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爱妃
皇上谢博翰再一次确认了梅家二小姐就是谢博宇拿出来挡枪的挡箭牌,既然这样,梅家二小姐也不需要入宫了,赵公公正巧这时候送完褚夫人一行人回来,明白了皇上看向他那眼的意思。
赵公公挂上笑脸拱手说道:“梅家二小姐、梅三小姐,老奴送您俩回去吧,梅老夫人年纪大了,身体不好,秋夜露浓,受了风寒就不好了。来,两位梅小姐这边走着。”
梅栎宁一时间转不过弯来,跟着赵公公走了。梅栎静则巴不得赶快离开这鬼地方,赵公公正好合了她的意思,挽着脚步迟疑的梅栎宁快步离开了,好像背后有人追着她一样。
两人走后,谢博宇对谢博翰说:“梅家二小姐既然进不了宫了,不如就让梅家三小姐进宫吧,不知皇兄以为如何?”
谢博翰打了谢博翰一拳:“好小子,这就报复上了,朕要真动了你心头肉那位,你是不是要弑君夺位了啊?”
皇上这话就说得重了,今儿个是被谢博宇气得狠了。他满以为替谢博宇兜了梅二小姐就万事大吉,谁知道他今天才从暗卫那里得知,谢博宇真正属意的是梅大小姐。枉费谢博宇之前闹得满城风雨,原来防的就是这么一手。
谢博宇只能嬉皮笑脸糊弄过去:“哪儿能啊,皇兄坐了江山,王弟就要美人。江山和美人总得给王弟留一个啊。”
皇上见谢博宇这样,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那成,明年朕选秀,剩下的美人都送你王府里去。”
“皇兄别介啊,王公大臣不得闹翻了?”谢博宇贫上了。
“朕看哪个敢说半声不是?”谢博翰霸道起来。
“他们不敢不敢。”谢博宇收了场:“时间不早了,皇兄要不去皇嫂那里看看侄儿?阿迁见不到皇兄肯定又在闹脾气了。”
热闹看也看了,接下来皇兄找不到理由再缠着他了。
谢博翰知道谢博宇归心似箭,要去看那团心头肉,已经拦了他那么一阵子,谢博翰觉得解气了一些:“快点滚,这两天不要出现在朕面前。”
“皇兄给臣弟放假吗?臣弟不用上早朝了吗?”谢博宇想着能多点时间陪卿卿也好。
“想得美,明早上的早朝不要缺席,要敢缺席,朕把明年的秀女全塞你晋王府去。”皇上说道:“滚吧,朕去看你皇嫂了,越看你越来气,王弟大了不由兄啊。”
两人就此分开,各自寻找自己的心上人去。
谢博翰没走两步路,就来到后花园的另一处亭子,亭子后面的竹林里谢博翰看见一处衣角在翻动。
“文茵。”谢博翰把衣服的主人拽出来,轻声哄着她:“朕这不是来了嘛?怎么又不高兴了?”
“皇上,替文茵杀了高馨逸和高晴易那两个女人。”
文茵不同于平常的乖巧可爱,眼神冷冷的,在月光底下看得毛骨悚然,就好像文茵是黑暗中幻化出来的美人,一不小心就会被摄心夺魄。
这也正是谢博翰最喜欢文茵的一点。
“你就那么想替你梅姐姐报仇啊?怎么下午在马球场上不来亲自找朕说?”皇上含笑看着文茵说。
“文茵敢吗?文茵现在还是见不得光的,如果放大宅子里,当家主母都可以把文茵沉塘了。”文茵知道什么是谢博翰最爱听的。
“高氏不敢的,你放心有朕在,高氏动不了你一根寒毛。”谢博翰搂着文茵轻轻说道:“你没有发现从下午开始高馨逸就不见了吗?”
“皇上你是说…?”文茵明白了谢博翰的意思,但不确定高家是不是会那么狠心。
“对的,高馨逸是被高家族内的人处置了,朕的好文茵见不到她了。”
谢博翰今天下午答应谢博宇去抱朴阁看梅栎清,不是为了给梅家大小姐打抱不平,而是他知道文茵肯定事后会央求他除掉这两个人。
高馨逸从下午开始就没见到人,连道个歉都没有出现过,这已经很可疑了。他又派人核查过,高馨逸被高家族内专门的人处置了,估计是给梅家那位老夫人一个交代呢。
“皇上,那高晴易呢?”文茵不死心得问道,这两个人她一个都不想放过。
“朕的文茵不要贪心哦,高馨逸毕竟是旁支,高晴易可是高太尉嫡亲的孙女。”谢博翰很喜欢文茵这娇小的感觉,小小的,软软的,随身可以揣在兜里带走似的。
文茵眼里希冀的眼光暗淡下去:“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方法有啊。”谢博翰把文茵的小手放在嘴边亲吻了下:“文茵等当上朕的爱妃,找个由头不就把高晴易处置了?”
秋风穿过竹林,飒飒作响。
赵公公把梅栎宁、梅栎静两位小姐送到了梅家人在的地方,对梅老夫人身边的蒋嬷嬷说:。
“今儿个晚上肃云伯府的郭世子冲撞到了梅家二小姐,二小姐可能受了些惊吓,当时恰好只有皇上和晋王爷在,事情也就过去了。正好梅家大小姐受了重伤有些不太好,梅家女眷就留下来过了夜再走吧,这一路上有些什么颠簸就不好了。”
蒋嬷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肃云伯府世子居然敢做那么大胆的事情。皇上身边的赵公公亲自把人送回来,又提到了“冲撞”、“受了些惊吓”,可想而知事情会怎样的严重。二小姐看样子也是进不了宫了,这可怎么办?
“事情也就过去了”是天家表明态度不会把这提不起的事情往外说,但总会有风言风语传出来,二小姐这可怎么做人?
还有…二小姐和三小姐是一起回来的,为什么赵公公没有提及三小姐半句,这中间有什么蹊跷吧?
蒋嬷嬷把赵公公客客气气送走了,临了把自己常年戴在手上的玉镯塞给了赵公公,好说歹说让赵公公收下了,这才安心一些。
送完赵公公回来,梅家老夫人早就在茶水间里等着,蒋嬷嬷一字不落地把赵公公的话说给梅老夫人听,梅老夫人闭着眼睛长叹一口气,抬手一个耳光打在了梅栎静脸上。
第七十六章 算帐
茶水间里只有梅老夫人、梅栎宁及梅栎静三人在。
“混帐东西。”梅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心思不用在正处上,这些年你都学了些什么东西?学到的就是联合外人,坑害家中姐妹?你以为你那点小心思老身不知道?”
梅栎静捂着高肿的脸颊,眼泪汪汪地看向梅老夫人:“是阿姝错了,请祖母责罚,责罚也请回梅府再处置阿姝吧,家丑不可外扬。高府人多眼杂,这样让外人都看见了,非议会更多的。”
茶水间门外有好事的人往里面张望,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蒋嬷嬷见状把竹帘放下,夜色已深,也看不见里面情况如何,只能听得见里面训斥声、哭闹声不断。
“你倒是‘聪明’,和你母亲韩氏一个德性。”梅老夫人讽刺地看着梅栎静:“事到如今,我梅府还在意非议吗?不是看着你是二房独女,老身现在就把你仗杀了,这样不是更能挽回梅家的清誉?”
梅元氏有着不同于魏朝当家主母的杀罚果断,梅栎静从梅元氏眼里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头的杀机。
梅栎静颤抖了起来:“阿姝下次再也不敢了,阿姝不敢了。”
“梅栎静,有些东西只有一次,老身对你们梅家这一代一视同仁。”梅元氏意有所指:“梅栎静你想要什么去挣,去抢,老身不拦着你。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以这样下作的方式对你的至亲骨肉,这是老身的底线。回去以后,你就到净居庵面壁思过吧。”
“祖母,祖母你不能这样,阿姝身上也留着您的血液。”梅栎静不顾脸面,拉着梅栎宁的裙角,苦苦哀求道:“二姐姐也帮阿姝说两句话啊。阿姝做错了,二姐姐你帮帮我,阿姝过后以二姐姐马首是瞻。”
梅栎宁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对梅栎静对话充耳不闻。
梅栎宁就算是再蠢,也明白梅栎静刚刚把她推到郭万年怀里是什么意思。现在…现在她入宫肯定是入不了了,在晋王眼皮子底下闹了这么一出,晋王爷估计也对她厌恶了吧,刚刚晋王的态度,现在想来,也是客气多一点。
短短一个时辰,就让梅栎宁跌到地上的烂泥里,再也分不出什么是泥,什么是她。失去了入宫的这个资格,梅栎宁连长姐都不如,出了这档子事情,更没有人敢娶她。
她没有打梅栎静一个巴掌,已经算客气的了。梅栎宁使劲全力,把梅栎静一脚踢开,梅栎静捂着心窝子哀嚎起来,青玉强行往里闯,想看看的情况。蒋嬷嬷怎能容许此等不知规矩的行为,青玉被蒋嬷嬷扇了一巴掌,让旁边的两个小丫鬟拖了下去。
门外好事的人越聚越多,蒋嬷嬷开始赶人:“都散了吧,谁家没有些事情,没有什么好看的,都散了吧。”边说边指使人往外赶人。
其中一个穿着高家衣服的仆人没好气地说了句:“我呸,几个娘们还真把高家当作梅家了?高总管这么不派人来管管?”
蒋嬷嬷面色冷峻,不为所动,像尊门神一样守在茶水间外面,其他小鬼儿可进不了这道门。
梅老夫人对梅栎宁踢这一脚没有半分责怪,反而还为梅栎宁叫好:“阿矜不愧是老身的孙女,身上有我元家的血液。对于这种没皮没脸的人,就该这么治她们。”
又招呼梅栎宁坐到她身边来:“阿矜过来和祖母坐,和祖母说说都发生了些什么,祖母好为你讨回公道。”
梅栎宁泪眼婆娑地点了点头,懂事地坐到梅老夫人身旁,唰地一声哭了起来,抽抽嗒嗒地把来龙去脉告诉了梅老夫人。
郭万年与梅栎静的事情,汝南公主那边也有动静。
“灵娘,去叫那个人过来,他今天也来千鹤宴了,本宫要见他。”一只丰润白皙的柔荑撩开红绡帐,对外面的人吩咐道。
“是,公主。”那名叫灵娘的女子应到。
不一会儿,汝南公主要喊的人到了:“公主,二老爷到了。”
“进来吧。”汝南公主的声音缱绻,在夜色里多添了几分味道。
来人进入到内室,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那人脱掉了鞋袜,撩开红纱帐以后进入到帐内。
“阿禄,你来啦,快到这边来。”汝南公主拍拍旁边的床榻说道。
“是。”来人脱掉了外衣,平平整整地叠了下放在床尾,寻着刚刚声音的落点,仅着内衣掀开被子进去了。
“公主怎么不点灯?”那人说话的声音极为温柔,任谁听了都十分舒服:“阿禄好久没见公主了,甚是想念公主的容貌。”
“呵呵。”汝南公主轻笑道:“阿禄还是那么会说话,说得本宫心里亮堂。”
那人轻轻抚上汝南公主的脸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公主在阿禄心中,就是如此。”
汝南公主凑上去亲吻了那人:“梅二老爷,本宫刚刚认识你的时候,怎么没有发现你那么会说话,要不然本宫也不会找那个肃云伯。”
“就算公主发现了又能如何?有我母亲在,她不会让咱俩…”
汝南公主用手捂住梅二老爷梅仲梁的嘴:“咱们现在不是在一起了吗?那个老东西又能耐本宫如何?”
“公主。”梅二老爷抓住了汝南公主的柔荑:“是啊,如果那件大事成了,臣的母亲再反对也没有什么用了。”
“既然没用了,不如早点送她去西方极乐世界?”
“如果公主愿意的话。”梅仲梁搂住汝南公主笑道。
“别贫了,本宫要真那么做,本宫还被你给吃了?”汝南公主笑道:“你隐忍的能耐本宫可是见识过了。”
梅仲梁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不知公主找臣来有什么事儿?是不是为了郭世子的事情?”
“那个孽子,当初本宫就不应该把他生下来。”汝南公主十分厌恶:“都怪渤海王家当年设计本宫,本宫才会嫁给肃云伯那个蠢货,连带着生下来的儿子都那么蠢,只会贪恋你侄女的美色,不会吃到手,现在还白白惹皇帝猜忌。”
第七十七章 红泉
“公主想如何处置世子呢?”梅仲梁抚摸着汝南公主的背问道。
“让你侄女嫁给本宫儿子好吗?”汝南公主揽住梅仲梁的脖子问道:“既然你侄女清誉被毁了,那就干脆换成你侄女嫁过来吧。”
梅仲梁顺势也把汝南公主搂进了怀里:“公主想的话,阿禄自然会想方设法办成。虽然有点难办,也不是不可能,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周氏。要想让周氏答应,不花些大价钱,周氏估计不会松口。”
“哼,周氏一副没见过钱的样子,你祖母选这个侄女做儿媳妇儿,梅家也快到头了。”汝南公主的玉指划过梅仲梁的下颌:“阿禄,你在这样的家族里,会不会觉得憋屈?”
梅仲梁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梅家里,又有谁真正开心?就连臣的三弟也是活得窝窝囊囊,遵从祖训。梅家的人就算当官也不能身居高位,怕惹来上面的猜忌。可是梅家不居高位,又如何能保得子孙基业?”
“阿禄,你很恨吧。”汝南公主埋在梅仲梁怀里:“就像本宫恨父皇将皇位只传嫡传子。
明明父皇一开始就万般宠爱于本宫,明明父皇说本宫有不世之材。最后父皇任王家那两个贱女人,将本宫嫁于肃云伯府,那个靠区区战功获得爵位的小兵。
本宫若得了那大位,第一件事情就是将父皇的陵墓毁了,把父皇的棺椁打开,让他看看本宫这个非嫡非子,是怎么坐了谢家男人的江山?”
汝南公主笑了起来:“阿禄,如果朕大事成了,朕把肃云伯给休了,迎你做朕的皇夫,就像前朝皇帝那样,好不好?”
“好好好,公主说的都好。”梅仲梁像顺着猫毛一样,顺着汝南公主的秀发:“咱就寝吧,明天臣还要上早朝。”
“你一个公主家令上什么早朝,本宫那个皇弟难道还问你本宫的饮食起居不成?真是笑话。”汝南公主说道。
“公主,上早朝是臣的义务,而且现在这个档口不能太招摇,惹人注目。”梅仲梁耐心解释道。
“哼。”汝南公主不高兴了:“那你侄女不嫁过来了,换你女儿嫁过来,这样你身为肃云伯府世子的岳父经常来肃云伯府不就名正言顺了吗?”
“公主…”梅仲梁苦笑道:“世子不待见臣,您也知道的,这怕是不妥。”
“就这么定了。”汝南公主拧了一把梅仲梁:“就让你女儿嫁过来,你再说就让梅家的三位姑娘都嫁过来。”
梅仲梁有些头疼,汝南公主最不喜欢他对她有拒绝。只要他拒绝了,公主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闹别扭。
他也没有法子,耐耐心心地哄着这位祖宗,等他走了,这位祖宗就恢复理智了,那时候事情就顺理成章了,但还是需要把利弊说清楚:
“公主,咱们还需要臣的女儿稳住臣的母亲,今天晚上臣的女儿在世子那桩事情里做了什么,为的是什么,臣清楚,臣的母亲也清楚。”
汝南公主点点头:“阿禄你继续说。”
“那剩下的人选就在臣的大侄女与二侄女身上。二侄女不如大侄女那么出色,况且刚刚臣听抱朴阁那里的人来报说,南焦焦渥丹先生去了一趟抱朴阁。”
“哼,你那位大侄女好生了得啊,还入了焦渥丹先生的眼。”汝南公主说道。
“公主,梅栎清是臣的大侄女,臣心里有谁,公主不知道吗?”梅仲梁十分无奈这位祖宗喜欢闹情绪。
“哼,本宫不是你肚里的蛔虫,本宫怎么知道?”汝南公主背过身去,把被子扯过去大半。
“棠儿。”梅仲梁挪过去从背后抱住汝南公主:“棠儿好香啊,用的是什么香?”利弊差不多说完了,那就不再扭着了,她不舒服,他也不舒服。
“要你管。”
“那让阿禄好好闻一闻棠儿身上的香味儿是从哪里传来的。”
“不要。”
……
公主既然说服不了,就去睡服吧。
梅三老爷梅仲樟正坐在回京城的马车上,搂着自己的发妻窦氏。
“阿钰。”梅三老爷梅仲樟唤道:“今儿个卿卿受了重伤,你是怎么看的?”
“凶险。”窦氏灵雨叹息道:“卿卿惹恼了高家两位嫡亲小姐,又因为晋王和那位…有不快,高家有的是人想让卿卿…如果不是相公催着走,妾肯定留在远鹤楼照料卿卿。”
窦灵雨欲言又止。
“阿钰,如果有机会,咱们还是撮合卿卿与晋王在一起吧,他们俩太苦了。”梅仲樟稍稍搂紧了些窦氏。
“是卿卿太苦了。”窦灵雨看不上晋王在梅府里勾三搭四的样子:“卿卿一直等着晋王,可现在卿卿都和肃云伯府定亲了,晋王还是一点动作都没有,他肯定是耍咱们家卿卿玩。”
窦氏没有女儿,只有儿子,可喜欢梅栎清这样娴熟典雅又不失少女活泼的孩子,所以一向和梅栎清走得比较近。
梅仲樟不这样看。
梅仲樟多多少少知道晋王爷目前的处境,以及晋王爷其母渤海王氏与梅家的纠葛,晋王爷想娶卿卿为妃,需要经过千难万险的。
大势没有明了之前,晋王爷决不向外界透露半点消息,这样两人才可能在一起。他也觉得晋王爷采取隐忍的方式也是对的,就是对阿矜不公平。
可梅仲樟不好和窦氏解释,含糊道:“儿孙自有儿孙福,相信卿卿他们俩会度过难关的。”
“卿卿真是太苦了,被那个紫侧妃害得去打什么马球赛,不打马球赛也就不会遇到高家二位小姐,更不会受伤。卿卿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窦灵雨为梅栎清打抱不平道。
“你说什么?是紫侧妃领卿卿去的?”梅仲樟一个大男人不关心这些小女儿的琐事,只因为是卿卿年轻气盛,一时不服气去参加的马球赛。如果是紫侧妃引着卿卿去的,那事情就有得推敲了。
“是啊。”窦灵雨觉得梅仲樟大惊小怪。
“那马球赛的彩头是什么?”
“南焦焦渥丹先生的一句承诺。”
第七十八章 探寻
“南焦焦渥丹先生…”忽然间梅仲樟灵机一动:“听说下午蓝将军的部下在卿卿比赛的时候,也来帮忙了?”
窦菱雨点点头:“相公说的正是,难道其中有什么蹊跷吗?”
“阿钰可记得卿卿的先生是谁?”
“卿卿的先生是北莫莫如是先生。”窦菱雨睁着大眼睛望着梅仲机:
“莫如是先生不是在东明养老吗?妾想不到有什么联系。南焦焦渥丹先生的一句话和莫如是先生有什么干系?两人从无交集,和卿卿更是沾不到边。”
“阿钰,今天你看见了来贺寿的西凉使臣和那个赫赫女子了吧?”
“妾有眼睛看得见,不用相公总说这些谁都看得见的事情。”窦菱雨有些小脾气:“相公一天只会故弄玄虚,为什么不直来直去呢?妾又不是相公你那些同僚。”
“我这不是正要讲到关键了嘛,不是故弄玄虚。”梅仲樟笑道:“阿钰别生气,为夫这就讲。”
“这还要从几十年前的函谷关之战说起。
当年先秦侯父子余函谷关一役之中,与十万将士一起埋骨沙场,后先代护国公夏淳以八万将士收复失地,并达到西凉境内三十里处,今儿个西凉使臣百里子轩来讨要的那三十里地,就是在这函谷关一役之中,西凉失去的三十里地,也打得一众番邦气也不敢吭。”
先帝对先秦侯父子之鲁莽,怒不可遏,一度不准先秦侯父子埋入祖坟。北莫莫如是先生以一己之力争取,最终使先秦侯父子得以安葬,但也失去了夫姓。
莫家人不敢收留莫如是先生,莫先生辗转最后到了梅家安顿下来。
九年前,番邦经过休养生息,与朝中余孽勾结,欲里应外合颠覆我大魏。如今的护国公夏焘与其妻长公主殿下力挽狂澜,此阴谋才没有得逞。”
窦菱雨说:“这些事儿妾知道。夏研小郡主也是因此来到东明和卿卿相伴了好长时候。”
梅仲樟点点头,继续说道:“几年前,番邦异动不断,于是皇上又派护国公夏焘去西北镇守,以防不测。今儿个西凉使臣与赫赫女子的所作所为,一个是耍横,一个是怀柔,都借高太尉的寿宴试探我魏朝的反应。”
“他们不会…”窦菱雨紧张了起来。
梅仲樟重重地点点头。
“相公,你想想办法,好歹你是鸿胪寺卿啊。”窦菱雨着急起来:“咱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开始防范了?”
“目前事态没有那么严重。”梅仲樟摸了摸发妻的鬓角:“阿钰不要担心。与其担心这些,还不如担心卿卿。”
“卿卿怎么了?她不是都受了重伤吗?要躺在床上修养一些时候的,怎么会和她扯上?”窦灵雨迷惑不解。
梅三老爷和梅三夫人不知道梅栎清刚刚因为高家人下了“伏生散”而九死一生,也不知道今晚远鹤楼后花园郭万年、梅栎宁、梅栎静三人的是是非非,更不知道南焦焦渥丹的一句话可不仅仅是一个承诺那么简单。
“卿卿是北莫的学生,又得了南焦的一句话,她要想全身而退,不可能了。”梅仲樟对于这点看得清清楚楚,他没有想到日后梅栎清会担上那么重的担子,更不会想到梅栎清会与梅家为敌。
“相公你这是什么意思?女人除了嫁人、相夫教子,还能做什么?卿卿会怎么样,你把话给妾说清楚,要不然妾今晚上睡不好的。”窦菱雨拉着梅仲樟的胳膊说道。
轰隆!
秋雷滚滚,一声惊雷响彻夜空,天际里闪过一道刺眼的闪电。惊天动地的动静让正往京城赶的马车的两匹马吓得嘶鸣起来,车夫花了很大力气才按住两匹马。
“但愿为夫猜的是错的。”
“渥丹,要下雨了。”紫儿打开清明阁的窗户,望着刚刚天际闪过的那道闪电。
“快把窗户给我关起来,到时候大风起了,把我清明阁吹得乱七八糟的。”焦渥丹走到紫儿旁边,把窗户关上了。
“哟,原来你的腿脚还那么好使,用那破拐杖干嘛?当摆设啊?”紫儿拿起焦渥丹的拐杖端详:“这里面不会有什么机关吧?”
“要你管。”焦渥丹一把抢过拐杖,把拐杖放到墙角后问道:“你刚刚没去千鹤宴,去干嘛了?查西凉和赫赫那边的人了?”
紫儿翻了个白眼:“你不是也没去吗?堂堂的南焦焦渥丹,号称神仙转世,救世菩萨。居然不和你的子民好好吃一顿?”
“那千鹤宴有什么好吃的?不就一个破螃蟹嘛,我吃不饱,给我上一筐金爪蟹我还可以考虑考虑。”焦渥丹咂摸着嘴巴说道。
“你是嫌少啊?早知道你和我说,我让谢博宇给你留几只啊,他是晋王爷,有这点权力,高家也不敢不给他面子。”紫儿霸气地说道。
“哟哟哟,这当王妃的人了,说话做事果然不一样,学会狐假虎威了?”焦渥丹斜睨着紫儿说道:“你有这本事,为什么还没有混上正妃?”
“正妃永远不可能是我。”紫儿声音低了下去。
“不说这些了。”焦渥丹换了话题:“你把刚刚查到的情况和我说一说,没准会有什么发现呢。”
“赫赫女子的后腰刺着一只双尾黑蝎子。”紫儿说道:“那吹笛人的笛子也是双层的,有一层放着毒箭。”
“果然那些人又出来了。”焦渥丹想拿拐杖剁的时候发现拐杖被她放墙角了,悻悻地把手收起来:“你说这些人怎么又出来了?论武功打也打不过我们,论计谋阴也阴不过我们,一有机会就出来,他们累不累啊?”
“他们不出来,我们怎么能够出来?”紫儿从桌上拿了一个橘子剥开,递了一半给焦渥丹:“只是难为你了,明明双十的模样,现在被药水搞得老态龙钟的,我看你这张脸就别扭。”
“滚滚滚,别拿这句话恶心我。”焦渥丹一说这个就来气:“接下来咱们怎么做?是静观其变呢,还是先下手为强?”
第七十九章 混沌
“场子都没有热够,先下手什么啊?”紫儿又塞了一片橘子:“况且梅家大小姐对咱们还不信任呢。”
“难道‘南焦’这个名头还不够重?”焦渥丹琢磨道:“有我在,天下杏林她都能号令,冷月观是她的靠山,这还不成吗?”
“她又没病没灾的,看得上你杏林还是树林。再说了,咱们冷月观传得跟故事一样,谁信?没准那小姑娘觉得我们俩忽悠她呢。”
紫儿叹气道:“之前把她和她弟弟又逼狠了,怕是更不行了。”
“刚刚我不是救了她一命吗?”焦渥丹找补起理由来:
“不是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吗?咱们又没让她做坏事,她为什么不想做。
说到底,还是你出的馊主意,说什么‘你和她朝夕相处最了解她。设个马球比赛,设个彩头,肯定能把梅家大小姐套进来。’云云,现在好了吧,玩砸了吧?都怪你。”
“谁让我说什么,你信什么,没有办法。”紫儿张开双臂,耸了耸肩。
“你得了便宜还卖乖,我真是服了你了,脸皮那么厚。也是,你脸皮不厚就不会扮小姑娘,天天追着能做你曾曾曾曾孙女的小姑娘叫‘梅姐姐’,恶心死我了。”焦渥丹见不得紫儿这副猖狂的样子。
“不说笑了,我让你那么做,是有原因的。”紫儿正经地开始解释:“我要确定梅栎清心里有没有对梅家的恨意。”
“没想到你为了那么无聊的理由。”焦渥丹无奈道:“她肯定是恨啊,梅家让她从天上摔到了地上,让她上天也是为了搓磨她,还不如摔到地上呢。如果是我,被利用着这么长大,一直不被家族信任,我肯定也气也恨。”
“我难道不知道啊?我又没那么笨。”紫儿丢了个白眼给焦渥丹:“我是要梅栎清自己来确认,她恨梅家,并不如她自己想的那样真心愿意遵从,梅家让她所做的一切。你没看后面她和咱们俩说话那口气夹枪带棒的,像深闺怨妇一样。”
“你是在…”
“我是让她认清事实。不光让她认清她已经孤立无援,再这么逃避下去,连她珍视的人也保护不了。
我更是要让梅栎清明白,只要她身处在梅家无依无靠,所有人,包括梅家的人、高家的人等等等等,都只会利用她到最后一刻,利用到她满身白骨,血肉不剩。”
紫儿自知这是残酷的。
对于病入膏肓的人来说,或许在不断搓磨中麻木死去,是最好的结局。活生生地帮她把伤口掰开,刮骨疗毒,那种痛彻心扉,不如死了算了。
但不幸的是,目前这个局来说,只有梅栎清是那个局眼,牵一发而动全身,可以只用最少的力撬动整个局势,可以四两拨千斤。
梅家大小姐啊,要怪就怪你自己太有用了。
“紫儿,你真是…真是…”焦渥丹想找出个词来形容:“尽得师父真传。”其实焦渥丹想用的词是阴险狠毒,狡诈毒辣,却不好意思说出口,万一紫儿极了,和她打一架怎么办?她可打不过紫儿。
“过奖过奖。”紫儿欣然接受,转而又问焦渥丹道:“你在清明阁里那么久,难道没有布置些什么?”
“布置下去了,不止是在杏林里。”焦渥丹收敛了嬉皮笑脸的神色:“还有江湖,朝堂,军队,我都布置了人下去。到时候那伙子人来了,不会毫无招架之力。”
“咱们要吸取前朝的教训,不能太过肆意放着那些小家伙们蹦跶,顺其自然太过了,反而小家伙儿们内斗太狠,自己人打自己人都打绝种了。”紫儿摸着下巴分析道。
“不是还剩着一脉吗?”焦渥丹问道。
“那一脉男丁死绝了,剩下的女儿也并入了谢家血脉了。”
“哎,真算是死绝了。”焦渥丹说话间有些难受:“今儿个晚上的千鹤宴,我就说那个小姑娘怎么那么眼熟,原来是前朝的最后一滴血了,真可惜。”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紫儿也见惯了这些生生死死:“有些时候觉得咱们活那么长,也挺没劲的,看着周围认识的人不断死去,连子孙都死绝了,忽然间不知道咱们活着为个啥。”
“说你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不信。”焦渥丹捶了一下紫儿的头:“当初是谁要死要活地要和师父学长生之术,现在学成了,反而唉声叹气起来,你这没劲了啊。”
“我现在说后悔也来不及了。”紫儿把剩下的橘子一口气吞下去:“我现在是这片土地的守护者,只能嘴上说说而已。”
焦渥丹也是如此,明白紫儿别扭在哪里,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了:“接下来咱们怎么做?”
“等到明天梅家大小姐醒来。”
梅栎清到了点自动醒来。她缓缓睁开眼睛,望着不熟悉的床顶,闻着不熟悉的榆木味道,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儿。
“小姐,你醒了?”石青同时醒来,见自家小姐也醒了,激动地喊道。
石青维持了一夜的坐姿,这时候稍微扭动,便酸麻地厉害,倒吸了一口凉气。
“石青,你怎么了?”梅栎清以为石青哪里受了伤:“是不是谁打你了?你和小姐我说,我去给你讨公道。”
“小姐,石青只是坐了一夜,腰背有些酸胀而已,动一动,活活血就好,不碍事的。”石青拉着梅栎清的手,感动地说道。
梅栎清紧绷的神经才松弛下来,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梅栎桐不在屋里了。朱彤被敲晕了用绳子一捆放在门背后,没有醒来。
石青顺着梅栎清的目光看过去,心情复杂地问梅栎清:“小姐,咱们怎么处置朱彤?是不是说她冲撞了小姐,捂着嘴带到梅府再处置?”
梅栎清静默了一会儿,对石青说出了她无法理解的事情:“把朱彤松绑了,你去盛些热水给她在手腕、脚腕处敷一敷,起码一眼看不出被勒过的痕迹来。
取热水的途中,找邹源拿一种药,倒在水里给朱彤喝下。”
第八十章 买卖
“小姐,我也不知道怎么把邹源找出来,都是他来找我的。”石青赧然道。
“你找个没人的地方叫他的名字,他自然就会出来了。”梅栎清身边没有那么好的金疮药,石青能及时拿得出来,石青身边除了如意阁阁主邹源,其他人没有这个能耐。
“是。”石青对小姐的话半信半疑,邹源堂堂一介阁主,怎么会随叫随到呢?或许小姐要的消息对他很重要,他才那么关注吧。
石青开门时吱呀声吵醒了朱彤,石青余光瞥见了,故意装作没看见朱彤,让朱彤在那里一个人拧巴。
石青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个人闯了进来。
“稀客啊,晋王爷你怎么来了?不知尊下来抱朴阁,有何贵干?”梅栎清半躺在床上,对进来的谢博宇说道。梅栎清语气冷冰冰的,全然不似昨天的模样。
“卿卿,你不能答应焦渥丹的条件。”眼眶青黑,头发和衣服不那么平整的谢博宇把门关上,瞪了一眼地上的朱彤,让她不要多事。
谢博宇多虑了,朱彤巴不得梅栎清同意晋王爷的话,反悔了那个破承诺才好。
大小姐搅进去,三少爷势必也要搅进去,凭什么三少爷给大小姐当踏脚石?
“晋王爷什么时候命令起臣女来了?”梅栎清声音虚弱,但能听得出她用尽了全力说话:“如果晋王爷非要如此,臣女也不敢不从。”
谢博宇听到了梅栎清话里的讽刺,如同尖刀一样插进他的心扉:“卿卿,你不要闹了,好不好?焦渥丹要什么条件,由我来谈,不会牵扯到你分毫的。”
谢博宇没有想到他和皇兄只不过去远鹤楼的后花园逛了逛,错过了那么重要的事情,梅七、梅九也不向他禀报,等他赶到的时候,梅栎清已经被焦渥丹医治过了,静静地睡着了。
谢博宇没有想到卿卿处境如此危险。他没有想到今天下午在石洞的逗乐之举,会给卿卿惹来杀身之祸。他没有想到不是‘南焦’焦渥丹给卿卿一个承诺,而是让卿卿给她一个承诺。
谢博宇看着梅栎清睡梦中紧皱着的眉眼,那一霎他有个预感,焦渥丹的出现会把梅栎清推得越来越远。
明明梅栎宁已经代替卿卿入宫了,明明他已经可以掌控梅家的局面,明明下午在石洞里,卿卿已经承认之前的承诺。
明明就差一个挑明他和她关系的机会。
他决不允许卿卿再次从他身边溜走。
“哦?晋王爷有那么大能耐?想必暗处的那些人已经告诉你了,南焦焦渥丹的能耐。”
梅栎清不知是嘲笑自己,还是嘲笑谢博宇:“‘尊贵无比’的晋王爷可以和那传说中的冷月观抗衡?”
梅栎清事不关己的态度让暗地里一直努力的谢博宇十分恼火,梅栎清以谢博宇抓住梅栎清的手:“卿卿,你从小不是学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话长大的吗?你不是不知道入了冷月观,你我以后很可能形同陌路。
既然都是承诺,总要有个先来后到。你先答应过我的,你不能反悔。”
谢博宇如受伤的野兽一般,近乎嘶吼地喊出这些话。梅栎清被谢博宇这股气势给慑住了,理智想要反驳他,嘴巴不受她控制似的,张开却半晌说不出话。
梅栎清想起了那时在漫天烟花的祝福下,他和她许下的赌约,亦是承诺:“谢博宇,只要我入不了宫,我就嫁给你。但你也不能耍诈,我要靠自己的本事,让祖母、父亲、母亲同意我们的婚事。”
这才过了几年,她就已经忘了。
两人四目相对,梅栎清看到了谢博宇眼眸深处的执着与坚定,那是现在软弱无能的她有不起的东西:“王爷…博宇…”
“卿卿,你不能那么狡猾。”谢博宇察觉到了梅栎清的变化:“你不能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
这是第几个人和她说这句话了?
“梅栎清,你是我喜欢的女人,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的家世。”谢博宇看向梅栎清的目光温柔似水:“我也不否认我喜欢你是因为你的外貌,你的学识。
我第一次在上巳节看见一身红衣的你就喜欢你了,你款款向我走来,就像一团火焰那样在我心里燃烧了起来。
那时候我还不懂。我以为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一见你就脸红说不上话。”
谢博宇说得夸张,逗得梅栎清笑起来。梅栎清脸上的那柱泪痕没干,谢博宇伸出大拇指给她擦去了。
“卿卿,纵使你的家人那样对你,你也要相信自己,要相信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人对你好的。”
谢博宇的话虽然简单,却直直射中梅栎清的心扉。
“谢博宇,你要不要那么聪明。”梅栎清埋在谢博宇胸前,把谢博宇的话回敬给他:“明明你我几年未见,你怎么比那些人还明白我是怎么想的?”
“卿卿。”谢博宇坐在凳子上抱住床榻之上的梅栎清,把头埋在梅栎清散开的发间,闻着梅栎清独有的味道,在门外守候了一夜的不安,在这个拥抱中化去不少。
“奴婢见过晋王爷。”石青不知什么时候推开门进来了。
梅栎清还和谢博宇拥抱在一起,她有些害羞,赶忙推开谢博宇。
谢博宇也不恼,对石青说:“平身吧。本王出去办点事。”
“小姐,热水和您要的药都拿来了,现在该怎么办?”石青有些讶异什么时候晋王爷和自家小姐又和好了?
“给朱彤喂下。”梅栎清恢复了平静,对石青吩咐道。
“慢着。”又一个不速之客到来:“梅家大小姐不会使这药吧?把药交给在下,在下可以帮梅家大小姐这个忙。”
“邹源?”梅栎清不意外邹源会那么说。她听说这种曼陀罗散有可以改变人的记忆之效,具体怎么改就不得而知了。
“如意阁阁主不会做这种无本的买卖吧?”梅栎清想了下,目光灼灼地看着邹源:“阁主是不是有什么条件?”
第八十一章 认主
“梅大小姐就是聪明,邹某佩服佩服。”邹源这次没有穿着金闪闪到要眼瞎的衣服,反而穿了一身几乎没有任何装饰的黑色劲装。
梅栎清刚刚情绪经历过大起大伏,说话有些吃力,还是强忍着撑下来:“如意阁阁主的马屁是不是拍得太响了,屋子里都是你的‘马屁’味儿,如果当初…也不知道邹阁主如今会是什么样子。”
梅栎清知道再绕下去对她不利。她重伤未愈,一个不小心踩到了套子,那可是要命的事情。对于邹源这个人,梅栎清可以合作,可以交朋友,但绝不想掺和到那档子事情去。
几十年后的现在,谢博翰已是魏朝皇帝了,函谷关之战的阴影依然若有若无地可以窥见。梅栎清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在合作与利用之外,不想让自己变得更岌岌可危。
“梅家大小姐果然‘聪明’,在下不会让大小姐做亏本的买卖。”邹源的第二个“聪明”,梅栎清听出了不同意味:“如果,在下不是求合作而来,而是为了认主。不知梅家大小姐收不收一匹野马?”
“邹阁主,咱不是谈买卖吗?怎么又换成了认主?你葫芦里卖什么药?”梅栎清眯着眼睛看着邹源。
“阁主?”阿柯和阿力急得从门外闯进来:“阁主,这可使不得啊。”
“马,蹄可以践霜雪,毛可以御风寒,龁草饮水,翘足而陆,此马之真性也。”梅栎清把《华南经》中的句子娓娓道来:“阁主可知治马之法?”
“烧之,剔之,刻之,雒之,连之以羁馽,编之以皂栈,马之死者十二三矣。”邹源看似轻松,实则压着嗓子一字一句得背道。
“阁主。”阿柯和阿力重重地跪下了:“阁主,您不能认主啊。您认了主,一辈子可就抬不起头了。”
对于邹源的所作所为,石青不可置信。
那个喜欢穿着金衣,住着金屋,恨不得目之所及都铺上金子的如意阁阁主,居然有一天要认主,要和她侍奉同一位主人。
“剩下的我来说吧。”梅栎清背着《南华经》,想起了小时候莫先生等她背完就悄悄给她一颗糖:“饥之,渴之,驰之,骤之,整之,齐之,前有橛饰之患,而后有鞭筴之威,而马之死者已过半矣。”
“在下明白。”邹源直视着梅栎清的双眼说:“野马需要一位善治马之人,才能变成千里良驹。”
“善治马之人这里没有。”梅栎清指着地上跪着的两人说:“把车衡和颈轭加在马的身上,把配着月牙形佩饰的辔头戴在马的头上,那么马就会侧目怒视,僵着脖子抗拒轭木,暴戾不驯,或诡谲地吐出嘴里的勒口,或偷偷地脱掉头上的马辔。”
“邹阁主,你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况吗?”梅栎清凌然道:“故马之知而能至盗者,伯乐之罪也。邹阁主想让我成为罪人吗?”
邹源怒吼一声,朝顶梁柱打了一拳,柱子裂开一道大缝:“在下能找的只有梅家大小姐了。”
“邹源邹阁主戏演得不错,带上你这两个跟班,都可以组个班子,自己唱大戏了?”
梅栎清没有做别人主子的嗜好,她只相信无利不起早:
“邹阁主是不是瞧着昨晚上南焦焦渥丹先生来了我房间,和我推心置腹了一番,你就以为我肯定会成为冷月观的门人吗?我用着冷月观传说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力量,你就可以从我这里分一点点渣子了?”
“先不说这些,大名鼎鼎的江湖百晓生,突然要认一个女人为主,这本来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梅栎清冷冷地分析利弊:“而我没钱没势,昨晚上差点把性命丢了,你要来认我为主,不是个笑话,就是个故事。总而言之,无非是看我软弱可欺罢了。
想认主就可以强逼着我认主,不想认主的时候就可以拿捏我这个弱女子,利用完我弃之而去。”
石青听小姐说这些,原以为邹阁主和一般男儿不一样,能屈能伸,原来他打着这个主意。
“如果我们有共同的需要对付的人呢?”邹源换了个法子:
“梅家大小姐无权无势,仇人在眼前却不能动分毫。在下有如意阁,如意阁内所有人任大小姐差遣,只要在下得到了想要的东西,给梅家大小姐报个仇,或者铺个美满姻缘,如意阁也有这个能力,还不需要大小姐对冷月观俯首称臣。这个买卖划算吧?”
“抄家灭门的勾当也是划算?如意阁是这么做生意的?”梅栎清慢慢说道。
“可大小姐要对付的人,不就在梅家吗?抄家灭门不是正如大小姐的意?”邹源信心满满地说道。
“邹大阁主嘴皮子那么利索,看来昨天下午是没被本王揍够啊,管闲事管到本王面前了。”谢博宇推门进来,让身边的梅九把朱彤带走,让她服下曼陀罗散。
“晋王爷,在下说的是对大小姐和在下都有利的事情。您身份尊贵,就不要凑热闹了,被门外的那些人禀报给皇帝,怕晋王爷日子不好过了。”邹源客气道。
“邹阁主,如果你没有用这样的法子,没准我和你还可以谈生意。”梅栎清说道:“既然你无心合作,只求‘认主’那就请回吧。”
谢博宇灵光一闪,卿卿这是在维护他吗?
“梅家大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邹源威胁道。
“你想要我办的事情,我办不到。就这么简单。”梅栎清言简意赅道。
“没有我如意阁的帮忙,大小姐接下来探听消息怕是难咯。”邹源又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让石青比第一次见邹源的时候更恶心了。
“如意阁阁主慢走。”谢博宇开始赶人,梅栎清也没有拦着他,这让谢博宇更确信了,梅栎清开始试着接受他。
邹源没想到这出戏竟然演砸了?他小看梅家大小姐了。邹源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站得离他很远的石青,正打算离开这里。
有一道声音拦住了他:“邹阁主别急着走,既然来了,再多坐一会儿。”
第八十二章 无药
焦渥丹和紫儿已经在门外听了许久墙脚,大概从梅栎清和谢博宇开始说话的时候,就躲在暗门里听着。
“您二位是?”邹源问道。
这个时候能站出来说话的不是一般人。
邹源见过眼前的两人,昨晚上就是这一老一少来到了抱朴阁。
老人先来,待了半晌给梅栎清驱毒治病。少女后来,说了几句话就和老人一起走了。
焦渥丹和紫儿对视了一眼后,紫儿解释道:“我是紫儿,谢博宇的侧妃。我身边这位是几位反复提及的南焦焦渥丹先生。”
这句”先生”着实让焦渥丹心里乐开了花,紫儿也有向她低头的一天啊。
“老身见过晋王爷。”焦渥丹先和谢博宇行了礼,随后来到梅栎清床边,探了探梅栎清的额头:“烧退了些,看着还是虚。”
昨晚噩梦连连,一早上又经历了剧烈起伏的情绪变化,梅栎清开始吃不消了:“劳烦焦先生惦记,栎清自己觉着是比昨晚上好了。”
“自己觉着有什么用?自是生什么病,用什么药。”焦渥丹环视了一圈,意味深长的眼神在每个人身上掠过。
“像你中了伏生散,老身用针法给你改气换道,病气就从肌肤面上发出去了。”焦渥丹细数医理:“像这位晋王爷,有了心病,用心药才能医好。”
“像这位邹阁主…无药可医。”焦渥丹此时的话,就像判词一样箍住了邹源。
邹源很想问问南焦焦渥丹究竟知道些什么?就敢说“无药可医”,难道冷月观的人都这么狂妄自大?但内心深处似乎又在认同焦渥丹的话。
这些年来,邹源有了如意阁,有了庞大的情报网,但是对于函谷关之战的内情,依然毫不知情。
几大世家好像达成了什么牢不可破的协议,将无数他看不见、摸不透的东西隐匿于水下,各个世家之间心照不宣的东西,他根本无从得知。
目前来看,对几大世家来说,唯一的异数就是这个逐渐想要脱离了梅家掌控的梅家大小姐梅栎清。而她找上门来与他那“四买四卖”的生意,就算是需要更秘密的情报,他都会想方设法得到以后交与她,搭上梅家大小姐这条线。
凭着搜集来的情报、对局势的判断,以及邹源所依赖的直觉,他隐隐约约觉得梅栎清如今正处于一张巨网的中心,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从梅栎清这里下手,他一定会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大早上,趁着梅栎清受了重伤、刚刚清醒时就来威逼利诱,让梅栎清为自己所用。可他万万没有料到,凭着如意阁的名声与威望,梅栎清一个陷入绝境的闺阁中的小姑娘,居然不为所动。
要知道,如意阁的情报网是被多少人垂涎的,不少人明争暗抢,想从他这里夺走如意阁这块肥肉,他都没让那些人得逞。如果他是梅栎清,她同时拥有了冷月观和如意阁两个坚强的后盾作为支持,进能如庙堂,退可以隐江湖,无论怎么想都是个万全之策。
果然病急乱投医是不可取的吗?绝望又一次浮上邹源的心头。
“邹阁主脸色不用那么难看。”紫儿轻快的语气与这里沉重的气氛格格不入:“焦渥丹先生说的是‘无药可医’,又是说邹阁主‘病入膏肓’,邹阁主着什么急?”
“无药可医”与“病入膏肓”不是一回意思吗?邹源猜不出这个哑谜。
“焦先生的意思是,时机未到?”梅栎清猜度着说出自己的答案:“因为时机未到,所以无药可医?”
“孺子可教也。”焦渥丹满意地点点头,认可了梅栎清的答案。
众人们才恍然大悟,无药可医是这个意思。绕了那么大个弯子原来是“时机未到”,高人的世界他们真心不懂。
邹源忽然间又重拾希望,但又半信半疑起来:“邹某不知道一向救病治人的南焦焦渥丹先生,还有能掐会算的本事?”
“小子,激将法对老身来说没有用。”焦渥丹找了个椅子坐下来:“你想做成那件事情,非我们不能。”
邹源看了一眼梅栎清,难道梅家大小姐已经把话都和南焦焦渥丹都说了?找到了最硬的靠山,就不需要如意阁了?
梅栎清接到了邹源投来的眼神,心里大喊冤枉,可她现在偏偏又不能说什么,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梅栎清也不是不理解焦渥丹先生这样睁眼说瞎话的目的是什么。焦渥丹先生尽可能想把将两人在外人眼中捆绑在一起。如果自己不答应,这样的“误会”多了,她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谢博宇这时站出来说话:“不知焦渥丹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非你们’不能?我等谢家之人难道管不了?”
谢博宇语气不善,没有平时宽容大度。对这些想“抢走”卿卿的人说什么,他是第一个不答应。
“哦?王爷确定自己能管得了?”紫儿难得称呼谢博宇为“王爷”:
“邹源牵扯到的事情可以追溯到先帝爷那代,王爷还能说自己父皇不是?”
谢博宇和梅栎清几年未见,他只知道石青去寻如意阁的人办些事情,但他没有想到如意阁和前朝扯上了干系,不会是…那件事情吧?如果这样那就不好办了,卿卿怎么扯到那件事情里面?那在皇家是大忌啊。
谢博宇眉头紧锁,没有说话。
紫儿便嗤笑了一声:“王爷啊,你不是很能吗?如意阁的事情你就给顺便办了呗。”
“紫儿…”谢博宇怒喝道。
“紫儿,退下。”说话的是焦渥丹,她知道紫儿看不惯逞能之人,就算是名义的夫君,紫儿也不会给谢博宇面子的:“王爷,紫儿还小,你多担待些。”
今天能聊的也差不多了,焦渥丹打算见好就收:“邹阁主咱们有缘,以后还会见。想清楚了咱们再聊。”
又对梅栎清说:“梅大小姐想必还有话和老身说,咱们去清明阁叙一叙?”
第八十三章 咒骂
待邹源与两个手下走后,梅栎清才和焦渥丹交谈起来。
“等会儿晚辈还要去看祖母,等看过祖母后再去清明阁寻焦先生。”思忖了片刻,梅栎清对焦渥丹回答道。
“去吧去吧,和梅老夫人问安是正紧事,老身在阁内等候梅大小姐。”焦渥丹又为梅栎清号了号脉:“梅大小姐体内的伏生散几乎没有了。不知梅大小姐怎么和梅老夫人交代昨天的事儿?”
“实话实说。”梅栎清笑若芙蓉,苍白的脸色给梅栎清添了一种异样的美:“昨天之事,没有什么不可以对别人说的。”
焦渥丹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不愧是老身看上的人,梅大小姐此举出人意料啊。老身先行一步,在清明阁静候大小姐。”
紫儿看了一眼谢博宇,又看了一眼梅栎清,对谢博宇说道:“你和我的事情找个机会告诉梅姐姐吧,我和焦先生先走了。”
谢博宇还没来得及答话,紫儿已经不见了身影。屋内只剩下梅栎清、谢博宇与石青三人。
石青听见紫儿说的那番话,立马回味过来,之前的种种没准是个误会。可是晋王爷为什么要让小姐误会他另有心上人了呢?还几年没和小姐见面,也不知道晋王爷对小姐有多少情谊。
石青这可就错怪晋王爷了。
晋王爷三不五时的,偷偷半夜溜进梅栎清闺房做些偷香之事,唯有当事人梅栎清稍稍感觉到了一些异样,找不到原因之后认为自己相思之情过了些,遂而更加修身养性,驱除心中的杂念,逐渐养成了淡雅随和的气质。
谢博宇相想到卿卿要换衣服了,自己留在这里不合适,但又舍不得走。好不容易卿卿又肯再接纳了他,万一卿卿变卦了怎么办?
“王爷你还有事吗?”梅栎清开始赶人了。
“我,我到清明阁等你。”谢博宇丢下话就走,那莽撞的模样好像让梅栎清看到了他以前的样子。
“朱彤你还没给我送回来呢。”梅栎清提醒道。
“梅九会把她送来的。”谢博宇已经走远了。
谢博宇到底是变了呢,还是不曾变过?以后她就知道答案了。
说起以前,梅栎清也想起了小郡主夏研,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如何?几年前一别后,她们俩就没再见过面。她在京城,夏研随护国公和长公主去了西北。她们俩之间只有书信往来,逢年过节时,也给对方送过去一些节礼。
她和夏研提起自己入不了宫的时候,夏研安慰她宫里太复杂,进不了宫不见得是坏事,就是皇帝表哥嘴巴有些坏事,不进就不进嘛,还要损她一顿,等着回到京城,她一定不让皇帝表哥好过,把他的点心全部偷吃完。
之后提起自己要与汝南公主夫家、肃云伯府的世子郭万年定亲的时候,夏研的书信如雪片一般飞过来,听说马驹都跑死了好几匹。夏研为她打抱不平:“郭万年我都知道是什么货色,你那位英明的祖母难道不知道吗?这是把梅姐姐往火坑里推啊”,差点拽着长公主一起来京城为她把婚姻大事摆平。
那时候她和谢博宇没有来往,谢博宇喜欢二妹妹的事情已经传遍了京城。她以为谢博宇平常借着和夏研接触的机会,到梅府来追求二妹妹。直到谢博宇刻了名讳的玉佩在二妹妹手上,闹得满城风雨时,那日在上元节她和谢博宇许下的诺言成了无比荒唐的笑话。她自此再也不见谢博宇。
夏研就给她出馊主意,没了谢博宇那个狼心狗肺的表哥,还有更好的人选。夏研就把二哥夏哲拉了出来。反正两家门当户对,夏哲人才、相貌都十分出众,梅栎清和夏哲彼此又知根知底,梅家总不会不同意吧?
梅栎清看到这,头开始疼起来。她毫不怀疑夏研“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性格,更可怕的是夏研说到做到的执行力。
接到信的那一刻,她马上提笔写信,告诉夏研自己会办好的,不用她费心,如果夏研干涉她的婚事,她就和夏研绝交。
过后夏研回信,梅栎清无比庆幸自己当时当机立断,晚一阵子,夏研和长公主就杀到京城来了。
她和谢博宇和好了,夏研就不会为他们担心了吧?夏研也不会再生谢博宇的气,不理他了吧?
虽然梅栎清按时醒来,但和谢博宇、邹源、焦渥丹先生等人的来往耗费了不少时间,她得抓紧时间了,梅栎清和石青赶紧换身衣服去拜见祖母。
梅老夫人离梅栎清住的地方不远,也就隔了一条路的距离。与梅栎清的抱朴阁相比,房屋格局更辽阔大气,匾额上用苍劲古朴的篆字写着“希言阁”三个大字,整栋楼阁气势显得不一样了。
梅栎清才走到门口,就和蒋嬷嬷撞上了。蒋嬷嬷神色没有昨天好,脚步有些匆忙,直到梅栎清喊了几次,蒋嬷嬷才回过神来。
“蒋嬷嬷,你还好吧?”梅栎清之前颇受蒋嬷嬷照顾,关心蒋嬷嬷一些:“栎清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累着了?”
蒋嬷嬷欲言又止:“大小姐是来向老夫人问安的吧?您进去就知道了。”
梅栎清心想,难道昨晚出了什么大事?连蒋嬷嬷都稳不住心思了?
石青为梅栎清撩开门帘,就见一个人穿着脏兮兮的衣服跪在地上。梅栎清依稀认得,跪着的人好像是三妹妹…?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祖母一般不会让人这么不体面地跪在地上,三妹妹惹祖母生气了?
往上看去,祖母抱着二妹妹坐在一起,二妹妹像受了什么大委屈似的,整个人埋在祖母怀里,不停地抽噎着,好像嘴里还喊着“我与梅栎静不共戴天”。
“卿卿见过祖母,卿卿向祖母请安。”梅栎清打算问完安就走,不想牵扯到这桩麻烦事中。
没等梅老夫人开口,梅栎静整个人就从地上地上弹了起来,指着梅栎清的鼻子骂道:“梅栎清你这个丧门星,克死鬼,都怪你,没有你梅家哪儿来那么多祸事,你怎么不去死啊?”
第八十四章 算盘
“梅栎静你这个孽孙,给老身闭嘴。”梅老夫人吼道:“你自己做的事情,还好意思让别人给你背黑锅?你还害不害臊?”
又对梅栎清说:“卿卿你来了啊,身体好些了没?还要不要紧?”
“回祖母的话,昨晚上南焦焦渥丹先生来给孙女看病了,今天醒来就大好了。”梅栎清开门见山把昨晚上焦渥丹先生来过的事情告诉了梅老夫人。
梅老夫人有些意外,但现在不是说焦渥丹先生的事情。
梅栎清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梅老夫人,把叫嚣说梅栎静晾在一旁。等回完话来看,梅栎清被梅栎静这个样子着实吓了一跳。
之前从背后看,也仅仅是衣衫不整。现在从正面看去,头发被揪得左右翻飞不说,两坨黑眼圈挂在白粉掉得七零八落的脸上,显得格外憔悴与吓人。
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梅栎静胸口、身上一团团的脚印,那是得使多大力气才能印到衣服上?梅栎静外露出来的皮肤没有一块好地方,青紫、黑紫色的斑块纵横交错,那副模样连路边的乞丐都不如。
结合目前的情况看,应该是三妹妹做了什么对不起二妹妹的事情,祖母默许着二妹妹拿三妹妹撒气。可是究竟是什么事情呢?为什么又会扯到她身上来?
“不知三妹妹此话怎讲?”梅栎清没有被梅栎静这一番突如其来的责骂给弄慌了神:
“姐姐我昨晚上受了重伤,躺在床上一直病得迷迷糊糊,直到今早才醒,三妹妹怎么就说姐姐我是‘丧门星’,‘克死鬼’呢?况且梅家父母高堂皆在,‘丧门星’三个字,姐姐我万万承担不起。”
“你不是丧门星、克死鬼。是什么?”梅栎静嗓音沙哑地吼着:
“之前皇上就说你‘容姿平常,举止笨拙’,我还第一次见一个女人被皇上如此评价呢,难道大姐姐心里没有一点点数?
如果不是你进宫失败,你又怎么会和肃云伯府世子郭万年定亲,招惹来这么一个煞星,差点害了二姐姐清白。
昨天我和二姐姐好心好意去看你,结果在抱朴阁外看见了你那个‘未婚夫’,你未婚夫看上二姐姐了,不想要你。
你知道昨晚上郭世子说什么?说让二姐姐做大,你做小。你被皇上免了入宫,又被他退婚的话,还能嫁给谁?你只能做小。哈哈哈,听见没有,人家让你做小还觉得勉为其难呢。
如果我是你,我早上吊的上吊,跳江的跳江,清清白白走了没准世上没有那么多闲话。”
梅栎静说话颠三倒四的,梅栎清倒是听明白了前因后果。原来是郭万年起了色心,看上了二妹妹,之后闹出点什么,二妹妹也没办法入宫了。
郭万年玩这一手玩得倒是好啊,毁了二妹妹清白,自己碍着闺誉不得不嫁给他,肃云伯府的算盘是拿金子做的吧?打得这么响亮。
闹出这么大动静,二妹妹的事情和三妹妹脱不了干系吧?她刚来被梅栎静逮着说了这么一通,梅栎静恼羞成怒,要找个垫底的?
梅老夫人这才说话:“‘丧门星’都用在你大姐身上了,看来你这个孽孙是巴不得老身死了。老身昨晚上打了你一个巴掌,你打算说老身些什么,老不死?”
梅老夫人语气平静,梅栎静越听越觉得胆战心惊。
祖母的手段,梅栎静多多少少听到过。祖母是如何从一个外族人融入梅家,又掌了梅家的权直到今日,这个过程想想都不可能是凭着碰运气才达到的。
梅栎静暗自自责刚刚自己太莽撞了。被梅栎宁又打又踢了一个晚上,动静闹得整个远鹤楼都知道,昨晚上来高太尉寿宴的人那么多,传出去以后她就别想要再做人了。
梅栎静从来就没有被如此羞辱过。有了昨晚上的一台事情,她一辈子再难在梅栎宁面前抬起头来,这就是祖母想要达到的效果吗?抬高长房、三房,压制二房?
梅栎静越想越委屈。就是欺负二房没有男丁吗?就是看着自己父亲曾被祖母憎恨的曾祖母大周氏抚养过吗?
梅栎静的神情梅老夫人看在眼里:“梅栎静,你还是不服气是吗?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对你二姐,你二姐以后遭受的比你今晚遭受的还要多得多。
老身一直以为你是聪明人。
二房在梅府里面地位尴尬。老身不是不明白你想要保全自己,保全你的母亲,以及你那个上不了台面的舅家韩家。之前你的所作所为,老身一直是默许的,老身对你们几位孙子辈的孩子都是一视同仁。老身也想看看你能闯出些什么名堂。”
说到这时,蒋嬷嬷从门外撩开窗帘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个精致的珐琅彩盒子。得了梅老夫人的首肯,蒋嬷嬷打开盒子,将里面的纯白色药液倒在掌心,一点点地给梅栎静上在伤口上,脂腹慢慢揉搓梅栎静露出来的青紫色的地方。
蒋嬷嬷一如往常的贴心细腻让梅栎静感动得眼泪差点掉下来,泪珠子在眼眶直打转。
梅老夫人微微点头:“别怪祖母心狠,以后你是梅家二房支应门庭的人,今日之事也是为了给你教训。你以后不靠着这些兄弟姐妹,你如何支撑梅家二房发展?”
梅栎静听到这里,心里乱了起来。她的心思,祖母这是…默许了?如果是这样,别说挨梅栎宁一顿打,就算挨几顿打也值得。
梅栎清看着梅栎静居然笑了,内心大为不解。难道祖母刚刚的话里有什么玄机?值得三妹妹满身伤痛还笑得出来?
祖母的话看起来是为她惩治梅栎静,但话里没有明显责备梅栎静的意思,更像是爸话说给她们姐妹三人听的。
“一视同仁”,“闯出些名堂”,祖母这是要她们做什么呢?
梅栎静说出这么污辱她的话,她可不能这么轻易放过梅栎静。既然梅栎静身上有那么多伤痕,三妹妹应该不介意再多一道两道吧。
第八十五章 打脸
梅栎清款款走来,梅栎静被梅栎清冰冷的眼神压得不能动弹。
梅栎清不假手于人,亲自上前,啪啪打了梅栎静两个大耳刮子,梅栎静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三妹妹,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哦。三妹妹做了什么,三妹妹心里清楚,怎么还怨起长姐来了?”
梅栎宁也不是第一次见梅栎清这样。
上次梅栎宁以为自己把梅栎清逼狠了,梅栎清才从气势上压倒了她。这次她以旁观人的角度来看,梅栎清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古井无波,让整个屋子瞬间都清冷了下来,这绝不是装样子能装出来的。
“梅栎清!”梅栎静咬着肿得闭不紧的嘴巴,龇牙咧嘴地仰视着梅栎清。
梅老夫人没有出声阻止姐妹之间的“打闹”,静静地,像看戏一样瞧着与自己流着相同血脉的姐妹俩互斗。
草原上的狼崽子终要长大,力气没处使,就斗一斗。看看谁会成为狼王,谁会引领梅家一步步挣脱魏朝一代代帝王设下的诅咒,她梅元氏这一生就不负先人了。
“指名道姓,是该妹妹叫姐姐的样子吗?”梅栎清站起身来,俯视着梅栎静:“长幼尊卑四个字,妹妹可学到心里去了?没有学到的话,那会给梅家惹出大乱子的,比如昨晚上二妹妹的事情。”
“你又知道什么?只会自作聪明。”
“总比只会耍小聪明才好。”梅栎清低下头,凑近了,只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梅栎静,我知道你不喜梅家的人,我告诉你,我也不喜欢。你猜猜我接下来会做什么?如果你够聪明的话,先选择一边站好,别到时候连墙头草都做不得。”
梅栎清短短几句话,梅栎静的心感觉慢慢变凉了,那种凉由心脏弥漫到四肢,就像冬天没有烤火那样的冰凉。
“你,你…”梅栎静说不出话来,透骨的寒冷让她牙齿不禁打颤起来。
梅老夫人看到这个场景无声地笑了起来,在场的几人只有蒋嬷嬷能看得出梅老夫人心情很好地在笑。蒋嬷嬷看了看老夫人,又看了看大小姐,面上什么都没有露,低着头安静地给梅栎静擦药。
梅栎宁只觉得长姐对三妹妹又打又骂的,心里好不痛快,梅栎清与自己不愧为一母同胞,关键时候还是知道帮着自己的,以后自己是不是应该对她好点?
可是,现在她们俩情况差不多了,她有什么资格对梅栎清好?或许,等她回了京城,她与郭万年那个狗东西的事情就传遍了,哪个婆家还能要她?
梅栎宁眼前浮现了谢博宇俊俏的脸庞,暗自祈祷着谢博宇可以来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留在谢博宇身边,哪怕做个侧妃、妾侍也好,她不在乎。
“三妹妹好生将养着,别大姐姐我挨了一棒子没有什么事儿,你受了点面上的伤就要死要活的,大姐姐我担不起你的‘厚爱’。”
梅栎清抽出自己的手帕擦了擦手,让石青给她一块帕子,递给了梅栎静:“三妹妹要不要帕子擦一擦,你这脸上、身上够脏的,回去好好洗一洗。”
梅栎静没有想到梅栎清竟然会出手打人,上次她那么对梅栎清,梅栎清都没有出手,怎么今天只说了几句,梅栎清就不留情面地打了她的脸,还是她亲自动手打的。
梅栎清身上多了一股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狠劲。
梅栎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梅栎清不理会梅栎静那要吃人的眼神,快步走到梅老夫人的卧榻上,拉着梅栎宁的手安慰起来:“都怪姐姐的不是,如果姐姐我没有身负重伤,你和三妹妹就不来看我,就不会遇到那档子事儿,姐姐我心里不好受。”
“长姐你别说了,你没有错,有错的是那个该挨千刀的。”梅栎宁懒得提梅栎静的名字:“姐妹之间不相互帮衬着,还帮着外人来害自家姐妹,是别人许了什么好处,还是平时就看不惯我们姐妹俩。用那么狠毒的法子…”
梅栎宁哭了起来,梅栎清扯过她的帕子给梅栎宁细细地擦起眼泪:“二妹妹别难过,等回了梅家,姐姐做你喜欢吃的绿豆糕怎么样?”
绿豆糕的事情原来长姐还记得啊,她也只说了一次。
“姐妹之间这样亲亲热热的才好。”梅老夫人把两人的手握在一起:
“年头你还跑到你长姐的浮翠阁里面去闹,你自己想想像不像话?你看你长姐一直惦记着你,你也要回报你长姐,一家人有来有往,情分才不会淡了。知道了吗,阿矜?”
梅栎宁抬起头看着梅栎清苍白的脸庞,长姐病中还想着自己,她也应该投桃报李:“今年长姐的衣服少了些,派人到我锦阳阁里面拿些布料,好好做几身衣裳,长姐你说好不好?”
“好好好。”梅栎清笑着连忙应道。
“姐妹之间就应该这样才亲亲热热的,以后都嫁人了也好有个帮衬。”梅老夫人左边抱着梅栎宁,右边揽着梅栎清,好一派和谐的祖孙情。
梅栎静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靠着一腔怒火撑到了现在,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坐在高塌之上的祖孙三人,而自己就像一个异类一样,被冷冷地扔在一旁。
姐妹?这两个字就是笑话。
她梅栎静哪儿有什么亲姐妹,父亲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
采青对这样的场面也觉得不妙。
她面上的主子是梅栎宁,可真正的主子是皇后娘娘。
昨晚上她为了成事儿,与梅栎静一起配合,故意不搭理梅栎宁的求救,好让梅栎宁和郭万年两人生米煮成熟饭。
这次回去,就算是梅栎宁这样的脑子,也能察觉得出什么不对劲了,以后她在梅栎宁面前会越来越被动。
其次,一向合不来的梅栎清与梅栎宁走到一块儿了,万一梅栎清在梅栎宁面前撺掇什么,她估计就在梅府里待不下去了。
昨天晚上她是失算了。
失去了梅栎宁的信任,以后在梅府举步维艰,她还能完成皇后娘娘给她的任务吗?
第八十六章 犯冲
“卿卿你去休息吧,你看你这脸色差的,都快赶上白纸了。”梅老夫人看梅栎清没有丝毫血色的脸庞说道:“别都在这里耗着了。阿矜你也是,昨晚上没有睡好吧?今天一大早就赶过来,还哭了那么久,有精神头儿才怪。”
“至于这个孽孙,先再关起来。等回梅府了,交给她爹娘处置。”梅老夫人看也没看梅栎静。
该说的她今天已经都说了,该做的她也已经做了,至于这几个儿孙的造化,就看自身的本事了。
蒋嬷嬷把姐妹俩送出门口,就回去伺候老夫人和处理梅栎静的事情了。
“长姐,阿矜送你回去吧。‘梅栎宁的态度现在好得不得了,梅栎清一度觉得是不是换了个人。
“不用了,就几步路的距离,你也累了一晚上,赶快回去休息吧。”梅栎清拍拍梅栎宁挽着她的胳膊,说道。
“长姐,那阿矜和你聊两句吧。”梅栎宁神色黯淡下去:“阿矜心里害怕。”
梅栎清想了想说:“好吧,咱们姐俩聊聊天。”
“采青,你退下。”梅栎宁不客气道:“以后我这里不用你近身服侍了。”
“可是…”采青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没有可是,退下。”
梅栎清琢磨,可能昨晚上梅栎宁的事情,也和采青有关吧?采青不会是对梅栎宁与郭万年的事情推波助澜吧?如果真是这样,她之前还高看了采青呢。
“长姐,我想和你说说我的婚事。”梅栎宁把梅栎清当作了自己人,没有任何藏着掖着的心思:“你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该怎么办?还有谁愿意要我?”
梅栎宁可是体会到了当初梅栎清被免入宫的滋味,这次被皇上和…晋王爷亲眼瞧见,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祖母那里还不好说会怎么样,是不是像长姐那样随便安排个有利于梅家的人嫁了?不管对方的人品、性情如何。
母亲知道了,肯定不会给她好脸嘴,更别提和她商量一二。小弟男女之事什么都不懂,看下来,身边的人唯有长姐聪慧有见识,能给她出出主意。特别是…
梅栎宁有自己的打算。
“二妹妹别急,佳偶天成,姻缘天定,该是你的自然会是你的,不是你的,怎么强求都得不到。”梅栎清猜到了几分梅栎宁的心思,拿话堵她。
梅栎宁听不懂梅栎清话里的意思,只以为梅栎清是劝慰她:“阿矜也相信缘分。特别是阿矜和他一而再再而三相遇,阿矜觉得…这就是上天给我安排的缘分。”
“二妹妹…”
“长姐你别打断我,让我说。阿矜自从在梅府遇到他就喜欢上他了,后来阿矜有了他的定情玉佩,哪怕有些风言风语,阿矜也不在乎。既然阿矜入不了宫了,阿矜想,阿矜和他的缘分就到了。”梅栎宁一脸陶醉。
梅栎清觉得她和谢博宇是八字犯冲,还是流年不利。刚刚有点什么,就又出来搅局的。二妹妹有他玉佩的事情她也没问呢,谁知道谢博宇对二妹妹是真情还是假意。
石青看着二小姐觉得甚是不可思议。
如果她不是知道二小姐就那点能耐,她还以为今早上二小姐在抱朴阁外蹲着呢,怎么小姐和王爷和好了没多久,二小姐就冒出来了?话里话外都是让小姐不要打晋王爷主意的意思。二小姐还要不要脸?
从昨天到今早上,她都见了多少不要脸的人了,数都数不过来了好吧?她来的是千鹤宴还是千“皮”宴?一张张别人不要的脸皮都可以堆成小山了。
梅栎清是不知道石青的腹诽,要不然肯定得笑出来。梅栎清还真没把梅栎宁放在心上。
“二妹妹。”梅栎清打断道:“私定终身这样的事情是不能拿出来说的,就算你相信长姐,长姐还怕自己嘴巴不严实,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倒连累了二妹妹的声誉。”
“长姐…”
“二妹妹就此打住吧。”
梅栎清把梅栎宁挽着她手臂的胳膊给拿开:“婚姻大事还需父母做主。二妹妹看上了哪个人,尽管和祖母、父亲和母亲禀报了才是,长辈们活得比我们长,见识比我们多,肯定会为二妹妹谋得一位好夫婿。”
“哼,什么‘亲亲热热’的一家人,祖母刚说过了,长姐就忘了?”梅栎宁立马变脸:“妹妹还没有说什么呢,长姐就避之不及,原来刚刚是和妹妹我做戏呢?长姐演戏演得真好啊,妹妹佩服,佩服。”
“二妹妹客气了。”梅栎清客套道:“既然无事,那姐姐就先回去了,姐姐身上还有伤,今天能来和祖母问安,已经是姐姐身体的极限了。姐姐这就回去休息,二妹妹请便。”
“梅栎清!”
梅栎清没有理会,自顾自地往前走着。可走着走着,忽然间眼前一片漆黑。
“卿卿,卿卿。”
谁在叫她?
“卿卿,卿卿。”
别吵,她要休息。
“卿卿。”
梅栎清被“卿卿”烦死了,不耐烦地睁开了眼睛。
头好痛,右肩很痛,右肩肩胛骨处是麻的,身上没有力气。
梅栎清想不起来她在哪里。
“卿卿。”
印入梅栎清眼帘的是祖母的脸庞。
“祖母。”
梅栎清过了好一阵子才想起来眼前这人是梅老夫人。
“卿卿你可吓死祖母了。”梅老夫人眼睛红红的,眼眶里都是泪:“你昏睡了好几天,怎么叫都叫不醒,又查不出来你怎么了,可急死祖母了。”
“梅老夫人别激动,大小姐刚刚醒过来,身体还虚着呢。”梅栎清越过祖母,看见一个和祖母年龄差不多大的老妪。
“好,老身这就让开,劳烦焦先生再给我家卿卿看看,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梅老夫人神色焦急地问道。
“梅老夫人这是不相信老身的手艺?老身可是号称‘神医转世,药到病除’。”焦渥丹调侃梅老夫人说道:“大小姐受了重伤又累着了,才会昏倒的,好好将养一阵子就好了。”
梅栎清想起来眼前这人是南焦焦渥丹先生。
“梅大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第八十七章 怨念
“焦先生。”梅栎清想坐起来,手上没有劲,撑不起来。被焦渥丹看见了以后,连忙按住梅栎清,不让她坐起来,让她好好躺着。
“梅大小姐不用和老身客气。”焦渥丹把了梅栎清的脉后笑道:“现在梅大小姐身体有恙,理当好好休息才是。”
梅栎清脑子糊里糊涂,只得点头答应。
“卿卿你先歇着,祖母和焦先生聊聊你的病情。”梅老夫人心绪平稳下来,话语里没有之前的心焦了。
梅栎清自知身体不适,也没有勉强撑着,点点头应了祖母。
“焦先生…您看…”梅老夫人攥着手里的佛珠,那力度好似要把木做的佛珠子捏碎了:“卿卿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焦渥丹开口刚想说没有,转过头来想想,还是卖个关子吧:“如今这情况不好说。老身刚刚给大小姐把过脉,只能说凶险期过了。其他的,比如右肩的情况,还得养几天才能看到是不是伤了肌理,到时候再对症下药。”
高扶之那个老匹夫!梅老夫人越想越气。
都怪他养的好孙女,把她的卿卿伤成这样!高馨逸死不足惜!如果卿卿没事还好说,有事定叫高晴易废了一条胳膊,这她还是看在高扶之的面子上。要不然不只是一条胳膊那么简单了。
“焦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梅老夫人这才想到她情急之下把焦渥丹先生请了过来,还没有和她道过一声谢呢:“这几天让您忙里忙外,为老身孙女的事儿着急上火,老身真是过意不去。”
“老姐姐您见外了。”焦渥丹和梅元氏认了序齿:“要寻根究底的话,梅大小姐这伤还是因妹妹而起。谁让妹妹嘴碎提了句彩头的事情,才让梅大小姐受了重伤,让高家人有机可乘。”
“老姐姐可知为什么大小姐伤得那么重?”焦渥丹试探道,如果梅元氏知情了,在梅大小姐受重伤期间没有露过面,这里面就值得深究了。
“不是因为高烧不退吗?”
“老姐姐有没有听说过‘伏生散’?”
咣!
梅老夫人手里的佛珠重重地摔在了浮翠阁的地上。
“你是说…伏生散?”梅老夫人面色大变。
焦渥丹没有说话,看样子梅老夫人是不知情的。但那天下午梅老夫人不在,看她也似看重梅大小姐的样子,不知道梅老夫人那天下午离了马球场,在忙什么?
梅元氏这边可是吓了一大跳。高家居然拿出伏生散对付一个小辈。
伏生散无色无味,平常人吃了也没有什么大碍,但重伤的人吃了,就命悬一线。她还没有听说过用了伏生散还能活下来的人。
她的卿卿是受了多大的罪。没有南焦焦渥丹先生在这里,她的卿卿岂不是要…她难道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高扶之!”梅老夫人咬牙切齿地念叨高太尉的名字:
“蕙兰,去帮老身准备笔墨纸砚,现在老身就修书一封,问问那个老匹夫究竟想干什么?有什么事情冲我来啊,想弄死老身的卿卿做什么?”
“老夫人,您先冷静下来。”蒋嬷嬷安抚道:
“如果真是高太尉做的,他就不会在千鹤宴上说与大小姐定亲了,大小姐在远鹤楼出了什么事,明摆着和高家脱不了干系,高太尉不会做搬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
“可是,那伏生散是高家独有的。”梅老夫人经蒋嬷嬷那么一劝,明白过来了一些:“不是高家的人,还会有谁?”
蒋嬷嬷也想不明白。
任凭几人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是梅栎清撞破了别人的“好事”,人家怕她泄露出去,才想借着伏生散的威力,于无形中杀人灭口。就算事情败露了,也有高晴易顶着这口黑锅。
京城皇宫内。
“皇儿回来了。”太后娘娘王氏正半靠着床塌,闭目养神:“快坐。喝了这盅雪梨百合汤润润嗓子。”
“是。”皇上谢博翰几步跨到桌子前,端起雪梨百合汤慢慢品尝。
“母后厨房里的人手艺越来越好了。”谢博翰慢慢品道:“朕越发离不开您宫里的这些汤汤水水了。”
“贫嘴。”太后王氏睁开眼睛笑道:“皇儿这次去千鹤宴可否有什么收获?”
谢博翰不相信太后手下的人,或者王家的那些耳目没有给太后传个音讯回来,也如实说了:“这次高太尉的寿宴办得还是成功的,大家吃得尽兴,玩得也尽兴。特别是那金爪蟹,在场每个宾客都有份。阿迁玩得开心,直喊着太尉再办个寿宴。”
“阿迁这个小机灵鬼。”太后王氏开怀大笑起来:“这寿宴哪是说办就能办得?不过阿迁这么说也是歪打正着,再办个如千鹤宴这般规格的寿宴,那也得等高太尉八十岁了,这个兆头好。”
“是啊。”谢博翰提起儿子也笑眼弯弯:“高太尉不仅没生气,还直夸阿迁会说话。阿迁这么会说话,也是因为有他的种,才那么聪明。”
“哼,高家就是武将出身,办个千鹤宴也没有提了他的档次,瞧瞧他这叫说的什么话?”太后怒道:“什么叫有他的种?意思是说阿迁是混淆血脉生出来的孩子?也不怕这话闹大了,阿迁就继不了大位了?”
与高太尉这样靠军功立家的家族不同,太后王氏出身于渤海王家,世代书香,讲究礼仪规矩,最看不起高扶之这样的大老粗了。
“太尉七十大寿,办了个千鹤宴自然高兴。”皇上说道:“人高兴了,就容易得意忘形。高太尉也不例外。”
太后王氏听出来儿子对高太尉有些不大满意:“哎,高家看起来也挺难的。高家以军功得了太尉,可是继高太尉之后没有能打战的晚辈了。高扶之就是命太硬,把子孙的福气都克走了。”
“母后。”谢博翰有些无奈:“这不是太平了几十年,魏朝没有仗可打吗?怎么和高太尉命硬扯上关系了?要看高太尉的子孙成不成器,机会马上就来了。”
“哎,又要生灵涂炭了。”太后王氏叹气道。
第八十八章 郎情
太后王氏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就不在此事上深究。
番邦诸国休养生息几十年,不练练他们的马蹄子,生怕忘了骑马打仗的本事似的,一定会来找魏朝的麻烦。
“听说皇儿还和几个小姑娘打马球了?”太后王氏继续聊道:“马球比赛怎么样,胜负如何?”
“朕代表的高家输了,最后一球被王弟的侧妃打进了。”谢博翰简单介绍了下情况:“王弟代表的梅家大小姐赢了。”
“这怎么会?”太后有些讶异:“这场比赛不应该是高家赢的吗?怎么半路冒出来个梅家大小姐?是不是去年皇儿免了入宫的那个梅家姑娘?”
“正是那位姑娘。”谢博翰不屑道:
“谁知道她怎么勾搭上王弟那个来路不明的侧妃为她说话。说什么马球比赛只有高家人打不好玩,她要带人过来玩。
谁看不出来高家急于和南焦焦渥丹搭上关系,偏偏那个侧妃出来凑热闹,硬生生挤掉高家的这个机会,还是在高家的地盘上耀武扬威,梅家大小姐本事不小呢。”
皇上怎么对梅家大小姐有那么大的怨气?不就是一个小姑娘吗,有什么值得生气的。
“说起了梅家大小姐,梅家二小姐也闹出了笑话。”谢博翰语气十分刻薄:
“母后你猜怎么着?梅家大小姐的未婚夫,肃云伯府的郭世子看上了梅家二小姐,就是那个王弟喜欢的梅家小姐,在远鹤楼的后花园差点闹出事。梅家大小姐,谁沾上她谁就倒霉。”
“既然晦气,以后就离这样的人远点,让梅家打发她赶紧嫁人,嫁得远远的,实在不行还是把那个什么郭世子和梅家大小姐凑成一对,办了婚事就别让那梅家大小姐进京了。”太后本就不喜梅氏的人,皇帝又那么厌恶梅家大小姐,那她也遂了皇帝的意。
“好事要成双,怎么梅大小姐嫁了,梅二小姐嫁不了?”雪梨百合汤已经见底:“既然王弟对梅家二小姐是‘郎有情,妾有意’,干脆梅家大小姐和二小姐一起把婚事办了,母后以为如何?”
“梅家二小姐做侧妃?”
“做侧妃不是委屈了梅家二小姐,委屈了王弟的心上人,要做就做正妃。”
“这…娴太妃不会同意的。”太后说的娴妃是晋王谢博宇的生母,自己在渤海王家的堂妹。
“咱们已经给王弟够长的时间找正妃了,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母后您看。阿迁都那么大了,王弟再拖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后。”谢博翰劝道。
谢博翰在谢博宇欺瞒他与梅家大小姐来往那刻,就想着这一出呢。
梅栎宁差点被梅栎清的未婚夫侮辱,清誉有了些许瑕疵。郭万年又娶了梅家大小姐,谢博宇看见梅栎宁就会想起此间种种,他那位好王弟可还消受得了?
“可是,怎么能让你王弟娶个名声不干净的女子?这让哀家如何面对娴妃娘娘?”太后犯了难。
“您忘了,王弟之前还和梅家二小姐有过定情玉佩呢?”谢博翰劝道:
“现在梅家二小姐清誉有损,不可能再入宫。梅家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不能入宫,也有违祖训。不如就把人给王弟,让他看着,又是他喜欢的人,纵使娴太妃娘娘也不能有怨言。”
“但可以做侧妃,不用做正妃啊。”太后还是觉得此举不太地道。
“母后您别忘了,当初渤海王家那些人是怎么对儿臣的?”皇上挑破了最后一个包。
好日子过久了,太后也忘了当初他们母子俩是怎么熬过来的。
渤海王氏为了未来皇帝出在王氏的血脉上,保险起见,特地献上两名王家女子。一位是如今的太后王珊,一位是如今的娴太妃王环。
两人好巧不巧,先后诞下皇子,王家内部也开始分化暗斗起来。娴妃一派一度得势的时候,差点谢博宇就被立为太子。太后王珊忘不了自己那段失势的日子。
纵然后来太后王珊和娴妃王环两人再度联合,也因为这样,太后和娴太妃之间有一道深藏的裂纹。
“可是咱们也不能记仇啊。”太后还是过不了心里那个坎。
俗话说妻贤夫祸少一半,梅家二小姐她见过,当不了晋王府的女主人。娴妃得势那阵子也没有做过太过分的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母后不是没注意到王弟最近几年借助王家的人脉发展自己的势力吧?”谢博翰提醒道,他也不愿意要把话说到这份上,可是要想谢博宇娶梅家二小姐,母后这关一定要过的。
“没想到谢博翰长大了,翅膀也硬了,只当‘贤王’不过瘾了。”
太后明白谢博翰所说,是要让谢博宇找个没有助力的王妃,以防谢博宇将来有不臣之心:“就按皇儿说的办,娴太妃那边哀家去说。”
谢博宇不知道自己的婚事被自己皇兄算计上了,正在府中等着梅七与梅九的消息。
张管家上了一杯茶道:“王爷用些茶和茶点吧,这么干等下去不是办法。”
“不用了张管家,本王吃不下。”谢博宇随便喝了两口茶。
那天他在清明阁等着梅栎清,不想却传来梅栎清昏倒的消息。卿卿挨了一棒子又中了毒,他不清楚是不是焦渥丹没有把余毒都清理了,所以卿卿才昏倒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这几年来为了避免皇兄注意,谢博宇鲜少在梅府安插暗线,特别是在梅栎清所在的浮翠阁里,如今出了事,谢博宇十分被动,只能等着梅七和梅九传来口信。
“王爷。”张管家笑道:“您和梅大小姐好不容易刚恢复来往,别梅大小姐没有什么,王爷倒急病了,您见梅大小姐又要耽搁些时候。”
谢博宇把这话听进去了,点点头,拿了块茶点就着茶水吃了下去,好歹填饱肚子才是。
这时候,梅七回来了:“禀告王爷,梅家大小姐醒了,梅七听焦先生说,梅大小姐已无大碍。”
听到这话谢博宇的心才落了地。
第八十九章 容颜
谢博宇皱着眉头问道:“你们可查清卿卿为什么昏倒了?”
“属下不知。”梅七跪地回答。
”焦先生怎么说?”
“焦先生说梅大小姐凶险期过了。其他的,比如右肩的情况,还得养几天才能看到是不是伤了肌理,还不好说。”梅七一五一十地答道,又补充了一句:“好像听焦先生和梅老夫人提起了‘伏生散’,大概是因为这个梅大小姐才病重的吧。”
伏生散…
谢博宇手指轻轻敲击椅背,联想前因后果。
伏生散他已经查到了是高家那位三老爷下的。
先不说之前他与卿卿在石洞,碰到了高三老爷和那位“眉儿”的好事,高三老爷与皇后高尔昭关系最为密切,高三老爷最疼这位小妹妹,虽不是一母所生,但兄妹情谊胜似同胞兄妹。
与其说高三老爷是为了他和“眉儿”的私情的秘密想要杀人灭口,不如说在替皇后高尔昭清除异己。卿卿查采青的事情,触动了高家不少人的精神。
哼,那个采青看来是留不得了。
以前采青在梅栎宁那里,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井水不犯河水。可如今采青做事越来越过了,忘了该往哪一边站,特别是接下来卿卿要做什么的话,采青就碍手碍脚了。不如让高尔昭亲自去料理采青吧,也不负采青的“忠心耿耿”。
“主子,接下来怎么做?”梅七低着头,听候谢博宇的命令。
“还有几天就是庙会了吧?”谢博宇问张管家道。
“回王爷,还有五天。”
“梅七这两天你辛苦些,去城北的城隍庙布置些人手吧。”梅七听出了谢博宇话语里隐含的杀意。
“王爷的意思是?”
“采青那里该收网了。”
高尔昭那边也随皇上谢博翰回到了皇宫。
雅云正抱着皇长子阿迁哄他午睡,阿迁由雅云带得多些,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身后的雅和拿着篦子给高尔昭梳头,刚刚洗净的乌黑浓密的秀发垂在高尔昭身后,窗户外的阳光洒在秀发上,如同水面一样波光粼粼。
“娘娘的头发长得真好,奴婢的双手都快握不过来呢。”雅和小心地拿着玉兰花篦子梳理每一寸秀发,不敢有丝毫大意。
“哎,还是掉了一些,没生阿迁之前那头发才叫多,岁月催人老。”高尔昭年芳二十四,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本来高尔昭就不老,只是经历的事情多了,觉得自己老了。
“娘娘您看。”雅和双手摆正高尔昭的头,指着铜镜说:“娘娘看,世上哪儿有那么年轻美丽的‘老人’?要是有的话,大家都争着抢着去做‘老人’了。”
“瞧你嘴甜的,本宫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好看。”
高尔昭打量着镜中的容颜,也有些恍然,她嫁给皇上谢博翰也有五年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是女人人生中年华最好的几年,但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内心苍老得如同老妪一样。
在宫里太累了,和谢博翰做夫妻太累了,斗谢博翰的那些莺莺燕燕太累了。可这样的时光还有很长很长,她觉得自己快熬不动了,也不知道太后、娴太妃是怎么熬过来。
“皇后娘娘气度非凡,就这样的模样气质天上的天仙都比得过。”雅和不服气道:“都说宫里最好看的郑妃娘娘,奴婢看她丝毫比不过您,还敢认下来,脸皮真厚。”
郑妃娘娘就是去年和皇上谢博翰一起去参加梅栎清及笄宴的郑贵嫔,今年年初被皇上封为郑妃。
郑蓉蓉是靠着献女儿当上郑伯爷的郑屠户的女儿,因为性格泼辣,容貌艳丽,如今是皇上谢博翰面前最得宠的妃子,甚至在皇上面前,皇后高尔昭也不得不避其风头。日子久了,高尔昭没有说什么,风藻宫里面的人都对郑蓉蓉有所怨言。
“雅和,掌嘴。”高尔昭丝毫不受用雅和的奉承:“如今主子的话你都敢编排了,以后是不是连本宫也成了你们嘴里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如果在以诗书礼仪闻名的渤海王家,可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甚至传说王府里最下等的丫鬟,一般的小家碧玉行住坐卧都没有那样的规矩,渤海王府里出来的丫鬟一般官宦人家都抢着要呢。
与之相比,高家崛起不过数十年,管教下人方面有所欠缺,就算陪着高尔昭进了宫,当了女官的雅和还差那么点东西。
但目前梅家与高家相比,治家方面又下了一乘,要不然也不会出现采青这样拿着两头月钱,孝敬一头主子的情况。
“雅和知错。”雅和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一边掌嘴,一边说道:“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大概打了几十个巴掌以后,高尔昭才喊道:“你知错就好。这点子疼也是让你长点教训,否则在外人面前本宫可救不了你。”
雅云这时候过来说道:“雅和还不谢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这是在教你呢。以前我说了你多少次也不听,今天希望你长了教训。”
雅和睃了一眼雅云:“多谢雅云姐,雅和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先下去,本宫这里不用你伺候了。”高尔昭说道:“雅云留下来。”
“是。”两人双双答应。
雅和退出去后,高尔昭望着门口的方向叹了口气:“雅和以后可怎么办是好?怕是过些时候就要把她送出宫了,宫里不适合她这样的直性子待,什么心思都表现在脸上。”
“雅和也是为了娘娘着想。”雅云给皇后娘娘沏了杯红枣黑糖姜茶,不再多说关于雅和的事情:“娘娘您看采青那边的事儿怎么办?”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高尔昭声音低了下来:“王家那边已经够给本宫添乱了,她还不知道给本宫省省心。
梅栎宁那样的货色放进宫来,随时可以被宫里的人吃得渣子都不剩,还不用本宫动手。她倒好,联合梅家那个三姑娘一起设套让梅栎宁钻,连梅栎宁都看穿了,她还能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