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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枝头全文阅读

作者:翠锦     如意枝头txt下载     如意枝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36章 上表

    孟婆子回来见过徐婉淑,把郭氏的决定一说,就告退下去了。她见徐婉淑不得宠,想来日后,也不得萧诚的心,所以对这个少夫人,就没几分真心实意。眼见着没捞到好处,孟婆子也懒得与徐婉淑多说。

    徐婉淑冷笑一声,她自小得宠,见多了下人巴结的嘴脸。但是宋红妆失宠之后,连累着她这个女儿也吃了些冷落。下人的嘴脸,踩高捧低,徐婉淑也是见过一些的。孟婆子这几日的热乎劲头,徐婉淑也看在眼里。见这婆子一脸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的样子,徐婉淑心中暗恨,终有一日,她要让这萧家的人,上上下下都跪在她面前,赔礼道歉。

    她这几日去东宫传话,在萧茉那里得知了虎符一事。徐婉淑自然知道,萧家想跟东宫保持距离,只想做个孤臣,忠心肃宗一人。可是,萧茉都进东宫了,这撇清,是不是来的太迟了。徐婉淑深知,若是要想确立地位,必定要做出什么,才能坐稳萧家未来当家主母的位置。否认,就靠萧诚那个死心眼,她一辈子,都会是个笑话。

    这个虎符,郭氏一口就拒绝了。其实,萧茉并未在太子那里说死了。她只是提了一嘴,太子深知虎符牵扯太深,若是让父皇知道自己企图染指虎符,只怕他这个太子,再无安稳的日子过了。所以,萧茉一提,太子只是恰到好处地表示好奇之心。至于萧茉是否要萧家把这虎符供上来,这个就是萧家的事情了。只是萧家明面上撇清的做法,太子看在眼里,也是心有不甘。他娶了萧茉进东宫,所为何事,萧家再明白不过了,最后却给他摆了这么一道。

    这几日因为邓太后和肃宗的母子关系,东宫上下,都如惊弓之鸟。好容易燕国公主出来息事宁人,东宫也暂时解封,众人还没松一口气。邓家那边却有些不妥,太子从孙眉口中得知,他的好外祖,承恩公与邓太后,只怕做了些对不起当今圣上的事情。而圣上,很有可能不是邓家女儿所出。

    这些事情压在太子心口,压的他透不过气来。而谋士里面,早有人蠢蠢欲动,要谋一个从龙之功了。再听说萧侧妃提及虎符一事,谋士们更是心动不已。有军权,有名分,这个天下,就该他们东宫的太子去坐。若是肃宗没什么动作,东宫的人等着就是,可是,眼见着肃宗心思有变,太子的身份,也不再跟以前那么安稳妥帖了。谋士们唯恐自己这几年的努力,全抛了水中,更何况,若是太子入罪,他们东宫属臣,只怕也是株连三族的罪名。

    有人起了这个念头,自引着太子往他们谋划的路上来。太子在东宫如惊弓之鸟,被虚弦吓了几次,心中实在有些受不住了。属下一撺掇,太子就寻了王梓轩说话。

    “梓轩,你我自幼相识,”太子开诚布公,说起了自己的处境艰难。太子妃只一味让他忍让,侧妃萧茉娘家手握兵权却不得用,另一个侧妃邓淑,家中更是一片糟心事,一件件都要拖着太子往泥淖里掉。

    他虽然没有明说后宅之事,王梓轩却听的心知肚明。人最难过的时候,不是无能为力的时候。反而是可以一搏,却被压的透不过气来。

    王梓轩偏偏不提正事,只是劝慰太子,“皇上这会儿也是诸多烦恼,谢家的事情,到底算叛变,还是无旨离京,内阁大人们这几天也是争吵不休。”

    若是叛变,那就要开战。可是京城附近,哪里调出那么大一支队伍去跟北疆大战?北疆的军队少说也有二十来万,两边一旦开战,大楚都是注定了是个输家。可是不开战,皇家的脸面要往哪里放。若是和谈,总得把北疆的把柄握在手里,让他们乖乖听话。可如今,皇上手里,只有谢家二房的几个子孙。贤妃他们都弃了,这些子孙,只怕谢家也不当一回事。

    太子想引着王梓轩说萧家的虎符,王梓轩却口口声声只说着北疆的麻烦事。太子听的心烦,就脱口而出。

    “何不拿了萧家的虎符,令他们北上逼降谢家?”

    王梓轩眼睛一亮,终有聊到他想要的地方了。

    “正是啊!太子高见,”王梓轩夸好太子,却叹了一口气,只说朝中大人,个个尸位素餐,谁也不知道替肃宗分忧。

    太子心中一热,想着自己若是能够赶在众位兄弟之前,上表父皇,领了这么一个差事,岂不是安抚各方,替圣上圆了脸面,自己也挣下一分功业。

    既如此,太子打算马上召属官写文书。王梓轩任务达成,也告辞而去。

    东宫的属官早有私心,比起株连三族,死无全尸的结局来,拥护太子上位,已经成了东宫众人不明说的共识了。太子为人仁善,犹豫不前,可是东宫的下属们,却已经看明白太子的前途了。只要邓太后和肃宗的母子关系不成立,他们跟从的太子,就必定上不了位。与其等着日后被清算,不如放手一搏。只是,他们下属要放手一搏,总得逼着太子到死胡同,背水一战才好。

    太子刚有上表的意思,属官就落笔千言,洋洋洒洒写了篇辞藻华丽,感人至深的文章。太子读了,只觉得再好不过,就让人封了,递去了宫里。

    谁想,半夜的时候,突然有一队锦衣卫,跟着肃宗身边的大太监宋保,闯进了东宫。众人见是宋保,知道多半是肃宗的意思,无人敢拦。就放着他们一行人,直冲到太子的寝殿。

    太子上表之后,心满意足,就召了侧妃萧茉陪侍。两人刚睡下不久,就听见外面一阵子兵荒马乱,众人跑来跑去,呼喊相应的声音。

    “何事?”太子掀开窗幔,皱着眉头,追问内侍。

    内侍还没回话,就听见宋保那个尖尖的嗓音,在外响了起来。

    “皇上有旨,请太子速速起身接旨。”

    “宋保?”太子也听出声音来了,心中惊疑不定,速速起身着裳。萧茉不敢怠慢,也紧跟起身收拾仪容。

第1037章 问责

    两人刚刚跪下,宋保就读起了肃宗的旨意。每一字每一句,都在斥责太子,狼子野心,不孝不忠。

    太子半夜起身,这会儿人还没有彻底清醒。可是听在耳朵里的每一个字,都那般清楚,却那般荒唐。他只是站在一个儿臣的角度,给父皇提了一个建议,何至于此!

    太子妃孙眉这会儿也赶来,跪在了太子身侧。她虽低着头,却也知道,这事坏在萧茉身上。若不是萧茉提起萧家的虎符,太子如何会上这样一份表文。只怪她这几日只当萧茉是女儿家争宠,放松了警惕,今日惹下这般祸事来。

    镇国公一门逃离京城,肃宗还没有定论,太子反而先下结论,非打不开。一下子就把肃宗架到火上烤了。再则,太子娶了萧茉,还时刻记着萧家的虎符,这觊觎之心,肃宗如何不怒。

    宋保和刘芳以前和邓太后手下的宦官就有不少争执,如今邓太后没了,他们两人对着邓家势力,那个叫痛打落水狗。连带着,对太子也没多少敬意。

    今日得了肃宗的旨意,宋保来东宫,自然是把三分的恶意,放大成十二分的恶意。东宫人等,跪着接了旨意,心中都是透心的寒意。君臣父子,竟是这般靠不住,说翻脸,就彻底翻脸,视作仇敌了。

    太子跪在冰冷的砖地之上,在这个寒冬的深夜里,只觉得冷汗湿透了内衫,脸上却是滚烫一片。孙眉虽然没有抬头,却也觉察出太子有些不对劲来,身子微微往他身边靠了一些。

    萧茉虽然单纯,这会儿也察觉到肃宗对太子的恶意来了。要斥责东宫,明日天亮再来斥责,也不会太迟啊。他们萧家对子女管束颇为严格,可是祖父也定下了两个规矩,一个是不许吃饭前斥责打骂孩子,另一个,就是不许睡前训儿,有什么事,必定是朝食过后一两个时辰,才会当面提起前些日子犯下的错误,该打打,该罚罚。如今对照着一看,萧茉自然发现不对劲了。

    宋保得意洋洋传好肃宗的斥责,也不出声,就这么直挺挺地站在太子正跟前,受着他的跪拜。好在东宫的长史是个机灵的,扯了一下太子的衣角,示意他旨意念完了。

    “儿臣……儿臣知罪,谢父皇教诲。”太子的嗓音有些紧,却说的十分流利。这些认错的话,他自小就熟记于心了。只是自从祖母去世之后,他说这些话的次数,似乎是越来越多了。

    邓淑跪在一个角落,只觉得天气越来越冷了。听见太子谢恩磕头,她也跟着行动。抬起头的时候,却看见天上飘起了细雪。一眨眼,就有雪花进了眼睛,邓淑只觉得满眼都是泪水。如今,她倒是悟了。她千方百计抢了邓洁的位子,嫁来了东宫。如今回想起来,只怕,是给邓洁来当垫背的。

    到底是冬天了,寒风卷着细雪,宋保也炫耀够了,就带了人马,回去给肃宗复命了。这会儿,肃宗带着几个朝臣,还在商量北疆的事情。

    “皇上,谢家这般无视朝廷,不打不足以服众。若是别的将士,也效法谢家,日后我们大楚,可如何是好!”

    这话说的掷地有声,可这里面有多少私心,却是不得而知了。说话的,正是兵部左侍郎章泽。谢松当兵部尚书的时候,这个章泽,就是肃宗按在兵部和他唱对手戏的人。只是上下尊卑,章泽一直心有不满,却无处发泄。如今谢家叛逃,章泽不扣死这个帽子,如何愿意罢手。

    肃宗还在沉吟,有人又出来赞同章泽。

    说话的几个,虽然都是吏部和兵部的人,背后却关系复杂,有人站的德妃所出的三皇子,也有人站淑妃所出的五皇子。而这两位皇子的外祖父,一个是工部尚书郑涛,一个是户部尚书沈允,这两人坐了一旁,并不出声。

    这般群情汹汹,想要肃宗出兵攻打北疆,肃宗心里,其实并不舒服。

    一则,出兵无论胜败,他这个皇帝,都是最大的输家。一旦开战,岂不是逼着北疆的将士,跟着谢家上下一心,集体与朝廷对抗?

    二则,要战与否,都得他这个皇帝做主,岂能让人逼着做决定?这般群情汹汹,肃宗看了,越发觉得那些皇子背后的势力太大了。

    “众位大人言之有理,只是……”说话的,是工部侍郎胡清明,“只是,我们工部上个月才送了一批箭矢兵器去北疆,这批装甲武器,足够装备五万精兵。”

    五万虽然不多,可是一进一出,就相当于肃宗损失了十万人马,还赔进去许多装甲武器。

    “更何况,”胡清明继续分析,“三九寒冬将至,北疆的将士倒是没什么,只是我们……”

    京卫倒是有个十万左右的人马,可是这些将士,并不习惯寒冬里作战。这一点,即使是普通文官,也是知道的。天寒地冻,进军一里,便是往日进军十里的花费和力气。这一战,至少在这个冬天,是没法子打的。

    胡清明既没有反对那些要开战的,却也说明了利弊。他们工部管着军中武器装备,最是清楚其中的利害。他这么一解释,那些喊着要开打的人,倒是也都冷静了下来。

    是啊,他们追根究底,是要扶持自己一派的皇子上位,打仗若是能得好处,那自然是要打的。可是这个冬天开战,摆明了只有吃亏。若是输了,他们这些喊着开打的,日后必定是要清算的。即使不去官削爵,只怕也要派去边远地方坐一辈子冷板凳了。

    众人在心中衡量得失,倒是没有那么激动了。

    见众人安静了下来,肃宗倒是开口说话了。

    “胡爱卿,你觉得如何是好?”

    这个胡爱卿,就是内阁次辅胡士亮。首辅霍君实年迈多病,一进冬天就卧床不起,早早就给肃宗上表乞骸骨告老,但是肃宗一直不放。所以,霍君实病了不在,这些朝臣里面,就属胡士亮的位子最高,肃宗自然是要问过他的意思。

第1038章 争执

    只是,内阁次辅胡士亮是个好好先生,从不与朝臣直接对上,且极听肃宗的话。所以,肃宗一问胡士亮的意见,大家就知道,胡士亮的回答,就是肃宗的意思。

    听风辨音,众人都竖起了耳朵,接下来该怎么说,还得先看看胡次辅如何说。

    “皇上,”胡士亮看了一眼胡清明,说道,“清明的话,虽然考虑并不周全,却也有几分道理。”说着话,他就瞟了一眼胡清明的顶头上司,工部尚书郑涛。

    郑涛和他的女儿德妃是一个路子的人,面上中正平和,光明正大的不得了,但是实际上心里的小心思,只比旁人更多。这会儿胡清明直接就说开战不利,郑涛心里说不定正琢磨着怎么收拾他呢。

    胡清明是胡士亮同族的侄子,他是肃宗登基当年的榜眼,进翰林院三年,就到工部做事。如今已经坐稳了工部左侍郎的位子,众人皆知,如果郑涛告老还乡,下一任工部尚书,非胡清明莫属。

    胡士亮对自家子侄,自然是要护着几分的。

    “而今眼见着就要三九寒冬,”胡士亮说道,“我们往北一里,就相当于夏日里往北十里,粮草马匹,处处不利。”

    “只是,再艰难,也不能饶了谢家啊!”有人不管不顾,嘀咕了起来。见肃宗眼光看了过来,那人赶紧低下了头。皇帝如今正值壮年,威仪十分,他是不敢去撩虎须的。但是为了己方的利益,他不得不做了那个出头的小卒。

    肃宗也深知,朝中大臣,这些年站队的不少。这个,其实跟他的默许也有些关系。肃宗正值壮年,不想一个成年的太子日日盯着他的位子。所以,肃宗这些年对三皇子和五皇子十分纵容,对于他们拉拢朝臣的做法,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危及到他这个皇帝,有些事,肃宗只当不知道。只是今日议政,好几拨人跳出来,扯着嗓子与他唱反调,肃宗已经有些不快了。只是眼下,总要先决定了北疆一事,才好抽出手来,打压一下这几位皇子。

    “谢家自然是不能轻饶,只是,北疆将士这些年受了谢家的欺瞒。万一有人想岔了……”胡士亮深知肃宗的心思,只是眼下还不是收拾他们家的时候,总得先分开了谢家和北疆将士,才好动手。

    听到这里,大家也明白肃宗的心思了。这战不能贸然开打,先把谢家从北疆将士身上剥离下来,才是关键。一时间,就有人毛遂自荐,要求北上说降谢家。

    若是有人能干成功说服谢家,或者拉拢北疆将士,都会是大功一件。所以,为了这份功劳,几派人马争的不亦乐乎。肃宗冷冷地看着,人选他早就定下了,太子,三皇子,还有五皇子,这三方的人马,他一个都不会用。

    肃宗正看着呢,宋保倒是回来了,进了屋子,见众人正纷纷扰扰吵闹不休,而皇上一人坐着不语,脸上满是倦容。

    宋保回了话,只说太子接旨了。抬头再看,屋子里还是闹哄哄一片,就替肃宗劝退了。

    “这时辰也不早了,众位大人明儿请早吧。”

    众人见状,赶紧请罪退下了。

    魏明见宋保似乎还有话要和肃宗说,就退出书房,去安排肃宗就寝的事情。

    “太子怎么说的?”肃宗知道太子已经接旨,却想知道一下细节。

    “奴才去的时候,太子和萧侧妃已经歇息了,”宋保说道,“奴才等了一盏茶的时光,太子和侧妃才起身接旨。”

    “萧侧妃?”肃宗没注意宋保上的眼药,只盯着萧茉不放。

    “奴才听说太子近日十分宠爱萧侧妃,”宋保就把太子单独给萧茉赐手镯的事情给说了。毕竟,孙眉为人太过稳重,邓淑连着邓家且为人怯懦,反而是萧茉身上,有几分英气。不管是为了个人,还是为了拉拢萧家,太子对萧茉,总是有几分不同的。

    知子莫若父,肃宗十分清楚,太子对萧茉的好,里面七八分是为了萧家。

    “那个虎符的事情,就是萧茉跟他说的了。”肃宗一早就听王锦鹏说过此事,这会儿要验证一下,是否如此。

    “奴才还没来得及问,”宋保当时只顾着耀武扬威,没问及这些细节,这会儿肃宗问起,他马上谢罪,“要不,奴才再过去问一下。”

    “算了,这三更半夜的,”肃宗冷笑了一声,他的好儿子,做的好大事,连虎符都敢想了。明日,是不是就该想要他的玉玺了。

    魏明安排好寝宫的一切,就回书房来请肃宗。刚到门口,就遇见邓皇后宫里的于嬷嬷。

    “于嬷嬷,这么迟了,可是皇后有什么吩咐?”魏明上前问道。

    于嬷嬷拎了个食盒,边上一个宫人打着宫灯,后面跟了个小内侍。

    “皇后娘娘担心皇上操劳,让奴婢送了些养神的汤水。”

    魏明深知,这是皇后来打听东宫的事情。只是,这事不是他一个内侍能够插嘴的,就引了于嬷嬷前去。

    到了书房,宋保陪了肃宗,正要起身。见于嬷嬷送了东西过来,倒是说了几句话。

    “让皇后不要多思,好好养身子。”肃宗不提太子,只吩咐于嬷嬷照顾好皇后。

    自从邓太后的祭祀之后,邓皇后身上的伤病就时好时坏,这天气一冷,就越发厉害了起来。今日听说肃宗斥责太子,邓皇后一急,就晕了过去。坤宁宫的人忙活了大半天,她才苏醒过来,吩咐了几句,于嬷嬷才得空来寻肃宗。

    “娘娘说了,过几日是太子妃的生辰……”于嬷嬷不死心,还是提了一嘴东宫的事情。

    肃宗微微皱眉,也知道此事和太子妃完全无关。孙眉是他挑选的人,处处劝导着太子孝顺,与朝臣并无牵扯。既然是孙眉的生辰,他总不能抹了她的面子。

    “让皇后安排吧。”肃宗说完话,就带着宋保和魏明走了。

    于嬷嬷得了肃宗的话,算是完成任务了。她掂了掂手中的食盒,终究还是没有送出去啊。

第1039章 萧墙

    于嬷嬷拎着食盒回了坤宁宫,邓皇后还靠在床上等着。

    “娘娘,您要注意自己的凤体啊。”于嬷嬷陪伴邓皇后多年,这一年里经历了几波风雨,邓皇后的伤情又几次反复,于嬷嬷十分担心。

    “皇上怎么说?”邓皇后深知肃宗的心思,太子上表提及虎符,已经触及他的逆鳞了。眼下正是肃宗盛怒之时,她这个太子生母,自然不好去替儿子说话。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东宫留一条出路。毕竟,东宫前日才刚刚解封,紧接着再封,只怕人心浮动。若是留了东宫一条进出的路,众人也不敢太轻视了太子。

    “皇上答应了,”于嬷嬷接过宫人递来药汤,一边给邓皇后喂了。

    “娘娘放心,皇上还是在乎太子的。”于嬷嬷喂好药,又劝说了一番,倒是让邓皇后躺下休息了。

    这个冬天,一件事情接着一件事情,谢家叛逃,肃宗的身世,一件件都是翻天覆地的大事。京城权贵人家,谁都存了几分小心。约束家中子弟不说,更是关注京城大事。东宫刚刚解封,就受了肃宗的呵斥。耳聪目明的人家,当天夜里就收到了消息。

    首辅霍君实虽然称病,可是内阁里面发生了什么,他是一清二楚的。肃宗那边的议政一结束,就有人来霍家,事无巨细,一一都给说了。霍星送走了客人,回到祖父的书房,就听见父亲在问,“要不要给杭州说一声。”

    霍家二房在杭州,若是霍家往杭州传递消息。只怕会落到有心人的眼里。霍星觉得,并不合适。果然,他马上就听见祖父的否定了。

    “不可,这事我们家只做不知。”霍君实正说着话,就看见霍星回来了。

    “你和星儿,照旧做事。只是,”霍君实扫了一眼长子和长孙,“切莫惹上东宫和萧家的事。”

    “萧家?”霍英泰心中一紧,既然父亲这般说了,只怕这次的事情,要从萧家起来了。

    “嗯。”霍君实点点头,祖孙三代都是聪明人,谁也没有把这个话摊开了说。但是,大家的心里都清楚。眼下谁惹上萧家,就会被拖下水,他们霍家,是万万不肯沾边的。

    萧家虽然没有首辅霍家那么耳聪目明,可是内阁里的事情,东宫的事情,也是知道一些的。只是许老太太年纪大了,这会儿早已经歇息下了。倒是主母郭氏,带着萧诚的妻子徐婉淑,正听着陈宗明的话。

    这陈宗明是萧家三房媳妇陈氏的亲弟弟,也就是萧远水的小舅子。陈家一直跟着萧家在三边的军中做事,陈宗明为人灵活聪明,就一直跟着萧远水在京城做事。眼下萧远水去三边探望父亲萧墨,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回来。京城的事情,就多半托付给了陈宗明。

    “大嫂,”陈宗明一向跟着萧远水称呼郭氏,“这虎符的事情,怎么就传到皇上耳朵里面去了?”

    他自小就在萧家长大,成家以后也跟着萧远水出入,对萧家极有归属感。可是偏偏这么重要的虎符,他丝毫没有听过风声。今天却突然得知,太子因为在肃宗面前提了萧家的虎符,所以被呵斥了。这一番变故,让陈宗明又急又怒,质问起郭氏来,就有些不客气了。

    “陈舅舅,”徐婉淑看了一眼郭氏,知道她这会儿也是没法面对这般质疑的,就出口拦着了,“这是我们萧家的事情……”

    她的话还没说完,陈宗明就急了,“萧诚媳妇,大哥都不会这么跟我说话,你……”

    “好了,好了。”郭氏眼见着陈宗明要说出一些难听话了,赶紧拦下,“宗明,我们知道了。”

    “知道了?”陈宗明一愣,光知道了算个什么事,接着的安排呢?

    涉及女儿,郭氏心里也很乱,说话的时候也有些随意了。

    “你不就是想说,这事是茉儿说出去的嘛?”郭氏有些不客气地冲陈宗明高声了几句。

    “大嫂,”陈宗明心里一片冰凉,“你这是怪我嘛?”

    萧茉过继五房,就是陈宗明夫妻,跑前跑后定的杜丽娘。

    郭氏没有说话,怪罪的意思,十分明显了。女儿被过继出去,这是老将军的意思。可是陈宗明两夫妻,当时跑进跑出,十分出力,才把萧茉过继了五房。郭氏心中一直有意见,可是她不敢怪公爹,不舍得怪丈夫,自然只能怪罪外人。而当时最积极的陈宗明,自然惹怒了郭氏。在她看来,或许是三房的陈氏,见不得她的女儿当皇后,所以才横插了一手,让萧茉过继了出去。

    徐婉淑见状,也知道郭氏这是生陈宗明的气了,就赶紧开口劝说,“母亲,也不早了……”

    陈宗明不仅是萧家得力干将,还是萧远水的小舅子,郭氏也不好太过于得罪亲戚,就借机下台,只说自己婆媳已经累了。

    陈宗明心中堵了一口气,却没法跟两个妇道人家辩驳,只得含着怒气回去了。

    “陈舅舅真是谨慎……”徐婉淑低声叹了一句。

    “他哪里是谨慎,”郭氏一骨碌就把心中的怒气说了出来,“不就是没有胆量嘛。不敢上战场,就知道躲在京城,贪图享乐罢了。”

    这个话,哪里是说陈宗明啊,分明是指桑骂槐,直指萧远水啊。徐婉淑听了,捂着嘴巴轻轻一笑。萧家三房一直住在京城,徐婉淑自然清楚。只是,如果王梓轩不给她仔细解释,徐婉淑也猜不到,萧远水在京城的作用会那么大。

    想到两人的耳鬓厮磨,徐婉淑不禁红了脸。若是萧家一直深得圣心,她哪里来的机会,与心上人,长相厮守?更何况,父亲说过,萧家抢了徐家的人马,才有今天,他们是个偷儿,有什么好得意的。

    “母亲,”徐婉淑微微蹙眉,颇为担心地问道,“太子这么一上表,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我们家把虎符放在了祠堂,这可如何是好啊。”

    郭氏还陷在对陈宗明的愤怒里面,突然听见徐婉淑的问话,也是一惊。

第1040章 私会

    “那可如何是好?”郭氏也着急了,若是满京城的人都盯着他们祠堂,那虎符岂不是危险了?

    “只怕是不能继续放在祠堂了,”徐婉淑沉吟了片刻,补充道,“明儿若是祖母问起来……”

    一语惊醒梦中人,郭氏马上回过神来了。若是这个事情叫许老夫人知道了,不止她要挨训,只怕萧茉也要吃点苦头。她在东宫只是一个侧妃,已经足够艰苦了,郭氏实在不舍得女儿再受苛责。

    “红线,”郭氏看向身边的亲信,“后院有人知道了嘛?”

    这个红线,就是郭氏身边的杨嬷嬷。当时萧茉和郭家的亲事出错,郭氏就派的杨嬷嬷去信国公府上问询。

    “夫人,应该还没有。”杨嬷嬷抬头看了一眼徐婉淑,“眼下估计只有少夫人和您知道。”

    “你去后院,”郭氏吩咐道,“把这个消息拦下。”

    “奴婢这就去做,”杨嬷嬷有些迟疑,“只是,过几天,老夫人还是会知道的。”

    萧远水应该已经出发回京城了,过几天,很可能就要回来了。

    郭氏这个主母能拦住这个消息,不让后院的人知道。可是,萧远水回来以后,许老夫人迟早是要知道这个消息的。到时候,还是要怪罪郭氏和萧茉的。

    “能拦几天就拦几天吧,”郭氏皱着眉头,挥了挥手,“东宫刚受了斥责,若是老夫人这几天发难,茉儿可怎么办呢……”

    萧家对萧茉的态度,郭氏看在眼里,心里也是颇有些寒意的,他们就这么舍弃了一个孙女。偏偏这个被他们舍弃的孙女,是郭氏一手养大的独女。他们满口正义,说萧家不指望出一个皇后。可是,郭氏偏偏堵着一口气,她觉得萧家势利凉薄。若是萧茉真的登上皇后宝座了,只怕萧家的人,都要去争这个功劳了。

    杨嬷嬷急匆匆地去了,徐婉淑心里琢磨着,应该是拦着陈宗明和后院的联系。郭氏做了这么多年的主母,早就牢牢掌着后院的人事了。许老夫人除去几个亲信,多半已经不怎么管事了。以前郭氏什么都听许老夫人的,所以许老夫人一直没有注意到,后院其实一早就在长媳的手中了。可是如今,他们婆媳因为萧茉的事情,起了冲突。郭氏的做法,自然要跟婆母许老夫人背道而驰了。

    陈宗明素日并不常去许老夫人面前走动,反而是他的姐姐陈氏,频繁要去请安。郭氏派人去拦后院,其实就是拦着陈宗明和他姐姐陈氏见面。无论陈氏是否知情,眼下要拦的,就是不让她去见许老夫人。徐婉淑心知肚明,陈氏的幼子这几天高烧不退,她估计是不会往许老夫人那里去了。有杨嬷嬷去拦,这事应该有几天安稳了。

    安抚了婆母,徐婉淑蹙眉回了自己的院子。

    自从嫁入萧家,这个院子就只有她住,萧诚即使活着回来了,也从来没有踏足此处。徐婉淑自小也是备受宠爱长大的,受了萧诚的冷遇,心中自是愤恨不已。

    一恨徐婉如勾着萧诚的心,二恨萧诚有眼无珠,三恨娘家势利,见徐婉如得势,就对她这般落井下石。徐婉如一个眼色,徐家就退了白家的亲事。

    只是,想到白梓轩,徐婉淑心头一甜,她倒是也不执着嫁进丰城侯府。若是当时她和白梓楼的亲事若是成了,她如何能有今天,跟心上人白梓轩郎情妾意,如鱼得水。倒不如现在,顶一个萧家长媳的身份,日后若是事成,才好跟白梓轩名正言顺。

    徐婉淑想的十分甜蜜,进了屋子,却觉得有些奇怪。灯火比往日暗了许多,明明灭灭之间,也不见一个服侍的人。她一愣,却见内间走出一个男子,长身玉立,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心上人,白梓轩。

    “梓轩哥哥,”徐婉淑也顾不得左右是否有人,箭步上前,扑到了白梓轩的怀里。

    白梓轩微微一笑,揽着她进了内室,在床榻上坐下,伸手就去解徐婉淑的衣裳。

    “梓轩哥哥,”徐婉淑倒是一改常态,抓住了白梓轩解衣裳的手。

    “淑儿,怎么了?”白梓轩微微一笑,凑到她的耳边轻问,“不想吗?”

    “不,不是。”徐婉淑顿时红了耳朵,“我没换洗……快半个月了。”

    白梓轩微微一愣,问道,“你身边的人,知道吗?”

    他们都心知肚明,萧诚从来没有进过徐婉淑的院子,两人见面的时候,估计萧家上下大半的人,都睁着眼睛看着呢。白梓轩以为徐婉淑年纪尚小,谁想,这么巧,就有了。

    “绿蕉应该猜出点什么了。”徐婉淑每次跟白梓轩见面,都只带了徐家陪嫁来的绿蕉。所以,徐婉淑的事情,避不开她的耳目。

    “可靠吗?”白梓轩想着善后。

    “哥哥,怕什么啊。”徐婉淑娇嗔了一声,“她家四口人都握在我娘手里。”

    白梓轩微微一笑,宋红妆不过是个姨娘,就算她握着绿蕉一家几口的性命,又能如何。徐家有的是名正言顺的主子,只要一声令下,绿蕉随时都可以背叛徐婉淑。只能说,徐铮自己是个废物点心,把个清倌姨娘养的庶女,也宠的一无所知。

    既如此,白梓轩倒是不好孟浪,只拦着徐婉淑说了好一会儿甜言蜜语,半夜三更方才离去。虽然英王示意,让他勾着萧家的长媳,有点牺牲色相的意思。可是白梓轩自恃是个男子,在这种事上吃不了亏。且对方也是个美人,更兼顶了萧诚妻子的名头,白梓轩开了个头,就得了几分滋味。虽然徐婉淑有几分痴缠,却也是一心一意为了他做事。所以,即使萧家防卫森严,白梓轩时不时,还是要来萧家,跟徐婉淑厮混一会儿。

    白梓轩一走,门外的绿蕉就进了屋子,安排小丫鬟们送水,服侍徐婉淑睡下。

    她刚放下一侧的床幔,就看见徐婉淑冷冰冰地盯着她看。绿蕉一愣,赶紧询问,“少夫人是要茶水吗?”

第1041章 凭仗

    “你听见了多少?”白梓轩来的时候,绿蕉就在门外,徐婉淑觉得,她应该都听见了。

    “奴婢什么都没听见。”绿蕉低眉垂目,其实,她什么都听见了。

    但是绿蕉为人愚忠,自小跟了徐婉淑,就把她认了主,处处都为了徐婉淑,丝毫不敢让主子有一丝不快。

    “若是让我在外面听见了什么,仔细你的皮!”徐婉淑恶狠狠地看了一眼绿蕉,“樱桃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樱桃因为讨好徐婉如,得罪了宋红妆母女,让人推到池塘里淹死了。绿蕉和樱桃同为徐婉淑的贴身丫鬟,她虽然不认可樱桃卖主的行为,却也为她悲叹的。

    “奴婢记下了。”

    徐婉淑闭上眼睛,嘴角却露了一丝笑意。

    有孕,怎么可能。

    且不说她年纪尚小,只说她跟白梓轩来往,掰着指头数,也就那么几次。五六天前,她刚刚换洗,别人不知,她身边的绿蕉,却是一清二楚的。

    徐婉淑今日这般问白梓轩,只是试一试他。果然,梓轩哥哥,也没有把这个孩子当会事。虽然他口口声声,只说眼下的一切安排,都是为了他们将来的相聚相守。可是,徐婉淑看不了那么远。她要的,是尽快相守,尽快名正言顺。

    她母亲是怎么进的忠顺府,徐婉淑再清楚不过了。朱念心虽然早逝,可是她给徐婉淑的震撼,也是刻骨难忘的。因为宋红妆的到来,朱念心彻底对徐铮死心,所以她对宋红妆所出的徐婉淑,自然也是不待见的。自然,宋红妆也是不愿意让自己孩子到朱念心跟前去请安的。

    只是,徐婉淑永远记得自己得了蜻蜓簪子的那个早上。

    宋红妆为了争宠,时不时送了徐婉淑到徐铮身边。徐铮是个惫懒的公子哥,只要不用他出力,他看见女儿,也是有几分慈父之心的。再加上,宋红妆总是不停地说夫人看不上她的出生,看不上她的女儿。徐铮为了意气之争,总是要对徐婉淑好上几分的,好着好着,就成了习惯。

    那日徐铮抱着女儿,到了朱念心的屋子。朱念心的一双儿女,已经被人送去燕国公主那里请安了。朱念心病刚好,一屋子的人围着她,服侍她梳妆打扮。徐婉淑就记得她侧头看了自己一眼,不冷不淡,没有感情。徐铮抱着徐婉淑,父女两人就跟误入天宫的凡人一般,站着看那天上的仙子梳妆,美的夺人魂魄,却没有丝毫的红尘气息。

    徐婉淑见了她的簪子,只觉得哪一个都好看。朱念心见她哭闹,就拿了蜻蜓簪子,打发了这对父女。

    这么美的人,却还是被她的母亲拉下了凡间。而她母亲之所以能拉下天上的仙人,就是因为怀了自己这个孩子。

    宋红妆进了忠顺府,凭借的,就是肚子里的徐婉淑。

    所以,对于母亲走成功的路,徐婉淑自小熟知,且发自内心地认可。

    眼下,她困在萧家这个清冷的院子里。萧家大郎的死心眼,徐婉淑也算是认识了几分。她虽然有跟徐婉如一争高下的心思,却也知道,就萧家这般夫妻分离,妻儿留守京城为质的做法,她未来最好,也就是婆母郭氏的地步,生个嫡子,做个当家主母。夫妻离心自是必然,而萧家男儿都在边城,他们做些什么,说不定还要连累她这个京城的人质。所以,徐婉淑心中,对萧家这门亲事,并无长久打算。更何况,她跟白梓轩有了肌肤之亲,徐婉淑心心念念的,自然是如何跟心上人成就好事,长相厮守。

    徐婉淑要的,是名正言顺,进白家做白梓轩的夫人。她拿有孕试了一试白梓轩,也猜出了白梓轩的态度。徐婉淑是不谙世事,可是,别忘了她母亲却是风尘中的行家。自小耳濡目染地看着母亲的一言一行,看她如何跟徐铮说话,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徐婉淑再傻,也学了个五六分。她母亲一辈子困于身份,可是徐婉淑,却是忠顺府名正言顺的女儿。有什么,是她不能拿的吗。萧诚不爱她,她自有人来爱。白梓轩有爵位,有身份,有前途,长相更是比萧诚俊美。

    徐婉淑要学她的母亲,仗着凭借,正大光明的去白家当主母。

    至于她的凭仗,自然不是腹中那个不存在的骨肉,反而是萧家这上下的军权。她的心上人为东宫做事,若是她把萧家的军权送到了白梓轩手中。他们两人,就是太子跟前最大的功臣。一朝天子一朝臣,到时候,她做个一品国公夫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却说白梓轩半夜离开了萧家,回了自己的府邸。

    “兄长回来了啊,”白梓楼坐了兄长的书房,正等着他回来。

    见他身形瘦削,披着个皮裘,白梓轩有些心疼,让人加了炭火,坐下来说话。

    “你何苦等着,”白梓轩看了一眼弟弟,让人送了茶水。

    “兄长,”白梓楼眼光灼灼地盯着他,“那女人可是说了什么?”

    白梓轩干咳了一声,这么个水性杨花的女子,他当时差一点定给了弟弟。这会儿当事人问起来,他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

    “她好像真有了……”

    “哈哈哈哈,”白梓楼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我早就跟你说了,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她干嘛拿这事撒谎啊?”白梓轩并不习惯偷香窃玉,对女子的心思,并不怎么清楚。

    “试一试你罢了,”白梓楼正色说道,“看来,她是想进门做我的大嫂啊。”

    “这事我不会应的,”白梓轩只觉得有些无稽之谈,莫非,徐婉淑觉得有孕了,就能进白家做世子夫人了?这般丑事,别说萧家放不放人,他们白家也不会迎一个这般品行的女人进门做主母啊。

    “兄长,你忘了,宋姨娘是怎么进门的?”白梓楼冷笑了一声。宋红妆上门给女儿换亲事的时候,他就在屏风后面看着,对这个青楼出生的徐家姨娘,十分看不上眼。

第1042章 起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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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家又不是徐家。”白梓轩冷哼了一声。他们家中父母恩爱,没有庶出子弟,自然是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姨娘。

    “兄长,”白梓楼微微一笑,说道,“你别忘了,萧家,虎符……”

    白梓轩一愣,开窗扫视了一眼夜色,又回来坐下。两兄弟都不说话,就这么互相看着对方。过了好一会儿,白梓轩倒是下定主意了,冲着弟弟微微颔首。

    “夜深了,你也早点回去歇息吧。”

    送走了白梓楼,白梓轩开了窗,对着一院子清冷的月光发呆。屋子里的炭火烤的有点过头,而外面,却下起了小雪。

    英王让他留在东宫,白梓轩所做的,只是给英王传些消息。而英王有什么有利于白梓轩的消息,也传话于他。如此一来,白梓轩在东宫的地位逐渐上升,而东宫有什么消息,英王那边也能知道一二。只可惜,就这么做,两边的核心,白梓轩都进入不了。

    以前,家中父亲和弟弟都病弱,只能靠他一人撑起门庭。如今弟弟的病情好转,他们兄弟齐心,是该做个抉择了。

    太子的母族,就注定了他以后,必定登不上皇位了。肃宗的态度,其实已经十分明显了。眼下,他只是为了自己一个孝子的名头,不动邓家,不动太子。可是太子却时不时出错,连军权都敢上表去说,肃宗日后,如何还容得下这个邓家的外孙。

    而且,白梓轩在东宫出入。早就十分清楚,东宫上下的人,都是怎么打算的。与其陪着太子,在温水中一天天被削去势力,最后赔进去亲卷几族人的性命,还不如一开始就争个高低,即使败了,也认赌服输。

    既然如此,白梓轩觉得,是时候,给东宫放一把火了。

    到了腊月初三,萧远水带着仆从,乘着冬日最后的一点余晖,赶到了京城的城门口。

    “三老爷,您回来了。”萧家的管事刘茂早就带人在城门口迎着了。

    众人进了城,天色就开始暗了下去。

    “这冬日的天色啊,黑的真快。”管事刘茂是萧家大管家的次子,自小跟着萧家三兄弟一块儿长大,所以口气十分亲近,“还好三老爷回的巧,否则,我们还得跟守城的罗嗦呢。”

    “老夫人可好,家中可有什么事情?”萧远水长途跋涉回来,这会儿正有些疲累,闭了眼睛养神。

    “老夫人好着呢,”刘茂前些时日刚陪了萧家女卷出城看梅花,就把看花的事情,说的十分仔细。提到三房的人,刘茂倒是说了,“就是评哥儿前几天病了,三夫人就没去赏花。”

    萧评是萧远水和陈氏的幼子,而今不过八岁。萧家儿郎自来是要上战场的,寻常摔打生病,算不得什么事。只是陈氏宠溺幼儿,有些大惊小怪。所以,听说萧评生病,萧远水并没有放在心上。

    “倒是陈舅爷找了几次三夫人,都未得见。”刘茂虽然不知道郭氏跟陈宗明说了什么。可是陈宗明当天含怒而去,萧家下人,都是亲眼所见。而刘茂父子都是府中得用的人,自然知道陈宗明跟大夫人郭氏起了冲突。

    而后陈宗明去找三夫人陈氏,被大夫人郭氏的人拦了,这事,刘茂也是知道的。家中妯里起个冲突,闹个矛盾,刘茂觉得,也是寻常。毕竟,有老夫人坐镇,这几位夫人能闹出什么事情啊。

    萧远水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刘茂,见他神态正常,估摸着家中的事情不大。他也知道,大嫂见他一个人在京城游手好闲,家中还纳了几房姬妾,心中不舒服。毕竟,他的两位兄长都在三边拼命,他一个三弟,在外人看来,不就是躺在父兄的功劳簿上做纨绔吗。

    他留在京城的时候,父亲就跟他说清楚了,日后兄长们的功劳,都是看得见的,马上阵前,真刀真枪砍杀来的。只有他的功劳,可能就自己知道。

    为了家族,萧远水觉得没什么不可以。更何况,他的两位兄长,一个比一个直肠子,这样的性格要是留在京城,萧家只怕是要被人给生吃活吞了。

    刘茂毕竟不管着郭氏院子里的事情,所以,萧远水也不好细问,左右不过是大嫂有些脾气,冲着陈宗明发火罢了。陈宗明吃了亏,要找他姐姐告状,大嫂给拦下了。

    不是什么大事,回去再问吧。

    一行人到了金城坊,离家不过三四里了。却见东边的天,亮的有些惊人。

    “这是哪里着火了啊,”萧远水看着起火的方向,总觉得心中有一股子不安,在上下踩着他的心脏。

    萧远水的近侍,都是京城土生土长的人,见他发问,有人就答。

    “三老爷,看着像是咱们那一块……”

    “快,”萧远水也不坐车了,跳下来抓了一匹马的缰绳,就往靖远将军府的方向赶去。众人见状,只留了一二人照顾行李,齐齐跳上马,跟了上去。

    萧远水越走越胆战心惊,这火起的这般大,方向又是那般的明确,除了他们萧家,还能是谁?

    果不其然,离家还有几条街的距离,就有人看见他骑马回来了。

    “萧三老爷,是你们府上,快去快去。”

    也有好心人担心他着急,就喊,“许老夫人没事,三老爷快去。”

    萧远水更是着急,打着马,在人群中却跑不快。只得弃了马匹,下地飞奔回去。

    “母亲,母亲呢!”萧远水冲到门口,却发现大半个靖远将军府都着了火。而今只有前院和西边校场没有着火。仆役们匆匆忙忙搬了东西出来,正往前院多火。

    仆役见他回来了,有人忍不住哭出了声。

    “三老爷,老夫人在铁瓦观。”来答话的,正是刘茂的兄长刘启,如今萧家的大管家。

    萧远水见火势虽大,却没有烧到前院的迹象,就吩咐了几句,先去查看母亲了。

    铁瓦观跟萧家隔了两条街,本是一个没什么香火的小道观,只是他们家主持得了许老夫人的青眼,来往十分频繁。

    萧远水一进道观,就有人急匆匆引了他去见许老夫人。

    “母亲,儿子来迟,叫母亲受惊了!”

    萧远水进去的时候,许老夫人正跟几个媳妇说着话,看见三子回来,不禁老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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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3章 失窃

    “三儿啊,”许老夫人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这是有人纵火啊!”

    众人见老夫人激动,只怕对她身子不好。也顾不得她说些什么,萧远水只服侍了母亲洗了脸,吃了几口汤水。等她安定下来了,萧远水才问起这事的起始。

    “母亲,如何说是有人纵火?”萧远水见几个嫂子都在,自己媳妇也带着孩子,坐了一侧。

    “这个火是祠堂起来的。”许老夫人毕竟经历过战火,不是后院的无知妇孺。这会儿三子也回到了京城,有些事情,她是要问个仔细了。

    这两天京城时不时下个小雪,又不是天干物燥的时候,如何他们萧家的祠堂,就这么巧,突然起火了呢。

    如今天色黑的快,萧家人用了晚饭,就各自回房去了。许老夫人年纪有些大了,天一黑,就有些乏了。跟两个媳妇说了些话,又问了问三房的评哥儿的事情,许老夫人就打发了人,准备歇息了。

    许老夫人刚躺下不久,她身边的崔嬷嬷就来了,只说祠堂那边起火了。火势有些大,怕是万一吹过来,让老夫人先起身。

    崔嬷嬷是许老夫人嫁到萧家的陪嫁宫人。主仆这么多年,早就十分知根知底。若不是火势太大,崔嬷嬷是万万不会来喊许老夫人的。

    许老夫人起床一看,这火夹着风势,呼啸着从祠堂蔓延开来。她一着急,就有些不舒服了。还好郭氏带着二房的李氏,还有萧诚媳妇,在那里吩咐仆役们灭火。众人担心老夫人,就给她送来了铁瓦观。这边背着风,萧家的火,是万万不会烧到这边的。

    谁想,救了一两个时辰,却烧了大半个萧家。

    许老夫人正是又气又急,就看见小儿子回来了。她心中一松,就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祠堂!”萧远水当然知道,他们家祠堂里面放着什么。怎么就这么巧,偏偏是祠堂起火了。

    “就是祠堂起的火,”许老夫人指着管家刘启,“你来跟三老爷说。”

    刘启上前,“七八日前,皇上斥责了一番太子。虽然没有言明是为了什么,很多人都知道,太子提了虎符……”

    “太子?”萧远水是个极其聪明的人,家中祠堂里供着虎符,只有几个萧家人知道。刘启这样的大管家,只知道祠堂里放了极其重要的东西,却是不清楚,里面到底放了什么。

    “大嫂,”萧远水突然就问,“陈宗明没来找你?”

    他留了陈宗明,就是防止京城有变。万一有什么事,他就打算让陈宗明主外,大嫂主内。如果肃宗斥责太子的起因,跟他们萧家的虎符有关。陈宗明是一定要来找郭氏的。而这个虎符的事情,太子之所以能知道,绝对是郭氏告诉了萧茉,而萧茉又告诉了太子。

    “找是找了,”郭氏有些讷讷,“只是他说话有几分不客气……”

    许老夫人一听,马上就问,“为什么不来告知于我!”

    刘启避开她的眼神,看了一眼郭氏,就低头不语了。

    “好啊!”许老夫人大怒,冲着郭氏问道,“这是你拦着了?”

    郭氏一向听话,一向把夫家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所以,许老夫人防备谁,也没想过要防备郭氏。虽然因为萧茉的事情,婆媳两人有些分歧。可是许老夫人自问,她也没有薄待了萧茉。虽然老爷子要把萧茉过继出去,可是萧茉的嫁妆,是太子后宫女人里面最厚的。她只是拦着郭氏,在这个关键点上,不要跟东宫来往。谁想,她还能弄出这么一出大戏来。看来,老头子的话,真有几分道理。萧茉的亲事一定下来,老爷子就说了,这是萧家的灾事啊!

    萧远水暂时不想去管大嫂的事,但是,父亲兄长都在边疆,京城里只能他来做主。

    “大嫂,虎符呢?”

    萧远水倒是不怎么害怕,毕竟,萧家派了好些高手守着祠堂。即使着火,有这么多人守着,谁也别想轻易拿走什么。

    “在我这里,”郭氏也知道这个虎符关系重大,祠堂一着火,她就带人把虎符拿出来了,放到了她的首饰盒中。别人需要去灭火,只他们这些主母,到了铁瓦观,就守着那些个细软私房的盒子,还有各自的孩子了。

    萧远水回来之前,郭氏一直就守着婆母和首饰盒,并无不妥。所以萧远水一问,郭氏马上就让人去取她的首饰盒了。

    东西就放了隔壁,连着几个萧家的孙辈,外面围了一圈的萧家将士和仆从,外人丝毫就不可能进去。所以,郭氏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而萧远水见她如此笃定,也放心不少。

    “夫人,夫人!”去取首饰盒的,正是郭氏贴身的杨嬷嬷,“盒子取来了。”

    杨嬷嬷捧着个上锁的铜鎏金珐琅彩嵌宝石首饰盒飞奔而来,放在了萧远水的面前。

    萧远水知道,大嫂的盒子里面,多少有些不想让人看见的东西。就避开视线,示意郭氏打开,取了虎符出来。

    郭氏拿了钥匙,卡塔一声就打开了盒子。众人虽然有些避嫌,却也知道虎符事关重大,都有些好奇地看了过来。许老夫人虽然气愤郭氏拦着内院的消息,却也知道轻重,眼下确保虎符无恙,才是关键。

    郭氏开了盖子,伸手往底层的暗格去摸,谁想,却摸了一个空。她心中一惊,赶紧掏出里面的首饰,一件件放在桌上。众人见她惊慌失措,心知不妙。

    果然,郭氏已经把首饰盒中的所有东西,都已经清清楚楚摆在了桌子上。

    “虎符呢?”许老夫人首先出声。

    “母亲,”郭氏做了多年主母,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婆母这般严肃的神色了,“虎符……虎符不见了……”

    众人见她面如死灰,摇摇晃晃似要摔倒。徐婉淑赶紧上前扶住郭氏。

    许老夫人正要发火,却被小儿子拦住了。

    “母亲,有什么事,您日后再与大嫂计较。”萧远水说道,“眼下,找回虎符才是正事。”

第1044章 追问

    许老夫人虽然有些脾气,却也十分清楚轻重,听见萧远水的话,就点了点头。

    萧远水吩咐了几句,只让将士死守着铁瓦观,不许人出去,也不许人进来。他自己又回转,看了一眼家中妇孺,也不安排众人歇息。只让众人旁听着,他要细细问一下郭氏。

    萧家着火之后,家里的主子都聚到了铁瓦观。这么多人看着,事情一对,就能对上号。若是家中的人拿了虎符,总有人看见一二。而这些人里面,萧远水最怀疑的,就是郭氏这个大嫂。

    郭氏虽然跟三房的陈氏时不时胡别苗头,却也从来没有正面起冲突。这起因,多半事因为陈氏自觉丈夫在京城,这个靖远将军府的主母,就该三房的人来当。而郭氏作为长子媳妇,虽然知道三弟妹的想法,却也不怎么计较。只是这会儿,被三房的萧远水问到跟前,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郭氏脸上实在是挂不住。

    “三弟,你兄长不在京城,你就这般对我?”郭氏气怒交加,手里紧紧着拽着手帕,只觉得牙关颤抖。

    “丽萍,事关重大,你三弟怎么问,你就怎么回。”许老夫人不得不开口了,“你们也带着孩子去隔壁歇息一下,夜深了。”

    打发了众人,多少给郭氏留了几分脸面。

    见众人离去,郭氏突然松了一口气,肩膀耷拉了下来。

    “母亲,三弟不信我,你如何也不信我。”郭氏的声音,带了一点哭腔。

    萧远水不敢再追问,日后到了兄长面前,他这个做弟弟的,若是逼哭了大嫂,实在是不悌。

    “丽萍,”许老夫人也叹了一口气,“这虎符,就丢在你的手中,我们总是要问个清楚的嘛。”

    “母亲,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把这虎符送去了东宫?”郭氏毕竟是将门虎女,难堪过后,倒是支愣起来了。

    “母亲,我自从进了萧家,内外分的极清,事事以相公为重,”郭氏咬了咬牙关,说道,“媳妇的确跟茉儿提过虎符,可是我也不是傻子,这虎符若是到了东宫,我们萧家就彻底没了再握兵权的一天。不说太子能否掌权,退一万步说,他若是日后能够登基,也是要走狗烹,良弓藏的。”

    “大嫂的心中,既然如此明白,”萧远水问道,“又为何要与茉儿说及此事呢。”

    “三弟,”郭氏冷冷地说道,“茉儿一开始,是要嫁去郭家的。”

    是啊,萧家对郭家在三边的势力虎视眈眈,让萧茉知道一些家中情况,也怪不了郭氏。

    “可是,这虎符又去了哪里?”萧远水的侍从,已经把铁瓦观里里外外都搜了一个遍,而陈氏和李氏,已经带着嬷嬷们,把几个主子的包裹,全都检查了一个仔细。即使哪个不长眼的偷了虎符,也没地方藏啊。

    “丽萍,你好好想想,身边都有些什么人接触过那个盒子?”许老夫人深知,眼下不是怪罪任何人的时候,千万要迅速找回虎符。

    “母亲,”郭氏苦笑了一声,“媳妇自从锁了那虎符到盒子里,就亲手抱着。只是……”

    许老夫人也想了起来,她被人送来铁瓦观的时候,郭氏只顾着来扶她,手里并没有抱着盒子。

    “我们过来那会儿,你的盒子在哪里?”许老夫人问道。

    “大郎媳妇抱着啊,”郭氏对徐婉淑没有丝毫的疑虑。以己度人,她嫁入萧家就死心塌地为婆家谋利,所以,郭氏觉得徐婉淑没有丝毫的可疑。

    徐婉淑一个刚出阁的女儿家,许老夫人并不觉得,她有什么问题。

    倒是萧远水谨慎小心,多问了几句,“大郎媳妇可有跟谁说过话?或者换过手?”

    “没有,”郭氏摇摇头,她仔细想过,徐婉淑抱着盒子,一直就在她的身边。

    “那她身边,可有什么人来去?”萧远水还是不死心。

    “啊,有的。”郭氏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就是大郎媳妇身边那个不声不响的丫头,叫什么来着,啊,叫绿蕉的,她不在。”

    “她去哪里了!”萧远水和许老夫人异口同声问道。

    “去忠顺府了,”郭氏说道,“大郎媳妇说,怕燕国公主担心,让她的丫鬟回去告诉一声。”

    这话有几分道理,但是这个时候没了人影,总是有几分可疑的。

    眼下萧远水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刘启,你赶紧去一趟忠顺府,找那个叫绿蕉的丫鬟回来。”

    刘启应声出去,谁想,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引着一个人,回来了。

    “三老爷,”来人正是忠顺府的大管家沈大楚,“府上众人可都安顿好了?长公主听说起火,赶紧就让我带人来了。”

    “大郎媳妇的丫鬟,那个叫绿蕉的,”萧远水问道,“你可见着了?”

    他们两家关系亲近,下人之间,也是熟识的。再加上,绿蕉是徐家陪嫁到萧家的,沈大楚没有道理不认识。

    “可能是岔开了,”沈大楚自然是要给徐婉淑身边的人,描补一二。

    “不可能,”沈大楚身边的一个小厮突然高声说了一句。

    “你一个小子知道什么,”沈大楚狠狠地看了一眼,见是世子院子里的孙兴,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了。

    徐家的管家事务,一直是沈大楚父子兄弟握在手中。世子有心让他院子里的人,到府里各处做几天事,就安排了孙兴,跟着沈大楚。沈家父子也知道,世子日渐长大,也想握住府里内外的事情。

    “为什么不可能?”萧远水不好跟徐家下人解释,却追问起孙兴。

    “金城坊和发祥坊中间的几条街,都已经封上了。”孙兴解释道,“我们过来的时候,还是拿了长公主的名帖,才能通行的。”

    萧远水看了一眼孙兴,见他眼光清澄,应该不是谎话。

    沈大楚见萧远水看自己,倒是也点了一下头,“确实如此。”

    萧远水冷哼了一声,看向母亲。许老夫人心知肚明,他们萧家出错的一环,应该就在长孙媳妇,徐婉淑身上。徐婉淑那个消失的贴身丫鬟,应该就拿着他们家的虎符。

第1045章 斗气

    萧远水也不好直接跟沈大楚细说,只让许老夫人身边的崔嬷嬷,跟着沈大楚往忠顺府走一趟。崔嬷嬷一直跟在许老夫人身边,事情知道的仔细,有她去跟燕国公主说,也能得到忠顺府的一分帮助。

    沈大楚带了崔嬷嬷,很快就回了忠顺府,进了燕国公主的萱园。

    因为靖远将军府的大火,燕国公主还等着沈大楚的回复,并未就寝。沈大楚一回来,萱园的丫鬟就进来通报了。燕国公主只是担心老姐妹许老夫人的安危,听说萧家上下都安全,就松了一口气。

    只是,等沈大楚进来的时候,身后却跟了个许老夫人身边的崔嬷嬷。这个崔嬷嬷跟燕国公主身边的宋嬷嬷张嬷嬷一样,都是出嫁时候带出宫的陪嫁,与主子风雨同舟,陪伴了大半辈子。这会儿崔嬷嬷过来,燕国公主就知道,许老夫人只怕有什么大事要说。

    崔嬷嬷把萧家的事情仔细一说,燕国公主就发现问题所在了。

    “是婉淑身边的丫鬟?”燕国公主蹙眉,她已经不怎么管孙辈身边的事情了。这个绿蕉,她应该有见过,但是没什么印象,怎么这般胆大妄为了。

    “是虎符啊,”崔嬷嬷有些着急,“万一落到有心人的手里,可如何是好。”

    “让人去趟郡主府,”燕国公主吩咐沈大楚,“再让人去周围看看,万一是走岔了。”

    崔嬷嬷见燕国公主做了安排,就急着回去跟许老夫人传话。

    等她一走,燕国公主倒是开口了,“婵娟,月娥,你们觉得,是二小姐嘛?”

    张嬷嬷是个老好人,向来不说别人是非。

    宋嬷嬷却有些直肠子,“公主,你说,二小姐是为了什么啊?”

    这么一问,其实就是默认了徐婉淑的嫌疑最大。

    燕国公主叹了一口气,“萧诚那般死心眼,你说婉淑为了什么?”

    “姐妹斗气,也不该拿虎符斗气啊,”宋嬷嬷以为,徐婉淑为了跟徐婉如斗气,所以才拿了萧家人最看重的虎符。

    “公主,”张嬷嬷问道,“这事要不要找老陆他们去做?”

    老陆就是忠顺府的侍卫首领,自从徐婉如走失之后,燕国公主就清洗了一番府中侍卫,挑了个背景清白又忠心耿耿的陆维做了首领。

    燕国公主沉吟片刻,还是拒绝了。

    “这事就让沈大楚他们派人去帮忙,”燕国公主说道,“不要动用府里的侍卫。”

    这事,燕国公主自然有自己的思量。虎符这种东西,谁若是露出一分觊觎,就要深受肃宗忌惮,她一个做姑母的,好好的富贵日子过着,如何肯卷入虎符的事情里面去。更何况,因为徐婉淑的关系,如今忠顺府不管愿不愿意,都已经卷进去了。如今最好的结局,就是撇清干系,派出去的人,千万不能找到徐婉淑的大丫鬟绿蕉。等事情安定下来了,忠顺府要做的,就是跟徐婉淑撇清。一个庶女而已,燕国公主并不放在心上。

    至于徐婉淑为何要拿走虎符,燕国公主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徐婉淑出生之后,宋红妆各种手段,就是不愿意把女儿放到朱念心那里去抚养。此后,燕国公主就再不管这个孙女的教养。现如今,她也猜不着这个孙女究竟为了什么事,什么人,偷了这个要命的虎符。

    宋嬷嬷她们在猜,徐婉淑是为了跟萧诚斗气,所以才弄出这么一番闹剧来。燕国公主对徐婉淑要强的性格也是知道一二的,她自小跟徐婉如争抢东西,争抢父亲的宠爱,燕国公主都是一一看在眼里的。所以,宋嬷嬷她们的话,燕国公主心里也是认可的,大概,是为了跟徐婉如斗气吧。

    但是,隐隐约约,燕国公主总觉得有些什么不对劲。但是,这事她并不想牵扯进去,也做好准备撇清了,所以,跟左右说了一会儿话,燕国公主也没有多想,就休息去了。

    忠顺府派人出去寻找绿蕉,自然也派人去了郡主府上说一声,万一哪个下人听说过什么,也好帮着萧家找回虎符。因为事关重要,除去带头的沈大楚,谁也不知道这个绿蕉究竟拿来主家什么重要东西,只是知道,萧家寻她寻的很紧。

    燕国公主有多看重徐婉如,沈大楚心里是一清二楚的。所以,带人去寻绿蕉之前,他就直奔郡主府。听说徐婉如已经睡下,就找人寻了府中长史马文远。马文远一向睡的迟,听说是忠顺府的大管家上门,心知有什么大事发生,就急匆匆迎了出来。

    两人寒暄之后,沈大楚就让马文远屏退了旁人,低声说道:“靖远将军府的虎符丢了……”

    “虎符……”马文远对肃宗斥责太子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这会儿听到虎符丢了,马上就往东宫的方向看去了。

    沈大楚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急匆匆把徐婉淑和绿蕉的事情给说了。

    “麻烦长史吩咐一下府中下人,若是有人看到绿蕉,或者有她的消息,请务必回家说一下。”

    这个回家,自然是指徐家。

    因为着急去找人,沈大楚拜托好马文远,就急匆匆告辞走了。

    等他一走,马文远找了内宅的丫鬟,让她去找方嬷嬷,只说长史有事求见郡主。

    “长史,有什么事情嘛?”徐婉如刚刚睡下,方嬷嬷就来禀报了。因为是马文远,徐婉如心知应该是件大事,披了衣服,就传了他到花厅说话。

    马文远把沈大楚说的事,给徐婉如说了一番。

    如果只是虎符丢了,马文远压根儿不会喊醒她,这一点,徐婉如十分清楚。

    “长史是觉得,这事有东宫的手笔?”徐婉如听出了马文远的言外之意。

    “公主只派了沈大楚去寻绿蕉,”马文远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徐婉如。

    如果说,马文远是通过复盘燕国公主的历史认识她的性格,那徐婉如就是通过前世今生跟祖母的互相依靠,深知她的脾性。

    两人瞬间就明白了,燕国公主一定是嗅到什么不对劲了。

第1046章 追查

    徐婉淑拿走虎符的事情,基本上是板上钉钉实锤了。

    可是,她把虎符交给贴身丫鬟绿蕉,能送去哪里呢。要知道,绿蕉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儿家,自小关在后宅,所见所闻也只是四面围墙里面的一个小天地。在一个宵禁的夜晚,她一个女儿家,拿着个虎符,必定是有人响应的。

    马文远跟徐婉如都是这般猜的。只是,那个人,会是哪一方的势力?

    “有可能,绿蕉去找白梓轩了,”徐婉如想起中秋节的那一幕,就把徐婉淑婚后跟白梓轩走的颇近一事,给马文远简单说了一下。

    马文远深知萧诚这门亲事的始末,如今又听说徐婉淑跟白梓轩的情事,心中只觉得郭氏实乃乱家的根源。只是他一个郡主府的长史,管不着靖远将军府的事情。

    “郡主,要给宫里说一下嘛?”

    徐婉如沉吟片刻,心想,靖远将军府这般大火,肃宗不可能一无所知。只是虎符一事,事关重大,如今只萧家和徐家两处的主子知道此事,若是贸然告知肃宗,徐家或许还可以无事,但是萧家必定要吃大亏。而今萧诚远在三边,徐婉如知道他前世投了英王麾下。现如今,可不好做出什么事情,推了萧家往英王那边去啊。

    “郡主,”马文远知道徐婉如偏向萧家,劝道,“虎符一事,只怕有人所图不小啊……”

    徐婉如一愣,前世逼宫的是英王,按时间算,距今至少还得七八年。可是万一这一次,逼宫的不是英王呢。

    “太子……”徐婉如刚开了一个头,想说太子没那个胆子逼宫吧,却被马文远给截断了。

    “而今东宫被人架在了火上烤,人心思变啊。”马文远把东宫属臣的心思,简单给徐婉如说了一下。

    这一点,倒是徐婉如没有想到。毕竟,前世的肃宗稳坐皇位,只是太后借了孝道之名,不停夺权。天家母子争权夺势,倒是没有牵扯上东宫。而今邓太后已经去世,肃宗的刀磨得锋利,只等着时机合适,就让太子下去。若是他的慈父心多一层,太子或许能得个富贵终老。若是他心狠一些,东宫一干人等,性命不保啊。

    徐婉如自己开府以来,身边也聚集了一些人手。这些人听命于她,自然也是有所求的。由己推人,徐婉如倒是也理解东宫属臣的想法。

    “他们就这么着急?”徐婉如觉得,眼下虽然有谢家叛逃的事情,可是全国上下,皆握在肃宗手中,可不是什么逼宫的好时机。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马文远心想,若是白梓轩得了虎符,只怕连夜就要动手了。

    “嗯,”徐婉如点点头,说了一句,“白梓轩和英王,私下有点关系。”

    马文远一愣,他自然是知道,白梓轩得了英王举荐,才到东宫做了个侍卫首领。他们两家素日就有来往,郡主如何又提起白梓轩跟英王来了。

    “白梓轩是给英王做事?”马文远直接问出了心中疑问。

    徐婉如皱眉想了想,“更像墙头草吧,哪边好,他就往哪边走。”

    前世的白梓轩,一开始就跟着太子做事。期间必定有跟英王联系,至于卖了多少消息,只有白梓轩自己知道。英王夺位之后,白梓轩娶了个肃宗的女儿,退去了一切官职,在家安心做一个驸马爷了。想来,英王对他,并不是十二分的放心。所以,徐婉如觉得,白梓轩是踩着两条船,哪边好,他就往哪边跳。

    而今太子的颓势,京城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了,白梓轩会往哪边投靠,马文远自然清楚。

    “让张友英去一趟丰城侯府吧。”马文远一锤定音,徐婉如也点头应了。

    张友英是王锦鹏的心腹,徐婉如开府以来,他就带了几个锦衣卫的人,明面上做了郡主府的侍卫。让张友英去白家,自然就等同于告诉王锦鹏了。王锦鹏知道,肃宗自然也就知道了。

    郡主府和忠顺府都派人去找绿蕉,丢失了虎符的萧家,自然更是倾其全力搜索她的下落。

    萧家的火烧了大半夜,萧远水带人推翻了几排房屋,才把火给阻断了。

    到了丑末,萧远水一身烟尘,疲惫不堪地回了铁瓦观。他的几个亲随,都跟着萧远水长途跋涉回京,一进城,就忙着灭火,忙着去追绿蕉,各自忙地不行。这会儿贴身跟着萧远水的,只有章鸣一人。

    主仆二人进了厢房,章鸣就服侍了萧远水洗漱吃茶。萧远水靠了椅背,半闭了眼睛,长长叹了一口气。

    无论这次虎符丢失的结果如何,萧家的安生日子,只怕是到头了。好在父亲早就留了一手,练了七八万私兵,暗地里防着肃宗。英王这般咄咄相逼,拿捏的,就是萧家养的私兵。若是事态继续恶化,萧远水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想着大不了,也跟谢家一样,全家老小,一起叛逃。

    只是,谢家有祖传的密道,他们萧家呢。

    想到这里,萧远水苦笑了一声,他们家,眼下只能继续低眉顺目在京城继续熬着。熬到哪一天肃宗控制不了他们了,或者找到机会了,就全家迁出京城,再不受这憋屈的窝囊气了。

    “姐夫,”突然有人推开门,冲了进来。

    萧远水半睁开眼睛,只觉得外面的灯火有些刺眼。

    来人正是他的小舅子陈宗明,火急火燎地喊了一句:“姐夫,宫变了!”

    “什么!”萧远水大吃了一惊,赶紧追问,“是谁?”

    陈宗明还没有回答,萧远水自己也猜到了。

    “东宫?”萧远水一向是萧家最聪明的人,马上就想到虎符了,“大郎媳妇,是把虎符送东宫了?”

    陈宗明点点头,“应该如此,眼下全城戒严了,再不许人出门了。”

    本来,京城就有宵禁,寻常百姓压根就不会出门。权贵人家若是有急事,倒是可以执家主的名帖,与各处通融说明去向,方可走动。

    只是一旦宫变,谁家也不敢牵扯到这个诛灭九族的事情里去。即使家中发生再紧急的事情,也不敢出门走动了,一个不小心,若是被人栽赃,扣一个谋反的罪名,岂不是自寻死路。

第1047章 青梅

    陈宗明本来带人在外追查绿蕉,他们萧家和五城兵马司来往甚密,陈宗明自然派人去跟各城的指挥使禀告一声,只说靖远将军府追捕逃奴,让各处行个方便。

    五城之中,东城是安定侯沈允的族弟沈全,南城是萧家举荐的汪全,西城是镇国公谢家的旧臣严劲松,北城是承恩公邓家举荐的孙文良,而中城则是丁循的舅兄温磊。

    算起来,除去东城和西城跟东宫并无纠葛,但是其他三家,都和东宫有些牵扯。

    萧家在西城,起火的时候,西城兵马司的人就过来协助救火。火势下去之后,西城兵马司的人手就陆陆续续在撤了。谁想,到了丑末,却突然有人领了西城指挥使严劲松的命令,要求西城众人,立即回家,不许出门。好在萧家的火势已经控制住了,仆役们匆匆进门,陈宗明问清缘由,就赶紧来找姐夫萧远水了。

    严劲松虽然是镇国公谢家的旧臣,眼下却站在了如意郡主府的背后,算起来,跟忠顺府和靖远将军府都有些香火情,所以陈宗明询问缘由,来通传的将士私底下就给他说了宫变一事。

    具体如何,严劲松也不清楚,传话的人更是不清楚。但是陈宗明自己知道自家事,虎符,宫变,两个词一联系,就知道必定跟他们靖远将军府有关了。他来不及安排下人,只让管家去做,自己飞速来找萧远水了。

    “他们可有提及,那边……情况如何了?”萧远水心知,起事的必定是东宫。除去太子,其他几个皇子实在没有必要逼宫。更何况,他们萧家的虎符,必定是去了东宫。

    “实在是不知道啊,”陈宗明心情极其郁闷。这个虎符的事情,若是郭氏一开始不拦着他,说不定一早就解决了,绝对不至于落到萧家被烧,虎符被盗,最后太子这么一逼宫,直接就把萧家拖到灭九族的地步了。

    萧远水眼下也顾不得徐婉淑了,只让章鸣带人去捉了徐婉淑,锁在屋子里,不许任何人与她说话。眼下最重要的,是弄清楚情势。太子多半是不能成事的,萧家该怎么跟他们东宫切割清楚了,才是眼下至关重要的大事。至于万一太子成事,那就是后话了。

    “最头疼的,就是没人知道宫里那边的情势,”陈宗明唉声叹气地瘫坐在椅子上,他受姐夫重托,却出了这么大的一个纰漏,而今无力回天,陈宗明的心里,满是挫败感。

    萧远水自然也知道,这个纰漏对萧家来说是件大祸事,却也知道,三边那里有他们萧家真正的底气。所以他倒是没有陈宗明这般绝望,眼下怎么跟东宫切割,怎么取信于肃宗,才是他心急的事情。

    “三爷,少夫人身边的青梅,说她知道一些事情。”章鸣关好徐婉淑,顺便把她身边的丫鬟婆子一长溜全给关了另外一个屋子。

    “青梅?”萧远水微微皱眉,他们靖远将军府的丫鬟,不爱取些花啊,果啊的名字。多半是徐婉淑从忠顺府带来的吧。

    正说着话呢,许老夫人身边的崔妈妈倒是来问了,“三爷,少夫人这是怎么了?”

    萧诚虽然不认家里给娶的这个媳妇,可是徐婉淑却是八抬大轿正儿八经娶进门的长孙媳妇。火灾本就够呛,怎么三老爷还派人去问徐婉淑身边的丫鬟,弄的一屋子丫鬟哭哭啼啼,让人听了心中不安。

    “崔嬷嬷,惊动母亲了?”萧远水一脸疲惫,本不欲吵醒母亲。

    见萧远水疲惫至极,崔嬷嬷也是心疼,“老夫人觉浅,刚刚醒来,听见外面有人哭喊,就让老身来问一问。”

    崔嬷嬷和老夫人以为,这虎符是在大郎媳妇手中丢失的。而她的丫鬟绿蕉又跑了各无影无踪。所以三老爷才让人逼问徐婉淑身边的下人,弄的人心惶惶。老夫人虽然也知道虎符事关重要,可是这般对自家人下手,她也是有些心有不忍,所以让崔嬷嬷来问一下。

    萧远水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陈宗明,两人起身,“我们去母亲房里说吧。”

    陈宗明自小就跟着萧家,这会儿去许老夫人屋里,倒是没什么不妥。

    众人到了许老夫人屋子里,把这个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番。绕是许老夫人一生见过无数风雨,这会儿也是大吃了一惊。

    太子逼宫,这事的确跟他们靖远将军府无关。可是他们萧家的虎符,必定在太子起事的过程里面起了重要作用。否则,不会他们萧家一起火,东宫那边得了虎符就连夜动手了。

    但是如何弄清楚来龙去脉,撇清萧家,才是重中之重。

    “三儿,让那个青梅过来说话。”许老夫人心知,这话不能让家中男子来问,而郭氏在这个事情里面,牵扯太深,这事只能她这个老太婆来做了。

    萧远水吩咐下人去带青梅,回来的时候,郭氏也已经起身,跟了过来。

    “母亲,这是为何?”

    许老夫人一辈子都没有这一刻这般憎恶郭氏,若不是她生的女儿,跟太子说些有的没的,若不是她娶进门来的儿媳妇暗通东宫,他们萧家何来今天的大祸!

    只是青梅哭哭啼啼跟了个婆子身后,也站了一旁,许老夫人眼下还不想吓着了她,使劲深呼吸了一下,死死压住心中的滔天怒火,只拿眼睛狠狠瞪了郭氏一眼。

    郭氏丢了家中虎符,一夜惴惴不安,也没安睡。这会儿被婆母这么一瞪,心中的歉疚,反而少了几分。该她做的,她都本分做了,虎符丢也就丢了,只要能够找回来,萧家深受皇恩,最后也会不了了之的,何苦这般折腾。

    只是当着婆母和小叔子的面,郭氏也只低头坐了一侧,并不言语。二房和三房的妯娌也都起身了,只是婆母这边有事,她们不是当家主母,便识趣没有跟来。郭氏自问,虎符丢失,的确跟她们婆媳两人有些干系。既然婆母要追责,她这个当家主母,自该坐在这里,听个仔细。

第1048章 质问

    青梅惴惴不安地跪了地上,不敢抬头看人,只缩着肩膀拭泪。

    “好孩子,起来说话,”许老夫人示意萧远水和陈宗明退后,让婆子扶了青梅起来。

    有人安抚,青梅倒是稍稍安定了下来。把这些日子,徐婉淑身上的事情,都一一说了。

    “你说少夫人与人有私?”郭氏听了这话,就怒从心起,反驳道,“但是她出门并没带你啊。”

    青梅一愣,不敢解释。

    许老夫人皱眉,再次压下怒火,好言好语跟青梅说道,“没事,老身知道你没有撒谎,你把你自己知道的,跟老身仔细说一说。”

    青梅本就不是怯懦之人,她能被宋姨娘挑中,送到徐婉淑身边做陪嫁,自然是有几分能力的。她父母在忠顺府都是得脸的管事,消息自来灵通,知道宋姨娘的菊园不是什么好去处,就安排了女儿在绣房打些下手,等她长大了,准备做个绣房的管事。谁想,徐铮急匆匆定下徐婉淑的亲事,宋红妆抓住机会,就跟徐铮要了绣房的青梅,送到了徐婉淑身边。

    青梅虽然有父母宠爱,却身不由己,来了萧家,也低调做事,从来不去徐婉淑面前争宠。毕竟,樱桃是怎么死的,他们这些家生子,可是十分清楚的。也就无依无靠的绿蕉,才会一心一意为徐婉淑做事。

    “宋姨娘以前常请白世子登门,”青梅不说徐铮,反而点名了宋红妆,“白世子来忠顺府的次数多了,奴婢也见过几次,他身上的玉佩到了二小姐房里,奴婢自然是认得的。”

    这话一出,众人都明白了,为什么她一个从来没有跟着一起出门的丫鬟,会知道徐婉淑与人有私了。

    徐婉淑跟白梓轩,婚前就有来往,婚后若是白梓轩的东西到了徐婉淑手中,还让丫鬟给认出来了,联系到徐婉淑与人有私,再自然不过了。

    “那你为何不来说与我知道?”郭氏大怒,一方面是因为儿媳对自己儿子的背叛,一方面,她也不是个愚笨的,白梓轩在东宫做事,徐婉淑又偷拿了虎符。若是虎符落到东宫手中,他们萧家就万劫不复了。

    萧远水和陈宗明对视了一眼,他们这个好嫂子,这会儿终于猜到事情的关键了。只可惜,虎符已经到了东宫手中。

    “大夫人怕是不知道,奴婢才跟了二小姐几个月,”青梅有老夫人撑腰,这会儿说话也大声了起来,“之前是位叫做樱桃的姐姐,自小跟着二小姐长大。”

    众人一愣,他们都以为,这个青梅和绿蕉,都是徐婉淑自小一同长大的贴身丫鬟,谁想,还有这么一说。

    “那位樱桃姐姐,”青梅继续说道,“就因为捡到了郡主的荷包,递给了郡主,过了几天,就淹死在池塘里了。”

    听了这话,众人都觉得惊诧,捡了一个荷包,如何就丢了性命。

    郭氏倒是问出了大家的心声,“谁干的?”

    “宋姨娘,”青梅也不讳言,“她们菊园的人,对大小姐嫉恨的很,樱桃姐姐就说了一句话,就落了这么一个下场。大夫人,您觉得,没凭没据的,奴婢敢来找您说话嘛?”

    萧远水也不好继续沉默,出声给青梅作保,只要她把知道的事情都说了,他保证送青梅回忠顺府和父母团聚。

    青梅自从出了忠顺府,就没有想过还有回家的一天,听了此话,自然是心动不已。把自己观察到的,自己琢磨的事情,事无巨细,当着众人的面,一一细说了。

    送走了青梅,屋里众人都有一些悔意。

    萧诚是他们萧家的未来家主,徐婉淑这样的庶女,本就不是萧家的理想儿媳。只是当时结的冥|亲,对比一无是处的民女,徐婉淑这样的勋贵女儿,自然得了郭氏的青眼,用足了礼,正儿八经接进了门,谁想,会有这么多污糟事呢。

    就因为与长姐不对付,就动手杀了自小作陪的丫鬟。婚前也就罢了,婚后还跟白梓轩来往,这巴掌,岂止打在萧诚的脸上,更是萧家人的脸上。

    郭氏一向心疼儿子,这会儿知道儿媳可能与人有染,还为了情人盗取家中虎符,悲从中来,悔恨万分,拿了帕子,开始拭泪。

    “大嫂且莫哭,”陈宗明有些没有好气,问道,“你可知道虎符去了哪里?”

    “莫非,东宫?”郭氏大吃一惊,她做好了最坏的设想,谁想,还是到了东宫。

    “哎,”萧远水拦下了憋着怒火的陈宗明,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大嫂,东宫逼宫了。”

    “什么!”郭氏端着的茶水,直接落在了她的膝盖上,翻滚了一下掉到地上,清脆地碎了。

    郭氏也是武将人家出身,自然知道,若是跟逼宫扯上关系,只怕全家上下,无一能够幸免。而这起祸事,就是她娶进门的儿媳妇引起来的。素日里萧诚不看徐婉淑一眼,郭氏还为徐婉淑叫屈,如今想来,自己非要把这么一个儿媳塞给长子,结果明事理的,还是她的儿子。

    “那……”郭氏想到儿子,就想到丈夫和公公,“我们家怎么办?”

    “眼下只能等事情平息,再跟皇上谢罪,解释清楚了,”许老夫人叹了一口气,说道,“拼着我的一张老脸不要,也就是了。”

    许老夫人跟太宗是表兄妹,于肃宗还算比较亲近的表姑。萧家多年也的确忠心耿耿,许老夫人心想,到时候只能把孙媳的丑事扔出去了。之后萧家在肃宗心目里,自然要大打折扣了。而她这个姨母的面子,此后再也没用了。不管如何,总要护住家中老小,也不能影响了三边的丈夫和子孙。

    “让老二老三媳妇进来吧,”许老夫人吩咐。

    郭氏知错,这会儿丝毫不敢反驳,乖乖出门带了二房和三房的妯娌进来。

    许老夫人把家中的事情与她们说了,吩咐二房的李氏安抚下人,又吩咐三房的陈氏看好徐婉淑,莫要让她出了意外。

    安排好一切,屋里只剩了许老夫人和萧远水两人。

第1049章 宫变

    “哎!”许老夫人今日长吁短叹,只觉得把这一生的叹气,都用在了今天。

    “母亲也不要太过烦恼,船到桥头自然直。”萧远水心知,若是肃宗控制住局面,追究起来,萧家的错,也只在儿媳与人有私,偷拿虎符给了情人。至于东宫的萧茉,萧远水是一丝一毫也没有考虑的。

    “这虎符使唤不动京城的将士啊,”许老夫人深知自家的底细,这虎符极少出现在人前,即使是在三边,估计也没几个将士看见虎符,就会听命行事的。

    这一点,萧墨一早就跟妻子说的十分仔细了。他想在三边令行禁止,就需要树立萧家的威严,不能拿着一个虎符,处处提醒将士,他们是天子的将士。所以虎符失窃,许老夫人虽然担心,却没有担心到睡不着。可如今听说虎符落入东宫之手,东宫又带人逼宫,她就不明白了。这京城的兵将,到底是谁听命于这个虎符呢。

    这一点,萧远水也没想明白。

    京城的将士,他再清楚不过了。十万京卫,只听如意郡主的话,绝对不可能看见他们萧家的虎符,就听命行事。京城里面,就是五城兵马司还有一些人马。到了皇城,就是锦衣卫和飞羽卫这些二十四卫的人马。

    至于是谁跟着东宫起事,这一点,萧远水倒是能够猜到一点。只怕是邓太后留下的几支卫队,会听命于太子。可是,光几支卫队,外面的人马一回防,马上就瓮中捉鳖了,他们哪里来的胆子,跟着太子谋事?

    萧家想不明白的事情,肃宗也正犯嘀咕。

    他知道自己近日对东宫逼的很紧,太子身上的压力不小。可是,怎么也没到起兵逼宫的地步啊。

    魏明服侍了肃宗起身,宫门外面,已经有叛变的卫队聚集而来了。

    “皇上,”王锦鹏身上挂着彩,进了肃宗寝宫,“他们从南边进来了,到昭德门附近了。”

    “朕不走,”肃宗有些赌气,“朕倒是要看看,他们能不能打到乾清宫来。”

    “皇上万金之躯,岂可立于危墙之下。”王锦鹏好言好语相劝,“钦安殿那边比乾清宫小,地势又高,易守难攻。”他没说出口的是,钦安殿就在皇城最北边,若是事有不逮,他们拥护着皇上往城外冲,还能去寻京卫的帮助。

    如意郡主让张友英带话,王锦鹏就立刻点兵进宫了。听说郡主府也已经派人去京卫搬救兵了。一来二去,只要能拖延两三个时辰,京卫就该到了。

    王锦鹏得了消息就飞速进宫,安排好肃宗身边的防护,就带人去巡视城门了。谁想,太子这次的速度极快,带着人很快就到了南门。

    南门是百官早朝的入口,素来就有不少兵将防守。这会儿见到黑压压一群人,骑着马亮着兵器,呼啸着往宫门而来,南门的守将心知不妙,赶紧点兵守门。

    大楚沿袭前梁的习惯,天子设二十四卫,除去锦衣和青眉两处,管着宫禁的,正是金吾,羽林,虎贲,府军四处。这四处分前后左右各四卫,轮流守着皇城四个方位。而今天晚上,守着南门的,正是金吾前卫和羽林前卫。

    “杜大人,这是怎么了?”问话的,正是金吾前卫的指挥使杨威。

    金吾卫一向是肃宗的心腹,而羽林却是从贺太后一朝开始,就是太后弄权的产物。肃宗送走了邓太后,已经收拾过一番羽林卫,如今的羽林前卫指挥使杜可真身家清白,才勉强混过了肃宗的大清洗,侥幸保住了指挥使的位置。即使如此,肃宗仍旧让金吾卫的人看着羽林卫,守卫的时候两卫各自派人。以金吾卫为首,羽林卫为辅,巡视宫禁。

    杜可真一早就看见墙外来人,其中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将士,他认的清楚,正是羽林后卫的同僚。杨威这般发问,自然也是看清来人的面孔了。

    “像是羽林后卫的人,”杜可真知道糊弄不过去,就直接点破了,“带头的那几个,像是羽林后卫的指挥佥事,卢峰和王炼。”

    “杜大人,你可看见他们指挥使沈文忠?”杨威从垛口处细看,只见墙外的人越聚越多,从一开始的三四百人,到如今近千的样子,心中暗自吃惊。他已经让人去告知肃宗,这南门守将不过三百余人,其中还有一百多的羽林卫。如何安抚杜可真,不让羽林卫的人反目,才是杨威的最大目的。

    “没有看见,杨大人呢?”杜可真也凑在另一个垛口往下看,听见杨威的问话,回头说道。

    两人一向没有什么交情,因肃宗的吩咐,杨威自觉地自己比杜可真高那么一层,素日以上位者自居。而杜可真为人并不强势,被杨威压了一头,也认命了,并不强出头争权夺势。

    这会儿看见羽林后卫的佥事冲在前面,两人心里都有点数,只怕这些逼宫的人,已经把反对的人斩杀了。羽林后卫的指挥使沈文忠,正是邓太后去世之后,肃宗新换的人选。他跟邓太后挑选的佥事,自然不是一条心的。

    墙下的人越聚越多,自然有人开始撞门。

    “放箭,”杨威一声令下,墙上的弓箭手齐齐出手,撞门的人应声倒下,其他人见状,往后退了几丈。一时间,里外两拨人马,隔着墙,拉开了距离。

    “杜大人,是我啊,卢峰了。”墙外有人开始出声。

    杨威找了弓箭手,让人隔空把这个上前的卢峰给射杀了。只是卢峰也是常年守着宫墙的卫军,如何不知道哪里是安全距离呢。他就勒着马,停在弓箭手的射程之外,扬声跟里面喊话。

    杜可真不愿搭理卢峰,他一向明哲保身,否则也不会在肃宗的清洗下存活下来。

    可是卢峰这般呼喊,若是让围墙上的羽林前卫的人马听了,觉得杜可真已经跟卢峰沆瀣一气了,岂不是动摇军心。

    所以杨威上前,推了一下杜可真,让他回一下卢峰的话,顺便也探一下对方的深浅。

第1050章 开门

    “卢峰,”杜可真一开口,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你们这般深夜围攻皇城,莫非是要造反?”

    卢峰哈哈一笑,大声说道,“杜兄,你的脖子上,是不是架着一把刀啊?”

    这话一出,里外的羽林卫都有些哗然。

    杨威着急,只得给身后的金吾卫示意,让他们给一个阵营的羽林卫传话,如今两位指挥使正要齐心合力对付反贼,切莫听信外人的胡言乱语,乱了军心。

    “卢峰,你这般胆大妄为,犯下株连九族的大罪,可曾想过家中老母?膝下幼子?”杜可真与卢峰有些交往,也曾登堂拜见过卢家老夫人,这会儿就拿卢家家事说话了。

    “杜大人,识时务者为俊杰,”卢峰反驳道,“而今天子昏庸,不孝不悌……”

    这话实在是大不敬,杨威听到一半,就不敢让卢峰继续说下去,从垛口探出脑袋,往墙外喊道。

    “反贼卢峰,”杨威刚想说些话喝止卢峰毁谤皇上,谁想,嗖的一声,一支箭就这么从他的眼前,笔直射了过来。

    杨威退避不及,就迟了那么一刹那,被那冷箭射穿眼睛,笔直往后,几近穿透了他的脑袋,顿时倒地,没了气息。

    墙上众人一惊,急急后退。

    谁想,墙外的卢峰突然大笑了起来。他跟王炼两人,一明一暗。他去说话引了杜可真和杨威的注意力,而王炼本就是个百步穿杨的神箭手,只等着杨威靠近围墙,就要出手取他性命。

    果不其然,三两下,杨威性子急躁,忍不住出头喊话,就这么着,轻易地被王炼取了性命。

    墙上的守军见金吾卫的指挥使去世,顿时喧哗了起来。

    卢峰为人有几分口才,这会儿趁机就高声喊了起来。

    “当今天子,为人君主,昏庸无能,刻薄下臣,逼死贤妃,使得大楚上下,离心离德;为人子弟,刻薄寡恩,不孝不悌,让太后含恨而终;所幸上苍怜悯我大楚,太子聪慧又礼贤下士,正当盛年,合该登基,取而代之。”

    宫门的侍卫听在耳中,都知道这是大逆不道的话,谁也不敢开口反驳。

    卢峰的言下之意,归结为三点,肃宗逼走谢家,为君不明,逼死太后,为子不孝,杀兄困弟,不封藩王,为兄不仁。

    城门上的羽林卫,听了卢峰的话,已经有些动摇了。不管如何,他们三百人,绝对挡不住墙外上千人的攻势。若是死扛,必定要丢性命,还不如,加入叛军,盼着他们一鼓作气,逼着肃宗禅让皇位。一旦太子登基,他们就是从龙有功了。

    众人的心里,都已经有些妥协了,只是羽林前卫的指挥使杜可真还没退让。

    “杜大人,”卢峰终究是个武将,知道杜可真的软肋所在,“上次的清洗你躲过了,这一次呢?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我老卢跟你,可都是承恩公挑出来的人啊。”

    这话一出,宫门上的众人,齐刷刷看向了杜可真。

    羽林卫的将士,很多都是邓太后一手提拔的。即使肃宗清洗了一番,仍旧还有不少人,对邓家心怀感恩。毕竟,像卢峰和杜可真这样的武将,如果没有机会进羽林卫,至今也只不过是军队里无人知晓的一个小卒。抑或运气好一点,混一个百户当当,也就止步于此了。

    说到底,他们如今能够位居羽林卫的中上层位置,都归功于承恩公当年的青睐。

    邓家一早就从军队里挑选苗子,从十岁出头开始培养,做的好的,就送往各处。而卢峰跟杜可真,都是这样的出身,跟邓家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羽林卫里面,像他们这样的将士,少说也有几百。如今卢峰高声一呼,宫墙里面的人听见了,有的是心有戚戚,也有人提高了警惕。无论如何,卢峰这么一嗓子,就把当年邓家送进宫的人,都逼到了绝路。若是他们不加入,日后肃宗清算,这些人里面,没有一个会有好下场。

    杜可真进了羽林卫之后,一直谨小慎微,没有主动往邓太后身边靠。而那个时候邓太后大权在握的时候,有的是人贴上去抱大腿,所以杜可真这样的,就避开了风头,安静度日。直到邓太后去世,肃宗清理羽林卫,也没有找出杜可真这样的。说到底,杜可真的确是走了邓家的门路进宫,可是进宫之后,他只想为肃宗做事,并不愿意参和到天子和太后的斗法里面。谁想,今天还是被卢峰揭穿了进宫的底细。

    杜可真心知肚明,自己这次怕是躲不过去了,正犹豫间,看见宫门下有人拥簇着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锦袍男子,往宫门方向来了。

    墙外的将士们齐刷刷跪倒,高声喊道,“见过太子殿下!”

    杜可真在宫墙上看的胆战心惊,他从来都不知道,太子在军中竟然有这么高的人气。而今正主来了,他这个虾兵蟹将,该何去何从?是继续拦嘛,他们拦得住这么汹涌的人群嘛?

    太子到了南门,肃宗自然也听说了。

    王锦鹏正护卫着肃宗往钦安殿去,肃宗隐隐听到南边传来呐喊声,心中奇怪,倒是也没有开口询问。等进了钦安殿,肃宗就问了,“叛军他们到了何处?”

    王锦鹏回复道,“可能是太子来了,所以声音大了一些,锦衣卫的人刚刚来传话,叛军还在午门纠缠。”

    “守午门的是谁?”肃宗追问。

    “金吾卫的杨威,还有羽林卫的杜可真。”王锦鹏解释道,“有杨威在,他们一时半会儿进不来。”

    杨威是肃宗的亲信,所以肃宗对他的能力,还是有几分知晓的。

    “报……”殿外锦衣卫又有消息来报。

    “说,”王锦鹏直接示意手下说话。

    “皇上,杨威死了,太子来了,杜可真开门了。”侍卫也不敢抬头,把噩耗传给了肃宗,就侧立一边,不再出声。

    锦衣卫一向手握百官的底细,可是这会儿,他们在杜可真身上,却是马失前蹄,没有摸清底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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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忠顺侯的小姐,也是燕国长公主的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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