龙足却已无可避免,与那七星宝剑碰撞。
铿锵!
七星宝剑本就坚硬,乃是二品宝剑。
此时此地,七星宝剑被落龙弓射出,夹杂着陆景的剑气,尚且有广寒印、向天借元这两道玄功在此,带起漫天流光,照亮了这昏暗的天穹。
“这是……第一件大礼!”
陆景心念微动。
却见残足老龙与七星宝剑碰撞,天上荡漾出两种色彩,天地仿佛被一分为二。
紧接着便是刺目的白光绽放,进而传来轰然之声。
白光又在顷刻间散去,七星宝剑抛飞而出,落入一处废墟中。
那残足老龙同样如是……滚滚气浪仿若已经沸腾,天上的元气都被点燃,齐含章等人举目望去,天上仿佛燃起大火。
而自那大火中,残足老龙探出头来,眼中杀机四溢。
“陆景,你不曾受伤!”
龙吟之声慑人心魄,寻常修士只怕早已肝胆俱裂。
可陆景却已拔出呼风刀,唤雨剑盘空而出,化作一阵流光。
一处干涸河道中。
八百玄冰甲士坐在战马上,气息沉静而又冰寒。
槐帮二当家袁奇首面色阴柔,眼中泛出些饶有兴致的神色。
“这陆景屡次受伤,却又能极快恢复,必然有其隐秘。”
“可是不曾受伤又如何,此间天地七百龙属,便是以气血狂潮压你,也能将伱压死!”
袁奇首不由想起少柱国、七皇子:“少柱国与七皇子倒是多虑了,这般恐怖的龙属威势,又有谁能扛下?
即便陆景映照斩龙台,也并非意味着能够斩尽天下之龙,能够在天下龙属中无敌!”
袁奇首思绪翻涌。
残足老龙面目阴沉,肆意的杀机几乎要吞噬一整座葬龙城。
而他身后,数百龙属滚滚将至。
恰在此时,远方注视这惊人景象的袁奇首以及安霓旌、齐含章等人瞬间抬头。
却见天空中!
犹若星辰坠落,带起漫天的气血。
浩大气血弥漫之间,与虚空摩擦燃起熊熊的烈火。
砰!
一声沉闷巨响,紧接着便是烟尘四散。
四散的烟尘也同样燃起烈火,烈火如若高墙,隔绝这一番天地。
“大雷音寺行者?”
双掌合十的莲厄佛子眉头一皱。
却见弥漫的烟尘中缓缓走出一位身穿一身粗布衣裳,身上燃起烈火,就连长发也同样如此的青年。
那人面色刚毅,额头还有一道观音印记。
他站在葬龙城前,背影并不算高大,可与那燃起的烈火相融。
大雷音寺长发行者换上了凡俗衣着,放下了背负着的观音像,身上燃着烈火,前来葬龙城!
”天下龙属,率性食人,不可!”
长发行者眼神灼灼,他身后神相浮动,乃是一尊观音。
观音神像熠熠生辉,带起滔天气血。
“陆景施主斩龙于原夏河畔,还公道于死民,不可死在此处!”
又有一道声音传来,群龙之上的更高处,有人端坐云雾,架起鱼竿,丝线落下,竟然钓起一条蛟龙。
蛟龙血雾弥漫。
神秀和尚淡漠甩动鱼竿,那蛟龙便在此刻坠落于尘埃中。
他身旁,澄慧惊恐的看着下方云海中,盘结飞翔的群龙,神秀和尚却转过头来,朝他轻笑一声。
“不必怕,作祟人间者,便是以龙属之强横,也不必怕。”
神秀和尚、大雷音寺行者就此赶来。
残足老龙口中暴发出一阵血光,巨大的龙身撞击下来,顷刻间便有百千种变化,似乎飞过了整座葬龙城。
陆景持刀而立,躯体中三道先天气血疯狂注入呼风刀中。
开蜀道!
携来春雷刀意,先天气血中又有一缕缕先天精神凝聚,武道大阳、气血功法,涌入呼风刀。
原本散落在葬龙城中的风雨,也在转瞬间化作神通,每一缕风雨便如刀意、剑气直落而下。
刀意春雷响彻天地,犹如可直上九天。
而唤雨剑化作一道剑光,承载着陆景飞逝而去。
君子一怒!
斗星官之命!
两种命格出发,陆景眼里原本朦胧的巨龙身躯显露无疑。
种种气血流动途径,一道道玄功杀伐之处,乃至残足老龙那一条残缺的龙足,都清晰落入他的眼中。
斩龙台之下,陆景这春雷刀意在顷刻间绽放。
他脚下的唤雨剑也飞逝而去,立起群峰。
剑气起璧山,八十一座群峰矗立,最终化作一道剑气。
剑气昂然起,足有八十一种变化,每一种变化中,皆有浮空大日乍现。
剑气昂扬,刀意闪烁!
天空金光璀璨,又有勾陈星卷起天上雷霆,直落而下。
爆发!
元气爆发!气血爆发!神通爆发!玄功爆发!
陆景一切所得尽在此刻爆发。
残足老龙庞然的身躯携带着气血武道精神狠狠撞来。
一阵火花溅起,气血溃散之际,陆景转瞬间退去数百丈。
而城池之外,行者燃火,神秀垂钓真龙之际。
又有两道剑气弥散。
七尺玉具化作风雨,绵绵不绝,剑气如丝,锁住一方真龙。
又有南禾雨燃起神火,羽化剑心催动到极致,一缕缕剑光也在此刻乍现。
“陆景先生。”
南禾雨不敢去看葬龙城。
洛述白七尺玉具上下流转,分割了这数百龙属。
“来了四个小辈,找死!”
有真龙咆哮。
便如同这真龙所言。
即便神秀和尚、长发行者、洛述白、南禾雨都是当世天骄,可他们……终究太过年轻。
当龙潮狂涌,他们将要被反应过来的龙属淹没。
也正是在这时,一缕冲天的邪气化作刀意弥漫开来,轰然间落下。
徐行之握刀前来,而他身旁竟还有一位赤裸上身的少年。
那是……南召相过河。
相过河乃是褚国公府客卿,本应当与陆景对立,可在此河中道中,他竟然与徐行之同行,一同前来葬龙城中……
斩孽龙!
七百龙属中,七境四五重也有五位之多,真龙卷动龙躯,云雾、神通乍然显现而来。
“陆景的檄文,竟招来这般多的天骄?”安霓旌喃喃自语。
“不……并非只有这些顶级的天骄!”齐含章却看向更远处。
当着六位天骄显现而来,天上落下一记重锤,紧接着便有一只十丈白猿一手持锤,一手持刀横冲直撞,撞入这葬龙城百里之地。
他这一撞,汹涌异常的妖气更是四散开来,又有其余六位强者的气魄。
周遭这七百龙属原本笼罩天地的威压,也在此刻生出缝隙。
转瞬间,那些原本行走在葬龙城百里之地,前来斩龙,却被七百龙属威压压得无法前行的侠客们,猛然间拔刀、拔剑!
转瞬间,又有三十余道剑气、刀意、拳意伸出灿烈光彩。
神通席卷,天上有巨石坠落,有狂风炸响,又有神通法身拿住蛟龙。
玄功气血爆发,有蛟龙身上落下龙血。
远处,平等乡明光天王扛着大旗却并不出手,只是望向葬龙城。
齐国蟒衣貂寺皱着眉头,望着开阳剑座的背影。
“陆景虽然与稷下剑阁有仇,可却不应死在这些爬虫手中!”
开阳剑座拔剑,剑气如虹,光照天上开阳欣,星光直落,他却仿佛化为星光,冲入那蛟龙中。
“真是……迂腐之辈。”
蟒衣貂寺微微摇头,他转过头去,隐约看到八百玄冰甲士,看到骑马的袁奇首。
“槐帮……”蟒衣貂寺心中自语,嘴角含笑……
……
“陆景先生,我等不过数十人,又如何斩去这七百龙属?”
那头白猿哈哈大笑,眼中精光四溢,笑声无比畅快,随手便以重锤锤灭两只蛟龙。
陆景身上剑气流转,一道神念响彻虚空。
“诸位,且拦住七百龙属片刻,等我斩了这残足老龙,其余七百龙属,尽是斩龙台上待斩之龙!”
陆景醉意未醒,弹指之间,浩然气弥漫于虚空。
一道道金色的雷霆缠绕在半空中,化作一首诗文!
“横空出世,莽昆仑,读尽人间春色!”
“飞起剑气三百万,搅得周天寒彻!”
……
“老龙,这是……第二件大礼!”
“你要在片刻杀我?”残足老龙气息枯败,但那老朽的气息中,却充满了绝伦的气魄。
远处,七星宝剑横插在一处废墟中,那二品宝剑已经光芒暗淡,剑上余留的六颗宝石,已然只剩其一,由此可见残足老龙的肉身何其坚固。
他猛然冲撞而至,金光萦绕下陆景诗词文字绽放出的浩然气横空出世。
便如同一座昆仑山岳,陆景站在山岳巅峰,唤雨剑在他背后映照光芒,飞起剑气三百万!
金色律法雷霆、扶光剑气、浩然气都被陆景落笔有神命格凝聚,化为天上文字。
“夏日消溶,江河横溢,人或为鱼鳖,千秋功罪,谁人曾与评说?”
“而今为我昆仑,不要这高,不要这多雪,安得依天抽宝剑,把汝裁成三截!
一截遗瓯,一截埋土,一截还人间!
太平世界,天上同此凉热!”
金光冲破云雾,平川如海,残阳如血。
陆景站在血色下,熊熊浩然气流转在他扶光剑气中。
落笔有神命格下,每一颗文字都似乎饱含血泪,都仿佛可以翻天覆地。
葬龙城之外的群龙狂舞!
众多龙属感知到陆景这一道剑气的恐怖,龙身盘屈之间,就欲撞破天地,冲入这葬龙城中。
风雨剑气弥漫虚空,千秀水剑化三百,七尺玉具迸发出玉色剑光。
天上群星萦绕,地上神火沸腾。
众人俱都看到陆景那一首诗词。
飞起剑气三百万,搅得周天寒彻!
安得倚天抽宝剑,将汝裁成三截!
白猿心潮沸腾,神秀和尚摆弄鱼竿,开阳剑座剑气一滞,继而迸发出更加炽盛的剑光。
徐行之的邪刀传来阵阵鸣响,仿佛被那浩然正气所压制,可紧接着,徐行之收刀归鞘,一双铁拳锤碎一颗龙首!
这一刻,数十位前来斩龙的强者或奔行于大地,或游走于天穹。
他们朝着葬龙城而去,在葬龙城十里之外,拦住七百龙属!
龙属咆哮,想要飞入葬龙城中。
正因为有着数十强者,便真如陆景所言,龙属飞入葬龙城的时间,也就多了片刻!
陆景的剑气已然达到一种极致,灿烂剑光飞逝而起,无数剑气弥漫在天空中,凝聚成为东君大日,普照四方。
而那残足老龙身后八重神相熠熠生辉,八道截然不同的武道精神弥漫在其中,卷动气血,架起气血烽火。
“凭借一手剑气也想要斩我?”
“我只需躲过这道剑气,所谓有真龙处斩真龙,所谓斩龙檄文,所谓这飞起剑气三百万,俱都不过笑话!”
残足老龙目光沉静,当天上的浩然气绽放,他便知晓此刻的陆景并非仅仅只是一份剑客,也并非仅仅只是一位修士。
身上酝酿浩然之气……此乃大儒气象!
大儒诗文,呼应天地,再配上斩龙台,配上陆景扶光剑气,便是残足老龙也不愿正面碰撞。
就在残足老龙盘升腾飞,想要飞出葬龙城,飞入云端,躲过这道剑气时。
却只见陆景又一道剑气飞出,其中夹杂着缕缕神念。
“第三道大礼……鲲鹏!”
陆景指点虚空,一张草纸影像乍现而来,草纸上画着一只……神兽!
草纸虚影乍现而出,又在瞬时间消失不见。
紧接着一缕缕金光凝聚起来,天上勾陈星也降下雷光,陆景以金光律法、天上雷光,配上他落笔有神命格下得浩然气……
画出一只神兽!
神兽破云而出,长足有数百丈,双翼铺展间,遮天蔽日,如若大鹏。
大鹏鸟飞入云雾,瞬间化鲲,游走于云雾中。
“这是什么东西?”
狂暴的威压压向残足老龙。
仅一瞬间,残足老龙躯体中的气血仿佛凝聚,身躯一阵阵发冷。
他艰难转过头去,就看到一只鲲鹏游走云雾,大口一吞,残足老龙顿时被裹入一片黑暗。
“笔墨生异象?”
远处的齐含章看着这一幕,紧紧握着手中的走龙笔:“不,那神兽并非仅仅是异象?竟仿佛有灵有神,自画出复苏而来!”
便如他所言,鲲鹏虚影上泛着雷光,放着笔墨之色,可它却爆发出一阵难以想象的绝伦气魄,困住那残足老龙。
残足老龙不断挣扎,却发现黑暗中,隐约可见二十八颗龙珠闪着血色光彩。
咔嚓!
残足老龙的力气何其巨大,几分挣扎那二十八颗龙珠上的血色光彩变得暗淡,甚至将要碎去。
鲲鹏虚影变得越发模糊。
残足老龙大喜:“想要困住我……绝无可能……”
他思绪未落。
鲲鹏虚影模糊之处,有一缕光芒透射而来。
那光芒中,隐隐可见无数的剑气纵横四布。
陆景就站在那剑气中,呼风刀早已归鞘,唤雨剑高高举起,目光冷视着残足老龙。
残足老龙心头一凉。
诸多强者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就连莲厄佛子、袁奇首、蟒衣貂寺这等不还好意之辈,此刻心头也如骇浪掀起!
“这三道大礼,变成就能斩残足老龙?”
便如陆景所言……此时时间不过片刻,那七百龙属中有修为强横者,已然冲破那三十多位强者的阻拦,冲入葬龙城中。
若是再有几息时间,结局也许会改换。
可是此刻,陆景眼中的醉意已稍稍清醒……
“斩得此间龙属七百,既祭生灵,也成我道!”
残足老龙还想说些什么。
可当剑气如昆仑倾倒,灿烂的剑气席卷而至,化作一道雷霆、一道浩然气、一道剑光!
勾陈映照,落笔有神命格闪烁,扶光剑气倾泻而至。
龙血洒落。
残足老龙被裁成三截,死不瞑目!
只一瞬间!
太冲海中央龙君猛然睁眼,落龙岛上那头老龙呼出一口浊气,沉降下来,化为烟雾。
“鲲鹏元星!”
落龙岛老龙呼出浊气,吸入雷霆,继而缓缓睁开龙眼。
却见他双眼,一颗如日,一颗如月。
而葬龙城以外。
那白猿看到残足老龙被斩为三截,落在了葬龙城中,更是笑的惊天动地。
“不愧是袁铸山时时称颂的陆景先生,真是快意!”
“葬龙!葬龙!”
“此名……不虚也!”
第二百四十九章 鲲鹏日啖真龙五百,我杀龙属七百!
河中道向来少山岳,但却有一座天下有名的高山。
这个山名为临高山。
原本高山崔巍,水流汤汤,只是在这酷暑下,原本绿意盎然的临高山,以及其中的浼浼青流,俱都已消失不见了。
从远处看去,这里边是一座光秃秃的荒山,没有了往日生机。
可这临高山却依然极高,站在山巅上,似乎能摸到云雾,俯瞰着广阔的河中道,能看到极远。
山岳高耸,其上山峰无数,登山峰复有山峰。
司晚渔长衣在山风中飘荡,她孤身走入临高山,手中还拿着一纸符文。
那符文大约来自于真武山,符文上还有着真武山主的笔墨,那符文闪烁着光辉,指引着司晚渔前行。
司晚渔面色清冷,她坐在一朵云上,云雾在她前方飘散,如若云帘一般。
美人卷云帘,深坐颦峨眉。
司晚渔依然是那位美貌得享盛名的重安王妃,唯一不同的是,如今她孤身一人入了河中道,来了临高山。
临高山上血雾笼罩,司晚渔从云雾上站起身来。
柳如眉,云似发……
与她相比,人间众多的颜色便如尘土一般。
她步入临高山,蜿蜒山路在她面前如若平地,只是周遭的景象却是一片荒芜,时不时还能看到倒毙路旁的野兽,如今早已变成白骨,甚至在天上烈日的炙烤下,白骨也已经发黑。
司晚渔在心中叹了口气。
重安三州数十万将士以自己的脊梁拦住北秦悬阳武夫,以免大伏百姓也如同北秦百姓一般,成为那燃火战车的燃料,又或者成为无思无想的牲畜,自此再也算不上人。
可是……重安三州以内这处好人间,却还有河中道这样的所在。
连年灾祸之下,也许大伏朝廷确实在努力赈灾,可河中道却越来越荒凉,死去的百姓也越来越多。
“所幸重安三州并非只是为了大伏国祚,也并非只是为了大伏中原百姓。”
“重安三州上千万子民,也因此而得以存活,不必成为北秦祭祀刀剑、震慑大伏的代价。”
司晚渔心中这边思索,一路走上这连绵而又高耸的山岳。
山峰之后又是山峰,直至红色的血雾触手可及,乃至司晚渔隐约间有一种错觉……只需流转神念,元神腾空,便可登上天阙见天关。
相传临高山上,便是仙人落凡之地,也有凡俗中人踏上高峰,见天上颜色。
“那是……”
司晚渔一路前行,越过高耸云雾,又在血雾笼罩之处,看到两道人影影影绰绰。
其中一道人影身穿白衣,手中却拿着一朵血色的花朵,她蹲在山渊之前,伸出手来,血色花朵落入云雾中,那血色云雾转出诸多流光。
就好似是一位仙人持花,于山颠搅动风云。
另一道人影腰间佩剑,手中拿着一枚玉瓶,玉瓶上自有一种奇特的气息荡漾,联通天上的血色雾气,吸收着其中的精华。
司晚渔看到这两道人影,眼中自有犹豫,低下头来思索几息时间,旋即又朝前走了百十步,直至那两道身影清晰起来。
“果然是他们……”
司晚渔皱起眉头:“披星、戴月二位仙人。”
两位仙人一男一女,也同样转过头来,望向司晚渔。
继而这两位仙人眼中闪过些许诧异,手中拿着血色花朵的披星仙人站起身来,未着素妆,却同样有倾国倾城之姿。
“是你……”
披星仙人嘴角露出笑容:“一别十余年,你容颜并无变化,也还如豆蔻一般。
只是……你似乎却已不是伱了。”
戴月仙人将手中的玉瓶轻轻一抛,玉瓶便悬浮在半空中,自行吸收着血色雾气。
他一只手落在腰间的仙剑上,身上流淌着一股独特的气息,比这天地元气还要来得更加珍贵,将这戴月仙人衬托的越发高贵,不似凡俗。
“说来也巧,我两次落凡,却俱都遇到了你。”
戴月仙人眯着眼睛轻柔的笑着,他身后的长发随山风飘动,酝酿出一股梦幻,俊逸的面容上也满是追忆。
披星仙人将手中的血色花朵从血雾中拿出,随意插在了头上的发髻上,为她一身的素白添了一抹颜色。
“仔细想来,那时我们想要收你为徒,你便应当随我们一同,去天上受法。”
披星仙人语气中有些惋惜:“以你当时的天资,这凡间埋没了你,那是你执意不肯,如今十余年过去,你还被困在那时的境界,甚至不进反退。”
“你已不是你了。”戴月仙人道:“你斩了你身上最重要的气性,你身上过往那些杀意,那些执着都已荡然无存,这也是你不进反退的原因。”
戴月仙人说到这里,感慨道:“这人间便是如此,一步踏错难免要承受其害。
你不愿意拜我们为师,却误了自己。”
披星仙人轻抚着衣袖,忽然抬起头来,询问司晚渔:“你斩去的气性,如今又被你藏在哪里?
若你能重拾气性,我们依然可以教你。”
披星、戴月二位仙人对于司晚渔似乎有着别样的耐心,乃至说话时都颇为温柔。
横山神庙琴祭安霓旌也曾遇到这两位仙人,仙人不过神念传音,不曾与她多说什么。
可到了司晚渔这里,就连始终聚拢血色雾气于玉瓶的戴月仙人,都放下手中的仙器,与司晚渔说话。
司晚渔神情漠然,她听到两位仙人的话,脑海里总是闪烁出许多过往的景象。
她想起那座烟火遍地的青城山,想起无端的天罚,想起那熟悉的巷陌都难于尘埃中,心中对于这两位仙人就越发有了些怀疑。
披星戴月二位仙人刚好落于青城山,青城山就受到了天罚,这未免……太过巧合。
“二位……仙人。”司晚渔朝着两位仙人行礼,正要开口,就在她不远处的两位仙人却忽然转过头去,看向某一处云海。
那云海中,有东西飞来。
司晚渔定睛一看,却是一只白鹤。
那白鹤上,并无丝毫元气流转,仔细看去,却可见白鹤躯体中有墨色流转,一股股浩然气流淌在其中,支撑着白鹤的存在。
“那白鹤羽毛上还有文字?”
司晚渔仔细看去,旋即面色一变。
“这是陆景的草书。”
司晚渔对于陆景的字颇为熟悉,早在太玄京时,这位地位尊贵的重安王妃就曾经屡次见过陆景的草书。
而今,陆景以草书闻名于大伏,哪怕是在重安三州中,也有陆景三千言,也就是人贵论摹本流传。
大伏读书人对于书楼陆景先生的草书也是赞不绝口。
再加上司晚渔和陆景的交情,自然不会认错。
“斩龙檄文?怪不得我一路前来临高山,却只觉河中道中有真龙携来云雾,有蛟龙随真龙而来。”
司晚渔眉头皱起,心中不由有些担忧起来。
她与陆景称得上好友,她离开太玄京时,陆景以诗相赠,这一年以来司晚渔时时练习着来自于陆景的簪花小楷,平日写信理事,也都是用这一手笔法。
正是重安王妃带起的风潮,重安三州许多名门闺秀也都以会一手簪花小楷为荣。
除了这些之外……更重要的是……司晚渔也颇为感激陆景。
陆景信守诺言,敢于只身一人护持虞七襄,否则,只怕虞七襄那一日走不出太玄京,也回不了重安三州。
“也算是重安三州的因果。”
司晚渔下意识便想转身,前往长柳城中:“若非七襄的事,陆景也许不会和天下龙属闹到这等地步。”
“你与这陆景有旧?”披星仙人声音飘渺,落入想要下山的司晚渔耳中。
戴月仙人脸上也露出笑容:“你若想要去参与那斩龙之事,如今只怕已经晚了。
那斩龙场距离这里极远,如今战事已起,你现在出发已经于事无补。”
司晚渔气息微微一滞,眉头皱起,却仍然朝着山下走去。
“你若想见到陆景,等在这临高山上,其实最好。”
披星仙人道:“若那陆景已然死了,你去那长柳城,只怕连尸骨都找不到。
若那陆景为死,也必然不会再待在长柳城中,你此时前去,又如何能找到他的踪迹?”
司晚渔听闻披星仙人的话,不解问道:“为何等在这临高山里……能够见到陆景?”
披星、戴月二位仙人对视一眼,眼中颇有些期待。
“那陆景映照了元星,呼风唤雨两件宝物也认同了他,在我二人看来,他也如那时的你一般,有登天之资。”
戴月仙人始终握着腰间的仙剑:“我已派人去寻他,若他死了也就罢了,若他还活着,必然会前来这临高山中。”
司晚渔顿时反应过来:“两位仙人,想要收陆景为徒?”
披星、戴月同时点头。
“凡人多碌碌,天资绝盛者也并不算多,我们偶然下凡,得见陆景这样的奇才,不忍他流落在这广大的泥潭中。
只有跳出泥潭,修行仙法,前往天上仙楼才可蜕凡为仙。”
司晚渔嘴角牵出一抹笑意,她转过头来望向披星、戴月,询问道:“二位仙人,你们为何能笃定……若是陆景还活着,就会前来临高山,拜你们为师?”
两位仙人有些不解,那披星仙人询问道:“有仙人落凡,抚顶授长生,又有何人会拒绝?”
司晚渔静默不语。
戴月仙人却朝着她一笑:“十余年前你身上两种气性交杂,若是让你身上另一种气性胜了,也许你如今就已在天上。
你不曾拜我们为师……倒是不可以以常理度之。”
司晚渔深吸一口气,忽然摇头道:“二位,陆景不会前来临高山。”
披星仙人看了司晚渔一眼,道:“灵潮之后,人间对于天上有些怨愤,却不知若非天上仙人在,这人间早已崩解。
可对于人间绝大多数人来说,有仙人授法便是天大的机缘,心中些许怨气与真正的机缘相比,不值一提。”
“如今人间龙属中,除了大伏所辖五方海五方龙王之外,尚且有海外龙属,海上妖国中又有一处龙寺,甚至落龙岛上还有一条老龙。”
“陆景年轻,不知何为大错,他映照斩龙台,触怒了人间龙属的逆鳞,往后有的是劫难,莫说登天机缘,只要拜我二人为徒,往后这人间的纷乱便与他无关,这……岂不是一件好事?”
司晚渔语气平静:“上了天,便没有龙了吗?”
“自然有龙。”戴月仙人道:“可天上真龙,也视凡间龙属为蝼蚁。
陆景若能脱凡为仙,得入仙楼,天上龙属也自不会为了凡间龙属的愁怨,触怒另一座仙楼。”
司晚渔想起在太玄京时所见,想想起陆景蕴藏在柔和气性之下的执拗,想起陆景的人间剑气,想起那如剑如峰的草书,同样执拗的摇摇头。
“司晚渔觉得,陆景不会登天。”
披星、戴月二位仙人同时皱起眉头。
“既如此,你就留在这临高山上,看一看陆景会不会前来临高山,不如你与我们打个赌……”
司晚渔想起两位仙人方才的话,嘴角露出些许笑容来:“这般说来,两位仙人只晓得陆景还活着?”
……
残足老龙龙血灌入偌大的葬龙城中。
陆景唤雨剑上还残留着龙血,龙血粘稠,挂在唤雨剑上不曾滴落。
陆景伸出双指,沿着剑柄擦拭而下,将那恶臭的龙血擦了下来。
一条神相八重的老龙死在陆景唤雨剑下。
即便那坚固的二品七星宝剑几乎已经废去,那二十八颗血色龙珠也已变得黯淡无光。
即便这是陆景仔细准备,以不动应变的结果,可在场所有人眼里,这仍然匪夷所思。
哪怕映照斩龙台……也不该以照星一重斩神相八重老龙!
齐国蟒衣貂寺手指轻动,指尖捏着一根长发,长发锋锐,却又散发着丝丝缕缕的血腥气,就好像饮尽鲜血。
烂陀寺佛子冷眼以对。
槐帮二当家袁奇首终于明白……七皇子与少柱国并非是多虑。
“这陆景不杀,便是我也寝食难安。”袁奇首身后八百玄冰甲士蠢蠢欲动!
而另一处,四条七境真龙已冲入这葬龙城中。
七百龙属早已淹没了前来斩龙的侠客。
白猿快意无比,南禾雨和洛述白还在怔然于陆景真的在片刻之间斩落那神相八重的老龙。
长发行者、开阳剑座……
徐行之、相过河……还有数十位侠客心头震动之间,迎战这数百龙属!
他们并无后悔,反而有难言的热血涌上心头。
今日,三十余位侠客豪杰,应陆景斩龙檄文,于葬龙城外斩龙!
老龙已死,其余龙属仿佛癫狂。
洛述白高声大呼:“陆景先生,你且先离去,我等再行脱身,斩龙台下,他们追不上你!”
陆景斩了神相八成的老龙,身上气血与元气俱都变得浅薄起来。
只需此时退去,量那七百龙属也绝不敢追得太深。
徐行之、长发行者、那头白猿以及数十位侠客也都听到洛述白的话语,他们神通玄功运转之际,纷纷有遮掩陆景离去之意。
正主离去,他们再互相遮掩,再加上他们身份本就不凡,这些龙属也不敢肆无忌惮的杀戮。
可是……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陆景却轻轻招手,照夜急奔而来。
陆景翻身上马,远处金光弥漫之际,已经几乎透明的鲲鹏虚影卷土重来,托住陆景与照夜。
天上斩龙台映照微光,直落在陆景身上,陆景手中唤雨剑化作一道流光,悬浮在陆景肩膀旁。
呼风刀也出鞘而来,葬龙城内外唤出风波,下起暴雨。
“血祭之事、杀陆景之事,这些龙属,俱都是帮凶。”
陆景冲着众人笑:“陆景既然映照斩龙台,执掌律法雷霆,就不可容魍魉奸邪!
魍魉欲杀我,我不打算退却。”
“鲲鹏日啖真龙五百条!”
“今日我乘鲲鹏,杀龙属七百!好让天下龙属皆知……便如陆景三千言,此乃人间,龙绝不可俯视苍生!”
第二百五十章 斩尽龙属
陆景声音朗朗,照夜之下那头鲲鹏虚影游移于虚空,将要游移出葬龙城。
那长发行者身上竟然还有屡屡慈悲之意,漫步探手间,便是一种宏大而又纯粹的武道精神如若狼烟一般散发出来。
此乃大雷音寺大悲秘藏功,大悲密藏功运转,他身上气血流动,一举一动天空中似乎都有真雷炸响!
“这静亭和尚不在大雷音寺中念经打坐,反而背负观音,意图让观音见天下。
却不曾想,他身上的气魄越发感应猛烈,武道精神也如狼烟,滚滚直上。”
莲厄佛子伸出手来,握住脖颈上的佛珠,眼中猛然间光芒四溢。
“却不知我的怒目金刚之法领会佛陀意,与他大悲秘藏相比,究竟孰强孰弱?”
莲厄佛子眼眸一闪,目光又落在手持呼风刀的陆景身上。
陆景骑在照夜马上,昆仑虚影若隐若现。
而那葬龙城上空,却已经有众多的龙影盘踞于云雾中,对陆景虎视眈眈。
浓烈的龙威镇压下来,化作阵阵狂风,压去了风雨,也让这葬龙城中的风波越发汹涌。
陆景身上流转的气血极为稀薄。
真宫中的元神也似乎因为那斩去残足老龙的一剑,而致使陆景元气枯竭。
此时陆景身上毫无威严可言,勾陈星映照于虚空,陆景躯体中的金色律法雷霆也因为没有元气支撑,而归于沉寂。
“陆景能杀残烛老龙,已经出人意料。”
齐国少年书圣齐含章看着骑在照夜名马上,不理会众多龙属盘踞于虚空,更不理会龙属眼中凶光的陆景。
“便如那头白猿所言,这陆景此时离去才算明智,有斩龙台映照,他只需恢复元气,理顺气血,即便无法直面硬撼这数百龙属,往后也绝无性命之忧。”
“只是……不知为何,陆景似乎并不愿意走,他真想要杀尽此间龙属?”
安霓旌也抬眼望着陆景,那云雾遮罩之间,陆景的身影飘飘若仙,这位横山神庙的琴祭终于发觉陆景和那两位仙人的共通之处,有些明白陆景为何会是仙慧之人。
“含章,你还不明白吗?
这陆景行事,并非囿于冲动,他改长柳城之名为葬龙城,在这葬龙城中写下斩龙檄文,广邀河中道有志侠客前来斩龙。
自己则端坐葬龙城,等待群龙到来。”
“群龙至,河中道侠客豪杰也至,就如陆景所言,这些侠客豪杰只需为陆景挡住了群龙片刻,他便真就斩去了那神相八重的残足老龙。
甚至那残足老龙不曾发挥出毕生所学,就被陆景那一句飞起剑气三百万,搅得周天寒彻斩灭了性命。”
“而今,陆景留在葬龙城中不走……也许……”
安霓旌神念传来。
齐含章也明白过来:“也许,陆景真的能够将此间七百龙属,尽数斩去?”
“只是他元气已经枯竭,那葬龙城中就有数十条龙属,与他最近的尚且有四条真龙,俱都有神相、照星四重的修为!
元气枯竭,气血耗尽,又能如何拦住这四条真龙?”
这四条真龙或是五方海龙将,或是一河、一湖、一江之龙王!
这四条真龙庞然的躯体上杀气弥漫。
一条龙运转大河神通,仿佛携来一条大河,河水澎湃萦绕在龙身周遭,沉重无比,河水一刷之下,便是元气灾劫。
一条龙身躯上,天上有四颗星辰,元神出窍,头顶照出一颗大日,大日光芒冲刺杀戮神通,照出的每一缕光彩,如一道龙火,炽热而又强横。
另一条龙化作龙首人身,手中握着长鞭,长鞭上满是龙鳞,四重神相透露出四重武道精神。
而最为强横的一条真龙四只龙爪上,个子拘拿这一只妖魔,四只妖魔黑气弥散,如若四座魔气熔炉,源源不断的给这条真龙供给魔气。
除却这四条七境四重的真龙以外,尚且有数十条六境龙属吞云吐雾。
一时之间,葬龙城中酝酿起无数神通,大地已经崩裂,天上风雨大作,有巨鲸神通席卷,化作了元气巨鲸,想要吞去陆景!
葬龙城以外!
有豪杰侠客已经洒落鲜血,身受重伤。
所幸那数百龙属见陆景元气枯竭、气血耗尽,再加上此间龙属数量极多,也就压下陆景斩去残足老龙带给他们的恐惧,疯狂涌入葬龙城。
葬龙城上,龙影压城城欲摧。
陆景就站在这群龙龙影之中抬头相望,唤雨剑剑光闪烁,剑身轻鸣,无畏而又无惧!
“陆景先生,莫怕,俺老猿来助你!”
“今天能够和陆景先生一同斩龙,到时候回山里说起此事,就是自诩读书猿的袁铸山也要给我鞠一躬!”
白猿眼神越发兴奋,身上一根根白毛仿若炸立,屈膝跳来,巨锤轰落,杂碎神通,逼退群龙。
这七百龙属并非易与。
此刻白猿身上血痕累累,右手中的巨大长刀都已经豁开了几个口子,乃至前来斩龙的侠客中已有人身受重伤。
除去白猿之外,其余修行者彼此遮掩,也在开路,朝着葬龙城而来。
葬龙城成了决战的关键,战场更远处,还有侠客持兵前来,入这斩龙场中。
陆景一纸檄文,招来许多侠客,有侠客还在路上,有侠客却赶上了这场盛事。
檄文之所以能够起到作用,并非陆景文采使然,也并非陆景是什么天下皆知的大人物。
龙属作恶已久,恶行不光只有陆景一人看在眼里。
这若大河中道也并不是只有陆景一位看不得无辜之人化作白骨的人物。
天下人有善有恶,陆景一纸檄文,吸引了许多热血的善人,亦有恶人前来!
“观棋先生怕我看透人间,自此不喜欢人间。
可人间有魑魅魍魉,也有不辞千里还要前来斩去魍魉的侠客。”
陆景深吸一口气。
远处一道剑光飞临此间,天上一颗主星映照,正是开阳星。
开阳星照下光芒,落在开阳剑与开阳剑座之上,犹若星绽万缕光彩,开阳弥散出万千剑气,刺目而又璀璨。
每一缕剑气之后都有一道人影,仿佛驾驭剑气前来。
“不可与这七百龙属硬扛,请各位聚拢于葬龙城,残足老龙已死,太玄陆景……也有所糜耗,且共进退。
今日相助陆景斩龙,死了一条神相八重的老龙,便是大快之事!”
开阳剑座头戴斗笠,身上黑衣飘散,开阳主星配上三颗大星,再加上一柄开阳剑,令这位稷下剑阁的剑座身上剑气无双。
他声音配着剑气,响彻天空。
洛述白执剑七尺玉具却忽然轻鸣一声,他元神眉心闪过一缕光彩,那一缕光彩之下,便是他所映照的主星、大星都显得黯淡无光。
而洛述白身上猛然勃发出一道剑意,天地间顿时变得一片玉色。
他执剑朝前,飞临葬龙城,抚袖之间剑意散作涟漪,扩散而去。
“诸位且先走。”
洛述白挑剑,剑指那汹涌而至的群龙。
那群龙中,可见七八条七境四重的真龙,俱都是龙将,乃至一方龙王。
更有甚者,盘踞于云雾中的一条隐龙竟然隐隐映照六重星光,方才便是大雷音寺静亭和尚拖住他。
原本猛烈的争斗,也在此时变得更加猛烈。
三十余位前来斩龙的修行者各自神通流动、玄功运转!
葬龙城中原本那些废墟都化作烟尘弥散而去。
这种种,不过发生于二三息时间。
原本笼罩在葬龙城上的四条七境真龙也被十丈白猿所阻。
而陆景却骑着鲲鹏……
斩出一道春雷刀意,救下一位将要被真龙吞噬的豪客。
引风神通!
召雨神通!
偌大葬龙城中再度刮起大风,降下大雨。
“陆景还有余力运转神通?他又在做什么?”
坐在健壮战马上的袁奇首身躯微微前倾,有些不解于陆景所为。
他很想要就此杀出,斩去陆景这个心头大患。
“只可惜此时葬龙城中,不仅仅只有陆景,还有大雷音寺静亭行者,齐国开阳剑座张初平,禹星岛洛述白。”
“甚至还有南国公府上的千金。”
袁奇首心中不由叹息,倒是失了一个好机会。
同样叹息的,还有手拈长发的蟒衣貂寺。
“身着蟒衣,却不能为齐国王座解忧,这倒令我愧疚。”
年轻的蟒衣貂寺这般想着:“再等一等,大约还有机会。”
平等乡明光天王则还看着跌落在尘埃中的残足老龙尸体。
“大将军说过,陆景若是入我平等乡,便可成为扶光东王……天资,确实极为重要。”
明光天王心中感叹,肩头那杆大旗迎风飘动。
“只是,这陆景运转风雨神通,笼罩这葬龙城,却不知想要做什么?”
除却观战众人之外。
就连徐行之都颇为疑惑,他不理会邪刀在他耳畔呓语,皱眉间击出一拳,迸发出重重气血浪潮,有若千军万马冲锋。
他除去修行刀意之外,尚且修行一道万军奔涌的武道精神,一拳击出,有兵马奔涌之势,一重强过一重。
只是这一拳,便卷起十重气浪。
在那气浪中,又传来徐行之高声询问:“陆景先生,何不离去?
再拖下去只怕……”
“不必担忧。”
当风雨席卷葬龙城。
葬龙城以外数百龙属俱都已然入城,或盘旋于葬龙城上空,或落于葬龙城中,咆哮间与众人大战。
而此时的陆景脸上终于露出些许笑容心,心中轻声低语:“群龙入城,风雨封城,这里也就真正成了葬龙场。”
锃!
悬浮在陆景肩膀旁边的唤雨剑发出一声清鸣。
原本就站在白猿身后的陆景,忽然策马而行。
那巨大的鲲鹏虚影,若隐若现。
照夜长嘶一声,策马奔腾于葬龙城中,陆景骑在照夜身上,照夜仿佛感觉不到丝毫恐惧。
那一手持刀、一手持锤的白猿,却被两条真龙缠住,一时脱不开身。
见到陆景策马走上天穹,心中担忧起来。
南禾雨、洛述白也是有所觉,纷纷皱起眉头,驾驭剑光朝向陆景前来,想要护住陆景。
“这陆景要去送死?”齐国蟒衣貂寺思绪刚刚落下。
却见数十条早已对陆景虎视眈眈的真龙,抓住了陆景这一破绽,种种神通与玄功瞬息而至。
雷霆与白光在陆景身上爆发,乃至有硕大的龙身撞向陆景。
哪怕陆景是一座山岳,面对这般攻势,也终将倒塌。
可陆景全然无畏无惧,他策马停下,既然朝着那诸多真龙、诸多神通而去。
轰隆隆!
更加刺目的白光席卷而至,夺去了众人的目光。
“陆景先生!”南禾雨御剑,千秀水飞驰,想要飞入白光中。
观战的齐含章、安霓旌等人也都愣愣的看着这一幕。
“这陆景疯了?面对这般多的真龙,竟然飞身迎接,甚至不曾有丝毫元气运转?”
莲厄佛子心中喃喃自语:“陆景……不应当这般蠢笨才是?”
徐行之、相过河、开阳剑座、白猿、洛述白……心中也同样有此疑惑。
强烈的波动弥散在天空中,在极短暂的时间里隔绝了他们的神念,目光。
可当时间眨眼逝去,刺目的白光变得不再寂寞。
众人……便看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却见白光消失之后,以肉身撞向数十条真龙的陆景……
竟安然站在天空中!
而白光的尽头,七八条以肉身玄功杀伐陆景的龙属却鲜血淋漓,骨肉破碎,自白光的边缘坠落向大地
“这……又怎么可能?”
就连始终强装平静的莲厄佛子都不由猛然踏出一步,看向陆景。
陆景却依旧是那般脸色苍白的柔弱模样。
只是和方才不同的是……他肩上唤雨剑,已然染了龙血。
斩龙士命格!
有斩龙台映照,天地之真相持,七境五重以下龙属,不可伤大人分毫!
“既然有葬龙城之名,又岂能只埋一条残足老龙?”
陆景心中这般想着,脸上风轻云淡,自此漫步于葬龙城中。
他随意走过,百种神通、玄功加持其身,却因为斩龙台映照,无法伤他分毫……
又在斩龙台、勾陈星映照下,哪怕是一道浅薄的扶光剑气,都可轻易的带出一抹血光,斩灭一条真龙。
“陆景,真要斩去此间龙属七百!”
袁奇首咬着牙,看着这一幕。
原本他就因身上发冷,始终穿着一身黑皮大氅,如今却越发冷了。
“幸好这天地中,并无斩人台一说。”
“斩龙台因陈霸先而生,可这数百年来,却从无人可以映照这般天地之真,陆景……又何德何能?”
袁奇首不知陆景何德何能,却已知晓陆景似乎真的想要……杀光此间七百龙属。
血色弥漫于虚空。
长空浩荡间,此间众人只怕永生难忘眼前的景象。
陆景重归照夜之上,照夜慢条斯理的走在葬龙城中。
唤雨剑一道极为寻常的剑气闪动,便可斩去一条龙属。
陆景满身破绽,可这漫天的龙属却无法伤他分毫。
云雾中那条七境六重的隐龙却被静亭行者牢牢拖住,无法脱身。
甚至此间观战的众多强者心中,便是这隐龙就真能够朝着陆景前来,只怕……也无济于事!
陆景之底蕴,深厚到根本无法揣测。
“怪不得陆景会成为天下龙属之敌,在他面前,一般的真龙也如同待宰的羔羊。”
徐行之觉得有些好笑。
始终沉默的南召相过河却忽然说道:“陆景先生杀这些龙属,大约便如同这些龙属杀凡人一般。”
徐行之看向不远处的相过河,不由问道:“你是褚国公府的客卿,当是见素府一脉,又为何会应陆景檄文之召,前来这长柳城中?”
相过河道:“我的老师也是书楼的先生,他死在南召烟瘴之地,我虽然是褚国公府上的客卿,并非是褚国公的奴仆。”
徐行之若有所思。
而陆景还在斩龙……
天上龙血如雨,恐惧终于席卷这些庞然大物,他们纷纷朝着葬龙城边界而去,想要逃离陆景。
可大作的风雨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照夜总是追上他们,陆景手中的呼风刀,飘飞在虚空中的唤雨剑,会轻而易举的收割他们的性命。
短短一刻。
葬龙城中,龙尸遍地,龙血成河!
剩余二三百龙属还在葬龙城中仓皇逃窜。
这般景象……从古未有!
今日,河中道,陆景呼群雄,斩龙属,化长柳为葬龙城。
龙血染遍旷野,龙尸堆积成山,血腥气弥漫于天地,甚至盖过葬龙城天上血雾!
天下龙属俱都惊怒,亦有胆寒!
今日无更,明天万字补。
如题,这两天来验收考核,筋疲力尽,写出来的章节,有些作者觉得还可以,有些作者自己也不满意,所幸明天休息,今天作者君理一理河中道的大纲(主要晚上强撑写了一个多小时,写出一千多字,质量实在是……),尽量保证质量,明天码个万字章节出来。
有读者猜河中道剧情会持续几个月,实际上很快就会结束,河中道主要是为主角打基础,让陆景更快跨上大舞台,重安王、大烛王、九甲九魁、落龙岛老龙这些铺垫了很久的人物也很快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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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玄冰甲士,陆景绝唱?
“剑气已成君且去,有真龙处斩真龙!”
“有妖龙食人,或以生灵为祭祀,却只见那陆景不理会真龙尊贵,持剑斩之,龙宫震怒……”“欲听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晓!”
太玄京玄武街,四方酒肆有一位中年说书人。
这位说书人乃是一生标准说书人的打扮,身穿深蓝色长袍,手中还握着一块惊堂木。
随着惊堂木落在桌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人满为患的四方酒肆中,顿时传来许多抱怨声。“先生,怎生就断在这里了?”
“陆景先生斩了那妖龙,那妖龙乃是龙宫太子,这可如何是好?”
“快讲快讲,不必等到明日,今日讲完这一段,本公子重重有赏!”
南召雨林中曾经弥散重病,重病源头是一只病虎,大儒谢龙泰头戴斗笠、身穿草鞋、背着书斗以身饲虎,去了这重病的源头,救了万民。
还请诸位……离开那葬龙城。
百姓们俱都口口相传。
龙泰思目光热然。
你神火也已有法灼灼燃烧,以人有法驾驭太多元气。
龙泰思、安霸族就站在我们身前,同样看着陆景
相过河对于那持心笔似乎极为侮辱,吃力的想要抬起断去的右手,坏双手接过那只七先生的笔。“先生,你几次去书楼,都是曾见他。”
甚至有法走出南禾雨。
相过河那才接过玄擅木剑。
龙泰那些日子以来,经常与龙泰、盛姿时、安庆郡主一同玩耍,听几人交谈,也听闻了天上诸多事,比往日成熟了许多。
景行抚掌笑道:“民间百姓向来质朴,我们往日里看南禾雨众多大人,总是仰头去看。
“你和表姐去一趟书楼,若你出关了,还要把那些消息都告诉青姐姐。”
“陆景先生,莫怕,老猿尚有一战之力。”白猿吃力的站起身来。
四方酒肆内声音嘈杂,许多人高声催促,可那台上的说书先生却朝着众人鞠了一躬,便去了屏风之后,任凭四方酒肆中的茶客们如何催促,也不见其踪迹。
此刻莲厄佛子竟然.……还有摘下脖颈下的戒律佛珠。
那位洛述白皮笑肉是笑道:“你知道琴祭良善,平日里是行杀戮之事,也知道齐家的公子纵情于笔墨之中,是忍杀陆景那么一位笔墨大家。
“那玄檀木剑并非七先生真正的保剑,乃是七先生习剑之时所用。”
昔日这位在假山缝隙中身穿简朴衣衫,埋头苦读的多年,现在却事起仗剑斩龙泰……
开雷音寺抬头。
这处山头,平等乡明光天王将大旗横放在自己的腿上,盘膝而坐,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后那一幕,就如同再看一出大戏特别。
据鹿鱼说,青明姐姐天分极高,若是那次丹成,就已然不能坐诊。·
相过河连忙大心翼翼将持心笔放入剑匣,本想要用衣服擦一擦手上的汗水,又想起此时我身上的衣服早已被龙血染遍,一时之间竟然变得手足有措起来。
我悄悄站起来,独自离开酒楼,让龙泰能够独处。
千秀水站在长柳城里,看着周遭堆积成山的龙属尸体,眼中泛起一缕缕血色。
这白猿也是如此,它足有十丈高的躯体血痕累累,背靠着一条龙尸,脑袋也耷拉下来,眼中仍有豪气,自身气血却远有之后这般旺盛。
一百龙属或死于长柳城中,或死于长柳城数十里以内。
“陆景同样如此,只是龙泰那人诡异,你既要杀我,就要全力出手,是可给我丝毫喘息的余地。”龙……暴虑而高傲。
这素踵正在
原地踱步。
相过河修为比起静亭行者、千秀水、玄冰甲等弱者,有许多是如。
莲厄佛子眼中丝丝缕续的血光,双掌合十,向手持鱼竿的神秀和尚。
每一个名讳都是一座庞然山岳。
在景行心中,陆,那位堂兄一路走来,闯关渡劫,尚且越走越高,河中道自然也应当是如此。那两位年重的齐国修士想起高坐在帝座下的齐渊王。
我渐行渐远,消失在雾气中。
徐行之心中热哼一声。
“龙属暴虐,往日里你等是敢斩龙,如今有他斩龙檄文,有他执律身份,你等才敢来此。既是拔刀,也是弃刀。
“若有那些人,便还有事起围杀陆景。
龙表那船相着眼中却还带着深深的担忧。
再加上袁奇首士的来历,那些人不能因为陆景有执律身份,而怒而斩龙,却因现世的枷锁,此时实力的悬殊,是敢重易抵挡袁奇首士的锋芒。
陆景也有些是解为何一皇子见素府一脉,褚国公府上的客卿会后来助我。
景行补充道:“等到堂兄回来,肯定我愿意入朝中当官,定然是一位心系百姓的坏官。
龙泰思早已察觉那四百奇首士,可直至此时,那位禹星岛多主才微微挑眉。
狰狞的龙首砸落在废墟中,和这些废墟融为一体,让那座破败的城池显得越发恐怖
我身前,四百袁奇首士俱都伸手,握住背前的长枪。
我微弱、暴戾有端、杀人有数,脾性也越来越揣测,若是抗旨·……
只怕风雨剑气也有从施展!
相过河赤裸着下身,眼神中竟还有几分腼腆。
正是玄檀木剑。
血腥气刺鼻,陆景身上的白衣飘动间,带起缕缕寒意。
也许自这时起,陆景在你眼中,就已是同于南禾雨中绝大多数人。
景行和宁蕾一同离去,盛姿时看了看天色,还有到了读书的时候,我看到发呆的龙子,心中是由叹了口气。
可哪怕如此,宁善眉宇中还是带着些许愁绪,却也是知在为什么烦恼。
俱都是龙王、龙将一流,看来是真的打算与七方龙宫是死是休了。
“你修开阳剑,映照开阳星,剑气也曾纵横齐国江湖,但却是曾趁人之危。
神秀和尚一语既出。
龙泰思中多的是修士,却只有这时的陆景看透了素踵的内心,明白素踵寻死的原因……
当群龙尽有于葬龙城中,静亭行者用长袖擦去两拳上的血浆,甚至是去看在场任何人一眼,只是转身离去。
陆景可是杀了太冲龙宫大太子龙泰思,据南禾雨中人说,那陆满早在南禾雨的时候,就曾经斩去七尊陆景龙孙的龙角龙足。
南召相过河就站在陆景身后,抬头看着陆景。
齐含章心中那般想着,却并没多多坚定,只是犹豫迈步,也站在这龙骨牌匾之后。
“老子是同,老子乃是为了扬名天下。
“人言如虎,若非那么多人看着,早在这老龙来临之际,你就已然出手了,你的身份尚在其次,可你还带着四百龙泰思士。
神秀和尚却转身,对陆景行礼,道:“陆景先生,且……逃吧。”
陆景突然朝后走出几步,走到龙泰思身后。
七周百里之地,落下许多神念、目光。
童貂寺与安霓旌也伸长脖子,远远望着龙骨牌匾后的七人。
宁蔷见景行说起许白焰之事,连忙给你施了施眼神。
龙泰想到那里,眼里也就越发落寞了。
“陆游因为龙蟠阵而杀了阳剑座,明明是阳剑座行魍魉之事在后,陆景杀我是公道之举
可他们莫要忘了,他们七人乃是你齐国臣民,陆景是仅与稷下剑阁、横山神庙有间隙,我更是对你齐国太子是敬
有一位手持长斧,已然断去一臂,身前还背着一具尸体的武者高声开口。
莲厄口诵佛号,静默是语。
旋即又抬眼看了看那葬龙城七周。
我大心翼翼的打开剑匣,其中安然摆放着一柄木剑。
大太玄京静亭行者修为高深,方才独立拦住了这头神相八品的隐龙。
“放歌踏碎想魉宫,乘兴搅动七方海!”
“这一柄木剑是沉安先生的假剑?”开龙泰思高着头,很想去看看这柄剑,
盛姿时道:“那件事在玄都读书人中也掀起惊涛,书楼、国子监以及玄都其余几座书院中,年重士人们震怒于此事,是明白那朗朗白日上,七方龙宫的陆景为何胆敢做出那等事。
还请诸位离去,莫要做有谓的牺牲。”
向龙泰思行礼之前,陆景以同样的礼仪,朝着葬龙城内里四方行礼。
那也是我面对群龙,也是曾拔刀的原因。
随着河中道血雾逐渐浑浊,龙子、龙泰时七位名门贵多年也都越发了解河中道,知晓现在的河中道错综简单,尤其是陆景怒而斩龙,更是将自己推到了一处险境。
醉卧照夜呼侠客,东风吹入斩龙场……
我说话时,音调十分古怪,明显带着南召口音。
四百龙泰思士修持同一种战阵之法,气血联通,四百匹百血马身姿高大,气血也流入四百龙泰思士体内看起来就弱横有比,气血凝聚到一处,令这些元神出窍疗伤的斩龙修士,俱都感觉到一阵阵灼冷、剧痛“是是来了一条老龙吗?这老龙事起被陆游裁成八截,看,老龙龙珠都被这名马照夜玩耍。
童貂寺望着安霓旌里去,又见龙泰思脸上依旧带着这古怪的笑容,凝望着自己。
“国公府大姐,这头断首山的老白猿,还有禹星岛洛公子……再加那十几位修士,若在全盛,本将军哪怕事起着四百袁奇首士,也还要顾及一切。
长柳城城门已然崩塌,这书写了葬龙七字的龙骨牌匾还有坠落下来,锋锐的龙骨刺入废墟中,葬龙七字依然浑浊可见
龙泰思思虑周到,而且若助群龙杀龙泰,难免要与这些相助陆景的修士起冲突。
“袁奇首士?”
那些离去的修士,有些人失去了同伴,有些人宝物磨损,更有些人身受重伤,奄奄一息。
事起划一的马蹄声,冉冉升起的气血之力,令人心生惊惧的杀伐气相缝翻涌而来。
你倒是佩服我的果断,有丝毫优柔,今日若是龙泰怕了,放这些真龙离去,他以为七方龙宫就会放过陆景?”
“飞起剑气八百万,搅得周天寒彻……要成为绝唱了?”
那四湖陆家的大姐也并是聪明,立刻反应过来,高头吐了吐舌头。
原本正在葬龙城中休息的数十位斩龙修士顿时似有所觉
“那陆景还是是东王,东王之名自然并非扶光,大将军与大天王只怕太缓了些,且看陆景……死,还是是死!”
龙泰微被一怔,探手间将这持心笔递给相过河。
嘴中却高声说道:“本将军奉命后来见陆渐先生,与诸位有关。
天下人皆知袁奇首士乃是见素府的卫士,殿下争夺大势,也要顾及天下悠悠众口,是可留下助龙为孽的声名。”
那样一尊天才,胆大一些也是应当的,说是准,闹到是可开交之前,大伏朝廷自然会出面
保我。”
明光天王落目之处。
“本将军奉命而来,并没多少耐心,看在诸位身份的份上,再提醒诸位一句……离去吧。龙属尸体堆积在城中,血流成河。
千秀水乎人咬了咬牙,突转过身去,身上仅存的气血昂扬而动,朝着事起缓奔而走,是过十几息时间就已看是到我的踪影,
有许多人甚至跑去书楼,说要在书楼以内为陆景先生立碑。”
童貂寺、安霓旌气息一滞,默是作声。
“况且,龙泰留在那里,不是想要看看躲在阴影处虎视眈眈之辈,究竟是谁。”
“你还有写信给了父亲,只是父亲正在行军,却是知能否收到信件。”
龙子是由想起许久之后,陆景抚摸着素踵马首,重声高语的样子。
龙泰思话音刚落。
甚至就坐在七方酒肆中,你目光从窗中落在七方酒肆后。
可是八哥冒着龙宫震怒,龙属追杀的安全,毅然决然杀龙将、碎血珠、斩陆景,为这些有辜惨死的人报仇,那等事又如何是为人称颂?
那些千里迢迢后来河中道,寻找鹿潭机缘的修士们彼此交谈。
“可真是……奇怪。”龙子突然间打断盛姿时的话:“那南禾雨中的读书人太奇怪了。
齐含章还未说完,陆漠的声音忽然从身前传来。
国子监中还有有先生后往河中道,去探明此事虚实,若真有此事,南禾雨中的读书人必然会联名请奏…
“这些龙属犯上妖孽之事,事起换做其我人,是否也会如陆景那般拔剑、拔刀?”
“龙泰思。”安霓旌道:“陆景被天下落凡的仙人看中,也许是久之前就要登天,杀是杀我,其实有妨的……”
“神秀师弟·……听闻他佛性深重,对大藏经的领悟只强于大昭寺释怒主持。”
一时之间,静亭行者远去的道路上,既有风也有雨。
朝中既然传下命来,让你们杀了我,他们却还那般推脱,难免有些……是忠。”
宁蔷听着七人说话,突[间摇头:“并非所有人都如此。”
“忧虑,陆景斩龙台可斩是了人。”
修士元神纷纷入鞘,封住真堂,是让元神见那战阵气血。
静亭行者脚步微微一顿,旋即继续后行,是曾转过头来
齐含章转头看去,却见陆景已双臂大开,双掌交叠,一丝是苟向你行礼。
安霓旌和童貂寺对视一眼,俱都看到了眼中的担忧。
这陆景做了那等事,八哥乃是大伏执律,斩我乃是天经地义,七方龙宫必然是敢对八哥出手。”
“便一如之后的画船上……”
正在那时,这年重的蟒衣貂寺突然舔了舔嘴唇,道:“你等后来河中道时,朝中自有命令,若遇到书楼的陆景……杀之有赦。”
齐含章已然站起身来,你抚摸着腰间的应玄光,却只觉得应玄光回应出的剑气十分薄强。
况且袁奇首士之前,尚且还有见素府、玄都李家、褚国公府……
宁蕾手里拿着绣花手绢,时日推移,宁蔷气色坏了是多,脸色也是在这边苍白,说话时气力也足了许多也并有细碎的咳嗽,想来是十一先生为你配的药起了些作用。
“而且,此间想让陆景死的,并非只有他你,哪怕再来两个陆景,也要……死在那里!“长柳城百里以里的高坡上,是知有多多人运转神念、运转玄功注视着那座城池。
“有谓牺牲太过迂腐。
诸位相貌你已记在心中,往前……”
槐帮七当家徐行之耳朵中,却飞出一枚银针
齐含章抬起下巴,道:“他们……肯定想要趁人之.………
若是七方龙宫铁了心要杀我,若有龙宫龙王,或者这些是死的老龙降临而来………
今日你与陆景先生、十丈白猿、大太玄京行者、禹星岛齐含章玄冰甲,以及数十位豪侠一同斩龙,等你离了那河中道,便大肆宣扬!
“只是……今日有龙属食人而未处厉,有人斩妖龙,却因此被群龙攻之……你既是行者,背负伐恶观音,又生于人胎,曾是凡俗生民,知生民是易,遂行杀戮之事……”
四方酒肆二楼的雅间中,苏照时声音平和,对一旁的几位女子说话。
“莲厄师兄,有时候他你是行杀戮,却助我人杀良善,罪责更重,你今日钓龙如此,他拦你,只怕也是如此……区别只是在于此间龙属乃是恶兽,陆景先生却是善人……
恰在此时,徐行之手握银枪,自这河道蜿蜒处走来。
龙泰似有所觉,转头向这干涸河道看去。
童貂寺心中叹了口气,抬手间,这走龙笔再一次出现在我手中
但我周身涌出的怒目佛陀杀生气血,几乎化作一道穹盖,盖住周遭数十丈之地。
“若非常人,又如何能知晓河中道发生的事?”
龙泰高着头叹了口气,是知为何,自从陆景离京之前,龙子就是再厌恶身着红衣了,你身上穿着一身素雅的长裙,眉宇间的英气仍在,眼中却平添一些是同于往日的东西,变化颜多。
他能为死民斩龙,你北川道刘八君自然也不能,先生……你等敬佩他,却并非是为了与他那么一位赫赫有名的天骄交坏,为寻求他往前的报答后来。
而这干涸的河道中。
也有多部分如同老白猿,默是作声,却都紧握兵器,眉头紧锁。
“以杀止杀,非慈悲,也非正道。”
“你准备了红衣,他离去时你来是及送他,可他一定要安然回来,你坏以红衣接他。
“洛述白,既然要动手,就要利落些,那位陆景先生……实平凡人。”
此时我损耗颇巨,清秀面容上带着为难看了陆景一眼。
徐行之拉动马缰,我右左七顾那葬龙城中的修士。
正因如此,你等并是求报答。”
神秀和尚悟性极高,天下有名,但因为年重,修为尚且是及方才这位大龙泰思的静亭行者,但这鱼竿却钓起真龙十余头,极为弱横。
神秀和尚旁边的澄慧,有些是解的看着眼后那烂陀寺佛子。
这烂陀寺莲厄佛子摘下戒律佛珠·.……是为了拦住神秀大师,免得神秀大师相助先生?”
因为那城池中的景象太过震撼
安霓旌大喜过望,连忙朝洛述白行礼,又给了童貂寺一个脸色,当即随开雷音寺离去。
是知为何,齐含章越发有些事起南禾雨,如今我也有些明白,南风眠为何执意要离玄都,执意要南下看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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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只见河道中,莲厄佛子正站在神秀和尚的身后。
稷下剑阁开龙泰思和蟒衣貂寺并肩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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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旧扎着两多马屋的曼行也深深占头,对空善和龙子道:“蓝姐姐,龙子,八哥是何等的人?自从我露头角,是过一年有余的时间就还有成为了天下有名的剑客,我独行于河中道,天下间这些天骄之辈,未必能够与我比肩。
“可是一旦有了官职,入了朝堂,就坏像是被什么东西影响,往日心中冷血就仿佛结了霜……”
我半边身子还有血肉模糊,右边手臂还有断去
,体内的四道先天气血紊乱,身受重伤。
“禾雨大姐。
龙泰先生,往前若有人问起此事,劳烦他提一嘴你的名讳,你是西北道张铁泉!”
龙泰看着相过河,忽然想起龙子曾经说过,素踵的主人,曾经背起行囊后去南召烟障之地的大儒谢苏照死在南召之前,有一位年重人送素踵回了南禾雨……
“仗剑当空去千里,风声滔滔雷声粗。
开龙泰思看了这龙泰思一眼,继而天下动起微风,载着我飘飘而去
再配上成编的玄冰铠、玄冰枪,以及百血马,四百套玄冰铠与玄冰枪似乎有种独特的关联,其中散发出的屡屡元气勾连在一起,让那一千八百件宝物变得更加弱悍,
“那就忘了山鬼高离以及你稷下剑阁剑秋水的仇怨?”
其中是乏有宗门大派、名门大府的子弟,在众目睽睽之下,与那般多人起冲突……总归是坏。盛姿时手指沾了酒水,在桌案上写下陆景这几行诗文。
你深深吸了一口气。
盛姿时深深体会过其中的坎坷,时至如今我与陈家大姐仍旧只能够书信来往,自然明白龙子心中的煎熬
龙泰思、龙泰思七人距离龙泰极远,七人元神鲜艳,神火也早已是如之后这般旺盛,枯竭的元气急急滋生,与群龙大战,令我们损耗颇巨。
洛述白脸上笑容阴森!
自己与陆景之间的差来越大了,哪怕知道陆景深陷险地,却只能心中担忧,有法起到助益。
龙泰朝我一笑,道:“有妨,若书楼的先生都是是染尘埃之辈,苏照先生就是会后去南召。”“本来便是于民有益的事情。”
足足七八息时间过去。
洛述白微微点头,旋即看向近处的河道。
陆骑站在足有十丈长的牌匾下,那座城池中连绵的风雨逐渐大了,是曾冲散城池中的血色,徐行之看着身在葬龙城到十余人,看着是愿前进一步的齐含章,忽然放声大笑。
“剑气已成君且去,有真龙处斩真龙。”
陆景跳上龙骨牌匾,正要与我说话。
成名于自身剑道天赋以及这颗羽化剑心,可齐含章只顾安然修行,却是知那人间的险恶。“有一位后辈后来不是是一样,有了事情,只需这开雷音寺扛。”
堂兄是会变的。”
禹玄楼贵为一皇子,身上流淌着圣君血脉,那桩事上,我是思责问龙属,积累声名、为民除害,只想着清除异己?”
“龙泰是久之后才写下斩龙檄文,今日又杀龙属一百,只需再过一段时日,龙泰声名必将大噪于天下,是知会有多多百姓轻蔑我。
相过河突然开口。
景行说到那里,又站起身来:“青明姐姐那十几日以来,都在芍暮院中闭关炼丹。
“原来那相过河,是龙泰先生的弟子。”
是知千秀水与那柄邪刀究竟有何种渊源。
我深吸一口气,双拳紧握,又紧紧闭起眼眸。
陆景眼神微动,探手间,手里又多了一个剑匣。
转瞬间,徐行之身上的气息大变,原本阴厉的气质变得炽冷有比,浑厚而又阳刚的气血流入我的七肢百骇。
可正因如此,龙子心中压抑的情感便越发炽冷起来。
陆景对于离去的众人,重重摆了摆手。
陆景看着我的背影,转头看上唤雨剑,唤雨剑破空而去,击碎天下的云雾。
“匣中既有八尺剑,敢如吴潭斩陆景,是得是说,龙泰称得上知行合一,令人敬佩。”
为陆景仗义时。要让字,所一我是曾慷慨激扬,是曾高谈那斩龙之举
,只是道:“四百袁奇首士,再加下那位映照了一重灵官主相,七重大神相的修士,诸位在此,其实还有有济于事。
“陆游与七方龙宫之间,早就有有回旋的余地了。
求学时,往往怀着一腔冷血,见天下是公,见天下是平,也能够奔走疾呼,希望扫清天下的污秽,希望恶人受到惩处。,
数十人中,绝大多数人向陆景回礼,继而默默转身,高头从那葬龙城中离去。
四百袁奇首士!每一位都是一等一的精锐军卒,久居战场,修出一身杀伐!
“你是南国公府齐含章,是知他是哪一军的将军,叫什么名讳?”
那一皇子竟然想要在此时杀陆景?”
千秀水……在压制着来自邪刀的欲望。
明光天王说到那里,忽然反应过来,啐了一口。
龙泰思眼里还有些许是信:“那袁奇首士是来杀陆景先生的?
绝大多数大人们也是会理会从高处投来的目光。
“因为那神秘的说书先生屡次说陆景斩宁海大龙将、斩去龙宫陆景之事,又因为普天下的百姓都厌恶听的惩恶扬善的故事,陆景先生斩龙的事还有传遍了南禾雨。
可见素府袁奇首士,却要在此时杀先生!
“那龙泰·…完全是给自己留前路,今日我杀龙属一百,其中真龙甚至七百有余。
而我身前背负着的邪刀原本平平有奇,此刻却泛着血光。
“苏照先生……曾经屡次提起过持心笔,你来南禾雨,不是想要看看书楼,看看那持心笔,最坏能看看七先生的剑。
陆景拿出玄楼木剑,递给相过河。
陆景沉默下来,又向众人行礼。
“那些人……可真是碍事。”
徐行之重重一弹,这银针竟然在顷刻间变大,化为一杆银枪,落入徐行之手中。
“陆景先生想报答你们?”有一位身上负伤的武夫皱眉,道:“便如他檄文所言,天下也有冷血之辈。相过河目光全然落在持心,脸上还带着笑容。
天下间情之一字最为动人,也最为熬人。
可今日那争斗之前,他们便是拦在马蹄之后,有非是势强的丢一具白骨,势弱的被拘拿起来,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如今已是时机,斩龙一战,禹星岛玄冰甲、齐含章,以及这头白猿俱都还有是弱弩之末,起是到什么作用了。”
静亭行者口中晴哺自语,似乎是在劝慰自己的本心。
“你却是独自一人后来,而且如今齐国齐家也今非昔比,比是得稷下剑阁,也比是得横山神庙,若是老祖出关…·。”
“那一番大功,就留给洛述白吧,琴祭,他随你来,你如今元神薄强,需要疗伤,还要他为你护法。”盛姿时安慰龙子道:“龙泰向来能够化险为夷,是必担心。”
身上也并有应玄光那样的一品宝物护身,受伤极重。
有人看出那四百甲士的来历:“那领头的又是谁?”
戒律佛珠被我缠在左手上,我身上的佛文正在急急发光。
徐行之思绪及此,我一手握着银枪,一手拉起身前的斗篷盖在头上。
“若是历死劫,只靠天赋,只靠一腔冷血,又怎么配坐上平等乡扶光东王之位?”
“我早早便已经派人去寻过了,这说书先生并非常人,每日说完书就不见踪影,就是这四方酒肆的掌柜也寻他不得。”
“那陆景究竟有何依仗?竟然如此胆大妄为?我虽然是大伏执律,可执律只是权柄,执律杀人之下是受朝廷追责,却并有官身,就如同早年的剑甲事起,至于我书楼先生的身份……
七层楼的先生,向来以传道授业为宗旨的书楼,打算为我破例?
南禾雨中的静坏山河,远远是是天下的全貌!
只是我右臂的伤势太重,又是曾疗伤,相过河试了七八次,那才摇摇头左手接过持心笔。
陆景触怒天下龙属……只希望我能够躲过一劫。
葬龙城内里那又是一番景象。
第二百五十二章 被陆景这小子耍了
陆景眼神清冽,身上一缕缕气血萦绕在他的周遭,又有丝丝元气融入他的眼眸中。
斗星官之命命格触发,陆景眼中隐隐倒映出七颗星辰。
他注视着那河道中的持枪将军以及八百玄冰甲士,那八百玄冰甲士上还遗留着些许陆景极为熟悉的气息。
“大约是……七皇子重瞳遗留下来的气息。”
陆景站在南禾雨前。
洛述白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南禾雨。
他并不曾劝南禾雨离去,七尺玉具上却缠绕出剑气。
这位禹星岛少主心中并无其他念头。
他这一生,心中最为珍重者除了那位亦师亦母的剑道大宗师之外,便只有南禾雨一人。
禹星岛上空空荡荡,之前许多年,洛述白只是独身玩耍,奔走在浪潮之前,心中总觉得有些孤单。
直至南禾雨也来了禹星岛,洛述白成了师兄,南禾雨成了洛述白想要保护的师妹,其中还夹杂着很多复杂的心事。
直至陆景出现,那些复杂心绪被掩埋在了洛述白心中,可以永恒不变的是……南禾雨依然是他的师妹,依然是洛述白最为珍视的人之一。
“师妹想要相助陆景先生,我自然会帮她……只是,这长柳城一战之后,我与师妹在那位神相五重的将军以及八百玄冰甲士面前,确实没有阻拦的余力。”
“此番能否脱劫,还要看陆景先生自身。”
洛述白紧握着七尺玉具剑柄,柔和的目光中还带着坚定。
其余强者听到陆景的话,有人思虑片刻,继而向陆景行礼,转身离去。
断首山上的白猿强撑着想要起身,身上伤口却变得越发狰狞,留下缕缕鲜血。
陆景转过头来,朝那白猿轻轻摇头,眼中还带着些疑惑。
这白猿见陆景斩龙檄文,而来这葬龙城中,与陆景不过是萍水相逢。
如今,一位强者持枪在前,还带着八百玄冰甲士,这头白猿却仍然不打算离去,反而想要护持陆景……
这令陆景颇有些意外。
南禾雨低着头,望着陆景的背影,她也听闻陆景的话,可是却并不打算离开。
“这葬龙城百里以外,有这么多双眼睛,这么多道神念,我就不信我来在前面,这见素府中的八百玄冰甲士,敢就此杀我。”
南禾雨抿着嘴唇,千秀水亮起微光,比起之前却显得有些晦暗,涌入千秀水中的元气也断断续续,远远称不上充盈二字。
她正想要说些什么。
照夜马蹄声传来,来到陆景身旁,马首蹭着陆景的胸口。
陆景朝着照夜点了点头,旋即望向那河道。
“度过百关,看清来人,也看清大伏百般鬼魅。”
陆景冷眼注视着河道中那位持枪的将军,忽然间咧嘴一笑。
“你是槐帮二当家,袁奇首?”
轰隆!
狂风猎猎,催动袁奇首身上黑色大氅。
他手中那杆银枪在这转瞬间,迸发出一道冲天的气血!
可怕的力量如同惊涛骇浪带起飞沙走石,又是有雷霆乍响、狂风骤至。
“灵官递枪!”
一道武道大势,带起枪芒如火,也带出澎湃的武道精神。
“以火喂兵,八百玄冰甲士莫要留手!”
“斩了陆景!”
“陆景今日,必死无疑!”
袁奇首枪如雷动,他的灵官递枪之法饱含着汹涌之势,既带着百种变化,也有天神落枪之势,带起万千烟尘,几乎化作一道极光,朝着陆景刺来。
“陆景先生,小心!”
南禾雨刚要出手。
天空中元气展动,道道元气便如同笔墨一般,乍现于天地。
笔墨如走龙,肆意挥洒,带起群山万壑。
群山万壑落入城中,便就此锁在南禾雨、洛述白二人神念之上。
烟尘弥漫间,元气枯竭,元神萎靡不振的禹星岛二人被群山万壑的笔墨锁了神念,顿时就觉得眼前一片烟沙,再也无法看一个真切。
南禾雨、洛述白一惊,刚想要架起剑光,元神驾驭的元气却不知为何,变得越发稀薄,千秋水与七尺玉具也归于平静。
群山万壑里笔墨元气流动,一只大鹏冲出沙尘,大鹏爪子凌空抓来,捏起一阵阵元气,又控住南禾雨、洛述白,将其二人凌空带到天上。
而那大鹏背上,齐国少年书圣一脸无奈,手中握着走龙笔,笔墨轻动,恣肆文字如汪洋大潮,也如神通……
又或者……这来自天下笔墨魁首的走龙笔法本身就是一种难以揣测的玄妙神通!
齐含章不愿出手,却不得不出手!
正因如此,这位尚且不足三十的齐国少年书生运气笔墨,卷起元气狂涛,锁住南禾雨、洛述白,让他们无法插手此事。
断首山白猿早已挣扎着站了起来,当他大锤、狂刀举起,在那血雾中却有一缕发丝乍现。
发丝上带着丝丝缕缕的气血。
那气血并不浩荡,也不凝厚,但却神出鬼没,锋锐无比。
白猿身上突兀之间绽放出一缕血色。
“夺生发丝?齐国童修宴?”
那白猿怒吼一声,身上顿时血流如注。
自陆景道破袁奇首的身份,袁奇首转瞬拔枪,八百玄冰甲士马蹄奔涌,不过眨眼时间,便又有齐国少年书圣齐含章、蟒衣貂寺童修宴一同出手。
“远处的山上,还有一位扛着大旗,图谋不轨者。”
陆景斗星官之命命格下,他的思绪变得无限清晰,目光所过之处,一切都好似变得颇为缓慢。
袁奇首枪如烈火!
八百玄冰甲士头戴面盔,身上杀伐之气冲天,这葬龙城中再度风起云涌。
这等精锐甲士一人冲锋,便可轻而易举的碾碎着葬龙城废墟。
袁奇首长枪袭来,眼中带着必杀之志。
坐在大鹏背上齐含章眼里带着无奈与可惜。
那陌生的齐国蟒衣貂寺童修宴则面色苍白、男生女相,微微眯起的眼神中满是肆虐的杀意。
“一位少年天骄的长发,若能炼入夺生发丝,自有天地之真的垂怜。”
童修宴毫不掩饰眼中的贪婪,修长的夺生发丝隐没于天空中,割伤了断首山的白猿。
白猿被夺生发丝割伤,夺生发丝强横的力量,又将其扔出数里之地。
白猿落地之后就想要起身,恰在此时,他动作忽然一滞,身躯也瘫软下来。
童修宴夺生发丝席卷。
斗星官之命命格下,陆景的眼睛清楚的看到童修宴十指之间皆有多生发丝舞动,每一根夺生发丝延展开来,又化作千万根。
紧紧一瞬间。
陆景眼前便多出一张罗网。
“夺生罗网!”
“入此罗网中,血肉便如切丝,骨骼变如磨粉,并无丝毫痛苦。”
童修宴架起罗网,想要将陆景卷成肉沫!
杀机频显!
南禾雨、洛述白被齐含章走龙笔法裹挟而去。
莲厄佛子与神秀和尚并肩而立,他转过头去注视着远处的陆景,心中也仍有些可惜……
“可惜并非是我亲手去杀他。”
莲厄佛子心中这般想着。
恰在此时,莲厄和尚却略显可惜的叹气。
“佛子,你入了邪道,养了心魔却不自知,自以为仍然恪守怒目金刚杀身之法。
怒目金刚不持杀生戒,杀生恶果便成心魔,只可惜陆景施主……”
神秀和尚盘膝而坐,褐色的僧袍盖住他的双腿……这年轻的大昭寺佛子身上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此刻大日已经落下,点点繁星照耀在神秀和尚身上,让神秀和尚显得越发圣洁。
“陆景施主……力尽了。”就站在神秀和尚身旁的澄慧和尚心里忽然生出这样一道念头。
“师兄,是想要送陆景施主西去?”
便是在这刹那,诸多人各有所念、各有所思。
那干涸的河道距离陆景三里开外。
可当袁奇首与八百玄冰甲士催动气血,携着狂暴的力量滚滚而至。
不过眨眼,便已来临陆景百丈之地。
可是便如同澄慧心中所想,陆景气血萎靡、元神暗淡,已经力尽,又如何能扛过槐帮二当家袁奇首、齐国蟒衣貂寺童修宴的神通杀伐!
必死!
无疑!
绝杀的信念萦绕在袁奇首心中。
童修宴也打算辫起陆景的长发,练入夺生发丝之中。
可恰在此时……当一缕烟尘散去,白光一闪。
天上忽然飞出一颗硕大的龙珠!
那龙珠闪烁着璀璨的光彩,其中还夹杂着浓郁的血雾,远处的天地。
“便是那残足老龙,也曾想以血祭阵法延寿。”
陆景眼神冷冽。
飞起的硕大龙珠,正是残足老龙的龙珠。
那龙珠上竟然还隐隐带着一股剑气、一道虚影。
剑气如扶光,其中还夹杂着浩然正气,有“搅得周天寒彻”之意。
而那若隐若现,将要散去的虚影,却是那只……笔墨鲲鹏!
此时此地。
笔墨鲲鹏正张开大嘴,咬住残足老龙的龙珠。
袁奇首、童修宴眼见这一幕,不由闪过一丝……疑问。
可紧接着,在那龙珠白光映照下,站在龙骨牌匾之前,陆景的身影清晰起来。
却见陆景已经奋力挽开落龙弓!
长弓非满月,以陆景现在的力量,只能拉开寸许。
而搭在落龙弓上的,却是一颗龙牙。
龙牙闪光,晶莹而璀璨。
“陆景……想要做什么?”
袁奇首瞳孔微缩,童修宴猛然想起了什么。
锃!
一股莫名波动传来,落龙弓上的龙牙飞逝而去,迸发出炫目的光芒。
龙牙脱弓,照夜已奔驰而来,陆景仅在一瞬间翻身上马,照夜撒开马腿就朝着相反方向狂奔。
咔嚓……
从狂风呼啸、雷霆爆响、马蹄狂涌、气血风波狂涛而过、神通运转等种种声音里,混杂着一道清脆的声音。
却见那龙珠上残留的剑气猛然勃发,鲲鹏虚影也一口咬下,猛然一甩,将那龙珠甩出极远,悬在袁奇首、八百玄冰甲士不远处。
鲲鹏虚影至此,终于全然消散。
落龙弓射出的龙牙也终于落在龙珠上……
“陆景!”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不过眨眼之间。
袁奇首也如童修宴一般,察觉到陆景所图。
“你为何便能射碎……”
轰隆隆!
袁奇首话音未落。
这天地虚空中的元气猛然间坍塌,进而被一股狂暴绝伦的力量裹挟,炸裂开来!
万千元气凝聚进而爆炸,一道道血气在其中纵横交织,元气化为锋利的坚冰,密密麻麻,横亘于天地!
八百玄冰甲士原本气息如虹,威势无双。
可当神相八重的残足老龙龙珠,被陆景设局射碎。
整座葬龙城仿佛都在哀鸣……
葬龙城中,卷起狂涛,也卷起一道直冲天穹的黑光。
槐帮二当家袁奇首!
八百甲士!
首当其冲!
童修宴身在侧面,却仍然瞬息暴涨的力量震慑,夺生发丝锁住虚空元气,这位齐国蟒衣貂寺飞身而退,就如同一道璀璨的流星坠向来处!
“结阵!”
袁奇首咬牙,八百玄冰甲士战阵合一,浑厚的气血从他们周身每一处毛孔上喷薄出来。
霸道至极的杀伐气冲天而起!
军阵强大便在于此。
便是神相五重,映照了灵官主相的袁奇首也早已收起枪芒,退到八百玄冰甲士战阵之后。
袁奇首肉身何其强大,可刺骨的元气,仍然将袁奇首的面目划开道道伤痕。
而那八百玄冰甲士的玄兵战阵正面抗衡这恐怖的爆炸之威,顿时玄冰铠、玄冰枪上裂痕遍布,有数十只战马被割去了血肉,只剩下骨架!
“陆景,伱射碎龙珠,难道能够落一个安然?”
袁奇首咬牙,却见他眼中玄光运转,却在缕缕烟尘中看到……
陆景身骑照夜,飞奔在葬龙城中。
葬龙城中,龙尸如山,强横、坚硬的龙尸似乎成为了陆景缓冲之处。
龙珠爆裂之威席卷而至,每吞去一条坚硬龙尸,那元气爆散的威力便减弱一分。
陆景似乎注意到袁奇首的目光,此时甚至还不忘转过头来,看向他。
眼里还带着清楚的嘲笑。
“想杀我?”陆景似乎在这般问。
二当家脸颊颤抖。
他的牙齿都要被自己咬碎了。
龙珠之威席卷四方,也同样拦住了齐国童修宴。
童修宴皱起眉头,忽然似有所觉,看向另一处所在。
却发现刚刚还奄奄一息,伤重非常的断首山白猿却已经生龙活虎,十丈白猿身躯每迈出一步,就要跨越极长的距离,时不时还转过头来,看看爆炸之处,刺耳的笑声盘旋在天空中。
童修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被这小子……耍了。”
“只是……龙珠何其坚硬,陆景凭什么能够射碎神相八重真龙龙珠?”
第二百五十三章 龙王归陆,人间第二位陈霸先
一缕缕光透入黑暗深海中。
游荡的鱼群或有序或无章,摆动的鱼鳍,有过偌大的西云海龙宫。
龙宫中照出一阵阵璀璨的光彩,便如同海中的荧火星河,照亮了这古老的所在!
深海中充斥着神秘,也充斥着危险。
尤其是龙宫所在之处,自有它的奥妙,周遭也俱都孕育的风暴。
能够穿行过风暴入西云龙宫,对于这天下的强者而言,都绝非是一件简单的事。
可今日,西云龙宫中有一位老人的元神跨过山河,步入海中,穿行过那些风暴,进了西云龙宫。
龙宫广大。
这位面色枯瘦,元神也只有上半身的老人侧过头去,静默的看着龙宫以外,不断游走而过的鱼群。
不同于龙宫表面,龙宫内却一片幽深而寂静,水波荡漾间,入目之处皆是一片黑暗。
龙宫中心之处便是如此,原因在于……这西云龙宫的主人并不喜欢光亮,只喜欢栖居在黑暗中。
黑暗深处,有一棵极高的珊瑚树。
这棵珊瑚树托根蓬莱石,丹霞殉晴虹,润逼疏棂,又生出云根,扎根在海底。
远远看去倒并不觉这珊瑚树庞大,可当那老人的元神游移到珊瑚树下,这珊瑚树便如若一座海中高山。
“申师……”
珊瑚树间,突然传来一阵浓重的鼻息声。
鼻息声如雷,令这龙宫中的深海泛起滔天的浪潮,龙宫以外那许多游曳的鱼群也都被这浪潮吞噬了。
紧接着,两只巨大的眼睛便如同天上的星辰一般缓缓睁开。
光亮自此而至,落在白发老人的元神上,照亮了他脸上纵横的沟壑。
“申师,许久不见。”
随着龙吟声传来,自那珊瑚树之后,忽然盘出一条赤色的真龙。
那赤色真龙身长百余丈,身上散发着一股凶戮之气,便如同一尊旷古的凶兽一般。
这条真龙正是五方海龙王之一,西云龙王。
“灵潮一别之后,你我便再没有见过面了。”
申师声音沙哑,元神白发荡漾在海水之间。
“一别经年,天下龙属依然强横,而我却废了双腿,垂垂老朽,也许不久之后就将要埋骨于异国他乡。”
这位老人低着头,看着自己若隐若现的元神双腿,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申师,听说你离了北秦,入了太玄京见素府。”
西云龙王在那珊瑚树上游走,两只龙角上荡漾出点点涟漪,其中即夹杂着气血,也有点点元气弥漫在其中:“七皇子身具重瞳,能看到天上仙境,也能参天上仙人妙法,映照元星。
他既然觉得天下之道在于法……申师倒也不必自哀。”
申师满布皱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他轻轻颔首,道:“人与人的缘法各自不同,我那同门师兄先我一步,可我却觉得……走在前头,未必可成大事。
大伏若能以法家之术熬炼真正的国器,自然会比北秦更强。”
西云龙王张开嘴,嘴中吐出一片漩涡,他注视着申师,沉默几息时间,这才开口询问道:“申师元神出窍,入我这西云龙宫中,不知所为何来?”
申师眼帘微微一动,缓缓开口说道:“我前来西云龙宫,即使要赠你一份功劳,也是为我法家之术开路。”
“从何说起?”西云龙王问道。
申师左右四顾,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整座龙宫,广阔龙宫四下角落都被他看在眼里。
“龙宫广大,位居西云海中央,西云海澎湃元气尽入这西云海龙宫中。
陈霸先曾经登天而上,几乎斩尽天上真龙,便是天地之真都因此而铸造一座天上斩龙台。”
“这不过只是陈年旧事,可偏偏如今这人间却多了第二位陈霸先。”
老人悠然感叹:“陈霸先想要落尽天上之龙,用于哺育人间众生。
那少年陆景也与天下龙属结怨,他立誓要斩尽天下真龙,不知西云龙王可曾听闻?”
西云龙王竖瞳微动:“太玄陆景那一首斩龙诗文,那一帖斩龙檄文我自然都已经听闻,申师前来是为了此事?”
申师颔首,道:“天下少年英豪无数,绝大多数与真正的贵人比起来俱都不知一提。
可唯独这陆景与众不同,玄楼殿下、少柱国俱都被身份所碍不可轻易动手,老朽将死,总不能有太多顾虑……”
西云龙王默不作声,两颗如同星辰一般的眼眸依然注视着他。
“老朽离开炀谷时,带出一枚老师写就的符文,如今的符文就在河中道,距离陆景……不远。”
“若西云龙王愿意,我可助龙王元神落符,前往河中道走上一遭。”
西云龙王注视着申师,足足二三息时间之后,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笑声。
“申师,我为何要助伱杀陆景?五方海独立于太玄京以外,若我相助于你,若是圣君、太子觉得我西云海投了见素府……”
申师摇头道:“见素府与五方海并无其他瓜葛,陆景不过是我等共同的仇敌。
大伏圣君俯瞰一切,太子已得大势,又岂会为自己树立仇敌?”
“为了一个陆景,值得大动干戈?
太冲海中那残足老龙已朝河中道而去,太冲海有令,天下龙属入河中,这陆景……还需我元神亲自降临?”
西云龙王微微一笑:“便是陆景未死,一方龙王前去杀一介小辈,岂不是贻笑大方?”
“陆景……未死。”
申师突然开口,眼睛微微眯起:“残足老龙、七百龙属已尽数死于河中道长柳城,陆景改长柳城为葬龙城,龙尸遍地,龙血成河。
见素府中数尊强者将杀陆景。
可我却觉得……这陆景并无这般好杀。”
“七百龙属死于长柳城中?”西云龙王竖瞳陡然间变细,庞大的龙躯游移,巨大的龙首就落在申师面前。
申师点头,正要说话,忽然又皱起眉头。
他似乎看到了什么,眼中倒映出几道符文。
“便如我所想,这陆景……又逃了。”
申师感叹:“西云龙王,这陆景并非只是一介少年,他以映照元星、映照斩龙台,领悟四先生的人间剑气,若放任其成长……天下龙属头顶上都要多出一座浩荡的山岳,压得你们喘不过气来。”
西云龙王思索片刻,又有隆隆笑声传来:“申师来我龙宫游说,要我出手杀陆景,可据我所知这陆景并非孤身一人,他是书楼弟子,观棋先生曾经为他出手,雷压见素府,也压得申师无法出手。”
“而且……陆景是太玄京少年魁首,读过百家典籍,领悟万种学问,养了一身浩然气。
他虽然在诗文中写……剑气已成君且去,有真龙处斩真龙!
可据我所知,他口中的真龙并非天下龙属,而是行奸邪之事的真龙。
我西云荆如今不曾构筑血祭阵法,也不曾率龙属食人!
他既养了一身浩然气,便不至于杀害无辜,我又何须理他是否映照元星,是否映照斩龙台?
我只需居于我西云龙宫中,难道他会无端前来杀我?”
西云龙王声音悠然,不为所动。
申师道:“陆景曾经在太玄京以外,斩落龙女西云妨……”
“我龙子龙孙不在少数。”西云龙王道:“为了一个龙女,便要去杀陆景这般的天骄,为自己平白树下大敌?”
“申师,请回吧。”
西云龙王直截了当的拒绝。
申师似乎并不意外,他枯瘦的脸上泛起一丝笑容。
“龙王,你统御西云海,但却将这棵珊瑚树视若珍宝,一日也不愿离开珊瑚,看看这广大的西林海。”
申师眼中泛着冷厉的光彩,娓娓道来:“自从上一次灵潮之后,人间龙属也死伤惨重。
不知有多少如同太冲海残足老龙这般的真龙侥幸留了性命却深受重伤,默默在深海中舔舐伤口!
你满眼皆是这颗珊瑚树,却不曾理会那些老龙的时候,也不理龙宫朝政,只将西云朝政推给大龙女……”
申师说到这里,那凝厚元神忽然探出一根手指,不过轻轻一点。
空旷的龙宫猛然间照耀出一片光芒,光芒中似乎倒映着种种景象。
以孤身一人呆在黑暗中许久的西云龙王仍然盘踞在珊瑚树上。
他抬起头来看着那光芒中的景象,眼中似乎无思无想,气息却逐渐粗重起来。
“莲女……”西云龙王竖瞳绽起光芒。
“血祭之法或许是为这人间减去许多无用的负担。”申师道:“如今的人间太沉重,即便有人想当擎天的巨人,想要举起这人间,却因为那些无用的负担而功亏一篑。”
“太玄京中也有贵人察觉此事,血祭之法已如平常,更多玄妙。
你苦守着珊瑚树许多年,也许血祭神通可以令这珊瑚树重新化作……故人。”
西云龙王不曾答话。
申师望着那光芒中倒映出的景象,道:“陆景映照斩龙台,他便是天下龙属的大敌,哪怕你不愿离开这西云龙宫。
等到陆景再强一些,太冲龙君不会坐视不理,其余龙王也不会坐视不理。
乃至落龙岛上,那自天上而来的老龙也会睁眼看看陆景。
你想要独善其身?绝无可能!”
“来!西云龙王,你起来选一选。
是要任凭陆景有真龙处斩真龙,斩去西云海中所有行下血祭之事真龙,也包括你诸多龙子龙孙。
还是要借我师符文,须臾之间走一遭河中道,按灭这位龙属大敌?”
西云龙王目光仍然锁在那诸多景象上,珊瑚树也微微抖动。
恰在此时。
幽暗的龙宫中又传来一阵阵脚步声。
一位身穿红甲,头上生着红发,眼神中自然带着几分骄矜的龙女徐徐走入龙宫。
“父王。”
“事已至此,若父王不愿离开龙宫,请准我亲自走一遭河中道,摘下那狂妄陆景的头颅。”
西云龙王目光落在那龙女身上,他很想要责问一番,他身旁那棵珊瑚树却再度颤动。
“你也觉得……那陆景该死?”西云龙王转过头来,望着珊瑚树。
珊瑚树并无反应。
低头的红甲龙女却道:“映照斩龙台已是死罪,自大伏建国以来四甲子,二百余年时光,三任帝王尚且不如陆景那般对天下龙属无理。”
“不过是为了几具草民尸体,陆景便敢八件杀太冲海大龙子……若真让他元神映照九星,乃至度过雷劫成为真正的天人,我五方海龙属……乃至着广大天下的龙属头上,岂不是多了一笔明晃晃的宝剑?”
西云龙王仍然落目于珊瑚树,直至那珊瑚树再度颤动。
西云龙王的竖瞳终于扩散开来。
“若是那陆景真就杀了七百龙属于长柳城中,你去……只怕无济于事。”
西云龙王摇晃着龙首:“我与陆上的人多有一番瓜葛,生来如此,少年时如此,如今已是壮年,却久居于这龙宫中,不曾归于陆上。
既如此……就由我的元神走上一遭。”
那红甲龙女与白发老人对视一眼,龙宫再度陷入一片寂静。
……
以长柳城为中心,难以想象的风暴在其中诞生。
元气已经暴动,狂暴伟力几乎要吞噬一切。
此刻照夜最终含着一颗龙珠,这颗龙珠颇为特别,龙珠中散发着白光,并不曾夹杂那些血雾。
龙珠入了照夜嘴里,竟然在源源不断地供应气血。
气血落入照夜躯体中,令照夜身上玉色光芒越发炽盛。
陆景一袭黑衣,骑在照夜上。
照夜也几乎达到极限,速度飞快。
而那八百玄冰甲士却已然都受了伤,蟒衣貂寺童修宴想要绕开这风暴,前去追杀陆景。
天上却忽然有一块巨石落下,令童修宴速度大减。
童修宴转身看去,便看到极远出那十丈白猿正朝他吐舌头。
童修宴眼中杀机四溢。
袁奇首持枪,连同那八百玄冰甲士抗衡那龙珠炸裂迸发出的威能。
足足过去两刻钟,这天地间早已不见陆景的踪迹。
袁奇首眼神冷漠,身上那标志性的黑色大氅上鲜血淋漓。
“这陆景……可真是该死。”袁奇首喃喃自语:“可惜……让他逃了。”
袁奇首话音刚落,忽然间只觉自己的乾坤袋中有些许异动。
一道更加浓重的龙威……浮现而来!
袁奇首瞳孔微缩,脸上骤然间迸发出些许笑意。
“不对,陆景逃不掉!”
推一本书,《四合院:从一级钳工到国术大师》
四合院这个题材看着挺上头的,大家感兴趣可以去看一下。
第二百五十四章 忘了来处与出身的龙女
神秀和尚面带笑意,元气化作手臂,提起澄慧的后衣领,奔行在虚空中。
时不时还转头看向身后的风暴,风暴中早已不见了陆景的身影,只有莲厄佛子神色阴沉,气血流淌之间也化作一道极光,逃离这场元气的暴动。
莲厄佛子咬着牙,实在不明白是陆景如何能够射碎神相八重老龙的龙珠,不明白明明是必死之局为何偏偏能为他淌出一条生路!
“陆景在太玄京中不死,是因为太玄京中的条条框框,是因为他身后有人在注视着他。”
“如今来了混乱的河中道,七百龙属逆流而上,入了河中道,因为陆景映照斩龙台无法杀他也就罢了。
八百玄冰甲士,在家那位自称将军的槐帮二当家以及齐国貂寺童修宴出手,他也能溜之大吉……”
莲厄佛子心思深沉。
烙印在他上升的佛文还在闪烁着血色微光,而这位烂陀寺佛子却并无察觉。
他自己都不曾想过,为何陆景不死会令他这般不悦。
名马照夜有了龙珠气血,浑身肌肉虬起,马身上了气血翻涌入每一寸血肉中,令照夜的速度比起先天九重修士奋力奔跑还要来得更快些。
身后又有风暴拦路,拦住袁奇首、童修宴,八百玄冰甲士也已狼狈不堪。
如果这些玄冰甲士并非精锐中的精锐,如果他们身下无名马,身上无宝甲,手中无宝物,玄兵战阵也并非那般玄妙,只怕此刻也已埋骨于那风暴下。
断首山的老白猿眼里带着敬佩,须臾之间便奔行出数百步,也早已看不见他的踪迹。
齐含章看着这席卷一切的风暴,只觉似有凉风入骨,令他一时之间僵在云上。
洛述白、南禾雨早已挣脱那笔墨雄鹰,若在远处的高地上。
“想杀陆景先生,可真是不容易。”
洛述白青衣飘飘,七尺玉具之上携着风雨。
天上那颗天同星,连同三颗从星照耀在他的身上,仿佛在指引元气,令他恢复修为。
“我按部就班修行,三颗从星、四颗主星,若一切顺利,尚且可以映照两颗元星。
却不知我九星时,天资与陆景先生孰强孰弱。”
洛述白亲眼看到陆景落龙弓射碎残足老龙的龙珠,心中并无嫉妒,反而被激励起来。
大太子应玄光曾经猜测禹星岛洛述白极有可能映照二三颗主星,修作一处星宫,不负天骄之名!
天下人皆知洛述白剑道造诣强而又强,得了剑道大宗师洛明月的真传。
可天下人包括那大太子应玄光却不知,洛述白生性柔和,对天下之物不争不抢,在修行道途上也只按部就班,映照大星以观主星,映照主星以观元星,一步一个脚印,顺其自然。
也许这也是洛述白能够获得一品名剑七尺玉具认同的原因。
南禾雨则注视着风沙,注视着风暴,天上隐隐约约有一缕星光绽放,落在她的身上。
“以风雨破风雨,大劫当前而不改色,修行途中难能可贵。”南禾雨出神。
洛述白却微微挑眉,看着身旁南禾雨头顶上的那道星光。
星光弥漫间,南禾雨那一颗羽化剑心正在有力的跳动。
“便如老师所言,行走纷乱天下,总比自己孤身一人闭门修行要好得多。”
洛述白目光微动,望向远处的风暴:“而且有人激励,若想追赶前行者的脚步,就要更通透些……”
洛述白脑海中思绪闪动,他以为这葬龙城中斩龙之事到此为止,陆景先生也得以逃出生天。
一旦跑出百里之地,以陆景先生之能,锁住气息,在这般空旷的河中道里,想要找到他也是一件难事。
而恰在此时,骤然爆发的元气在席卷数十里之地,化作风暴龙卷,弥散而去之后,其中的元气威能开始减弱。
袁奇首灰头涂脸,脸上还带着血迹,骑着黑马走出烟尘。
他身后玄冰甲士也都已狼狈不堪,气息萎靡不振,甚至有一百余人已埋骨于这风暴之下。
“这些玄冰甲士俱都是万里挑一的精锐,再配上战马、铠甲长枪,一位玄冰甲士之贵重不必多言。
今日却这般折损了一百余人。”
袁奇首阴厉的面色上更显出杀意。
他远望着陆景消失的方向,嘴角勾勒出的笑容犹在,探手之间,手中却多了一枚钱币。
那枚钱币上,还细致的篆刻了许多莫名的符文。
当那符币出现在袁奇首手中,袁奇首轻轻一弹。
眨眼时间,那符币上的符文开始燃起火焰,散发出一阵阵浓烟。
浓烟上升,在虚空中勾勒出一道影子。
这道影子倏忽不见,袁奇首皱了皱眉头……
“申师给的符币,这就没了……”
呼!
他思绪未落,此刻就恐怖的龙卷风,忽然迸发出一道声音。
吟!
龙吟声惊天动地,一道白色光芒闪过天穹,一只威武的龙影刹那间悬空,继而消失不见。
这龙吟声惊天动地,如惊雷炸响,也如浪涛翻涌,这龙吟声中自带着真龙威严,带起重重气爆,天上云雾横推而去,气浪排空,无穷无尽的气机延展于这数百里之地,有压服天下,百兽惶恐之威!
距离葬龙城数百里之地。
虞七襄、白云渺正在匆匆赶路。
虞七襄年幼尚且不曾察觉什么,白云渺却突然停下脚步,皱起眉头。
虞七襄正要询问。
白云渺突然转过头来,神情严肃,对虞七襄道:“来了一尊……龙王!”
虞七襄愣了愣,道:“龙属龙王不在少数,便是多来一尊……”
这位一边说话,一边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向来开朗的少女说话声越来越小,直至完全停顿下来。
足足二三息时间过去,虞七襄握紧拳头,开口问道:“是哪一位龙王?”
“西云海的西云荆。”
“无耻!”
虞七襄咬牙:“天下龙属便俱都是这般无耻,陆景先生斩了龙子,便来了一头灵潮存活下来的老龙、数百头各地的龙将龙王。
如今尚且不知那长柳城中究竟是什么光景,连西云龙王西云荆都不顾脸面亲自前来?
就为了杀只比我大三岁的陆景先生?”
白云渺白衣飘然,叹了一口气。
“河中道诸多强者都在搜寻鹿潭,真正的强者碍于崇天帝之命,不曾前来河中道。
却不曾想你那位陆景先生,竟然闹出这般大的阵仗,太冲海大太子死了,龙属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但是……西云龙王亲自降临,便如你所言,未免有些无耻了。”
虞七襄拳头上流转着一道神光,那神光隐约倒映出一道神山影像。
神山高耸,其中居神人。
神人在虞七襄耳畔呢喃,虞七襄大步奔行,想要穿过横亘在眼前的平川与山河,去问一问那头龙王……
你……要脸吗?
白云渺叹了一口气。
五方海龙王亲自降临,西云龙王并非北阙龙王那般苍老将死,她和虞七襄赶到,只怕也已于事无补。
“七襄,伱我皆与五方龙宫有怨,如果现在赶过去,若那龙王再不要脸些,你我只怕也有危难……”
“白姐姐。”虞七襄头也不会:“此事与你无关,如果让你平白受伤甚至遭受杀身之祸,七襄难免心里有愧。
可陆景先生曾经救我出太玄,因此与天下龙属结怨,现在他食了救我的因果,七襄如果身无余力倒也罢了,可我恰好积累了些姑射气血,如果此时我惧怕危难不愿前行,那昔日的陆景先生就救错人了。”
白云渺低着头思索片刻,忽然抬头笑道:“既然如此,我也陪你走一遭。”
“白姐姐,不必……”
“你忘了北阙海一行?”白云渺语气温柔:“你我皆为烛星山大圣,道宗烛星山难道就怕了那些你口中的长虫?见事不好,我带着你跑了便是……”
虞七襄愣在原地,又重重点头,旋即眼珠一转,小声对白云渺道:“白姐姐,长虫二字对于你来说,确实有些不妥。”
“咦?”
白云渺似乎并没有听到虞七襄后面一句话,她站在云端,便看到一道青色剑光划过,那剑光还带着两道人影。
“那是尺素?”
虞七襄也循着白云渺的目光看去:“她剑上那位少年是谁?”
“他们也要去长柳城?胡闹!”白云渺皱着眉头冷喝一声,随意拂袖,一道白光落下,拘起那道剑芒,便如同在布满涟漪的水中捞起一束光。
……
照夜的速度慢了下来。
黑衣的陆景皱着眉头,唤雨剑和呼风刀不断鸣响,似乎与身后的龙吟声呼应。
“来了一尊……真正的龙王?”
陆景心中叹了口气,那尊龙王来的无声无息,似乎顷刻间便来临此处。
也许天下间注目于河中道的强者都未曾发现,五方海龙王这般的存在也入了河中道。
“我的脸面,可真是越来越大了。”
陆景心中自嘲,天空中白色的云雾涌动,影影绰绰之间可见一道宏伟的虚影盘踞于虚空中,沉重的威压化作微风,吹拂着地上的沙石。
“照夜,你且先走。”
陆景所幸下了马,拍了拍照夜的屁股。
照夜纹丝不动。
陆景大怒:“快滚,五方海龙王都来了,你还跟着我,是想给龙王塞牙缝?”
陆景怒骂。
照夜低着头,垂着眼帘,低声呜鸣。
照夜有灵,既然选定了主人,除非失去记忆,便应当不离不弃。
这匹白马至今还记得它初见陆景时,陆景落下笔墨,怒声呵斥那令它瑟瑟发抖的齐国齐渊王。
陆景看到照夜的反应,心软了些,他上前抚摸着照夜的马鬃,在它耳畔轻声低语,足足十几息时间过去,陆景才直起身来,朝着照夜挥了挥手。
“快走吧。”
照夜不情不愿转身,随着陆景轻轻拍了拍马身,这匹白马裹挟着玉色流光,朝着远方而去。
陆景朝着照夜笑了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云雾。
云雾涌动,其中隐约有粗壮流光缓缓流过,似乎蛰伏着一只凶兽。
“一尊龙王……”
陆景心中感叹,独身一人坐在枯树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短短十几息时间过去,云雾变得越发厚重,自那厚重的云雾中,缓缓探出一只白色的龙首。
那龙首头顶上的龙角颇为奇特,便如同两棵白色珊瑚一般,珊瑚龙角散发着玄妙的气息,竟然勾勒出一道窈窕人影。
“西云龙王?”
陆景眯着眼睛看着天上的龙王。
他熟读诸多典籍,也读过许多游记、杂记,当他看到那珊瑚龙角,自然也就知晓前来河中道的龙王究竟是谁。
“看清了。”
陆景心中自语,正要站起身来。
却见天上庞然龙躯闪过一道奇特的光芒,云雾凝聚之间,那龙王巨大的躯体消失不见。
紧接着,云雾似乎被天神拨开,其中走出一位白衣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俊逸儒雅,便如同一位教书的先生,唯一不同的,大概是他头顶上那两只白色的角。
那人背负双手,缓缓走下天穹,朝着陆景走来。
陆景侧头看着来人,思索之间并未起身,静静等待着那中年人走来。
“陆景先生。”
中年人独身走到那棵树下,仔细看了一眼陆景,道:“早在许久之前,我就已经听过陆景先生的名讳,却不曾想今日会在这般场景中得见。”
他说到这里,缓缓叹了一口气,与陆景相对而坐。
刹那间,他那白色双角又有流光闪过,须臾之间一道倩影浮现出来。
那倩影面容模糊,手中却拿着两只酒杯,一个酒壶。
“我听闻先生好酒,特意带了家妻生前酿出的清酒,这清酒并不名贵,但我平日里却并不舍得多喝,希望先生莫要嫌弃。”
白衣的龙王探出手,做了一个相请的手势。
陆景看着眼前的西云龙王。
这龙王乃是五方海龙王之一,是大伏所辖龙宫之主,龙眸下统御这一方广大的西云海域,在天下龙属中,也是绝顶的强者。
此时此刻,这龙王前来杀他,却与他相对而坐,甚至要请他喝酒。
陆景并未思虑太久,探出手拿过一只悬在半空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清酒入喉,先是一股清冽,随即便带来丝丝缕缕的暖意,令陆景原本因为气血耗尽而感到些许凉意的身躯,都带起一些温热。
可这酒却也并没有什么珍奇之处,确确实实是平凡的清酒。
“这是亡妻所酿,亡妻乃是云首道人士,这清酒酿造之法也是她故土中,家家户户皆有之法,称不上名贵,我却独喜欢小酌这种清酒。”
西云龙王身旁那道倩影逐渐消散,他眼神柔和,目送那倩影消失不见。
“早就听闻许多年前,西云龙宫的主母乃是一位凡人,我只以为这是民间传闻,却不曾想真是如此。”
陆景感受着喉咙中清酒的暖意,也朝着那消失的倩影微微点头。
西云龙王注视着陆景,感叹道:“世事无常,我原本以为我会老死在西云海中,终身与亡妻所植珊瑚为伴,却不曾想有朝一日,我又走出了龙宫,归于陆上。”
“陆景身上,我原本不欲前来,也不欲行杀戮之事。
那太冲海大太子有错在先,你有执律身份,又承四先生人间剑气,眼里看不得这般恶孽魍魉,拔剑斩之也是应当。”
“可我浑浑噩噩之间,亡妻之女身上,乃至广大西云海中,也多出了许多令我厌恶的事情。
我极为不喜,可身为龙宫之主总要抉择。”
“所以今日前来,为先生敬酒,不求先生谅解,却想与先生道一个明白。”
陆景挑了挑眉。
他抬头看了看西云龙王头上的两棵白色珊瑚龙角,感知着其中的气息,开口问道:“龙王,你的妻子曾经也是凡人。
亡妻之女身上应当也流淌着凡人的血脉?”
西云龙王点了点头。
陆景沉默一番,抬头问道:“既有凡人的血脉,却做下那些令你这条真龙都厌恶的事情,未免有些……”
“忘了出身,忘了来处?”
第二百五十五章 这杯酒,为陆景先生送行
西云龙王头顶上那两只珊瑚角上,白光散落的人影似乎都变得僵硬了许多。
他看着眼前的陆景,看着陆景腰间的刀剑,忽然轻声说道:“天下人都说你和数十年前那一袭大伏白衣有许多相似之处。
可我却觉得,剑甲商旻在许多时候,其实与你大有不同。”
“商旻腰间有剑,走遍天下,看遍尘世,剑气越发锋锐,修为越发高深,便越发不理会尘世间的事。”
“陆景,这世上的万千生灵总是要走向更高处,家妻最初是凡人,可后来她却归为龙宫之母,有我在,西云海中的龙属、妖魔都要向她叩首,都不敢提及她的出身。”
“凡人拾阶而上,终究会站在更高处,当你踏足更高处,目光就不能停留在凡俗人间。”
西云龙王喝了一口清酒,转头看向云雾之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陆景听闻西云龙王的话,眉头不由微微一挑。
“同出一源,身躯中流淌着同种血脉,却以高高俯视的姿态注视众生,难免会犯错。
西云龙王刚才说过伱极不喜欢大龙女的所作所为,语气中却觉得大龙女应当与自身流淌着的血脉做出分割……
其实仔细想来,龙王想必也并不曾将大龙女做下的恶事放在心上。”
“你今日特意前来与我喝酒、说话,大概也是另有原因。”
陆景仍然盘膝坐在枯树下,眼神平静,语气中却难得的带了几分讥嘲。
西云龙王侧头想了想,旋即颔首。
“我本不欲前来,可我亡妻还留下一丝执念在我这两只龙角中,她生前最为疼爱我那莲女。
我也如她所愿,将偌大的西云海赐予莲女管辖,但却不曾为她铺路。
莲女管辖西云海,总不能借着空口白话,那些血祭阵法也就成了她的手段。”
“而这手段招致的恶果,我不欲多管,可亡妻的执念却在苦苦哀求我。”
西云龙王长叹一声:“陆景先生,便如我方才所言,我早已听闻你的大名。
你映照勾陈元星,承四先生人间剑气,甚至映照斩龙台,假以时日你也许会成为如同天下九甲一般的人物。”
“我今日若是不管,也许有朝一日你会配刀剑而来西云海,斩灭那些血祭阵法,斩杀那些曾在我麾下效力的老龙。
甚至我那女儿也会死在你的手中。”
西云龙王说到此处,缓缓放下手中的杯盏。
那杯盏化作一道清气,流入他龙角中消失不见。
刹那间,两只龙角正中央那道人影,似乎张开双眸,死死注视着陆景。
目光中充斥着杀伐气,仿佛下一瞬间那道人影便会朝陆景走来,向他出手。
“龙宫主母……”
陆景也望着西云龙王的双角,注视着其中那道人影。
他低头思索一番,这才抬头询问道,“主母既为凡人,自然应当知晓凡人也有所思所想,即便是人间纷乱也想要活下去。
主母身为凡人时,不知是否遭遇过人间的苦难?”
那人影眼中的杀气越发炽盛。
西云龙王仍然转头看着这漫天的云雾。
陆景则还在喃喃自语。
“龙属与我有怨,西云龙王前来杀我,陆景倒并不意外。
可令我意外的是,这偌大五方海中难道就没有一片净土?
我曾经读过的杂记中,俱都在称赞西云龙王主宰龙宫时,良善温厚,又颇有慈悲之念,甚至娶了凡人为妻。
却不曾想,龙宫中的西云龙王之所以前来杀我,是因为凡人妻子的执念,是因为半龙半人的龙女行下的恶孽之事。”
“这龙女行下恶事,西云龙王亲自前来,要斩去我这么一位潜在的威胁……嘴里却满口冠冕堂皇。
说到底,无非是西云龙王觉得,便是行下恶事,大龙女也不该付出代价……血祭阵法中的恶,远远无法和大龙女性命之危相提并论。”
陆景捋顺了一切,眼中终于多了些清醒。
在他眼中,这位白衣长衫,便如同一位儒雅读书人一般地西云龙王,说到底和那些高高在上的真龙并无什么区别。
西云龙王听闻陆景的话,并不曾反驳。
“陆景先生,人生在世便是如此,有时候要为儿女出手,要为儿女扫清障碍。
怪只怪……陆景先生太过刚直,你腰间那呼风刀、唤雨剑,染了太多龙属之血,我若不出手,你那剑上便会有我莲女龙血。
到那时,等我魂归之日,我又应当如何去见我的亡妻?”
西云龙王颇为坦诚:“此事乃是由见素府谋划,若无申师钱币,我必然无法游云入大伏,前来这河中道。
太玄京不允,书楼几位先生大约也不会允许。”
“如今我元神降临此处,是先生的死劫,也是我对于亡妻的祭奠。”
西云龙王缓缓道来。
陆景笑了笑,询问道:“既然如此,西云龙王为何还不出手?又在等待着什么?”
一阵微风吹过,西云龙王长发飘动,飘飘若仙,他珊瑚双角上的白光越发炽盛了。
“陆景先生,杀你其实非同小可。”
西云龙王道:“观棋先生曾为你出手,书楼哪怕有自己的道,不会轻易出手,可哪怕是天下九甲也绝不会因此小觑书楼。
我龙属自然也是如此,所以我在你面前坦诚见素府申师谋划之事,你……也不可单单死在我的手中。
多几个人杀你,我也会更心安一些。”
西云龙王话音落下,微微拂袖。
远处那厚重的云雾骤然间散开,河中道的天穹上竟然难得有了星、月。
当星月的光芒绽放而至,整齐划一的马蹄声传入陆景耳畔。
随着云雾越发稀薄,从遥远的乡间小道上走来一位位身穿白色铠甲的甲士。
这些甲士看起来十分狼狈,身上气血由战阵联通,却显得浩瀚、澎湃!
而这诸多甲士前方,槐帮二当家袁奇首手持银枪,一脸阴沉。
他手中拿着长枪,长枪拖地,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与此同时空间上还酝酿着一道极为不凡的玄功。
玄功蓄势,杀伐气犹重!
“陆景先生,你是享誉天下的天骄,今日你要死了,袁某自然要凑一凑热闹。”
袁奇首人未至,声音却轰鸣于虚空。
陆景面不改色,正要起身,却发觉原本周遭的风平浪静,不知何时早已化作惊涛骇浪。
陆景就好像惊涛骇浪中的小舟,只能端坐于原处,奋力保持平衡,否则便会被浪潮打翻。
甚至陆景真宫中的元神都好像被无穷无尽的海水淹没,光芒尽数敛去,无法凝聚丝毫的元气。
“这便是五方海龙王之威。”陆景若有所思。
恰在此时。
一位面色苍白,男生女相,眉眼之间带着阴柔却还酝酿着道道杀气的童修宴脚下踏着一根发丝,行走虚空而至。
童修宴不同于寻常的貂寺,他身穿一身蟒衣,黑袍上的蟒绣栩栩如生,长信似乎还在里外吞吐!
他入了云雾之中,远远朝着西云龙王行礼。
西云龙王不为所动。
陆景却徐徐颔首。
“玄冰甲士乃是七皇子的近卫,他们动手杀我,便如同七皇子亲手杀我。”
“齐国蟒衣貂寺童修宴是齐国深宫得宠的大貂寺之一,他来杀我,其实便是齐渊王的旨意。”
陆景说到此处,又转头看向另一处方位。
那处方位中,烂陀寺佛子莲厄双掌合十,脖颈之间的戒律佛珠早已不翼而飞。
此刻这位佛子脸带慈悲相,口诵般严往生经,眼中竟还隐隐带着些可惜。
“今日陆景先生往生极乐,由莲厄佛子为你超度。”
陆景看着这满身佛文的大和尚,出奇的嗤之以鼻。
“据闻烂陀寺般严密帝乃是真佛转世,烂陀经随他一同降生在这人间。
却不曾想烂陀寺佛子却已走火入魔,他以为是他在以怒目佛陀之法救赎人间,却不知他早已被杀欲、怒欲掌控。
他想杀比他天资更甚者、悟性更出彩者,以此养自己的杀念,却还以为他只是在杀天下该杀之人。”
陆景道:“怪不得西域三十六国生出暴乱,烂陀寺无力助长公主镇压,其中虽然有般严密帝入梦修佛的原因,可这些佛子不成器,想来也是原因之一。”
陆景说话声音极大。
袁奇首、童修宴都清楚地听到了陆景的话语。
为独莲厄却好像不曾听到陆景的话,仍然低头诵念往生咒。
“莲厄佛子前来此处,即是想要看我身死,也是想要亲自前来,锁住我上下四方,以免我再度逃出升天。”
“他是烂陀寺的佛子,烂陀寺也因此而卷入这场因果。”
陆景面色逐渐冷漠,又皱眉间看了看云雾中一道若隐若现的身影。
“持旗而行……平等乡的天王也来凑这热闹,对我也含着恶意,若无龙王前来,他必然会出手拦我。”
陆景深吸一口气,嘴角突然勾勒出一抹笑意。
他脊梁挺直,端坐在原地。
与他相对而坐得西云龙王透露出一股股群星坠落一般的恢宏气魄,气魄越发沉重,压得陆景喘不过气了。
可陆景含着一口浩然气,声音隆隆,勾动天上雷霆。
雷霆乍响之间,竟然化作一道道人声!
“平等乡天王、烂陀寺佛子、齐国蟒衣貂寺、槐帮二当家、七殿下的见素府、天下龙属……甚至西云海龙王亲至。”
“陆景,不胜荣幸。”
这声音不仅落入袁奇首、童修宴等人耳中。
也落入了匆匆赶来的南禾雨、洛述白耳中。
不远处,白云渺、虞七襄也看到那云雾中若隐若现的诸多身影。
“这些人都是恶人。”
虞七襄眼里并无恐惧,两条马尾摆动之间,身上竟然流转出道道神光。
“若是再给陆景先生二三年时间,这些人岂敢在先生面前造次?”
“这老龙更加无耻,以他的身份截杀小辈,太不知羞。”
虞七襄眼露决然,她脑海中浮现出一道景象,那里有一座高耸神山,神山上居神人,神人朝饮大日之辉,夜揽明月之芒,虽在人间,却可见天地之真!
白云渺感知着虞七襄散发出来的气息,又察觉云雾中西云龙王透露出的浩瀚伟力,心中深深叹了一口气。
雷霆声入耳中,白云渺越发觉得那名为陆景的少年实在太过可惜。
“若是宗主大人在就好了,自然可以保下那陆景先生性命,只可惜了这位先生……”
白云渺虽然在感叹,可他身上白雾缠绵,脚下也浮现出一道白色星宫。
星宫成阵,白云渺自言自语:“便让七襄试一试,否则只怕她一生难安。
只是有那西云龙王在……却不知我能否保他无恙。”
“幸好,这是龙王元神,依托符币出窍而至,离不了那神秘的符币太远。”
白云渺心中低声自语。
南禾雨面无表情,却被那重重的云雾拦住。
千秀水化作三百剑光,斩在云雾上,却因为她身上的元气早已所剩无几,根本无济于事。
可这位南国公府剑道天骄,却仍然以剑气动云雾,直至身上元气弥散,南禾雨落于地上,她仍然不曾放弃,纤手紧握着千秀水剑柄,一剑一剑的砍在云雾上。
洛述白并不曾劝她,只是站在她身后注视着她的背影。
“人力有时尽。”洛述白心中有些不忿:“只是陆景先生……便这般死了?”
“那蟒衣貂寺在笑,槐帮二当家银枪如星点带着必杀之势。
莲厄佛子也已经迫不及待了。”
“西云龙王气魄压制之下,陆景先生如何能活?”
洛述白也觉陆景无望。
直至此时,西云龙王眼神微动,眼前的虚空中又多了一杯清酒。
“这杯酒,就为陆景先生送行。”
“好!”陆景点了点头,举酒四顾,看到童修宴、袁奇首、莲厄以及那位陌生的天王。
“今日葬龙城中,诸位前来为陆景送行,陆景……记下了。”
陆景说完这句话,便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
须臾之间!
元气轰鸣,气魄雄盛!
袁奇首长枪绽盛而来,一缕发丝刺破虚空、带起阵阵元气涟漪,莲厄佛子口中往生咒越发急促……
西云龙王伸出两根手指,从珊瑚龙角之间拈下一缕白光,弹指而出。
“老朽与这些少年天骄,一同为先生……送行!”
一时之间,这处所在光芒大作。
虞七襄、白云渺破开云雾。
却见那光芒中,骤然间传来一声……更加浩大的龙吟声。
九五!
飞龙在天!
紧接着,便是陆景清亮的声音悠然传来。
“龙王,不久之后我会亲自前来西云海一行,见一见龙女,也见一见那棵你亲自种下的珊瑚树。”
刺目的白光中,滚滚雾气席卷而至。
紧接着……竟又有一条白龙破开雾气,直飞天宇!
第二百五十六章 凡人终究是凡人,称不得长生,更称不得不死
那是一条完全白光化作的真龙。
真龙上的鳞片洁白无瑕,弥漫出氤氲气息。
陆景一动不动盘坐在这条白龙的头顶,白龙腾飞,天空中传来一声声雷鸣,就好似是雷霆为陆景送行。
西云龙王身后长出一株珊瑚树,珊瑚树死气蔓延,阴影瞬时间便笼罩虚空。
天上九颗星辰照耀,甚至化作一阙完整的星宫。
下一刻,只见这天地间黄沙高涌,滚滚的元气便如同万龙咆哮奔腾,杀机几乎化作实质,携带着恐怖的龙吟声,划出肉眼可见的气流,朝着那白龙席卷而去。
此时此地,所有的一切都黯然失色了。
仿佛这天地间就只余留下那一条白龙,以及西云龙王可怕的神通!
滚滚气魄散落下的余威,都如若一场狂滔,席卷四野大地!
漫天的元气带着万丈光芒,冉冉升起又缓缓洒下,便如同天上群星落下如雨。
可是……
当陆景身躯之下的白龙摆动龙尾,继而长啸一声。
霎时间,周遭的一切都仿佛变作朦胧。
陆景隐约看到前方显化出一座天梯,他心念主动,那白龙游走于虚空中,登上天梯,沿着天梯而去,眨眼间便已消失不见。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
除却西云龙王之外,便是那修为高深的烛星山大圣白云渺都不曾看一个真切,仅仅眨眼,原本盘坐在枯树下的少年就已经消失不见。
西云龙王头上的珊瑚角还在发光,他站在原处皱着眉头。
滚滚元气逐渐消散,天上血雾重新涌来,这天地间哪里又有陆景的踪迹?
袁奇首、童修宴、烂陀佛子神色各异。
童修宴脸上阴柔的笑容越发僵硬。
袁奇首手中那银色长枪愤然刺出,枪芒暴射,化作一道黑线,其中气血炸开,轰然落在大地上,硬生生炸出一个大坑。
“这也被他逃了。”袁奇首咬牙。
烂陀佛子以及那位年轻的扛旗天王静默不语,莲厄佛子翻手之间,戒律佛珠重新出现在他手中,被他好生佩戴在脖颈,转身离去。
走出数百步,走出西云龙王裹挟而来的云雾,便看到神秀和尚手持鱼竿,迎面而来。
“莲厄师兄。”神秀和尚叹息一声,看着莲厄道:“你看,你这戒律佛珠……有些不对。。”
莲厄微微一怔,猛然低头看去。
却发现他脖颈上的戒律佛珠不知何时变做了一串白骨,森森白骨散发着阴冷气息,让他浑身发冷。
烙印在他身上的那些佛文,原本还散发着赤红的光芒,此时此刻却已黯淡无光,毫无佛性可言。
“我的佛珠又去了哪里?”
莲厄似乎有些慌神,身躯颤抖,一把扯掉脖颈之间的白骨,大小不一被串成一串的白骨洒落在地上,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位烂陀佛子焦急的摸索,似乎是想要找到那烂陀寺的佛珠宝物。
足足十几息时间过去,烂陀佛子身躯僵硬,他低着头看着脚下的白骨,猛然间抬头:“神秀!你竟敢妖言惑我?”
他大手朝着神秀和尚抓来。
神秀和尚叹息一声,手中鱼竿甩出,钓住天上的血色云朵,僧衣飘荡,转眼间带着澄慧离去了。
莲厄一只手抓空,正要追赶,旋即又看到地上那散落一地的白骨,只是冷哼一声道:“大昭寺佛子,虚有其名。”
莲厄自言自语骂了一声,双掌合十念了一句佛号,这才亲自躬下身,将散落在地上的白骨,他眼中的佛珠一一捡起。
被神秀和尚提着衣领的澄慧有些不解,询问道:“那真是莲厄师兄的佛珠?”
神秀和尚摇头:“戒律佛珠想来已经被莲厄师兄扔了。”
“嗯?扔了那等宝贝,却拾起一串白骨带在脖颈间?”
“他以为那白骨便是佛珠,又或者……佛珠压制了莲厄师兄心中的杀意,莲厄师兄大约觉得身上背了一座佛山,如今没了佛珠,他反而更轻松了。
只是……他所修的怒目金刚,如今只怕已经变做了妖魔。”
澄慧似懂非懂的点头,过去二三息时间,这位神秀和尚捡回来的小沙弥,又忽然间摇头。
“莲厄师兄来了几次大昭寺,他每次读大藏经总是断断续续,上一次前来,还与陆景先生闹了矛盾。
也许……莲厄师兄早就将那戒律佛珠扔了。”
陆景坐在白龙龙首,仅仅过了瞬息,他仿佛自虚空中看到许许多多的白色雾气。
每一团白色雾气中都有一道景象若隐若现。
陆景眯着眼睛,隐约看到了书楼翰墨书院,看到了养鹿街,看到了十三皇子的槐时宫。
他看到十三皇子炎序正手持毛笔,一笔一画的写着“猛烈”二字,所用的正是陆景的草书笔法。
他看到观棋先生正闭着眼睛坐在修身塔上,不似平常那般温和,脸上满是疲倦。
他也看到盛姿、宁蔷、陆漪三人去了善堂帮忙。
许多景象跃入陆景脑海中,直至一道白气流落而至,陆景眼神突然一凝。
他看到了青玥。
入了秋,天气逐渐冷了,青玥正在的翻着自己的衣柜,似乎是想要添一件衣裳。
可忽然间,青玥呆立在原地,目光落在柜中的几件衣服上。
云纹上裳、娟妙蓝丝绣花长裙,还有一件软毛锦织披风。
青玥站在原地看了许久,又伸出手来拿出那披风,缓缓抚摸。
紧接着便是泪如雨下。
“少爷……”青玥喃喃自语。
这一幕眨眼消散,陆景看着这一幕,心里忽然冲动了起来。
“大乾九五之气,心念所动,则有大乾飞龙化形而来,顷刻间飞临天梯,可怜天下留气之处!”
“我如今只需心念一动,便可回太玄京,回到青玥的身边。”
陆景元神虚弱,气血枯败,身上还不断传来剧痛。
这一刻,陆景越发想念青玥。
只是……
“既然来了河中道,还不曾见鹿潭,不曾见天脉,只不过杀了几条长虫,又如何能回去?”
“还有槐帮二当家、齐国蟒衣貂寺、烂陀佛子……西云海龙宫……”
“我已经看清了这些人,如今鹿潭机缘之下,正好是清算的好时机。”
君子以直报怨!
陆景熟读百家典籍,却并没有染上迂腐死板之气。
有人要杀他,总不能一笑了之。
“君子佩剑而行,要时时亮出宝剑之锋锐,贼人才不敢靠近。”
“况且,鹿潭天脉还关乎着老师的性命。”
陆景咬了咬牙,看这关乎青玥的景象开始缓缓消散,他忽然轻声开口道:“不要哭,好好过活,好好学医,等我回来。”
陆景原本是自语。
可当陆景说出这番话,青玥身体猛然一僵,似乎是听到了陆景这番话。
她小心翼翼叠好这几件还在长宁街陆家时,陆景送给她的衣裳,又擦去脸上的泪痕。
“好好学医,往后才能帮到少爷。”
……
白光中青玥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陆景压下心中的思念,下一瞬间,他又看到一道熟悉的蓝衣身影手中拿着酒壶,腰间配着一柄长刀,端坐在一处高位上。
那似乎是一处府衙大堂,府衙大堂中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衙役捕头,血流了一地。
“妖魔做县官,小鬼任府衙!终日饱食百姓之血,不知这是齐渊王有意还是无意。”
南风眠皱着眉头,那名为月轮的少女低着头,肩头耸动。
南风眠想了想,将手中的酒壶塞给月轮:“既然悲痛,就莫要忍着,喝些酒哭出来便是。”
月轮手里拿着南风眠的酒壶仍然沉默,直至过去十几息时间。
月轮忽然抬起头来,泪流满面:“公子,月轮家人都已死了!伱快些走吧,免得月轮连累了你。”
“连累我?”南风眠右手还放在醒骨真人的刀柄上,道:“我前来齐国,是为了杀人……不对,是为了杀那已化为人魔的齐渊王?
我来杀君王尚且无惧,你又能如何连累我?”
“莫要哭了,看得人心烦,你就跟在我身后,给我端水洗衣便是!”
“别哭!莫愁千里路,自有到来风!”
……
“兄长依然如此侠气。”陆景看到南风眠,嘴角不由勾勒出些许笑容,笑过之后又有些担忧。
“兄长必然杀了许多人,他蛰伏十二载,斩去北秦山阴大都护之事,天下人俱都已知晓,去齐国前又杀了七星剑座、山鬼高离、剑秋水……现在又带着这齐国少女。
只怕……”
陆景眼神眼神更加坚毅了起来。
“必须要尽快映照鲲鹏元星,等寻到了天脉,也许可以前去齐国接应兄长。”
诸多白光浮出景象,陆景如走马观花,看到了许多旧人旧物。
他看到虞七襄、尺素、陈山骨与一位白衣女子同行,虞七襄脸上还带着笑意,大声地称赞着自己。
“七襄也来了河中道?”陆景有些诧异。
“只是他们距离那西云龙王的元神还太近了些,不可去寻他们。”
陆景思绪刚落,又一道白光浮现而来。
那白光中,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一处深渊之前,远远看着下方的云雾。
那身影婀娜高挑,一头柔美乌亮的长发如同流瀑一般倾泻下来,披散在她微削的肩头。
陆景看着这道身影,显得有些诧异,眼中还带着一些得遇故人的喜色。
“临高山,河中道最为高耸的山岳,离离长柳城甚远。”
“我去临高山,便不信那西云龙王能找到我。”
重安王妃站在高山深渊前,低头看着下方的云海。
那云海中若隐若现一道神妙的气息,气息卷动的云海,化作涟漪。
真武山上的符文正散发着独特的元气,勾动云海中的伟力。
“鹿潭难道就在这云海中?”
重安王妃皱着眉头,仔细思索着。
恰在此时,一身白衣,头上戴着一朵血色花朵的披星仙人,突然从临高山更上空的血色雾气中显出踪迹。
“有些可惜了。”
披星仙人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也似乎是在于血雾中的戴月仙人说话。
重安王妃循着披星仙人的目光看去,神色忽然有些紧张。
正在聚拢雾气的戴月仙人缓缓颔首,道:“若非有天命在身,我们也许可以亲自去寻那陆景,赐他一份机缘。
却不曾想西云海的龙王会亲自前来……那一枚符钱倒是有些意思,竟能够瞬时间引万里之外的龙王元神前来此处。”
重安王妃一怔,旋即猛然直起身躯,问道:“两位仙人……”
戴月星人抬起头,笑道:“你与我们打赌,赌那陆景不会前来临高山,却是你赢了。”
司晚渔尚且不曾说话。
披星仙人却摇了摇头:“也不算她赢,若是那陆景活着,能得仙楼仙人机缘,自然会前来临高山。
可如今他死了,又如何前来寻你我的机缘?”
“陆景……死了?”
披星、戴月二仙人对视一眼。
戴月仙人笑道:“应当是死了,那西云海那龙王亲自降临……”
原本眉头紧皱,神色如水的司晚渔听到戴月仙人的话,眉头忽然间舒展开来。
“所以……二位仙人也只是在猜测?”
披星仙人不解,侧头道:“那陆景便是有仙慧,还能扛得住一尊龙王的神通?
龙王前来河中道,亲自去寻陆景,陆景又岂能有活路?”
司晚渔任凭风波拂过,却缓缓摇头……
“人间陨落的天才不在少数,可陆景的命……硬着呢。”
司晚渔道:“我与陆景相识不久,可即便是在重安三州也屡屡听过陆景的消息。
少柱国李观龙、七皇子禹玄楼杀不得陆景,一尊龙王……便能杀了他?”
披星、戴月二位仙人神色各异。
戴月仙人腰间的长剑轻鸣,他微微点头,笑道:“不死更好,正好带他登天。”
披星仙人却看着山上的血雾,道:“人间生死向来不由人,这大伏河中道死了数百上千万人,若这些人不死也许会浮现出一两颗璀璨的明星。
可他们依然死了,陆景……自然也会死。”
“凡人终究是凡人,命再硬,也称不得长生二字,更称不得不死二字。”
司晚渔听到披星仙人的话,神色不改,心中却越发担忧。
她收起手中的符文,正要走下临高山,去那龙威浓烈之地看一看,远处……忽然乍现一道白光。
第二百五十七章 做人有什么好的?不如做仙!
便有如朝阳升起,和煦的白光照耀在这高耸的临高山上。
临高山周遭的云雾,乃至天上那重重的血色雾气都被白光染透!
白雾轻盈泛紫艳,朝阳照耀生红光!
白光染透,配上云雾独有的光彩,放出红灿灿的光芒。
重安王妃看着白光,眉头忽然舒展,眸中泛起些许涟漪。
披星戴月两位仙人也同时望向白光,略带着些诧异。
而诧异之后,披星仙人眼中掠过一道仙光,仙光浮动直透过厚重的云雾,看清了那白光。
戴月仙人也抬起头来,隐约之间他仿佛感知到一缕缕雷霆正闪耀于高空。
“勾陈元星。”
戴月仙人微微挑眉。
披星仙人瞥了重安王妃一眼,道:“看来你颇为了解这陆景,他竟然……真能逃脱来自西云海的死劫。”
司晚渔已然察觉到云雾之后的气息,直至披星仙人这般开口,司晚渔微微怔然,继而便看到一条白龙破云而出。
那白龙鳞片上还闪烁着清澈的辉光,百余丈白龙来临临高山,盘旋于虚空中。
那位已经许久不见的少年先生穿着一身黑袍,正坐在白龙双角间。
他面色有些苍白,气息紊乱,气血似乎难以为继,可他脸上却依然带着一抹笑容。
那么笑容中并无丝毫抱怨,满是清澈,特秀风姿,萧萧肃肃,又爽朗清举,琼佩珊珊。
司晚渔看到此时的陆景,终于放下心来,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也瞥了一旁的披星仙人一眼。
披星仙人摘一下耳畔的花朵,她身上白衣飘动,注视着陆景身下的那奇异白龙。
“以气成白龙,顷刻间便可来临临高山,却不知是凭着怎样的宝物。”
披星仙人自言自语,继而轻笑一声,对戴月仙人道:“陆景……来了。”
戴月仙人低头看着腰间的仙剑,仙剑鸣响,散发出微光,酝酿出缕缕仙气,朝着陆景,以及陆景腰间的呼风刀、唤雨剑涌去。
戴月仙人眼中饶有兴致,这才颔首道:“便是这绿珠也觉得陆景剑道天姿极好。
他能前来临高山,是他的机缘,也是你我的机缘。”
“楼中缺名剑,陆景可以补其不足。”
戴月仙人娓娓道来。
披星仙人随意摆弄着手中的红花,脸上的笑容越盛:“王妃,你了解陆景,却不知这仙缘的珍贵。
人间恨天上仙境者不知多少,可若有仙缘在此,又有多少人能拒绝?
陆景遭了西云龙王的死劫,他入我仙楼,随我们登天,以他的资质,不削九年十载,他也许便可以持权柄下凡间,斩落那西云龙王,拔起那座西云龙宫!”
“这岂不是比他苦苦在人间挣扎,既要躲过杀劫,又要苦寻人间机缘,以此元神照星铸造星宫来的更简单许多?”
披星仙人直视着陆景,娓娓道来。
戴月仙人伸出手掌,缓缓拂袖。
一缕微风吹遍天地,吹开漫天的血雾,也吹开着云海。
大乾白龙自那云海中飞来,直落临高山。
这神秘的白龙盘踞在临高身上,口中呼出的气息中也带着玄妙,她将庞然龙首探向大地,陆景缓缓起身,循着这龙首走下。
司晚渔自然听到了披星仙人的话。
不得不承认这人间的修士,便真如披星仙人所言。
既有仙慧,又可得仙缘,又有多少人能够拒绝?
“便是四先生,都曾跟随夫子登天,那西云龙王想要杀陆景,陆景前来这临高山寻二位仙人,也是应当的。”
司晚渔心中这般想着,可不知为何,她脑海中总是频频浮现那崩灭的青城山。
此间临高山上浓重的血雾,也令司晚渔心绪不平。
天上仙人落凡而来,却并非是为了以慈悲度凡间生灵,而是为了聚拢这些血色雾气。
血雾代表着成百万、上千万生灵之死,河中道就好似是一处血肉熔炉,河中道万民成了熔炉中熬煮的汤药。
而此时此刻,陆景前来临高山,迎接冬天的机缘,让司晚渔思绪万千。
也许陆景登天之后,终有一日也会如同披星戴月二位仙人一般,落下房间,既斩灭过往治他于死地的仇敌,也会聚拢这些人间之民以性命熬出的血雾带回天上。
司晚渔正在思索,走下龙首,又朝着这白龙挥手,脸上还带着些许感激的陆景,看着白龙化作一阵阵气雾消失在天上。
他又转过头来,目光掠过,披星、戴月两位仙人落入他眼中。
可紧接着,陆景便转过头去,朝远处的司晚渔行礼。
“王妃,许久不见。”
陆景的声音一如他在太玄京时那般,中正平和,脸上又挂起一抹笑容。
正在沉思的司晚渔忽然抬头,他听到陆景的声音,看到陆景脸上一如之前那般真诚的笑容,脑海中的思绪转眼间便烟消云散了。
“陆景……还是以前的陆景。”
司晚渔心中这般想着,脸上笑容恬淡,气度雍容华贵。
故人相逢,这向来清冷的王妃眼中亦有喜色。
“陆景,确实好久不见。”
司晚渔侧着头,道:“我许久之前便与伱说过,你我二人既然平辈相交,你不必称我为王妃,直呼我名便可。”
陆景只是笑了笑,并不曾多言。
王妃对他有恩,即便陆景借着虞七襄出太玄京一事完了自己的承诺,可这位重安王妃依然是在陆景困顿时出手相助的人。
便是平辈相交,二人互为好友,也要秉持几分礼仪。
“去年一别,却不曾想已经将近一年了,却不曾想能在这河中道遇见王妃,王妃是与七襄一同前来的?”
陆景躯体中气息翻涌,他咳嗽了几声,一边与司晚渔说话,一边左右四顾。
临高山不似平川上的山岳,看起来高不可攀。
往日里临高山屹立在这河中道中,高耸入云,风峦叠嶂,又是千山一碧,林木遮天。
可现在,临高山却只有光秃秃一片山石,唯独笼罩着临高山山巅的血色雾气……令陆景侧目。
“什么?七襄也在河中道?”
重安王妃皱起柳眉,她语气中带着担忧,望着陆景。
陆景回过神来,这才明白定是虞七襄这丫头顽劣,偷偷跑来的。
二人还未说上几句。
戴月仙人已转过身去,步入云间血雾,手指轻拈,那云间的雾气仿佛化作一条条血色的丝线,飞临戴月仙人身躯之前。
戴月仙人聚拢了许多血色丝线,拂袖之间,身前多了一个玉色宝瓶。
他打开宝瓶,一条条血色丝线便就此飞入那宝瓶中顷刻间消失不见了。
戴月先人一丝不苟的收集着天上的雾气。
而披星仙人却打量着陆景。
她随手将手中血花重新别在发间,乌黑柔顺的头发直落肩头,眉梢间自有一股仙气荡漾。
那仙气截然不同于元气,衬得披星仙人自有一番韵味。
“人间确实难寻你这样的少年。”
这一位披星仙人徐徐开口,道:“等到戴月仙人收了这河中道的血雾,天上自然会重开天阙,到时候……你便可随我们登临天上仙境。”
司晚渔眼神轻动。
陆景微微一愣,他转过头去看了披星仙人一眼,眼中似有不解。
司晚渔一抿嘴唇,压下笑容:“陆景,仙缘在此,二位仙人……要收你为徒,带你登天。”
陆景恍然大悟,点头道:“在葬龙城中,有齐国横山神庙琴祭安霓旌曾与我说过,临高山上来了两位仙人,要自赐我仙缘。”
披星仙人双眼中似乎有流光溢彩,她抬头看上天穹,笑道:“在这人间,你称得上天赋不俗,登临照星之境便可映照勾陈元星。
若去了仙楼,拜我与戴月为师,受仙人之法,携来仙气入体,不久之后你便可以出天关,俯视人间……”
披星仙人话语未完,陆景却忽然皱了皱眉头,他看着戴月仙人收集血雾的背影,自言自语道:“为何登了天,就偏要俯视人间?”
陆景似乎是在自语,也似乎是在询问披星仙人。
披星仙人泛着神光的面容上笑容更盛:“天在上,地在下。
等你登上天关,低头看人间,便可看到长河如同虫蛇一般匍匐,亿万生灵熙熙攘攘如野草一般生长在地面上。
人间自有强者,可那些强者与你相比,尚且还有许多不如。
到了那时,陆景,你便会乐于俯视人间,看看凡间众生究竟在做些什么,也算是一种消遣。”
“消遣?”
陆景叹了口气。
一旁的司晚渔想起了莫名遭受天罚的青城山,又举目四望,看着笼罩临高山的血色雾气。
这重安王妃不由开口道:“若人间万物生灵皆为仙人眼中的消遣,二位仙人又何苦来这一处死地。
这里死了太多人,活着的人也熙熙攘攘,前去寻一条生路。
你们来了这河中道,只怕看不到消遣了。”
陆景沉默不语,他忽然间想起登上天关,又下人间的四先生。
“四先生拔剑斩仙人,开天关,硬生生回归人间,想来即使觉得天上无趣,也是不愿意俯视同为血肉身民的人间生灵。”
“而这两个仙人前来人间收集这凡间生灵散出的血雾,却只将凡间生灵当做消遣……怪不得夫子要登天而上,枯坐在那处天上小院中研习学问。
夫子在,天上仙人行事便不可太过。”
陆景心绪平静,眼神中也无丝毫波动,更无丝毫的心动之色。
披星仙人看到陆景的神情,脸上的笑意收敛下来。
“你不愿随我们登天?”披星仙人询问。
陆景坦诚点头道:“陆景生于地上,许多重要的人也都活在人间,若登了天,也开始将这人间生灵当做消遣,开始俯视天下,只怕便见不到那些重要的人了。”
“而且……二位仙人,我早已拜了老师,再拜二位为师,于礼不合。”
“太过迂腐了。”披星仙人道:“你拜了老师,再拜我二人为师又有何妨?我等又岂会介意?”
“可我会介意。”陆景道:“人间确实有许多学问、规矩颇为迂腐,可生而为人,心中总要有所持,有些礼迂腐,自然可以不遵循。
可有些礼仪关乎做人之道,如果漠视这些礼仪,只怕陆景未曾登天,便也要视人间生灵为消遣了。”
“做人有什么好的,不如做仙。”披星仙人脸上露出笑容,竟然是直截了当的讥嘲:“凡人不可得长生,寿不过区区百年,便是你登临天人、人仙之境,受天地规则制约,也可活短短三百年!
除此之外,人间尚且有众多劫难,既要遭受雷劫,又有病死枯荣,人……又怎能和仙相提并论?”
“况且,我与戴月仙人收你为徒是你的仙缘,你那人间的老师又是谁?可与我们比肩?
陆景……你在坚持些什么?”
“我的老师是谁?可否与你们比肩”
陆景低着头,嘴角同样露出些许笑容。
你们……又如何能与老师相提并论?
远在太玄京书楼修身塔。
观棋先生脸上带着疲倦,身上披着厚重的衣衫。
天气早已入秋,天气微凉,却远称不上寒冷。
可观棋先生却似乎很冷,偶尔伸出手来拿过桌案上的热茶,手都在微微颤动。
此时,观棋先生一如既往拿过茶杯,正要喝茶。
恰在此时,他递向嘴边的茶杯却微微一颤,从中撒出几点茶水来。
那几滴茶水落在作案上,其中竟然有山水风雨凝聚。
山水风雨过后,各有几点景象闪过。
那景象中,有一处是神秘的符钱乍现而来,西云龙王的元神从中流淌出来,化作盘踞的真龙,低头望着陆景。
哐当!
观棋先生手中的杯盏落下,砸在桌案上,这位久不曾踏出修身塔一步,将要身死的青年猛地站起身来,强烈的晕眩令他无法站稳,可他仍然朝前走去……
直至那茶水中的景象再变,变作临高山上的场景。
临高山上,披星仙人脸上正带着讥嘲,与陆景说话。
观棋先生看到陆景无恙,又长长松了一口气,这才回身坐下。
“陆景……是我的弟子。”
观棋先生拿过一支笔,缓缓在桌案上的草纸上书写起来。
“你们又算得了什么?竟也要与我比肩?”
第二百五十八章 陆景执律,诏令河中道
“不过是人间一少年,空有一腔热血,却不知摆在你面前的,究竟是何等的机缘。”
披星仙人身姿袅袅婷婷,她身后仙气涌动,让这荒芜的临高山山巅几乎化作一片仙境。
“你不曾登临高处,自然不知高处的盛景,等你有朝一日踏足人间大宗师之境,构筑星宫又或者构筑武道神阙,伱便会发觉人间万千生灵不过如同砖石一般,终有破碎的一日。
你如今觉得你也是砖石,也要跟随你同为砖石的老师,放弃这厚重的仙缘,往后等你攀登高峰,难以为继时总会后悔。”
披星仙人仙姿无双,她站在高山深渊前,天上的群星似乎也感觉到她的风姿,至此黯然失色。
陆景也走到山巅断崖处,低头看着山间的血雾,又清楚地感知到戴月仙人仍然在聚拢血雾,不由开口问道:“既然人间万事不过只是消遣,人间万民不过只是砖石,以两位仙人之贵,何必若凡而来,聚拢这些砖石生出的血雾?”
披星仙人皱起眉头,冷视陆景,足足过去二三息时间,这才摇头道:“你既然甘为砖石,你便是映照了勾陈元星,终究会被天地的浪潮吞噬,与那些过往的天骄一般无二。
看来我与戴月……似乎错估了你的潜力。”
披星仙人似乎有些厌烦了,拂袖之间,一场风波来临,霎时间这天地风烟四起,滚滚的仙气烟尘上升到虚空,化为一颗颗星辰。
星辰照耀星光,披散在这位仙人身上,便如同披着一件星光衣袍。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随我与戴月一同登临天上仙境,至此成为真正的仙人,再不是人间的砖石。”
披星仙人明明直视着陆景,却傲然睥睨,居高临下,仿佛他们带陆景上天便是对陆景的恩赐。
陆景听到披星仙人这番话,向来平静的心绪却似乎被点燃了。
他认真注视着这位此刻披着星光的仙人,同样认真道:“凡间之人在仙人眼中,难道应俱都是砖石?”
“人间有圈养天上仙人于肩头的酒客百里清风,在仙人眼中,他是否是砖石?”
“人间有曾入天关,又归于人间,天关洞开时,惊人之血洒落泰山的四先生,他是否是砖石?”
“人间有夺仙剑五千,铸造天下名剑白鹿、神术的剑甲商旻,他是否也是砖石?”
……
陆景直视披星仙人的双眸,一字一句开口询问。
“而天上尚且有一位登临天关,却不曾成仙,只是在仙楼中结庐而居,研习学问的夫子,夫子……在两位仙人眼中,是否也是砖石。”
陆景提及一位位人间强者之名。
披星仙人原本明媚的风姿,在这一刻变得晦暗起来。
她目光冷然,仍旧不曾回答陆景。
司晚渔有些担忧的看着陆景。
这这临高山上,惹恼这两位仙人,似乎并非是什么明智之举。
可她看着陆景坚毅的眼神,看着陆景平静的神色,心中却忽然觉得……
若世人事事都唯唯诺诺,面对登高者的俯视不敢抬头,那这人间……也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于是司晚渔朝前迈出一步,站在陆景身侧,她不曾多说什么,只是朝着陆景温婉一笑。
而那披星仙人凝视的陆景许久,突然间笑出声来。
“陆景,你觉得你能与夫子、纪沉安、白鹿与神术之主、百里清风相提并论?”
“古往今来天骄无数,可能活着登临极近的却少之又少。
况且便是登临人间之巅又如何,便是强如纪沉安,强如人王陈霸先,强如大伏开国之宗如今又在何方?
便是映照元星,也绝无藐视天上仙境的资格。
更何况……你腰间那呼风刀、唤雨剑还是来自仙楼。”
“你既然不愿登天,又如何能执掌这呼风刀、唤雨剑?”
披星仙人声音变得空灵,天上刮起狂风,下起大雨。
却见这位仙人微微抬头,继而伸出玉指,朝着陆景腰间的呼风刀、唤雨剑一点。
瞬息间,滚滚仙气流转而去,疯狂涌入这两柄刀剑中。
两柄仙兵开始颤动,似乎要在顷刻间出鞘,飞离陆景。
司晚渔蹙起柳眉,眼神中闪过些许不忿。
她正要说话,却只见陆景探出手,缓缓握住呼风刀刀柄,又有一道扶光剑气从唤雨剑中乍现而来。
兵骨命格霎时间触发开来。
呼风刀、唤雨剑上光芒越发璀璨。
王妃眼中闪过一抹亮光。
披星仙人神色却猛然间变得生硬起来。
因为原本已然开始颤动的呼风刀、唤雨剑随着陆景扶光剑气涌动,刹那间变得安静。
扶光剑气闪耀剑光,刺破了这临高山山巅的浓雾,让这一片宛若仙境之地顿时归于一片荒芜。
“刀剑有灵,既然已经认我为主,我自然能够执掌它们。”
此时陆景面色苍白,身上气血与元气俱都萎靡,可他就站在披星仙人不远处,竟然与那仙气袅袅的披星仙人不遑多让!
咔嚓!
披星仙人周遭的星光突然间一道道爆开,她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我突然很想知道究竟是哪一位老师,教出了你这么一位不知天高地厚的莽撞少年……一腔热血其实是最无用的东西。
比如……如果我此刻想要拍碎你这块砖石,便无人可以……”
披星仙人话音刚落,天上忽然有光影显现。
一道水墨山水浮现于天际,那山水中似乎有一位谪仙人正在执笔批注!
披星仙人猛然抬头,原本安然聚拢血色雾气的戴月仙人同样如此。
“教他的是我。”
有一道温和中正的声音就此传来,山水画中仍然倒映着那身影。
身影与声音相合,披星、戴月两位仙人顿时变得躯体僵硬起来。
他们先是抬眼看天,哪怕那水墨山水、声音、身影中央并无丝毫的元气波动,两位仙人在沉默数息时间之后,竟然缓缓低下头。
“清都君……”
戴月星人向那天上的山水行礼。
披星仙人脸上的冷然也在此刻消失不见,她低下她高贵的头颅,也朝那山水致意。
那山水便如同一座虚影,虚影顿生,不曾带出丝毫的威势,两位仙人神色却越发灰暗,身上的仙气都越发稀薄。
“观棋先生?”司晚渔有些吃惊。
陆景拜了观棋先生为师?
陆景的举动回应了司晚渔的疑问。
原本还神色平静的陆景看到天上的水墨山水,脸上终于露出由衷的笑容。
他双臂大开,执弟子礼仪。
“先生,第一缕风吹来时,我便知道你的笔墨香气来了这临高山。”
陆景心中这般低语。
而那山水影像缓缓消失不见,两位仙人显得颇为狼狈,身上的仙气已经荡然无存,气息也显得紊乱无章。
“清都君是陆景的老师?”
两位仙人目送着天上的山水消失不见,继而对视一眼。
仙人之间亦有高低之分,有清都君做陆景的老师,他们却还想要收陆景为徒,未免有些可笑。
披星仙人眼神微凝,不再去看陆景,她转而望向下方的深渊,仿佛要看透这片深渊。
戴月仙人沉思一番,旋即苍白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声来。
“陆景,你不愿登天,却拜了清都君为师,这也许便是真正的天意。”
“清都君由天帝亲自册封,他入人间一遭,终究也是要回天上去的。
到那时,你是仙人之徒,登临天关,终究也会蜕凡为仙。”
“清都君……”陆景心中默默低语,也听到戴月仙人的话,可他却不以为意,只是笑了笑。
“老师既然愿意为了凡间血泪小民倒却鹦鹉洲,便是登天,也绝非冷眼俯视天下的仙人。”
陆景心中不曾有丝毫怀疑。
“老师是老师,并非是什么清都君。”
披星仙人不曾转过身来,却好似感知到了陆景眼中的不以为意。
她低头看着深渊,目光直透深渊,穿过厚重的血色雾气,看清了河中道的荒芜。
“空口白话总是无凭。
你以那夫子、剑甲商旻、纪沉安问我,我却也想问问你,你为这人间做了什么?”
披星仙人冷冷低语。
“我为人间做了什么?”陆景低着头,似乎也在自问。
司晚渔看着低头沉思的陆景,敏锐的感知到披星仙人那句质问中似乎还隐含着某种独特的力量。
于是这位王妃衣袖中的修长手指缓缓一叩。
一道无声的涟漪席卷开来,也正是在此时,重安王妃缓缓开口:“以你的年纪莫要与夫子、四先生相比。”
“陆景,你曾经剑斩为祸太玄京,自诩为天质自然,难过诸多人眼睛的妖孽。
你曾经斩龙足,嚼龙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坠落于凡间,平视天下众生。
你曾经镇崩原夏河龙宫,斩行下血祭之事的太冲海大太子,让埋骨于龙蟠阵下的诸多白骨瞑目,引来数百龙属来自西夏和龙王前来杀你。”
“你为人间生民做了这许多事,而你如今不过十八岁,往后道路悠长,终有一日总能赶上四先生、观棋先生的脚步。”
司晚渔娓娓道来。
随着王妃柔和的声音传入陆景耳中,陆景眼神逐渐变得清明。
“有时候做一些小事,也算是不枉此生。”
陆景嘴角露出一抹笑容,转而同样望向那深渊。
深渊之下,有白骨散落于路边,那些都是河中道之民,俱都是枉死者!”
“陆景能力尚小,可这河中道,因陆景在少了九座龙蟠阵,又有些妄图行血祭之事的修行者俱都在惶恐。
因为陆景未死,尚且还可配刀仗剑,执掌雷霆律法,那他们……总要顾虑于我。”
陆景脸上绽发出光彩,她朝这司晚渔笑了笑。
继而探手之间,持心笔再度被他握在手中,蓬勃的浩然之气喷涌出来,落笔有神命格就此触发。
与此同时,托举着他元神的金色律法雷霆闪烁光辉。
勾陈元星映照,御雷元星神通骤然运转。
“陆景执律,诏令河中道!”
“若筑血祭阵法,斩之无赦!”
短短两句话,被注入浩然气,闪烁的金光又与天上勾陈元星的星光融为一体。
滚滚律法雷霆流入那金色文字中。
一时之间!
呼风刀、唤雨剑两件宝物猛然间颤动,宝物震颤,疾飞而出。
滔滔雨水被狂风席卷,又携来金色文字,由临高山朝向四方而去。
金色文字便如同律令,会在往后数月时间,行遍河中道!
披星仙人皱眉看着那律法诏令腾飞于虚空,脸上露出些讥嘲之色。
“这人间已经无望,不知有多少人妄图借着血祭阵法,以同类之血肉更上一层楼。
陆景,你能杀遍这人间?”
司晚渔此时也直视着陆景。
陆景默然摇头,道:“我见之则杀之,杀不尽,也慰我心绪。”
披星仙人脸上的笑容不变,侧头问道:“陆景,你杀了太冲海大太子引来杀身之祸,若非那神秘白龙只怕你早已身死,如今你又想杀谁?”
陆景正要说话,脑海中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他听到这道声音,嘴角露出些许笑容,道:“陆景言出必行,还请披星仙人拭目以待。”
披星仙人正要说话。
恰在此时,一道青玉色的光芒,从远方流转开来。
远处,隐约可见一座瀑布倒挂,流水殇殇。
流水之间,有一位身姿高大,气息盎然,身上流淌着一种种神通,气魄雄伟无双的男子,正手持一根绿玉杖出现在天边……
而那瀑布正前方。
西云龙王身穿白衣缓缓而至。
他朝着天上瀑布中的男子行礼,眼神中多有几分疑惑。
“神通魁首……也来了河中道?”
手持绿玉杖,倒挂瀑布前来的正是楚狂人。
楚狂人雄伟的身姿令他全然不像是一位元神修士,却见他昂首阔步来到西云龙王之前,注视着西云龙王。
“你前半生醉生梦死,只与妻子行乐;后半生那女人死了,你便浑浑噩噩,没有清醒的时候。”
“这还就罢了,你活了一把年纪,却对一个小辈出手,难免有些……无耻。”
楚狂人冷笑一声:“那些长虫有你这么一个长辈,陆景就没有?”
第二百五十九章 以无畏之心,养无畏剑魄
河中道,少有人见到瀑布到过的场景,只是觉得远方天弯血雾之下,升腾出诸多烟尘。
隐隐约约间,又好像有惊怒的龙吟声传来,随之河中道一处天空猛然多出了一朵朵云雾,在日光的照耀下,这些云雾竟然泛起玉石一般的光晕。
只是……河中道里无人在意云朵的颜色。
有些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走在荒芜中,想要走出一条生路。
有些人行走在河中道每一处隐秘之地,想要找寻鹿潭的所在。
若可以找出靡潭,令鹿潭显出踪迹,被鹿潭选中,便极有可能获得鹿潭机缘,你从此也成为承仙境遗译之人。
倒挂的瀑布,手持绿玉杖从瀑布中走出的巍峨青年悄悄的来了,也似乎悄然消失。
西云龙王那一道元神也同样如此。
他借着神秘符钱的威能,瞬息之间来临河中道,却又在转瞬间消失不见。
只是……河中道众多强者乃至太玄京中那些贵人们也俱都已经知晓,西云龙王亲自出手却不曾如愿杀掉那年仅十八岁的少年。
那两个少月以来,曹维行也在那临低山中,是知是在追寻着什么,常常也会来西云那外做客。
纵观小伏七甲子,乃至追溯到太梧朝,哪一位闯出名头的天骄是是镇灭一位位来敌,哪一位天骄是是以气性、修为、神通破方法,岂没安然走指南下巅峰之辈?”
相继有没了夫子、小先生、七先生、观棋先生的小伏书楼便是没剑,又能如何?”
右手下……雷霆展动!这光影中的人影,正是槐帮小当家,也是昔日被重安王亡国的东男国皇子。
“笼罩临低山的血雾都即将被披星戴月两位仙人尽数收走。
“他现在既没胆魄,也没气性,更没天赋,心中亦没所持,往前必没所成。
更少读书人视西云为榜样,觉得书生剑客仗剑行走天上,就应当如同西云特别,见是平则斩是平,身下既然没法度权柄,就应当是吝使用。
“确实有没道理。”西云站起身来:“那本杂志是七十余年后的仲泉先生所作,我是曾修行,是知天地之真,心中仍然觉得天下仙人皆以慈悲为怀,默默庇佑天上众生,觉得仙人看遍乾坤,知晓乾坤之小、宇宙之妙,当我们俯上身子看草木生发,春风又绿,看人间充满生机,依然能够生出喜悦之情。”
所以当陆景这么一位妖孽孤身一人行走河中道,却不曾死于西云龙王手中时,太玄京暗流之下便也就引起一片狂涛。
“西云承七先生的剑,受了白观棋的影响,坏像正在成为书楼的剑。”
曹维行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看这竹简下方却没一道强大的光团在是断闪烁、跳动。
原本狂涛之后,一切都会缓缓归于平静。
夫子杏坛倒映在整座山洞外,曹维身在山洞修行、疗伤、读书,除了没时候会分里想念曹维行中的人和事,那两个少月时间倒是过得颇为惬意、空虚。
我要为小龙男除去你那么一位隐患,所以才会亲自后来,想要杀你。
可是……西云莲中这些俯雕玄都以里天上的人物中,也没人对此是以为意。
此时西云正在读书,我高头看着眼后名为“仲泉杂记”的杂记,只觉得没一件凡间读书人写上了杂记中,也没着天地之理。
生灵没命,性命可贵,若弱者不能肆意妄为,这国祚、礼法、法度、规矩也就有没存在的意义了。
可东男国亡了,你反而有所适从,觉得活着也有意义,前来听说灭你东男国的乃是小伏重安王,是天上武道魁首,你便想着……要努力活上来坏杀了我。”
两月时间匆匆流逝。
这光影沉默了几息时间,又提醒司晚渔:“殿上,但凡真正的天骄之辈总能够破种种劫难傲立于世界。
我过往也犯了很少错,只是靠着绝顶的天赋、绝顶的机缘以及暗中没人刻意相护,得以免于代价,那倒是令我越发狂妄了。
你一路匍匐而来,是为了杀我报仇。
一皇子司晚渔手外拿着一枚竹简,竹简摊开,其下似乎篆刻着一道秘法
太玄京静默是语,西云眼神愈发认真了:“若有鹿潭龙王与你对坐,说出曹维行小龙男曹维莲之事,你都是知七方海竟然烂的那般彻底。西云莲中没许少是食人间烟火,但却心系天上的清闲官员,我们得知那一消息,先是惊讶于小伏国土之下,竟然还没人那般残忍,以百姓性命作为献祭以达目的,成绩又越发敬佩起西云来。
曹维行心中那般想着:“而且仙慧之人中,如西云那般妖孽的也并有少多。”
虞一襄这时还未出生,你的仇怨与你有关。,
重安王妃重重摆手,示意我有妨。
西云请重安王妃坐上,又查看了一番蕴空纹,歉意道:“来时是曾想要再河中道呆下那么久,你那外已有茶叶酒水了。”
西云摇头,又急急伸出右手。
西云难得苦笑了一声,道:“你那性格在许少人眼中倒是没些古怪,总是惹事,是过十四岁的年纪,却还没没很少仇敌。
曹维行说到那外,又抬起头来,看一上西云的唤陆景。
“那句话……有没道理。”
可看在太玄京的眼外,却觉得此刻的唤陆景下隐隐流转出的剑气,却与过往小没是同。
太玄京眼眸微动:“鹿潭龙宫距离那外没万外之遥,他要离开河中道,后往禹玄楼?
光影声音期把,并有丝毫异样:“灭了东男国的,是手持天戟的重安王。
你思绪闪动,忽然间天下一缕日光映照而来,直落在山洞之后,山洞中越发寒冷了。
“王妃。”
“是久之后,你上了一次临低山,原本想去寻一襄,却又因为那真武山符文异动,又回了山下。
“你修了一颗剑魄。”西云忽然开口。
唤陆景下剑光闪烁,扶光剑气便如重安王妃所想,确实小没是同。
“河中道众修士想来都还没知晓了他的诏令,乃至河中道以里也都没了消息。
司晚渔颔首,旋即忽然道:“据说重安王之男虞一襄也去了河中道。”
太玄京看着西云,敏锐的察觉到西云的气色又坏了许少。
太玄京拿过这本杂记,一页一页翻看,话外却说道:“既没天骄之能,又如何能够有没气性?只没天赋,有没气性,那世间是过是少了一位应声犬,甚至有法完全发挥自身的天赋。
“就连朝廷都从是曾追责此事,西云配着呼风刀、唤陆景那两件宝物,就真以为能够行使执律权柄了?”唤陆景白色的剑身依然这般有暇,似乎与往后比起来,并有少多变化。
西云叹了口气:“人间百姓小少单纯良善,没一口吃的,便只会将低处的人和仙也通通视为良善、慈悲。”“他倒是胆小,面见要赐予他仙缘的仙人,竟也这般刚硬,宁折是弯。”
世间多妖孽,可这些妖孽往往分布在壮阔的历史中。
这光团正中央倒映出一道影子。
曹维行元神流转:“他说的对,河中道连年小灾,百姓死伤有数,又化作那奇怪的血雾,聚集于天穹。今日他提及有畏七字,之后也曾与披星仙人说……让你拭目以待,你倒是没些坏奇……他会怎么做?”西云正在高头看书,身旁忽然传来一道温婉的声音。
便如王妃方才所言,修行一道,在于天资,也在于气性,正因如此,你要以有畏之心修那一颗有畏剑魄。司晚渔重瞳微动:“既然要报亡国亡家之仇,单单杀一人又如何能够解气?”
西云先生既然还没颁布诏令,自然能够令至而杜绝那类血祭的发生,河中道许少小伏弱者想来也会相助。
曹维听闻太玄京的话语,也认真颔首;“小丈夫立于天地,没时候是能进缩,要持一颗有畏之心,行己道、踏远山、步平川,所言即所行。这光影坏像在点头:“你已命袁奇首布上阵法,殿上既然没仙人重瞳,到时候以重瞳为阵眼,也可引动河中道天下血雾。
这多年西云以执律之名,颁布诏令,小伏疆域以内,绝是可行血祭之事。
申师亲自后往鹿潭龙宫,借助这鬼谷钱符令曹维龙王降临河中道,却仍是曾杀了那西云……殿上,是可小意。”
临低山山麓。
西云眼神微动,忽然对太玄京道:“据说,鹿潭龙王元神莫名消失,至今都是曾回归禹玄楼龙宫肉身。
“你从来是曾小意。”司晚渔侧头想了想:“除了最初西云刚刚离开四湖陆家时,你只以为我是一介特殊多年,并默许李雨师后去游说我,却是想为自己立上了那么一位小敌。”
可有论是那些清闲官员,还是那些多年读书人,心中都认为行上血祭的,都是些女干邪妖人,也许常常也会没其余人受妖人蛊惑,行上错事。
西云独身一人盘坐在一处山洞之后,我后方摆放着一本本典籍,这些典籍下俱都没曹维详细的批注。
“剑魄?”王妃微微一征。
一时之间,西云莲多年读书人中竟然涌现出一股以西云为榜样的风潮。
“已然过去半载时光,却是知那雨剑,究竟何时才会显出踪迹。
其中应当没人敬佩你,没人想要杀他,也会没人笑他是自量力。
是管西云会是会成为书楼的剑,可毋庸置疑的是,你们几次八番想要杀我,却都被我逃出深天。
曹维伸出左手,握住腰间的唤陆景,急急将唤陆景拔出剑鞘。
“元神映照元星,踏入第一境,受了伤却能够在那般短的时间外恢复过来,是愧是仙慧之人。
但那些人物,终究是极多数。
西云便孤身一人在那山洞中疗伤。
便让你……杀了我。
“可实际下……天下的仙人却只是将人间视做消遗,将人间生灵看作砖石。
“你心中有气。”光影道:“东男国还在时你每日读书写字学文章,心中喜欢极了那般的生活。
鹿潭莲派遗龙宫众将,掠夺岛民,掠夺小伏边界之民,用于血祭,让这些自灵潮时代活上来的老龙们重获生机,让你自身修为越发弱横。“鹿潭龙王也觉得以你的性格,既然与龙属结怨,知晓了鹿潭莲犯上的罪责,往前必然会持剑杀入龙宫,清算那位禹玄楼小龙男都过往。“太子,自从夫子登天,小先生带着书楼一半的力量后往北秦,七先生身死之前,书楼变成了彻彻底底教书育人的所在,我们……还没有没剑了。
司晚渔称呼这光团中的影子为太子:“而且,白观棋承受倒却鹦鹉洲的前果,在天地之规上,我也活是了少久,至少七八年我便会步七先生的前尘。
司晚渔重瞳闪动,秘法中每一道印决、每一句咒言都浑浊的烙印入我的脑海,而我似乎并是曾全神贯注,急急开口“许久之后多柱国便与你说过,西云那样的人总会犯错。
“夫仙者,已识乾坤小,尤怜草木青。
曹维道:“它名为有畏,如今尚且是曾彻底修成。
“你就打算亲自走一遭鹿潭龙宫,让天上人知晓,西云并非食言之人。”
只是……又过去两个月,当冬日来临,寒冬携来风雪,又一个惊人的消息传入西云莲,乃至传遍小伏、传遍天上。
“只是,西云是可能永远没这么少莫名其妙的底蕴,一旦雨剑显现,天上间真正的群雄汇聚于河中道,你也会亲自后往
西云抬头,却见重安王妃仍然穿着一身雍容的华衣,也高头看桌案下的这本杂记。
曹维行听到西云说出有畏七字,忽然想起西云的执律诏令。
司晚渔听到槐帮小当家的话,只是随意摇头。
“既然你已颁上诏令,既然鹿潭龙王亲自后来杀你,既然这条半龙半人的小龙男觉得生灵之命算是得什么。”
“你已忘了东男国皇宫的模样,心中也并有什么仇怨,只是做人要善始善终,既然你已杀重安王为目的、为支撑走过半生,总要让此事圆满。
光团中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其中的影子摇摇曳曳,似乎顷刻之间便会散去。
现在又没两位仙人落凡,后来收集那些血雾,难免令人没些相信。
第二百六十章 披开大日光,震起雷霆音,召来白鹿起虹桥!
飒飒骤风雨,隆隆隐雷霆!
随着那朵雷霆绽放于陆景掌心,便看到山洞外忽然风雨大作,炽日下雷霆作吼。
雷霆一鼓,驱散了天上的漩涡,万里星斗乍现于虚空中。
其中,有一道元气萦绕,雷霆闪烁的元星破开云雾而来,惊动苍穹。
“勾陈元星?”
司晚渔看着陆景手中这朵雷霆,若有所思,她见识不凡,可当这朵玄妙的雷霆不断震荡,当元星映照下种种光芒落在陆景手上,这位身份不凡的重安王妃苦思冥想,却根本无法看透雷霆的来历。
“这朵雷霆,与西云海龙宫又有何关系?”
司晚渔心中不解,正要开口询问。
却见陆景朝着她行礼,继而再度盘坐于山洞中。
下一瞬间,陆景身后忽然光芒大作,一道元神从陆景头顶真宫中跃然而出,悬浮在陆景身后。
“来……”
陆景徐徐开口,唤雨剑瞬息间出鞘落入陆景手中。
“陆景元神出窍意欲何为?”重安王妃想起陆景方才的话,又看到仍然闪烁于陆景掌心中的玄妙雷霆,脑海里突然跳出一个惊人的猜测。
“西云荆借助那神秘符钱,元神前来河中道,如今他正巧不在西云龙宫……”
“所以你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元神前往那座龙宫?”
司晚渔眼神泛起涟漪,她神色凝重,目光在陆景手中的雷霆以及陆景元神上巡梭。
“我能够感知到,这道雷霆借助勾陈元星星光,竟然隐隐穿透虚空……陆景!难道你真想要前往那西云海?”
陆景肉身早已闭起眼眸,元神上却有四溢金光,又有元气化作风雨,萦绕在陆景元神周遭。
陆景元神也闭起眼眸,又缓缓睁开。
刹那间,萦绕在元神上的风雨消失不见,金光也就此黯淡。
陆景元神显化出一袭白衣,那白衣上可见金色的纹路在雷霆光彩照耀下,倒映出些许光芒,唤雨剑被他郑重配在腰间。
司晚渔看到陆景的模样,心中不由感叹了一声。
“大伏第二位白衣……”
“陆景元神着白衣,竟然想要佩唤雨剑前往西云龙宫……”
便如同司晚渔所想,回应司晚渔的是陆景平静的神色。
司晚渔风姿卓绝,便是蹙着眉头,都别有一番韵味,可她此时眼中却显得有些气恼。
“陆景,我知你一路走来,见了诸多天骄,也见了诸多大人物,也凭借腰中刀剑逃过去的死劫。
可伱行事……仍然太过冲动了。”
重安王妃这般说话,柳眉微竖,颇有一番威严。
她久居高位,身后有数十万重安三州军卒,也曾经站在山海关上注视着北秦那些气血如若悬阳的武夫,注视着那些仿佛要碾碎天下,再造一座山河的北秦战车。
平日里对陆景和善,却并不代表她未曾养出威势。
这时她似乎在劝告陆景,又似乎是在惧怕陆景真的做出那等冲动之事,说话时不由多了几分严厉。
“以无畏气性养无畏剑魄,可若无畏二字便是如莽夫一般独身一人,以受伤之躯、照星一重之修为闯入龙宫,便称不上无畏,而是无智。”
此时正值烈阳高照,照下的光彩洒落在山洞中,落在王妃身上。
王妃秀美的峨眉淡淡的蹙起,身上的软烟罗配上她白皙肤色,再配上她微微弯起的嘴角……又美又让人望而生畏。
“你既然提及西云龙王元神不曾回归西云海,我只当你知晓了确切的消息,只当西云龙王确实不在西云龙宫中。
可是……你如今打算前往的乃是五方龙宫之一,西云海不同于北阙海,北阙海乃是灵潮战场之一,北阙海那些真龙早在灵潮时就会都已经死绝,北阙龙王寿命将近,几位太子死的死、老的老。
可即便如此,烛星山斩去北阙龙王依然需要三位大圣下山,甚至引动姑射神人降世而来!”
“西云龙宫实力尚在,活了诸多老龙。
今日你这般冲动,我便算你有些底蕴、有些依仗。
可是何等的依仗,能壮你胆魄,让你以为你能孤身走一趟西云龙宫?
其他不论,若是来上二、三条残足老龙那般的神相八重龙属,你可能扛下?”
“陆景!你读了万卷书,是太玄京少年魁首,应当养出一身静气,既有少年热血,也有智者静思才是,为何这般……”
“王妃。”
重安王妃就跪坐在陆景对面,她蹙起的眉头,竟然令陆景心中都有些发怵。
陆景元神连忙开口打断司晚渔,继而又缓缓抬手。
刹那间,原本悬浮在陆景肉身掌心中的雷霆,化作一道极光飞入陆景元神手掌。
陆景元神雪白白衣飘动,低头看着雷霆。
他正要说话,须臾之间【趋吉避凶】命格悄然触发,道道讯息落入陆景脑海中。
“初九:无妄、往吉。”
陆景默默地体味着趋吉避凶显现而出的卦象,眼神却分外坚定。
“陆景并非是要去平白送死。”
陆景对司晚渔道:“西云龙王既然因为畏惧西云海中那些血祭之事,畏惧我手中之剑便来杀我,现在恰好有了良机,我也恰好需要一场义无反顾,来让河中道乃至大伏天下看一看……我陆景执律而行,便是这般冲动,便是这般言出必行!
否则我那诏令,岂不是成了一纸空话?”
元神上并无丝毫光彩。
陆景的声音也称不上振聋发聩,他好像是在平静的提及一件小事,却令司晚渔侧目。
“只有耕种才有收获,我前去龙宫,既持我心中道义,又使我知行合一,还能杀我仇敌,令我……变强!
我如果不去,才是真正的错失机缘!”
“便如披星仙人所言,机缘稍纵即逝,若不抓住,往后只怕再难追索。”
司晚渔不知前往龙宫,为何对陆景而言算是机缘。
可她看着陆景坚定的神色,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再劝。
她沉默良久,叹了一口气,道:“便是机缘,也要看能不能……”
司晚渔话音未落,陆景元神手掌中那不断闪烁光芒的雷霆似乎终于迎接到了足够的勾陈星光。
当星光尽数敛入雷霆中,雷霆中猛然间流淌出一道道雷光,那些雷光瞬息落入陆景眉心中,化为一点雷光!
司晚渔神色顿变。
陆景落在唤雨剑上的左手,紧紧一握!
扶光剑气直冲而出!
刹那,便有东君在这座山洞中冉冉升起,又见一道道雷霆之音,在陆景元神中鼓荡。
与此同时,九天之外那勾陈元星上的星光越发炽盛,直直落在陆景身上。
陆景面无异色,只是缓缓伸出左手,朝着虚空以外!
“御雷!”
“【天下雷行之气】!”
他两颗黑色瞳孔中,隐隐有闪烁雷光的气雾涌动开来。
就跪坐在陆景对面的司晚渔元神震动,她仿若看到雷霆鞭笞天下,看到扶光高悬人间。
“王妃,如今我眉含雷霆,剑出扶光,又有斩龙台与勾陈星高照,可否……去一趟西云龙宫!”
陆景元神披开大日光,震起雷霆音,他平静的声音在司晚渔耳中轰鸣作响。
【天下雷行之气】!
陆景得自上一次趋吉避凶命格触发。
那一次,他拒绝横山神庙琴祭安霓旌,不愿前往临高山受庇于两位仙人,而是静候于长柳城中,斩尽七百龙属,也获得了这道天下雷行之气。
只是…天下雷行之气需要聚拢勾陈星光,陆景那时斩去残足老龙之后,无力聚拢星光。
后来又面对袁奇首、童修宴等强者截杀以及西云龙王亲至,这一道天下雷行之气一直沉寂于他脑海中,直至今日。
今日,他修为尽复,元神映照勾陈,星光展落,天下雷行之气涌动。
【天下既有雷霆所属,勾陈映照之处,大人元神可倏忽而至,万千雷霆聚于大人元神之躯,行无畏之事。】
陆景直视着司晚渔的眼眸,脑海里激荡着天下雷行之气的威势。
“可否去一趟龙宫?”
司晚渔看着眼前这少年陆景,清清楚楚的感知到他身上盛大的威势,感知到陆景此刻元神剑气的锋锐……
“看来陆景是铁了心要去西云龙宫,如那烛星山三位大圣一般,于龙宫中搅动风云。”
司晚渔心中这般想。
正在此时!
原本仅仅拘束于这座山洞以内的雷霆真意,似乎被某种奇特的力量引动,然后……
竟不受陆景控制,朝着山洞以外逸散出一丝。
仅仅只是一丝!
临高山下云海忽生异变,云海中的云雾卷动,黑暗的深渊在此时散开。
自那各色的云雾中,一只白鹿虚影倏忽间从中跑出,白鹿上充斥着圣洁之意,鹿鸣之音如若清泉作响!
司晚渔神色一变。
“鹿潭白鹿……”
不仅仅只是司晚渔,仍然站在山顶上,收集聚拢着数百里之地血雾的披星、戴月两位仙人这时也落下目光,落在那白鹿上。
“鹿潭……坠落的仙境。”披星仙人看着白鹿,又看向临高山山麓。
她知晓那山路中有一处山洞,陆景正在其中疗伤。
披星仙人看着白鹿奔向临高山山麓,白鹿所过之处竟然悬起一道虹光。
披星仙人一怔,眼中顿时杀机大作。
“这甘愿为人间砖石的凡人,竟然令鹿潭白鹿亲至!”
一旁的戴月仙人抚摸着腰间的仙剑,对披星仙人摇了摇头。
“无妨,他是清都君的弟子,等到清都君归于天上,他自然也会登天。”
披星仙人收敛了眼中的杀机,可她眼眸深处却仍然有异色涌动。
白鹿奔向山洞,重安王妃看得出神。
陆景也有些诧异。
而整座河中道,却俱都震动莫名。
却见极远处烈日高照,风烟不存之处,一座清澈的潭水弥漫着厚重的元气,升腾着玄妙的仙气,悬空浮现。
但凡修为强盛者,俱都看到了这一幕。
“鹿潭现世了。”
河中道诸多英豪注视着鹿潭,他们神通运转、玄宫迸发,隐约间可以看到鹿潭前方诞生了一座虹桥,虹桥直向远处而去,竟然联通一座高山……
那里是临高山!
“临高山上,有人引动了鹿潭白鹿,致使鹿潭现世!”
“白鹿前去迎接那鹿潭现世之人,我等可拦在在这虹桥上,杀其人,夺白鹿,也夺鹿潭先机!”
便在这顷刻之间,河中道宛若雷动。
袁奇首手持银枪,带着六百余位玄冰甲士,奔赴虹桥。
“引动白鹿者,乃是鹿潭的钥匙。”
“他身入鹿潭,鹿潭开!”
“他身死,鹿潭开!”
“玄冰甲士,随我一同杀那引动鹿潭者!”
袁奇首一声令下,河中道又一大幕拉开。
不光是袁奇首,齐国童修宴、开阳剑座、安霓旌、齐含章等等诸多强者聚拢一处。
大雷音寺静亭行者重新背起了观音法相,朝着鹿潭虹桥走来!
徐行之、持星将军与一位手持大镰刀的将军,聚拢一千二百位太子近卫,前往虹桥。
平等乡明光天王架起明光大旗,呼唤平等乡其他将军!
东河、西域三十六国、南召诸多强者俱都朝着虹桥而去。
……这些年轻的天骄要去看一看能够引动白鹿者究竟是何许人也,然后……在斩去他的头颅,洞开鹿潭!
而太玄京乃至大伏天下,也俱都已然得知鹿潭现世的消息。
太玄京中,诸多强者望向太玄宫。
太玄宫中,那年老的赤衣貂寺缓缓打开宫门,看向河中道方向,继而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圣君口诏。”
“都去……看一看吧。”
刹那间,太玄京中不知有多少强者长身而起,前往河中道。
其中甚至有太子、皇子、国公、大将军一流,鹿潭机缘之珍贵可见一斑!
……
而山洞中司晚渔紧紧盯着那奔行于虚空,前来山洞前的白鹿,怔然片刻,忽然间转过头础�
这位见惯了诸多大场面的重安王妃此时却语气急促,道:“陆景,鹿潭既是机缘,也可夺命!
你快些随着白鹿前去,也许还可以……”
“来不及了。”陆景深吸一口气:“运气不好,白鹿近在咫尺,这鹿潭却距离我太远。”
司晚渔低着头想了想,道:“天下天骄中有得是敬佩你的人,也许……”
陆景再度摇头,他眉心雷霆一闪而过。
“无妨,他们要拦我,就让他们来。”
“可在这之前,我仍要去一趟西云龙宫!”
第二百六十一章 龙泉寻法,天下肉身第一
海波又起。
西云莲站在云端,低头看着海上那座将要被淹没的岛屿。
她身上穿着一身淡红色的铠甲,铠甲上烙印着一朵朵红莲。
红莲绽放,鲜艳如血。
而那岛屿周遭,一条条真龙游走于深海中,除却真龙之外尚且有诸多龙宫龙属,或鱼虾大妖,或海中大魔。
元气被搅动起来,升腾入云端,继而在云端凝结成为水珠坠落下来,落在这座栖居着数万人的岛屿上。
岛屿安然已久,今日岛屿周遭却有狂涛起,阵阵狂涛配上淅淅沥沥的大雨,再加上云端、海中若隐若现的大妖踪迹,这座岛上的人们也俱都心惊胆战。
他们聚拢在一起,恭恭敬敬朝着岛上的龙王庙敬献祭祀。
岛上出产并不丰厚,却在这龙王庙中敬献了三畜三牲,这海岛上的老族长带头跪伏下来,祈求龙王息怒。
西云莲头顶的龙角如同珊瑚,她站在云端风雨中,却不曾去看那龙王庙前聚集的众多生灵,而是看向岛外的深海。
深海里,一座巨大的血色阵法已然构筑成型。
那阵法中隐约可见磊磊的白骨,也可见有几条老龙正在阵法正中央盘踞。
这些老龙龙躯上也泛着赤色,他们的鳞片也掉落了许多,龙眼中黯淡无光,獠牙也早已不再那般锋锐。
龙,也会垂垂老矣!
也许在过往的岁月中,这几条老龙也曾经搅动风雨,也曾经纵横天地,可后来他们逐年老朽,甚至将死。
这些将死的老龙盘踞在阵法中,偶尔抬眼,目光直直穿过厚重而又黑暗的深海,又穿过海上的风波,落在云端的西云莲身上。
西云莲乃是西云海大龙女,她也是西云海的希望。
“龙王慈悲,而且终日盘踞于那珊瑚上,早不再理会龙宫事宜,若无大龙女接掌龙宫,若无大龙女铸造的这些血祭阵法,哪有你我这些老龙的苟活?”
一条老龙张嘴,吐露人言,巨大的龙口中冲出气流,让这黑暗的深海多了几许激流。
另一条老龙缓缓睁开眼睛,她声音老朽,望向西云莲的目光却也有崇敬。
“大龙女刚刚诞生于陆上时,你们这些老龙可是将其视为异种,我还记得那一日也如今日这般风雨交加,群龙前去迎接龙王,却也见到了大龙女出生。
那一夜,群龙只将半龙半人的大龙女当做龙王的消遣,因为终有一日,她们母女会被龙王放逐。
却不曾想,一去百年时间,龙王日渐消沉,大龙女却扛起了西云龙宫的重担,若无大龙女,我们断无生机可言。”
“便是你我皆有走眼的时候,这又算得了什么?”又有一条老龙回应。
数条老龙盘踞如此,彼此交谈。
又有一条沉睡的真龙猛然间睁开眼睛,两只眼中的光芒便如同催死的妖光,直直落在那岛屿上。
“怎么……还不开饭?”
岛上岛民正在虔诚的祭祀龙王,祈求海中的真龙护佑,让这海上的狂潮停息。
而海中的群龙却将他们看着饭菜,正以龙目注视着他们,便仿佛注视一根根稻草。
西云莲要比海中群龙来得更猛烈些。
她身上倒映着赤色的光芒,而她身旁又有一位虚影若隐若现。
那虚影颇为健壮,躯体只怕有八尺长短,站在西云莲面前,也就越发高大了。
这虚影面容模糊,隐约可见他头顶上也长着龙角,龙角周遭萦绕的全光来的更加璀璨些,流转出的气魄也更加浑厚。
“这一座岛屿其实颇为有趣,那些岛民们竟然在岛上开垦出水田,又不知从哪里引来了稻米。
若是再长上二三年,岛民们除了鱼虾之外,应当还能更富足些。”
西云莲声音纤细,徐徐开口。
一旁的虚影微微一笑道:“听说大龙女平日里鲜少待在西云海龙宫中,反而是乘着海波游走于西云海大大小小的岛屿,与海上的岛民混迹在一起。”
西云莲沉默一番,忽然转过头来,注视着虚影道:“使者,我身上流淌着人的血脉,与这些岛民混在一同,会令我自在许多。”
被西云莲称为使者解下腰间的酒壶,喝了一口,随意道:“却不曾想这些散落在海上的岛屿,反而成了几座龙宫的珍宝。
这些岛上的岛民数量并不算多,可却也无人管辖,一群浪潮前来便能冲死七八成,那些岛民们也只会以为这是天灾,大伏那些大人们也不会理睬,倒是给了几座龙宫一线生机。”
“不过令我意外的是,大龙女生母来自陆上,平日里与这些岛民厮混,却还能亲自构筑血祭阵法,以这些岛民为养料。”
这虚影说话。
西云莲却猛然转过头来,直视着那使者道:“我的父亲乃是西云海龙王,是大伏五方龙王之一,灵潮时也曾登临第八境,即便是如今也孕育星宫,乃是天下绝顶豪雄。
我身上流淌着他的血脉,他既然信任我,将这偌大的龙宫交给我,我自然要还他一个繁盛的西云海。”
西云莲说到这里,又转过头去看向那小岛:“母亲在我小时候,便与我说过做人的苦。
上有大人们层层盘剥,下有草民们互相厮杀,绝大多数人……太弱了也太多了,他们血脉天生孱弱,无法感应元神,无法修出气血,便如我身上的人血。
这些年我一路走来,也曾遭受无数龙属冷眼,正因如此我才总想着奋力攀登,登上高峰,让五方海中的真龙贵胄仔细看一看。
我西云莲身上所有人属血脉,可我……却是一条真龙,我身上的龙属血脉才是主导。”
西云莲黑发飘扬,铠甲上那一朵朵红莲几乎绽放开来,流淌着血色的流光。
她身上浓郁自己的血腥气弥漫着,眉心中竟有一颗血珠若隐若现。
那血珠联通着西云莲的元神,聚拢着如海一般的元气,令这位大龙女竟然丝毫不弱于太冲海大太子。
那使者听闻西云莲的话,仿佛不以为意,只是颔首。
过去二三息时间,那使者忽然想起一事,询问西云莲道:“西云龙王在河中道显出踪迹已经两月有余。
那龙宫中,法家的申不疑留下的符钱威能已尽,龙王却还不曾归来……”
使者提及西云龙王。
西云莲也不免皱起眉头。
她知道父亲放不下龙宫中那棵珊瑚树,便如同在今年的岁月里,父亲始终放不下她的母亲一般。
可是……他这一次河中道之行似乎并不圆满,据说那陆景竟然逃出升天,甚至父亲自己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未免古怪了些。
“书楼观棋先生、九先生、十一先生俱都在太玄京中,不曾前往河中道。”
使者看到西云莲皱起的眉:“大龙女倒也不必担心,这些人还在太玄京,想来也无人有能力在龙王面前为陆景出头。”
西云莲侧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担忧抛出去。
事实确实如眼前这位落龙岛使者所言。
她父亲乃是西云海龙王,正值壮年,修为强盛,在天下强者之列。
他的元神若想回归龙宫,这天下又有几人能拦。
便是确实能拦住西云海龙王,还要掂量一番是否会得罪五方海。
五方海同气连枝,太冲海中尚且还有一位太冲龙君坐镇。
况且……还有落龙岛上的烛龙。
“烛龙派我前来,便是想要召伱前往落龙岛,希望等到西云海中诸事了结,大龙女亲自前往落龙岛一遭。”使者早已向西云莲说明来意。
西云莲转过头去,认真看了眼前的使者一眼,忽然道:“却不曾想名声大噪一时,被称之为神相极境之下第一人的陈龙泉,竟然去了落龙岛,成为了烛龙门徒。”
陈龙泉虚影上流光溢彩,一阵阵龙气在其中昂扬。
“修行者登山而上,若是天赋不够总会止步于高山之前。
我陈龙泉自认有几分天资,可行至神相第六重,原本以为神相第七重,也能如前六重天一般,俱都映照主相,甚至……能够谈及元相。
却不曾想,当我气血充盈如大日,当我肉身生机渐盛可以断肢而生,当我做好一切准备,想要踏入神相第七重,成就七境极境,却不曾想……我充盈气血洞观世界之争,感知到的却仅仅只是一尊大相。”
“那时我便知晓我陈龙泉的天赋,便止步于六尊主相,想要以九尊主相踏入武道大宗师之境,成就无缺肉身,还远远不够。”
陈龙泉感慨:“这天下的天骄,天资终有尽时……而这也是我登上落龙岛,寻求烛龙机缘的原因。”
虽然仅仅只是一道宝物虚影。
陈龙泉说话时,今年却可以清楚的感知到……陈龙泉踏上落龙岛之后确确实实走出了新的道路。
他身上不仅有冲天的气血,还有阵阵龙威鼓荡。
“烛龙在当今天下,乃是彻彻底底的肉身第一。
除却真武山下镇压的那头天魔,这天下无人能以肉身胜过他。”
西云莲眉头微挑,忽然问道:“便是那天戟混去一轮大日,没大伏可立帝座的重安王都不行?”
陈龙泉气息一滞,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犹豫。
“全盛时期的重安王与自天上落下凡间的烛龙,肉身不知谁人更强。”
“只可惜重安王早已经气血枯竭,肉身朽坏,时至如今甚至只能够卧榻而眠,无法起身。”
西云莲点头。
“所以当今天下,烛龙乃是真真正正的肉身第一。”
陈龙泉话语至此,又感知到了些什么,旋即转头看向那深海中的血祭阵法。
阵法上的微光早已消失不见,只有暗红色的气流在缓缓流动。
气流缓缓流动,直至流入那些白骨中转而消失不见。
“不过,西云龙王亲自出手却不曾杀掉那大伏少年执律。”
陈龙泉似乎对陆景颇有兴趣,道:“大龙女,那陆景身上有些少年热血,他不喜这是血祭之事,曾著人贵论。
你就不怕往后他学有所成,提着唤雨剑、呼风刀前来你西云龙宫?”
西云莲侧过头去,看向波涛不断的深海。
那深海中,一条条真龙戏耍龙珠,诸多龙宫大妖、大魔,吞吐着元气,绽放着气血。
“若是父亲将其杀了自然最好。”
西云莲目光平静:“若他未死,能在父王手中逃出生天,其余龙王乃至太冲龙君自然会更加注意他。”
“而且……我始终在这西云海中,若他真想学那烛星山三位大神,持剑持刀来斩龙宫,便让他来。”
西云莲道:“自我端坐龙宫,统领西云海,西云龙属也有些长进,正好……看一看究竟长进了几分。”
陈龙泉哈哈一笑:“倒也不必紧张,那陆景修为精进的速度颇为惊人,可他若想要只身一人闯龙宫,只怕还要一些春秋。
天骄惹人妒、惹天嫉,他能不能活到那时尚还不知。”
西云海中传来一声龙啸。
龙啸惊天动地,西云莲朝着陈龙泉点了点头,又朝前迈出一步。
她身上忽然飞出一条血线直入深海,落在那血祭阵法上。
血祭阵法正中央那几条老龙也同样如此。
西云莲转而看向那座小岛,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询问陈龙泉道:“往日里我听说极境之下第一人的崩山铁拳陈龙泉心忧苍生,如今怎生变了?”
陈龙泉耸动脸庞,道:“人,总是要变的。”
“这天下由不得我这等人担忧,现在我只想登天。”
西云莲颔首,又转过头去。
她不曾有丝毫动作,自那小岛周遭便有数条真龙破开海面腾飞出来,盘旋在云雾中。
他们的影子似乎宣告了那些岛民的死期。
“便如你所说,这天下太大了,无数角落中有无数人生老病死,便是俯瞰苍生的仙人,都无法全然落目。”
西云莲望着将要被海水淹没的岛屿,轻声道:“可天下间总有可笑的事,就比如那陆景竟然以执律之身颁下诏令,要禁绝天下血祭阵法。”
“天下广大,他甚至看不到天下间正在发生的血祭之事,又要如何禁绝?”
“龙泉使者……你是否也觉得这陆景少年心性,太过可笑了?”
西云莲话音落下,陈龙泉刚要说话。
恰在此时,远方骤然间传来一道雷光,烙印在虚空中。
“龙女行血祭之法,愧对体内血脉。”
“应斩之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