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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翠锦     如意枝头txt下载     如意枝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6章 蛰伏

    燕国公主忙于打压妾室,照顾徐铮,顾不上王氏留下的几个子女。这样一来,正合徐铭的心意。

    他按着父亲当年的模样,教导弟弟徐钧,照顾姐姐徐芬。暗中又联络父亲徐坤留下的人马,拉起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势力。

    只是太宗在位的时候,对胞妹燕国公主太好,好到徐铭根本就不敢出头。他们顺着燕国公主的意思,诚心诚意地让出爵位。

    徐铮承爵,燕国公主也顺势,答应了徐芬的亲事。王氏去世的时候,女儿徐芬八岁,长子徐铭六岁,次子徐钧一岁。因为年幼,谁都没有定亲。

    徐铮承爵的时候,徐芬正是出嫁的年纪。徐铭顺水推舟放弃爵位,还提了一嘴,母亲跟外家有过口头之约,让长姐徐芬嫁给舅家的表哥。

    燕国公主也不为难他们,让王芬嫁去大同。王家和徐家原是大同阳和卫的武将,徐家从龙有功,封了忠顺公。

    王家留在大同,虽然没有徐家显贵,却也占据一方,枝繁叶茂。徐芬嫁去王家,就给徐铭和徐钧兄弟两人,添了一支强大外力。

    徐铭从六岁,一直忍到三十四岁,好在,太宗驾崩,肃宗继位,忠顺府的天,也终于要变了。

    燕国公主宠溺孩子,徐铮长于妇人之手,又没父亲管教,性子急躁却没什么能力。太宗在位的时候,燕国公主母子,把宫中的贵人得罪了个遍。现在肃宗上位,徐铮的日子,并不好过。

    若是再这样下去,忠顺府日后,必定衰颓。徐铭觉得可惜,这是他父亲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天下,却落入徐铮这样无才无德之人的手里。

    可是,爵位名分已定,他也没什么办法更改。唯一的办法,就是掐断徐铮一支,让忠顺府彻底摆脱徐铮。

    去年肃宗登基,朱念心亡故,徐铮一病不起。徐铭就动了心思,若是徐简出了意外,徐铮跟着病死,爵位顺理成章,就能从徐铮一系,回到他们这边。

    徐铭布好局,只等着徐简溺水而亡,再给徐铮下点猛药,让他们父子同赴黄泉。

    谁知,柳方那个蠢货,竟然抓错了人。没抓到徐简,却抓了女扮男装的徐婉如。徐婉如的运气又那么好,芝园的小丫头偏偏就跑到池塘边了。

    一来二去,徐简没事,他也没法趁机冲徐铮下手。

    之后,燕国公主防备甚严,徐铭也不敢轻举妄动。没几天,徐铮的亲事又给定下来了。

    不得不说,燕国公主作为一个母亲,并不出色,可作为公主,她对朝堂的风向,把握的很准。

    太子缺军中人马,她就提供忠顺府的名头,招揽丁家父子,和承恩公府绑成一块。承恩公府是外戚,很多事都束手束脚。可忠顺府本就是武将首领,做事就方便许多。年少的太子刚立,最缺的就是这种跟他同时成长的力量。

    燕国公主一击即中,徐铮虽然不堪大用,却也还有几十年的富贵可享。

    徐铭原打算投靠太子一系,可人家看上的,却是名正言顺的忠顺府嫡系。徐铮虽然无才无能,却仍旧是忠顺府的正主。

    眼见着徐铮要娶丁岚了,徐铭就抛出了个许素白。虽然恶心到丁岚,却没有毁了这门亲事。

    许素白进门之后,徐铭让妻子王氏纵着一些这个许姨娘。许素白果然没让他们失望,折腾出好大一场戏,逼走了徐婉如。

    徐铭趁机派了白鼻子出马,本打算截杀徐婉如,给丁岚和徐铮的夫妻关系,埋一个永远拔不出的毒刺。

    燕国公主又那么宠徐婉如,日后丁岚在忠顺府的日子,不可能顺利,他们和丁家的关系,也不可能亲近。

    眼下徐婉如是消失了,芝园萱园的关系,也有些按照徐铭的计划发展了,可这一切,徐铭并不满意。

    他原打算,让燕国公主和丁岚徐铮,亲眼看看徐婉如的尸体。亲眼看见的悲剧,才会动人心魄,刻骨铭心。这样无声无息的结局,一点儿也不符合徐铭的安排。更何况,究竟是谁破坏了他的计划?

    徐钧做事,跟他们的父亲徐坤一样,颇为热血,有时候精细不足。徐铭只在背后做事,有时候就力不从心,没法处处都满意。这次也是如此,白鼻子本该劫了马车去南城,他们却去了西城。

    西城不在徐钧的势力范围,一眨眼就失了踪迹。等找到马车的时候,徐婉如早已经没了踪迹。

    徐铭得了消息,赶紧去北城约好的地方,绞杀了白鼻子一伙人,来个死无对证。眼下,就算徐婉如回来了,她一个女孩子,也说不出重要的线索。就算扯到白鼻子,这条线索,早已经断了。

    外人只知道去查徐钧的出入,徐钧的动静,却不知道,一切都是徐铭带着忠顺公徐坤留下的人马干的。

    即使燕国公主派人细查徐钧,也查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所以,徐铭眼下倒是不怎么担心。只是,心中仍旧很有挫败感。

    柳色那次如是,这次截杀徐婉如也如是,总是处处都不顺利。虽然,这两次的事,怎么都扯不到他们兄弟身上来。

    徐铭踩着一地月色,回了长房的杏园。

    “老爷,你回来了。”王氏放下手头的女红,起身迎了徐铭进屋。

    徐铭娶了外家的表妹,徐芬嫁了外家的表哥,王家就彻底绑在了徐铭的身上。忠顺公徐坤留下的人马,很多都投了大同,明面上替王家做事,暗地里却是徐铭的人马。

    “嗯,”徐铭换了衣服,盘腿坐在榻上。

    “如意还没消息吗?”王氏并不知道内情,只是,她也知道,徐铭徐钧和燕国公主母子,并不是一条战线的人。

    “没有,”徐铭摇摇头,接过王氏递来的茶水,“侯爷都没消息,我们就更没法子了。”

    “哎,”王氏叹了一口气,并不多问。有些事,徐铭不说,她是不会问的。

    “江儿和海儿呢?”徐铭啜了口茶水,问起两个儿子。

    “说是给萧诚送行,今晚迟些回来。”王氏又拿起衣物,飞针走线地缝了起来。

第137章 子孙

    听说两个儿子去给萧诚送行了,徐铭就问,“是在靖远将军府吗?”

    王氏微微一笑,点点头,“他们是这样说的。”

    徐铭会意,也微微一笑,谁都有年轻的时候。这么些少年人,一起去给萧诚送行,多半不会在家里吃酒。这些小事,徐铭也不放在心上。

    徐江今年十五,徐海今年十三,两人是徐铭手把手教出来的,不敢说文武全才,却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即使出去吃酒,也不会太过放浪形骸。

    “萧诚是去甘州吧,”王氏问。

    “嗯,”徐铭点点头,心想,靖远将军府的胃口,恐怕不小呢。

    太祖在大同起事,得了天下之后,对三边和大同看的最紧。太宗继位之后,轻税赋,重农商,在战事上以防守为主。同时,用换防化解了武将的兵力。眼下唯一尚存的,就是北疆镇国公一系。

    北疆,三边,冀鲁,大宣,这四处的兵防,是大楚军事的重中之重。北疆和三边是防外敌,冀鲁是京师的咽喉,大宣不仅紧靠京城,还防着外敌入侵。这四处,从来都只放帝王的心腹,可偏偏,太祖就是从大宣的大同起事。

    北疆在京师东北的苦寒之地,需要重兵把守,却自成一系,和别处卫所毫无联系,这也是镇国公一系屹立不倒的原因之一。

    即使镇国公手握重权,兵力强盛,皇帝也不会轻易撤了北疆的兵力,更不会轻易灭了镇国公。毕竟,谢家常年驻守北疆,经验丰富不说,还是民心所向。

    虽然没有哪个皇帝,愿意大臣手握重兵,可镇国公一系十分忠心忠君。皇帝再不满,也不能寒了忠臣的心,所以镇国公在北疆的军力,一直没有换防。

    所谓换防,就是将军不动士兵动。各地的卫所不换大将,只换士兵和中下层将领,三五年一换。这样一来,士兵和大将之间的感情淡薄,更听朝廷的命令。而大将也不会倚兵自重,威胁到朝廷。

    而三边,大宣和冀鲁的兵力,就没那么幸运了。太祖是大同起事,对三边和大宣尤为谨慎,最怕有人模仿他,也来个起兵夺位。

    大楚有九边九镇,三边指的,就是西北的延绥,宁夏,甘州三处。太祖起事之时,就得了三边总督郭义春的帮助。

    开国之后,郭义春亡故,太祖就封了郭义春的长子郭朴为信国公,爵位世袭罔替。只是信国公一系,从此失了兵权。三边虽然还有总督,却是皇帝的嫡系人马。

    忠顺府和靖远将军府是大同的人马,跟着太祖起事。进京之后,忠顺公徐坤尚了公主,后宅不睦,很早就去世了。剩下的人马乱成一盘散沙,有回大同的,也有改投他人的。

    靖远将军府却不一样,事后仍旧保持大部分军力。只是为了表明忠君爱国,请旨调去最西边的甘州。甘州一半在沙漠里面,一半极为荒凉,军中将士,最怕的就是去甘州,太过寂寞太过荒芜。

    所以,靖远将军府要去甘州,为太祖守西门,太祖自然答应。既不会威胁到国本,又守着国门,何乐而不为呢。

    靖远将军萧墨又说的铁骨铮铮,他打了一辈子仗,除了打仗,什么都不会。既然他是把刀,那就要用到战场上。

    太祖留了萧家女眷和子弟在京城,放心地让萧墨去守甘州了。萧家子弟年长之后,也有去甘州历练的,人才层出不穷。

    忠君爱国的武将世家,皇帝自然另看一眼。靖远将军府虽然没有封侯,在皇帝眼中,却比封公列侯的勋贵,更为重要。

    不得不说,萧家比许多人家聪明,留了兵力,又给子孙留了条出路。

    除去皇帝倚仗的北疆镇国公,开国的武将,只有靖远将军换了个地盘,没受影响。其他的武将,去的去,散的散,都如云烟一般。

    三边总督郭义春英雄一世,和太祖意气相投,只是战死沙场,留了个并不中用的儿子。好在长子郭朴并没什么出息,当了世袭罔替的信国公,在皇家眼里,可有可无,并不招人记恨。

    宣府的白望南从龙有功,开国之后做了丰城公。只是壮年去世,留下个身子羸弱的儿子白兴安。白兴安做了丰城侯,因为体弱多病,从来没有出仕。倒是嫡长孙白梓轩,颇有祖父当年的风采智谋。

    大同的徐坤还比不上白望南,子孙陷入内斗,有勇有谋的长子装的懦弱无能,封侯的,反而是个被宠坏了的幺儿徐铮。

    子孙里面,也没惊才绝艳之人。徐江徐海虽然不错,却是中人之姿。再加上常年低调,唯恐引起燕国公主的关注,就有些气势不足。

    萧诚和徐海同龄,比徐江小了两岁。萧诚都要去甘州亲赴战场了,徐江和徐海仍旧在忠顺府的校场演练,没有出路。

    徐铭虽然暗中掌了父亲徐坤的部分势力,却不敢让燕国公主知道。徐江和徐海若是从军,徐铭还得找些理由,才能掩盖过去。

    至于他自己,徐铭掌着忠顺府的庶务,又握着徐坤留下的军力,势力远超燕国公主母子,却没法正大光明地公诸于世。

    徐钧能力才华远胜徐铮,却一直找不到出路。好容易太宗去世,肃宗登基之后,才找到有实权的位置。可是这会儿,徐钧已经快而立之年了。

    徐铭很是担心,害怕自己的两个儿子,走上跟自己,或者跟徐钧一样的路,虽有能力,却无人知晓。

    好在,徐江徐海比徐简的年纪大了许多,和许多勋贵人家的长孙接近。为此,徐江和徐海出去交际,徐铭总是鼎力支持。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活法,朋友是自小认识的亲近,这些道理,徐铭自然清楚。所以,萧诚去甘州,徐江和徐海自然去了。

    也是为了徐江徐海,徐铭并不愿意分家。不分家,他们仍旧是忠顺府的公子,若是分家,徐铭没什么职务,徐江徐海也就跟着泯然众人。

    燕国公主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总觉得,自己握着徐铭徐钧的痛点,并不把王氏的两个儿子,放在心上。

第138章 送行

    “徐江徐海,你们也来了!”萧诚有些惊喜,他去甘州之前,只打算小聚一下。

    谁知道,丰城侯世子白梓轩提前在烟雨楼定了酒席,还替他约了许多熟人。除去萧家的萧让萧议,白家的白梓轩白梓楼,还有承恩公府的邓安,镇国公府的谢古蟾谢籁鸣,信国公府的郭久青郭久辉。

    众人满满当当坐了一桌子,酒菜刚上,忠顺府的徐江徐海也来了。萧诚见了这么多人,心里十分欢喜。

    只是忠顺府最近流年不利,刚丢了一个大小姐,众人以为,他们没法子出来了呢。萧诚不好提起徐婉如的事,这种时候,徐江徐海还有心出来给他送行,萧诚心里,是有些感动。

    徐江笑着坐下,“你这一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我们总得来送送你吧。”

    “多谢,多谢!”萧诚赶紧给徐江倒酒。

    “萧兄,你是明天什么时候出发啊?”镇国公长房的谢古蟾问,“我们也好去十里亭送你。”

    “哈哈,”白梓轩笑了起来,“古蟾你就别问了,听说是四更天,也不知道他们府里是什么规矩,非要天没亮就出发。”

    谢古蟾的父亲谢楠驻守北疆,若非担心肃宗起疑,他和弟弟谢籁鸣,也该出发去北疆了。眼下肃宗刚继位,祖父镇国公和父亲谢楠都觉得,得先明确君心,才能有所行动。

    所以谢古蟾都十四岁了,还没出去历练。看见萧诚十三岁就能去甘州,谢古蟾十分羡慕嫉妒恨。

    “都是潘知远那妖道算的,”萧诚颇为无奈,“我们家老祖宗别的都好,就信这些妖道瞎说,什么应该骑黑马,四更天梆子敲第三下的时候出门,好不烦人。”

    白梓轩笑了起来,“你还别不信,这潘知远真有几分本事的。上次魏国公主的怪病,就是潘知远给治好的。”

    “魏国公主那是心病,”邓安表示不服气,“她是自己吓自己吓的,潘知远出手了,她就放心了。一放心,病自然就好了。”

    “那去年的地动呢?”郭久青对潘知远,还是有几分相信的。

    “可能是他算的吧,”邓安解释不来,就推脱,“地动本就有人能算,说不定潘知远也是听别人说的。”

    “就算是提前算的,那也是他的本事啊。”郭久青强调,“要不然,皇上怎么要封他做国师呢。”

    “真的?”邓安吃了一惊,“我还以为是谣言呢。”

    “你也听说了?”萧诚有些好奇,“不是说,潘知远还有个神仙师父吗?”

    “嗯,听说是个活神仙,无所不知,无所不通,没人知道他住在哪里,更没人知道他活了多久,”白梓轩补充了一句,“就听说潘知远是山东出身,太宗封禅泰山的时候,跟着进了京城。”

    “不是说,潘知远最喜欢美人嘛,无论男女。连门下的童子,都挑好看的。”萧让笑了起来,问谢古蟾,“你们家的谢三郎,听说就被潘知远看中过。”

    “萧二,”门口有人咳嗽了一下,“你这是嫉妒羡慕恨吧?这么背着我说坏话,不就没我好看嘛,至于这么中伤人吗。”

    “谢三,”萧让笑了起来,“赶紧滚进来。”

    同为将门子弟,萧让和谢石安却文质彬彬,学富五车,看起来更像诗书世家的才子。所以,两人在自己家里都是异类,虽然武功骑射都还不错,外形却格格不入。两个异类碰到一起,感情总是特别的好。

    谢石安扇着扇子,风姿如玉地进了屋子,先冲兄长谢古蟾和谢籁鸣点了点头,又笑着跟众人告罪。

    “谢三,”徐江笑道,“你来迟了,赶紧罚三杯酒。”

    谢石安笑嘻嘻地接了酒,问徐江,“你们府里的大小姐,还没找回来吗?”

    徐江和徐海的脸色一僵,谁也没有料到,谢石安会这个时候提到这事。

    “还没呢,”徐江皱了眉头,叹了一口气。

    萧诚一向最关心徐婉如,这次忠顺府找人,他也跟着靖远将军府的亲兵同去寻找。若不是甘州那边催的急,萧诚还打算继续找下去。

    明天就要出门了,萧诚见了徐江徐海,本就打算吩咐几句,让他们有消息了,记得写信给他。

    这会儿谢石安提了,萧诚也就说了,“如意应该已经不在京城了,我们都找遍了。”言语之中,十分寂寥。

    “出了京城,”谢石安喝完三杯酒,很平淡地说,“恐怕再也回不来了。”

    “如意没事的,”萧诚急了。

    “没说她出事,”萧让赶紧拦着自己大哥,“那人不带如意回忠顺府换钱,恐怕另有目的。只是眼下,什么目的真看不出来,估计还要些时日。”

    “哎,”萧诚长叹了一声,徐婉如不过六岁,此番颠簸,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谢石安扫了一眼徐江徐海,见他们神色正常,就知道徐铭徐钧做事,并不让孩子们知道。前世徐铮一早就去世了,二房徐钧过到燕国公主名下,才顺利承爵。

    徐钧承爵之后,就站到了太子一系。燕国公主拉拢宗室,徐钧徐铭拉拢大同的军中势力,英王在三边起事,在忠顺府手里吃过大亏。所以英王登基之后,对忠顺府恨之入骨,第二年就灭了徐家满门。

    外人都以为忠顺府主事的是二房徐钧,谁知道,那些阴谋诡计,全是长房那个貌似敦厚的徐铭想出来的。谁都冲着徐钧使劲打压,却不知道,真正的主谋,一直活在众人的视线之外。

    靖远将军府的萧让,前世是英王最得力的谋臣,连他都没有看出来,那个唯唯诺诺的徐铭,那么厉害。

    前世镇国公府因为太子妃一事,被拖入太子阵营。忠顺府也站了太子一系,最后忠顺府灭门,镇国公府也没好到哪里去。

    长房谢楠和谢古蟾谢籁鸣战死在北疆,太子妃跟着太子死在东宫。二房谢楠病死,谢石安失踪,幺女谢飞雪行刺被抓。

    谢石安扫了一眼满屋子的人,萧家的兄弟,最后倒是活的很好。镇国公在武将里面的地位,就被靖远将军府取代了。

第139章 局势

    谢石安再活一世,并不打算搅和到英王和太子的夺位里面去。别人说不定是身不由己,可是镇国公府并不一样。

    皇帝可以怀疑所有的武将,却不会也不敢怀疑镇国公府不忠。有这么可靠的背景,镇国公府只要紧收本分,做个纯臣,谁当皇帝,都动摇不了镇国公府的地位。

    镇国公府的根本,就在于他们对北疆的了解,对皇帝的绝对忠诚。无论谁当皇帝,他们都绝对忠诚。这样的北疆重臣,没人会轻易去动。即使英王继位,他也不敢正大光明地去动镇国公府。

    可是前一世,邓家想方设法,硬是拉了谢家入伙。姑姑谢纤柔进宫做了贤妃,只生了个四公主,之后一直无所出。直到太子定亲前后,贤妃才生了个九皇子。

    本来,贤妃可以不用站队,她就一个公主,日后谁当皇帝,她都是太妃。宫中日子不舒服,她可以请旨出宫跟女儿住。可是九皇子一出生,贤妃不得不为儿子考虑。

    九皇子比太子小了十几岁,年龄差的太大,已经毫无争位的可能性。唯一可以做的,就是选好站队。

    贤妃毫不犹豫地站了太子一系,还拖着镇国公府落水,让谢飞雪做了太子妃。此后,谢家就开始处处都束手束脚。一开始,谢楠还坚持做纯臣,只忠于皇帝,不结党营私。

    正因为谢楠的这份意气,镇国公府才两头吃亏。外人以为镇国公府是太子一系,要打击太子就先冲着镇国公府来。镇国公府又不争不抢不出手,里里外外都吃亏。

    等英王一系越发凌厉的时候,镇国公府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了。若是起兵,从北疆带军队进京,那就是造反,若是不起兵,就眼睁睁看着英王逼宫得了天下。谢家一犹豫,就输了个彻底。

    这一次,谢石安是打算,坚决不让家里再出一个什么劳什子太子妃了。若是被太子拉下水了,要么彻底划清界限,要么就彻底站到太子一系,不能再两头吃亏了。

    肃宗的几个皇子,一向势均力敌,太子只有微弱的优势,再加上嫡出的身份,才勉强斗到了最后。

    前世太子之所以吃了大亏,原因也在镇国公府。邓家是外戚,谢家是武将,武将一向不把外戚看在眼里,外戚却一直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所以,谢家一直不愿意站到太子一系,被邓家强压一头。

    皇后赐婚,强要了谢家长房的谢飞霜做了太子妃。太子一系就天真的以为,镇国公的兵力就站了他们身后。因此,在军中就再没怎么布防。唯一数得上号的,就是忠顺府在大同的兵力。

    所以,等英王拉拢了三边和大宣的兵力,太子就没还手之力。再加上英王控制了京城军防,突然逼宫,肃宗驾崩,太子被软禁在东宫。追根究底,就是在军中不够用心,吃了大亏。

    只是现在,肃宗刚刚登基,太子也刚册立,并不是动手的好时机。所以,谢石安只是观望,再在各家插个眼线。

    前世英宗之所以得手,很大一部分原因,也在于肃宗的儿子太过势均力敌。太子和几个兄弟内斗,斗的死去活来,最后便宜了坐山观虎斗的英王。

    现在太子刚刚被立,别的皇子也还年少,内斗的各方还没崭露头角,谢石安就算知道日后的发展轨迹,也无法现在插手。只能暗自叹息,有些人,自己吃的苦头,非要让人家也试一试。

    肃宗虽然是邓太后嫡出的三皇子,却很迟才做太子。册立之后没多久,太宗就驾崩了。所以,肃宗做皇子的日子很久,忍气吞声的日子也很久。

    可以说,肃宗是最清楚,被兄弟们挤压的日子有多难过。所以,他一登基,就立了十一岁的太子。只是时日一久,肃宗也学的跟太宗一样了,让儿子们各占山头,彼此内斗。

    帝王做久了,疑心就越大,肃宗也是如此。所以,外人都能看清楚,这样内斗消耗的什么,可肃宗却一点儿也不阻拦,就看着儿子们斗法。最后,还被弟弟英王捡了个大便宜,逼宫夺位。

    只是眼下,局面刚成,波澜未起,谢石安能做的,微乎其微。他也只能循着前世的旧路,读书习武,偶尔和朋友小聚。只是**才子的名号,这一世,谢石安有些不想要了。

    重生以来,谢石安在很多人家插了许多眼线,尤其是涉及夺位之争的几户人家。忠顺府里,自然也插了不少。

    只是,所有人家都沿着前世的方向前行,只有忠顺府偏了方向。徐铮没死,徐简封了世子,徐铮还娶了继室,这事就有些奇怪了。

    谢石安和徐江徐海搭上关系,就想去忠顺府看看。端午的时候,徐家庆祝徐江定亲,谢石安就跟着白梓轩去了忠顺府。

    所有人都和前世一样,只有徐铮的女儿徐婉如,明明只有六岁,却跟雾里看花一般,看不出她的本来模样。

    前世明明是个花痴,对陈奇可这样的小人,还能一见钟情。这一世,似乎极为冷静,虽然还没长大,却不像一个花痴。

    前世徐婉如和陈奇可成亲的时候有多风光,她最后的下场就有多倒霉。谢石安对她,也就这么点印象,没有同情,更没有惋惜。只可惜长了这么一张脸,最后浪费在陈奇可手里。

    谁知刚进六月,谢石安就听说徐婉如丢了,听说,还是夜里被劫了马车。谢石安一听,就知道这事跟前世完全不同了。

    或许,是因为徐铮没死,徐钧他们没法夺了爵位,所以才被迫出了这么一招吧。谢石安一查,果然如此。

    只是,徐铭徐钧他们本打算杀了徐婉如,破坏丁家和徐铮的关系。可偏偏,徐婉如却被别人给截胡了。眼下,谁也不知道徐婉如在哪里。

    徐婉如就像一股烟一样,突然就消失了。连谢石安这样耳目遍布京城的,都不清楚,更何况别人了。

    谢石安得了消息,听说跟礼部尚书潘知远有些关系,所以,今晚萧诚的送别宴,他也来探探风声。

第140章 昙花

    萧诚要去甘州,白梓轩设宴送别。

    谢石安为了探探忠顺府的消息,也特意前来。只是徐江徐海,实在不知道徐铭徐钧的动向,谢石安也没探出什么来。

    他在忠顺府按了眼线,可是徐铭徐钧实在太过小心,轻易查不出什么。反而是徐铮和燕国公主那边,却跟筛子一样,要查什么就查什么,十分轻松。

    萧诚喝多了酒,又吩咐徐江徐海,若是有了徐婉如的消息,务必给他写封信。徐江徐海不知道这事和自己的父亲有关,迭声答应了。

    谢石安冷眼看着,很替萧诚可惜。前世萧诚痴恋徐婉如,只是两家的立场不同,靖远将军府站了英王一系,忠顺府站了太子一系,两家势必有一家要落败,怎么可能联姻。

    萧诚大了徐婉如七岁,等到徐婉如及笄,萧诚已经二十二岁了,可是两家的亲事怎么也谈不拢。徐钧坐地起价,萧远山被他们徐家拖的无可奈何,只得放弃。

    刚放弃没多久,徐婉如就在街上看中陈奇可了。太子一系也担心徐婉如和萧家联姻,失了忠顺府的助力。所以,邓皇后一道凤旨,就成全了徐婉如和陈奇可。

    之后萧诚战死,没有成亲,更没有子嗣。英王心痛得力战将惨死,陈奇可请旨休妻的时候,英王就下了道奇怪的旨意,留了徐婉如在陈家。她不是喜欢陈奇可,非要进陈家嘛,那就让她永生永世留在那里。

    谢石安听说的时候,已经不在京城了,只是一个帝王,对一个普通女子有这么大的仇怨,谢石安觉得,英王也是个怪人。

    或者说,这英王的心性,并不豁达。天下有这样的帝王,并不是什么好事。现在想想,谢石安觉得,或许是徐婉如进宫的时候,曾经得罪过英王吧。

    否则,英王干嘛这样报复她呢。明知道陈家恨不得活吃了徐婉如,还让她在陈家颐养天年,这不是害人嘛。

    现在徐婉如失踪了,不用重蹈前世的旧路。可是,就她的模样,若是落入民间,只怕下场还比不上前世。

    所以,谢石安心里,也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忠顺府,徐婉如似乎被潘知远给劫走了。

    只是,潘知远这个妖道,究竟是想干嘛?

    前世他在肃宗一朝做了国师,等英宗夺位成功了,潘知远不仅做了国师,还封了帝师。也不知道,是潘知远帮了英王,还是英王想要借用潘知远的名声。

    毕竟经历了重生,谢石安对怪力乱神的事,也不敢全盘否定。潘知远的本事,谢石安也不敢小觑。

    坊间都在传,说潘知远爱美色,倒不是好色,只是爱美人。莫非,这次是看上徐婉如的美色了?谢石安有些咋舌,总觉得匪夷所思。

    喝了一夜的酒,少年们各自散了。

    萧诚昏昏沉沉地回靖远将军府去了,至于四更天出发的事,多半要被许老夫人押上马车了。

    谢石安借口要去外家,辞别了堂兄谢古蟾和谢籁鸣,往城西去了。

    潘知远的朝天宫,就在城西,离阜成门很近。徐婉如的马车,就在阜成门附近的金城坊出现。所以,有眼线说潘知远的人马带走了徐婉如,谢石安心里,倒是有几分相信。

    毕竟,要在京城带走忠顺府的大小姐,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潘知远绝对排得上号。

    所谓朝天,就是让文武百官学习朝见天子的地方,朝天宫,也因此而名。

    朝天宫既是朝廷举行盛典,练习礼仪的场所,也是官僚子弟袭封和文武官员学习朝见天子的地方。而朝贺天子的礼仪,从驾幸,进表,传制,进见,乐舞升平,到还宫,所需的场地极大,涉及的人员极多,声势十分浩大。

    都说皇宫里面有近万间屋子,而朝天宫里,也有三千多间。若是前世,谢石安不见得知道潘知远的住处。

    可是今生,谢石安一开始就知道,潘知远住在朝天宫最北的麒麟阁里,西边就挨着大玉皇阁。

    谢石安翻北墙进了朝天宫,一弯冷月正在彤云之间,低垂在大玉皇阁的西廊脊上。往南望去,炉烟袅袅,巨殿峥嵘,古木森森。

    一时间,谢石安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是在金殿面圣的路上,还是已经身处霄汉。

    “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坐吧。”墙里响起了一个声音,清越动听,就如山泉淙淙。

    “打搅了,”谢石安推开了麒麟阁的门,进了院子,就看见潘知远穿了件白袍,坐在暗处,屋檐上挂着只宫灯,穗子随着风,一摆一摆。

    暗中看不清潘知远的面目,只听见他嗤笑了一下,饶是谢石安再世为人,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深更半夜翻墙而入,明明是不速之客,还好意思说什么打搅。

    走近一看,潘知远的身前,摆了三四个花盆,隐约能看见几个白色的花苞。谢石安还没细看,潘知远就开口了,“你退后五步。”

    谢石安也不知道为何,只是依言后退。

    “好了,”潘知远点点头,吩咐身后的道童,“给谢三郎拿个椅子。”

    “是,”道童进屋,取了把椅子,放在谢石安的身边,“请坐。”

    折腾了这么一会儿,谢石安倒是看出来了,潘知远为的,就是他眼前的那几盆花。只是夜色晦暗,谢石安还真看不出来,那是什么宝贝。

    潘知远像是看出谢石安的疑问,很自然地说,“昙花了,这几盆今夜会开,你倒来的巧,正好遇上了。”

    “是吗,”谢石安笑,“道长好兴致啊。”

    “嗯,”潘知远点点头,又吩咐,“你往右边挪一点,身上酒味太重,风一吹,全往这边来了。”

    谢石安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被人嫌弃过。这会儿被潘知远嫌弃酒味重,倒是更不好意思了。

    挪开之后,潘知远一言不发,谢石安也静静地坐着。没一会儿,一朵昙花开始吐芽,白色的花苞慢慢绽放,在清冷的月光底下,越发白地发亮。

    “要开花了,”谢石安低声说了一句,潘知远笑了一下,并没言语。

第141章 国师

    谢石安翻墙进了麒麟阁,潘知远却在院子里看昙花。

    两人静静地坐了一个多时辰,院子里的几盆昙花,倒是都开了。月光清冷,越发像是秋天了。宫灯并不怎么亮,映着昙花,倒是有几分灯下看花的味道。

    谢石安看着白的发亮的昙花,突然问了一句,“潘道长要做国师了?”

    “快了,”潘知远点点头,“等师父回信了,皇上就该下旨了。”

    “是孙神仙吗?”谢石安问。

    “嗯,”潘知远笑的意味悠长,谢石安离的有些距离,只觉得潘知远的眼睛很亮,笑的有些吓人。

    前世潘知远见了他,一开口就说谢石安不是红尘中人,非得入了他的门下,才能安乐长久。气的谢松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却又不敢得罪了皇帝跟前的红人。

    谢石安长的出色,偏偏潘知远又有好色的名声,谢松能不想歪吗。谁知最后,谢石安的确进了道门,只不过,不是潘知远的门下。

    今生见了谢石安,潘知远倒是没有招徕美人弟子了,只是微微一笑,说,“你也来了?”谢石安重生的事,谁也不知道,可潘知远一开口,就像知道所有秘密一样。

    谢石安吓了一大跳,却不动声色。若是这世上有人知道他的秘密,那人必定是潘知远。所以,谢石安对潘知远,一向敬而远之。

    若是有人说潘知远欺世盗名,谢石安也不像前世那样赞同了。若是没有怪力乱神,又怎么解释他的重生呢。

    “道长现在掌管天下道教了吗?”谢石安有些好奇,若是潘知远要做国师了,多半已经掌管天下道教了,可他的师父孙神仙呢?

    “师父不耐烦俗世,”潘知远倒是解释的仔细,“红尘琐事,他都交给我们了。”

    “哦,”谢石安虽然曾入道门,还没正式拜师,就发病死了。所以,道家的事,他也只是一知半解。

    “半夜来访,”潘知远笑着问,“就为了问道看花?”

    谢石安犹豫了一下,问,“听说忠顺府的大小姐丢了。”

    “她的事情,与你无关!”潘知远狠狠地看了他一眼,突然起身,冷着脸,就往麒麟阁的大殿去了。

    “潘道长,”谢石安赶紧去追,刚到大殿门口,所有的门,突然砰砰砰全都关上了。

    谢石安刚想伸手去敲门,朱红色的大门,突然变成一片黑暗。谢石安什么都看不见了,只得伸手乱撞。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突然有人捧了烛台过来,灯光亮的刺眼,谢石安抬手挡了眼睛,却听的清楚。

    “月华,怎么是你?”谢石安有些诧异,月华是他屋里的丫鬟,刚刚他明明是在麒麟阁,怎么一眨眼月华就来了呢?

    “明矾有事告假回家了,天青昨儿值夜,今晚就换了我和冰晶。”月华有些怯意,她和冰晶是谢石安屋里的丫鬟。

    谢石安不喜丫鬟贴身服侍,多由两个小厮明矾和天青守着。所以谢石安一开口,月华就有些胆怯,公子长的太美却又太冷清,少见喜怒哀乐,冷的不像红尘中人。

    “哦,”谢石安习惯了灯光,张望了一圈左右,的的确确是他自己的卧室。

    “我刚刚是怎么回来的,”谢石安仍旧有些好奇。

    “公子醉酒,是大公子和二公子送回来的,”月华想了想,说,“奴婢没让人知道,就扶了进来,公子不用担心。”

    鬼才醉酒了呢,谢石安心中暗骂,也不知道潘知远动了什么手脚,让他一瞬间就回了自己的卧室。

    正说着,冰晶捧了茶水,过来喂了谢石安几口。谢石安吃了茶水,心里有些恍惚,不知道眼前的是真,还是潘知远的麒麟阁是真。

    谢石安闭上双眼,总觉得心头有些发涩。前世他仗着镇国公府的出身,在京城纨绔里面,算得上第一风流人物。

    本以为,镇国公府功高震主,子孙越低调越好。所以,谢松一向也不拘束谢石安,反而是谢石安的弟弟谢轻尘,活的恭恭敬敬,像个国公府的公子。

    只是,光他一人纨绔,却不顶事。大伯谢楠带着两个堂哥,全都战死北疆。肃宗在位的时候,死了大伯谢楠。英王夺位期间,死了大哥谢古蟾。英王登基前,死了二哥谢籁鸣和祖父谢克定。

    等英王登基了,次年太子和太子妃谢飞霜也死在东宫了,谢石安以为,该轮到他们二房的子孙了。

    谁知,谢轻尘却突然站了英王一系,成了镇国公世子。父亲谢松当场吐血,他们镇国公府的子孙,虽然被迫卷入太子夺位,却不是软骨头的懦夫。

    自古艰难唯一死,可谢家的人,从来都不怕死。长房的大伯和堂哥,说穿了,全都死在英王手里。祖父伤心过度,才跟着病逝。

    有这样的亲人,二房就算低头认了英王为皇帝,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可偏偏,谢轻尘从一开始,就是英王的人。也就是说,长房和祖父的死,和他全都脱不了干系。

    谢松病倒,昏迷不省人事。谢石安从**回家,找了谢轻尘质问此事。谢轻尘只是微微一笑,说了句,“谁叫我想当世子呢。”

    谢石安当场一愣,的确,长房才能承爵,只有长房的人死绝了,才会轮到二房。再一想,那他这个当哥哥的呢。

    谢石安还没问出口,就开始一路逃亡的生活了。谢轻尘为了个爵位,竟能一口气害死所有亲人,这一点,也够谢石安吃惊的了。他自己天天纸醉金迷,躲在**避世,没想到,家里竟然是这么一副模样,弟弟竟然是这么一个性格。

    谢石安逃出京城,遇上了救他一命的师父,还没正式拜师入门,却突然重病而死。回想前世,谢石安很是后悔,后悔自己没有多关心一下家人。

    他以为,大哥一定会承爵,二哥一定会镇守北疆,他只要做个开开心心的红尘佳公子即可。谁知道,他弟弟会想当国公呢,手段还这么毒辣,家破人亡的谋划。

第142章 继母

    谢石安闭上双眼,总觉得眼中发涩。

    月华熄灭了烛火,悄悄退出了卧室。谢石安摸了一下脸颊,应该是落泪了,为的,是前世的自己,还是心中的悔恨?

    前世他之所以放浪形骸,与父亲谢松很有关系。虽然谢石安自我安慰,说是镇国公府名声太响,有个纨绔子弟,说不定皇上还能放心一些。

    前世,谢石安恨的,一直是他的父亲谢松。

    谢松和兄长谢楠不是一类人,谢楠是个纯的不能再纯的武将,谢松却是个天生的官场高手。从一开始,谢松就知道自己的路,该怎么走。

    勋贵人家的子弟入仕,要么走恩荫,要么走战功。谢楠是世子,又占了北疆战场之便,谢松就选了武举入仕。从御前侍卫,到兵部主事,再到今日的兵部侍郎,以及未来的兵部尚书,仕途可谓一帆风顺。

    偏偏坐在这样的高位之上,谢松都没及时发现英王和三边的动静。谢石安觉得,应该是谢松太过沉迷官场博弈,忽视了边疆动向。

    等到谢轻尘封了世子,谢石安才发现,家里有这么个奸细,谢松发现不了英王的动向,也不是什么怪事。

    谢松中了武举,就相中翰林院侍讲学士傅广雅的长女傅宜秋。傅宜秋不仅美貌,才学更是出色。

    傅广雅当时只是个从五品的侍讲学士,品级并不出彩。只是傅广雅和谢松是一类人,仕途特别顺,为人也十分圆滑。

    谢松娶了傅宜秋,夫妻鹣鲽情深不说,翁婿关系也十分融洽。傅宜秋怀了谢石安的时候,傅广雅已经升任吏部尚书,眼看就要入阁了。

    谁知傅宜秋难产,生了谢石安之后,一直卧病不起。傅宜秋人还没死,谢松就开始联络岳父,两人一拍即合,再娶一个傅家的女儿来联系感情。

    翁婿两人完全是一丘之貉,人品也说不上坏,却十分冷血无情。傅宜秋病的虽重,却仍有挽救的余地,这两人一安排好,傅宜秋的庶出妹妹傅绮雯就进了镇国公府。若是没有傅绮雯,傅宜秋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一进门,傅绮雯很快就怀上了谢轻尘。等她挺着肚子出现在傅宜秋的面前,傅宜秋一怒之下,就没熬过去,很快就去世了。说是被傅绮雯气死的,一点儿也不过分。

    谢石安虽然没有亲眼目睹,却知道的十分详细。等他渐渐长大,小他一岁的谢轻尘也跟着长大了。

    只是,谢石安长的一点儿也不像镇国公府的人,没有丝毫武将的气息,长相绝美,不像父亲,也不像母亲。谢轻尘长的,却和镇国公府的人很像,浓眉大眼,一看就是武将家的孩子。

    年岁渐长,谢石安太过聪慧,又太过美貌,谢松越发觉得谢石安比谢轻尘好了,连带着,谢松觉得傅宜秋也远比傅绮雯好。

    傅广雅已经入阁,他是翰林学士出身,学问文章十分出彩。谢石安和谢轻尘都是他的外孙,可是傅广雅偏偏只喜欢谢石安,无论教什么,一学即会,举一反三。前世傅广雅曾经放言,若是他的孙子去殿试,状元就没陈奇可什么事了。

    所以,翁婿两人又不谋而合,一起把谢石安宠到天上去,把谢轻尘打击到尘埃里。傅绮雯虽然气死了嫡姐,也扶正做了谢松的夫人,却处处受气。在镇国公府里,她低人一等,是个继室,在娘家,她又低人一等,是个庶女。

    谢石安惊才绝艳了十来年,到了叛逆期,又听说了自己母亲的死法可悲,就恨起了父亲和外祖父。总觉得自己本该父母双全,幸福美满的,却被继母给破坏了。

    一悲愤,谢石安就开始流连**,偏偏还得了个**才子的响亮名声。谢松气的跳脚,却也无可奈何。

    谢石安恨父亲谢松,他弟弟谢轻尘又何尝不恨。谢轻尘的母亲小傅氏,进门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媒六聘正儿八经地嫁到镇国公府。

    傅宜秋一死,谢松觉得长子比次子出彩,就处处抬高亡妻,小傅氏的日子,如何不苦。她在娘家是庶女,出嫁又是继室,前头还有个嫡姐留下的长子,如何不难?

    偏偏这样的处境,谢松还一味打击小傅氏和她的孩子,把谢石安捧的天上有地上无的,家里如何不乱。

    也难怪,前世小傅氏派人偷偷告诉谢石安,他娘是被父亲和外祖父活活气死的。也难怪,她派人引着谢石安走上歪路,更难怪,小傅氏生的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偏激执着。

    谢轻尘长了副浓眉大眼,一看就是个老实人。谁知道这老实人暗戳戳地,阴谋诡计强的不行,差不多害死了谢家所有人。

    谢飞雪更是骨骼清奇,脑回路惊人。豆蔻年华,却看上了快而立之年的英宗,爱的死去活来,非他不嫁。

    谢飞雪这脑回路,连英宗都不敢相信她是一见钟情,情根深种。毕竟,镇国公府上下,几乎都是英宗害死的。他怎么可能放心,让谢松的女儿进宫呢。

    谢飞雪偷偷进宫,被侍卫当刺客给杀了。英宗听说之后,心里更是确定,谢家的女儿,就是进宫来行刺他这个皇帝的。

    连带着,谢飞雪这事,也害了镇国公府唯一剩下的谢轻尘。虽然没有要他的命,却被圈禁了起来,不得自由。阴差阳错,也算替谢府的其他人报了仇。

    知道这些的时候,谢石安也差不多快病死了,想笑一下,却潸然泪下。明明可以存活几百年的世家,就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全族覆灭,该怪谁呢。

    所以,重活一世,拦着长房的谢飞霜别当太子妃是一回事,谢石安还得拦着镇国公府,别卷入太子和英王的夺位。

    只是二房有这么一个官场高手谢松,只怕迟早会卷入夺位之争。

    谢石安叹了一口气,他也十二岁了,等他今年生辰的时候,继母小傅氏,就该来告诉他,大傅氏的死因了。

    到时候,他该如何反应呢?是愤怒,是平静,还是和前世一样,躲到**里面,眼不见为净?

第143章 师父

    谢石安躺在床上,想起前世家中的风风雨雨,心中极为苦涩。

    再想起谢松的为人,总觉得谢家日后,必定会卷入夺位之争。他虽有文才,虽有武功,却没法阻拦人心。想到这些,谢石安心中十分无力。

    萧诚的送别宴上,他也吃了些酒,这会儿发作起来,只觉得迷迷糊糊,心中却又急的不行。

    他明明去了朝天宫的麒麟阁,可一眨眼,却又回了自己的卧室。潘知远这妖道,果然有几分道行。

    想到潘知远,谢石安又想到自己的师父唐知非,一样是知字辈,不知道他们是否认识。

    前世谢轻尘得了世子之位,放出谢石安已死的消息,就开始肆意追杀。谢石安逃出京城,受伤中毒,勉强逃到山东境内,遇上了师父唐知非。

    谢石安以为,自己的功夫已经算是不错了。谁知道,遇上唐知非,他才知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自己的那点儿枝末本事,在唐知非面前,只是蜉蝣一般微末渺小。

    好在唐知非出手相救,带着他去了济南,正如潘知远说的一样,谢石安终究是道门中人。前世病重,虽然没有正式拜师,谢石安心里,却也深信,自己就是唐知非的弟子。

    想到师父,谢石安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若是能寻到师父唐知非,学一身他那样的本事,是不是能带着镇国公府,避开前世的命运。

    月华在耳房守夜,正靠了榻上休息,就听见屋里一会儿噼里啪啦,一会儿唉声叹气,也不知道,谢石安在屋里,到底在做些什么。

    她比谢石安大了一岁,正是豆蔻年华慕少艾的时候。服侍的公子,又是人中龙凤,才华横溢之辈,月华如何不动心呢。光那相貌,看看就能醉人。

    只是屋里那位,眼下还是个懵懂少年,月华觉得,只要时日一久,他总会看见自己。月华自诩心细如发,相貌也算的上美丽,夫人把她和冰晶给了谢石安,也有另外一层意思。

    冰晶比月华美貌,只是月华更为温柔体贴,等谢石安通人事的时候,两人应该会做通房。小傅氏安排两人给谢石安的时候,谢松还觉得有些早。

    偏偏傅广雅觉得,红袖添香是种美事,一点儿也不反对给外孙塞通房。至于谢石安是十二岁,还是十五岁,就没那么重要了。所以,谢松就松了口,答应了此事。

    想及未来,月华心中酸酸甜甜,只是侧耳听着里面的声音,提防着谢石安要茶要水。只是,夜色越发深沉,屋里也越发安静,月华靠着坐榻,慢慢睡去。

    谢石安在家睡的安稳,朝天宫里,却有人深夜未眠。

    “师父的信?”潘知远接过书信,抬头看了一眼窗口站着的黑衣人,从头到脚,包了个严严实实,哪里还有一丁点出家人的模样。

    说他是个暗卫,或者是个杀手,说不定更合适一些。潘知远在心里嘀咕着,一边拆开了蜡封的书信。

    黑衣人皱了皱眉头,跃进窗来,坐了潘知远的位置,顺便还喝了一口他的茶水。

    潘知远挑了挑眉毛,笑嘻嘻地跟黑衣人说,“你徒弟刚走,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徒弟?”黑衣人不解,“我没收过徒弟。”

    “你前世的徒弟,”潘知远似是而非地嘀咕了一句,继续看师父写来的信。

    师父的年纪一大,写的信越发像老太婆的经文,又臭又长,他都快看睡着了。念两句,就忘记上下文,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才能看懂字面意思。至于言下之意,还是天亮了再看个仔细吧,这字爬的跟蚯蚓一样,下次该建议师父练练字了。

    潘知远打了个呵欠,问黑衣人,“师父没别的吩咐吗,国师的名号是不是太招人恨了?”

    “你还怕招人恨,”黑衣人冷笑了一下,“别矫情了,明明巴不得天下人都恨你,都嫉妒你呢。”

    “师兄,说话不要这么刻薄嘛,”潘知远笑嘻嘻地收起书信,指了指茶杯,“那是我的杯子。”

    “你的怎么了,”黑衣人喝了一口茶,“为什么你的东西,都比我的好呢?”

    “你看看,”潘知远笑,“自己没品位,还嫉妒上我的东西了。”

    喝好茶,黑衣人正打算离开,潘知远突然伸手拦住,“师兄,上次那个丫头呢?”

    “丫头,”黑衣人问,“什么丫头?”

    “你,你!”潘知远被他气的发懵,上次他吃酒回来,在阜成门边上遇见忠顺府的马车。马车里坐着他夜思日想,谋划着收入门下的徐婉如。

    这孩子骨骼清奇,外貌绝美,若是继承他的衣钵,又是一个国师的料子。

    他在朱家一见,就放在心上了。只是忠顺府的大小姐,怎么会轻易进了道门呢。即使他是礼部尚书,即使他做国师,徐家都不见得愿意让女儿投到他的门下。

    有这么个好机会,潘知远自然不会放弃,跳进马车抱走了徐婉如。等白鼻子们杀好车夫侍卫,马车里已经空无一人。谁也不知道,徐婉如何时被人劫走了。

    潘知远抱着徐婉如刚回麒麟阁,就撞上大师兄唐知非了。唐知非奉了师命,来朝天宫接一个女孩子,看见潘知远手里刚好抱着一个,就接了过去。

    潘知远的法术在师门里数一数二,可武艺方面,却差的远了。唐知非一伸手就成功抱走了徐婉如,潘知远只能跟在后面干着急。

    他好容易截胡了白鼻子他们的劳动成果,这会儿却被大师兄给截胡了。听唐知非的口气,真正的截胡者,应该是他们的师父孙道隐,也就是民间所说的孙神仙。

    哪有神仙会强抢民女的,潘知远心里十分愤慨,老头子没有两百岁,也快一百八十岁了,也好意思来跟他抢小姑娘。

    只是,他打又打不过大师兄,抢就更别提了。潘知远只得认怂,交了徐婉如给唐知非。

    而后朱自恒找他帮忙,潘知远就故意露了消息,把徐婉如的去向告诉了朱自恒。朱自恒提出要看看外甥女,唐知非就带了徐婉如露了一面。

第144章 弟子

    潘知远问了几句徐婉如的下落,唐知非就翘起嘴角,冷嘲热讽地指指师父的来信。

    “信上不是都写了吗,”唐知非笑,“你没看见?眼睛长哪里了。”

    潘知远又打开书信,一目十行地看下去,师父实在是太啰嗦了,厚厚一打的信,哪里提到徐婉如了?一个徐字都没有,果然,用垃圾信息来掩埋情报,才是最好的法子。

    “师父收了个新弟子,”唐知非见他怎么都找不到关键,就忍不住说了答案。

    “弟子?新弟子,什么新弟子?”潘知远一愣,“不会是我看上的那个吧!师父怎么可以这样,强抢我的弟子!他都那么老了,教一个六岁的孩子,合不合适啊。”

    “她还没拜你为师吧,”唐知非冷冷地描了一眼潘知远,“不要脸也要有个底线啊。”

    “她,她,她跟我是一个模子出来的,”潘知远高声了一句,“给我做徒弟不是天造地设的嘛。”

    唐知非冷哼了一声,潘知远也回过神来了,笑了起来,“师父一定觉得她像我,所以才收了她做弟子。”

    唐知非挑挑眉毛,笑,“说不定觉得她的资质比你好呢。”

    潘知远垮了脸,“师父为人不诚实,不可靠,一把年纪还欺负人。明明知道我找了个好料子,他就给抢了。”

    “得了吧,”唐知非起身,“你就好好做你的国师,整天那么忙的,哪有空带徒弟啊!”话音未落,窗口的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唐知非一走,潘知远的脸色,就从无赖惫懒转为深沉。倒不是潘知远人前人后两张脸,而是这徐婉如实在是太诡异了。

    潘知远能看见许有人的前世今生,甚至来生,却看不见徐婉如的前世今生。师父说过,前世今生的慧眼,只能看见与自己无关的人,却看不见自己相关的人。

    潘知远看不见自己的前世今生,也看不见徐婉如的前世今生,所以,他总觉得,自己的一生,多半和徐婉如有关。只是,前世今生,不知道他们之间,曾经或者即将发生些什么。

    只是,潘知远知道,自己的前世今生一定不快乐,因为他的心里,欢喜时总会凭空生出一股绝望。幸福的人,不会生出这样悲凉的感觉。

    等他看见徐婉如的时候,潘知远就知道了,自己的前世今生,一定和这个人有关。只是如何有关,潘知远却不清楚了。若是能把徐婉如收到自己身边,说不定就知道缘由了。

    所以,潘知远一直就琢磨着,找个机会,让徐婉如进了自己门下。京城谣传徐婉如八字霸道的时候,潘知远就帮了姚小夏一把,替徐婉如辟谣不说,还给她锦上添花。只是那生辰八字,绝对不是徐婉如的,这一点,潘知远看见八字的时候,心里就明白了。好好的一个孩子,干嘛隐藏真实的八字呢,这一点,潘知远也很好奇。

    他还没找到机会,白鼻子就把人给送到他家门口了。潘知远当然趁机劫了徐婉如,本打算带回朝天宫,骗这孩子拜师报恩。谁知道,师父却派了大师兄进京,横插一刀,劫走了他的徒弟。

    潘知远正恨的咬牙切齿呢,大师兄又进京说了个噩耗,师父不仅抢走了徐婉如,还收了她做弟子。这样一来,她就成了小师妹,做不了他徒弟了。

    再一想,收徐婉如到自己门下,也只是为了熟悉之后找出自己身上的因由,若是师妹,似乎也可以熟悉起来啊。

    潘知远心想,不知道师父是否早已经看穿他和徐婉如的前世今生,否则,干嘛这样防备着他啊。等国师的封号下来了,应该回趟山东了。师父要是再截胡,他就鼓动肃宗去泰山封禅,累死师父那老家伙。

    潘知远正打算关窗,却一眼就看见楼下院子里的昙花。

    今日只是十月初九,虽有月亮,却是上弦新月。月光微弱,却照的昙花特别的亮。潘知远心中一动,觉得月下昙花,似乎和谁一起看过。

    一夜无话,初十早上,天色还没亮透,萧诚就带着几个家仆,出京往甘州去了。

    此去路途遥远,甘州到京城,将近三千里的路程。即使快马加鞭,也得十天上下的时间。

    郭氏一夜未睡,虽然提前就寝了,却心思不定,一会儿担心缺这个,一会儿想起来给丈夫捎带那个。折腾了一夜,眼下乌青地送走了长子。

    好在萧远山一早就在甘州,郭氏虽然不放心儿子独行,倒是也没太过担心。萧家子弟,历来都要上战场磨炼的,郭氏嫁到靖远将军府,就已经知道这个规矩了。

    萧诚是萧家的嫡长孙,郭氏心有不舍,也得让他出门做个表率。只是,许老夫人让潘知远掐的这个时间,实在是尴尬了一些。

    萧诚掐着时间,城门一开,就从西边的阜成门出京。

    进了十月,京城的冬味,也一日重似一日。枝头仍有树叶,可是风一吹,就能听见落叶在地上的瑟瑟声,满是冬天的脚步声。

    萧诚一行人卷着满地落叶,飞驰而去,半道上却遇见了吏部侍郎朱自恒。

    朱自恒是文官,和勋贵武将并没多少来往。只是朱自恒的妹妹朱念心嫁了忠顺府,忠顺府和靖远将军府是世交,萧诚和徐婉如姐弟也十分亲近。

    所以,萧诚驻马,和朱自恒说了几句。

    世人都说朱自恒极其疼爱外甥外甥女,这会儿徐婉如已经丢了四个月了,也不见朱自恒怎么着急。萧诚见了,总有些不舒服。

    “朱世叔,”萧诚说了自己的去向,又吩咐,“若是有了如意的消息,记得告诉一声。”

    “哎,”朱自恒长叹了一口气,“多谢贤侄记挂了,到时候若是找到如意了,一定会同你们说的。”

    “这么一大早的,朱世叔这是去哪里啊?”萧诚有些奇怪,今天难得休沐,这朱自恒天没亮就来阜成门了,莫非,还在找徐婉如的下落。

    “来找潘尚书解个梦,问个卦。”朱自恒说的很是自暴自弃,似乎丢了外甥女,只能求助鬼神了。

第145章 云栖

    萧诚见朱自恒心情不好,心里也没那么怪他了。

    如意不见了,最着急的,不是忠顺侯徐铮,反而是如意的舅舅朱自恒。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很难过了。

    “朱世叔,”萧诚拱拱手,“小侄这边还要赶路,先行告辞了。”

    “一路顺风,”朱自恒拱拱手,说了几句吉利话。

    萧诚打马而去,朱自恒调转马头,往朝天宫去了。进了麒麟阁,朱自恒一眼就看见院子里的昙花了。

    “哟,月下昙花,”朱自恒笑,“昨日邀了谁赏花啊?”

    “谁都没邀请,”潘知远有些晦气地说,“来的全是不速之客。”

    可不就是,一个是翻墙而来的谢石安,十二三岁的少年郎,好的没学会,爬墙偷香倒是精通。一个是唐知非,上次露面抢走了徐婉如,这次露面又说师父抢了徐婉如做徒弟,纯粹是个乌鸦嘴,来了就没好事情。

    “听说唐师兄昨夜来你这里了?”朱自恒问。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潘知远笑,吩咐道童上茶。

    “哪里,”朱自恒笑,“我这不是担心我妹妹那孩子嘛。”

    朱自恒只字不提,自己派人盯着朝天宫,只说关心徐婉如。潘知远心想,要是唐知非真想避人耳目,朱自恒根本就不可能看见。也罢,既然师兄故意露了行踪,他就破罐子破摔了,谁叫师父抢了他的徒弟。

    “昨日师兄送了师父的回信进京,”潘知远笑,“说是你们家女公子,已经在济南的峰云观住下了。”

    “峰云观啊,不知我们何时能去接如意?”朱自恒喝了一口茶水,说,“本来打算避避京城的风头,九月去接,可拙荆迟迟没有发作,这一耽搁,就到现在了。”

    “忠顺府那么乱,徐铮又那么糊涂,”潘知远斜着凤眼,看了一眼朱自恒,“你舍得让她回去?”

    “这,”朱自恒叹了一口气,“真不行,就住我家里算了,免得回去受什么闲气。”

    “住你家里?”潘知远冷哼了一声,“名不正而言不顺,她若是父母双亡,又没祖母在堂,那样倒是可行。可现在忠顺府里,谁都好好的,你一人之力,如何相抗?更何况,即使她住你们朱家了,她弟弟呢?人家已经封了世子,是忠顺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他能住到你们朱家去?你一句话说的容易,让他们姐弟骨肉分离,感情疏远,日后谁给如意撑腰?父母祖母都在,如意住外家又得背上不孝之名,这些你都没有想过?”

    潘知远素日是个风光霁月的人物,言谈从不涉及俗事,除去风花雪月,便是占卜解挂。

    朱自恒知道潘知远对自己的外甥女青眼有加,却没想到,潘知远考虑的,比自己这个当舅舅的,还要周全。

    看见朱自恒无言相对,潘知远倒是笑了,“让她跟着云栖真人吧。”

    “秦国大长公主?”朱自恒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了,“公主回济南了?”

    “嗯,”潘知远点点头,“云栖真人年纪见长,越发不喜欢京城了。她外家在济南,自小习惯了那处山水,峰云观虽然冷清了些,却合她的心意。”

    “那京城的云栖观呢?”朱自恒问。

    “每年祭祀的时候,她会回来住上一段日子。”潘知远想了想,说,“云栖真人的性子,可比燕国公主好多了,跟她你总该放心了吧。”

    太祖皇帝只有一位贺皇后,贺皇后无子,只生了一个女儿,也就是宁国公主。

    贺家是前朝皇姓,贺皇后虽非公主,却是河间王的嫡女。太祖原是前朝武将,少年英雄,河间王起了爱才之心,就把女儿嫁给太祖。

    而后太祖起兵,得了贺家天下,中间蛰伏之时,也得了河间王的不少助力。河间王本意只是帮助女婿,谁知养虎为患,最后却害了贺家上下。

    太祖登基之后,为了个宽厚仁慈的美名,除了京城贺家皇室,却特意留了河间王一支血脉,封为东海王。名曰为王,实则终身囚禁,寸步不得自由。

    经了太祖,太宗两朝,东海王已经绝嗣。太宗晚年,还特意从贺家远支挑了个孩子,继承到东海王的名下。

    只是这样的东海王,与前朝的天家血脉,早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据说现任东海王,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少年,自幼体弱多病,不知道能否长大。宁国公主搬去济南长住,多少也有照拂外家的意思。

    贺皇后虽是前朝宗室,河间王却有辅助之功。所以太祖登基之后,贺皇后虽然无子,说话却很有分量。

    太祖子嗣繁盛,太宗有几个强劲的兄弟,经历战乱,谁手里都有些军队人马。贺皇后看好生母早亡的太宗,跟宁国公主一起,替他出钱出力,扶他继位。

    所以,太宗对贺皇后和宁国公主,看的极重。也因此,贺家在山东的日子,也不算太难过。除去困在东海王府里的东海王,寻常贺氏,并没太大拘束。

    只是贺皇后去世之后,宁国公主自请出家,为太祖和贺皇后祈福。太宗坚决不允,宁国公主请了三次,最后才勉强成事,在京城的云栖观做了女冠。

    之后,京城最出风头的,就是太宗皇帝的胞妹燕国公主。他们兄妹相依为命,太宗常年在战场上厮杀,燕国公主无人教导,混在军中,教养学识,皆远不如宁国公主。

    所以,潘知远一提宁国公主,朱自恒就大为心动。要知道,燕国公主虽然身份贵重,学识教养却远远比不上宁国公主。

    嫡庶先且不论,贺家是前朝大梁的皇族,贺皇后是亲王嫡女,外家又是琅琊颜氏。几百年的皇室宗亲,几千年的世家后裔,宁国公主在贺皇后膝下长大,学识修养,均远超常人。

    所以,朱自恒听说宁国公主,一下子就心动了。他不舍得徐婉如回忠顺府,忠顺府里长房二房步步紧逼,徐铮糊涂燕国公主又脾气暴躁,再有个继母丁岚,局势太过复杂。

    若是徐婉如跟了宁国公主,省去忠顺府这一摊子浑水,连学识教养都有人教了。若是日后回京,名声非但无碍,反而会锦上添花,朱自恒自然十万个愿意。

第146章 数落

    潘知远看见朱自恒一脸我愿意我很愿意的表情,颇为想笑,“自恒,你我相识不短,怎么今日却跟换了个人似的。”

    “我正为难,”朱自恒笑,“你就给了个最佳的解决办法,我如何不乐。只是云栖真人身份贵重,又避世多年,只怕她不一定答应呢。”

    “有我师父出面,”潘知远笑,“她必定会应。”

    “孙神仙?”朱自恒又吃了一惊,“你连孙神仙都请动了?”

    “你那外甥女跟我师父有些缘分,”潘知远叹了一口气,“我原本还想让她进了我的门下,谁知师父有心,早已经收下了。”

    “是嘛?”朱自恒接连吃了几个惊吓,眼睛睁的极圆,眼角却略微上扬,说不尽的潋滟风情。

    “你这眼睛,长的倒是很像如意。”潘知远突然扯远了。

    “外甥像舅,她自然像我!”朱自恒强调。

    “那另外一个呢?”潘知远冷笑一声。

    朱自恒知道,潘知远说的是徐简。徐简长的很像徐铮,倒是不怎么像朱家人。反而是朱时雨和徐婉如的面容,有些相似。

    朱自恒也不愿意扯到徐简身上,只是追问,“既然如意得了孙神仙的青眼,我也放心了。只是如意毕竟是个姑娘家,日后总不能真的出家吧。”

    “看她自己吧,我大师兄就没出家。”潘知远笑了起来,“你这做舅舅的,还真够操心的。师父安排了云栖真人,就已经顾及她的名声了。以后要想回京城,有云栖真人在,事情再容易不过了。”

    “那就再好不过了,”朱自恒言笑晏晏,“能得孙神仙看中,也是她的造化。”

    孙神仙收了六个弟子,大弟子唐知非武艺惊人,二弟子潘知远现在是礼部尚书,眼看着就要做国师了,余下四名弟子,却是东南西北四方道家的掌教。

    徐婉如成了孙神仙的第七名弟子,又有云栖真人照拂,日后就算没有大成,回京城做个闺秀贵女,却也不在话下。

    所以,听了潘知远的话,朱自恒喜上眉梢,也不急着去山东接徐婉如了。接回来,说不定还要被迫回忠顺府,倒不如留了徐婉如在山东呢。有这么两个大人物照拂,徐婉如的日子,怎么都不会难过了。

    朱自恒听了潘知远的一番话,乐呵呵地骑了马,晃悠悠回家去了。路上,还不忘记去趟花市,给姚小夏带几盆十丈垂帘的菊花回去,花开似瀑布,有粉有红,说不出的光鲜灿烂。

    谢石安派人盯着朝天宫和朱自恒,一有动静,自然有人报之于他。

    “公子,”明矾得了信,进了书房报告,“听说朱侍郎一大早,就去朝天宫了,进门前遇见了萧家大郎,说了好一会儿话,才进的麒麟阁。进去半个时辰,出来的时候满脸是笑,还去花市买了些花。”

    “嗯,知道了。”谢石安点点头,吩咐明矾,“这事别让老爷他们知道了。”

    “是,”明矾赶紧邀功,“公子吩咐的事,我们绝对不会让别人知道的。”

    谢石安又吩咐了几句,就起身去给父亲和继母小傅氏请安去了。

    朱自恒去见潘知远,出来的时候又笑的跟朵花似的,徐婉如必定在潘知远那里。想到这里,谢石安扯了扯嘴角,这两只老狐狸,忠顺府都快翻天了,他们两个倒是乐呵呢。

    进了皆春堂,小傅氏所出的谢轻尘,一早就在屋子里候着了。风华气度才学他都比不过谢石安,至少孝顺方面,总要压上一头。

    “父亲,母亲。”谢石安请了安,小傅氏就很热情的招呼他坐下吃茶了。

    谢松难得休沐,也没出去跟同僚联络感情,坐了榻上,看见两个儿子,一个风光霁月,一个孝顺谦恭,心里很是受用。

    世家子弟多无能,越是高门,子弟越是纨绔。可他们镇国公府却偏偏不一样,大哥的两个儿子,个个英雄。

    他的两个儿子,三郎美好的跟个谪仙一般,文采斐然,人物俊美。四郎虽然比不上兄长,却也懂事孝顺。和那些京城纨绔,竟是云泥之别。

    父子三人难得聚到一处,谢松说了几句学问,就问起萧诚的事来。

    “萧大郎今日出发去甘州,”谢石安做了许多年大人,现在还要扮作十来岁的少年,很难入戏,“我们昨日给他饯行,吃了些酒,昨夜又睡的迟了些,今早就来的迟了。”

    “哦,”谢松想了想,说,“过了年,古蟾和籁鸣也该去北疆了。”

    小傅氏听见了,有些担心,她是文官家庭出身,父亲又是内阁大学士,丝毫不愿意让儿子去战场上一刀一枪,拿性命开玩笑。

    “我们轻尘……”小傅氏赶紧说了,“过了年就该考国子监了。”

    “考国子监需要什么准备啊?”谢松是武将出身,虽然在官场上长袖善舞,对文人的东西,总有几分轻视,又不用拿性命去搏,能难到哪里去呢。

    再加上,谢石安进国子监的时候,根本就没用什么功,轻轻松松就进去了。进了国子监,教习督学个个都夸他们家三郎。所以,谢松觉得,国子监不过尔尔。

    小傅氏本想拿国子监当个挡箭牌,谁知,挡箭牌没当成,还被数落了一番,心里十分不快。谢轻尘见母亲被父亲数落,脸上也有些难堪。

    谢石安见了,只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前世谢轻尘害死谢家上下,其实也不能全怪他。

    不管谢轻尘的资质如何,他在镇国公府的日子,真的不好过。虽然有个母亲照顾,谢松却处处挑剔。这么被挑剔个一辈子,谁都容易生出不平之心。只是,他害死长房大伯和两位堂哥,就有些过分了。

    只是,谢石安眼下,也不知道如何改变这个局面。谢轻尘只小他一岁,性格早已经定型。

    素日谢石安也试过劝解,也试过拦着谢松的挑剔,可谢轻尘装的毫不在乎,似乎谢松教训的极是,他心悦诚服。

    越是这样的反应,越是不可能被人说动。谢石安知道,自己这个风光无限的哥哥,在谢轻尘眼里有多碍眼。他说的话,谢轻尘不可能听得进去。也只能,借着前世的先知,拦在他的前面吧。

第147章 送旨

    十月中旬,肃宗下了道圣旨,封礼部尚书潘知远为国师。

    这个消息,很多人提前都知道了。肃宗下旨的时候,因为是预料之中,百官并不吃惊。

    大楚开国,得了孙神仙相助,太祖才反败为胜,得了这大好江山。孙神仙是世外高人,无心红尘俗世,倒是派了二弟子潘知远下山。

    潘知远虽然长的一副谪仙模样,却是个十足十的红尘中人。好美景,好美人,好美食,好所有一切美好的事物。所以,京城繁华,他也乐此不疲,把朝天宫,弄的就像个人间天堂。

    只是,除去江山,帝王想要的东西还有很多,要健康,要长寿,要福寿绵绵,永无绝期。

    孙神仙据说活了快两百年,帝王有权势,自然也想活的跟他一样长寿。更何况,孙神仙会的,远远不止是长生不老之术。

    肃宗坐稳皇位,就想占尽天机,知道未来百年,更想自己周家永坐皇位,长盛不衰。所以,肃宗一直想要孙神仙下山,辅佐自己。只是,太祖和太宗都没劝动孙神仙,肃宗自然也不敢无礼强求。

    也不知道是谁,给肃宗出了个主意,封孙神仙为国师。这样一来,孙神仙就不得不为肃宗所用了。就算不能次次求到孙神仙门下,有个一两次,也已经是侥幸了。

    主意虽然不错,孙神仙却推了弟子潘知远出来挡箭。潘知远虽然还未成仙,却法术高强,能知道前五百年和后五百年。

    肃宗无奈,只得退而求其次,封了潘知远为国师。心里琢磨着,既然潘知远做了国师,若是宫里有什么要求,孙神仙应该也会出力帮忙。

    所以,封国师的圣旨一下,潘知远就提出,要将这道圣旨,送回师父那里供着,表示心知肚明,以表诚意。

    肃宗一听,心里就更高兴了,这潘知远,果真知情识趣的很。有这么个神仙弟子做国师,定能保他们大楚万世太平。

    潘知远提了回山东供圣旨的要求,又说要几个六部的官员护送。肃宗大笔一挥,勾了几个高品级的官员陪同,一起去山东见见孙神仙,替他联络联络感情。

    朱自恒这个吏部侍郎,也得了机会,跟着潘知远同去。送圣旨是假的,去看徐婉如才是真的。

    忠顺府找了四个月徐婉如,越发没了消息。众人都觉得,多半是凶多吉少了。燕国公主守着徐简,伤心之余,更是在意徐简的安危了。

    徐铮有些悔意,可徐婉如在他心里,到底算不得什么。丢了四个月,他的心里也有些丧气了,多半是找不回来了。

    徐婉如这样的容貌,还是死了比较干净。若是流落到红尘俗世,必定得不了什么好处。所以,徐婉如越是找不到,徐铮就越是希望她死在外面算了。

    徐简哭了几个月,倒是没有一开始的伤心了。只是,更加粘着燕国公主了,除去读书习武,多半时间都在萱园的正房里待着,连睡觉,都很少回东厢房了。

    丁岚的身子越发沉重了,只是一怀孕,就被许素白小产吓了一大跳。之后全家忙着找徐婉如,燕国公主又不停地磋磨她,丁岚这一胎,怀的很不踏实。

    临盆的日子,估摸着在腊月中旬,丁岚除去肚子见大,人却没有长肉。温氏虽然常常帮着开解,丁岚却不易释怀。无论徐婉如能否回来,这次被拐,很大一部分原因在她。

    许素白小产的事,丁岚也有疑问。可是许素白有靖远将军府撑腰,丁岚又栽赃失败,这事只能略过不提。燕国公主的压力,也只有丁岚去顶着。所以,丁岚在孕期,过的并不舒心。

    倒是许素白,借着丁岚栽赃的机会,彻底洗白了。再没有人去调查秦郎中,更不会有人知道她假孕假小产。

    不过,她做这些事的时候,得了长房二房的帮忙,许素白心里也拿不准,王氏她们知道多少。好在,她只是个姨娘,又借了养病的名头躲在蕉园,并没什么人跟她为难。

    长房和二房仍旧步步谋划,他们虽然四处用力,想夺了徐铮的爵位。却也不敢太过用力,引起燕国公主的反弹。

    毕竟,眼下徐铮才是名正言顺的侯爷,他们这些做兄长的,若是合不来,完全可以分一部分家产,出去度日。

    没了忠顺府的名号,长房和二房泯然众人,所以,徐铭和徐钧也不敢太过招惹耳目。只是,众人都等着丁岚的孩子出生,若是个女儿,一切照旧。若是个儿子,倒是个机会了。

    前头有个封了世子的徐简,后头继母又生了个儿子,一个是别人的儿子,一个是自己辛辛苦苦亲生的,亲疏一下子就出来了。到时候,丁岚会怎么做,徐铭和徐钧很是期待。

    有嫌隙就会有冲突,有冲突,他们就有出手的机会。若是丁岚害死徐简,那么丁岚生的儿子也能作废了。抓住机会,再给徐铮来个致命的一击,不过几年功夫,爵位又会物归原主。

    只是,这夺位的计划,不能再长时间拖延下去了。若是再过十年,徐铮的儿子长大立住脚,这忠顺府总要分家。

    和他们只有一半血缘关系的长房,二房和三房,必定需要分出去。那时候,长房二房就再无袭爵的可能性了。

    更何况,徐铮年轻力壮,膝下现在就有徐简徐策两个儿子。这夺爵位的事,不能太着急,却也迟不得了。

    忠顺府的这些事,朱自恒自然知道一些。本来,他不在乎徐铮的几个兄长怎么斗,怎么抢。可是,这一次他们争夺爵位,竟然惹到徐婉如头上了,朱自恒怎么都不会原谅他们。

    封爵要经过礼部,朱自恒虽然已经调到吏部,可之间的门道,他却十分清楚。若是忠顺府长房二房的人真有什么阴私,动了什么手脚得了爵位,他一个人就有办法把他们给拉下来。

    朱自恒把这话传给徐钧和徐铭,示意他们别动徐简,其他的事情他不管。可若是涉及他的外甥徐简,他这个做舅舅的,绝不会袖手旁观。

第148章 历下

    眼下,徐简已经封了世子,无论是动徐简,还是动徐铮,都没有太大意义了。

    若是除去徐铮,爵位自动顺延到徐简头上。若是除了徐简,丁岚已经有孕,就算这次是个女儿,下次也很可能生个儿子继承爵位。

    再不济,徐简还有个庶出的次子徐策,今年已经三岁。虽说爵位传嫡不传庶,可是有燕国公主在,她若是出面请爵位,宫里多半会答应。

    更何况,公主之子,本来就能得个爵位。徐铮已经承了徐坤的爵位,若是徐铮一支就剩了个庶子,按理,忠顺府的爵位就此断了。

    倒是公主一支的爵位,反而可以给庶出的徐策。所以,怎么看,现在害了徐铮或者徐策,都毫无意义了。

    更何况,这次徐婉如出事,已经把世人的目光,从南城白鼻子一伙人的身上,转到二房徐钧的身上。

    虽然没有明确证据说明两者之间的关系,可瓜田李下,徐钧刚和白鼻子一伙人接触过,徐婉如就消失了。

    再加上徐铮和燕国公主与长房二房的奇特关系,世人难免会多想,毕竟,徐铭和徐钧的确是因为燕国公主,才没了继承爵位的机会。

    徐婉如失踪,她外家的外祖父和舅舅,都已经开始行动。文人的言辞若刀,更何况一个毫不讲理的文人朱自恒呢。

    无论长房二房有没有出手,只要徐简再有意外,朱自恒一个人,就能撕了长房和二房的脸。所以,徐铭和徐钧眼下,再不会朝徐简出手了,毕竟,实在是得不偿失啊。

    眼见着徐简没有危险了,朱自恒就辞了妻子儿女,跟着潘知远去山东送圣旨了。只是,去山东哪里,朱自恒不清楚,肃宗也不清楚。

    孙神仙神龙见首不见尾,谁都不知道他在哪里清修。潘知远这个二弟子,也只知道一个大概,有时候是在都江堰的青城山,有时候在江南龙虎山,有时候在十堰武当山,有时候在陕西终南山,也有时候在安徽齐云山。

    这几处已经派了弟子前去掌教,所以孙神仙去的不多。即使去了,也是改头换面,变幻出一个谁也不认识的模样。

    最近因为国师一事,潘知远和师父常有书信,才知道师父最近留在山东。只是在山东哪里,却不得而知。因此,送圣旨的队伍到了山东境内,只得先往济南去了。

    济南多名泉,送旨的队伍就住在大明湖畔,圣旨也临时供奉在北极阁里。队伍下榻之后,山东官员便上门来邀,不是酒宴,就是游山玩水。

    潘知远是神仙中人,寻常官员不敢去请,倒是六部陪着同来山东的官员,每日酒宴不断,文山会海,热闹非凡。

    朱自恒去了几场筵席,就开始催促潘知远了。他来山东,可不是游山玩水,联络感情的。

    只是潘知远神龙见首不见尾,一到济南,就不见踪迹了。礼部跟着同来的,除去科举进来的,多半是潘知远的徒子徒孙。潘知远要去哪里,他们如何拦得住。所以,朱自恒一脱身,就发现潘知远不见了。

    大明湖一年四季都美,朱自恒来过几次,都说天高气爽的时候,湖光山色,最为宜人。只是这会儿他急着找人,哪里有什么心思,看什么一城山色半城湖。

    文人墨客到了一处,自然要去历下亭访古。因为杜甫的一句,海右此亭古,济南名士多,这历下亭,就成了文人必到之处。

    朱自恒跟在同僚后面,看着湖光潋滟,水鸟翱翔,心中却为郁闷。说好了来看徐婉如,谁知一到济南,潘知远就不见了。早知道,就紧紧跟着他了。

    朱自恒正心烦意乱呢,就觉得有人在扯他的袖子。

    “朱侍郎,”来的,正是潘知远的道童清风,“国师有请,别惊动他人。”

    朱自恒松了一口气,潘知远总算是回来了。两人避开众人,搭了小舟,横穿大明湖,到了对岸的北极阁。

    北极阁供的真武大帝,筑于高台之上,气魄雄伟。朱自恒跟着清风,到了高台之上,举目远眺,群山连绵,俯首则是楼阁烟树,湖光潋滟。

    进了后殿,就看见徐婉如穿了件珍珠粉的袄子,穿了条玉色长裙,正站在门口等着。一看见他,眼睛亮的就像外面水光潋滟的大明湖,朱自恒想起幼年的妹妹,也是这么一副模样,心里十分难过。

    “如意!”朱自恒赶紧上前抱了起来,“最近可好,想舅舅了没?”

    徐婉如把手搭在朱自恒的肩膀上,有些不怎么自在。算起来,她都年过半百了,这会儿去靠在舅舅怀里。

    “嗯,”徐婉如点点头,“朱家和小雨呢?潘师兄说舅妈生了个妹妹,名字叫秋语了?”

    “嗯,是叫秋语,”朱自恒笑,“生日就比你和竹君迟了一天,倒是跟小雨同一天呢。”

    “那就好了,”徐婉如笑,“以后我们四个人,可以一起过生日了。”

    “如意现在跟哪个师父?”朱自恒扫了一眼侧殿,里面什么人都没有,就连陪他上来的清风,也不见踪迹了。

    “一直跟着云栖真人呢,”徐婉如想起孙神仙,就有些想笑。

    六月初十那晚,她被徐铮气了个够呛,就想彻底摆脱忠顺府这些糊涂事。所以才开口提出,要去朱家过夜。

    徐婉如知道,朱自恒不在家,可姚小夏一人,应该也能留住她。等朱自恒回来,他一定有法子让她脱离徐家。

    重生之后,她用尽法子,保住了徐简,却一直挣扎在忠顺府的泥潭里面。徐铮这样的父亲,就算再给他一百年,他仍旧如此。

    没能力倒是不算什么大事,毕竟忠顺府有爵位有俸禄,再加上燕国公主,日子不会差到哪里去。

    可徐铮见事不明,对徐婉如和朱念心似乎很有怨气,一出事,第一个就怪徐婉如。在忠顺府里,徐婉如就成了一个活生生的靶子。

    这样的日子,就不好过了。燕国公主前世很宠徐婉如,那是徐铮和徐简都没了的情况下。徐婉如不敢保证,长久以往,徐铮处处怪罪她,燕国公主还能护着她。

第149章 得救

    经过许素白小产一事,徐婉如就明白了,徐铮怪罪她一定有些不为人知的理由。

    那天的事,跟她一个六岁的女童毫无干系,徐铮都能怒发冲冠,搬出完全靠不住的八字煞气一说,把责任推到她头上。

    朱自恒后来也跟徐婉如说了,是丁岚和许素白争宠,究竟是谁下药,外人不得而知。可徐婉如却清楚,那个许素白,应该更加可疑。

    这样明显的漏洞,徐铮反而不去追查,只抓着好不靠谱的谣言,逼着徐婉如离开。若非深仇大恨,徐婉如觉得,徐铮做不到这个程度。

    如果只是寻常的父女不和,也不至于给她扣上这么大的帽子。八字带煞,别说以后亲事难定,就连名声也不能保了。若是族里有人信了,她去家庙,甚至去大同老家避世都有可能。

    所以,徐婉如才在徐铮进一步行动之前,提出要去朱家。在事情还没恶化之前,让朱自恒出头救下自己。否则,别说她的名声难保,就连徐简,她也没法继续照看下去。

    好在徐铮气昏了头,一口就答应徐婉如,让她去朱家。徐婉如搭了马车,刚出忠顺府,就被人给盯上了。

    她熟知去朱家的道路,可车夫一出界北巷,就转到了小御街。这是往西的路,徐婉如前世在西边城门外的宅子住过一段日子,心里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等她开口去催车夫的时候,马车已经到了阜成门附近的金城坊。那会儿,城门还没下钥,城门上还有士卒走动,徐婉如就开始大喊。

    刚喊了一句,车上就窜上来几个人,粗手粗脚,还蒙了脸面。只因来抓一个孩子,这些人倒是有些肆无忌惮,虽然蒙了脸,却呼来唤去,彼此说笑了几句。

    徐婉如知道,应该是遇上劫匪了。可是这会儿城门还没关上,虽然天黑了,却还没有深夜。这般肆无忌惮,在城里拦车劫人,胆子也太大了。

    再想想,车夫一出忠顺府,就往西城门来了,估计,是里应外合。既然是里应外合,那必定是忠顺府里的人。

    徐婉如心里赶紧过了一下,长房和二房的嫌疑最大。可是,绑她做什么,徐简才是府里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或许,是想讹诈一些钱?只是讹诈钱,值得里应外合吗?

    徐婉如还没想明白,就有人进了车厢,夺了她,飞速出了马车。一到外面,却是条人迹罕至的小巷子,再一看,车夫已经毙命,歪着头,倒在血泊里面。

    想来,是里应外合的人,不想暴露自身,就吩咐匪人杀了车夫吧。都到了谋害人命的地步,徐婉如觉得,忠顺府越发不能呆了。

    一抬头,却看见救人的是潘知远,穿了身青色道袍,飘飘有神仙之姿。

    “如意,吓着没?”潘知远笑的跟只满腹诡计的狐狸,原来的神仙之姿,就剩了一成。

    “没,”徐婉如摇摇头,“潘道长……”

    话还没问全,一个黑衣人突然伸手夺了徐婉如。徐婉如心中一惊,以为是府里长房二房安排的下着,就赶紧喊,“潘道长……”

    谁知,这话又没喊全,就昏了过去。

    等她醒来,就看见乌眼鸡一样的潘知远,就守在床前,边上还有个黑衣人,面目冷峻,说不上好看还是不好看,只是身材高大,气势惊人。

    看来,是被这人给抓了,只是,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认识的。那么说,不是长房跟二房的人了?

    徐婉如还没开口,潘知远就叫,“醒了,让她自己说!”

    “说什么?”那高大的黑衣人反驳,“这事由不得她,师父已经吩咐了,你我照做就是了。”

    师父,徐婉如心想,看来,这人是潘知远的师兄弟了。潘知远已经是全国道教的掌教了,这黑衣人又是何方神圣。

    “如意,”潘知远甜言蜜语地来哄了,“这人要抓你进山,山里不是财狼就是虎豹,你跟着我,先在朝天宫里住着,等你舅舅回来了……”

    “我舅舅什么时候回来?”徐婉如问。

    “你失踪的消息一传开,”潘知远算了一下去江南的路程,“这个月底,或者七月初就回来了。”

    “那等我舅舅回来再说。”徐婉如拿不准这两人想干嘛,只是潘知远打算留下她,这个意图却十分明显。

    她对那个黑衣人一无所知,眼下还是留在自己知道的地方,才最安全。所以,徐婉如毫不犹豫,就选择了留在朝天宫,等着朱自恒回来。

    黑衣人无奈,只得给他们的师父去了消息,收到回信,也在朝天宫里住下了。徐婉如住在潘知远的麒麟阁里,每天看见这两人斗来斗去,心里倒是没那么害怕了。

    潘知远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却是朱自恒的好友。有这么一层关系在,潘知远一定会护着她。潘知远又是礼部尚书,忠顺府的人怎么都不可能想到,她现在就住在朝天宫里。

    只是,朝天宫里常有礼仪演练,来来往往的人极多。徐婉如穿了道童的衣物,跟着清风和明月出去闲逛,倒是被人看见过几次。

    潘知远喜好美人,身边的道童,每个都粉雕玉琢,所以众人见了几个小道童,倒是不怎么诧异。

    徐婉如虽然长的出色,却符合潘知远用人的一向标准。所以,外人见了,只是惊艳,也没多想。只是,她毕竟脸生,清风明月带着她跑进跑出几次,就被潘知远给拦下了。

    没多久,朱自恒就从江南回来了,一进京,就冲朝天宫来了。

    见了徐婉如,朱自恒才算放下心来,一边赶紧感谢潘知远,“多谢知远兄,这事要不是你们出手,我这孩子就真遇难了。”

    “你别急着道谢,”潘知远笑,“这是我大师兄唐知非,让他先说。”

    朱自恒从来没有听过唐知非的名字,可他知道,潘知远的师父孙神仙,只收了六个弟子。潘知远排第二,已经是礼部尚书了。那这个大师兄唐知非,只怕更为厉害。也不知道,他们师兄弟救了徐婉如,还有什么要求不成。

第150章 山东

    看见徐婉如无恙,朱自恒就安心了。只是潘知远和唐知非两师兄弟,却在争执些什

    么。

    朱自恒和潘知远相识多年,知道这人一向不把世事放在心上,什么时候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这会儿,却和唐知非争的有些面红耳赤。

    “朱侍郎,”唐知非开门见山,“师父让我下山,带如意小姐回去。”

    朱自恒一愣,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潘知远的师父是孙神仙。若是没有他,太祖一早就战死在太和山下了。

    为报神恩,大楚开国之后,道教成了国教,道士也进了礼部。到了太宗一朝,礼部尚书潘知远,也是孙神仙的弟子。

    若是孙神仙开口,要徐婉如上山一趟,朱自恒怎么都不会拒绝。见一面孙神仙,得多大的福气和运气啊。只是,孙神仙又怎么知道如意呢?

    “孙神仙有召,岂敢不从,”朱自恒乐呵呵地问,“只是,不知道……”

    “师父未言,”唐知非回道,“弟子也不敢胡乱揣测。”

    看他言语恭谨,却一身战场武将的模样,朱自恒心里有些不怎么踏实,就看了一眼潘知远。

    “上山没问题,”潘知远笑,“只是贫道也有一事相求。”

    “哦,潘尚书还有何事?”朱自恒是礼部出身,虽然和潘知远熟稔,却不敢太过逾越。

    “贫道想收如意为徒,”潘知远笑,瞟了一眼唐知非。他就知道,自己这个大师兄为人愚钝,师父说一句,他就做一句。既然要带徐婉如上山,潘知远就不可能拦不住他们。倒不如,先斩后奏,收了徐婉如再说。

    “这个,”朱自恒有些不愿意了,“如意年幼,还没见过红尘,若是出家,只恐……”言下之意,就是不肯答应了。

    “道家也有在室弟子,”潘知远舌灿莲花,举出若干好处,又说了前朝许多女冠公主。

    “不可,”唐知非硬邦邦一句话就给打断了,“师父说了,若是二师兄起了收徒之心,让我务必阻拦。”

    “啊!”朱自恒心里一喜,“原来老神仙一早就料到了,那知远兄……”

    一下子,又从潘尚书,变成知远兄了。潘知远心里不快,这朱自恒滑不留手,有好处的时候就亲近,没好处的时候就客气,不就收他外甥女为徒吗,百般拒绝不说。现在听说师父出手阻拦了,这朱自恒都快笑出来了。

    “那在下先带如意小姐去云栖观了,”唐知非说,“云栖真人过几天就去山东,师父最近也在那里。见过师父,我们再联系吧。”

    “也好。”朱自恒系上披风,去屋里抱了沉睡的徐婉如,“我与你们同去。”

    “不可,”唐知非又给拦下了,“师父吩咐过,莫要走漏了如意小姐的消息。这几日朝天宫人来人往,只怕此处已经不妥。若是朱兄也要同去,只怕会被人识破。”

    “嗯,”朱自恒点点头,只得把徐婉如交到唐知非手里,“那如意就拜托唐兄了,到了山东,千万记得来信通知。”

    “好的。”唐知非抱了徐婉如,飞身出了麒麟阁,趁着夜色,一路往云栖观去了。

    “知远兄,”朱自恒拼命赶回京城,好容易在朝天宫见着徐婉如,心中也感慨万千,“这次多亏你和唐兄了。要不是你们,我们如意……哎,家门不幸啊。”

    “自恒,”潘知远叹了一口气,他想收徒却被师父师兄识破,心中正是懊恼,哪里有什么心情陪着朱自恒讨论忠顺府的破事呢。

    “快刀斩乱麻,”潘知远说,“这忠顺府的水,实在太浑了一些,如意要是回京,还是让她到我们朝天宫,或者云栖真人那里挂个号吧。”

    “也好,这事等如意回来了,我再跟知远兄商量不迟。”朱自恒心想,若是有云栖真人和潘知远护着徐婉如,忠顺府的人应该没胆子再朝她下手了。

    回来之后,一个月里,住几天忠顺府,再住几天朱家,再到云栖真人那里住个大半个月,应该也能顺利长大成人。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朱自恒才告辞回家。他们一向交好,来往密切,所以,朱自恒从朝天宫出去,倒是没什么人起疑。除去监视朱自恒和朝天宫的谢石安,京城并无人猜到徐婉如的下落。

    徐婉如七月底跟着唐知非和云栖真人去了山东,朱自恒收到回信,就打算八月或者九月去趟山东。只是孙神仙行踪不定,朱自恒也不敢跟的太紧。再加上姚小夏九月十七生产,一耽搁,就到了十月初。

    回京之后,朱自恒只是忙乱了几天,就安心在家呆着了。谢石安知道他跟潘知远亲近,又派人盯着朝天宫和朱自恒,多少猜的出来,徐婉如失踪,和这两人有些关系。

    等姚小夏生产了,朱自恒就跟着朝廷送圣旨的人,前往山东了。谢石安一直盯着朱自恒跟潘知远,就打算也跟着出京,去看个究竟。

    谢石安倒是不怎么关心徐婉如的下落,他们不过几面之缘。只是忠顺府的一切,并不沿着前世的轨迹发展,这一点,谢石安也有些奇怪。可也只是,止步于奇怪而已。

    可这山东,谢石安倒是非去不可。

    一则,前世潘知远受封国师之后,就长留济南峰云观,很少进京。可他每次进京,都会扯出许多翻天覆地的大事来。

    细细想来,肃宗在位十九年间,每年的大事,都和这个潘知远进京有关。因此,谢石安今生,很想知道这潘知远,究竟神在哪里。为何肃宗深信不疑,却落了个逼宫被弑的下场。

    二则,前世英王登基之后,世人才知道,英王的生母,竟然也是前朝贺家的女儿。没有登基之前,英王的生母只是个宫娥,因为太宗一时兴起得了宠幸,之后侥幸有了英王。

    谢石安可不相信,太宗的后宫,还能混进来一个前朝皇室贺家的女儿。再旁支,进宫的时候也被筛除了,怎么可能走到太宗跟前,还生了个皇子。

    既然一切的根源都在山东,谢石安自然非去不可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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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枝头介绍:
她是忠顺侯的小姐,也是燕国长公主的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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