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7 鬼影重重
咕噜,咽下一大块手切羊肉朱亮的脸上总算是有了些红晕,一杯水下肚整个人完全从紧绷的状态释放开来。朱亮是那种官面上看起来一本正经的人,私底下也会说一些俏皮话儿,当初王一选择他的原因正是他这种能屈能伸的性格。
说出去惭愧,其实王一一开始是打算跟着小个子学一学处世之道。可到后来王一越看小个子的圆滑越是来气,久而久之小个子也被王一带跑偏不少,现在连贿赂舍管大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不过在搜查一课的台面前贿赂舍管大爷简直就是一件无聊到极点的事情,先不管有没有监控录像吧,王一还真不相信舍管大爷敢帮他保守这个秘密。
“听说舍管大爷之前是烧锅炉的,是不是他,我记得他快退休了吧?”,王一看朱亮还没缓过来,扯了些没用的闲话。
小个子听着自然是不必回答,热水一点点儿的下肚仿佛整个人舒展开来,脱下外套露出白色的毛衣。白色的毛衣上沾满了泥污,有些泥块儿已经黏在外套上一脱便洒落满地。朱亮有点不好意思用手掌小心翼翼的将地板上的泥土攒成一堆儿,用沾水的餐巾纸裹起来扔进垃圾桶。
王一不明白,开口就问,“你怎么搞成这样?哎呦,这都破了,你这到底是怎么啦?”
“你流血了,不要紧吗?”,长峰眼睛的毒辣是首屈一指的,虽然很微妙但还是看到毛衣从内到外微微的渗透出红色的血迹。
小个子朱亮看了看自己的腹部,“没关系,大概是从纱布里面渗出来的,已经做好了缝合稍微流点血不要紧。”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大意,看你的样子昨晚没少折腾,我害怕你内脏部分的缝合处开裂。”
“你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一郎突然扭过头。
长峰也对着他扭过头,“很危险的,你不懂就不要乱指挥。”
朱亮看他们有演变为争吵的意思连忙出来打圆场,“没事没事,其实内脏没受什么伤,他们太夸大其词了。”
两人各自叹了口气继续看朱亮吃饭,不知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追问朱亮这两天到底去了哪里又是为什么搞成这幅样子。过了好一会儿朱亮打了个响亮的饱嗝放下手头的筷子和水杯,舔了舔因为干裂的流血的嘴唇说了句谢谢款待。期间小花儿一直没有上楼,虽然下面有地热可没有一个能休息的地方,她只穿着一件毛衣呆呆地看着屋外冰面上的盐粒。
长峰哥哥真好啊,一想到长峰小花儿心里就暖暖的,虽然情商不足说话又臭,可他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那么和她的心意。如果我真的是女孩子的话,一定会和长峰哥哥表白,即使他不会答应我也好。可现在这幅样子,现在这幅样子也就算了,长峰哥哥竟然还识破了我的身份。小花儿懊恼的掐着一天比一天大的喉结,如果继续这么增长下去恐怕就只有动手术这一条路可以走了。一旦为了喉结动手术那么距离整容还远吗?就算小花天生丽质暂时不需要整容,既然有了这个开头难保他不再继续做一些出格的手术。
小花儿不想要用这种方法改变身体,上帝明明赐予了她女性的灵魂为什么要将它装进男性的躯壳呢?如果真的是五大三粗还好,看着纤细的胳膊和手指这就是女孩子该有的东西。男人的手很大,就算是泰国的人妖再怎么漂亮也没办法改变那双丑陋的大手。小花儿不一样,小花儿虽然是男儿身手指却非常的白皙,纤细,似乎每一根手指都能表达情感。坐在这里看着那双玲珑剔透的手,想着如果天生便是女儿身该有多好啊。
“好啦,酒足饭饱,现在能和我们说说你的经历了吧?”
面对长峰的突然问话两个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长峰比谁都着急,只是另外两位朱亮的直系上属都没问话他不好意思开口。这会儿看朱亮也吃的差不多,精神也恢复一些,觉着现在问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王一歪着脖子,心底感觉长峰今天有些不一样,他这样浑浑噩噩的人怎么会突然顾忌我的脸面呢?
其实朱亮失踪王一早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朱亮是向着王一这边所以在做笔录的时候并没有说明对方的样貌。按照王一的逻辑推理朱亮不可能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被对方偷袭,至少他会记得偷袭他的人的身高才对。于是王一便寻思着与朱亮汇合,可最近几天接二连三的事情让他没有腾出时间,刚巧有时间朱亮却已经不见了。王一在医院发现朱亮不见以后第一反应是他肯定在暗地里做了什么行动,果不其然,王一和舍管大爷是老相识对方第一时间给他拨打了电话。
之后发生的事情瞬息万变,一夜之间王一被公安厅从案件的核心地位一脚踢了出去。
王一经常想到过朱亮回来找他,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面,“我说,你这两天私自调查进行的很困难吧?”
“嗯?”,朱亮一愣,“果然还是瞒不过您,说实话可谓是一波三折。我去见了您说的那位从十一区过来的女人岛田兰,我拜托她帮我在开会的时候录音。”
“交换的条件呢?”,王一问。
“我的警视厅内网账号,不过我能调查的讯息极为有限。”,朱亮尽可能的解释,“我想她应该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王一眨巴着眼睛,来看昨天岛田兰来办公室并不是偶然,她想要得到的讯息并没有从朱亮的手里得到。正因为如此她才会想到利用我吗?不过她得到了什么消息呢,按照她的推理当年珠宝失窃案的作案人很有可能是使用右舵车国家的人。根据这些推理她又得到了什么消息呢,还是说岛田兰只是单纯的想要知道究竟这批钻石是否来自于十一区。
嗯?钻石究竟是不是来自于十一区,哎?王一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很快,他没能抓住要点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448 鬼影重重
王一的思绪被朱亮的话打断因为他的话确实比较有震撼力,朱亮压低嗓音说,“我抓到了一个十一区的人,听说他叫宫崎克。”
“什么?”,王一突然站了起来,“你,你怎么抓到他的,他现在在哪里?”
朱亮也站起身来,“您别急,已经被我关在了别人绝对发现不了的地方。”
“不,不可能。”,王一有些慌了,“岛田兰不可能这么放你走,肯定有人跟踪你,宫崎克到底在哪儿?”
原来当时伏击小个子朱亮的人并不是那位人高马大穷凶极恶的凶手,而是一位虽然体格健壮但并不高大的日本人。这个秘密一直保守在朱亮的心里,对外只是说没有看清真面目,一直想要抽时间告诉王一但手机却不在身边。当时场面混乱一直到他从医院的病床上醒来,再去找手机已经完全不知所踪,虽然有备用但手机里并没有王一的电话。
想要联系王一就必须回三好街分局,一想到回三好街分局目标太大只好暂时藏起来,可就在他藏匿等待接应王一的时候一个女人找到了他。正是那天在酒吧遇到的女人,那个岛田兰再一次和他谈合作,朱亮这一次没有回绝。朱亮很明白和岛田兰合作不是最优的决策但他已经走投无路,岛田兰对于这个小个子似乎格外的看重并没有过分的为难他。
“现在看来,岛田不为难你是有道理的,她想要利用你逮捕那个叫做宫崎克的人。”
如果岛田兰故意纵虎归山一定是期盼着小个子朱亮能够帮助她做些什么事情,如果只是调查警视厅的资料库她会直接从王一这边下手。王一再次开口询问宫崎克的去向,小个子朱亮诉说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从小个子朱亮明确对方的面貌以后他清楚只有自己知道真相,在所有人都觉得袭击朱亮的人是那位流窜的黑人凶手时,朱亮决定独自逮捕宫崎克。
当时朱亮还不清楚这人是从哪里来,也不清楚这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袭击他,只是觉着这么不明不白的挨了一刀子很丢脸。外表随和内心却火热的朱亮立即开始调查周围的监控录像,最近常走动所以很多商家也认识朱亮这么一号人,虽然有些困难也算是勉勉强强摸清了对方的行动路线。根据监控录像给出的讯息,对方在一处学区楼消失踪迹后再也没有出现。
“当时我觉得他应该藏匿在那片学区楼,就是叫做‘书香里’那片高中学区房。”,朱亮眉飞色舞的讲述,“虽然没有出大门,但是在我调查奶站的监控录像时发现了他,一路跟着他来到十七栋的七楼也就是最顶楼,他就进了右手边的房门。”
“于是你就闯进去逮捕了他?”,长峰对朱亮发问。
朱亮摇摇头,“没有,当时我觉着身体不适很可能不是他的对手。”
“没错。”,王一点点头,“对方是十一区警视厅的刑警,以你的状态和身手闯进去凶多吉少,那么你是怎么逮捕他的?”
说道对方是十一区警视厅的刑警时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朱亮腹部的伤口还在流血如果当时他一时冲动后果真是不容想象,没准儿现在已经横死在哪个不为人知的地方了。
当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雨这正是朱亮想要的,因为下大雨人的警惕性也会降低,待到宫崎克穿着雨衣出门以后他便埋伏在进门的第一个楼梯口。借着地形的优势以及对方从暴雨中进入楼梯口放松警惕的一瞬间小个子朱亮突然发难,对方脚下一滑后脑撞在了楼梯拐角丧失了反抗能力。之后小个子朱亮废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他拖死猪一样拖到自己的五菱宏光面包车上,虽然对S城不熟悉,几次出警他也摸清楚不少没人看管的废弃工厂。
“我把他放在了北城郊区的一个废弃糖果厂里。”
“就凭你这种举动对方完全可以控告你非法限制他人人身自由。”,长峰在一旁吹凉风,“不过我觉着现在他已经不在那里了吧,你说呢王警官?”
王一点点头说他也是这么觉得,经过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王一很清楚的了解岛田兰是一个及其功利的人,无论表现得如何她始终是为了十一区效力,这样的人不能不防范。外面还停着朱亮租借的五菱宏光,先和局里打了招呼叫他们暂时不要担心朱亮,随即一行人乘坐朱亮的面包车赶往糖果厂。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再一次发生了,再一次印证那是一个恐怖的夜晚。
糖果厂的面积不大看样子是旧的居民房改装的,残垣断壁只见丝毫不见以往的气派,只有大门外贴着被风吹得支离破碎几个烫金大字勉强维持着体面。王一小时候家住农村,他们镇上有一个‘二友’雪糕厂当年王一的梦想就是到那里面去上班,最后被爷爷劈头盖脸一顿骂导致他每次吃到‘二友’雪糕都会想起那不愉快的场面。
像是S城周边的这些糖果厂大概都是那种进货原浆的再加工企业,技术要求不高而且回报及其丰富,糖果是社会的刚性需求并且不那么要求品质。这里距离雪莉的天文观测站不算太远,乘车也就是十分钟的路程,步行可以直接穿过玉米地也差不多十分钟。
“就是这儿了。”,一行人跟在朱亮身后朝着糖果厂的办公楼走去,虽然说是办公楼实际上只有四五间并排的二层建筑,“他被我关在最里面的一间屋子里,就算是挣脱了手铐也逃不出......”
一行人跟着朱亮进到屋子里,由于光线突然暗了下来看不清眼前的事物,阳光从窗户破损的缝隙照射进来勉强可以看清楼梯,所以大家都没有开灯。就在顺着楼梯来到二层拐角的时候,朱亮脚尖儿踢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脚刚碰到那东西,那东西也有了反应猛的抽了回去,“咳!”
“有人!”
王一原本在队伍的最后面,楼梯宽度有限只能攀着扶手跨到外面前进几步再跨回去。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也就是两三秒的功夫王一看到了一条笔直的走廊,走廊尽头的窗子被打破玻璃洒在地面上门也开着。方才的手来自于靠在楼梯拐角处的人,确切的说是个女人,还是一个非常熟悉的女人。
449 鬼影重重
“紫熏?”,王一几乎是下意识的喊出她的名字,连忙快步上前,“紫熏,紫熏你是怎么了?”
“呸!”,楚紫熏歪着脑袋突出一口带着血丝的口水,“我没事儿,扶我起来吧。”
众人围着楚紫熏上下打量一阵除了衣服有些磕破的地方再没有什么让人担心的,楚紫熏自己也说只是被打了一顿没什么内伤。王一问是怎么回事,原来楚紫熏正在天文台享受清晨的微微细雨,谁聊到面前驶过一辆熟悉的汽车。
一边朝着屋子里走朱亮在隔壁房间找了一条还说得过去的板凳,“紫熏姐姐您坐下说话。”
“那个姓岛田的烂女人和FBI勾结一气,我看到的车子正是那个美国佬那辆红色跑车。”,楚紫熏将手从窗户的破洞伸出去接外面的毛毛细雨,用纸巾擦了擦袖子上的泥,“我跟着他们一路来到这里,期初也不清楚他们在搞什么名堂,后来听那岛田用英语多美国佬说什么朱亮抓住了十一区的刑警。”
楚紫熏的英文非常好,虽然最近不常用但她依旧坚持阅读英文原著保持她良好的英文沟通能力。虽然不清楚为什么是朱亮抓住了十一区的刑警,楚紫熏下意识的感觉到他们来这里正是为了找到那个人。车子被楚紫熏停在远处步行尾随他们进了这栋楼,楚紫熏来到楼梯转角的时候他们正在撬门。
“我看得太出神没想到屋子外面还有人,当时我被打昏了过去往后的事情记不太清楚了。”
王一看着楚紫熏一身便装或许对方并不清楚她也是搜查一课的刑警,楚紫熏最近的办公地点很随意岛田兰很有可能不记得她。岛田兰为什么要救走宫崎克呢?岛田兰是否清楚袭击朱亮的人就是这个十一区的刑警呢,难不成岛田兰和他们也是一伙儿的?无数的问题困扰着王一,忽然电话响了起来,接起来原来是案发现场的刑警正在催促王一。
“好的,我马上就过去。”,挂断电话王一唉声叹气,“哎,有一起高中生坠楼自杀的案件有很多疑点要我过去勘察。要不这样吧,长峰、一郎、朱亮还有紫熏你们几个跟我走一趟,咱们边走边说。”
大家一致赞成,案件朝着及其诡异的方向发展了谁也不愿意退出。首先比较离奇的事情是为什么这个女儿被杀得刑警会帮助凶手袭击朱亮,这是第一个让人费解的问题。第二个问题就是岛田兰到底有没有和王一说实话,如果宫崎克的女儿真的是被这伙人谋杀,他怎么可能帮助凶手呢?还有值得注意的是岛田兰为什么会和FBI的人勾搭在一起,他们之间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由于人多只能乘坐朱亮租来的那辆五菱宏光,紫熏的车子被扔在了天文观测站,和雪莉打好招呼一行人前往A实验高中的案发现场。车子里安静一阵子,大家都在构思框架,可这些零散的讯息丝毫没有凝聚在一起的意思。
“你们觉得刑警反水的可能性有多大?”,长峰第一个说话了,“我只是假设,如果刑警也会做坏事的话事情就通顺得多了。”
“不太可能吧,至少十一区的公安厅应该没有这个可能,岛田兰虽然很功利主义。”,王一给出了相对客观的评价,“她可以为了十一区的利益不择手段,但她绝不会向着歹徒那一面。”
“你的意思是岛田兰已经摸清了宫崎克的底细,她要逮捕宫崎克?”
一郎说的很有道理,她很有可能早就清楚宫崎克是重要的嫌疑犯。王一皱着眉头,“或许当初她对我说宫崎克为了复仇来到我们S城,大概是想要让我放松警惕?”
“只是她不知道袭击我的正是那个叫做宫崎克的人。”,朱亮得意的说,至少他给众人解开了一个天大的谜团,“这次虽然搞砸了,不过多少还是有点帮助吧?”
王一不置可否,淡然的说,“你还是太年轻,说不定第一次岛田兰在酒吧遇见你的时候开始你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她都清楚。”
“那她为什么不亲自逮捕宫崎克?”,朱亮反问道。
确实,如果岛田兰清楚的知道行刺朱亮的人就是宫崎克的话没有理由不出手,她等着朱亮的反应也就是说她对于朱亮的遭遇并不了解。即使如此她还是没有放过这个可能的机会,利用一只录音笔便可以笼络的线索她没有选择放弃。终于在她的广撒网战略之下取得成效,朱亮千辛万苦逮捕的宫崎克一瞬间便转了手还打伤了楚紫熏。
这会儿王一终于反应过来问楚紫熏,“袭击你的是什么人?当时岛田兰和FBI的人在撬门,那么后面跟进来的?”
“是一个十一区人,穿着迷彩紧身衣体格非常健壮,个头儿大概在一米七八,不算太高但非常结实。”
听了楚紫熏的描述朱亮想起了那位带着墨镜的司机,如果是那种人袭击的话别说是楚紫熏没有防备,就算是王一在有防备的情况下也未必是他的对手。现在值得庆幸的是楚紫熏几乎没有做出任何反抗便被打晕在地,如果被别人发现她多少会一些拳脚功夫,没准儿已经命丧黄泉啦。问题是岛田兰这样的人会不记得楚紫熏的样貌吗?虽然楚紫熏很少在三好街分局露面,可也算是见过那女人两三面,如果不是脸盲症患者应该多少有些印象。
“为什么他们没有对你动手呢?”,王一自言自语。
楚紫熏不太乐意了,手指戳着着王一的脸颊,“怎么?你还盼着本小姐出事吗,你个铁石心肠的家伙,是不是我们都死了你才开心?”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原本沉默的长峰突然插话道,“他们要速战速决,就算你摸清了宫崎克的身份也无济于事。”
“你什么意思?”
“没准儿现在宫崎克已经在回国的飞机上了,速度、奇袭、集中,这是闪电战的核心要素。你以为FBI和十一区这些天一无所获吗?恐怕他们早就做好了充分准备,既然现在不背着你,恐怕已经到了最后阶段。”
450 鬼影重重
“结案?”,一郎问。
长峰向后仰倒过去,“没错,已经可以说是结案了。”
“你们在说神马?”
楚紫熏不明白两个死对头为啥突然意见不谋而合,原以为一郎是个榆木脑袋没想到他第一个领会的长峰意图。王一没有发表意见看来也是搞懂了两人的对话含义,只有小个子朱亮和楚紫熏蒙在鼓里。这也不能怨他们,一来他们两个掌握的消息非常有限,很多事情还不了解。
如果说现在宣告结案的话凶手怎么办?总不能把这个宫崎克当做凶手吧,凶手不是人高马大的黑人吗,怎么都说不过去呀。楚紫熏是这么想的,朱亮却不这么想,他想的要比紫熏更完善一点,他想到的是如果宫崎克承认他就是在旅店行凶的凶手那么只要抓住宫崎克整个案件就不关本国的事情了。既然在本国作案的人是宫崎克,那么只要宫崎克被逮捕的话剩下逮捕黑人凶手就是十一区和FBI的事情,对于本国刑警来说可以算是就此结案。
朱亮之所以能这么想是因为他不清楚那位王老板的供词,在王老板的供词里写的很清楚,当时杀害他女儿的人正是一位人高马大的黑人,事后经过只认也确实无误。
王一他们想的是或许FBI或许十一区早就逮捕了黑人凶手,因为宫崎克的关系十一区选择和FBI合作,待到岛田兰逮捕宫崎克以后再宣布抓获凶手。这样宫崎克便可以逃脱本国公安厅的视线被秘密押送回国,至于作案团伙的责任全部可以推到本国公安厅也就是许长官的头上。或许他们已经放弃了对钻石的追查,也放弃了追寻真相。正如王一所说的岛田兰是一个非常功利主义的人,只要完成她的事情,后面牵涉的谜团她完全不感兴趣。
“如果是这样也好,等他们撤出去以后我再向上头申请调查作案团伙。”,王一淡淡的说,他还是放不下这伙盗窃集团的离奇做法。
一郎看出了王一的心思,“你还是好奇心太重吧?我觉得这件事就让它过去,你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这话不像是你说的哦,在本国这么些年性格倒是变了不少。”,长峰嘲笑他。
“我开个玩笑而已,光是这么一大包钻石放在警视厅谁能不管?”
长峰周这眉头,龇牙咧嘴半天,“斯,你这家伙最近好像越来越讨人厌了,我觉得你应该回十一区好好静养一段时间,你被我们这边儿的人带跑偏太多啦。”
“有吗?”
“我也觉得有点儿,一郎最近不仅说话满嘴跑火车,就连当初那种气质也没有了。”,楚紫熏扭过头用一种极其真切的口吻说,一边说还一边点头,“我也觉得你应该回去住一段时间,之前一郎虽然不算精明但却是个好人,再这么下去我害怕你会变坏。倒不是那种彻头彻尾的坏人,只是越来越讨人厌,我拿不准主意。”
一郎被说的有点儿不好意思,探出头问握着方向盘的王一,“一哥,你说说,我真的变了吗?”
“变了,你我都变了。”,王一摇下车窗独自点燃一支香烟,“如果不是有他们时刻提醒我的话,恐怕我也会变得和局长一样。想办法回去住些日子吧,我这边帮你打点,回来还有你的活儿干。”
“还拍证件照?”
“噗哈哈!”
大家一笑这件事情就算过去,可一郎却多多少少听进去一些。难不成真的像他们所说的,自己变了?回想起当初第一次陪着一哥办案在高速公路上使用笔记本电脑炫技,陪着王一沿着玉米地马拉松长跑,虽然体力比不过对方却是拿出了十足的干劲儿。当时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呢?时光飞逝转眼之间两年已经过去了,人生有很多个两年,但在这样美好年华的两年又有几个呢?
倘若我们的青春从十八岁开始到二十八岁结束,这样美好的时光只有十年而已,倘若这十年都可以满不在乎的话那么生命大可以满不在乎。这两年一郎经历了很多,在他本人看来最不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到科警研工作,除此之外无论是好的事情还是坏的事情他都可以欣然接受。
是的,当考试成绩下来的时候感触最大的是哪些学生呢?无疑的,得分最高的和得分最低的。这里并不是有意赞扬学生应该考一个低分,可是我们从情感的角度来分析,往往第一名和最后一名会流露出更多的感性因子,看不见摸不着但对于一个人的青春来说至关重要。一个人的青春是否过得丰富多彩取决于情感的摩擦,为了这种情感的产生一郎绝对不惜考最后一名,虽然他每次都是第一名。
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心里想着明年还能看到十一区盛开的樱花吗?
一路上大家有说有笑渐渐地偏离话题,从一郎的事情引申开去聊到纯子小姐,再由纯子小姐聊到十一区。说道十一区话题便多起来,对于十一区比较有发言权的除了一郎就是长峰,长峰虽然平时不怎么爱说话但作为唯一一个去过十一区的本国人还是发表了不少看法。首先作为一个本国人长峰觉得很容易融入到他们的生活中去,唯一尴尬便是他们的服务态度有些过于周到,物价虽然贵一些但让人感觉到物有所值。
无论是任何商品,大到电子产品小到一块糖果长峰从来没有担心买到假货和售后问题,虽然夸大其词的说在日本买不到假货,到了十一区才真切的感受到这种放心的感觉。蚂蚁信用积分在本国渐渐地开始普及起来,一些网上二手商品交易首先要看的就是这个信用积分,但是在日本这种信用积分仿佛是贴在每个人的脑门上一样。
所有人都在为了信用担忧,任何人都不愿意做出失信的事情,只要是稍微的小偷小摸都会给他们今后的生活带来不便。正因为如此在十一区完全看不到卖假货的店铺,信用仿佛再十一区是一种约定俗成的东西,正如同我们要靠右行走一样。
451 鬼影重重
说道日本的左侧通行有一个不可靠的消息是这样描述的,说日本自古就有“左侧通行”的习俗。原因是,日本古代武士的长长的佩刀习惯于佩带于身体的左侧。如果右侧通行的话,往来的武士的佩刀很容易相互碰撞。
“哎?真的是这样吗?”,楚紫熏不相信长峰的话,扭过头去问一郎。
一郎虽然是十一区人但对于十一区的了解甚至不如长峰,特别是这种历史知识,他是个“理科生”。一郎说在当时,武士是贵族,对平民的“无礼”者有“斩舍御免”(杀人不偿命)的特权,他们靠左走,农民、商人、手工艺者等普通平民自然不敢靠右走自寻死路。
“什么嘛,都是和武士刀有关,我听说十一区左侧通行的原因是因为明治维新时期效仿英国人的原因哦。”
长峰和一郎同时抓住了一个点,异口同声的说,“那不叫武士刀。”
“你?”,两人互相瞪了一眼,一郎给楚紫熏解释说,“可以叫日本刀,日本刀的种类有很多,例如太刀、大太刀、打刀都是日本刀,但没有武士刀这个说法。”
“至少在本国没有这种叫法。”,长峰补充道。
王一在驾驶位上突然笑了,自言自语到,“噗,你们这种情商到底是怎么交到女朋友的呢?”
楚紫熏说纯子姐和林可儿是自杀式倒贴,实在是搞不清楚这两个人的脑回路,这么一块木头疙瘩有什么用。长峰和科林一郎被说得毫无反驳余地,两个人从来没考虑过应该如何对待女朋友,倒不是不爱,用他们的话说就是爱已经升华到不需要行动和语言来表达。楚紫熏一翻白眼,不用行动和语言表达难不成你们还有心灵感应不成?
一郎和长峰不约而同的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嗯。”
“嗯你个头啊!如果不是你们两个命好遇到了纯子姐这样的活菩萨活该你们单身一辈子,有空儿我得去开导开导。可儿就不必了,那丫头也是个榆木脑袋。”,紫熏干脆从车前座挤到后面和大家坐在一起,“哎,我说最近怎么都没见到可儿,好像也没听你提起过她。”
就在长峰想要做一些说明的时候车子停在了S城某实验高中的停车场,孩子们依旧在上课,可见当代教学思路的固执。王一叹了口气下了车子很快有人来接待,让王一以外的是两名刑警身后还跟着两位穿着西装的男人。互相打过招呼王一才了解到这两位是S高中的教学主任,他们跟着刑警的主要目的是监督刑警的工作,毕竟学生们还在上课,尽可能的不要接触学生。
看着阳台上的铁栅栏似乎是全封闭的,想要跳楼就只有上最顶部的天台,王一嘲讽的说你们学校百般防备还是没防住啊?指着那些钢铁护栏,仿佛是对着刑警也仿佛是对着教导主任,半开玩笑的说,“这是学校吗?这整个就是一栋监狱嘛,我们监狱的阳台都没有铁栅栏啊!”
“害怕孩子们打打闹闹的,怕他们摔下去。”
“哼。”,王一对他们使了个不怎么愉快的眼色,“外面有些朋友我得带进来。”
教导主任看了看众人,特别是不伦不类的长峰,有些担心的说,“这些人?他们应该不是刑警吧?”
一位刑警对着教导主任耳语了一番,教导主任没说什么带着众人一路来到案发现场。打开一道上了锁的门便是天台,据学校一方的说辞是当时正在检修屋顶漏水情况固没有上锁,孩子趁着这个机会偷偷溜上屋顶跳楼自杀。由于楼道内没有监控录像,当时还有另外两名学生阻拦未果。现在这两名学生已经暂时停课等待审讯,据那两个孩子的证词所说因为他们好奇屋顶的风光方才结伴同行。
“这样的借口你们也信?哼。”
王一一边走一边对着身后的教导主任说话,“我在读高中的时候好奇过女孩,好奇过电子游戏,从来没听说还会好奇屋顶风光。”
“你们这是一所重点高中吧?”
教导主任点点头,虽然是重点高中,但是高中这个地方总会有一些人走后门入学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事情了。那三个孩子刚好就在此列,成绩不足但又想要读重点高中的家长千方百计把他们送了进来。当然,这也需要一定的能力,人情和红包是一样都少不了的。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上了天台,屋顶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有几处漏雨的地方确实铺上了沥青。王一低头用脚尖踢了踢,怎么看都像是几天前甚至半个月以前铺上去的东西,看来学校方面并没有说实话。原本不想拆穿,毕竟这不在他的工作范围以内,可对于这种学校推卸责任的做法深恶痛绝让他不得不从重考虑。
如果这不是教育机构王一或许不会追究他们为什么不锁天台的门,如果他们如实的交代半个月以前就忘了锁王一也不会有什么责怪他们的地方。可就怕他们推卸责任,王一清楚的记得教导主任对自己说前两天铺沥青忘了锁,这是前两天吗?如果两天就有一个孩子因为没有锁天台的门而自杀,那么半个月已经出了五条人命啦!
“哼,我说,你们是什么时候铺的沥青,又是什么时候锁的门?”
王一简直感觉他是在用鼻子孔说话,随后的那一声冷笑完全不受控制的发了出来,对方竟然一点愧疚和掩饰的意思也没有,竟然理直气壮的说,“那个应该是两三天以前,当时我们负责铺沥青的师父做完活就忘了锁。”
好啊?竟然还把责任推到维修师父身上,王一简直不知道如何形容他的心情。
“放屁!你跟我说这沥青是两天前铺上去的?你,你你。”,王一气的有些说不利索话,“你当我们刑警是吃干饭得吗?你给我听着,如果这真的是自杀你们应该付一部分责任,如果这是谋杀你们还需要负刑事责任,我劝你现在就给我想好到底是什么时候铺的沥青又是谁负责检查门锁!”
452 鬼影重重
教导主任还想要辩解什么,带着一种气冲冲的样子,仿佛在他看来这完全是学生自己的事情和学校毫不相干。王一更生气,两名刑警都是三好街分局搜查一课的干员,他们很了解王一的脾气。
两名穿着西装的刑警害怕王一搞出什么事情来,连忙扯着教导主任的衣服推推搡搡的下了楼梯。另一位刑警也不敢大声说话,只能捡好听的说。王一不管他,直接问案发当天的经过。
事情发生在今天上午早自习以前,监控录像显示三个孩子搭着肩进入了楼梯拐角,根据两个男孩的证词他们顺着楼梯一路上到了通往天台的铁门。原本三个人想要聊会儿天没想到发现天台的铁门没锁于是三人结伴上了天台,之后三分趴在齐腰高的水泥墙朝四面观望,这时候突然有一个男孩纵身跳了下去。很遗憾,男孩跳楼的瞬间并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
“根据两个男孩的口供差不多就是这些,死者名叫王帝今年十七岁是S高中高二的学生。”,黑西装刑警拿出记事本给大家解释,“死亡时间是六点四十分左右,没有目击证人。”
一群人围着黑西装刑警听得津津有味,一郎和朱亮外加楚紫熏自然不必提都是老熟人,长峰虽然不在搜查一课工作也不是刑警但在三好街分局的影响力还是有的,几乎每一个搜查一课的干员都清楚王一有这么一位编外朋友。之前王一还是巡查长的时候没拿长峰当回事,现在王一不仅仅调到警视厅工作警衔还变成了警视正自然没有人敢轻看长峰。
黑衣人一边走一边说,“王某就是从这儿跳下去的,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当然就算有也不容易看出来。衣服上有擦痕,判断王某应该是趴在矮墙上身体向前滑动大头朝下坠楼,所以胸口部位有很严重的擦痕。”
“如果被推下去的话也会是这样的情况,你继续说。”,王一点燃一支香烟,随后靠在矮墙上,周围除了高楼就是高楼实在没什么可看的。
黑西装的刑警继续说,从案发到报警间隔只有十几分钟的时间,尸体第一时间被120运走但在路上就已经严重失血休克,一个小时后死在了医院。尸体正在进行鉴定,除了双手有不正常抓痕以外没发现其他有问题的地方。
“大概是坠楼期间死死地攥着拳头,导致指甲在手掌留下的深深的抓痕。”,黑衣刑警拿出一张照片给王一看,“痕迹很深但没有流血,目前法医没有办法给出明确的解释,不能排除这是自杀前的紧张所导致。”
看着照片王一陷入沉思,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自杀还会攥紧拳头。尝试着用力他发现想要在手掌留下如此深的凹陷需要相当大的力气,一个想要自杀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之所以判断为自杀的主要原因是三人在此之前确实是亲密无间的朋友关系,根据同学的证词三人经常一起上学放学和吃饭,虽然三人并不在一间宿舍但关系非常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三人关系很好并且没有任何摩擦,一个高中生能有什么摩擦至于杀人,王一想不出来。
“嗯,差不多就是这样,学生们都说他们三个好的像是亲兄弟甚至还一起打过架。”,黑衣人如此说,“因为手掌心的抓痕非常让人费解,所以局里打算请您过来看看。”
王一冷笑一声,什么叫因为让人费解才叫我看来,分明就是要把我从前面的案件中支出去,用脚丫子想也知道这是徐警官的主意。抓紧办完事情说不定还能赶上晚间的例行会议,只要硬着头皮没有人敢拦着王一。这么想也就准备这么做,一郎是刑警出身做一些询问调查完全没有问题,楚紫熏也是刑警让她去也无可厚非,小个子朱亮就更不用提了这是他的本职工作。
长峰虽然对于审讯也有一定的见解但为了避嫌还是决定把他留在原地,“这样吧,你去让教导主任抽几个了解内情的学生。我们这边我带着紫熏他们三个人再了解一下情况,长峰就不必去了,你在附近走走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正有此意。”,长峰一歪脑袋,“警察手册借我一下,紫熏姐姐?”
“借警察手册干嘛?”,虽然有疑问紫熏还是下意识的去翻口袋,楞了一下,“我忘了带,一郎有吧?”
“不用,你拿我的吧,一会儿记得还给我。”
长峰接过王一的手册看了看,“什么时候换照片儿了?”
“之前的照片不太像所以换了一个,没什么事我们先走,你在学校四处逛逛。”,王一推着众人朝楼梯口走去,回过头又一次叮嘱道,“尽量不要接触学生,毕竟你不是刑警出身免得他们说我闲话。”
继续在阳台上待着也没什么收获长峰准备到校园里面转一转,倒不是为了找出什么关键性的线索,对于这起案件他也是一丁点的兴趣也没有,他想要重温一遍校园的感觉。一条通往食堂的小路,当年长峰就是在这条小路上邂逅了那带有母亲一般慈爱的女孩子。如今再一次走在林荫道上仿佛身边又一次出现了女孩的身影,弯着腰背着双手好奇的向他发问。那种天真纯洁没有一丝一毫虚伪的话语是他听过最美丽的歌声,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于耳,何止是三日三年恐怕也不止。
虽然大家都在上课还是有一小撮人聚集到了食堂,食堂有电视正在播放着电子竞技频道,虽然是比赛的重播他们依然看得有滋有味。厨房里面传来炒菜的声音,长峰愣住了,转身来到柜台前面。
看店的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您吃点什么?”
读过高中的长峰习惯性的发问,“可以现金支付吗?”
女孩点点头,长峰说要一份炒饭可以吗?
“炒饭有呀,可以加蛋、香肠。”
“加辣条可以吗?”
“哎?”,女孩一愣随后磕磕绊绊的说,“也,也可以吧,不过那样的炒饭会好吃吗?”
号外 秋雪 01
某年十月某日,这是一篇跨越时空的回忆录。
方才十月份出头天空已经飘起了雪花,说是雪花却只能在空中飞舞一阵落到地上也就变成了水,水顺着道路两旁的下水井流下去不见踪影。可雪还是孜孜不倦的下着,越下越大,越下越大。
“嘿!一哥!外面下雪了!”
楚紫熏从门外跑到王一的身旁用双手推他的双肩,正在校对笔录的王一被楚紫熏一推黑色的墨水在A4纸上画出了一个并不算优美的弧线,在最终点留下了一个大大的墨水印,仿佛划破星空的流星一般。王一愣了一会儿,约莫三五秒钟以后缓缓地抬起头看着满脸尴尬的楚紫熏,原本想要发火却将头转向了窗户。透过铁栅栏可以隐约的看到空气中有一种白色的东西飞舞,其密度已经足够大,或许再过不久地上就会出现积雪也说不定。
王一看了看手头的A4纸将英雄牌钢笔放在一旁,叹了口气,搓了搓因为寒冷而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指。
“深秋的第一场雪呀,还没来暖气。”
“一郎呢?”
“哦。”,王一背着双手转过身来,皱眉头看着楚紫熏,“前两天不是暖气试水吗?他家暖气漏水,今天好像是给楼下的大妈刮大白呢,反正这个天气也不会有人来拍身份证。”
“手头有案子呢?”
“没,在做季度总结,还有几个会议要我参加,不过总的来说没有那么忙啦。”
没有风,王一打开窗户雪花一点点的落在他的手上飞快的融化,路面已经铺上了一层奶油色的像是一层薄膜似的雪和水的混合物。楚紫熏跪在王一身后的椅子上,两只手搂着王一的腰,头搭在肩膀上也跟着朝外面看。屋子里只开着一盏台灯,这会儿已经是下午六点多,屋外的天空展现出一种压抑但很有安全感的颜色。
楚紫熏呼出一口气,在王一的面前凝结成了白色的雾气,“呵呵,天气真不错呀,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感。小时候最喜欢阴天,无论是下雪还是下雨都喜欢,那样我就可以窝在小被子里面呆呆地看着窗外。也不明白在看什么,总之就是觉得很好,现在也觉得很好。”
“你这叫阴天乐。”
“阴天乐不是一种到了阴天头发就会变成白色的病吗?”
王一嘴角一抽,由于两个人挨着太近所以他只能盯着面前的大雪,“你是听谁说的?”
“忘记啦,小时候孩子们都这么说,还说有一幅画到了下雨天画上的童子就会撑开雨伞。”
“下班啦。”
“你回去吧。”
“我还想要这样再坐一会儿。”
“那我要走啦!”
“不我和你一块儿走。”
外面下着雪但两个人谁都没带伞,好在空气已经冷到了一定的程度雪花落在身上并不会立即化成水,随着人的运动雪花也从帽子上、肩膀上运动到地面上。楚紫熏挎着王一的胳膊稍显吃力这两年他似乎又长高不少,脚踩在雪地上发出轻微的吱嘎声,麻雀似乎还没做好入冬的准备一个个在道旁树的枝头上乱窜。
来往的车辆由于没来得及上防滑链所以开的十分小心,王一想要伸出手拦一辆出租车,被楚紫熏又给硬生生的拽了回来。
“陪我走一会儿嘛,去年下雪我们忙着办案,前年下雪你又去京都(一朝被蛇咬)开会。雪是一年比一年少不知道明年还会不会下雪,去年和前年就只下了一场雪对吧?”
“大概吧,我不太记得了。”
楚紫熏仰着头看着天空中飘落的雪花儿,伸出手去抓但什么也没抓到,“下雪真好啊,有时间的话我想会乡下去看看。”
“好哇,年底休假我也要回去看看,我爸他身体恶化得蛮厉害,就在两三年前他还是那么硬朗。”
“两三年前你也还是那么直率,两三年的变化就这么大啦。”
两个人一边感叹世态炎凉一边朝着三好街绵延而去,原本打算在臻探coffee坐坐可不知为什么店门关得死死地只好朝另一条街漫步。长峰最近消停不少,王一总觉得他在酝酿什么巨大的阴谋。之前和他谈要不要来三好街做协警,如果三年以后考试能过的话大概可以转正。长峰对民警不太感兴趣,另外还是不想暴露身份,自始至终也没答应王一的提议。
来到名叫咖啡厅的咖啡厅长峰就站在门前,眼看对面来了两个人苦笑一声朝对面喊,“哎呦,哪阵风把王局长给刮来了?”
“你别拿我开玩笑。”,说着话用脚卷起一撮雪水踢了出去,长峰一个闪身躲开却脚下一滑摔了个屁蹲。
这一下摔得够实成隔老远王一都能听到噗叽一声,楚紫熏站在后面捂着肚子笑,王一两三步来到近前身手把他拽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你小子就不能安分点,咖啡还有吗整点儿。”
长峰象征性的拍了拍衣服但湿雪水漉漉的已经穿透了外套,进到店里将外套脱掉暗自庆幸还好没有湿到里面的衬衫。王一和楚紫熏不见外的找了把椅子坐下,其实还没到歇业的时间但这种天气也不会有人上门,小绿身体不舒服长峰叫她早点回家所以店里就只有他一个人。咖啡机的使用方法,准确的说是咖啡机的偷偷使用方法长峰是非常了解的,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用掉小绿的咖啡豆而不被发现。
给咖啡机插电以后还要等一会儿,这里非常关键,绝对不能用小绿的磨豆机,那家伙竟然能记住齿轮停在几点钟方向。所以长峰找了个手动磨豆机,嘎吱嘎吱的磨了起来。
“怎么没去纯子姐那儿,大冷天的怎么跑我这里来了。”
“纯子姐的店关门啦。”,楚紫熏提醒道。
“哦?怪不得,天寒地冻的生意果然不好,等过几天人们习惯了就该出来喝杯咖啡暖暖胃啦。”
王一指了指二楼,“到了冬天没什么人来打桌球吧?”
“哪儿的话,冬天人反倒多起来,闲着没事干书店的老掌柜今天倒是没来。教授也经常过来玩,学生稍微少一些,但也少不了多少。忙点儿也好,免得我被辞工。”
号外 秋雪 02
“王局长最近怎么样?生活,还过得去?”
长峰没有讽刺的意味只是最近说话总是喜欢搞这个腔调,不这么说不能给王一提个醒,免得他局长做的长远了脑子生锈。虽说自从王一上台以后整个三好街警局的风气有所改善,但是嘛,有句话叫做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还有句话说的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总的说来王一不被这些臭鱼烂虾搞臭就算不错,长峰可没指望他能做出什么大事业来,就算整改刑警的风气也不是一个局长能够做到的。
王一似乎比之前看起来更讨人厌,多亏他在还不是那么讨厌的时候交下不少朋友,若是现在恐怕很难办到了。
说道局长的日子王一有很多话想说,反正时间多得是,坐下来喝一杯咖啡和老朋友叙叙旧没什么不好的。长吁短叹被紫熏训斥一顿以后咖啡顺利的来到他们的面前,屋外的雪越来越大竟然有转变成鹅毛大雪的趋势。
“这天气真是古怪。”,楚紫熏两只小手捧着杯子,蒸汽笼罩着她的脸,“前两天都不怎么下雪,今年才入秋没多久像是过冬一样。”
“六月飞雪必有冤屈那,这雪下这么大,看来冤情不浅。”
王一吹着杯子里的咖啡,翻着眼皮对长峰说,“哪有什么六月飞雪,看这雪下这么大应该会是一个暖冬,你信不信?”
“信,你说啥我都信。”
“能别和我蘑菇这些有的没的嘛,说出来有什么意思?”
“你们这些管理层不就是喜欢墨迹吗?”,长峰靠在椅子上点燃一支香烟,“来一根?”
“戒了!”,楚紫熏连忙伸出手阻拦,王一无奈的给他使了个无可奈何的眼色。
虽然说在背后说别人闲话不好,可是王一最近几个月甚至半年都没怎么和大家来往,对于小团体发生的事情只能道听途说。这会儿有时间和长峰坐在一起难免要问起他们的事情,比如纯子小姐、可儿、砾梦甚至是一郎。一郎回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一郎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给王一的感觉就只有两个字,毕业。
一郎离开这段时间大家再一次体会到了大学毕业以后的寂寞,身边没有一个朋友,就算有也不是每天腻在一起的那种感觉。虽然孤独但孤独并没有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如果说真的有影响的话就是对于雪绘的印象越来越浅。
当初拟定那个可以说是有些搞笑的飞蛾计划的时候,每个人都下定决心彻查整个案件的来龙去脉。到了现在,除了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长峰,再也没有人认真的关注这起案件了。房东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掉,那些曾经牵涉到案件当中的房客全部离奇失踪,雪绘诡异的身世以及当初部队改编成的医疗队到底做了什么。仿佛雪花打在身上,没有人会问它从哪里来。
“纯子小姐最近怎么样?”,暖和了身子王一终于开口说话。
长峰已经在抽第二支烟,屋子里弥漫着巧克力的香味儿,新型香烟,“纯子姐还是原来的样子,年纪大了思想已经向着身体妥协。不怎么喝酒,不怎么买衣服就连她最喜欢的车子也不怎么开出去炫耀了。”
作为一个女人,价值连城的裙子、昂贵奢华的车子、四位数的红酒,还有什么比这些更有吸引力了吗?况且纯子小姐又是那么的天生丽质,虽然不十全十美也是标志的日本女人,随着年龄的增加她竟然也开始向着生活妥协。
“纯子小姐和一郎结婚的事情怎么说?”,王一又问,紫熏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没有发表任何言论。
长峰叹了口气,“大概还要再拖延两年,一郎想要找一份稳定的工作。”
“在日本?”
“不,在我们这里。”
“那可怪难为他的了。”,王一点着头说,“让他到搜查一课工作也不错,怎么就不愿意呢?”
大概是一郎和王一之间有了些隔阂吧,仿佛情侣之间的倦怠期,只是来的有些晚而已。一郎不想做刑警了,即使是在十一区他也不愿意做一个刑警,原本喜欢和长峰对着干的一郎,如今来到了他的阵营当中。
“打死不做刑警,这是一郎的原话吧。”,长峰捧着咖啡杯,屋子里点着昏黄的灯,“他现在和我一样,再也不想做体制内的人啦。”
“他只是不想被人管着。”,王一紧闭双眼,长出一口气,“他想要做一个侦探,更不如说他想要做一个侠客。如果不能做全世界的侠客的话,那么他应该会选择做纯子小姐的侠客,或者说是骑士。”
“你说纯子是一郎的公主?”,长峰笑了。
王一点头,“或许吧,所以他才会到十一区去搜集线索。换个心情不要谈他们了,说说小砾梦,她最近怎么样?”
长峰一歪鼻子说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身材更加丰满一些,发育要比同龄人快得多。还是不怎么爱说话,能够敞开心扉的恐怕也只有纯子姐一个人。纯子倒是一如既往的照顾砾梦,不过在长峰看来纯子已经没有最初的那股单纯动机了,她也想要从砾梦身上找出些蛛丝马迹。砾梦老家的房子暂时交给纯子保管,时不时的会带着小砾梦过去住几天。
砾梦的病情没有任何好转,资金每年按时打到医院的账目上,至于都用在了什么地方便不得而知。砾梦可以暂时在医院住下去不用去到孤儿院甚至是精神病医院,纯子咨询过如何才能办理收养手续,得到的结果是必须要在砾梦父母杳无音信以后十年才有可能。
“十年啊?”,王一感叹道,“一郎同意吗?”
“当然了,那家伙是个软柿子只要纯子姐说的话他全都听。”,楚紫熏插嘴了一句。
砾梦的事情没有任何进展,倒是另外一个女孩引起了长峰的注意,那是一个叫做唐宁冰倩的女孩子。唐宁冰倩有着和砾梦完全相同的姓氏,并且在第一次意外的出现在王一的视线后的几个月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听说是转学了,那个叫做唐宁冰倩的女孩。
号外 秋雪 03
“咳咳,那个叫做小花儿孩子怎么样了?”
长峰点燃第三支烟,楚紫熏有些担心的看了看可是也没说什么,毕竟在这个国度吸烟并不被禁止,虽然烟盒儿上明白的写着吸烟有害健康,但为了利益并不限制你每天能吸多少支烟。当然就算限制也没什么意义,巴不得你吸得越多越好,事实证明吸烟并不一定有害健康,吸烟的人反而活得更长远,反倒是那些固执于养生的人会比较短命。
有句话叫做心宽体胖,长峰最近也胖了一些,大家推荐他去健身房。长峰十分肉痛的办理健身房会员卡以后问大家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只得到一句去过第一次以后记得去第二次。结果很明显,他没有注意到这句话的重要性,自从第一次去过出了满身臭汗以后便再无光顾。
“你说哪个小花儿?”
“还有哪个?”,王一忽然响了起来,一拍脑袋,“哦,在嘉康医院也有一个叫小花儿的人对吧,听说是个小男孩?我说的不是那个,我说的是姓花的那个,既然提到了连带着都说说吧。”
“小花儿她,去做手术了。”
原本在成田大叔的睫居酒屋打工的花无且是个男孩子,虽然不管怎么看都是女生,可从生理结构和身份证讯息上来看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孩子。无论他的灵魂,无论他的灵魂是什么样子,只要身份证讯息上写着男性,那么你便是男人了。真是个可笑的理论,在界定人的性别的时候就不能加上一些别的因素吗?
男孩子就是男孩子,女孩子就是女孩子,可我又是什么呢?花无且曾经几度向长峰倾诉他的心声,他是个看起来像是男孩子的女孩子,甚至可以说排除结婚生子这个因素他就是一个女孩子。无论是声音、外貌、性格,他是温柔体贴甚至有些小鸟依人的女孩子。长峰很少抱着咖啡师林可儿,即使他们是情侣长峰也很少会抱着她。但是长峰喜欢抱着花无且,喜欢抱着这个看起来像是女孩子,实际上是男孩子,内心却是女孩子的,男孩子。
“我还是蛮喜欢他的,可是听说她不打算回来了。”
“哦?”
王一点点头他大概稍微能够体会到小花儿的心情,既然已经狠下心来动手术那就更不可以被别人知道过去的她,最好的办法就是换一个生存环境。听说手术还算成功,目前只是做了一些比较没有风险的,后面的大手术需要家人签字貌似还没搞定。
“听说小花儿打算做那种切除手术,你也懂得,就是那种切除以后不再产生雄性激素的手术。”,长峰用他一知半解的只是解释道,“人体的本来状态是偏向女性的,只要不再产生雄性激素就会自然而然的朝着女性化方向发展。例如声音会变细,肢体不会继续朝着健硕的方向成长等等,总而言之会变得更像女人。”
“他已经很像女孩了不是吗?”,楚紫熏说,“还记得第一次识破他的身份,吓了我一跳呢,没想到他竟然会是男孩子。”
“嗯,小花儿也和我谈起你,还有纯子和可儿。”
经由一段小插曲小花儿的身份变得人尽皆知,即使如此小花儿也没有责怪他们,反倒是大家更加的关爱小花儿了。小花儿说那段时间是他生活过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临走的时候还笑着说“没准儿哪天我变成女人出现在你们面前,你们却认不出我呢!”。长峰送了他一句,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就请一辈子不要告诉我们真相。
“答应我永远不会告诉我真相,这样就仿佛你一直在我的身边。”,楚紫熏一字一顿的说,“你当时是这么说的吧?”
“哎?你偷听?”
楚紫熏眯着眼睛,“谁偷听啊,当时大家不都在吗?不过当时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大家满感动呢,没想到你这么一个大老粗也会矫情几句。”
长峰这才想起来小花儿并不是不辞而别,他的选择性记忆只记住了对小花儿说的话,却忘记了那顿晚餐。如今回想起来,不管怎么努力也丝毫没有周围人的印象。楚紫熏说那天晚上大家都喝多了,小花儿也喝了不少酒他的酒量非常不错还说以后准备去酒吧做舞女呢。小花那样的身材如果能好好学习舞蹈应该会非常好看,小花儿具体长什么样子呢?长峰又犯了嘀咕,他不太记得。
王一晃了晃杯底的咖啡,抱怨残渣太多,长峰说是用沏茶的茶壶冲泡的你就将就一下。说了句怪不得这么难喝以后又问起另一个小花的事情,支支吾吾半天方才想起来那小男孩的名字,大概是叫做伊天花的人。
长峰不清楚这个姓氏中的伊是不是应该读成瘾君子的瘾,反正他是这么读了,因为比较顺口,“那个小花儿貌似在做接手公司的准备,虽然年纪不大考虑的事情却非常全面,听纯子姐说他就好像一个久经战场的将领,很有成熟男人的威严。”
“噗!”,楚紫熏一口咖啡吐了出来,“纯子姐该不会移情别恋了吧?嗯嗯,说不准,纯子姐是那种喜欢正太的类型,一郎不就是傻乎乎的嘛?”
“想什么呢,人家才十三四岁,差太多了好吗?”
“不不不,我觉得有可能,至少是心灵恋爱,纯子姐肯定有这种额,这种意思。”
楚紫熏虽然新闻编辑部出身却很难当面组织语言,说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纯子当然是对小男孩没什么特殊感情的,至少在长峰看来她还是个正常人,虽然这些年在她身边发生很多不寻常的事情。
之后王一又问了可儿怎么样,对于自己的女朋友长峰不敢多说什么。可儿还是在臻探coffee做她的本职工作,偶尔会和长峰出去走走毕竟他是那里的常客。说道臻探coffee可是大变样,最近在市里开了很多家分店,纯子姐作为店长顾问经常开着她那辆红色法拉利四处指导,搞得人家还以为她是老板呢。
最后长峰的咖啡也喝见了底,将杯子倒过来扣在桌子上,“差不多该吃晚饭了吧?”
453 鬼影重重
长峰莞尔一笑,“当然了。”
随后长峰在摆放杂货的小台子上翻了翻竟然真的还能找到当年“好老婆”牌子的辣条,欣喜之余和女孩多说了几句话。
“就这些,你帮我炒一下吧。”,长峰从口袋里翻出五十块,没有问价格心想女孩找给他多少算多少,“你不是这儿的学生吧?”
女孩点点头,将长峰挑选的东西放在一个铝制的餐盘里,“初中就辍学啦,我不是读书的料,跟着舅舅在这边儿开食堂。”
“整个食堂都是你们家承包的嘛?”,长峰接过女孩找的钱。
“当然不是啦,舅舅包了这一层而已,楼上还有三层应该是三家吧?我不太清楚。”
长峰对着女孩的背影说了句少加饭,女孩也许是听到也许是没听到总之没搭理他。找了个座位坐下来尽量远离那些孩子,电视正播放着英雄联盟的比赛,可长峰他自从那个雨夜以后就再也没碰过电子游戏了。如今看来,当初到底为了什么痴迷?正如同他逝去的青春和女孩的名字一样早已记不得。常常有人说只有失去以后才明白什么叫做失去,长峰不这么认为,因为失去的东西已经彻底的从生命中消失,正如从未谋面的陌生人。
直到女孩给长峰送来炒饭并且回到后厨,他们再没说一句话。
金黄色的炒饭大概出自女孩之手更给人增添食欲,这边是所谓的秀色可餐吧,虽然有些跑题也就不必解释。长峰曾经无数次想要自己制作这种辣条炒饭,每一次都掌握不好火候导致一锅饭黏糊糊的看着就没有食欲。唯独高中食堂的师傅对于炒饭的精通,足以让这些毫无关联的食材融合到一次,如果米其林餐厅也有这种炒饭的话,长峰不厚道的笑出声来。
没有人注意长峰在一旁傻笑,他自己倒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实他并不算特别饿,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准备去买瓶饮料。忽然让他想起了他们高中那种拥有特异功能的桌子,于是他侧着身子朝桌下面看。没发现那条能当做瓶起子用的缝隙却让他看到了另外一样奇怪的东西,那是一条红色的登山绳。为什么说是登山绳,因为它的粗细和编织方式与常见的登山绳一模一样。
“嗯?”
长峰嗯了一声,起初以为是为了固定桌腿和桌面版,仔细看桌板牢牢的焊在桌腿上那么这条绳子是用来做什么的呢?好奇的他没有理由不解开绳子仔细观摩,绳子很轻松被解开,拿到手里才发现那是一种特别劣质的登山绳。这种绳子长峰最近还真的见过,那是一种居家使用的简易“跳楼机”,其实就是用登山绳固定身体然后从建筑物上垂下去。制造意义不明,是否真的有人使用不明,但确实就是这么一种东西。
当时小绿在整理包裹说是高中时期社团留下来的东西,拆开一看里面都是一些减压道具,例如橡胶做的电灯泡和盘子。在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里面长峰发现了这么一个东西,说它是减压工具吧总觉着敢使用它的人也应该没什么压力,毕竟不是谁的心都那么大敢于相信这样一种劣质的登山绳。
“这东西怎么会绑在这儿呢?”,长峰自言自语到。
转眼间他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登山绳有磨损的痕迹很正常,可这条登山绳的磨痕上竟然还沾着一些黑色的东西。用手指甲去扣一些下来,黑色的东西有些粘性,用鼻子去闻有一股刺鼻的气味散发出来。是沥青?虽然不是很清楚成分但十有八九能推测出黑色物质正是那种用于修复屋顶的沥青,沥青不容易干,可这一块怎么看都像是最近粘上去的。
趁着王一还没有给他打电话长峰带着绳子快步来到教学楼的天台,由于手里有王一的警察手册,虽然遇到几个非常不客气的班主任也都在看过警察手册之后乖乖放行。一路爬上天台长峰开始在墙壁四周找吊过绳子的痕迹,这种水泥墙经过风吹日晒已经起皮,很快就让他找到了。正是受害者坠楼的位置,很明显有一条白色的两毫米深的凹陷。
长峰将绳子和凹陷进行比对果然严丝合缝,看了看下面开着的窗户长峰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从天台回到教学楼内部,右手边有一扇漆着深蓝色的铁门,长峰试着推了推发现完全打不开。门是朝外开的,必须有钥匙才能打开,就算会一些溜门撬锁的知识也无济于事。
手里握着警察手册动打听西打听,终于在对面的教学楼办公室借到了蓝色大门的钥匙,捎带手还问明白了那里面装的是什么。归途的路上遇到了王一一行人,众人似乎愁眉苦脸没什么发现。
“看来他们三个的关系真的很好,基本上可以排除谋杀的可能。”,王一对身边的人如此说道。
“哎呦,长峰,这么巧啊。”,一郎破天荒的对他打招呼,“这边儿基本算是完事,准备去法医鉴定那边儿看看。”
一行人垂头丧气并且筋疲力尽的样子让长峰觉着有些好笑,明明早就得出结论的事情为什么还要挨个盘查一遍呢。原本打算等到事情查清以后再向大家公开,既然他们要走我也只好提前卖个关子了。
“不用去了,你们跟我走一趟。”
看着长峰手里晃着的绳子大家有些莫名其妙,即便如此了解他的人还是跟了上去,朱亮拿着车钥匙去提车所以没跟上来。楚紫熏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走在最后面和一郎扯些家长里短,王一跟着长峰身后什么也没问,最紧张的是两个主任莫名其妙被他们带着走。又是案发现场所在的教学楼,只是这一次长峰没有直接带他们到天天。
看了看手里的绳子,脑子里打了个转儿,“算了你们还是跟我上来一趟吧,毕竟为了节目效果么。”
大家不明白他说话的意思,一郎倒是清楚的知道他又要开始耍那套在侦探小说里不知看过多少遍的情节,解谜阶段永远是最吸引人的。
454 鬼影重重
长峰搔着他几天没洗的长头发一步步迈上天台,这会儿竟然起了风吹得他的大衣随风飘荡,对着众人挥了挥手里的绳子。
开始解释道,“这是我在食堂餐桌下面发现的登山绳,虽然是一种劣质产品承受一个人的重量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没等众人开口询问长峰将大家聚集在一起,只给他们看绳子上的摩擦痕迹和沾有沥青的部分。只要稍加分析就能够基本上确认这两种沥青是否出自同宗,登山绳的麻花扣缝隙里面掺杂着一些水泥也可以通过简单的鉴定来推测是否就是天台水泥墙壁的产物。
“首先我不清楚是什么原因让这条登山绳出现在了这里,其次你们可以看到,在坠楼方向附近的水泥墙壁上有一条深两毫米左右的凹槽。”,长峰将绳子搭在上面,左右晃动了两下很轻易的卡了进去,“很明显这凹槽有可能是登山绳造成的,那么登山绳只有两三米的长度。”
长峰将头探出墙壁朝下看了看,“两三米的绳子能作什么呢?”
于是带着大家来到天台下面一层的教室,那确实是一层教室房只是很少被使用,再加上最近高三准备冲刺高考更没什么班级使用了。这也是长峰千方百计借钥匙的原因,但结果在他借到钥匙的那一刻就已经很明朗了。
钥匙很轻松的插进锁孔,稍微一用力房门开了。狭长且布满灰尘的走廊右手边是一拍窗户,左手边的房门是木质的并且没有上锁,房门的顶部有一块门牌,门牌上写着“计算机教室”。
长峰推开木门左手边就是控制整间屋子电脑的总闸,因为重点学校特殊拨款的原因电子设备看起来像是最近更新过,每一台机器上都还贴着自带的塑料膜。这种塑料膜虽然很影响电脑的使用,并且这种塑料薄膜的设计就是为了防止在运输过程中遭受剐蹭。可孩子们在上计算机课程的时候依然被告知不能撕掉电脑显示器上的薄膜,原因自然不必多说。
可最贱的王一还是说破了这层窗户纸,他用手指蹭了蹭电脑桌上的灰尘说,“设备更新有几个月了吧?你们不知道这种保护膜不撕掉对于孩子的视力有很大的影响吗?你们是没打算给孩子用这些机器上课?还是说,你们打算等着领导来检查的时候再撕掉保护膜呢?”
身后的两位主任被问得面红耳赤,只好回答说,“啊,设备更新不长时间还没怎么用,没来得及。”
“哼。”,长峰哼了一声继续他的推理,“说实话,这间教室肯定被使用过,虽然频率不高。”
屋子铺着白瓷地砖,对面的窗户上遮着红色窗帘,长峰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电脑机房的窗帘都是红色的。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零食袋子,只要是电脑课必然会有人带着零食来上课并且遗留下包装袋,无论老师怎么说也没有用。这些零食袋侧面证明了这里曾经有人上过课,有人上过课也就有人清楚这里电脑的性能。
虽然那些孩子可能不清楚电脑使用了什么样的CPU和显卡,但电脑能不能打游戏,能不能联网他们可是比谁都清楚。长峰拉动电闸一瞬间所有的显示器全部亮起了待机界面,按动其中一台机箱的开关键电脑很快的启动了win7的操作界面。在大多数教学计算机还在使用win2000的时候这已经算是比较高级的配置了,长峰在椅子上坐下来身后围着一圈人,搞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只见长峰点开了网络连接,很快连接上网络。不仅如此,当长峰在计算机的搜索栏里面输入英雄联盟的时候,很快弹出了一个只读文件夹。
经过三五分钟的调试长峰终于启动了这款叫做英雄联盟的游戏,转过身对大家解释,“在学校机房的电脑里面藏游戏可是这些高中生的专长,碰巧这些电脑的配置足以运行当下最流行的游戏。”
“或许你们对电子游戏不了解,只要到食堂大厅去看看电视就会明白了。”,长峰从椅子上站起来,信步来到讲台前,“这是当下最流行的电子游戏,散发着高中生们无法抵抗的魔力气息,我在他们这个年纪也曾经为了这个游戏痴迷,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依旧如此火爆。”
“你说这些干嘛?”,楚紫熏明知故问,大概是给那两位主任提个醒。
两位主任一句话也没敢说,王一继续长峰的话,“很显然,这里有足够吸引他们的东西。”,王一指了指房门,“房门没有锁,推拉式的铝合金窗户也没有锁,也就是说他们只要从天台吊人下来就能轻松的从内部打开这扇门。”
看着那蓝色的大铁门王一继续说,“我猜他们三个应该很了解两件事,第一是这里的电脑可以供给他们游戏,第二他们很清楚哪一扇门和那一扇窗户没有上锁。或许他们是有预谋的,或许他们是无意间发现的,可事实很有可能是这样的。”
三个孩子或是无意或是有意,或许是早就准备好的登山绳或许是被别人仍在天台的登山绳,他们三个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们很清楚电脑室走廊的窗子没有上锁,同时也清楚电脑室的木门没有锁,当然他们更清楚这里的电脑可以供给他们打游戏。至于蓝色的铁门可以从内部开启更不用解释,王一在他们这么大的时候也曾经打打闹闹,一方打不过另一方的时候就会将对方锁在门外。
他们获得了一条登山绳并且长度足够到达下面的铝合金窗台,在游戏的驱使下他们做了个大胆的决定,王一继续说,“他们决定吊一个人下来,只要进到走廊就能够打开这扇门,游戏的殿堂的巨门便会为他们敞开。”
“这样也能够解释死者手掌心的抓痕了,想要抓住一根登山绳滑下去是非常困难的。”,长峰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推开铝合金窗户朝外面看,“或许他是在整个人坠下去力气全部吃在手掌心的时候才发现,以他的握持力很难支撑身体不顺着绳子滑下去。于是他用力的抓,用力的想要抓住绳子,可这个时候他想要呼叫上面的人拽他上去已经不是那么容易了。”
455 鬼影重重
长峰将头探出窗子朝上面看,这个距离早就超出了伸出手能拉倒的范围,就算伸出手能拽到对方这两个孩子也未必敢这么做,因为他们必须死死地扯着绳子的另一头才能保证死者不掉下去。
“就算绳子本身能够支撑他身体的重量,他本人或是因为恐惧或是因为对握持力的估计不足,这个时候可谓是进退两难。”,王一仿佛在和长峰说对口相声,紧接着长峰又说,“啪嗒!就这么掉了下去。”
所有人听到长峰的拟声词的时候汗毛孔都炸了起来,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一瞬间消逝了,没有任何的预兆没能留下任何对于人生的感悟,就这么一瞬间离开了人世间。或许人在临死前大脑会飞速旋转回忆起很多往事,那都不是王一他们一行人要考虑的了。
英雄联盟的击杀音效还回荡在长峰的脑海里,这么多年从未变过,孩子们对于它的追求也从未变过。还记得在乡下,没有电子游戏唯一的电子设备就是那台还白电视机,就连黑白电视机也是他们一家独有。谁能想象短短的十几年时间科技会有如此飞速的发展呢?几年前还价值千元甚至万元的CPU中央处理器,几年以后竟然沦落为几块钱一块的破铜烂铁。电子技术飞速发展的今天为了让这些高中生对信息技术有一定的了解而更新设备,没想到被孩子们用来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说句实在的,好像也不是那么没有意义,至少他们在安装游戏和考虑如何避过老师视线这一块有了突飞的进步。长峰一边嘲笑着两位教导和安全主任,一边将手里的绳子,或许可以说是凶器交给那名穿着黑西装不知名的刑警。
刑警小心翼翼的将绳子包裹起来,准备带着两位主任去找那两个孩子对证,很显然已经没有辩驳的可能性了。只要稍微比对一下绳子上面的皮质DNA就能轻松的指正他们的罪行,转念一想,长峰不由得笑了。
“他们还未成年吧?”,长峰靠在黑板上,阳光从窗帘儿的缝隙里照射进来,一条光柱打在他的脸上显示出怪异的沧桑感。
王一点点头,“对啊,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不必负刑事责任,但我想他们恐怕也很难在这所高中继续读书了。”
“换一座城市,换一个学校,换掉身边的一群人。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不必自责,也不必遭受牢狱之灾,甚至连报纸都不会正面报道这起案件。”,长峰靠在黑板上,白色的粉笔灰落了他满头,“是这样吧?楚紫熏?”
搁在以往长峰都是叫她紫熏姐姐的,因为他拿楚紫熏的擒拿术一点办法也没有,还有那虽然人很美但脚下穿着很臭的袜子。今天不一样,他瞪着楚紫熏仿佛是在看着什么凶神恶煞一般,在牙缝里挤出来那么几个字。
楚紫熏没有生气,但也没有任何自责的意思,“保护孩子们的个人隐私是我们刑警的职责,保护法的目的是给孩子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那受害者家属呢!你们真的觉得他们重新回到社会就不会再危害他人吗?你们是在拿受害者做赌注,赌这个孩子会改过自新,受害者的家属可不想做这个赌徒。”
“长峰。”,王一哼了他一句,“你别说了,我要去跟着他们做笔录,这边一郎帮忙照顾一下一会儿回来找你们。”
“我也跟你去!”
一郎不顾王一是否答应双手推着他下了楼梯,一边小声嘀咕,“让他们彼此敞开心扉吧,自从上一次的矛盾开始他们就没有打心底里成为朋友。再说他们也算是亲戚,没事儿的。”
王一只好相信一郎的话被他推着来到校领导办公室,在那里等待接受问话的两个孩子。有时候他也很反感这种未成年刑事案件,其实说是刑事案件还处于一个非常暧昧不清的边界线上,只要律师辩护合理两个孩子完全可以脱罪。实际上就算追究刑事责任也不会太严重,如果是穷困一点的家庭最难拿出来的应该就是那些赔款。
当然赔款不能丝毫掩盖被害人家属失去孩子的心灵创伤,暂且不拿生命来论事,光是十几年的养育就不是几十万能够弥补的。刑警已经没有能力给他们一个明白的说法,只拿着这几十万的补偿款眼看着杀人凶手逃之夭夭。或许被害人的家属会哭着职责他们,为什么不拉我的孩子一把?为什么就不肯拉他一把呢!在这个时候他们已经不再乎这些人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孩子吊下去,至少从他们嘴里问出的证词一定是死者自愿拉着绳子吊下去,而不是他们的怂恿。
这已经无从取证,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已经不在人世,而真相只能由两个凶手的良心发出,而凶手还会有良心吗?最后被害人家属只能看着这些未成年的杀人犯们逃之夭夭,在另一个城市没有任何负担的活下去。这还不算完事,就算他们想要揭发这些小魔头也是不可以的。如果他跟着这些孩子来到新的城市,并且向周围的人检举孩子曾经犯下的罪行,他们反而会被刑警逮捕。这算什么事情呢?气!王一能够想到的,被害人家属今后的精神状态就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字。
气,又无从发泄,不是无从发泄而是无法发泄。正如同趴在玻璃上的苍蝇,他什么都看到了,它清楚的知道路应该怎么走,可总是被一层玻璃隔着,永远也出不去。
屋子里只剩下了长峰和紫熏两个人,紫熏依然拿着架子,“长峰、长峰先生、长峰重树?我知道那本小说,我也知道长峰重树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自从你使用了这个假名以后我就一清二楚了。”
“哼!”
“我也知道你很讨厌我,之所以迁就我大概是你觉得这样做很大度吧?”,楚紫熏摘掉了紫色碎花蝴蝶结,两只手撑在讲台上,面对着长峰,“你觉得我是个愚蠢的人吧?你觉得和愚蠢的人解释问题没有必要对吧?”
456 鬼影重重
“你觉得你很聪明吧?”,楚紫熏说着双手瘫软了下去,长峰依旧一言不发的听着,“你别以为不说话就能解决问题,别以为不说话就是你赢了我输了。我知道你懂得很多,但请你不要指责我做事情的对错好吗,在这方面我比你的理解要深刻得多。”
“我知道。”
“你不知道!”,楚紫熏指着他的鼻子问,“你知道我工作有多辛苦吗,你知道我为了一句措辞熬夜到几点钟吗?你知道我会因为写错了两个单词的顺序而被臭骂一顿吗,在我还年轻的时候也觉得这是一件肮脏的工作。我觉得只要是一个会敷衍的人就能做的工作,我觉得我可以胜任它,只要我把良心抛开就可以胜任这份新闻工作。”
长峰丝毫没有因为楚紫熏的动情而感动,依然那么站着,像是一棵树。
“可是我错了,没有良心的人是做不成这份工作的,和我所料想的大大相反你知道嘛?”
一边诉说着一边四下漫无目的的看,楚紫熏不明白她在看什么,只是觉着这样足以表达内心的情绪。急切、气愤甚至有些不知所措,她想要长峰明白她的苦和她工作的必要性。她不想要长峰贬低她,因为她们是亲戚,亲戚这个字眼在本国人心里承载着很多很多信息。
长峰与楚紫熏的意见不和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自从楚紫熏走上新闻这条路他几乎对她的工作闭口不谈,即使非谈不可大多也只是搪塞几句不称心的风凉话。新闻行业是这个世界上最真实也是最虚伪的行业,新闻的本来目的是向群众展现最真实的讯息,可经过千百年的发展早就变了味儿。新闻依然新,但不再可闻。都说耳闻不如眼见,新闻也是这个样子,即使电视机播放着画面也大可不必信以为真。
新闻在当下可以称之为安抚民众的一种单口或群口相声,好听好看,最重要的是安抚民心。让人们觉得有事可论,论的事情又不会危害的有关部门的核心问题。让人民争论,争论的焦点又永远不会触及核心。举个不恰当的例子,人民群众最直接的消息获取源头便是新闻,正如同被饲养在鸡窝里面的母鸡。假设从一出生开始只给母鸡吃饲料,那么母鸡便会认为世界上唯一的食物就是饲料。
新闻是万万不能出纰漏的,一丝一毫也不行。长峰记得有一位白胡子老爷爷给他讲过一个故事,老爷爷有一条大白狗,大白狗长得特别漂亮好看。白狗每天只吃棒子面儿,吃着棒子面儿陪着老爷爷看守院子生活逍遥自在。赶巧有一天路过一货郎,货郎在老爷爷家里借住一晚,没有银两支付旅费的货郎只好以两只烧鸡相赠。
“老爷爷感恩戴德收下来两只烧鸡,他给小孙子吃了鸡肉自己吃了鸡爪子和鸡头,剩下的骨头给了大白狗。”,长峰像是说梦话一样嘟囔着,眼睛时不时的睁开闭合,“大白狗自从吃过鸡骨头以后便不再吃棒子面儿,三五天以后还是不见大白狗吃食老爷爷着了急可他也没什么好办法。”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老爷爷准备到集市上说不定能要到一些牛杂来喂喂大白狗,老爷爷实在是不忍心看着大白狗一天天瘦下去。
长峰两只手撑在讲台上,盯着对面的黑板报双眼无神,“就在老爷爷带着牛杂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出门迎接他的大白狗浑身是血,来到里屋一看才发现小孙子已经被大白狗吃得只剩下四肢,内脏流了一地。最后老爷爷只能忍痛杀死了白狗,故事到这里也就结束了。”
大白狗便是现如今的人民群众,新闻便是那些棒子面儿,真相便是那烧鸡。群众们吃着棒子面儿或许并不怎么香甜,可他们的世界只有棒子面儿,这是非常合理的。假设突然有一天,那些吃着棒子面儿的群众发现了烧鸡!事情便不可控了,人民群众知道了真相,而真相是会让人抓狂的!
“你就是那个制造棒子面儿的人,我说的没错吧,楚紫熏?”
长峰盯着快要哭出来的楚紫熏一字一顿的说,“我确实不了解你,可我是一个吃过烧鸡的恶犬,你,是那喂我棒子面儿吃的老爷爷。”
楚紫熏哭得更厉害了,如果说方才还在有所掩饰的抽泣这会儿已经哭成了泪人。楚紫熏的委屈是说不出的,他不像长峰这么能说会道,她遇到揪心的事情只会哭,而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吧?
“求求你别哭啦,像是我做错了什么事一样。”,长峰盯着紫熏看,“别哭了好吗?”
终于楚紫熏抱住了他使劲儿敲打他的背脊,“呜。”,依然只是哭,似乎哭能够表达她所有的情感。
“哈。”,叹了口气只好任凭她哭,但总不能什么也不说,认错是不可能认错的,“我们回家?跟我回家怎么样,我煮咖啡给你喝今天刚好店里没人,王一他们似乎也不太需要我们帮忙,好不好?”
楚紫熏在他的怀里点了点头两人手牵着手从高中校园的操场走过,学生们似乎正在进行某种课间活动,楚紫熏今天穿着便装跟在长峰后面让这些高中生羡慕不已。学生们站成一排,长峰牵着哭啼啼的楚紫熏像是检阅一样从人群前面走过。
忽然一个谢了顶的教导主任拦住他们的去路,“你们两个哪来的?怎么进学校的?”
说着话就要去扯长峰的衣领,没想到长峰一个后仰躲过顺便将楚紫熏护在身后,瞪圆了眼睛问,“身为教导主任就这么无礼吗?你们这些教育者还有没有基本素质,称得上这些学生的楷模吗,还是说你想要把他们教导成像您一样无礼的人?”
前排的学生们哈哈大笑,将长峰的原话朝后面传去,教导主任憋不住面子大有大打出手的意思。长峰依然瞪着眼睛站在原地,面对每一次进攻他都熟练的化解,直到对方猴急着口无遮拦方才对他比了个打住的手势。
“站住!再敢往前一步试试,别怪我不客气!”
457 鬼影重重
秃头的教导主任真的被吓住了,操场上原本整整齐齐站着排的学生不知在谁的带头下渐渐朝这边围拢过来。
“我不和你争,你现在赶紧给我滚出学校否则我就要报警了!”
“呵。”,长峰环顾四周,不紧不慢的从怀里翻出王一的警察手册,“警视厅搜查一课办案,你们学校两名学生涉嫌谋杀,如果您再如此无礼我们可以采取针对性措施。”
“啊?”
教导主任先是愣住而后倒退几步,楚紫熏使劲儿掐了长峰一把,长峰忍着痛对教导主任的秃头说了句,“现在把路让开,除了两名学生以外你们学校方面也有玩忽职守的嫌疑,至于处罚决定等候通知吧。”
“我们走。”
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长峰牵着楚紫熏在人群中破开一条口子,教导主任再也没说一句话。或许,教导主任现在正想着要如何挽回在孩子们眼中的威望,真是可笑,一个谢了顶的人竟然还会和孩子们计较。或许,他们也只能和孩子计较了吧,因为只要从这个校门走出去他什么也不是,甚至作为一个教育者,也是不合格的。
坐上出租车以后楚紫熏方才擦干眼泪,“干嘛要在学生面前说这些?你这么说了,就算那些孩子没有谋杀嫌疑也没办法在这座城市生活下去了不是吗?”
长峰眨了眨眼睛,他也清楚这么做欠妥,可嘴上还是不饶人,“我不站在凶手那边。”
可他们未必就是凶手啊?楚紫熏想要这么说,看了看他的脸又把话咽了回去,小声嘀咕着,“怎么会有人喜欢你这样的傻瓜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长峰莞尔一笑。
车子停在了名叫咖啡厅的咖啡厅面前,卷帘门锁着门前放着一把锤子,为了防止融化的雪水再一次冻结卷帘门。万万没想到这一次连锤子也冻在了水泥铺的台阶上,在隔壁的鲜奶店要了热水好不容易将锤子融化出来,楚紫熏没擦干的眼泪已经冻伤了她白皙的脸。推开门一股暖气迎面而来,关上店门扫了扫脚上的雪水才想起给王一打电话。
王一正在审讯,虽然界定是否为谋杀有些艰难,但两个孩子不约而同的承认了事情的经过。和长峰所设想的没有太大出入,三个孩子为了能钻进电脑房打游戏忽略了自身能力。
“小孩子电影看得多了,真的以为单绳攀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害人不浅那,我觉得这件事你可以着重描写一下。在你的新闻报道里面。”
长峰一手提着咖啡壶指点楚紫熏,楚紫熏已经没有和长峰辩驳的想法,“避重就轻,不用你来嘲讽我,该怎么做我心里比你清楚。”
“提醒孩子们不要太相信电影里面的情节,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吧。”
“您就别敷衍我了好吗?我已经不委屈了,和你这样的人犯不上委屈。”
“我们不是亲戚吗?”
“表亲。”
“表亲也是亲吧?”,长峰递过一只空杯子给她,“不管别人怎么说,我永远把你当亲姐姐。”
其实他和楚紫熏到底是不是表亲也是个未知数,只是在所有人的印象里他们确实是远方的表亲,既是同龄又在一个城市更显得惺惺相惜。深棕色的咖啡从咖啡壶里一点点注入楚紫熏手上粉红色的杯子,那是小绿的咖啡杯,偶尔也会给长峰用。
“这杯子好可爱啊。”,楚紫熏两只手捧着,用捂热的手去暖冻伤了的小脸。
长峰找了个一次性咖啡杯,他们店之前也做过外送,后来长峰实在是太懒也就关闭了这项业务。
和他对坐总想说一句“听姐姐一句劝。”,但她说不出口。正因为是亲人所以才说不出口,正因为将他当做血肉之亲才说不出口。真正的亲人,真正了解对方的亲人,绝对不会说出那句“听某某一句劝。”。
“听某某一句劝。”,简单的一句话包含了太多太多的不尊重,这种不尊重如果用在非亲人之间还可以接受,倘若是亲人也会显得生疏。还记得多年前长峰给她的一句忠告,不要随便给别人忠告。在这个世界上最有用的忠告莫过于不要随便给别人忠告,在这个世界上最贴心的话,便是无话。
两人就这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他们既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也不是一个可以互相转变的人,他们既是最疏远的人也是最亲近的人。倘若断掉两双手可以救活长峰的性命,楚紫熏会义无反顾的自断双臂,反之亦然。
倘若拔掉一根毫毛可以改变长峰的心思,她楚紫熏想必会“一毛不拔”,反之亦然。无论你做什么事情,我既不会支持你也不会反对你,不过除此之外的亲情是不会因为你做什么事情而改变的。
“能然你理解这些真实不容易那,一哥似乎遇到了大麻烦我不想袖手旁观。”
长峰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吸管,吸溜吸溜的没完。楚紫熏没有帮忙的心,“我不会帮他的,不过他求到我头上也不会推辞。”
“你就是这一点让人讨厌。”
“你哪一点都让人讨厌。”,楚紫熏瞪了他一眼。
喝完咖啡暖了身子楚紫熏想要回那个俄罗斯女孩雪莉的天文观测站,在哪远比这个城市安静得多。借由她特殊的身份可以不用每天到分局打卡签到,只要不耽误工作她想去哪里都无所谓。打出租虽然要不少钱可手头没有能开出去的车子,两人互相告别长峰再一次拨通王一的电话准备和两人汇合。
另一面王一基本上已经可以将善后工作交给他的部下,为了以防万一朱亮暂时负责处理。朱亮的面包车暂时由王一征用,王一开车一郎坐在副驾驶长峰百无聊赖的躺在后车座上,一副在熟悉不过的场景。
“怎么说?要从哪里开始调查?”
王一说,“先回局里探探情况,如果能赶上下午的会议最好,他们应该不会把我们拦在外面。长峰你先到这个地址去一下,如果能找到那个叫做岛田兰的女人,盯紧她。”
狗 01
“汪汪!汪!汪!”
“汪,汪汪!”
“汪!”
“谁啊!谁把狗带到局里了啊!有没有人出来认领,他一直在叫啊!里面有没有人啊!”
清晨七点半,一只黄色的拉布拉多站在了警视厅门前不停的朝里面狂吠,好像他的主人就在里面一样,可是年轻的警卫员跑遍了所有办公室也没有人承认谁是狗狗的主人。而这条狗却迟迟不打算离去,执著的朝着警卫员和他身后的警视厅大门叫个没完。
因为今天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王一稍微来晚了一些,碰巧出门的时候又碰到了张前辈,所以两个人吃过早餐一起往警视厅这边赶,碰巧遇到了正在对着拉布拉多解释道理的警卫员。
“这狗怎么回事?”
见王一询问警卫员似乎松了口气,“哎不知道哪儿来的,在这儿叫了一早上了。我把所有人的办公室都跑了个遍,就是没有人认领这只狗狗。”
张警官在一旁抚摸着拉布拉多的额头,没一会而它就不叫了,但是却死死地盯着警视厅的大门,张前辈稍微一松开手他就继续汪汪的叫起来。王一见张警官没辙也好玩的去摸那狗头,果然一摸他他就不叫了,拉布拉多的毛质非常不错摸起来很顺滑。
“行了,这边不用你管,回去站岗吧。”
“看来是一只导盲犬。”
看着警卫员远去的背影前辈对王一说,王一似乎也早就察觉到了这一点,低下头揉搓着拉布拉多的狗头。
“是啊,看来他的主人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小可爱?能帮我们带路吗?”
王一在拉布拉多的胸前拍了拍示意它给带路,果然小家伙似乎明白了王一的意思,开始缓慢沿着马路朝西面跑。稍微跑一段距离就回头看一看,似乎是在等待后面紧跟着的两个人,又像是在用鼻子搜寻主人留下的气味。黄色的拉布拉多,暂时被王一起名为小拉,小拉好像并不着急的样子。
“小拉?怎么不走了?”
在一个十字路口小拉停下了脚步,似乎怎么也搜寻不到气味,开始往来时候的路跑去,结果又带着两个人回到了警视厅门前。这时候周然从警视厅的正门走了出来,蹲在了小拉面前说。
“狗狗啊狗狗,带我去找你的主人呀!”
咣当又是一个头槌,搞得周然很是难受,“你还敲上瘾了!”
“它已经带着我们溜了一圈了,走道街角的十字路口又转了回来。你不是学过一段时间的导盲犬特征吗?给我们讲讲它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
“那叫盲人的行动特征,研究盲人的行为方式来判断现场发生的状况,和它完全是两码事啊。”
王一朝门里面看了看,“那咱们局里就没有养过导盲犬的吗?警犬也行,有没有懂的?这狗的行为语言我们也参悟不透啊?”
周然起身拍了拍衣服,“这样吧,我给你去问问,你看好它。”
“我赶它都不会走,这家伙好像屁股黏在这儿了一样。”转过身又对着狗狗说,“小拉拉要不要吃点什么好吃的呀?”
“导盲犬是不会吃别人递给他的食物的,不信你可以试试。对了狗牌上应该有编号吧?我们可以通过编号查到这条狗的主人,你快看看它脖子......”
话还没说完,王一用他那不是很细腻的手摸索着狗狗那光秃秃只剩毛的脖子,顺着摸一会儿逆着摸一会儿,就是没有任何佩戴了项圈的迹象。项圈被拽掉了?王一心里纳闷,一个盲人为什么要取下一条狗的项圈呢?而且狗狗不是应该紧紧地跟着盲人才对吗,很快周然带着一位年轻的女刑警出来了。看样子不是搜查一课的人,因为王一对她很面生,一年半年都没打过招呼那种。
“小周,搜查二课的新干员,她的父亲也有一只导盲犬。”
“哎呦又一个小周,警视厅是你们周家开的?”,王一拿周然打趣,伸出手去和女的小周握手。“你父亲视力不太好?”
女小周点了点头,还带着一副青涩的面孔怯怯的说,“家父有一只拉布拉多,也是黄色,和他很像。哎呀,小狗狗真可爱。咿,怎么没有狗牌呢?”
“是啊,如果有那个的话就能知道它是谁家的狗了吧?”
女小周微微的点着头,一边不停地摸那只黄色的拉布拉多,似乎他更喜欢和女孩子玩,小周一推他竟然翻倒露出自己的肚皮来。
王一也蹲下来跟着给拉布拉多瘙痒,“这小家伙遛了我们一圈。”
“你也说了是小家伙嘛,从年龄来看它应该还不能叫做导盲犬,导盲犬的训练周期一年到两年不等,这只狗狗最多不到一岁,看样子是一条宠物狗。”
“宠物狗为什么会在这儿?走丢了?”
“大概吧,我先带回家养着,王警官能不能帮我给它拍几张照片?”
王一翻出智能手机咔擦咔擦给黄狗拍了几张照片,正面特写还有整条狗的全貌,拜托周然去打印一些寻狗启示来。寻狗启示?王一觉得应该叫寻人启事,狗寻主人启事?总之就是那么个东西,拜托闲下来的人和到各处走访的巡查在告示栏上面贴了,各个小区的告示栏也都贴上,王一想要贴在电线杆儿上,被周然制止了。
王一悻悻然的将A4纸从电线杆上撕了下来,抱怨道,“贴在这儿最容易被看到,要不我叫几个朋友来贴?”
“有区别吗!”
王一耸了耸肩,头一次被周然教训有些不是滋味。
回到局里之后王一闲着没事儿就去和那条狗玩儿,叫它伸左手它就伸出左手,叫它伸出右手它就伸出右手,十分乖巧竟然还分得清左右。狗狗都能分得清左右,王一努着鼻子看着它。
“你从哪里来呀?”
“你的主人现在在哪里呀?”
到最后估计是狗狗也被问的烦了一溜烟儿跑出门,又在门前蹲了下来,眼睛是不是的盯着大门看看然后继续蹲着。王一也跟着蹲在门口,是不是的吐出一个烟圈,一人一狗百无聊赖的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