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7 终于有人说实话了
尹氏跪在刘老太太的床头泪如雨下:“阿娘。”
刘老太太在下人的搀扶下已经坐的端正,听到这一声歇斯底里一吼:“不要叫我阿娘,你这个蛇蝎女人,我杀了我最疼爱的儿子。”
尹氏变的木然,任由眼泪在脸上流过,看着眼前的脚下,一动也不动。
刘老太太感觉自己有很多话要问尹氏,有很多话要责备,可是一想到儿子已经死了,一个都问不出来。
她看向二儿子:“杀了她,杀了她吧,让她给四郎偿命,娘再也不想看到她。”
李玉山就站在母亲床边。
母亲可以失态,可以什么都不顾,只想着报仇,可是他是家长,尹氏是她的弟妹,人品一向很好不说,尹氏还有一个孩子呢,是他们李家女儿的母亲,他不能随意把人杀了。
李玉山叹口气道:“你为什么要杀四郎?有什么过不去的事?他不好你可以对我说,但也不至于杀人啊。”
其实李玉山是想听尹氏一个正当理由,比如李玉郎先动手的,李玉郎让人忍无可忍,这样他也好为尹氏开脱。
尹氏只想快速解决,免得把女儿牵扯出来,于是摇头道:“我只是恨他而已,恨她对我不好,我就杀了他。”
李玉山惋惜的一叹,可是刘老太太收不了这样的说法,道:“你恨他你可以离开,你可以和离,那么多人个你撑腰,你为什么要谋害我儿子的性命?
你这个贱人,蛇蝎心肠的女人,你就是个丧门星,我儿子娶你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到头来你还要还她。”
脸上带着刀疤的老妇人说出来的话比她神色还恶毒,像是刀子,一刀一刀钝在尹氏的心上。
尹氏十年来积压在心里的怨气全部被勾起来。
她冷笑着看着刘老太太:“我是丧门星?你说的丑妻子家中宝,我和李玉郎有今天完全败你所赐,你一边让李玉郎娶我,一边又给他钱让他养那么多小妾下我面子。
你什么时候把我当成儿媳妇?
你把我当吉祥物给你儿子带福气呢。
如果我是蛇蝎心肠的女人,也是跟你学的,你别忘了家翁是怎么死的,是被你给拖死的,你自己男人不好可以杀死他,凭什么我就不行?
都是你,你死了最亲爱的儿子,这也是你的报应。”
能想象那样的场景吧,甚少说话的人,陡然间说出一连串的话,句句扎心,刘老太太被气的七窍生烟,拉着下人下地:“我打死你个贱人。”
下人拦着,尹氏跪在那里也不跑,反正都说了,她也不用再藏着掖着了,道:“四郎就是我杀的,我蓄谋已久,他要坑我嫁妆,还想让他的私生子上家谱,我美翻天了他,只要有我在一天,我就是四夫人……
我为什么要和离?我为什么要走?
你们娶我的时候八抬大轿,现在用不着我了想我老老实实的走?好事儿全被你们占了。
我就不走,我杀死他,我毁了他,我跟他同归于尽,不让我好过咱们谁都别好过。”
而事实上她做到了。
刘老太太抓着李玉山的胳膊:“给我杀了她,杀了她。”
658 该不该死?
李蘅远和萧掩在外面听了一会了,见阿耶好像也没什么要问的,李蘅远看像萧掩:“怎么办?”
萧掩目光一扫,看到蹲在屋檐下偷偷哭的李珍珠,方才李蘅远的视线就一直在李珍珠上面,所以她是舍不得妹妹没母亲吧。
他道:“四婶杀人可恶,但是四叔也不是一点原因都没有,咱们去跟阿耶说吧。”
李蘅远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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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蘅远把尹氏护在身后,对父亲道:“阿耶,四叔已死,珍珠还需要照顾,我也知道四婶杀人应该偿命,但是四叔也不可能复生了,不然把四婶和珍珠送到庄子上去吧,好歹让他们娘俩在一起。”
也别要了尹氏的命。
刘老太太听了大怒:“李蘅远,你给我滚,死的是你亲叔叔。”
尹氏站在李蘅远身后,眼泪决堤,但是心里还有所期盼,希望李蘅远能帮她说话。
李蘅远对老太太吼道:“亲叔叔又怎么样?那珍珠不是我亲妹妹吗?不是你亲孙女吗?
你如果真的那么关心四叔爱护四叔,就不会处处纵然他,四婶说的不对吗?
四叔都干了哪些人事?
这些事又有哪些不是阿婆给撑腰的?
没有阿婆,四叔不会死。
真要杀人偿命,阿婆才是罪魁祸首。”
“你……”刘老太太举起手。
李玉山脸一沉,抓住母亲的手:“阿娘,您干什么儿子都能纵容您,打我的宝贝可不行。”
都来欺负她。
刘老太太怒气无处发泄,拳打脚踢的打在李玉山身上。
“你给我杀了她,杀了她,她谋杀亲夫,罪无可恕。”
李蘅远之所以要让李玉山把尹氏和李明珠送走,也是这个原因,这世道就是如此,不管女人有多少借口。
谋杀亲夫,就是死罪,而且是斩立决的死罪,要被腰斩的。
可是她就是觉得这样的律法不公平。
李蘅远叫道:“阿婆,你别拿阿耶撒气,四婶到底是不是穷凶极恶的人你我都清楚,为了珍珠,我也愿意让她活着。”
“你当然愿意,你就是那次对你四叔起了记恨心理,你自己都恨不得杀了你四叔呢。”
“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那话说回来,四叔谋害阿耶,你怎么不让他立即去死?你能维护你儿子,今天我们就能维护自己妹妹的母亲。
你教子无方,要偿命你给四叔偿命吧。”
“啊,气死我了……你给我让开,你养的好女儿。”
“干什么都行,不能打我大宝贝。”
“你阿耶还不是惯着你,你怎么不说?”
“我也不害人不犯错,阿耶惯我跟你惯四叔能一样……”
“哎呀,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啊,李玉山,你闺女气死你娘了……”
“宝贝宝贝,少说两句……”
本来要惩罚尹氏的,最后变成刘老太太追着李蘅远打,李玉山还在中间拉偏仗,宁馨院一时之间不像是死了人,倒像是以往过年的时候——过年刘老太太就会找李蘅远算总账。
突然间的,一个高挑的红衣女子,走进来,她脸上泪痕微干,满是哀愁杏核眼看着楚楚可怜。
她陡然间一跪,跪在李蘅远面前:“三小娘子,四夫人杀人不算穷凶极恶,若是她早早就打算杀了四郎呢?
甚至在更前面,她就让四郎断子绝孙了,这样不该死吗?”
659 收监
吴氏这一跪,让屋子里瞬间安静。
等大家都回过神来,目光全部落在尹氏的身上。
尹氏脸色发白,神情摇摇欲坠,躲在李蘅远身后不出来。
刘老太太问吴氏:“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么说?四郎不能生育和尹氏有关?”
吴氏泪眼微眯,语气坚定道:“是,四郎这么多年都生不出孩子,就是尹氏给四郎下了绝育药,四郎根本就生不出孩子了,再多女人也是摆设。”
刘老太太有些难以置信,看着尹氏道:“你真的如此狠毒?”
尹氏也躲不过,道:“我是狠毒,我是四夫人,他不让我生下嫡子,那我为什么要看他跟别人生下孩子。”
“啊。”刘老太太大喊一声:“所以你今天能杀死四郎一点都不令人意外,早早就下药了,你实在过不下去,为什么不离开我们李家?你害我儿子断子绝孙呢。”
老太太随后在屋里暴走,然后指着李蘅远道:“你听见了吧?你听见了吧?这就是你要维护的女人,你的婶子,她就是蛇蝎心肠,一开始就没想过我的四郎好过。”
如果现在尹氏杀人是本能反应,但是给李玉郎下药确实有点过份了。
过不下去,不管是民俗还是朝廷,都允许和离,如是怕生活不下去,李家也不可能不给赡养钱财,但是她就是选择一定要跟李玉郎耗着,耗干她的人生,耗费她的青春。
把李玉郎耗死,她自己也要”油尽灯枯”。
何必呢?
值得吗?
可能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吧。
萧掩看着李玉山,李玉山眉心微蹙,对着尹氏,也是不认同的样子。
阿耶肯定不会认同尹氏的处理方式,因为阿耶也被人背叛过,甚至他还是男人,但是他没有打击报复,也没有说前妻不好。
他默默的扛起了这一些,不甘心也咽下了。
最后他有个可爱的女儿,他的女儿每天快乐的成长,他的生活也幸福快乐,可见学会放手,没什么不好的。
萧掩给李蘅远使了个眼色,让李蘅远不要管了,尹氏虽然可怜,但是存有害人之心,感觉内心还是很黑暗的,不值得全力维护。
李蘅远对他摇摇头,尹氏不值得全力维护,可是还有李珍珠。
她看下吴氏:“你又算什么东西呢?早不说晚上不说,现在出来指证四婶,你想干什么?
想看天下大乱?”
突如其来的训斥让吴氏红了脸,她争辩道:“三小娘子,妾虽低贱,可是也是在为四郎伸张正义,您不应该……”
“不应该什么?不应该骂你吗?”李蘅远道:“我知道你什么想法,四叔死了,四婶如果再死了,那么四房就生下珍珠一个人,阿耶肯定会让珍珠回家的,而你也有个儿子,可以以照顾珍珠的名义,四房的遗孀,带着你儿子住进来。
你的还是个儿子,以后我们就分家多少会给你一些家产,是这样吗?”
心事被人戳穿,吴氏急着辩解:“妾是为了四郎,妾和四郎早就认识。”
“那又怎么样?早就认识你就了不起了?
早就认识四叔为什么不跟阿婆抗争到底呢?早就认识四叔最后不是还放弃了你吗?
当年的事既然都过去了,干什么又回来和四叔搅合在一起?
外面日子不好过吗,想回我们国公府吧?
你确定你儿子是四叔的孩子,我们可不是四叔,你随便几句话就相信了,你确定真的是四叔的亲生子吗?”
吴氏被李蘅远接连不断的问话问的心惊肉跳,低着头不敢说话,直到最后一个问题,她才开始争辩:“跟四郎那么像,不是四郎的又是谁的?”
李蘅远冷笑:“这个有待调查,这世上不是没有长得像的人,说不定还是阿婆的私生子呢。”
刘老太太气的呸了一声;“李蘅远,你狗嘴吐不出象牙。”
李玉山也给女儿使眼色,让她别胡说。
李蘅远无奈冷笑;“所以啊,是不是不一定,就算是,我们国公府可不欠你的,奸生子,干什么要认回来?”
“可是当年的…“
李蘅远道:“这就是事情的关键了,你们当年的事,都是我阿婆造的孽,你有委屈找阿婆,我们国公府是不会擦这种屁股的。”
所以即便尹氏倒了,李玉郎除了李珍珠一个孩子都没有,国公府也不会接受他们母子。
李蘅远是李玉山的掌上明珠,她说的话,可以在国公府算数的。
吴氏算盘落空,但是还是希望刘老太太给她主持公道,呜呜的哭起来。
刘老太太当然要替孙子主持公道,看着李玉山道:“好,你不管你女儿,咱们就用国法说话,你现在不处置尹氏是不是?
明天我去太守衙门敲鸣冤鼓,说你李玉山徇私枉法,纵容杀人凶手。”
中国人有句古话,叫做家丑不可外扬。
凡事家里的事情,能掖的掖,能藏的藏,但是刘老太太向来都不是这样的人,她就是要她高兴。
当然也多亏了她不是这样的人,所以在她身边长大的李蘅远也不是藏着掖着的性格,凡事一定要说个明白。
也就是说,这种事情他们两个人都干得出来。
李玉山很头疼的看着母亲:“阿娘真的要这么做?”
刘老太太双目猩红的看着尹氏,点头:“一定要这么做,给我四郎报仇。”
她说完话后,屋子里又是短暂的一静。
李玉山看了李蘅远一眼:“杀人偿命。”
李蘅远想了想道:“圣人有言,因材施教,因地制宜,因事而论,咱们范阳已经不遵从国法,阿耶请论是非。”
是,范阳现在不归天朝管了。
律法他们可以自己订,但是一定要合情合理。
李玉山道:“你和二郎先回去,赶紧回去,阿耶心里有数。”
所以必须要把尹氏收监,因为尹氏毕竟是杀了人。
就在大家要散的时候,李珍珠从外面跑进来,她什么不说,只是哭,扑在母亲怀里哭。
尹氏怕女儿说漏了嘴,抱紧了女儿,一边看下李玉山:“二哥,您关押我吧,但请帮我照顾珍珠。”
母女二人抱头痛哭,着场景李玉山最爱感动了。
她点头:“带我院子里,让七娘照看。”
660 不速之客
李蘅远和萧掩一起往回走。
等到没人的地方,萧掩把手放在她的腰上,渐渐往下滑。
李蘅远用不耐烦的眼神看着他,萧掩微愣:“怎么了?”
李蘅远道:“你还真有心思,方才你给我暗示,是不是不想让我管四婶了?怎么这么铁石心肠?”
“我铁石心肠?”萧掩道:“杀人偿命,你不能因为讨厌四叔,四叔这个人不好,有人杀了他你就认为活该,你不是喜欢讲究公平,现在就是要你公平待人的时候。”
不安慰她,还跟她对着说。
李蘅远蹙眉道:“法律无外乎人情,公平那是青天大老爷的事,我是家人,我看到了四婶这些年的辛苦,我只想珍珠以后还能有个依靠,不要成为孤苦无一的可怜孩子,剩下的我不管。“
萧掩停下脚步:“你说的是心里话?”
有一部分是气话,但是李蘅远点着头:“怎么样?心里话,哪里有问题?”
萧掩冷声一笑:“李蘅远怎么是这样的人?
公平是青天大老爷的事?跟你无关吗?
我们为什么要杀太子?为什么要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跟着朝廷作对?我们为什么要牺牲那么多人的性命去谋反?
难道是为了人情?
我们就是为了律法严明,严明的律法就没有私心,没有人情。
你四婶这么多年可不可以离开?可以吧?可是她一定要选择杀人。
在别的方面受了委屈可以尽量的止损和获得别的方面的好处,但是杀人是正义的吗?
如果你连这个都没想明白,咱们之前的所有努力就都白费了。
现在倒不如竖起白旗,直接把你交给皇上吧。”
他肃然的表情侃侃而谈,而她不过才说了那么一句。
李蘅远突然道:“萧掩,你是不是觉得我跟你已经成亲了,就不用哄我了?一定要跟我作对?”
萧掩:“……”
他想到了什么,蓦然就笑了:“不是话赶话说到这了嘛?我怕你真的分不清是非。”
李蘅远提高了声音道:“是,我就是分不清是非,我还知道有些人活该没有床睡,我回院子,你自己找地方去,敢回我屋子,看我怎么打你。”
说完亮起了拳头,转身就走。
她走的干脆,身上轻薄的衣裙都被带动的翩翩起舞,得使多大的劲?
所以她是真的生气了。
萧掩也生气了,叫道:“李蘅远,今天是咱们成亲的日子,你就非要生气吗?”
李蘅远在前面心想他再哄我一句我就叫他回来。
萧掩又道:“李蘅远,你太过分了,洞房花烛夜,我因为你被打断了几次,现在还好意思跟我生气,这回你不叫我回去,我都不回去。”
李蘅远:“……”
在外面喂蚊子吧。
****
李蘅远就真走了,萧掩气的翻白眼,可是无意间一瞥,远处有个黑影。
他现在是在东西府的角门附近,想了想,赶紧去追李蘅远,见李蘅远带着婢女们进了屋,他一刻也没停留,赶紧去方才看到影子的地方去找。
找到后花园,夏季里宁静的夜晚水边传来声音,萧掩又追过去,到了假山附近,动静消失了。
来人屏息而行,是个高手。
萧掩高声道:“明日不做暗示,英雄如此高手,想来人品也不是猥琐之人,不如出来一见,您到底有何贵干,我是国公府的姑爷,说不定可以帮你什么忙?”
说完他听了听,没有动静。
萧掩又道:“英雄好像也跑不掉,如果您再不出来,我就喊人过来了。”
假山后走出来一个灰白色的影子,同时他的声音也传出来:“我倒是不怕被抓到,只是郎君想伤亡少一些,还是不要喊的好。”
萧掩听了声音一笑,回头一看,果然是那个相貌天真,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年轻道士。
他拱拱手道:“景云大师,回范阳了?别来无恙啊。”
来人正是景云。
听萧掩随意的跟自己打招呼,也没什么防备仇恨之感,景云道:“萧二郎不是一直想抓到我吗?怎么看到我的人,还这么热情?”
萧掩摇头道:“现在抓你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吧?同样,太子已经死了,双方大战在即,你也阻止不了了,所以你还与我为难,也没什么意义了吧?”
景云脸色一沉,天真的眸子中无喜无悲,只有执着,他道:“我的任务就是只能是李氏皇室的人做皇帝,至于谁当我是不管的,也就是说,哪怕你把国家打的千疮百孔,我也不管,这都是命,但是绝对不能让你当皇帝。”
萧掩脸带讥讽:“你们的道意还真是特别。”
见景云蹙眉,他又问道:“你今晚来干什么?”
景云目光一垂,没说话。
萧掩道:“白景辰因为你自杀了,知道吗?骨灰被我葬在南山边了,离你们道观不远,去拜祭了吗?”
已经去过了,但是被人提起师弟,景云的神色还是变得不好,道:“他是因为你死的。”
萧掩道:“有时候人因为内疚,就会不敢面对真相,行,反正咱们有仇,你就把他算在我头上吧,现在想报仇吗?不过你能过了你心里的那一关吗?”
景云攥着拳头,把手放在身后的剑柄上。
萧掩勾起嘴角笑了:“终于想对我动手了?早干什么来着,兴许你早杀了我,不就不用这么费劲了吗?”
景云隐忍着把手又放下来,道:“随意杀人,会遭天谴。”
他师父就是,和萧掩同归于尽了。
所以他又不能杀死他。
萧掩还是一脸讥笑的样子,摊着手道:“那你说你怎么办呢?
也不能杀死我,但是还的完成使命,难道你也要去自杀吗?”
景云纯粹的眸子中,忽然闪过一丝恨意,他低声道:“你会有你的天谴的。”
萧掩张开双臂:“那就让它来啊。”
等了一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萧掩笑道:“那看来我还得再等等了,不过我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在等待的时间里,我还会做很多事的,有可能就是称帝。”
景云蹙眉。
萧掩这时又道:“而你,可能看不到了,因为既然你来了,我就没有放了你的理由,对不对?”
说完,打了个响指,张开嘴,是要喊人的意思。
661 出兵
景云突然道:“你知道李庆续现在怎么样了吗?”
李庆续在过年之前给家里写过信,葡萄怀孕了,他们和董养浩在一起,但是景云为什么要有此一问?
萧掩停下手势,用匪夷所思的声音问道:“景云道长,你不会卑鄙到又拿无辜的人来威胁我吧?”
景云神色一派肃然,道:“我相信你是君子,所以我说了,你一定不会与我为难。”
****
城门一开,就有紧急军情,李庆续和董养浩在菜城被抓了,要送往长安,预让和李孺慕派兵拦截,但是能不能截得住不知道,总之那帮人已经出发,现在八百里加急送消息回范阳,看范阳要如何应对。
而萧掩在昨晚就开始调兵遣将了。
李蘅远一觉睡醒,发现她的新郎真的一晚上没有回房,脸立刻就沉下去了。
好在这时候樱桃把李庆续发生的事告诉她,萧掩不回来是事出有因。
怒气虽减,但是心底到底不舒服,就算不能陪她一起睡,也可以告诉她一声吧?洞房花烛夜就这么跟平常日子一样,而她那喜欢谋反的情郎一提打仗就无比兴奋。
李蘅远收拾好自行用了早饭,然后去前院找萧掩,先去的阿耶院子。
七娘没有出来接人,下人指路,阿耶和萧掩在书房呢,李蘅远就直接进了书房。
“阿耶。”
屋里的两个人听见声音停止交谈,李玉山呵呵笑道:“我的大宝贝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还不是为了别人的男人。
李蘅远瞪了萧掩一眼,萧掩低下头没理会她,这样让李蘅远更生气了。
她走到阿耶身边,脑袋依靠在阿耶肩膀上,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萧掩没出声,李玉山把李庆续的遭遇说了一边。
这个李蘅远已经猜到了,她问道:“那咱们怎么办?”
先不说李庆续是不是李家香火的唯一继承人,他也是甄氏的命根子,甄氏照顾李家二十几年,有功有劳,岂能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可是如果不救李庆续回来,皇上现在对李家人恨之入骨,他怎么会绕了李庆续呢。
李玉山道:“好在菜城去长安必须经过咽喉要道,离咱们不算太远,立即出发,有可能赶得上。”
也就是要带兵去拦截,这样一出发,就等于彻底开战了。
李蘅远精神都跟着紧张起来,开战在即,谁打先锋啊。
这时萧掩突然抬起头:“阿衡,救人刻不容缓,一会我就带三万人出发,我阿耶调集粮草,昨晚就已经动身了。”
三军未动,必须粮草先行,这是打仗最为要紧的一个准备过程。
萧福生当然是这方面的老手。
李蘅远看着萧掩:“可是要你去吗?我们……”
他们才结婚。
李玉山看下萧掩道:“我去,你不要再争了,阿续是我侄子,我救他理所应当。”
方才李玉山和萧掩争执的就是这件事,谁去救李庆续,他们守将不少,可是涉及到李庆续,就不敢信任打防守战厉害的人,因为需要攻击了。
萧掩肃然的摇头:“阿耶,岳凌风给我交代过,你的头养一年都不见得能养好,根本不能受累,更别说打仗了,我怎么能让你去呢,您现在坐镇范阳,免得被人围攻,这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李玉山更心疼女儿,女儿新婚燕尔,据说昨晚洞房被打断好几次,他不能把新姑爷派出去。
他刚要坚持己见,萧掩抓住李蘅远的手腕道:“阿衡,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
到了院子里,李蘅远甩开萧掩的手。
萧掩蹙蹙眉,后道;“阿衡,对不起。”
李蘅远十分不耐烦道垂下眼睛,后抬起头道:“我如何能接受你的道歉呢?阿耶受伤,不能打仗,要救的人是我大哥,我总不能把你绑在我身边,不去救我大哥,所以我怎么接受你的对不起?
你又哪里对不起我?都是我欠你的才对。”
萧掩抿了抿嘴道:“还是很抱歉。”
抱歉他晚上明明有时间,可是也不敢回去陪她。
调兵遣将确实占用时间,可是也没忙到那种无法跟妻子温存的地步。
而且兵者凶险,他正应该跟李蘅远洞房,万一他一个回不来,还能留条后。
可是他不愿意那么做,如果他回不来,希望李蘅远能够利手利脚的嫁给别人,不用带拖油瓶,不用因为破了身被夫婿嫌弃。
虽然重生一次,可是也不是万物的掌控者,而且今生的许多事都跟上辈子不同,谁又能保证他平平安安的呢?
萧掩听出李蘅远的语气不善,肯定也是猜到了自己的想法了。
是啊,他本来是个了无牵挂的人,生死置之度外,喜欢,不喜欢,人生随意就好。
可是在得到李蘅远这件事上,他总是小心翼翼,总是瞻前顾后,总是怕狼怕虎。
他真的怕自己坑了她一辈子。
“阿衡,还是原谅我吧。”
他说的声音轻轻的,闪亮的眸子比以往暗淡不少,神色可以看出来的不舍和难过。
李蘅远心头一软,可这时他那优雅性感的嘴角又用力的咬了咬,然后道:“阿衡,我走了,你和阿耶要保重。”
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
这个懦夫,到最后也不敢跟她说出她的担心。
李蘅远气的手抖,头也不回的向着相反的方向走远。
身后早已经没了声音,想起情郎不舍却又残忍放弃的身影,李蘅远慢慢转回头。
少年的背影还有一点点,哪怕很小,可是依然可见挺拔刚毅。
李蘅远急忙吧头转过来,她不要看他的背影,她要他胜利归来。
不要看背影。
两行热泪从李蘅远脸上落下来,掉在地上,啪嗒啪嗒的。
她喃喃道:“萧掩你个大混蛋,我还想跟你生孩子呢。”
***
萧掩行兵迅速,据说很快就出城了,都不让家人送。
李蘅远气的在屋里子不出来。
昨天还喜庆洋洋的家里,一下子变得气氛沉重。
七娘从房间里出来,见李玉山一圈一圈的在院子里走了。
他看着前方的目光深沉执着,像是对大地有恨意,一圈又一圈,比以往刻苦多了,额头上都出了汗。
662 又见黑蚂蚁
李玉山是恨自己身体不行,不能出征,所以在惩罚自己呢。
七娘看的心酸,想了想要走过去,这时候听到屋里有细弱的哭声,一听就是李珍珠的声音。
她叫着李玉山:“国公,四夫人的案子到底怎么判啊?”
*****
宁馨院,
李蘅远和刘老太太都坐在客厅的榻上,一边一个,中间隔着方几。
儿子死了七天,老太太可见的伤心,瘦了一大圈,本来保养极好的肌肤,也都有了明显可见的周围,眼睛里全是血丝,及其憔悴。
她不看李蘅远,用冰冷的声音道:“不处置尹氏,我是不会原谅你们父女的,也不想跟你们说话。”
李蘅远道:“在审问四婶之前,咱们是不是应该弄清楚,到底四叔有没有儿子?”
刘老太太恶狠狠的看着李蘅远:“你还想怎么样?那是我孙子。”
“是不是的您马上就知道了。”
李蘅远拍拍手,外面人就压着五六个人进来,带头的是吴氏,还有她儿子,其余的是她的佣人。
在李玉郎死了之后,老太太把李庆生当念想,没有让人走,一直就留在院子里,怎么也想不到李蘅远会把人当犯人一样的抓起来。
她怒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李蘅远看像吴氏:“你要我说,还是你自己说?”
吴氏咬着下唇把脸瞥向一边。
李蘅远又看像李庆生,道:“你自己说,你是什么人,说好了兴许能留你一条命,说不好,冒认国公府的亲戚,还想鱼目混珠,叛你个死罪也没人会同情你,就是罪有应得。”
李庆生今年才十一岁,确实跟李玉郎有着相似的容貌,但是他因为常年过着苦难的生活,气质十分胆小,看人的时候目光闪烁躲闪,像是做贼心虚一样。
一听到高高在上的小娘子说要他死,他立即哭出来,身子抖成一团:“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我本来就是街上的乞儿。”
说完哭的更大声,看了一眼吴氏,又低头下去哭。
吴氏整个五官扭曲的看向李庆生,神色气急败坏,是被人背叛了的样子。
刘老太太听出了弦外之音,问道:“阿生,你不是你姨娘亲生的?亲生的怎么会让你去街上乞讨?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李庆生摸着眼泪摇头,不说话。
李蘅远道:“阿婆,还听不出来吗?这个李庆生根本不是四叔的孩子,是吴氏找来的。”
“我不相信。”刘老太太陡然间歇斯底里。
看向李蘅远强调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
回头问着吴氏:“你说,他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是不是四郎的孩子。”
吴氏目光闪烁一下,后道:“太君即然相信我,那就是我亲生的,是我和四郎的孩子。”
刘老太太松口气的看着李蘅远:“你又玩的什么把戏?非要跟你四叔作对?非要让你四叔后继无人才好?”
萧掩去打仗了,李蘅远刚成亲就被夫君晾晒在一旁,正是心里别扭的时候,也想给别人找别扭,可是放眼家里人,只有这个吴氏跟她不亲了。
所以一调查,就查出了名堂。
她就有事做了。
面对吴氏的谎言,李蘅远也不急躁,笑道:“吴氏,如果这李庆生是你和四叔亲生的孩子,那为什么你早些年不来找四叔?我相信你家道中落的时候就会来了吧?
自己一个人养国公府的孩子养了十多年,然后突然间被四叔找到?
你觉得这种事说出去,谁会信啊?”
刘老太太心中一动,看下吴氏等着她的解释。
吴氏支吾一下道:“因为四郎之前伤害我太深,我没有原谅他,为什么要让他知道我给他生了儿子?
现在不一样,久别重逢,原来四郎这些年一直惦记我,所以我不能让他没后,自然就把儿子交给他了。”
刘老太太听完又看向李蘅远。
李蘅远继续问道:“那为什么李庆生说他是乞丐?你生完孩子让孩子上街乞讨了吗?”
“我,我……是啊,我赚钱也恨辛苦,庆生为什么不能替我分担一下。”
刘老太太心疼的捂着胸口:“怎么那么狠心,宁可让孩子乞讨也不来找我们,害我国公府的郎君当乞丐,真是该死。”
吴氏低下头:“太君教训的是,以后不会了。”
李蘅远笑答:“当然没有以后。”
随后又拍拍手。
押解吴氏的两个婆子一起行动,把吴氏上边的儒裙扒开,那嫩白的手臂上,赫然出现一个黑黑的标志。
吴氏急的大叫,刘老太太看下李蘅远:“你这是干什么?”
当然脱女人的衣服,当然会让别人难堪。
李蘅远指着吴氏身上的纹身道:“又忘了,偷我的钱,绑架我,都说他们这伙人干的,现在是想通过四叔回来骗钱。”
随后她又看向吴氏,道:“看来在上元节的时候没有没有都死光。
当初的约定,你们的人也私自毁约了是吧?
那真的不要怪我们范阳人出尔反尔,现在难道我和阿耶还会怕你们,等着被一网打尽吧。”
吴氏脸色刷一下子就变了,李蘅远的话她能听懂,约定是什么她也知道,因为她的纹身是蚂蚁,她是蚂蚁的一员。
****
柳城的关卡,刚刚通过一队去往契丹贩卖毛皮的队伍。
可是现在是大夏天,去往契丹不用两个月就会回来,那时候是夏末,毛皮也不好买,谁会这么早去做生意呢?
可是他们的通关文堞都有,介绍人就是范阳很出名的商人孙明举,孙明举跟国公还是一起上过战场的兄弟,不可能有问题。
当然人家也说了,现在收毛货便宜,等到了冬天价钱会翻倍。
守成官兵就把人放了。
等这些人过了一座山路,沉重的板车立即都丢到山沟里,只留下马匹。
为首的男人形象十分高大,黑头发有些卷曲,鼻梁带勾又英挺,这个人先上了马,然后道:“兄弟们,过了这里,咱们就自由来了,再回来,李玉山的一切就都是咱们的了。”
他身后跟着的人四方脸,气质沉稳凶狠,如果墨玉在此,一定会认出来,这人就是他的舅舅寻仇。
663 另一种文明
寻仇上了马,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那老大:“大哥,咱们之前跟李玉山有君子协定,再也不会进犯范阳,而现在……”
现在老大要去联合契丹和高句丽,趁着长安对范阳发难的时候攻打北方三郡。
这就已经跟他们蚂蚁的初衷相悖离了。
那老大深邃的眼睛一挑,看向范阳的方向:“君子协定?那是在上元节之前,上元节之前的我们都是君子。
之后,我和李玉山就是夺妻之恨而已。”
说完他手一挥:“出发。”
****
花园的池塘边,清理徐来,水波不兴,初夏的繁花将两岸点缀的姹紫嫣红,和凉爽的水面相辉映,构成一幅最和睦动人的美好画卷。
李蘅远和墨玉走在旁边的石子路上,李蘅远问道:“还是审问不出来吗?”
吴氏是“蚂蚁”,卷土重来,说明“蚂蚁”没死绝,可是长安下的命令,全国通缉,他们肯定也没多少人了。
李蘅远要捣毁他们的老窝,直接一网打尽算了。
墨玉摇头道:“什么也没说,只交代她的任务,是取得李玉郎的信任,要谋取李玉郎的那份家产,剩下的她说她不知道。”
“他还有什么家产?阿耶都把他赶走了。”
“是这样,可是蚂蚁除了李玉郎这边,不是已经进不来了吗?他们以为李玉郎还有办法能回府。”
所以在病急乱投医吗?
不是,是就是盯上她们李家了。
“真是可恶。”李蘅远攥紧了拳头,因为吴氏不肯说嘛。
她想了想道:“这帮人太危险了,不管吴氏说不说,咱们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现在不比往常。”
李庆续被抓,萧掩带兵去拦截,这就等于开战了,范阳的百万大军都做好了准备,就等着萧掩给命令,就要直接攻打长安城。
到时候范阳肯定会空虚,怕蚂蚁又要捣乱。
墨玉知道其中的厉害,道:“有国公在,娘子可以少操些心。”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阿耶不老,但是坐镇范阳绝对是个宝,光是名字就足够领敌人闻风丧胆了。
所以墨玉说的没错。
李蘅远这时候突然停住脚步看着墨玉。
墨玉被她那肆无忌惮的目光看着很不自在,嘴角提起一个尴尬的笑容道:“娘子想说什么?”
李蘅远道:“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吗?”
墨玉神色微变,后郑重的点点头:“可以。”
“真的可以吗?在老龙湾,你是故意放走寻仇的吧?
在去长安的路上,你是因为寻仇才跟着去的吧?
墨玉,我真的可以信任你吗?白景晨已经死了,我不希望咱们的人中,还有人掉队。”
原来她全都知道。
李蘅远的话像是重锤一样敲打在墨玉心头。
他真的不想背叛李蘅远,更不可能背叛范阳民众。
他就是想让舅舅活着而已。
可是舅舅是匪,他是兵,舅舅还杀过萧甲,跟萧掩有不共戴天之仇。
他根本没办法把舅舅洗白留在身边。
舅舅也不愿意接受他的身份,因为他白,舅舅是黑的。
所以他什么都无法为舅舅做,只想舅舅活着,知道活着他就很开心了。
并不是背叛。
墨玉单膝跪地,道:“娘子不是信任我很久了吗?再信任我一次吧,直到把蚂蚁一网打尽,我就告诉娘子为什么。”
是啊,她信任她很久了。
墨玉的小动作她和萧掩早都知道,可是一直信任他。
这信任就像是一种习惯,因为之前信任,过后先入为主就不愿意更改。
李蘅远道:“其实我不是信任你,我是信良心,你有没有,只有你自己知道。”
说完,她挥挥手:“我还要去见阿耶,你去忙吧。”
他去忙吧,还是要忙以前的事,忙她交代下来的事。
也信任良心,其实就是在用实际行动来信任他。
李蘅远经历过多少背叛?
从亲人,朋友,侍卫……太多太多。
可是最后,她还是在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她还会继续信任她信任的人。
历经风雨,无惧风雨。
墨玉对着李蘅远的挺拔背影露出苦涩的笑容,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对她有异样的情绪了。
………………
蚂蚁的事近在眼前,可是蚂蚁在暗,这件事就显得十分遥远。
李玉山对蚂蚁也是持着轻视的态度,毕竟如果力量很大,就不会派个女人来搞小动作。
李蘅远来找他,他觉得把尹氏放出来才是关键,不然李珍珠天天哭啊。
对于这个问题,李蘅远想了想,还是去找岳凌风。
岳凌风没有跟萧掩走,萧掩还是把他留下来帮助李蘅远。
二人在萧掩喜欢的樱花树下见面。
李蘅远道:“因为是我相公坚持要执法公平,我有一方面要偏向他,但是又有感情的方面要偏向于四婶和珍珠,所以岳凌风,如果这是在你们那里,你们哪里会怎么审判这个案子?”
“我们哪里吗?”岳凌风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他们那里婚姻制度都已经取消,人们可以永生,哪怕是脑袋掉了,有最精密的仪器可以将断裂的细胞修复,或者直接种植一个脑袋出来。
血液的新城代谢每天都有微小的机器人管家清理,每天都如新生儿一样变成崭新的器官。
那里没有死亡,所以即便是杀人也杀不死,不过会被强大的治安系统监禁。
可是人们都住在各自的人工智能房屋里,行为都靠感官,哪怕是监狱,这些触角系统也都在,这个人在监狱里照样可以与人交流,娱乐,只是他的活动范围被缩小了。
他道:“我倒是知道婚姻再进一步是什么样,一夫一妻。
结婚自由离婚自由。
所以不合适就可以离婚。
哪怕是婚姻内有了第三者插足,可只能是在宣判离婚的时候偏向于照顾受害的一方,是经济赔偿,还要有清楚的证据。
所以那里的人,不管你什么理由,杀人都是不行的。
因为比起感情背叛,生命被看的更重要。”
“所以四婶肯定要被判刑?这也是萧掩坚持的原因吧。”
岳凌风点头道:“不过入乡随俗,你们这里的婚姻制度就是这样,对女性多有不公平,所以男人害怕谋杀亲夫,就设定律法谋杀亲夫是死罪,你可以想办法从这方面入手看看。”
664 生命和感情的天平
从母系氏族到父系氏族到演变,其实目的就是一个,为了繁殖后代,为了更好的照顾后代。
所以女性把交配权拿出来交换经济利益,是为了保证自己后代在残酷的竞争中得以生存和延续下去。
而经济和权利的关系,让一部分男人先“富裕”起来了,而他们是侵害了女性的利益“富裕”去爱里的。
人类发展本身就是剥削和被剥削而来。
岳凌风的意思很简单,如今男人成了婚姻制度的胜利者,他们也成了世界的主宰者,所以他们有了话语权。
但是他们知道女性是被剥削的一方,他们一直都清楚的知道。
他们也知道女人有感情,是人。
如果男人喜欢有多个女性陪伴,那为什么女人就必须独守空房且必须甘之如饴?
这不公平的,十分不公平。
男人知道不公平,女人自己也知道不公平。
可是男人是得利者,他们不说不公平。
女人是弱者,他们说了也没用。
所以在长期的剥削和被剥削关系中,有权力有地位的女人也学会了剥削迫害,剥削迫害更弱的女人。
当然,也有一些女人清楚的知道症结所在,就是男人太无耻,所以他们的目标不再是抢夺资源的女人,挥刀向男人。
但是话语权在男人手里,于是他们也害怕女人造反。
所以就用权力机构,政府部门,军队,律法来压迫女性,谋杀亲夫,不管什么原因和理由,都是死罪,因为侵犯了男人的根本利益。
李蘅远喃喃道:“所谓物极必反就是这样吧?压抑到了极致要反抗,对方明知道你要反抗就会针对这方面镇压,最后拼的就去权力?”
岳凌风无奈一笑,然后点头:“你们这里,你不剥削别人,别人就会剥削你,因为你们的物质文明太薄弱了,大家还要拼命的繁殖,繁殖,争夺生存空间。
人们最大的悲哀就是明明都是畜生,可是谁都不肯承认,你们一定要披着华丽的外衣,说这是人皮。
而其实人类成为直接的主宰,靠的也不是文明啊,就是兽性。
我们都是兽性,畜生而已。”
李蘅远:“……”
她不过是来请教问题的,最后怎么要被骂畜生?
不过岳凌风说的也有道理。
她问道:“你的意思,我可以用手中的权力来扭转这个不平等的局面?”
岳凌风冷笑:“小丫头,别天真了,权力可以违背任何东西,但不能违背经济规律,违背生产力引发的经济规律是要灭亡的。
用交配权换衣食无忧,换被眷养的金丝雀,是你们女人自己选择的啊,为了生存啊,你一个人不想不劳而获,难道别人也不想?
而且大环境也不容许你们不想,不然你能干什么?
肩不能扛手不能担的女人你能干什么?
你书中的权力,难道不是依附于国公存在的?是你自己的吗?
你是依附,承认吧,”
李蘅远:“……”
她就是来被岳凌风鄙视的。
她道:“那你到底什么意思?那我现在为什么要跟萧掩在一起,不就是为了让大家活得公平吗?”
“只能相对公平,哪有绝对公平,公平都要根据背景而定。”
岳凌风声音放低,说的很无奈:“所以我建议你这件事不要听你的相公的,李玉郎已经死了,把尹氏放了,她还能照顾李珍珠。
更不要计较什么公平,我觉得人能把身边的人维护好了就行了,这就叫法律不外乎人情。”
所以一直帮助他们打天下的岳凌风,突然说公平是十分可笑的事。
他没有让她尊重生命,他让她去尊重自己的感情。
李蘅远又迷惑了,懵懵懂懂回答院子里。
一进来,正屋的屋檐下,映入眼帘的是七娘和身型消瘦的李珍珠。
李蘅远在院子里停下来,问道:“七娘,珍珠,你们过来了?”
李珍珠腾腾腾走下台阶,一下子跪在李蘅远面前,道:“阿姐,阿娘不让我说,可是我不说,阿娘会不会死?
其实阿娘是为了我才杀了阿耶的,我给阿耶醒酒汤里下了……”
下了,能有什么?
李蘅远突然意识到妹妹要说什么,一下子被她拉起来,打断她的话。
后低声问道:“你是说,四叔的死跟你有关?”
李珍珠狠狠的咬着唇,后哽咽的点头。
九岁的小女孩苍白着一张脸,她看人的目光永远都是微缩躲闪的,也同样不善言语,所以她那点头的样子,只一瞬间就让李蘅远确定不用在问了。
李蘅远想了想道:“你还跟谁说过?”
李珍珠道:“那天阿姐维护阿娘,我谁也没说过,阿姐,求你,救救阿娘。”
她是觉得李蘅远可以信任,才让七娘带她来的,对别人,长期生活在父母不和阴影下的孩子,不懂得求助,也不知道该怎么求助,更不知道求助谁。
还好,那天她亲眼见到李蘅远一心护着母亲,所以才有了一点点信任。
李蘅远蹙眉道:“他是你阿耶啊。”
所以不能杀?
她太狠心了吗?
李珍珠呜呜的哭起来,可是因为阿娘哭,她不想让阿娘再伤心了,没有阿耶,阿娘就再不会哭了。
但是事情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见妹妹吓得身子抖成一团,李蘅远自嘲一笑。
前面还纠结要不要放掉四婶。
可是四婶是为了维护女儿,而李珍珠是为了维护她的母亲。
着怎么判?
说他们兽性?心思邪恶,可是他们明明是爱着彼此,是因为爱而杀人,这是佛性,可是杀人成魔,又怎么能是人?
李蘅远抱住李珍珠道:“不要再有以后了,珍珠,阿姐求你们,不要再有以后了,有过不去的坎,找可以给你们帮助的人,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
真的不要再这样了,如果再有一条生命因为你们而丧生,我会后悔我今天作出的选择。”
***
李蘅远求李玉山把尹氏放了,让尹氏带着李珍珠去庄子上过休闲的生活。
毕竟是杀过人的,李蘅远对他们都存在戒备心理,因为他们可以在遇到不平事的时候杀别人,你不可能保证永远不得罪他们,万一哪天他们也觉得你可恨呢?
所以这个度没办法把我,不能让他们留在国公府。
李蘅远其实真的不信任人了,不过是信任人性而已,而尹氏和李珍珠不足以让她相信。
666 安北都尉府举反旗
宁馨院,透过敞开的门窗,里面传来瓷碗碎裂的声音。
下人们都屏气凝神的站在外面,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随后院子宁谧的可怕。
不过女子大大咧咧的语气随后响起。
“阿婆您绝食也没用,四婶我已经派人送走了。”
尹氏母女送走这已经是第二天了,所以刘老太太知道后就开始不吃饭。
老太太躺在榻上,中气十足到:“李蘅远,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没你这个孙女,你就是李玉山生来专门跟我作对的,走,走,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李蘅远道:“那我走了也要吃饭啊,不然饿死了更没人心疼你了。
也是,中气十足,肯定背着我偷偷吃了,好了,我不打扰您了,记得吃饭。”
她跟阿婆要和好,估计还得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
李蘅远劝服不了老太太,失落的从院子里出来了。
阿耶在养病,墨玉在查蚂蚁,萧掩还没消息,岳凌风要修改律法……
大家都有事,就她是废人。
李蘅远正往回走,迎面有桃子和樱桃跑回来。
“娘子,安北都尉府的王启鹏谋反,朝廷派人来求救兵。“
李蘅远差异的看着二人:“我杀了太子,朝廷还派人来向我们求救兵?”
****
安北都尉府在长安的正北面,紧邻突厥,是西域的门户。
王朝的皇帝都有着胡人血统,所以现在是个民族在融合的鼎盛时期。
四周有突厥,契丹,回鹘,吐蕃……多个民族。
民族融合文明的方式是用文化感化,胡人喜欢汉人的礼仪文明,汉人喜欢胡人的自由奔放,相互影响。
那还有一种不文明的融合,就是侵略和发动战争。
高句丽被太宗终于打服了,偌大的突厥也开始分裂,王朝周边好像没用可以和天朝尚国相抗衡的民族,但是还有那么多小国存在,所以为了避免这些小国侵犯边疆,王朝实行节度使制度。
就是在周边设置节度使,节度使都拥有强大的兵力,相反长安城却没有兵。
四周强,中间弱,这就为王朝的不安定埋下了伏笔。
安北都尉府因为是抵抗突厥人的,所以兵力比范阳少一些,但跟长安比,也是非常强大的存在。
他现在要谋反,南方调兵调不过来,为了保护长安,皇上和那些贵族只能有求于李玉山。
毕竟李蘅远虽然杀了太子,但是范阳迟迟没举反旗。
李蘅远来到弱水院见阿耶。
李玉山在院子里跟心腹在说话,应该是说完了,正要打发人走。
李蘅远走过去。
那些人叫了声娘子,然后退下去了。
李玉山抬起胳膊勾住女儿的肩膀:“怎么过来了?”
李蘅远问道:“阿耶,咱们真的要出兵保护长安吗?”
李玉山用微笑的目光看着女儿:“我的阿蘅很关心这种事啊,那阿蘅说说,假如你是阿耶,你要不要派兵去保护长安?”
李蘅远想了想道:“不管咱们怎么尽心尽力,跟皇家都是仇人,保护他们,最后怕进了长安城,军权被皇上收了。”
毕竟这已经不是秦汉三国,连晋都不是,皇权已经深得人心,李玉山想做第二个董卓去救援,可是人家不是汉献帝啊。
李蘅远继续道:“还有一个,我们是要把李唐取而代之,怎么能去救援他?如果我是阿耶,我是不去的,救了能有忠君爱国的好名声,可是之后就要被这个名声所连累,会一直成为李唐的忠犬了。”
女儿清澈的眼睛中迸发着肃然清明的光,李玉山忍不住摸摸女儿的头:“我的阿蘅已经长这么大了,还有自己的主见,阿耶可真是高兴。“
可是阿耶好像老了呢,李蘅远不甘心的揪着阿耶的胡茬。
李玉山打断女儿的淘气,然后看着前方的天空道:“可是阿衡,我们若不去救援,让王启鹏捷足先登占领了长安,我们想再打回来,就困难了。”
岳凌风说人类能演化的这样强大,能主宰世界,就是人类有一种其他动物都没有的东西,叫做想象。
人类会对虚拟的或者毫无感情的东西引发许多遐想,还会产生信仰。
按理说长安就是一座城,一座比别的郡县大一点的城,一个聚集了更多人的城。
只是人们生活的一个地方而已。
可是因为皇上和贵族们生活在那里,又不一样了。
它不再是一座城,成了一个象征,财富,权利,一切世上最美好词汇的象征。
这种象征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认同就行的,而是全国的人都这样认同了。
所以能拿下长安的人,就是天子的象征。
他们忙活了这么久,取长安是早晚的事,绝对不能让别人捷足先登。
李蘅远问道:“所以阿耶就要去支援长安吗?”
李玉山这时候笑了,那笑容果断坦然,不再是对女儿笑时的宠溺和讨好。
他高大的身躯在这一瞬间等到了升华,就因为这份气质,是李蘅远很少见的,这时候李蘅远才相信,她的阿耶是身经百战的英雄,是她真正的依靠。
笑的同时李玉山道:“我们即不想做李唐的忠犬,也不愿意让王启鹏捡了便宜,所以阿耶要带五十万大军从赵郡南下,攻打洛阳,然后直取长安。”
“五十万大军?阿耶你要派兵了?”李蘅远十分震惊,但是又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表达什么。
通常军队号称百万,那都是夸装的说法,三郡加起来也没有百万。
如果去掉五十万,还能剩十五万就不错了。
这等于倾巢而出,那就只能一击必胜了。
李蘅远吞咽一口道:“阿耶,如果是朝廷的诡计呢?王启鹏没有谋反,只是想调虎离山,然后王启鹏从安边郡那边打我们怎么办?”
王启鹏所在的位置,和范阳是东西方的直线距离,也就是说,安北都尉府和范阳,长安,是个三角形。
李玉山能进攻范阳,也能进攻安北,同样,安北能进攻范阳,也能进攻长安。
当然了,长安也可以一起进攻安北和范阳,前提是他有兵的情况下。
长安没有兵,但是他可以跟安北都尉府联合演苦肉计。
666 阿耶要亲征
李玉山摸着女儿的头哈哈大笑:“我的阿蘅怎么变得这么聪明了?这都懂?阿耶真的很欣慰啊。”
别人家像李蘅远这么大的小娘子要么谈婚论嫁,要么悲伤感秋,做着女孩子应该做的事,可李蘅远却能看出范阳,安北,长安的犄角之势,还能未雨绸缪将自己的担心说出来。
孩子可不是长大了吗?
李蘅远急着道:“阿耶也真是的,一天夸人都要夸个十几遍,还好附近没有人,不然人家多不好意思?”
李玉山道:“真是,老子女儿优秀还不能夸啊?不然他们也生这么好的女儿出来,嫉妒,嫉妒,有什么好害羞的。”
真是,谁嫉妒谁啊?
她的这些,都是之后跟萧掩和岳凌风学的。
就这些线路和地图,萧掩闭着眼睛就能知道哪里是哪里。
哪个不比他的女儿优秀。
李蘅远无奈的笑了,她是说不过阿耶的,问道:“阿耶,说正经事,王启鹏和朝廷到底会不会用苦肉计啊。”
李玉山淡然的摇摇头:“不会,阿耶要出征。”
****
相比较长安,范阳就是乡下。
围魏救赵,只能发生在春秋战国,因为假如魏国被齐国歼灭,魏国的国都就没了。
但是范阳如果被王启鹏打下来,李玉山却攻下了长安,范阳人怕吗?军队直接驻扎长安就行了,而李玉山在范阳有着威名,王启鹏就算拿下范阳也治理不好,他怕他和朝廷使苦肉计吗?
所以王启鹏如果真的跟朝廷是一伙的,他去攻打长安,只能是让王启鹏立即去长安救援,不可能再来范阳。
这是李玉山的想法。
李蘅远去找岳凌风,她没有告诉岳凌风阿耶要出征的事,只是问他,假如朝廷和王启鹏联手,如果是他,他要怎么打。
岳凌风想了想道:“给你讲个故事,在很久很久以后……”
岳凌风拉长了声音,李蘅远:“……”
她忍不住笑。
岳凌风道:“严肃点。
在很久很久以后,有个叫南昌的地方,会有个藩王,叫做朱宸濠,他会以清君侧的名义谋反。
当时他也有三个选择,第一,当时的王朝有两个朝廷,一个攻打南京,直接在南方朝廷称帝;
第二北上,攻打北京,这个路途比较远,他感觉很困难,直接放弃了。
还有第三个,就是等着别人来打他,死守南昌。
最后他选择了第三个,所以他兵败了。”
李蘅远:“……”
“你的意思是……”
岳凌风道:“你别以为他是傻子,不说背景,所有人都觉得别人是笨蛋,当时为什么不带兵北上或者直取南京,因为士兵都是南昌人啊。
中国人有句古话,落叶归根。
还有一句话,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有时候你也会觉得匪夷所思,但是感情这个东西就是这么奇怪,南昌的士兵,外面再好,也没有死守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好。
他们是军队的中流砥柱,他们不爱去打仗,将领能有什么办法呢?
隋炀帝为什么会被近卫杀害,他对他们颇为倚重。
因为隋炀帝要留在运河之南,近卫门却都是长安人,要回家。
所以冷兵器时代打仗都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就是这个意思。”
李蘅远微愣:“你的意思,阿耶的判断可能是错误的,长安再好,在我们心里都不如范阳。”
岳凌风又道:“所以师那一卦告诉我们,一定要师出有名,否则就是乌合之众。
我的意思是听你阿耶的,我懂的道理,萧掩自然也就懂。
王启鹏和朝廷联手的可能性不大,他也是封疆大吏,他离长安比咱们近,谁不想自己当皇帝呢,这些年,他也在拿命来保卫别人啊。
你阿耶会有正确的选择。
萧掩会给起兵找到合适的理由,这一仗咱们很快会攻下长安城,所以你暂时不用担心。”
李蘅远长长的松了口气,然后拍着岳凌风的肩膀:“好样的,厉害,什么都懂,有你在身边,我觉得我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岳凌风笑的很宠溺,后突然道:“我是说,暂时不用担心。”
攻下长安城之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李蘅远长大了嘴,后道:“你都给我讲讲吧。”
岳凌风推着她的肩膀道:“不能都指望别人,去吧阿蘅,你不能什么事都问我,因为我不见的就是你应该相信的人。”
****
萧掩说他上辈子北岳凌风给背叛了,所以岳凌风说的话久久在李蘅远脑中都挥散不去。
岳凌风到底要怎么样?
岳凌风真的会背叛他们吗?
岳凌风是有什么苦衷?
可是她也知道,岳凌风不会回答。
回到院子里,李蘅远看着手环,有种前所未有的担心。
这担心不知道是来自于岳凌风的不安定,还是因为阿耶要出征,还是打下长安城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
七娘坐在窗边的榻上,哭的跟个泪人一样。
李玉山从外面进来正好给逮到了,急了:“谁欺负你了?怎么哭了?”
七娘羞涩的转过身,去把眼泪擦干净。
着要她怎么解释?
岳凌风明明说李玉山不能去打仗,可是他还是要出征。
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去找萧掩汇合,之后就是天下大乱……
她不知道要怎么说,天下乱,她的心也乱。
不想战争,不想看别人家破人亡。
更不想自己家破人亡。
当然也担心李玉山的身体,可能最后一个是最关键的。
七娘随后回头道:“国公,一定要您亲自出征吗?”
眼前的女子脸上泪痕满面,忧郁的眸子是她整个人像一朵出水芙蓉,清纯冷艳。
应该是在担心自己吧?
李玉山走过去想抓七娘的手,可是身份尴尬,他又拿回来,然后笑呵呵的道:“无妨,南下兵少,二郎已经打过先锋,肯定都已经摆平了,我就是做做样子带兵去。
你想啊,身先士卒,太子是阿蘅杀的,我这个当爹的都不上战场,你让别的士兵如何愿意为你卖命呢?
一定要去的,但是会保重自己。”
七娘擦干眼泪道:“国公说的打仗的事我也不懂,但是国公说的很轻巧一样,那我就信了,您要快去快回。”
667 预感到危机
李玉山道:“好,打下长安,咱们也在范阳,我会回来的。”
对上女子期待又温柔的目光,突然的,他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激荡,就要呼之欲出。
李玉山憋的脸通红,心想我不能这时候说,不怕万一就怕一万。
慢慢把即将出口的爱慕压下去,他笑了笑道:“等我回来吧,和阿蘅一起。”
****
五十万大军出行,那种阵势是空前绝后的。
也是在告诉大家,要打仗了。
所以留在城里的百姓,无不人心惶惶。
李蘅远没有别的事做,就每天和岳凌风混在一起,看他如何管理郡县。
岳凌风说首先,任何一个地方,最重要的都是人,所以拿下一个城池,首先要把当地百姓的记录档案拿在手。
到手之后才是管理。
新旧交替的时候,百姓最惶惶不安的是可能被侵犯,所以刚开始不会配合,这时候最好是正律法,公开审理几个冤案,让百姓对新的管理者有信心。
然后是用人,最好用有威望但是没有什么兵权的儒家学者。
最后就是日常管理了,到了最后,什么工作就都好开展了。
把这些事情搞定,当地人就不会对新旧交替有反感,反而会支持,有了百姓的支持,天时地利人和就占尽了人和,人和占了,范阳号称百万大军,还愁不统一天下?
他二人在太守衙门看案子看了半天,要到吃饭的点,墨玉找来了。
墨玉穿着劲装,身上带着剑,显然是从外面办事回来的。
而他办的事跟蚂蚁有关。
李蘅远本来坐在岳凌风旁边的椅子上,见到这样的墨玉,一下子站起;“是有什么消息吗?”
墨玉点头道:“是,我从防卫所那边听来的消息,一个无意间的小消息,不知道要不要被重视,但是我觉得很蹊跷。
在出了柳城一座山后,寻访的侍卫发现了几辆被丢弃的板车,找记录一查,好想是一对商人用过的,但是商人没有了,车留了下来。
附近也没找到打斗的痕迹,说是被拦路的劫了也不像,所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李蘅远脱口道:“那队人有问题吗?”
他说完,墨玉对上岳凌风,岳凌风也是若有所思道样子。
三人这样对视了片刻,脸上的表情月来越沉重。
因为阿耶带了五十万大军走,城里剩下十五万人左右。
怕王启鹏其实是个幌子,真的来袭击范阳,所以北面关卡派去了十万人守关,也就是说三郡现在剩下的兵加一起也就五万人。
李蘅远道:“最怕是关外的奸细。”
墨玉道:“我也是怕,虽然国公和萧掩都觉得那么没问题。”
因为契丹已经元气大伤,高句丽大部分人已经迁移到朝鲜半岛。
北方游牧民族不成气候了。
可是再不成气候也能联合个五万人吧?
五万人对五万人,范阳还是很危险的。
别长安还没打下来,老家被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跟劫持了。
李蘅远和墨玉越说越胆战心惊,岳凌风这时道:“不至于这么巧合吧?不然把对付王启鹏那十万人调集回来?”
668 满身疑点的女人
那十万军队是不能动的,除非真有敌人来袭,可以调集来支援——王启鹏要比契丹可怕得多。
李蘅远和墨玉都否定了岳凌风意见。
确实,打仗这种事,岳凌风自己感觉也不是很拿手,他道:“那我没什么主意。”
于是李蘅远和墨玉从衙门里出来。
论到打仗,他们还是太嫩了些,守城阿耶有留下将领,人家会比他们更有经验。
所以出来后李蘅远先回家,墨玉去给那将领送消息。
不管找到板车的事情是大是小,打好提前量总没有错。
先不提那将领知道后如何的觉得危机,于是开始前往柳城布防。
李蘅远回到院子,因为想念萧掩要去萧园走走,没想到在后花园碰到了霍先生。
先生在池塘边喂鱼,自打自己去长安后,跟先生接触的时间就少了,李蘅远走过去行礼。
见霍先生没有以往那么精神,眼圈有些黑,李蘅远问道:“先生您遇到什么事了嘛?”
霍先生道:“自打你阿耶带兵走,我就心神不宁的,总感觉要出事,要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这样直白的说出对阿耶的担心,李蘅远倏然想到了一件事。
当时李娇娥几个很不喜欢霍先生教书,但是她喜欢,那几个人就想把霍先生赶走。
所以背后偷偷说霍先生坏话,说霍先生这些年为什么一直呆在家里,是因为是阿耶的姘头,还对她说过,霍先生气死了母亲这件事。
好在那时候她没有得到过母爱,反而觉得霍先生对她更好,也没见过先生和阿耶单独接触过,所以没相信。
那么现在回想起来,霍先生四十多年未嫁人,自从她有记忆霍先生就在,旁人也都习以为常,这么多年,难道不是因为霍先生和阿耶有什么关系吗?
那就坏了。
李蘅远支支吾吾。
霍先生微愣道:“阿蘅有什么话要说?你可不是这么吞吞吐吐的人啊。”
李蘅远脱口道:“阿耶好像有第二春了。”
霍先生:“……”
看到霍先生反映的李蘅远:“……”
随后李蘅远咳嗽一声。
霍先生笑了下问道:“你阿耶要娶妻了吗?哪家的闺秀,我怎么从来没听说?”
因为是她自己看出来的,阿耶看七娘的眼神带着猫腻,只要她一出现,目光又会躲闪,她也不是傻瓜,阿耶都快把七娘当闺女疼了,肯定是有了第二春。
李蘅远道:“应该回来后就会有结果,暂时没有公开,还不好说人家姑娘,万一没有会毁掉人家的名节。
不过我敢确定,阿耶是动心思了。”
霍先生问道:“所以阿蘅你不高兴了嘛?
旁人都说你阿耶这些年不娶妻是因为想念你娘,可是我觉得不是,刘氏是没办法,你小姨是为了照顾你,所以我觉得他不娶妻,还是为了顾及你,不想有个人压在你头上,你阿耶是很惯孩子的。
可是现在你都已经成亲了,他年纪也大了,应该找个伴,少年夫妻老来伴,不然老了会很孤单,你自己想开些,就别阻止了。”
669 她回来了
怎么成了她想不开了,她是怕她想不开。
李蘅远再次试探的问道:“先生,阿耶如果再娶,你会祝福吗?”
霍先生不解一笑:“当然了,为什么不祝福啊?你阿耶这些年多不容易啊?你又小,你阿婆又拎不清,除了将士,他身边一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怎么不祝福?我这辈子最祝福的人就是他。”
完了,上升到这辈子的唯一。
那霍先生是因为爱极了,所以已经开始豁达了吗?
李蘅又支支吾吾起来。
霍先生蹙眉:“阿蘅,你到底怎么了?”说完不解的发笑。
李蘅远心想死就死吧,她问道:“这些年一直想问先生,可是不好开口,先生您为什么不成家呢?少年夫妻老来伴,您怎么不找个伴?
还是……咳咳……”
霍先生恍然一下,后捂着嘴大笑:“阿蘅,你不会是以为我在等你阿耶吧?”
李蘅远:“……”
听着意思是不是了。
霍先生一挥手道:“我才不喜欢你阿耶呢。”
呀,这就过分了,方才还说最祝福阿耶,现在不喜欢,阿耶哪里不好了?
不就是黑一点吗?谁在边关天天暴晒不黑?先生去晒先生也黑。
阿耶捂一捂就白了,真是,也很英俊的好不好。
李蘅远暗暗撇嘴,又问道:“那先生有喜欢的人吗?”
霍先生神色倏然变得沉静,看看远方,又回头看下李蘅远:“有,差点成亲了,可是他觉得配不上我,就远走他乡,说是要混出个人样,至今也没回来,不知道是死是活,可能死了吧。”
啊?
先生还有这样的故事呢?
*****
霍先生名字叫做霍文君,人家才是范阳地地道道的本地贵族,不过家里男丁太少,霍先生父亲那一辈分就一脉单传了,到她这辈,就生了她一个女儿,父亲就早早亡故,她母亲活到她十九岁的时候也死了。
要不是家里没什么依靠,老太太就要帮李玉山聘她呢。
虽然没跟李玉山做成夫妻,但是霍先生和李玉山很早就认识了。
年轻时候的少男少女,总会约出去一起踏春出行。
当时李玉山还有个关系十分亲密的好兄弟,那人是行伍出身,就是个铁匠的儿子,也总跟大家一起出行。
当然,大家也接纳他让他去,因为他是兵,带着安全吧。
有一次爬山霍先生被蛇咬了,就是他舍命救的,从此后霍先生就对他产生了爱慕之情,但是身份的关系,霍先生的母亲死活不同意,棒打鸳鸯了。
甄氏房间里,甄氏正在跟阿香说霍先生的事。
起头是因为李玉山出兵,在阿香眼里,国公的位置和范阳的兵权都应该是李大郎,但是李大郎不是死了吗。
死因是因为中了敌人的圈套,敌人诱敌深入,他中了陷阱,但是当时霍先生那个情郎也中了,李玉山得到消息去支援。
霍先生的情郎活着回来了,李大郎却死了,阿香一直耿耿于怀,她觉得这是李玉山故意的,就是为了国公的位置和兵权,所以能救兄弟却不救亲兄弟。
所以如果李大郎还活着,就不会有李玉山和长安的冲突,就不用大动干戈,他们就不用这么提心吊胆了。
阿香抱怨李玉山。
甄氏却极其相信李玉山,说起当年的那个陷阱,就提到了霍先生的情郎,也就提到了霍先生。
阿香问道:“那霍先生是打算一辈子不嫁人了嘛?
之前奴婢还以为会嫁给国公,现在看来,要嫁早嫁了。”
甄氏道:“霍先生是个特立独行的人,她的想法谁能说得清,自打那个人走后她把家产都折腾了,就来咱们家当先生,一当就是二十年,应该还会继续当下去的。”
阿香想了想:‘那如果那个人回来了呢?”
甄氏莞尔:“二十年都没回来,你还打算他回来?
一个男人,为了志气而离开女人,这是最幼稚的表现。
等他成熟了之后才会发现,功成名就哪里那么容易?
不说你自身优秀不优秀,就算你什么都准备好了,还要遇到贵人,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的。
这些都准备好了,还要有个机遇。
一个人能成功也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所以很多人的成功是因为偶然。
二十多年没有那个偶然,他怎么成?
不成,当年负气离去的原因,现在就是他根本无法面对自己的原因,他还敢回来见霍先生吗?好意思见吗?
这还是有良心的人。
还有那些个没良心的男人呢,说不定早就娶妻生子了。
更有最坏的结果,一将功成万骨枯,人死了。”
阿香道:“所以夫人觉得那人永远不会回来了?”
甄氏抬头看着阿香,目光渐渐变得伤感,后点头道:“我失去了大郎,霍先生失去了爱人,都不会回来了。”
虽然情况不同,可是只要人不在身边了,就没什么两样。
*****
夜幕降临,国公府侧门对着的宽阔路上,一个穿着青色素面麻衣的影子从别处来,静静的立在那里。
看周围的下人在忙着收拾东西,影子发出轻轻的,不在其嘴边谁也听不见的声音:“还是那几个人啊,两年不见,还是那几个人,我变成这个样子,国公府却一点也没变,呵,一点也没变,真是落后,难怪会被人打败,快了,就会有勇往直前的契丹人过来,用铁蹄将这里踏平,将国公府所有的人全部杀戮。”
“呵呵……”影子的声音又大了一点,不过对面的人还是没有听见,暮色中,他衣服是青色的,不惹人注意,人们也没发现他的存在。
但是如果是离的近的人就会发现,这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而且对有些人来说,还有些熟悉。
那影子又道:“尤其是李蘅远,我跟你不共戴天。。
李蘅远,我回来了,这次是送你上西天的。”
说完,她听到似有若无的虫叫,忙扯了扯头上的青色面纱,然后转身离去。
在她转身的刹那,因为风气,贴着脸颊的面纱被吹的高高的,她的右脸倏然出现一条状如蚯蚓,却有拇指粗细的伤疤。
伤疤之外的肌肤都是雪白的,可是这也不能掩盖她已经毁容的事实。
所以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老龙湾被蚂蚁带走的李梦瑶。
670 蚂蚁的部属t(一)
李梦瑶在老龙湾被蚂蚁带走后本来蚂蚁是要找她报仇的,因为她亲生父亲的原因。
但是她很会为人处世,到了蚂蚁隐藏的山上后大家发现惩罚她也不能让死去的兄弟活过来,反而因为他们其中的一员因为年岁太大,一只没妻子,想娶李梦瑶,所以这人就活下来了,还成为了蚂蚁中的一员。
这两年,她嫁做人妇,还生了一个女孩,上元节的时候她丈夫直接牺牲了,现在是个寡妇。
自上元节之后,他们的所有兄弟就剩下一百三十几个人,还有二十个跟着老大去边外了,潜伏在范阳成里的有五十几个。
不过大家都是分头行事,没有在一起。
和李梦瑶一组的是一对夫妻和三个光棍,他们一共六个人。
住在城南租赁的民房里。
李蘅远从国公府踩点回来,一进门开,就被一个人影堵住了去路,黑影离她和近,闻气味就是熟悉的味道。
李梦瑶不耐烦道:“死猴子,吓老娘一跳,你干什么?”
那人把他拉到门后墙下,然后问道:“你昨晚是不是跟柳三郎睡在一起了。”
李梦瑶的相公长得五大三粗,活着的时候把李梦瑶看的紧紧的,大家有肖想也都很老实,可是自他死后,山上光棍多,每晚都有敲李梦瑶房门的。
说话的这个影子就是李梦瑶相好的其中一个,长得精瘦,外号就叫做猴子。
猴子发现李梦瑶不仅自己一个男人,就要经常吃醋。
李梦瑶推开他道:“我爱跟谁睡在一起就跟谁睡在一起,用的着你管?”
猴子气道:“小娼妇,以为你自己是天仙?丑八怪一个,大家找你就是消消火,你自己愿意给人玩你就去吧,今后老子还不找你呢。”
说完冷冷一哼,拂袖离去。
李梦瑶被气的呜呜哭。
又是今日这样的夜晚,再次回到范阳城,想当年她虽然不在国公府长大,但是也是国公府的娘子啊,别说是这种下三滥的男人,就是何子聪董玉郎那种尊贵的郎君她都看不上。
可是现在她要每日和这种脏乱臭的无赖们打交道,她竟然还给一个四十岁的老头子生了一个女儿。
呜呜呜。
李梦瑶哭了一会,眼睛瞪向北方,都是李蘅远害她的,她要报仇。
等她报了仇,接收了国公府,就再也不会有人敢侮辱她,欺负她。
正想着,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吴娘子,贵娘一只喊着要阿娘,你去看看吧。”
贵娘就是她和那个死鬼生的女儿,贵娘,啊,一听就是要穷死的名字。
叫李梦瑶的人是他们一伙的,她不愿意哄孩子出去踩点,所以就把孩子交给别人照顾了。
李梦瑶不耐烦答应一声,然后进院子了。
哪位叫李梦瑶的娘子回到屋里对丈夫道:“吴娘子怎么这样啊,哪里像是母亲,一回屋,拉过孩子就掐,才会说话的孩子,她能懂得什么啊?”
这丈夫叫杨军,是他们小组的头头。
他道:“别的不用管了,她本来也不是什么正经过日子人,跟她一起去的人回来了吗?老大那边已经办妥了,李玉山又不在,现在正是咱们动手的好机会。”
671 敌军入境
之所以让李梦瑶去踩点,是因为李梦瑶对国公府很熟悉。
老大的消息中说,他们会用七日时间到达范阳城,不从柳城过,绕山路过来,大约有七万人。
李玉山正好不在,因为现在是紧急时刻,范阳城里的兵都被调集到柳城,南下,或者抵挡王启鹏。
杨妻听了丈夫的部属,眼睛发亮道;“也就是说,四周都在防御,就是谁都想不到,老大会带人直接进攻范阳?”
杨军点头。
他们老大说了,他们里应外合,他们人少,可以拿下国公府,国公府一旦被占领,李家人死光,范阳人就会人心惶惶。
到时候不光是范阳会成为他们的地方,李玉山会因为痛失家人而阵脚大乱,长安也拿不下来,一代猛将,会因为事业不成而背负骂名。
还会因为家人死绝而家破人亡。
最惨的人生也不过如此了。
他们这些跟在老大身后的人当然是为了出人头地,为了钱。
杨军听了妻子的话却发现一些不对劲,他道:“你说咱们老大是不是故意针对李玉山啊?如果只是为了钱财,引狼入室,那就有点过分了。”
杨妻想了想道:“不是十几年一直盯着范阳这块肥肉吗?就因为它是肥肉吧?”
这就更蹊跷了,专门盯着一块肉,明知道肉不是那么好吃的,剜门盗洞也只吃这一块肥肉,还不是老大跟李玉山有什么个人恩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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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边关的明月会分外清明,哪怕才是一个月牙,可清白的光辉已经足够让人向往。
城门的哨所晚上是很寂寞的。
今晚守门的两个小校都是年轻的官兵,二十岁左右。
他们一胖一瘦,都是范阳本地人。
瘦子见胖子要打盹,用胳膊怼他:“打起精神,现在是什么时候?国公在为咱们范阳人开疆拓土,咱们要站好岗。”
年轻的小人儿总是一腔热血,做事比较负责。
那胖子被说的脸红,后道:“我真的有些困了,不然咱们轮番守夜?”
见瘦子无动于衷,胖子道:“咱们背面是柳城,那是自己家的地盘,又不是西北岗和西南岗,你怕什么?”
他们这里是最不会出问题的一道门。
瘦子想了想,笑了,道:“你刚进来的时候没听郎君训过话?越是看似安全的地方,越不能大意,免得大意失荆州。”
可是同伴也确实困了,他又低声道:“你先去眯一会,别说我不照顾你。”
二人本来就是好兄弟,胖子拍拍瘦子的肩膀:“我睡一觉就会回来还你。”
才不信,他们已经在一起两个月了,从来没换过他。
但是瘦子不在意,不能因为同伴失职,他就跟着实质,更不能因为同伴偷懒就跟同伴记仇,因为他们是同伴,有着袍泽之情。
等胖子转身,瘦子目光看向远处的荒山,感觉眼睛更亮了。
是啊,真的更亮了。
瘦子使劲的揉揉眼睛,然后瞬间瞪大,绝对不是他突然长了千里眼,是外城巡防的弟兄点燃了狼烟。
狼烟,狼烟,狼来了。
瘦子回头大喊:“胖子,胖子,起火,有敌军入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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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丹七万人突然间压境,真是让人着实惊慌了一把。
现在南城门聚集了不少人,因为国公都不在了,大家要跟着国公南下,就是要逃跑。
他们这一跑,后果可想而知,会动摇军心和民心。
李蘅远后半夜的时候被敲铃声叫醒,坐起来问婢女们是怎么回事。
樱桃已经跑出去一趟了,正好李蘅远问的时候她回来,忙把事情给说了一遍。
李蘅远蹙眉:“怎么这个时候来袭?真是会看日子。”
樱桃道:“城里虽然有守将守着,但是咱们的赵将军已经去柳城了,不知道能不能守得住,您要撤出城吗?”
李蘅远道:“胡说,好端端的我出什么城?传我令下去,谁都不准南下,我李蘅远誓与范阳共存亡,告诉他们都老实呆着,我们李家还有人呢。”
樱桃忙不迭的点头,然后领命去了。
李蘅远在穿衣服的时候让人去叫墨玉,等墨玉到了,李蘅远对墨玉道:“跟我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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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梦瑶和墨玉走在萧掩家的门前,国公府后面的小路上。
墨玉道:“要是王启鹏真的打范阳,派几个奸细走咱们后面这条路,肯定能把国公府一锅端了,好在是契丹那些蛮夷,也不知道是谁给他们的勇气,不到十万人还敢对咱们大军压境,稍后让他们有来无回。”
因为被人发现,契丹人现在只是压境,还没有攻城,但是他们远道而来,肯定要一鼓作气的攻城,不然范阳这边援军也会很快到,所以李蘅远判断,日出的时候他们就会攻城了。
大白天的攻城所有人都能看得见,可以给百姓制造压力,一旦百姓的意志力薄弱,就会四处逃窜,自己人内部崩溃,比外面的强敌要可怕得多。
毕竟范阳现在没有兵啊。
而墨玉说的这条路危险,是因为国公府前面和侧面都有军士和家丁守护,但是后面这条路,因为是人家,又偏僻,就没什么人走动。
是十分不起眼的路,不了解国公府的人不会知道这条路。
这条路又窄,东边是死胡同,只需要从堵住一边,就谁也别想跑。
而这条路又连接国公府的花园子,可以从后面进入府里,然后直接就是内宅女眷住的地方,前面军士想救援都要经过一番周折才能达到。
李蘅远笑道:“除非谁跟我有仇,不然不会选择这条路来进攻国公府的,这可要处心积虑,王启鹏跟我有仇吗?
我也没有仇人啊。”
她一副十分不在意的样子。
墨玉点头:“再说契丹几万人来,咱们也不怕,明天就能赶走。”
李蘅远道:“所以你看我都没在意,先跟我去喂猫吧,回来去阿婆那里,我们家阿婆是最不顶事的,我就怕她带头跑。
跑什么呢?
反正我李蘅远是不会跑的,我就不信,谁能攻破范阳城门,谁还能打到我家里来,这是我家。”
她掷地有声的傲慢语气,让墨玉连连的赞同:“能来的还都在娘胎里没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