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江夕子外传 02
南丁格尔的事迹夕子多半是不屑一顾的,在她看来推崇南丁格尔效应的人就是个十足的疯子。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就算是这句话说得有些过分,南丁格尔对于每个病人倾注的爱意真的是她对于丈夫的爱意吗。
杉江夕子也是女人,在她的心里相信人从一出生就只能爱一个人,而这个人未必会出现在你的生命中。所以,几乎所有人的爱都是假意的爱,更别提南丁格尔对于病人的爱了。
“做护士的全都是疯子,而大部分的护士没有成为疯子,是因为她们根本没有履行职责。”,夕子将粉红色的信原封不动的从桌子的一端弹到另一端,“照顾病人是女人的天性,而你只是为了一份工作,我说的对吗?”
一甩金色的长发夕子站起身,图书馆里的男子愣了好一会儿也没能理解她说话的含义,无奈的挠了挠头只好放弃追求夕子这个疯狂的想法。
夕子本着万物皆有不同体验的想法,曾经想要像南丁格尔一样给予病人爱意,可病人的反应却让她有些反胃。
可那个病人让她发狂,甚至,杉江夕子觉得他就是自己的爱人,意识到这些的时候他本人已经远在天国了。
到精神病疗养院做义工是一个苦差事,好在夕子被分配到一个还算正常的病人,他只是不怎么爱说话,不会突然疯疯癫癫的要别人伤脑筋。他很安静甚至有些安静的过了头,如果你叫他坐着而不提醒他接下来应该做什么,他就是这样一直坐到睡去。
他是一个没有主见的人,很明显这种没有主见是病态的,可也和他的家庭有着不容忽视的关系。总而言之,夕子的工作还算说得过去。她坐在床边读书,甚至可以命令他帮着自己捶捶腿,他就好像一个唯命是从的机器人永远不会有怨言。
甚至夕子一度以为他的这种唯命是从是装出来的,去问了院长,院长却说已经经过多重的鉴定,确定是很严重的精神疾病不会有错。心理学,夕子不是很懂,也不明白他们是怎么鉴定一个人的精神有问题,或者说什么才叫做有问题?
每一位精神病患者无论轻重,衣服上都会挂着他们的名牌,这位病人叫做野野口修。姓氏是野野口,名字叫做修,夕子叫他修的时候他会予以答复,叫他野野口修的时候同样如此。
他唯命是从,但绝对不是傻子。假如夕子命令他给自己洗脚,他就会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去找水盆然后打上合适水温的热水,一切都井井有条。仿佛,仿佛给一个正常人装上了语音控制器,这是夕子对他的评价。
之前也有很多人照顾过这个病人,夕子和她们在本质上没什么不同,夕子也没什么特别好的治疗手段。只是有一点不同的,其他人是在照顾,甚至有些人尝试着为他做复健,希望他能够独立思考。夕子不一样,夕子完全把他当做了免费且懂事的家仆,完全没考虑过他是个病人。
曾经有一只狗瞎了一只眼睛,狗狗很容易从表情、动作和声音中判断人类的感情。因为狗狗瞎了一只眼睛所有人都对它抱以关爱、呵护甚至是可怜的神色。这只狗面对主人如此的可怜不但没有好转反而变得更加阴郁了,直到有一天主人因为出差必须把它送到朋友家寄养。朋友家还有一只和它个头很相似的狗狗,意外的是,主人出差两个月回来以后发现原本蔫巴巴的狗恢复了往日的精神头。
后来狗的主人才反思过来,你不断地可怜它就是不断地在它的伤口上撒盐。可是另一只狗狗并不清楚它瞎了一只眼睛,将它当做普通的狗对待,久而久之,就连瞎眼的狗本身也忘了自己曾经瞎掉一只眼睛。
“喂!水太烫了啦,去兑些凉水进来,不要太多哦。”
夕子抱着厚厚的百科全书侧躺在修的病床上,之前没敢这么放肆时间久了也就大胆起来,她已经不满足于简单的端茶倒水。偶尔让他洗洗脚擦擦桌椅板凳,总之夕子像是个严厉的后妈似的从来没让他闲下来一会儿。正因为如此疲惫,以往睡眠不佳的他竟然吃过晚饭就沉沉的睡了过去,就连院长都在询问她用了什么独特的疗法。
“以往修总是睡不着,就算睡着了一会儿也会像是个僵尸一样突然坐起来。”,照顾病人起居的护士对夕子说,“最近他都没有在夜里突然坐起来了,真是托您的福我后半夜也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哪里的话,修还在屋子里吗?”
“嗯,吃过早饭就坐在那儿了。”
阳光透过窗子打在他的眼睛上,即使瞳孔已经缩得像是个芝麻粒儿他也不为所动。夕子推开窗户让空气流通起来,即使是精神病疗养院也有一股医院的味道,即使是学医的她也不清楚这股味道到底是怎么产生的。
白色的床单让她觉得非常难受,似乎那白色的床单在对她说,“你正坐在医院的病床上!”,让她非常的不舒服。
于是乎今天她从家里带来了自己的床单,粉色的小熊图案非常可爱。
“喂,过来帮忙换床单啦。”
野野口修像是僵尸一样答应了一声,“哦。”
或许是因为看着太阳太久,转回身根本看不清脚下的事物,一个不小心碰到了床脚摔倒在夕子的怀里。夕子正在抖床单,一个不注意被修整个人扑倒在地上。
“你这个白痴!做什么嘛!”
对方似乎是想要起身道歉,可眼睛还没怎么恢复,朦朦胧胧的有碰倒了茶壶。好在茶壶没有装水,叮叮当当的滚了一阵停在墙角。打翻东西是精神病医院的常态,所以就算鸡飞狗跳也不会引来别人特殊的注意。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所谓的精神病人,大多数在进入疗养院以前疯疯癫癫的张牙舞爪。在进入疗养院以后的一段时间,不约而同的几乎所有病人都变得安静起来,医院将这种现象称之为“病情好转”和“病情稳定”。
等到“病情稳定”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家属便可以领回去一个像是植物人的“原精神病人”,并且还要感谢疗养院让他们安静下来。
杉江夕子外传 03
“你真是个笨蛋,以后不要对着太阳看那么久!会瞎眼的啦!”
夕子有些愠怒,虽然不停地责备,修倒是没有任何表情和神态上的变化,嘴巴更是一言不发。
“噗!”,杉江夕子笑了,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自言自语,“啊哈,我简直是对牛弹琴。”
医院的被单虽然干净可是给人一种特别厌恶的感觉,就算是到了非住院不可的时候她也要到专属病房去,她最受不了医院的氛围。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人会自愿选择医科大学,虽然最后她也没能完成学业,在二年级的上半学期夕子选择了退学。
换床单褥套是一件较为消耗体力的事情,夕子站在床上抖了好久才将被子和被套融为一体。这时候修站在窗前傻乎乎的看着夕子张牙舞爪的样子,仿佛夕子才是精神病人。阳光将修的身体轮廓投射到另一面的墙壁上,这是初升的朝阳。
“好啦,总算是忙完了。”
“哎?”,同班级的实习护士从门前端着水盆路过,“夕子?”
夕子不好意思抓了抓头,“早啊园子,你那边请款怎么样?”
园子端着水盆靠在墙上,“麻烦死啦,今天又把饭菜弄得满地都是,这不我还要去擦地板。要不我们换两天怎么样?我真的是熬不下去啦。”
“我不,我不会把野野口让给你的。”
夕子说这句话的时候野野口修的表情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只是背靠着他的夕子毫无察觉,与园子互相寒暄几句以后一屁股坐在病床上。野野口修似乎是站着太累了,身子稍微晃了晃坐在床沿上,清晨的微风吹拂他的鬓角。
是不是该剪头发了呢?夕子心里想着,像是给什么人看面相似的盯着野野口修,大多数男人被夕子这么盯着看肯定会显示出非常不自然的,像是猴子一样的滑稽动作。野野口修倒是泰然自若,仿佛他是在照镜子。
“稍微修剪一下吧?”
野野口修没有回答,夕子到杂物室找到理发用的工具箱。在精神病疗养院是没有发型师的,每一个护士都是发型师,每一个病人的发型几乎都是平推出来的青青草原。
对于理发夕子还是稍有涉猎,男孩子的头发对她来说更是小事一桩。一边剪一边嘟囔,“你是想要剪一个什么样的发型呢?”
修没有回答,夕子继续自言自语,“剪一个锅盖头吧,比较符合你的气质。”
嘴上这么说夕子心里却没打算给他剪一个傻乎乎的发型,夕子从一旁的杂志架上找到一些印着男子乐团的彩色照片,随手翻了几个比较容易完成的递给野野口修看。
夕子指着画面里的人物,“这个怎么样?”
野野口修毫无反应,夕子继续指着下一个,“这个呢?不过鬓角还要再留长一点才好,那样会不会太阴郁了啊?”
“嗯。”
就在夕子想要翻到下一页的时候野野口修嗯了一声,夕子突然回头,这是他第一次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野野口修并不是不会说话,只是他不会主动的说话,现在突然嗯了一声,夕子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嗯?你喜欢这个发型吗?还是说,鬓角的部分要长一点还是短一点?”
野野口修又不说话了,夕子问了半天只好自己做决定。
一天的时光很快就过去,野野口修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睡着了。值班的医生特意给夕子送行,因为晕车的关系夕子不愿意挤地铁索性在精神病医院附近租了一间小房子。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之前的野野口修从来不会做出主观的判断,除非你让他去读什么东西否则他绝对不会和你多说一个字。虽然只是嗯了一声,不管怎么夕子还是放心不下,至少等明天去找院长交待一下情况。
就在当天夜里,野野口修从四楼的天台上跳了下去。因为野野口修最近都很听话的睡觉,值班医生并没有留意他是什么时候从病房里溜走的。
站在天台上,虽然是四楼不过这里有一个非常陡峭的下坡,粗略估计大概有平时五六层楼的高度。野野口修就是在这里大头朝下摔下去当场死亡,夕子失眠了一整夜今早又听到野野口修自杀的噩耗差点整个人瘫软下去。清晨的太阳还没有彻底的从天边蹦出来,这些天每次纯子都赶在朝阳之前赶到医院,今天也是如此。
死亡时间是夜里十二点左右,已经确认是自杀无疑,因为野野口修给夕子留下了一封遗书。
野野口修写了这样歪歪扭扭的几句话,“杉江夕子小姐,感谢您这些天对我的照顾,新发型我很喜欢,这样在通往天国的道路上,也不会有人嘲笑我了吧?”
野野口修不会使用标点符号,歪歪扭扭的几个字竖着写成了五列。
后来杉江夕子渐渐地明白,野野口修的死与自己有直接的关系,而这种关系又显得如此微妙。
男朋友是杉江夕子稍有涉猎的人群,不过为了这种体验她也尝试性的找过一些比较合适的异性朋友。再一次晚宴上夕子多喝了几杯,和所谓的男朋友聊起了野野口修的事情。
那男人叫什么名字夕子早就忘记了,只是他说的话一直印在她的心里。他说,野野口修是爱上你了。
男子给他的解释是野野口修不仅爱上了夕子而且爱的非常深切,以至于他明白自己没有办法追求夕子,最终只能选择这样的结局让夕子永远的记住他。听完男子的回答夕子哭了,她从来没有想到一个男人可以为了心爱的女人付出这么多,仅仅是希望对方能够记住自己就要付出生命为代价。
“你说的那个叫做野野口的人,如果他还活着的话我倒是愿意见见他。”
夕子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别蹬鼻子上脸,今天这顿饭本小姐请客,不过今后不要再用你那一套来对付我好吗?”
之后夕子和那名男子大概维持了几个月的关系后不欢而散,至今只要一想起男朋友脑子里就会出现野野口修这个名字,甚至在喝得酩酊大醉的时候还要抱怨野野口真是个聪明人。
楚紫熏外传 01
其实根本没有一个叫做楚紫熏的人。
因为长时间坐在办公室已经有了微微发胖的趋势,楚紫熏主动申请到案发现场去取材,寒冬腊月因为昨晚下了一场雨夹雪今天早晨全部冻成了冰。用王一的话说,你如果今天出任务,全世界都是你的溜冰场。路滑再加上小雪纷飞,雪沫子洒在马路上更滑了,今天的交通事故可谓是一件连着一件,高速公路上的事故尤其惨烈。
从S城出发开车大约需要两个小时才能到达案发路段,因为公差所以交通警察专门派车来带着楚紫熏一同前往,他们刚刚处理完一起大型追尾事故还没来得及喝一杯热茶又要赶往下一个出事地点。加长的面包车一共三排座楚紫熏坐在最前面的副驾驶,开车的年纪不大也就二十来岁,后面跟着的是两位比较老成的交通部刑警。
“你们也是归警视厅管辖么?”
楚紫熏发现他们的警察手册和自己的有些相同,由此断定他们并不是普通的交通警察。报案人就是受害者,据受害者说有两辆摩托车一直在追逐他的黑色轿车,追逐期间有一辆突然翻到驾驶员遭到对面驶来的卡车碾压当场死亡。具体情况还要等到达案发现场以后再说,王一的意思是尽可能把报案人员带回警署问话。
后面一位谢了顶的中年男子探了探身子,“没从,我们是交通部,主要协助各个刑事部门工作。通常来说我们只是做一个引路人,是一份比较匆忙而又轻松的工作啊。”
“什么叫匆忙又轻松,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开车的年轻人搭话说,“老徐的意思是虽然我们比较忙,但是交通部不会参与破案,我们帮忙但不需要怎么动脑筋。”
中年男子靠在座椅上,“是啊,察察监控,给你们这些搜查一课的刑警带带路,除此之外在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可做了。”
楚紫熏自顾自的翻了个白眼不再说话了,按照他们的意思大概就是到了案发现场所有的事情就全交给楚紫熏一个人去处理,对一个女人亏他们能说得出口。外面下着米粒似的雪,雪似乎在下落的时候先是变成了水临近地面又凝结成了冰颗粒。冰粒儿似的雪打在脸上生疼,楚紫熏为了保持良好的女刑警形象连口罩也没戴,后面的两个中年男人倒是全副武装。
车子开得不快不慢,大概花了两个多小时才来到案发现场,路边已经有临时的交警拉起的警戒线,因为雪天出行的人不算太多道路算不上拥挤。距离案发现场还有几十米的时候被拥堵的车流拦住了去路,楚紫熏下车跟着两名中年人步行赶往案发地点。穿着绿色背心的交通警察正在指挥交通,或许他也没料到天气会这么冷,整个人像是被开水烫过一样冻得通红。
“您好,我是搜查一课的刑警。”,楚紫熏穿着笔挺的警服和正在指挥交通的警察握了握手,立即问到,“死者的尸体在哪里?”
“已经被120抬上了车,不过那人当场就死了,压断的肋骨刺穿了很多器官。”,交警暂时离开的现场,领着楚紫熏跨过警戒线,“急救车在后边儿不远的地方,摩托车在这儿,听说还有一辆已经逃逸。”
接着他带着楚紫熏沿着公路大概走了十几分钟,那里有一条下乡的土路,交警指着从黑色轿车里出来的年轻人,“就是他报的警,然后案发现场在那边,你们看看怎么处理一下,我们好尽快恢复交通。”
楚紫熏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也着实的因为天气太冷她就算想要笑盈盈的也笑不出来。交警继续赶回去指挥交通,虽然不是什么繁华路段来来往往的车辆也不少,特别是运货的卡车。两个交通部的刑警一直跟在楚紫熏身后,像是某个大佬的马仔。
“您贵姓啊?”,楚紫熏哈着白气对那年轻男子说。
“刘起忠,您是?”
“我叫楚紫熏是三好街分局搜查一课的刑警,新闻部,这是我的警察手册。”,没做停留,楚紫熏带着黑西装的年轻人朝案发现场走,一边走一边问,“追你的摩托车是什么人?你们认识?”
男子摇摇头,紧紧地跟在楚紫熏身后,“认识,也不认识。他们是追债的,我在他们的平台上借了点钱,最近手头紧,他们就不依不饶的追着我,我去哪他们就跟到哪。”
“多久以前的事?”
“大概跟了我半个多月了吧?”
这个叫做刘起忠的男子在半年前朝A平台借款三十万,虽然每个月都按时还利息,但上个月是最后的还款日。刘起忠一时半会儿拿不出这些钱来,对方就派人来催债,并且以逾期为理由要他重新支付三倍的利息。刘起忠没有办法只能躲着他们,这两个摩托车骑手已经跟他快半个月了。
“真的是走到哪里跟到哪里,半夜还在我们家住宅楼下面没命似的喊。”
“保安不管吗?”
刘起忠气喘吁吁的跟在楚紫熏身后,“保安赶跑了他们没一会儿工夫还回来,保安不让他们进小区他们就在门口遇到一个人就跟一个人说,只要我开车一出门他们就骑着摩托车跟在后面。”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案发现场,刘起忠指了路边的一个位置说就是在这里。当时两辆摩托车一前一后的跟着他,突然前面的摩托车歪了一下车头朝左摔了出去,人飞出去很远正好撞上迎面而来的卡车。卡车上载着已经超重的沙子,在这样的路面根本就没办法刹车。
楚紫熏看到了对面有一条嘿嘿的刹车痕,指着问,“就是这里?”
“没错,就是在这儿,我看他像是要翻手机打电话,可能是一个不留神摔了出去。”
楚紫熏象征性的点点头,“有可能,毕竟路这么滑。”
“那,这样的话我也有责任吗?”,刘起忠急忙追问,“我也是受害者吧?”
“不好说,一会儿你跟我回局里做个详细的笔录,我现在要去现场拍照你们也跟着来吧。”
楚紫熏外传 02
破损的摩托车还躺在路边,楚紫熏拍照以后示意两个中年交通部刑警将车子的残害收拾到路边,准备一起带回三好街分局。楚紫熏出警有一点是王一他们比不了的,她会大包小裹的将所有证物通通带回警署。
这会儿有阴沉着脸对两位老前辈发号施令,“这辆轿车也要带回警署,你们一会儿想办法找拖车拖走。”,转过身又指了指刘起忠,“刘,起忠是吧?车子暂时被我们搜查一课扣押,一会儿到警署给你开具证明,等我们通知以后再去提车。”
案发现场的拍摄工作很快完成,将摩托车的残害和尸体位置确认完毕以后用防水油漆暂时做了记录,很快交通恢复了通畅。
这是一条通往S城的国道,双向四车道中间没有隔离带,摩托车因为驾驶失误摔倒以后遭到对面飞驰而来的卡车碾压,摩托车骑手当场死亡。死者已经通知家属前来认领尸体,因为没有任何可以的地方尸体不需要进行尸检。即使如此,楚紫熏还是想要将尸体运回警署。
不管刘起忠说的有多么信誓旦旦,之所以叫搜查一课的干员过来是因为之前有人举报说刘起忠曾经用暴力手段驱逐讨债人员。想来也是可笑,刘起虽然欠债不假,可对方变本加厉的索要利息也是有错在先。从肢体冲突上来看,讨债一方肯定要付全部责任,刘某因为承受不住对方的精神施压动用武力解决,最后竟然还遭到一致谴责。
目前的风评来看,小区里的人一致谴责刘某。首先刘某欠债不还是谴责他的第一条,第二条就是因为他的欠债搞得全小区都不得安生,最后他为了不还债动手打人更是罪加一等。所以在刘某居住的小区,有人举报刘某曾经提着菜刀驱赶那两位讨债的年轻人。
“警署认为刘某有杀害讨债人的嫌疑,所以他们想要派一位有能力的搜查一课干员前去解决问题。”,王一在办公室里抽着烟,“赶巧紫熏主动要求出警,我就不厚道的把她派了出去。”
“可紫熏姐不是新闻部出身吗?她真的能解决这么棘手的案件?”
屋子很暖和不过坐不长久,还有很多事情要王一去办,掐灭了烟头仍在垃圾桶里对朱亮说,“放心吧,这家伙如果来搜查一课可没你们的饭吃。如果紫熏需要什么帮助,你们就把紫熏当成我有什么要求尽管满足,到时候别惹得她向我告状。”
“遵命!”
送走王一,很快楚紫熏便出现在了他的办公室。因为冬天实在是太冷,几个干员缩在一间屋子,大家凑钱买了只“小太阳”点着。楚紫熏一进屋便脱掉帽子伏着身子烤手,大部分的干员都被派遣外出,只有朱亮没什么事留在本部等候。
“紫熏姐,案子有些进展了吗?”
“不算明朗,有人反应说刘某有杀人嫌疑,目前倒是没有什么明显的证据能够佐证。今天下午还要到案发现场去看看,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下午太阳出来能暖和一些,总是在办公室闷着对身体不好。”
朱亮没有反驳紫熏姐的权利,不管怎么说他是在上班又不是在度假,出差是理所应当的。收拾好衣物跟着楚紫熏从后门绕了一圈,楚紫熏还是习惯开自己的白色皇冠,空闲时间已经摆脱几个男刑警帮忙换了防滑链。楚紫熏是三好街分局为数不多的女刑警,论样貌并不出众但颇有些气质,坐镇咨询台的女刑警虽然年纪比紫熏大一些可无论是脸蛋还是身材都比她高一头。
楚紫熏自然也是不愿意和她打交道,女人么,虽然分局里没有紫熏看得上眼的男人,头号警花的名号对她倒是蛮有吸引力。有句古话说得好,抬手不打笑面人,阿谀奉承的话谁都愿意听。任你是什么两袖清风,马屁拍的妥了朝阳还是被人家戏耍于股掌之间,所以自古以来说客都在朝廷当中占有绝对的发言权。
出了屋子一股寒气袭来,朱亮赶忙跟在紫熏身后上了车,平时都是一哥坐在副驾驶,今天没人索性朱亮蹭了上去。朱亮的个头在男生里面算是比较矮的,楚紫熏在女人堆儿里又算是比较高的,这么一比再加上紫熏穿着增高鞋,朱亮的个头更显得矮小了。楚紫熏在办公室换了一套黑白相间的风衣,虽然平时都穿警服,为了不给交通造成麻烦还是不要太过张扬。朱亮穿着一身蓝色西装,当初想要买黑色或者是咖啡色,女店员尴尬的在他耳边说,“其实小个子选择亮一点的颜色会比较好。”,朱亮涨的满脸通红最终选择了这一套。
“新西装满精神嘛,王一让你买的?”
朱亮点点头,“嗯,一哥说出门办案不能总穿警服,会给附近居民造成恐惧心里。”
在本国,被刑警拜访可不是什么好事,如果哪家频繁的有刑警进进出出,背后肯定要遭人议论。鉴于刑警搜查一课的特殊办案规律,他们可能会去拜访一些相关当事人或者与本案无关的人员,为了尽可能的降低不必要的麻烦,刑警出警大多穿着得体的西装。当然没有人规定不能穿休闲装,为了搜查一课的脸面,穿西装已经成为了约定俗成的规矩。
车子里弥漫着一股茉莉花香,小个子分不清是紫熏姐的香水味还是车子里放了熏香,反正搞得他有些头昏脑涨的。朱亮稍微有些晕车情节,车子里面温度又高,被这股香味一熏更觉得有些难受甚至想要呕吐出来。熬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是得到了解脱,之前还觉得有些刺骨的寒风这会竟然格外亲切,被风一吹朱亮总算是清醒了过来。
车子停在一条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公路上,双向四车道没有隔离带,来往的车辆不算多,道路两旁种着粗大的道旁树。路面上的冰还没有完全化开,马上就要到晚上,如果最近几天不升温这些冰还会越积越厚。在马路对面还能看到两条长长的刹车痕,在这样的冰面上卡车根本就刹不住,况且还是一辆已经严重超重的运沙车。
楚紫熏外传 03
车子停在路边朱亮靠着树干站在路边,从口袋里翻出香烟点上,烟雾和吐出的白色雾气融为一体他不知道该干什么。到了案发现场而不知道该做什么倒是第一次,他的脑子里没有大胆的假设。
楚紫熏搓了搓冻得有些发红的双手,“那,我们假设是跟在摩托车骑手后面的刘某杀害了前面的摩托车骑手的话,有什么可行的办法呢?”
“追尾。”,朱亮不假思索的回答出来,假若面前的是王一他绝不敢这么脱口而出。
原以为楚紫熏会骂他白痴,没想到的是紫熏姐竟然开始认真考虑起追尾的可能性。其实追尾不一定要真的撞到对方,特别是摩托车骑手,心理压力也有可能导致他的驾驶失误。
楚紫熏与王一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她从事新闻工作,所以说她比任何人都更加坚信阴谋论。就连王一都想象不到,楚紫熏在到达现场的那一刻开始就在假设刘某是杀害摩托车骑手的凶手,不仅如此她还怀疑刘某有同党。在刘某证词当中有两辆摩托车紧跟着他,可在案发以后另一位摩托车骑手竟然离奇失踪,既然他们是同党为什么会看着同伴死亡而独自逃之夭夭。
当下要紧的事是找到另一位摩托车骑手,这并不算是一件难事,只要找到当初房贷的公司就能轻松查到这些人留下的身份讯息。可这种人往往来自于社会各个阶层,留在公司的讯息也只有姓名和年龄甚至有些连家庭住址都是假的。作为一个催贷人,他们不可能不知道留下家庭住址对他们会有多么大的风险。所以当刑警带着干员查到公司的时候,公司所能够提供的线索寥寥无几。
据案发当天路过的司机描述,确实有人看到两辆摩托车一前一后紧紧地贴着黑色轿车行驶。卡车司机的证词也是说,当时摩托车手没有任何异样,就好像触电了似的车子突然失去控制朝着马路对面冲去。在摔倒的过程中摩托车飞到了另一侧的树丛里,摩托车骑手本人摔倒在马路上遭到对面飞驰而来的卡车碾压致死。
眼看没什么收获两个人再次躲进车子里御寒,分局发来消息说刘某的供词有猫腻。当时刘某的车子一直呈迅速行驶,问题是即将到达案发路段的时候有一段减速,减速过后又恢复了以往的行驶速度。
“嗯,刘某说是在给他的朋友打电话,我们查了他的手机通话记录确实有这么一通电话打出去。”,对面的刑警在电话里神经兮兮的说,“可是当我们突然问起他在电话里说了什么的时候,刘某突然语无伦次起来,虽然后来说是约朋友吃饭,但那绝对是他临时编造的借口。”
“嗯?”,楚紫熏愣了一会儿,“那现在刘起忠人在哪里?”
“已经回家了,因为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我们不能对他采取拘留措施。”
“把他家的地址发过来,顺便打电话通知他,我要亲自前去拜会拜会。”
相比较于跟着王一破案,跟在楚紫熏身后更加让他摸不着头脑。一会儿说怀疑跟在后面的摩托车骑手,一会儿又要亲自拜会刘某,可无论怎么想这两个人都没有作案的嫌疑。
车子很快来到刘某居住的小区,小区还算干净,距离学校不算太远可以算是半个学区房。敲门,很快得到了回应,开门的时候一股风吹出来,似乎正在通风。刘某早早的结了婚,房间里还有个刚满月的孩子,女主人抱着孩子出来问好后躲进了卧室。刘某满脸堆笑的给他们沏茶,经过刑警的协调贷款公司已经同意刘某在一个月内归还本金三十万即可。
“你们真是帮了大忙,否则不知道还要被他们纠缠到什么时候。”
“应该做的。”,楚紫熏环顾四周,客厅很小但是有两间比较大的卧室,“我听局里的人说当时您打电话给朋友约饭对吗?”
“没错没错,我打算到城里约个朋友吃饭。”
“午饭还是晚饭?”
刘某这一次没有任何犹豫,“啊,晚餐晚餐,我到S城还有事情要办。”
楚紫熏不如王一会看透人的心思,但她的本能就是怀疑对方说的每一句话,“通话时间是十五分钟,约个饭有必要打这么久的电话吗?”
对方给出的解释是两个人谈起童年往事所以多说了几句,打电话的人是他在高中时期的同学,虽然没有生意上的往来不过两人关系一直很好。据调查案发当天这位姓钱的朋友也在赶往S城的路上,因为雪天开得很慢,据钱某说他是在案发以后才进到S城。钱某在进S城以后去了一家兰州拉面,店家的监控录像和小票都能证明。
刑警询问钱某为什么大老远开车到S城,钱某说是单纯为了会见朋友,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理由。刑警在两人的供词上发现了矛盾,虽然两人都说相约吃晚餐,但是钱某如果单纯为了赴宴来到S城完全没有必要这么早就出门。
从刘起忠的家出来以后楚紫熏拨通了三好街分局的电话,朱亮万万没想到她会这么雷厉风行。
“请立刻派刑警去逮捕钱某并且扣押他的车子,刘起忠方面再次传讯他到三好街分局,我有话要当堂对质。”,话锋一转,“帮我备好刘某车子上的行车记录仪所拍摄的画面,我要亲自过目。”
放下电话招呼小个子朱亮开车,朱亮迷迷糊糊的问,“怎么了紫熏姐?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楚紫熏点点头,“凶手就是那个姓钱的家伙,我让你到街角那家户外商店问的东西怎么样了?”
“没错,他们确实说有卖过鱼线不过买鱼线的人既不是刘某也不是钱某。”
楚紫熏连连点头叫他继续开车,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终于再一次回到了三好街分局,钱某已经被逮捕,他的车子就停在分局门口。楚紫熏下车以后指了指小个子,让他去检查钱某的车辆找一找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还能找到剩下一半鱼线盒。
楚紫熏外传 04
朱亮在车子里翻了好一阵子终于在副驾驶的储物箱里找到了半盒鱼线,小心翼翼的装进塑封袋带到楚紫熏面前。这时候刘起忠也开着车子到了三好街分局,因为楚紫熏前脚走立刻他就接到了三好街分局的传讯,看他此刻的表情似乎还憋着一肚子气。
“楚警官,该说的我都说了,怎么又大老远的把我支过来?”
楚紫熏瞟了他一眼,“这个你先别管,到里面等着吧。”
楚紫熏朝同事借了平板电脑,将筛选过的行车记录仪里面的资料放了上去。朱亮好奇的站在审讯室的单面玻璃后,他倒是想要看看楚紫熏的破案手段。屋子里已经烟气弥漫,刘某还带着不屑的神气吵嚷着要喝水。
“喝水的事一会儿再说,我现在有几个问题要问你。”,说着话楚紫熏规规矩矩的坐在刘起忠对面,“有几个问题需要你解释一下。”
楚紫熏将平板电脑对着刘某放置好,点开播放键开始播放行车记录仪拍摄到的画面。不过这并不是案发当天的画面,这是在案发的前一天,刘起忠开车到镇上买菜的画面。画面中还出现了他和两个催债男子争吵的情节,不过不管怎么说,刘起忠想不到这样的画面有什么不对。
“这?您给我看这个做什么,这很正常啊?”
“没错,画面里的事物确实很正常,就连你们争吵的画面也都很正常。”
楚紫熏点击屏幕上的按键开始播放下一段画面,这次是案发当天的记录仪拍摄到的画面,面前的摩托车突然歪了一下然后朝着马路对面冲去。和刘某的证词不同的是,当时摩托车骑手并没有做出打电话之类的动作,自始至终两只手都握住车把。
之前在检查行车记录仪的时候刑警并没有发现的猫腻,因为行车记录仪的显示器很小,现在使用平板电脑播放便暴露无遗。
楚紫熏来回滑动两个视频,质问刘起忠,“为什么这两个视频的分辨率不一样呢?就在案发前一天的行车记录仪还是1080P的分辨率,到了案发当天却变成了720P,对于这个你怎么解释?”
“因为存储卡快满了嘛,另外我觉得720P的分辨率和1080一样清晰,所以在早上出门的时候切换了分辨率。”
楚紫熏莞尔一笑继续拿两个视频做对比,“行车记录仪一般都是拍摄正前方,可是为什么在案发当天摄像头向右倾斜了呢?”
“大概是我调整分辨率的时候碰到了吧?这很正常啊,没有交通法规规定行车记录仪一定要装正吧?”
站在玻璃后面的朱亮似乎已经料到了对方会这么回答,虽然楚紫熏的提问非常漂亮,但对方的回答也完全合乎情理。
“那么,刘先生您喜欢钓鱼吗?”
被楚紫熏这么一问刘起忠愣住了,磕磕绊绊的说了句。“不,不钓鱼。”
“既然您不钓鱼,为什么要委托外卖员帮您买一盒鱼线呢?”
朱亮也是一愣,当时楚紫熏叫他去街口的户外器械店问一问最近有什么人买鱼线,楚紫熏怎么就知道那人是送外卖的呢?
楚紫熏继续解释,“我调查了您手机的通话记录,所有的外卖和快递电话都是别人打给你,唯独前两天有一通电话是您打给外卖配送员。您当天吃了一份照烧鸡腿饭,同时您又打电话让送外卖的小哥帮您带了一包香烟和一盒鱼线,当时您答应付给他十块钱的跑腿费,我说的没错吧?”
话说到这里朱亮已经基本理清了凶手杀人的思路。
也就是说当时刘某打电话给赵某并不是相约什么晚餐,两人早就预谋好准备对那两位摩托车骑手下手。对付在公路上高速行驶的摩托车,鱼线是非常好的选择,并且公路两头都有非常粗壮的树木。朱亮猜测,当时钱某大概是隐藏在树丛中,将鱼线反复对折后一头绑在道路另一侧,而自己牵着另一头的鱼线等待刘某的电话。
随后刘某打电话报告钱某位置,之所以降低车速是因为他想要尽可能的让身后跟着的车辆超过他的车子。就在摩托车骑手即将经过钱某埋伏的路段时,钱某突然拉起鱼线,高速行驶的摩托车遭受鱼线的冲击导致失控朝着对面驶来的卡车撞去。
随后楚紫熏将钱某带到刘某面前,当时的钱某已经对他的罪行供认不讳。
楚紫熏扯过一直带着手套的钱某的手,指给刘起忠看,“因为冲击力太大,他的手肯定会被鱼线划伤,而残留的鱼线也一定会沾上血迹。就算你们能够将使用过的鱼线处理掉,那么这半盒鱼线又怎么解释?”
“其实,我们没想过杀人。”
“没错,你们确实没想过杀人。”,楚紫熏双手环抱胸前,靠在墙上从上衣口袋翻出一支女士香烟,一旁的刑警非常有眼力见的帮她点燃。
烟雾弥漫,是巧克力口味,“如果你们想要杀人就不会让钱某用手拽着鱼线,以鱼线的韧性只要加以固定被害人肯定会当场毙命。或许你们只是想摔他一下,可是没想到对面碰巧冲出来一辆拉着砂石的卡车,而被害人又偏偏朝着那一侧倒过去。真不知道是该说你们倒霉呢,还是活该如此。”
从审讯室出来以后整个分局都轰动了,朱亮跟在她的身后好奇的问,“我说紫熏姐,这无凭无据你是怎么怀疑上刘某有杀人动机的呢?”
“因为他选择了报警。”
“报警?正常人都会报警吧,毕竟出了人命。”
楚紫熏摇摇头,又翻出一直香烟来,朱亮想要帮她点烟就得微微抬起双手,惹得楚紫熏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
重新吸入一口香烟继续给朱亮解释道,“报警也就算了,既然他说到S城有事要办为什么还要在案发现场等待呢?”
“不知道,为什么?”,朱亮摇了摇头。
楚紫熏摸了摸他的头,“他想要知道摩托车骑手到底有没有死亡,如果摩托车骑手没死,我觉得他会选择自首,因为骑手一定知道他撞上了什么。但是机缘巧合下摩托车骑手竟然当场死亡,得知骑手已经死亡的消息以后他才开始想要将其伪装成交通事故。”
“或许他从一开始就想要杀人的话会伪装得更好,但他只是想要给催债男子一个教训而误杀了男子,临时起意想要伪装成交通事故,很多证词都有问题。”
“你要学的还很多呐。”,楚紫熏这会儿又像是个少女似的敲了敲朱亮的头,笑盈盈的回了办公室。
后来王一和朱亮说起,当时他正在忙其他案件腾不出手来。如果没有楚紫熏,全权交给交通部,说不定真的会被当做交通事故处理。可楚紫熏和王一都深刻的了解到,这样的事情正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不断地发生着。
467 搁浅
因为砾梦没有亲戚,所以现在想把她从医院带走必须有当初负责案件的警视厅下达批文许可,而当年负责案件的最初刑警就是王一和柯林一郎。虽然后来主导权移交给有关部门,但王一现在的身份是警视厅高官呀,他和局长的关系有这么好想来总会有办法的。
虽然纯子不想要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可非这样不可能将砾梦从医院转移出来。
尊敬的各位有幸翻至此章的读者,鉴于作者,或许就是那个所谓的长峰先生对于情节的把控失调,导致有关于砾梦的案件迟迟没有进展。同时,唐宁砾梦和唐宁冰倩的关系、两个早乙女雪绘和小山纯子的爱恨纠葛、长峰是否也有双重身份等等剧情没能顺利展开。所以,有关于神探王一郎的主线暂且被搁置实属无奈之举,究其原因大概是长峰本人的无能所致。就本人来说,还是愿意原谅长峰的,毕竟在一系列的章节叙述中足以表明他就是这么一个神经大条的人。
有些人会问,故事里的长峰就是作者本人的缩影吗?这里我可以肯定,本人与长峰本人之间没有太多的相似之处,反倒是王一的童年故事中多有参考作者儿时的经历。可以说,整本书,无论是王一还是柯林一郎、无论是纯子、无论是林可儿,他们都是我生活得一部分,都是作者脑子里的东西而非凭空创造。
创造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因为不能赋予一个角色完美的身世,或者说正是因为人的不完美造就了一系列的感人肺腑的故事。
人是一种需要情感交流的动物,只有在出现失误、出现小脾气的这种情感的交流会达到顶峰。往往,快乐的情感交流并不能让人牢记一辈子,让人牢记一辈子的反而是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其实人类并不是被快乐支撑着,支撑人们活下去的正是那些不愉快的过去。
说到神探王一郎的故事要暂且搁置,后面会根据故事中人物的性格续写一篇篇小故事。我希望我能够从这些突出人物性格的小故事当中找到人物活着的证明,如果连我都不相信他们曾经活在世界的某个地方,怎么去感动别人呢?
而读者我想也会从中发现,有些人即使对待事物的方法不同、目的不同、甚至信仰不同,但他们依然能够成为知己,成为要好的挚友。情感是没有好坏之分的,人生需要的是情感的碰撞,正是在这种情感的碰撞之中我们或是哭或是笑的找到了生命的意义。
总结起来,上帝赋予了我们沟通情感的能力。这种能力非常强大,支撑着我们的生存。我们在行使这种权利的时候未必需要语言,也未必需要志同道合。
接下来还会出现各个角色的外传章节,这样的章节我会让他们尽可能的精彩而非流水账。有人问过这样一个问题,设计一个问题和解答一个问题,哪一个更简单。我直到现在也搞不清楚到底哪一个更简单,不过设计一个读者想要去解答的问题,并且在解答以后感触良多的问题,着实难上加难。
在神探这部作品当中大家稍微留神可以发现,在这部作品里混杂着东野圭吾的影子。例如东野圭吾作品中的spring-8,黄色的梦幻花,拉普拉斯的魔女等等。东野圭吾是我未曾谋面的导师,同样的作家还有太宰治、坂口安吾、山田咏美和金源瞳、莫言和鲁迅以及老舍先生等等等等,将他们的习惯搬到作品上来可以说是无心之举,但这种行为偶尔的会遭到一些骂声。在这里我想说的是,我由衷的尊敬这些伟大的文学家们,使用他们的语言习惯只是出于情不由己,往后会多加改正。
顺带提一句,在东野圭吾的作品中女孩子最常点的饮品是皇家奶茶。一种使用牛奶冲泡上等红茶所制成的饮品,制作工艺简单口感细腻,大可以在家中尝试。
高绿外传 01
其实根本没有一个叫做高绿的人。
说句实在话,我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父母为什么要给我取这样一个难听的名字,而且还是个女生的名字。懂事以后问过几次,他们随口敷衍说是爷爷奶奶帮忙起的名字,再往后被叫习惯了也就没再刨根问底。恐怕就算是问,得到的也只会是什么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云云。
说道侦探我身边就有一位不着调的“大侦探”,并且还会时不时的带来一些奇怪的客人,说句实在话我真是的太讨厌他的为人了。可是一看到他那苦兮兮的样子,还有他在打样以后蹲在楼梯口吃已经凉了的蛋炒饭,又觉得没那么讨厌甚至想要帮帮他了。
正赶上国庆节店面到了晚上就会比较冷清,长峰的身体似乎也不太舒服所以早早的关了门,我也像往常一样站在马路边等候出租车。对面的三好街还算是繁华,另一面的文萃路就很少有出租车经过,等了大约三五分钟一辆白色的皇冠停在了我的面前。
车窗玻璃上贴着单面图层看不清车子里有什么人,车子停稳以后从驾驶室钻出一位穿着警服的女刑警,小绿隐隐约约记得这个人是三好街分局的刑警,只是叫什么名字实在想不起来。
女刑警非常友好的对小绿一笑,伸出手来和她握手,“我是楚紫熏,你还记得我吗?”
“有点印象,您找我有事?”
楚紫熏说有事找她帮忙,看了看手表时间还早并且对方答应说不会耽搁太久,事后还会把高绿送回家。反正回家也没什么事做的小绿稀里糊涂得答应下来,车子从文萃路一路朝南行驶来到帝都大学。在三年前帝都大学曾经发生过一起离奇的自杀案件,当时负责调查这起案件的正式刚刚入职不久的楚紫熏。
三年前的帝都大学后山还是一片荒凉之地,帝都大学曾经是一处废弃的公园,改建以后后山留下了公园的遗址。在男生宿舍楼往南有一块巨大的空地,空地用栅栏围着下面有一条深谷,夏天雨水多的时候深谷下面会淤积一些死水非常难闻。在一次领导视察中迫不得已才出资修了一条排水渠,这样谷底便可以处于常年干涸状态。干涸的深谷开始生长出各式各样的杂草,到了夏季几乎要把整个深谷给掩埋。
在空地的另一面也有一排教学楼,后来因为距离校区太远而遭到废弃,曾经有一段时间被搜查四课当做临时办公室。
坐在副驾驶上听到紫熏的询问,“听说你很喜欢养花儿?”
高绿愣了一下,她对于花花草草还是比较有研究的,毕竟她在高中时期参加了有关于异色花培育的研究课题。
“还好吧,个人爱好而已。”
“你听说过黄色的牵牛花吗?”
黄色的牵牛花?小绿的头脑飞速运转,在记忆的深处她曾经听学长谈论起黄色的牵牛花,那是一种只存在于科幻小说中的梦幻花。牵牛花的叶片内含有花青素,含有花青素的牵牛花注定它只能开出红、蓝或者是紫这样的颜色。比较特殊的还会开出白色的牵牛花,但想要让含有花青素的牵牛花开出黄色的花瓣是完全不可能的。
想要开出纯黄色的花瓣必须含有一种叫做胡萝卜素的东西,含有胡萝卜素的花朵才能够开出黄色的花来。虽然有人使用培育月季的方法来培育牵牛花,可不管怎么接近,从科学的角度上来讲都不会产生黄色的牵牛花。
所以小绿不假思索的回答,“听学长们说过,但是牵牛花开不出黄色已经是被科学证实了的。”
“万一呢?不会发生什么变异出现黄色的牵牛花吗?比如说受到了核辐射之类的花朵?”
对于楚紫熏提出来的变异小绿不置可否,如果说是变异后的牵牛花就算能够呈现出黄色,那么它还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牵牛花了吗?
“大概,不是没有可能吧。”
“你知道三年前在帝都大学自杀的学生吗?”
小绿摇了摇头,三年前她还没到这边来工作所以也不清楚三年前帝都大学死了什么人。车子很快来到了帝都大学的分校区,与主校区不同的是这里要偏僻许多。对着门卫出示警察手册以后,一边朝着后山走一边给小绿讲述三年前的事情。
在三年前有一位叫做陈东的学生从四楼阳台跳下坠楼身亡,这位姓陈的学生不仅成绩好而且为人十分宽厚,可以说是非常受欢迎的类型。当然,这种学生也很难交到所谓的真朋友,还是那句话,你很好但我并不想和你交朋友。
即使如此也没有人能想到他竟然会跳楼自杀,但是种种迹象表明陈某就是自杀无疑,当天除了陈某意外宿舍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楼道里的监控录像可以作为证明。
“当时我作为实习刑警跟着前辈到帝都大学实地考察,问过很多学生,他们都描述出一个有关于陈某临死前的奇怪举动。”
“什么举动?”,小绿开始好奇起来。
陈某自杀前的一个学期时间里像是恋爱了一般,原因是他开始着手做一些小工艺品,大家都以为那是送给女朋友的礼物。如果说做手工艺品不能断定他恋爱的话,后面他做的事情更能确定这一点,他开始萃取香精。
陈某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条白大褂,并且从医学部借来了一套萃取用具,用来萃取花瓣里的精油。经过两三个月的实验终于小有成果,可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他还在做另一件事。那就是种花,种花的地点就在学校后山的深谷里。
因为附近没有带有浓郁香味的花草可以供他采集,就连月季园里面月季也不是什么特别适合萃取精油的品种,所以他准备自己种花。
“听他的同学说,陈某开始结交一些校外的朋友,大多数是种花的爱好者。从他们的手里陈某获得了一些花种,种植地点就在后山的深谷。”
跟着楚紫熏的步伐两个人通过一条板油铺成的上坡路来到了那条狭长的深谷,用东北话说,就是一条大壕沟。
高绿外传 02
壕沟深大概十几米,跨越栏杆以后有一条向下延伸的石头台阶,这一部分还是当年公园的遗址。再往下一段路没有了石头台阶,从这里开始变得杂草丛生,正是炎热的季节还有很多奇怪的小虫子飞在草丛之间。虫子和蜘蛛一应俱全,稍微留点神就能发现地面的矮草上趴着各式各样的飞虫。蜘蛛倒是不足为惧,可这里的草太高一个不留神没准还会掉进后领子里。
楚紫熏神经比较大条走在前面开路,高绿跟在后面满肚子的怨言,好在谷底有很多石头导致杂草难以生长。两人下到谷底以后总算是拜托了半人高的杂草,对面背阴的山坡上种着不知名的树木,狭长的深谷朝着两侧延伸大约一百来米。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楚紫熏继续给她讲当年发生的事情,因为从他开始有种花的想法到自杀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所以他种下去的花没有得到照料如今想要找也是寥寥无几。可就在当时有一位学生隐隐约约记得他问过这么一句话,虽然是随口一说,他问他的室友有没有见过黄色的牵牛花。
对于牵牛花大家都有着一些隐隐约约的记忆,而小时候的记忆又是模糊的,所以当时有人告诉他好像是见过。虽然后来证实是他们的记忆出现了偏差,可当时陈某问这句话确是事实。就在即将进入深入调查的时候赶上领导视察,所有刑警被限制了在校区内的行动。说来也是荒唐,因为领导视察竟然将正在办案的刑警拒之门外。可由于证据不足,上面也勒令停止有关于谋杀案嫌疑的调查,这起案件被以自杀案定案不了了之。
“当时家属也愿意接受这个结果,毕竟没有任何的线索表明他是被人陷害的。另外,就算是精神压力,当时我们几乎调查了所有和陈某有来往的同学,结果是他根本没有跟任何一个同学产生过摩擦和矛盾。”
两人走的累了,坐在谷底的大青石上,青石周围开着黄色的不知名的小花儿。
“所以这三年你每年都来这里找黄色的牵牛花?”
楚紫熏点点头,“没错,所以今年带你过来,你说牵牛花的种子播种以后有没有可能隔几年以后才发芽?”
牵牛花的种子如果保存良好的话大概能够存活三五年甚至更久,如果三年前播下的种子今年发芽却是也不奇怪,但概率并不大,因为种子会因为潮湿和寒冷死掉。
可是小绿想不明白,就算找到了黄色的牵牛花,对于案件来说又能有什么进展呢?说破了天,就算是他研制出了黑色的月季又能怎么样,难道还会有人为了花种而行凶杀人吗?接下来楚紫熏说的话就有些科幻了,但也能从侧面证明陈某并不是主观意义上的自杀。
当初紫熏的时间也算不上宽裕,在黄金调查时间段内她还是搜集到了一些有用的讯息,在他的聊天软件记录中有人和他提起过黄色的牵牛花。可聊天的对象早就已经删除了账号就算到公司去查也未必能有结果,之后又在陈某的手机里发现了有嫌疑的通话记录。仔细调查通话频繁的那几天,发现在九月份的一天陈某乘坐火车去了A城。
在A城停留一天以后第二天乘坐相同班次的返程火车回到了S城,这一天关于陈某的行踪至今不明,如今想要查清楚已经不大可能。
高绿发现了她喜欢的东西,蹲在角落里嘀嘀咕咕得问,“你是想说有人给了他黄色牵牛花的种子?那又怎么样,很昂贵吗?”
“据说这种黄色的牵牛花有一种特殊的效用。”,楚紫熏解释道,“当然这也是我道听途说而来的。”
在发现黄色牵牛花这个字眼以后楚紫熏查阅了大量的资料,在十一区曾经出现过这种牵牛花的传言非常兴盛。在十一区的网站论坛中有很多人自称见过那种淡黄色的牵牛花,发现的地点是在福岛附近一带。
“位于福岛工业区的核电站一号站是全世界最大的核电站,当时发生核泄漏以后立即遣散了附近居民。当时十一区选择性的永久放弃了一到四号机组,并且将周围很大一片区域划为禁区。”
可就在最近几年有些新闻媒体记者开始靠近禁区,并且有人冒险释放无人机到禁区内进行拍摄,虽然被十一区官员极力禁止终究还是有人拍到了一些东西。当时无人机并不是为了拍摄牵牛花而禁入禁区,可有人在无人机拍摄的画面中发现了这种黄色的牵牛花。
再往后的事情就没有照片作为佐证了,听说有人冒险潜入禁区取带出了那种黄色的牵牛花进行研究。对于黄色牵牛花的成分也众说纷纭,有人说不过是内部色素产生了变异,也有人说整个花朵的性质都发生了变异。在这些猜测当中最为火热的一种是,黄色的牵牛花在变异以后,它的种子中会含有一种特殊的生物碱,这种生物碱作用在人身上会产生强烈的致幻效果。也就是说,他们认为这种黄色牵牛花的种子经过变异以后产生了新的物质,而这种物质与罂粟所含有的生物碱完全相同,换句话说黄色的牵牛花种子是浓缩版的罂粟。
“你的意思是说?”,小绿终于有些明白了。
楚紫熏靠在大青石上,“我猜他大概是吃了那种牵牛花的种子,在致幻剂的作用下从阳台跳了下去。”
“你未免有些太异想天开了吧?”
小绿大青石下面隐藏着的一丛石蕊的长势非常好,因为石蕊喜阴所以这条壕沟是它们最佳的生存场所。
“果然,大家都不相信我说的话。”,楚紫熏跟着蹲了下来,“我想要你每年陪我来这里找一次,万一哪天能找到那种黄色的牵牛花。”
“帮忙倒是可以啦,只是那种不太真实的东西,真的会开在这种地方吗?”
高绿环顾四周,顺着背阴的斜坡开满了红色的石蕊。彼岸花开,开彼岸,花开叶落,花叶永不相见。如果黄色的牵牛花也有花语的话,应该是什么呢?
雪绘 01
其实根本没有一个叫做早乙女雪绘的人。
谁说没有?这是我的驾驶证、我的社会保障卡、银行卡以及身份证,所有信息表明我就是早乙女雪绘,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最近我觉得我爱上了一个人,一个喜欢穿着白色高跟鞋搭配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她简直就是我的天使。可我有没有那么多的自由,在某种意义上,我并不是在爱她而是在伤害她。可为了能见到她我必须这么做,或许有一天我会为了你而死吧。
雪花从天空飘落,白色的雪花儿将灰色的天空照亮,纯子慵懒地躺在床上,床边亮着昏黄的小夜灯。纯子一晚没能安睡,到了清晨天光乍现,昏黄的灯光渐渐隐去它的光彩。终于她一个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虽然没有睡觉但就这么躺着一夜也得到了充分的休息,顶着黑眼圈推开卧室的门。可儿与长峰那小子约会彻夜未归,当然这不是使她失眠的理由。
今天她要到金座天使馆去见一个人,一个她很熟悉却又很陌生的人。天使馆是一家摄影馆,一共有各种风格的三十几个摄影棚,可以自带摄影师也可以租借他们的摄影器材和人工。雪绘喜欢这里的环境,所以她租下摄影棚并不是为了摄影,只是单纯的想要和纯子见个面而已。对于雪绘的这种搞怪行为纯子早就见怪不怪,换上一套黑白相间的连衣裙踩上高跟鞋哒哒哒的走了出去。
在门前拦下一辆出租车赶往天使馆,一路上的心情不知应该如何形容,与雪绘见面总是压力与喜悦并存。她最害怕的是雪绘旁敲侧击的询问有关于王一他们的消息,既不能不说,说了又会觉得对不起他们。即使在很早以前王一就已经和纯子交待,让她无论什么都不必向雪绘隐瞒。自从王一和纯子的暗斗变成明枪,似乎他们之间的关系开始缓和下来。其中一条重要的原因是王一不了解雪绘的目的,虽然她在警视厅和公安厅的实力庞大,可并没有做出什么不法的事情。
可以说王一讨厌她单纯是出于个人原因,而雪绘做这些事情似乎是专门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不管怎么说,当初是纯子将雪绘带到了三好街,房东高某的离奇死亡也和自身脱不开关系。既然想要拍拍屁股走人是不可能的,那么倒不如逆来顺受。
今天是周末所以天使馆的人出奇的多,大多数女孩子都想在自己年轻的时候留下一些美丽的回忆。穿着奇装异服的女孩子身边跟着拎着相机和包裹的男孩子,有些则是两三个女生结伴出行,很少看到有男生穿着奇怪的衣服来天使馆拍照。
天使馆大堂的沙发上坐着一些人,似乎是在等候预约的摄影棚。有几个古风的摄影棚尤其火爆,经常是被安排的满满的,而出手阔气的雪绘肯定早就租了一整天。
“您好,我要到这个明月清风的棚子去。”
前台小哥愣了一下,对照着预约单上的名字问,“您就是纯子小姐?”
纯子点点头,对方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领着纯子朝里面走。走廊是日式风格,门也是日式的纸拉门,但每一个棚子里面又是另一幅景象。走廊的尽头有一幅山间红叶的3D画很多第一次来的人都不免碰一鼻子灰,走廊尽头向右转的尽头就是清风明月厅。取自清风案当中的著名诗句,“明月有情还顾我,清风无意不留人。”。当年清朝大兴文字狱,有一位年轻的状元因为这么一句诗丧了命,故此称为清风案。纯子要继续往下想,可又怕过不了审,于是收回了思绪。
推开纸拉门屋子里零零星星的点了几盏灯,满是红叶的屏风四折屏风挡住了纯子的视线,回身关上纸拉门方才能听到屏风对面轻微的喘息声。
“过来吧。”
像是狸猫一样细的嗓音从对面传过来,以往雪绘不是这样的。屏风的后面放着一张桌子,雪绘跪坐在茶桌前面,茶桌上除了装茶壶的托盘还有笔墨纸砚,大概是房间里原本的装饰品被她拿来练字。字体歪歪扭扭非常不得要领,如果不是生在十一区,纯子甚至分辨不出那是日本字还是中国字。雪绘放下笔,长长的叹了口气,大概是在为写不出漂亮的字而懊恼。
纯子在十一区的时候学过一些书法笔法,提起笔架上的毛笔刷刷写了起来,写的还是日文。雪绘夸奖她几句开始给她斟茶,茶香混杂着房间里不知名的香料味道,大概是有开空调的原因冷得有些奇怪。或许是因为雪绘说过太多话,也许是吃多了甜食,她的嗓音有些沙哑,这样的沙哑带出一股异样的风味像是她故意装出来似的。
“纯子这个名字用中文说出来很拗口呢。”
“没有办法呀,我的签证上就是这两个中国字。倒是你的嗓子出了什么问题?”,纯子投过关怀的目光。
雪绘揉了揉喉咙的部位,“前些天公司出了点小麻烦,不过现在已经没有问题啦,你看我一闲下来就来找你。”
“其实也不用这样啦,我们不是经常见面嘛?”
“我给你造成了困扰?”,雪绘停下斟茶的手抬起头看着纯子。
在纯子看来这绝不是友善的眼神,只要稍微质疑她的做法她就会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纯子只能唯唯诺诺的说,“没有,我也很想你。”
雪绘点了点头继续倒手中的茶,一杯茶很快就满了出来,茶水顺着雪绘红色的指甲流到下面的盘子里。终于雪绘满意的将茶水递了过去,满满的一杯茶水。因为灯光的关系,盘中水倒映着上面的茶杯,原来这才是她的用意。纯子早就知道雪绘做什么事情一定是有原因的,所以才没有阻拦她继续往已经满了的茶杯里倒水。
雪绘从来不会出错,这是纯子必须坚信的事情。从认识雪绘开始一直到他丈夫死后,甚至是在离开十一区的那段时间里,她都坚信雪绘是一个从来不会犯错的女人。
雪绘 02
与其说她不会犯错倒不如说她不会大意,总是那么聚精会神的。她也有不能胜任的事情,比如面前的笔墨纸砚。可雪绘的可怕之处在于,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绝对不会出现任何偏差,就好像她绝对不会因为走神而将茶水倒得满出来。
雪绘经常在纯子面前展露她这样打思维偏差的手段,时间久了纯子自然也就不会感到惊讶,但每每被她这样捉弄心里还是有些毛刺刺的小激动。像是蹦极那样的极限刺激并不会让人回味无穷,倒是这种刺痒痒的东西更显得暧昧不清。
雪绘舔着沾到茶水的手指看着纯子将一碗茶喝下去,放下茶碗的纯子忽然发现她的指关节有一处结痂,于是伸出手去摸,并且问雪绘是怎么弄得。雪绘似乎是故意将这处伤痕给她看,并且告知她昨天到商场采购用来商务交涉需要的礼品时候被一个小男孩撞了一下。
“那个男孩我想你应该认识。”
纯子听到这里就是一皱眉,“难道是他?”
“没错,他可真是个调皮的孩子,不过年纪应该已经不小了吧?”
纯子一边抚摸着指关节上的一出擦伤一边对纯子说话,像是在有意识的提醒她什么似的。转而话锋一转,“不过也没关系,毕竟是孩子嘛,我就原谅他啦。”
当时的长峰已经开始有意识的调查雪绘的身世,之前楚紫熏曾经在一家甜品店里发现雪绘和纯子在一起谈话。当时虽然没来得及偷听,但楚紫熏给长峰搞到一种非常珍贵的东西。说起来可能有些恶心,楚紫熏搞到的东西是带有雪绘唾液的勺子。唾液是没办法做DNA鉴定的,可在远处观察的楚紫熏发现雪绘有啃咬勺子的习惯,所以在勺子上一定留下了一些口腔黏膜样本。就这样她成功的帮助长峰取得了雪绘的DNA,虽然不知道今后能有什么用处。
得益于楚紫熏的帮助,长峰在一次机缘巧合当中遇到了雪绘,并且冒着生命危险撞了上去。他手里拿着在超市里买来的插土豆丝的工具,具体叫什么长峰说不上来,但他在使用的时候多次被削掉一块肉。果然不出他所料,即使没怎么用力气,与铁板接触的雪绘的手指也被蹭掉一块皮。长峰没来得及道歉并且他也不觉得需要道歉,低着头钻进人群希望身后的雪绘不要看清他的脸。
雪绘低着头看了看被擦伤的指关节,血开始一点点的渗透出来,等到她抬头去找撞他的男孩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懊恼之余并没能让她感到任何的威胁,索性由着他去吧,但不可能不给对方一点威慑,于是她把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纯子,相信纯子一定会和那孩子提起。
得到两份雪绘DNA样本的长峰立刻自掏腰包进行了鉴定,鉴定结果出乎他的预料,两份DNA竟然完全吻合。起初长峰推测可能有两个雪绘的可能性大大降低,但并不能肯定这两个雪绘就一定不是一个人,但他更希望得到两个稍有不同的DNA样本。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长峰可以肯定雪绘手上的伤不会很快的好起来,所以他打算再次冒险去找另外一个雪绘。可惜的是,在今后的一个月里再也没有叫做雪绘的人出现在他所能够掌控的视野范围内。
雪绘从桌子下面的抽屉里翻出一张地图,铺在桌子上指给纯子看,“我最近在斐济买了一座小岛,其实已经买了很久啦,最近才装修完全。”
“哦。”,纯子看着地图上的斐济只有小小的一块,根本就看不出是群岛,“在那种地方装修的话一定会很贵吧,不过雪绘姐倒是不缺钱花哦,有空带我去玩玩嘛。”
雪绘有些喜出望外的,“对呀,我今天来就是邀请你到斐济群岛去旅游那,现在可是最合适的季节。”
“啊?”
纯子有些吃惊,之前雪绘从来没有约她出去玩,基本上只是当天来见她晚上就要回公司去。要么就是有几次在日本,雪绘因为出差的关系到纯子家里去过几次,但是都没有过夜的经历。这次雪绘突然邀请她去什么“斐济”?雪绘之前对斐济这个地名有些印象,想了好久好久才反应过来,那是在一部电影名叫“楚门的世界”中出现过的地名。
当时一个名叫楚门的男人从一出生就被困在一座小岛里,小岛上的所有居民都是演员,而他的生活成为了岛外观众津津乐道的真人秀。在电影里,楚门和他们朋友谈论起,想要离开小岛,当时楚门所说的地名就是“斐济”。
纯子稍微有点儿发愣,心想该不会是雪绘又在捉弄我吧?于是偷偷地摸出手机想要查阅,没想到这个举动也被古灵精怪的雪绘察觉,一把抢过她的手机。
“哎!还给我!”,纯子朝着桌子对面伸出手,可无论如何也抢不到手机。
雪绘将身体稍微向后仰,因为已经破解了密码,雪绘开始肆意妄为的翻动她的私人信息,不时的发出一声惊叹。纯子像是霜打的茄子有气无力的坐在原地,等着雪绘看得过瘾以后才将手机还给她。
其实雪绘什么也没看,就连相册都没翻一下,她这么笑只是在刺激纯子,没想到她真的上钩了。
雪绘也笑够了将手机原封不动的放在桌子上,“真的有斐济,那是一篇特别漂亮的群岛,阳光明媚、碧蓝的海水、金黄色的沙滩......”
“好吧,我就相信你一次,不过我最近有点脱不开身。”
纯子对于旅行处于两可之间,但看着地图上的距离,恐怕坐飞机也要很长很长时间。如果每天都有到斐济的航班的话,不知道S城的机场有没有,来来回回岂不是要耽搁很久很久。
雪绘看出了她的疑惑,将一张传单放在她的面前,那是一张招临时收银员的单子。单子只有寥寥几笔,要求女性精明能干和蔼可亲,最重要的是下面的薪水,竟然足足有三万块一个月,当然雇佣期也是一个月。
“放心吧,我的秘书已经替你安排好了,从明天开始你就暂时不用上班啦。”
雪绘 03
纯子手里拿着那张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粉色传单,心想是谁有幸得到了这份工作呢?
“好啦,我的小甜心,跟我去斐济度假好嘛。”,雪绘轻轻地拍着纯子的肩膀。
纯子知道雪绘很少撒娇,但只要她一撒娇必然就要答应她的请求,否则后果一定非常严重。
“那。”,纯子用她的手盖住雪绘的手,“那我得回家去收拾一下衣服,还要和老板娘还有咖啡师交待一下。”
“好吧,那我就不送你啦,你快去快回。”
“哎?”
纯子大吃一惊,没想到雪绘竟然会下逐客令,“什么叫快去快回?”
“就是快去快回呀。”,雪绘悠然自得的提起笔准备写点什么,“我们就快要出发啦。”
“这么早?什么时候?”
“今天晚上的飞机到日本,然后坐我的私人飞机到斐济群岛,全程大概十四个小时,我们还可以在日本稍微歇息一会儿,不过飞机上也有单独的客房。”
纯子知道雪绘的雷厉风行,但没想到雪绘竟然这么急。既然已经订好了行动路线,那么纯子至少可以肯定,在她来之前雪绘就一定帮她做了去斐济度假的决定。逆来顺受的纯子只好退出房门,来到大街上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她准备先给老板娘打个电话说最近会有新的员工代替她。老板娘没有什么意见,只要新来的员工不出什么差错就好。林可儿虽然很吃惊,可是一听到有关于雪绘便闭上了嘴,甚至连新员工的姓名都不想要打听了。作为长峰的女朋友,林可儿已经深刻的感受到雪绘带给她的无形压力有多么大。
到日本的这一段行程没什么可说的,到了日本以后没有多做停留,吃过一些甜点便乘上了雪绘公司的私人飞机。虽然飞机在公司名下,可雪绘使用起来就像是自家的东西,飞机上配备了两名女仆和一位保镖。
保镖手里有很多个国家的持枪证,所以从日本本土起飞允许持有猎枪,在斐济群岛降落以后同样可以合法的持有长度不超过十五厘米的手枪。机舱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像是客厅,左右各有两张比较大的桌子和面对面的座椅。另一部分是卧室,总共有两间比较大的客房以及两间比较小的休息室。休息室平时给女仆使用,如果有大批量的人乘坐飞机可以供给十个人临时休息。
“要喝点什么?白兰地怎么样,旅途还很漫长呢。”
纯子点了点头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女仆送来点心和酒水,飞机很快冲出了东京机场飞向高空。如果从地面观察这架飞机就会发现它非常眼熟,没错这正是一台根据美国VC-25A一比一改造过的波音747,可谓是空中的堡垒。
飞机起飞的时候正是凌晨一点,机舱内亮着昏黄的灯光,不知道为什么纯子一点也不觉得疲惫。红酒喝得太多,最近倒是很喜欢一些烈性酒比如白兰地和龙舌兰酒。纯子喜欢喝酒的初衷是她丈夫的死,坂本死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纯子觉得自己换上了抑郁症,于是她打算接酒水来排解忧愁。
或许是得益于优秀的改装,飞机运行十分平稳,两名女仆恭敬地站在餐桌另一侧。起初纯子不太习惯这种无微不至的女仆,在雪绘的领导下纯子也变得流于形式主义。这并不是什么陋习或者是不好的征兆,而是当一个人拥有这样的资本的时候本应该受到的待遇。
“放心的喝吧,等下带你回房间休息,等你一觉醒来就已经到美丽的斐济群岛啦。”,雪绘继续说,“我们在大岛降落,然后转天乘游艇去我买下来的那座小岛,我给它起名字叫做天使。”
“您真是越来越喜欢中国文化了呢,天使是一个很美的名词哦,有点像日本的辉夜姬。”
雪绘假装吃了一惊,“天使不是舶来词吗?本国也有天使吗,我从始至终都认为那是美国佬和英国佬的东西。”
“天使啊?”,纯子摇晃着手里的白兰地酒杯,让酒尽可能的温和,“本国也有天使嘛,像是仙女一样的东西,又比仙女更多一些与众不同。”
“在中国真的有那种东西吗?”,雪绘不相信,“仙女倒是听说过,不过和天使比起来就差太多啦。”
“好吧,既然雪绘姐这么说。”
“不要啦,像是我逼着你似的。”
雪绘终于露出了笑容,很难相信。或许是两人在没有任何人干预的空中,雪绘可以稍微释放自身的情感,可在这里,真的没有任何监视吗?比如隐藏在某处的监控摄像头,比如站在面前的两名女仆,比如从一上飞机就不知道躲在哪里的保镖,他们不是在监视着雪绘和纯子吗?很难说,不过多多少少,还是让人放松了一些。
虽说是为期一个月的旅行,可纯子不觉得两个人能在荒凉的小岛上快乐的生活一个月,即使对方是雪绘即使那里并不荒凉。可终究没有朋友的陪伴,倘若将雪绘当做爱人两人在小岛上生活一辈子倒也不成问题,可纯子真的将她当做爱人了吗。
如果纯子将雪绘当做爱人的话,那么一郎又是什么呢?雪绘不可能不清楚纯子和一郎的恋情,当初房东对纯子展开追求便得到了雪绘惨无人道的报复,虽然还没确定幕后黑手是不是雪绘,不过多半可能就是她吧。如果雪绘不同意一郎和纯子恋爱,她大可以拿一郎开刀。
与一郎恋爱这么久,她第一次发现如此严重的问题,同时她也注意到自己虽然仰慕雪绘却从没有将她当成爱人来对待。纯子对于雪绘的感情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坂本大河还在世的时候她们就是好朋友,坂本去世以后正是雪绘对她细心照料让她走出了丧夫的阴影。
雪绘对自己很好,并且雪绘有一套她的想法,任何与她想法相违背的东西都不可以存在。可是纯子又摸不清雪绘的想法,像是在黑夜中的一团雾,隐隐约约或许还看得见,看得见却又不可触及犹如根植内心的鬼魅。
雪绘 04
w纯子大概喝了半杯的白兰地已经脸颊微红,在雪绘的搀扶下来到了客房,房间收拾的非常干净。一张床,床的四周有书架,上面全是一些耳熟能详的优秀作品。床头柜上放着一排水晶杯,床头柜下面的透明玻璃门里面放着几瓶西洋酒,都是她叫不出名字的品牌。在房间的角落有一间小小的浴室,没有卫生间,整个房屋被灯光照得昏黄给人一种想要入眠的错觉。
“那么,晚安了我的小可爱。”
“晚安,你也要睡嘛?”
雪绘摇了摇头,“我还有一批文件要看,稍微晚点儿,你不用担心我。我就在隔壁的房间,有什么问题随时来叫我,女仆就在门口儿。”
雪绘出门的时候纯子看到女仆对她弯了弯腰,这位年轻的女仆大概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今晚恐怕要一直在门前为纯子站岗吧。自从纯子离开家以后右眼皮就一直在跳,左眼皮跳财右眼皮跳灾,虽然她不是很相信这些中国俗语,但是这么跳来跳去的真是难受。雪绘住在隔壁房间,不管怎么看这间屋子都是女性化的设计,那么对面的那间应该是留给男性客人的吧?雪绘为了不让纯子沾到其他男人的气息竟然选择自己住另一间,这更让纯子怀疑为什么雪绘能够容忍一郎的存在,还是说一郎的存在对她来说是某种必要?
想到这里不由得为一郎担忧起来,万一哪一天雪绘改变了想法,会不会杀掉一郎呢,那么是不是尽早和一郎分手更好?一想到这里她就更睡不着了,翻出柜子里面的酒,全是英文完全看不懂,看着是黄色大概是白兰地就倒出一些来。气味倒不是白兰地的那种果香,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没有标签的酒,闻起来有点像威士忌。轻井泽的威士忌,世界上最稀有的威士忌,因为保存不当标签破损,雪绘索性将整个标签撕掉。
白兰地可以直接饮用,威士忌最好还是搭配冰块或者是清水,这么直接喝对于纯子来说有点过分的烈性。两口酒下肚觉着浑身散发暖意,和红酒不一样,红酒喝过没有这种暖反而觉得体寒。这样总算是能够睡个安稳觉,纯子仰面躺在床上渐渐地进入了梦想,很不幸的是她做了一个非常恐怖的梦。或许是因为太过担心一郎,想象中的情节在梦里重现。
纯子梦到一郎站在某个废弃工厂的高架桥上被雪绘用钢丝绳拴着脖子,纯子想要叫喊可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雪绘稍微一推一郎就像个吊死鬼似的把舌头伸出老长没有一丝活气。噩梦连连接下去又梦到雪绘变成了恐怖的白骨要对自己不利,可不管怎么样就是难以从睡梦中醒来,如此挣扎了几个小时终于在生物钟的提示下睁开了眼睛。卧室没有窗户,不过看时间已经是上午六点钟了,通常这个时候纯子开始梳洗打扮准备上班。因为做噩梦的关系纯子出了一身汗,杂乱的头发被汗水黏在脖子上非常难受。
纯子站起身敲了敲房门,“有人在吗?”
“请问小姐有什么吩咐?”
声音很细,打开房门发现门外站着一位穿着黑衬衫的男子,男子年纪也不大正是那位保镖。之前该男子穿着黑色外套和白色衬衫打着深蓝色的领带,不知什么时候换了黑衬衫,领带倒是没换。让人意外的是,摘下墨镜以后男子看起来年轻了许多,不过平头并不适合他的脸型。
男子双手背在身后笔直的站在距离纯子一米远的地方不敢向前一步,再一次发问,“请问小姐有什么吩咐?”
“呵。”,纯子睡眼惺忪打了个哈欠,“我还以为是女仆小姐在站岗呢,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呀?”
男子看了看手表,“大概三个小时以前,雪绘姐让女仆们去休息换我在这里站岗。”
“雪绘她睡了?”
男子点点头,他似乎是不敢不回答纯子的提问,又不敢敷衍的嗯一声,“是的,雪绘姐已经睡下了。”
“能帮我叫一位女仆过来吗?我想要洗个澡。”
男子忽然愣住了,似乎以前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额,好,好的马上就去办。”
临走的时候纯子叫住了他,“你叫什么名字?”
“桂马,坂本桂马。”,自称桂马的男子似乎不敢背对着小姐说话,于是转了个身回答。
纯子打趣的说和自己的丈夫是相同的姓氏,男子被问的有些迷糊只知道连连道歉。叫做桂马的男子是一位菲律宾人,别看他才二十出头已经是身经百战的战士了,雪绘把他从战火纷飞的地方带出来当做自己的保镖。用桂马的话说,他从记事开始就在打仗,或许在他记不得事情的年纪也在打仗呢。他对雪绘百依百顺是个聪明的孩子,可雪绘总是说这样委屈了他,他每天都活在提心吊胆的环境中,倘若他能再笨一点就不会有这么多困扰了。
有句古话叫做,傻人有傻福。并不是傻人会有优于常人的福气,而是傻子懂得知足常乐,不去考虑那些未知的危险。当然,不考虑未知的危险并不能阻止危险的发生,所以傻人有傻福,傻人也会在大难临头的时候显得手足无措。可事实证明,人们对于未来的担心通常是没有必要的,该来的迟早会来不该来的考虑再多也是徒劳。所以纯子几乎算是想开了,就这样和一郎相处吧,一郎是个聪明人他不会不知道前路的艰难险阻。
如果让一个女子来担心丈夫的安危被丈夫知道的话,恐怕要遭到丈夫的埋怨,可即使是一郎因为纯子而死,九泉之下也不会说一句后悔吧。所以纯子不去想了,将睡衣递给女仆钻进了浴室,没想到小小的浴室里还有将近一人长的浴缸让她喜出望外。想要趁着雪绘还没起床好好的洗个澡顺便梳妆打扮一下,可是她没想到的是那位叫做桂马的男子已经将雪绘叫了起来。因为当时雪绘姐给他的命令就是纯子一旦起床就叫醒她,所以桂马叫醒了方才睡下三个小时的雪绘。
雪绘 05
起床到换衣服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雪绘只是洗了脸稍微化了淡妆就到纯子的门前。
“已经起床了吗?”
“是雪绘姐。”,女仆给正在浴室里的纯子转达道。
纯子有些惊慌失措,对着外面轻轻地喊,“哎?雪绘姐怎么来啦?你不是方才睡下嘛?”
雪绘推开门走了进来,左右两扇门都没有锁,这是雪绘为人处世的准则。摆在明面上的锁永远不牢靠,插在心头的锁才是最坚固的壁垒。在她的训导下桂马和女仆们明确的知道那扇门什么时候是开着的什么时候是上锁的,而不需要伸出手的尝试。她们的手永远不允许触碰她们不应该触碰的东西,除非得到允许。虽然受到如此严格的训练,女仆们还是以雪绘姐相称,可见雪绘对于人心把控的可怕之处,或许自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掉进了她的全套。
驯养,驯养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已经掉进了敌人的全套自身却浑然不知,并且自以为和敌人成为了朋友,而随时可以心甘情愿的被敌人思想所左右。
无论如何洗过澡也睡饱了觉总算是舒服多了,雪绘一直工作到清晨才睡下,这会儿倒是没觉得她有什么不精神。依然红光满面的坐在床上,趁着纯子洗澡的功夫补了一点儿腮红,淡淡的看不太出来颜色。
“还有两个小时就要着陆了,陪我到外面坐一会儿吧。”
纯子惊讶的问,“你只睡了三个小时,不要再回去睡一会儿吗?”
“哦,不用,我已经睡饱了。”
跟着雪绘一边喝水一边聊天时间过得很快,特别是聊到旅行的时候雪绘两眼放光。可纯子隐隐约约知道一些,雪绘的工作是到各个国家去谈生意、出席会议还有实地考察,她去过的国家大概已经能用日不落来形容了。
飞机渐渐地转入低空飞行,纯子第一次看到比蓝色的大海,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大海还能呈现出这样的颜色。那种蓝比蓝天还要蓝,蓝得清澈蓝得透亮,让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雪绘说在近海地区的水底有一种海玻璃,它们互相折射产生了绚丽的光芒。在沙滩上可以看到形形色色的人,有本国人也有美国人,有白种人也有黑种人更多的则是亚洲黄种人,他们已经占领了各国的旅游胜地。
飞机在机场着陆以后雪绘带着纯子来到预约好的滨海酒店,虽然说是滨海酒店但从窗子里根本看不到海,只能看到一颗颗的椰子树密密麻麻。远处传来嘈杂的声音,沙滩上人声,海浪声和音乐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稍微休息一下吧,我们的船员还没到。”
看来去私人小岛还需要带上几个仆人,飞机上的女仆没有跟过来,但是那穿着黑西装的男子跟着她们一路下了飞机。桂马下了飞机以后就不见了再也找不到他的踪影,大概是去准备游艇,纯子也没多问跟着雪绘到了酒店。
纯子的精神倒还是不错,时差带来的影响也不是很大,原以为会是上午实际上已经过了当地的十二点。下午一点钟正是出海的好时机,可雪绘坚持要在这里住一晚,两人睡一间屋子。纯子想要去当地的集市逛一逛,除了商场这里还有非常接地气的原始集市,雪绘大概是真的累了没有固执的跟她出门。
纯子收拾好衣服,雪绘正所在沙发上看电视,对她说了句,“我晚点儿回来,不要担心我。”
“没事儿的。”,雪绘连看也没看她一眼,似乎被电视上的节目吸引了。
刚管好酒店的门迎面看到一位穿着夏威夷风格衬衫的男人,纯子终于明白为什么雪绘不担心她的安全了。在异国他乡放任一个女孩子穿街过市任谁都觉得不太妥,雪绘觉得没问题是因为就在方才桂马赶了回来。
“您好纯子小姐,能允许我与您同行吗?”
纯子看了看他,笑了,“你不要这么拘谨,刚好我也想找个伴呢。”
“我?”,桂马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在战争地区长大,不太懂得如何跟女孩子交流。”
“雪绘姐没教你?”
“额,她只要我少说话,中国有句古话叫做言多必失。”
纯子给他翻了个白眼牵着他的手进入电梯,桂马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似的紧忙甩开,她不敢碰纯子的手。纯子先是惊讶随后立即明白了桂马的顾虑,经过一方劝说之后桂马依然不想要牵着纯子的手。可是纯子有一个习惯,和别人上街总是想要牵着或者是挎着对方的手和胳膊,否则就会觉着很绊脚。
“哎呀呀,你就这样磕磕绊绊的跟在我身后怪难受的。没关系啦,你这样把手插在口袋里,我挎着你走总行了吧?”
很显然,雪绘还没有教给桂马,当雪绘的话与纯子的话发生冲突时应该听谁的。不过既然纯子小姐是雪绘姐的贵客,那么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于是桂马战战兢兢的允许纯子挎着他的胳膊,这样两个人走起来却是舒服很多,否则一前一后的走说不定哪下子就被挤进人群。
从酒店出来打上一辆出租车,起初纯子还担心没有当地的货币,桂马早就准备好了。得益于旅游业的高度发展,网络支付在这里似乎也行得通。顺着一条滨海小路网上淅淅沥沥开始有人摆起地摊,当然纯子他们是从集市的另一侧走进来,这里是当地居民出卖手工艺品的聚集地。货未必好,但价格必定昂贵,来此旅游的人似乎都不太吝啬那几个钱。毕竟这里是群岛,不是随随便便哪个穷游的驴友都可以乘坐大巴车来的地方,物价昂贵都是给那些富人们准备的。
小吃大多数在远离海滩的地方并且严加看管,虽然一副当地原始居民的样貌,随处可见路边有巡逻的警察。他们不仅仅抓小偷,最主要的还是抓环保这一块,随地吐痰或者是随地扔烟头都可能被训斥一顿并支付巨额罚款。况且,这里毕竟是群岛,就算偷了东西也不太可能逃得掉。
雪绘 06
说是集市更像是一条蜿蜒向下的小路,小路的另一头就是碧蓝的海水,在沙滩上形形色色的人嬉戏打闹。有人说这里是美女的天堂,每年都有大批的女孩受邀来到岛上度假,富人们在互相切磋生意经,这些“伴游”的女孩便在沙滩上晒太阳。
久而久之,来这里不带上女孩子似乎会被人瞧不起似的,成为一种习俗。别看斐济领土面积不大,在这里还有不止三五个高尔夫球场,还有一些分部在私人小岛上并不对外经营。纯子对食物不太感兴趣,于是三步并作两步超街道深处走去,不远处可以看到一只颜色鲜艳的金刚鹦鹉。在纯子的印象中金刚鹦鹉貌似属于猛禽,虽然比较亲人但也拥有锋利的爪子。老人指挥着金刚鹦鹉做出各种搞怪的动作,路过的人不乏将一些硬币或是纸币扔进他面前的红色小水桶里,看来在这里卖艺并不是被禁止的。
S城的夜市纯子去过几次,留给她的印象就是还算说得过去但并没有特色的小吃,廉价的衣物和随时可能丢东西的拥挤人群。记忆最深的是以为断了腿的老先生,两条腿搭在小轮滑车上用两只手撑着走路,小推车上还放着一只音响用来渲染气氛。
几乎没人扔钱给他,不久之后便被警察叔叔带走了。在那以后纯子常常在想,就算是断掉双腿也一定有他能胜任的工作,虽然看起来也有四五十岁,可总不至于向人们寻求施舍吧。
桂马听纯子讲述并没有太多感触,在他的世界里就连生命都可以随时丢掉,一个老人在战区和死人没有分别。所以即使纯子讲得再怎么活灵活现,桂马依然是木讷的跟在她的身后。
从老人卖艺的摊位前走过再往下有很多贝壳做成的小饰品出售,这里的人大多说英语,也有一部分人说本地话,极少数一些人还会中文。桂马会说英文和日语,但他的日语水平仅够日常交流。
一串精致的贝壳与水晶的手串要七十块当地的货币,纯子不知道换算成日元是多少,但桂马告诉她这个价格并不算高。贝壳大概是手工钻孔所以并不是十分整齐,用一种叫不上名字的粗麻绳子串在一起。纯子拿了一串戴在手上吩咐桂马付账,继续往前走的时候询问桂马。
“桂马?你名字里的桂马是将棋中的桂马么?”
桂马点了点头,将棋他也会一些,“因为桂马只能向前冲锋,雪绘姐给我起的名字。”
“那你原来的名字呢?”,纯子问。
桂马摇了摇头,不知道是雪绘不允许他提起还是根本没有,或者说是他自己不愿意提起。无论如何,桂马始终没和纯子说他在战场上经历的任何事情。
桂马拿着对方找给他的五块斐济元,纯子看到绿色的纸币上印着鹦鹉,觉着很有趣便从桂马的手里抢了过来揣进自己的口袋。继续往下走还有卖当地特色服装的小摊位,每一家都在宣称自己的商品为全手工制作,但纯子对这些奇形怪状的衣服不感兴趣。
紧接着就是卖椰子汁的摊位,纯子买了一颗津津有味的喝起来。不知为什么,纯子从上飞机开始就感觉头顶罩着什么似的,仿佛巨大的危险这在向她靠近。眼看着再往下就到了沙滩,纯子无意游玩跟着桂马从一条小路折返,小路上的人很少大多数人朝着海滩去了。距离小路不远处就是方才经过的那条集市街,说是小路其实并没有水泥铺着,单纯是走的人多踩出来的一条路像这样的小路还有很多。
纯子想要和桂马谈些什么,但着实想不出两人有什么共同语言,再加上桂马的前半生是在战场上度过更加增加了两人之间的隔阂。因为纯子捧着椰子喝椰子汁,桂马就跟在她的身后。就在纯子地头去喝东西的时候忽然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再回头看,桂马已经不见了踪影。
小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吓得纯子立即互换他的名字,“桂马!桂马,你在哪?桂马你去哪了?”
纯子往回走了一段,桂马突然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气喘吁吁的说,“有人跟踪我们,他跑得太快我没追上,我要给雪绘姐打个电话。”
回到酒店之后桂马再一次消失不见,雪绘连连职责纯子。
雪绘一边摩擦她手腕上的贝壳手串一边说,“这里形形色色的人太多,我真不应该放你出门,好在你人没事。”
“桂马呢?”
“哦。”,雪绘站起身打开电视,切换到录像模式播放之前录制好的视频,“最近在斐济岛上出现了一批绑架团伙,他们在一周前绑架了一位英国富商并且所要巨额赎金。大概是看他们吃到了甜头,最近似乎又有一批心怀怪胎的人来到这里。”
“没有抓住他们吗?”
雪绘摇摇头,“不清楚,就算抓到了也会因为国籍等复杂因素不对外公开,大概是有人觉得他们逃之夭夭了吧。”
纯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难得雪绘和她说这些。雪绘告诉她,在斐济一共有三百多个小岛,有人居住的仅仅一百多个,又三分之二的岛屿没人居住。
“所以呀,小纯子如果被抓走可就伤脑筋了呢。”
“哪有那么恐怖,雪绘姐在吓唬我吧?”
雪绘咯咯咯的笑起来,不过她是再也不会放纯子出门了。天色很快暗了下来,外面吵杂的声音依旧很大不过酒店的隔音效果非常好,纯子和雪绘都睡了一个好觉准备第二天一早到私人小岛。在桂马的安排下,昨天已经派两名厨师两名管家和两位女仆到岛上做交接工作,今天一早游艇也准备好了。
不得不说,这个连日语说得都不算流利的桂马已经成为了雪绘的得力助手。桂马在当地想办法搞到了两只手枪和若干子弹,因为常跟着雪绘姐来斐济所以这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况且只要有钱,凭借桂马的心计,在任何地方他都能想办法搞到手枪甚至是在本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