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附庸风雅
如意布庄的香气持续了两三个时辰,期间潇潇没走出过小厨房,也没让人进去,柳掌柜吩咐不要打扰她后,自己也忙活起来,待到未时末,终于试出最佳比例的潇潇才揉着肩膀走了出来。
【菜品“鸡蛋糕”首次收录,获得积分200,当前总积分,6200。】
“里头给你们留了几块,小厨房我也收拾好了,我出去走走舒展一下筋骨,东西就先劳烦柳姐姐帮我收着,待会儿我和二哥推车来拿。”
这会儿她更庆幸自己是在如意布庄试做鸡蛋糕,不然看见那消耗量,爹娘肯定痛心疾首!
面粉、鸡蛋和白糖都消耗的差不多了,她要趁着今天还有财务自由,再多买点。
买好的东西直接让店家送去布庄,反正他们也都熟了,潇潇自己准备去给二哥送点还热乎的,往摊位处走的路上她又特意拐去博文书院看了眼,大门牌匾上那四个大字是什么体她说不清楚,但只觉得每个字都写得十分漂亮飘逸,瞧着就有一股文人墨客独有的清隽俊秀之意。
正欣赏着,身边却传来一声疑问。
“看出什么来了?”
潇潇转头看见名长胡子的老者正朝她笑,笑中满是善意。
她说:“我只觉得写这字的人应该是个急性子。”
老者摸了摸自己整齐的胡须:“怎么说?”
潇潇也摸自己的下巴:“就是这么觉得。”
一老一小做着同样的动作抬头看牌匾,表情还都挺像那么回事,刚在门口站定的某位蓝衣公子却不满道:“你知道这字是谁写的吗?”他当然不指望一个小姑娘能晓得博文书院的消息,于是自问自答:“这可是院长的字!”
“博文书院的院长乃是几十年前的状元郎,他饱读诗书文采出众,当初以弱冠之龄考取功名,又被先皇钦点为当届新科状元,亲封翰林院修撰,随侍天子跟前,院长一心为民,在朝期间多次提出利民举措,还编撰了好几部诗集史册,名满天下之余却又淡泊名利,偏在飞黄腾达之时淡然辞官,隐退多年,如今回归建立书院是想再为我大夏培养出更多人才。”
“这样豁达宽广之人,你却说他是急性子?”
潇潇听出来了,这位是院长的狂热粉。
这公子越说越来气:“你都不知道我们等院长等了多少年,这般人物如今愿意出山教学,我们高兴的夜不能寐,哪怕来看一眼院长的墨宝也觉得热血沸腾,‘博文书院’四个大字苍劲有力,你却说他是急性子?”
他旁边另一名穿白色学子服的上前拍拍他肩膀,道:“泥腿子教出来的野丫头,自然和她爹娘一般没见识,她能知道什么风骨。”
蓝衣男子拉了他一下:“雷兄,倒也不必……”不必说的这样过分。
可那白衣公子根本不听,只顾高昂着头颅神情不屑,看潇潇时就像在看什么脏东西,说话时甚至还捂住口鼻,满脸嫌弃。
“你们一个老头一个村姑看得懂么就在这附庸风雅装模作样。”
“哦我忘了,你们爹娘大概也没本事教你们什么叫‘风雅’,一股穷酸味就别在外头丢人现眼,赶紧滚回家陪你爹娘挑粪去吧哈哈哈哈。”
第一百三十七章 比赛
说话间他还将潇潇身边这位老者一把推开,随后自以为风趣地大笑起来,潇潇却沉了脸将老人扶好。
“我的确不认识书院的院长,但至少我除了说句‘急性子’之外,并没有出言辱没与他,昔日的状元郎又如何,文采出众又如何?他难道就不能有学问的同时,也是个普普通通有情绪的凡人了吗?”
“谁规定沉稳的人就不能厌烦,谁规定温和的人就不能有脾气,谁规定善良的人就不该计得失?”
“即便我说错了,可我话中恶意何在?可比得上这位对我家境与父母的诋毁?可比得上你对无辜老者的推搡不敬?”
最先说话那蓝衣公子脸上一红,忙上前给老者行礼,替同伴道歉,可被重点批评的白衣公子却不干了。
“谭兄你道歉做什么,这村姑羞辱我们院长,便是她不对!”
见这人理不直气也壮,潇潇被气乐了,抬手指向牌匾:“你们仔细看这四个字,‘博’字沉稳苍劲,‘文’字凤舞龙飞,‘书’字飘逸飞扬,可那‘院’字的最后几笔,是不是力透纸背,仿佛恨不得冲天而起?”
“由此,我猜他写到最后已经不耐烦,这便算是羞辱了?”
“那你骂我‘泥腿子’、‘野丫头’、‘村姑’、‘穷酸味’,又算什么?血海深仇吗?”
“就连当今圣上都提倡务农兴农,敢问您是哪里来的大老爷,竟还瞧不起我们庄稼人?”
几句话清晰有力,又牵扯到圣上,怼的对面哑口无言,书院门前,雷少明不好对一个小丫头做些什么,只能甩袖怒道:“我不跟你一个没见识的小丫头斤斤计较。”
潇潇却来气了:“说我没见识,那想必这位公子定是文采风流满腹诗书,可敢与我比一比?你赢了,我给这书院牌匾道歉,我赢了,你给我和我爹娘道歉。”
说她就说她,扯她爹娘家人就不能忍!
那公子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你要同我比什么?”
潇潇又瞥一眼那书院牌匾:“既然我们的争论由字而起,那就也由字结束,我们比写字,我比你小,又没你读过的书多,我来出题,你可敢应?”
又是道理谴责,又是激将出招,那白衣公子只能应战,潇潇又说:“笔墨纸砚你准备。”问及理由,她也理直气壮:“我穷。”
潇潇没有注意到她身后的老者面露玩味之色,书院两边种了树,她将人扶到被树荫遮挡的台阶下坐下:“您家在哪儿?要不要叫人来接您?”
老者摇头:“不必,我与友人说好在此见面,等一会儿就好。”只是说完后肚腹却传来一声咕噜噜,他尴尬地移开视线,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奈何这小女娃忒不懂事,还偏要问:“您饿了?”
老者木着脸,朝从书院里走出来的几人摇头示意他们别过来:“还凑合……”他不要面子的吗?
潇潇已经掀开随身携带的竹篮,取出还温热的鸡蛋糕:“不嫌弃的话您先吃着。”
老者起初是想拒绝的,可是这小东西太香了,他的手仿佛有自己的意识,谢绝的话直接就被绵软口感堵了回去。
好吃,又甜又软,这丫头懂事!
第一百三十八章 默写
等他吃完第三个,那白衣公子已经着人取来笔墨纸砚,也借了张桌子:“公平起见,我们就在这里比赛。”
潇潇怀疑他是想借此机会给自己扬名,不过她不在意。
白衣公子问:“现在可以说了吧,怎么比?”
潇潇:“那就默写几个词吧。”
白衣公子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村姑当过家家呢,还默词,她能认识几个字?
然后便听她道:“咱们的时间都很宝贵,就少些几个,速战速决,谁写的快对的多就谁赢。”
白衣公子负手而立,觉得自己会赢得很轻松。
潇潇观他神色,慢悠悠道:“鼐龘爨隳鼗彠,鼐(nài)是鼎鼐的鼐;龘(dá)是龙行龘龘的龘;爨(cuàn)是分居异爨的爨;隳(huī)是隳肝沥胆的隳;鼗(táo)是鼗鼓的鼗;彠(huò)是彠矩的彠,写吧。”
说完她就拿起毛笔,用一张纸一个字的规格开始写。
围观百姓看着她那里一张接一张挂起来的字儿,很疑惑这是写字儿还是画画,怎么这么多笔画?
白衣公子面如猪肝色,握笔的手抖了又抖,只写出三个。
潇潇诚心评价:“能写三个已经很不容易了。”这些字儿难写又不常用,她要不是从前闲得慌学着玩儿,她一个字儿也不认识。
白衣公子却只觉得被嘲讽,他想给自己找回场子,偷偷瞄着潇潇挂起来的大字说:“我只是写的慢了点,马上就好。”
潇潇就笑:“这位公子是不是忘了,我们比的就是写得快写的对,‘快’这一点我已经赢了,‘对’这一点我也有自信,所以我赢得毫无悬念,道歉吧。”
其余同来的学子集思广益,也证实潇潇所言不虚,虽然她的字真的不好看,但那么大一张,即便笔墨粗了些,也不难看出笔画都没问题。
白衣公子咬牙半晌:“不公平,这几个字定是你提前准备好,专门拿来刁难人的。”
潇潇叹口气:“输不起啊?”
白衣公子脸色难看,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没法耍赖,只能抱拳草草说声:“我收回方才的话。”可他咽不下这口气,于是怒气冲冲问:“你可知道我是谁?”
潇潇从老者怀里拿走自己的竹篮,整理好衣服走到人群处,忽然转身也一脸威严冷冷问:“那你又可知道我是谁?”
白衣公子怔住——该不会她其实是哪家小姐乔装出来玩的吧?这长相口才也的确不像个普通村姑。
潇潇拍拍袖子,眼神轻蔑,转身走进了人群之中,不过眨眼,她便随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一起消失不见,徒留一干傻愣着的公子。
倒是那老者借着擦嘴的功夫笑。
好丫头,够聪明的。
这群人不知道她是谁,即便得罪了,也不怕被报复。
只是那群傻小子反应迟钝,也不知哪天才能领会这意思。
书院前人群逐渐散去,白衣公子雷少明扬名不成反成了笑话,离开时浑身怨气逼人,其余学子不敢与其多言,纷纷告辞。
“雷兄,我们改日再约。”
第一百三十九章 院长
雷少明阴着一张脸,谁也没理会,连背影都仿佛带着冰渣子。
方才那蓝衣公子谭善知本想再劝他几句,见此也停下脚步,方才他虽然也不满那姑娘对院长的评价,却也没有羞辱和瞧不起对方的意思,雷兄种种行为,着实失了读书人的气度。
他叹口气,转身走到老者跟前,又深深鞠了一躬:“连累老人家受到惊吓,实在对不住。”
老者笑眯眯看他,摆手让他自行离开,等人都走完了,书院里等候多时的那几人才出来朝老者行礼:“院长,方才是怎么了,为何不让我们过来?”
陆院长将手拢在袖子里:“遇到一个有趣的小朋友,对了,考核日快到了吧,沈从筠那里送来几个人?”
“一个也没有。”
陆院长挑眉:“哦?他就没选个看得上眼的小朋友送过来给我看看?”
“沈县令说看得上眼的有,但人家想自己考。”
陆院长笑得更高兴了:“不错不错,叫什么名字?”
“宁安生。”
潇潇尚不知大哥的名字已经在博文书院院长那里挂了号,她跟着人群左拐右拐躲进个巷子,看四下无人直接就闪身进了空间。
不多时后,从巷口走进来几个行踪鬼祟的小厮:“方才分明看见是往这里走的,人呢?”
“你肯定看错了,这巷子就没别的出口,也没地方躲。”
“那怎么办,跟丢了人,回头少爷饶不了我们。”
“赶紧去其他地方找啊!”
他们走后又过了会儿潇潇才又出现,保险起见,她在空间里换了身衣服,也把头发打散重绑,连篮子都和原先不一样,走到宁二郎摊位前的时候,自家二哥都反应了好一会儿:“妹,你早上好像不是穿的这一身吧?”
潇潇耸肩:“做吃的弄脏了,二哥你快尝尝我新做的小糕点!”
宁二郎对鸡蛋糕有多惊艳,去如意布庄拿妹妹东西的时候就有多惊悚,他感觉自己脑门突突蹦跳:“宁潇潇!你不是答应我不乱花钱的嘛!”
潇潇扁扁嘴:“必要消费,不算乱花。”
宁二郎很是不满:“你就尽仗着我没大哥反应快,可劲欺负我吧!”
潇潇就眨巴眼:“那要么你跟大哥一起读书,变聪明了我就忽悠不着你了呀。”
宁二郎敬谢不敏,过了会儿又反应过来:“你是说我不聪明?”
兄妹俩一路笑闹着回家,因为有小蛋糕垫肚子,路上倒也不饿,只是走多了路,脚底板还是很酸。
潇潇吃完饭泡过脚,开始思考往家里买牛车的可行性!
马车虽然更威风,但家里养马太不方便,牛车就不一样了,养的好了,等收稻子和再种地的时候还能出力。
正在心里组织着忽悠,啊不,是说服爹娘的方法,脑袋就被人揉了揉。
大哥不知什么时候从屋里出来,手上还拿了把梳子。
潇潇高高兴兴把脑袋伸过去,她不耐烦古代这些繁琐的发型,自己动手就只会绑一个不伦不类的丸子头:“哥哥不读书了吗?”
第一百四十章 哥哥愿意
宁大郎梳头发的动作很轻柔:“书院考试考的是这些年的积累,我并不指望区区十来天功夫能改变什么,最近看书也只是回忆和巩固,总在屋里待着没什么必要,拢共就那几本书,倒也不必没日没夜去看。”
原本他的书更少,是隔壁阿衍好心借了他一些,这几天他一边读一边抄写,既省了买书的钱,也温习巩固了学识,遇到不会的,吃饭时和阿衍聊一聊,基本都能理解清楚。
“也不知阿衍原先家里究竟请了多么厉害的夫子,明明比我还小几个月,学识上却令我远不可及。”
说这话时他心服口服,并无一丝勉强,倒是弹了一下潇潇的脑瓜子:“这么看着哥哥做什么?”
潇潇托着腮:“我在想,世上能如哥哥这般坦诚承认自己不足的人真是厉害。”
宁大郎就笑着给她把头发绑在脑后,整理成舒服又方便睡觉的模样:“嘴巴这么甜,是担心哥哥怪你买了那么多东西吗?”
潇潇调皮地吐舌头:“哎呀,二哥已经去告状啦?”
无论分家与否,爹娘总有忙不完的事,所以潇潇可以说是大哥带大的,她能在爹娘面前插科打诨转移视听,面对大哥时却大多相当乖巧老实,本以为要安静地挨一顿批评,可大哥说的却是——
“想买什么就买,不用担心什么。”
大哥说:“原本就是你自己努力挣的钱,无论哥哥还是爹娘,都不会说你什么,你二哥也就只是嘴上心疼,实际上自己好容易攒的那些,也总说要给你买新衣裳。”
潇潇笑弯了眼睛,伸手要抱哥哥的腰:“哥哥真好,爹娘二哥也真好,我何其幸运。”
宁大郎按住她的小脑袋,将人抵住:“是我们何其幸运……但是潇潇长大了,不能轻易让男子近身,知道吗?哥哥也不行。”
潇潇噘嘴,勉为其难收了手。
“抱抱哥哥有什么关系,我再大也是哥哥的妹妹呀。”
大哥但笑不语,替她把洗脚水端出去倒了,潇潇红着脸:“哥哥既然说我长大了,怎么连这种事也替我做,我自己可以的。”
宁大郎单手提着木盆,另一手把门带上,含笑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不一样的。”
让你和男子保持距离是为了保护你,帮你做这些,是哥哥愿意。
斟酌再三,为了不让家人忧心,潇潇决定将白天和人冲突的事情瞒下来,反正和那人也没有再见面的机会,穿好外衣,她噔噔噔跑去娘的房间,欣赏刚完成不久的那屏风绣面。
宋氏有些忐忑:“也不知柳掌柜能不能满意。”
潇潇满意地伸手去摸:“娘放心,正和她心意。”
“啪”的一下,是宋氏拍掉了她的手:“别弄脏了!”
所以爱会消失,是吗?
初二这天,潇潇为了避开那挑事儿的白衣公子,没有跟二哥去县城,屏风绣面是宋氏亲自送去的,这样万一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也能及时调整。
潇潇在家里和爹口述明日要用的竹篮模样,等宁丰年都明白之后,闲不下来的她又要往外跑,刚推开门便见到容衍正举手要敲门。
第一百四十一章 有没有被欺负
她冲劲太大,要不是及时用两手抓住门框又荡回去,差点直接撞到他怀里,饶是如此,容衍看着宁潇潇的脸忽然靠近又忽然弹回去,也被惊得短暂失了神——她可真是有办法用各种奇奇怪怪的方式打破自己的冷静。
潇潇用自己的手臂当缓冲来回晃了两下:“阿衍小哥哥还没吃早饭吧,厨房里留了如意包。”
容衍实在难以理解她手臂荡秋千似的古怪行为,但还是说明来意:“我是来和各位说一声,接下来的几天我们要进山,归期不定。”
出远门总要打声招呼,不然叫人家白白准备了自家饭食,岂不是给人添麻烦。
潇潇终于站定,拍拍手把他往厨房带:“先吃饭。”
“不过你这一走岂不是正好错过沈天赐的生日,十五之前来得及回来吗?”
容衍就没打算去,沈从筠的性子还没探清楚,他怎会贸然暴露,今日一行是为了再去一趟罗州,让云亦他们多搜集一些关于堤坝的确切消息,不过这些当然不能说与宁潇潇听。
“是呀,太不巧了。”
云亦替他把话补全:“主要是今日不去,再过几天可能会下雨,雨水连绵,就要耽搁数十日进山的机会,上回我曾在北山瞧见几颗似乎很珍贵的药材,后来画了图去药铺问过,这趟进山可以一并采了送去。”
这是事关生计的大事,潇潇不乱出主意,只让他们注意安全,然后又去厨房整理了一堆烧烤用料,还拿了一竹篮的油纸包:“这是我刚做的,可以带在路上吃,就是容易压扁会影响口感,尝一个?”
潇潇拆开一个递过来,云亦立马被这碰蓬松手感和香味吸引:“这又是什么新点心?”
潇潇骄傲地抬起下巴:“是我给沈天赐做的生日礼物,叫鸡蛋糕,不过他还没福气吃,你们要带吗?”
容衍把烧烤用料塞给云亦,自己接过鸡蛋糕,张嘴就咬了下去:“那就多谢了。”
潇潇将整个篮子递给他:“喜欢吃的话,回来我还给你做。”
云亦:……方才主子好像说要轻装出发,不带多余的东西,来之前还特意提醒让他们不要麻烦宁姑娘,别总要人家的东西……
容衍一个眼神飘来,云亦立马老老实实收了视线,罢了,是他听错记错领会错。
他能理解,毕竟宁姑娘做的的点心那么好吃,确实比外头买的吸引人多了,甭说主子,就连他们,哪怕要捧着上路也是不嫌麻烦的。
这样想着的他出门后就眼睁睁看连包袱都懒得背的主子亲自提了竹篮,走几步吃一个,一个都没分给他们!!!
主子护食的程度比以前更甚了!
憋屈的他还要规规矩矩汇报:“昨日宁姑娘在县城得罪的那人叫雷少明,好巧不巧就是天香楼掌柜雷万钧的侄子,这人想进博文书院,又要不到沈县令的推荐信,就打算找个机会在书院外扬名。”
“宁姑娘是正好撞上了,那雷少明想把宁姑娘当软柿子捏,偏生碰了钉子,从昨日开始就满城打听宁姑娘。”
容衍冷道:“区区酒楼掌柜的子侄,倒能在县城作威作福,宁潇潇有没有被欺负?”
第一百四十二章 才没有担心她
云亦摇头:“主子不用担心,宁姑娘可聪明了,不但从头到尾没有暴露身份,还愣是甩掉追兵,安安全全回了家。”
容衍瞪他:“我才没有担心她!”
但走了几步又停下:“影子,你留下保护宁潇潇,顺便帮她收拾掉烦人的尾巴。”
在得到回应之前,他又强调:“这是命令。”
良久,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刻意改变过的嗓音:“是。”
山路难行,但等他们走到人迹罕至处后,几人提好行囊,开始施展轻功,眨眼功夫就不见踪迹。
不久之后,从夕江县往罗州的官道上出现一辆马车……
再几天后,罗州被重重看管的堤坝内潜入几道黑影,这几人敏捷地绕过所有守卫,直达水库,夜深人静,月黑风高,他们并未惊动任何人,只从空地扣了些搅拌在一起的黄土泥浆之物。
回到住处后,众人借着月色看清这些东西,便听容衍冷冷道:“事到如今还想用这些唬弄?”
白日里他们不方便刺探,只能夜里行动。
云亦练过夜视,云弎擅长水性,云武隐匿极佳,几人配合得当,在水库藏了一天一夜,发现堤坝果然出现了裂缝,而严知州却只对其进行了最低限度的修补,然后用黄泥将表面遮掩交差。
他怕是只打算凑合表面功夫,混到安全调离吧?
到了这种时候还舍不得拿出那些被他贪墨的银子!好一个严知州!在他眼里,人命到底算什么?
罗州这位严知州任期将满,据说即将调往万象府担任太守,这节骨眼上当然不希望出什么意外,所以里里外外瞒得严实,堤坝附近严防死守,绝不让消息走漏。
云弎刚换了身衣服回来,脑袋上这会儿还在滴水:“因为水库中的水从裂缝溢走,那裂缝却并未扩大,严知州认为最大的影响也就是下游水涨,并未重视。”
容衍脸色难看得很:“他这是将沿河数万计百姓的性命当做儿戏?”
垂眸思索片刻,他深吸一口气:“云亦,云尔。”
两人躬身:“属下在!”
容衍:“用最快的时间搜集罗州所有官员的细报,寻找可用之人,同时尽快暗中准备修补堤坝的材料。”
两人重重施礼:“属下定幸不辱命!”
容衍在屋子里又来回踱了一圈,咬牙道:“堤坝失修的消息暂且压着,否则民心一乱,事态更难收拾。”
罗州的这位知州该死,但为今之计更重要的却不是罚,而是救,救下那些很可能会被殃及性命的无辜百姓。
堤坝一事已经明了,现在还缺严知州蓄意隐瞒官官勾结的证据。
容衍果断道:“回去一趟,接触沈从筠。”
容衍握紧拳头,这也是他头一次深刻感受到,没有权利,他什么也做不了。
……
邻居离开后的潇潇闲暇时会将视线投向远处绵延的大雁山,想着:好不容易才养出些肉的小哥哥,可别回来后又瘦一圈,给他们带的鸡蛋糕,也不知道够不够吃。
她要的竹篮宁丰年做好了,只等给沈天赐的鸡蛋糕做好就能放进去,家里弥漫着饭菜香味的时候,潇潇觉得这就是幸福的味道。
第一百四十三章 那丫头是谁
转眼到了初三,沈天赐的生日当天,潇潇把这当成一次普通的踏青出游,并且按照记忆中学校春游的标准装好了零食和烧烤料,其他一切从简。
宁大郎无奈将人拉去重新梳了头发,宋氏也拿出早就给她准备好的新衣裳,两人一通合作后,潇潇哇哇叫着在院子里转圈:“哥哥的手真巧!娘你什么时候给我做的新衣服啊,真好看!”
自己的用心准备得到赞赏和认可,宁大郎和宋氏也都很高兴,两人拉住蹦蹦跳跳的潇潇,将珊瑚串一左一右给她戴了上去。
今儿个宁大郎给她绑的发型与从前有些不同,脸颊旁边都留了几缕头发编成发辫,两个小辫子垂下,其余都绕回发髻,现在发辫和发髻上垂下来的珊瑚珠相映成趣,更显得她年画娃娃似的招人喜欢。
宁大郎给她整理完形象,自己都愣住,潇潇笑嘻嘻打趣:“是不是惊叹于妹妹的美貌?”
大哥居然没反驳,连娘都跟着点头,他们这样潇潇反倒不好意思了,对着水盆照了会儿觉得不妥,于是缠着娘要剪刘海。
乖巧的刘海遮住她饱满的额头,让她多了几分小女儿娇憨的同时,也将那初见姿容的美貌遮盖,潇潇本人很满意,宋氏却觉得可惜,宁大郎神色复杂,最终还是上前替她将刘海修剪整齐。
且当他自私吧,他竟也不愿意让旁人看到方才潇潇的模样。
容衍走之前将做好的纸鸢送来了,潇潇想着打开后不好收拾,索性就原样带上,再将刚出炉的鸡蛋糕拿好,兄妹三人就准备出发了。
刚走到村口,就见一辆眼熟的马车里走出了哈欠连天的沈天赐:“是什么这么香?”
潇潇哈哈笑着把竹篮递上:“鼻子真灵,生日快乐,这是给你的礼物之一!”
听她这么说沈天赐就不困了,接过竹篮就连连惊叹。
篮子是专门让宁丰年帮忙编的,分为两层,每层都还特意配了小巧的竹碟,专门用来盛鸡蛋糕。
烤制时用上了在铁匠铺定制的模具,所以每个成品都是盛放的鲜花模样,沈天赐差点舍不得吃。
当然,只是“差一点”而已,吃货面前没有不舍,他接连吃了五六个,将本来就装了早饭的肚皮撑得浑圆才停下,接着就开始哎哎叫唤。
“哎哟,吃不下了!”
潇潇知道他是考虑到自家出行不便特意来接他们,见他还要硬撑,赶紧就把篮子给拿走了:“急什么,你喜欢吃,下回我还给你做就是了。”
得了这句话沈天赐才算安心,舔舔唇,摸摸的确再装不下的肚皮,安分下来。
他出门早,没睡饱,这时马车摇摇晃晃,忍不住就眯上了眼,看他睡的香,潇潇和宁二郎也跟着打哈欠,宁大郎见他俩困得厉害,无奈一手一个按在了自己肩头:“睡吧。”
潇潇不客气地靠上去,闭上眼前还嘀咕了句:“回头咱家也买辆车。”
睡醒时已经到了目的地,宁大郎给妹妹整理好仪容,就下车扶她,宁二郎和沈天赐早就自己蹦下去,朝前方院落走去。
园子是沈家的,门口已经停了好几辆马车,沈天赐冲进去就没了影儿,显然已经撒欢去了,门房看到潇潇他们是从沈家马车下来,就没有阻拦,然而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的何家小姐却满脸不高兴。
“那丫头是谁?怎么从天赐表哥的马车下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道歉
丫鬟怎么答的上来,只能通过潇潇的衣着猜测:“兴许是随行伺候的丫鬟,奴婢瞧她还提着个篮子?”
何如欢勉强接受了这个答案,只是心里还是不舒服:“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她。”
沈县令不喜权贵私交之事,所以沈天赐的生日只邀请同龄伙伴游园,并不特意宴请各家长辈。
刚进门,潇潇就被园子里一株巨大的紫藤树吸引,五月正是紫藤开放的时节,青色的藤蔓蜿蜒遮住了略显刺目的阳光,只留细碎剪影透过枝叶撒在少年少女们的身上。
盛放的紫藤花沉甸甸地压弯了枝丫,垂下无数条淡紫色的小瀑布,风吹过,顿时摇曳生姿,风情万种。
再远些的地方开了成片的芍药和月季,看得出这园子被人精心伺候过,各色鲜花相映成趣,满园春色争奇斗艳。
少年心性,是没有什么耐心赏花的,五月风光还给了他们放飞纸鸢的便利,沈天赐特意去福缘村接潇潇他们耽搁了不少时间,这会儿如洗的碧空中已经飞舞了好些造型各异的飞禽走兽或花卉彩蝶。
离得稍微远些,就是一团小点,潇潇用手当遮光帘挡在眼睛上看了会儿就觉得脖子酸了。
不远处沈天赐兴奋地挥手招呼他们过去一起拆礼物,可当揭开层层保护,看着里头萌态十足的兔子纸鸢,沈天赐圆脸一垮,忽然就没勇气把它往天上放。
他就不该期待宁潇潇的喜好,女孩子肯定喜欢什么兔子啊花啊之类的东西,可他堂堂男子汉,怎么能在其他人都指挥着狮子老虎和雄鹰的情况下,放只兔子上天?那他不成了其他人的猎物了,不行不行,不威风!
沈天赐幽怨的表情明明白白落入潇潇眼中,她只能故作不知移开视线。
哎呀,忘了阿衍小哥哥的内心是个小可爱了。
抬头看着漫天飞舞的快乐,沈天赐陷入了深深的哀伤,便是此时,一身鹅黄色衣裙的何如欢娉婷而来,娇羞着一张脸说:“表哥,我的蝴蝶纸鸢飞不起来,你能不能帮帮我?”
沈天赐心道你的是飞不起来,我的是飞都不敢飞,谁比谁倒霉啊?
他叹口气:“你没带下人来吗?”何表妹的纸鸢比兔子还娘儿们,他连兔子都不想放,何况是蝴蝶?
何如欢脸色白了一下,她这不是想找个机会和表哥亲近亲近么!
“我家下人去马车上帮我拿给你的礼物了,现在都不在……”
看过潇潇送的兔子后,沈天赐对何表妹的品味更是毫无期待,闻言摆摆手:“那你去找我家下人帮忙吧。”
两次受挫让何如欢尴尬又难堪,但从小的教导让她懂得喜怒不应形于色的道理,于是保持得体的笑容朝潇潇抬了抬下巴:“那就烦请表哥把你这丫鬟借给我吧。”
没规没矩,谁准她和主子站那么近,一看就是心思不正,表哥性子好,她却没那么好说话,既然被她撞见,自然是要替表哥好好教训教训这奴才的。
哪知她话音刚落,就见沈天赐脸上原本带着的笑意瞬间消失:“何如欢,道歉!”
第一百四十五章 是我朋友
何如欢愣住,沈天赐站直道:“她不是我的丫鬟,是我邀请来的我的朋友,你方才说话无礼,该对她道歉。”
潇潇意外地看了沈天赐一眼,很意外这没正行的小吃货也有这么严肃的时候,而且,竟是为了维护她。
何如欢委委屈屈:“表哥为何凶我,她,她怎么可能是你朋友?”
“她这么……”穷酸……
潇潇并不在意这些话,沈天赐却一下子就生气了:“我不想听你再说下去!”
何如欢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沈天赐不好冲女孩子发火,只能跺跺脚,招呼潇潇他们:“走,我们换个地方。”
走到人少的地方,他别别扭扭挪到潇潇旁边:“那个,宁潇潇,你是不是生气了?”
潇潇耸肩:“也许你不信,但我并不在意的。”
沈天赐又说:“是我不好,让你们受委屈了。”
潇潇诚恳道:“其实我觉得,现在最觉得自己委屈的可能是刚刚那位小姐。”
沈天赐叹口气:“那是我表妹,说是表妹,其实表的有点远……反正我的意思是你别听她瞎说,你们比他们好多了,我其实今天一点儿都不想请他们来,他们和我交好是冲着我爹娘,为我庆生也不过虚情假意,可你们不一样,你们和他们不同的。”
潇潇忽然庆幸自己没有向沈县令提出推荐信一事,不然此时此刻,沈天赐不但不会将他们当做朋友,大概还会很伤心吧——因为被信任的人利用欺骗。
瞥一眼似笑非笑的大哥,潇潇扁扁嘴,觉得他可能什么都猜到了。
她所料不错,宁大郎早在正式见到沈县令的那天就猜测妹妹是为了自己才和沈天赐交好,也明白妹妹后来没有开口的原因——她是真心与沈天赐交好。
两人都不在意,宁二郎倒是气呼呼说:“等我以后挣了钱,我要给妹妹买最漂亮的裙子,最贵的首饰,看他们谁还狗眼看人低!”
有了这个插曲,沈天赐明显兴致受到影响,潇潇就故意逗他:“沈天赐,你知道你生气的样子像什么吗?”
沈天赐问:“什么?”
潇潇笑眯眯:“河豚,圆鼓鼓的,和你现在的表情一模一样。”
沈天赐条件反射要鼓脸,又连忙努力战胜本能憋回去。
潇潇又说:“河豚鱼肉腴美,鲜嫩无刺,它的做法也有很多,红烧河豚、河豚干烧五花肉、秧草河豚、河豚炒白菜、炸河豚、鲍汁河豚、奶汤河豚,每种做法都能提出不同的鲜香,曾有诗人称颂‘春洲生荻芽,春岸飞杨花,河豚于此时,贵不数鱼虾’。”
沈天赐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转头让仆从给他拿点心,但吃完又嫌弃:“没你做的鸡蛋糕好吃。”
潇潇无奈:“那你就吃呗。”
沈天赐猛摇头:“一共就那么点,吃完就没了!”
潇潇:……得,就他当夸她手艺好。
仆从苦着脸:“少爷,这可是五香居大厨做的。”
沈天赐翻个白眼:“五香居了不起啊?”
潇潇觉得奇怪:“你和五香居有过节?”
沈天赐表情很复杂:“也不算吧,就是看他们东家不顺眼。”
刚说完脑瓜子就被敲了一下,沈天赐转头一看,瞬间怂了:“娘……”
沈夫人虎着脸:“又说人家坏话!”
第一百四十六章 竟还有脸谈条件
然后看向潇潇兄妹三人:“别听天赐胡说,我们和五香居关系挺好的,今儿来给天赐摆宴的也是他们。”
她将儿子往外推:“今儿个你可是东道主,少在这躲懒,给我招呼客人去!”
何如欢去小姐堆里社交了一番,回来便瞧见潇潇在沈夫人旁边,和她相谈甚欢,她能感觉到掌心被指甲掐痛——她以沈天赐表妹的身份挤开其他那些想和表姨套近乎的小妖精,可不是为了给这土里土气的丫头腾位置。
这村姑果然是个有野心的,知道想得到表哥的青睐,就须得先讨好表姨,但有她何如欢在,她会给那村姑这样的机会吗?
当着沈夫人的面,她不好发作,只能故作天真地问:“表姨也和这位姑娘认识?方才如欢才因为这位姑娘惹表哥生气,也不知表哥消气了没。”
沈夫人果然问:“天赐竟还生气了?怎么回事?”
何如欢叹口气,正待表演一段似是而非的诉苦,就听潇潇大咧咧道:“哦,也没什么,无非就是这位小姐将我当成丫鬟想让我去给她帮忙,沈天赐觉得她该道歉而已。”
何如欢偷偷看沈夫人不大高兴的脸色,在心底嘲笑这乡下丫头犯了两个错误:一是不该当着表姨的面直呼表哥名讳,二是告状前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她可是沈家的表小姐,这村姑算什么?难不成还指望表姨替她说话?
她故意叹口气,委委屈屈道:“如欢只是正好看见她跟表哥亲近,就以为是表姨安排的丫鬟,想请她帮忙放一下纸鸢,哪知表哥如此在意……”
表姨最恨那些心思不正打表哥主意的人,她不信这村姑能落得好!
正得意地等着表姨发怒,却听见一声喜怒不明的:“那你道歉了吗?”
何如欢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直到沈夫人点头还回不过来神,众目睽睽之下,哪怕沈夫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她也觉得颜面无光。
一个村姑,她凭什么!该不会表姨真看上她,打算让她给表哥当侍妾吧?
越想越委屈的何如欢气得想哭,但为了在表姨面前保住形象,还是只能咬牙行了一礼:“表姨说的是,是如欢鲁莽。”
潇潇头一回见这么没诚意的道歉,不过她也不在意,点个头表示收到,就继续和沈夫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沈夫人还惦记着上回吃的水晶冻,得知今天潇潇还给沈天赐带了新的好吃的,那臭儿子却没先拿来孝敬母亲,顿时坐不住,气呼呼要去找他算账。
这时丢了脸面的何如欢已经走出人群外,她问身前丫鬟:“你是说,那宁潇潇就是徐掌柜来信说要合作的农女?”
丫鬟屈膝称“是”:“前不久那卖酸笋的也是她。”
何如欢拿帕子擦了擦并没有汗的脸颊:“区区农户,也敢和我们家谈‘合作’?若非我们,她家还都在土里刨食儿,竟还有脸谈条件。”
何如欢眼底都是不屑:“幸亏这信到了姑母手上,不然若是让李表兄瞧见,又要善心大发接济这些个穷鬼。”
丫鬟怯生生抬头:“小姐的意思是……”
何如欢收起帕子:“将徐掌柜给我叫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 倚老卖老
这厢处理完,她昂起头,踩着高傲的步子又回去正院,再看潇潇时,她便有种胜券在握的得意。
潇潇正觉得莫名其妙,就有名丫鬟来和她说徐掌柜想见她,她和哥哥们说了声,便一同跟着丫鬟往会客堂处走。
见到她,徐掌柜一脸意外:“宁姑娘,你怎么会在这?”
潇潇了然:“不是您喊我来的,对吧?”
徐掌柜一脸懵,这时屋里响起个略有些耳熟的声音。
“听说这位宁姑娘想和我们五香居合作?”
又是何如欢,讲真,今儿个潇潇见她区区几面,竟已经见的有些烦了。
徐掌柜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表姑娘如何知道此事?”
何如欢姿态高傲瞥他一眼:“这徐掌柜就不需要知道了。”
然后,她转身看向潇潇:“恕我直言,能和我们家谈‘合作’的,无一不是出类拔萃的人物,而宁姑娘你……”她笑了笑,视线毫不掩饰的将兄妹三人上下扫视。
“你叫宁潇潇是吧。”
“家中可有人为官或者功名在身?”
“可有田园别院?亦或是良田百倾?”
“可有商行商铺,作价几何?”
这些问题一个比一个不礼貌,直听得宁大郎和宁二郎脸色发黑,潇潇却表现得很淡定。
“是,我叫宁潇潇,你既然知道我的大名,想必早就从别处问到了我家所有情况,如你所想,我家境普通,就是种地的庄稼人,家中没钱没权,但那又如何?”
她神色平静:“我并不会因此就觉得自卑,相反,我还很骄傲,因为如果没有我们种地,你们这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大小姐,连饭都吃不饱。”
“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位小姐既然看我不顺眼,索性离远点,放过自己,也放过我,如何?”
明明来挑衅的是何如欢,最后气到脸色发白的也是她:“好个狂妄农女,那我且问你,你一穷二白,又是哪儿来的底气,同我们酒楼谈合作?”
潇潇不看她,只问徐掌柜:“她就是你们东家?”
终于逮到机会说话的徐掌柜立刻摇头否认:“当然不是,表姑娘,此事须得东家亲自决定,另外,宁姑娘这些日子助我们酒楼良多。”再多的话他不便说,毕竟严格说来,这位也是主子。
笑话,一个什么也不是的乡下人,能给酒楼帮什么忙?还不就是拿些破烂玩意儿来坑骗他们的银子?
何如欢傲然昂首,用鼻孔对着潇潇:“区区小事何须表哥亲自过问?姑母让我看顾着些家中买卖,我便替她做个决定,那什么如意包的秘方,二十两银子买下,今后你便不必再插手。”
“在商言商,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今后让我发现你事后又将这秘方另作他用,休怪我不留情面。”
潇潇直接被逗笑了,她卖一个月的调味酱便能得二十两,就这价格,何如欢还想买断?
不需她开口,徐掌柜都憋不住了:“表姑娘,你这价格根本……”
何如欢已然没了耐心:“徐掌柜这是要倚老卖老,替主子做决定?”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不做也罢
徐掌柜被挤兑的脸色铁青,只能愧疚地朝潇潇施礼。
潇潇便知这何如欢是能在酒楼做得了主的人,她朝徐掌柜微笑颔首示意并不怪他,面对何如欢时却收了神色:“既如此,这生意不做也罢。”
何如欢一怔,似是没想到宁潇潇如此强硬,但转念一想,她又是一副明了的神色:“你也别想着去找天赐表哥和姨母帮忙,李家的规矩是出嫁女不得插手娘家之事,姨母绝不会帮你。”
徐掌柜叹口气,解释:“县令夫人与我们东家的父亲是姐弟,皆出自江南李家。”
单说“李家”潇潇还不知道是谁,但若是用“江南李家”来介绍,那便只有——江南首富。
原来如此,徐掌柜和柳掌柜的东家是李家长孙李慕言,五香居和如意布庄都是李家的产业。
她在脑中整理沈家和李家的关系,何如欢却不耐地催促:“想清楚了没有?”
潇潇莫名其妙看她:“我刚刚不是已经说了你这生意我不做,你还待在这做什么?难不成想在县令的地盘上强买强卖?”
碍着此处不宜发作,她恶狠狠瞪了潇潇一眼,甩袖离开。
徐掌柜满心歉意:“对不住,宁姑娘,我再去同表姑娘好好说说。”
潇潇摇头:“你当真觉得她是能说得清道理的人?指不定你去这一趟,她还以为是我借你的口在求情,徐掌柜,我这人好面子,您还是别了吧。”
徐掌柜知道她这是体谅自己不想让他得罪主子,唯有长叹一声:“幸好水晶虾饺之事我还没提。”
潇潇问他:“布庄的事她也能插手吗?”
徐掌柜摇头:“柳掌柜性子烈,除了东家谁也不敢管她的事,莫说是表小姐,即便大夫人也不去干涉。”
说到这里,他又给潇潇说明:“大夫人是我们东家的娘亲,这位表小姐是大夫人娘家侄女,近日常住府中,帮着大夫人管理铺子。”
说到“管理铺子”,他脸色不受控制地拧了一下,内心满是吐槽——尽瞎折腾!还不如不管!
旁人的家事潇潇不做置喙,知道不影响初五赚钱就行:“那徐掌柜更别去找她了,万一叫她想起布庄之事非要横插一脚,那我才得不偿失。”
徐掌柜唉声叹气再三道歉,潇潇好不容易才将人劝走,转头一看,两个哥哥都神色难看地沉着脸。
“大哥二哥莫气,也不是所有权贵之人都这般德行,没准越是位高权重之人读的圣贤书越多,反倒更加知礼守礼,像这样趾高气昂的,不过是些跳梁小丑。”
宁二郎回忆了一下,一拍手:“哎,你这话跟县太爷说的差不多,妹妹啊,我怎么觉得有时候你比我还聪明?”
潇潇送他一记白眼:“因为我跟着大哥读书了,你总开溜!”
宁二郎立马眼观鼻鼻观心,做沉思远眺状。
人各有志,二哥志不在读书,试过几次发现他的确不是这块料之后,潇潇就没再逼他,倒是大哥锲而不舍,逮着机会就给他上小课。
他原觉得能躲就躲,今日之后却决定沉下心来,哪怕不是那块料,也考不到功名,好歹聪明些,能干些,下回有人欺负妹妹,不至于只能沉默以对。
而宁大郎虽没说什么,袖子底下的拳却捏的很紧。
第一百四十九章 拉出去发卖
作为本次宴会的主角,沈天赐自然是全场焦点,不但小公子们拉着他攀谈,各家小姐也都时不时拿娇羞的眼神往他身上飘。
不知是谁提议了一句玩击鼓传花,下一刻鼓和花就都准备好了。
潇潇看着公子小姐们跃跃欲试的表情,心知肚明这其实就是变相的才艺展示大会,她没兴趣掺和,倒是看表演看的很是享受,见大哥二哥还是心情不好,就凑过去和他们讲悄悄话:“管他谁家公子小姐,这会儿不也免费给咱们表演节目,哥哥们好歹笑一笑,给人家点面子捧个场呗。”
她满不在乎仿佛根本没有受到分毫打击的神色令何如欢甚是不满,不多时后,从后厨急急忙忙跑来一名小厮,凑到沈夫人跟前禀报:“夫人,不好了,厨房出事了。”
沈夫人皱眉,听这人道:“主厨不小心伤了手,还有几道招牌菜没做,这可怎么是好?”
沈夫人挥手:“让家里厨娘顶上。”沈家的厨娘手艺好,一般大厨也比不上。
小厮脸色难看:“方才管事已经让人去请,但不知为何至今人还未到,眼看就要到开宴到时间……”
何如欢借喝茶的功夫遮住唇边笑容,视线扫了眼厅中那些或权贵、或富商家的公子小姐,若是请人赏花却在宴席吃食上怠慢了这些客人,呵,沈家丢不起这人。
一转头却对上潇潇清澈明朗的双眸,看着她时宛如洞悉一切。何如欢条件反射收回视线,事后又觉得失了气势,便又昂首瞪了回去。
正好此时那来汇报的小厮抬头惊慌地看了看沈夫人,又迅速低头吞吞吐吐道:“要不然,让宁姑娘帮忙……”
潇潇仔细辨认了一下,认出这人正是曾陪同沈天赐来她家吃饭的随从之一。
他不敢抬头,但被吩咐要说的话还是说出来了:“毕竟,宁姑娘本来也就是厨子。”
“啪”的一声,小厮这句话的尾音被茶杯打碎声掩盖,沈夫人还是那温和的模样,只是姿态慵懒往背后一靠:“下去给本夫人换个茶杯。”
小厮担心夫人没听清,抬头又要说:“夫人,宁姑娘她……”
沈夫人单手托腮:“你没听见本夫人的话吗?”
小厮一个哆嗦,这才看清主子眼底冷意,他顿时头皮发麻,双脚发软地走了。
待他起身,沈夫人云淡风轻朝身旁嬷嬷吩咐:“拉出去发卖。”
哇呜,潇潇惊叹——原来这就是大户人家主母的气势。
注意到她目光,沈夫人拉过她的手拍了拍:“有我在,必不会让人欺辱你们。”
沈天赐也道:“没错,我请你们来是做客的,哪有让客人帮着干活的道理?”
潇潇有点感动,但感动之余,一盏茶时间过去仍然不见沈府厨娘的消息,别说沈夫人,就连沈天赐都沉默下来,可即便如此,他们也半句不提让潇潇去厨房的话。
何如欢绞紧帕子——都这样了,也不肯让宁潇潇去?
沈夫人淡淡吩咐:“不等了,就这样上菜吧。”
大厨不便,也不是说就上不了菜,只不过少了几道大厨的拿手菜,总归缺了些气派。
沈天赐嘴上说无所谓,表情却难掩失望:“我就说不必庆这劳什子的生。”
潇潇忽然想起刚来时他说的话,他说那些人来给他庆生不过虚情假意,若是让他知道这些虚情假意中又添算计,他是不是会很……失望?
叹口气,潇潇起身活动活动肩膀:“沈天赐,你家厨房在哪儿?”
第一百五十章 乳臭未干的娃娃
沈天赐定定神,做出不在意的模样:“你问这干嘛,都说了你今天是客人。”
潇潇朝他笑:“我只是自己想给小寿星做好吃的,没人吃过而且除了我没人会做的那种哦,你要不要啊?”
沈天赐也不想点头的,可是她的话太诱人了——谁不想在生日的时候吃到宁潇潇做的菜?
沈夫人皱着眉正想拒绝,偏听潇潇说:“出门前我好像顺手把做水晶冻和水晶虾饺的材料给带上了,夫人不想来一个吗?”
沈夫人握拳轻咳:“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潇潇噗嗤笑出声:“我去马车上拿东西。”
来之前她低估了有钱人的“赏花”和“踏青”,以为今儿就是去野外郊游,所以带了不少烧烤料什么的,到别院时都留在了马车上,这会儿回去钻进马车小手一翻,想用的东西就从空间被挪了出来。
紧随她身后来帮忙拿东西的大哥二哥很是疑惑:“你什么时候带的这些?”
潇潇眨眨眼:“早上没睡醒,拿东西的时候迷迷糊糊顺手一块塞进去了。”
哥哥们自然不会怀疑什么,一手一包就提了下来。
潇潇空手跟上,脑袋里已经开始过菜谱,再次经过宴客厅时遇到正朝她露出得意笑容的何如欢,潇潇上前:“厨房的事儿不是意外,对吧。”
她并不需要何如欢的回答:“在设计我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沈天赐的生日宴若因此毁了,他会伤心难过?”
何如欢面色僵住,潇潇冷哼着越过她:“所以你配不上他。”
何如欢被嘲讽得火冒三丈,可咬牙许久也只吐出句:“那我就看你如何用那些粗鄙的农家菜力挽狂澜。”
潇潇说的是心里话,像何如欢这样不惜伤害别人来达成自己目的之人,委实配不上心思干净简单的沈天赐。
厨房里其实早就准备好了各式配菜,新鲜的鱼虾蔬菜也都一应俱全,灶上甚至还温着浓稠的佛跳墙。
只因作为亮点的招牌菜做法只掌握在大厨手中,他一受伤,便无人能替,徐掌柜急的满厨房乱窜,却也不能强逼着大厨将祖传的菜谱说出来,只能一遍遍问:“去接人的还是没动静?”
潇潇就是这时候过来的,徐掌柜一愣:“宁姑娘?”
潇潇不想耽误时间,来的路上顺手就把袖子给卷起来:“给我几个空灶。”
看她这架势,徐掌柜瞬间明悟:“宁姑娘要下厨?”
坐在角落里捂着自己伤手的大厨发出一声轻嗤——不过会炒几个酸笋菜,还真把自己当名厨了?
他对宁潇潇这号人物是极不服气的,要不然也不会轻易被何如欢说动配合她搞事情。
只不过折腾出些下九流的咸菜,凭什么就被掌柜当个人物夸上天去?
那一个月二十两银子的调料,他瞧着也没什么了不得,若非她使心眼都调成了酱,说不定他两三天就自己试出配方来。
他辛辛苦苦在厨房烟熏火燎,一个月也就五两银子的月钱,难道他兢兢业业用自己的祖传收益给酒楼挣钱,到头来还不如一个农户小丫头?
这沈家人也真是胡闹,居然还真把厨房交给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