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要是能重来
“要是能重来我要选李白。至少我还能写写诗来澎湃,逗逗女孩…”
陈子墨哼着歌,找到了杜甫,这次他要约上杜大佬一起去寻李白。
杜甫其实是与李白相识的,两人交情其实不错,虽然李白大杜甫十多岁,但他们曾多次结伴同游过。
天宝初年,放浪形骸的李白因为得罪宫中之人,被李隆基赶出长安。
天宝三载、四载,李杜曾同游多地,好不快活。
只是后来杜甫入长安、李白在外,两人就再也没见过了。
杜甫租了个很破旧的小院,也就是之前救付华阳那个院子。
他此时正在作礼赋,听了陈子墨的来意,大为惊讶。
“太白兄在长安了?”杜甫惊喜道。
“没错,那日在国子监我见到他了,已经打听到了他的住处。”陈子墨回道。
“太好了,走,走,寻他去。”
从杜甫表情中看出来,他与李白交情确实深厚。
自天宝三载被驱赶出长安后,李白游历多地,时隔多年又再次回到了长安。
也就是在陈子墨与智慧和尚对质的那天清晨踏入了长安城,恰好听闻那场对质,于是就有那次了邂逅。
放浪形骸的谪仙人,昨日宿眠酒肆,又是一醉方休。
醒来后,便向小二要了壶好酒将葫芦灌满,饮了一口,寄回腰中。
天气其实有些冷了,可他却浑不在意的穿件白袍,左腰跨剑,右腰葫芦,长发随意的捆扎。伸了个懒腰,胡须随意一抓,便迈出了酒肆,口中笑吟道: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恰好此时,陈杜二人正往酒肆来,撞了个正着。
“太白兄。”
李白转头一看,竟然是熟人,惊喜道:“子美老弟,你竟在长安。我说今日怎么觉得心情格外舒畅,原来是佳友到。”
“小子见过谪仙人了,久仰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陈子墨施礼道。
“唔,陈词人就别见外了,你的大作让人佩服的很。”
“惭愧。”陈子墨汗颜,毕竟都是抄的。
杜甫疑惑道:“什么大作?还有,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杜大佬最近都埋头作赋,很少出门,两耳不闻窗外事,因此都不知道陈子墨对质智慧大师的事情。而且刚才只顾着抓紧来寻李白,都没留意到陈子墨怎么认识太白兄的。
陈李二人相视一笑。
李白提议道:“走走,先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聊,子美老弟。”
万花楼是平康坊最精致的花楼,多处幽静独立的小院,正适合与友畅聊。
三位来这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图这清静环境好,连陪侍的姑娘都没有叫。
虽说现在是白天,正是姑娘们休息的时候,可听闻他们三人来了后,还是有不少名妓头牌姑娘们慌忙的梳妆打扮,围着红糖院门口往里面看。
没办法,这里面的两位客官都不得了,一位是早些年名扬长安的谪仙人,另一位是新近的大唐第一词人,足够引得他们飞蛾扑火。
“糖糖姐,你就让我们进去看看嘛。”有姑娘央求着门口拦着的糖糖姑娘。
糖糖姑娘便是这红糖院的主人,万花楼的当红清倌人之一。
“好了,姐妹们都别聚这了,没看见连我也被赶出来了么,散了吧。”
一番驱赶下,姑娘们才恋恋不舍的走了。
屋内三人于榻上围桌而坐。
李白笑道:“思泊老弟,你确定不见见这些姑娘们,怕都是冲你来的。”
“我看还是算了吧,姑娘们只会影响我与两位兄长畅谈的快意。”
心里补充一句:女人只会影响我们击剑的速度。
此时的两位大佬年纪都足以当陈子墨的父辈,不过仍然以兄相称。
“也难怪这些姑娘们如此热情,刚才听了子墨的事情和词作,我要是有适龄的女儿都想嫁给他。”杜大佬难得开了句玩笑。
“杜兄你这就过分了,我把你当兄长,你却想当我泰山。”
哈哈哈···
三人大笑。
气氛一下打开,直逼高潮。
之后便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
这时陈子墨才发现,原来杜老大并不总是寡言少语,至少和李大佬聊天就显得话题很多。
李大佬不愧是浪漫主义诗人,天生带有独特的魅力,总是很容易感染人。
言辞浪漫,妙趣横生,是个妙人。
“太白兄,看你佩剑,你真如传说中那般武艺高超么?”陈子墨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子墨,这你问的就有些不妥了,太白兄年轻时可是有名的任侠儿,剑术超群,寻常几个小贼是近不了身的。想当年我与他同行,全靠他武力作保。”
杜甫面色红润回道,显然故友相逢,喝的有些高兴。
李白则饮了一杯酒,笑道:“今日与两位贤弟有缘,有些兴起,wwwuukanshuco我便舞上一曲。”
于是陈子墨就见到了历史性的名场面:杜甫抚琴,李白舞剑。
琴声悠扬响起,白衣士站在开满梅花的院中,右手持剑,左手葫芦。
饮一口美酒,剑光起;
身形飘逸,姿态极美。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随着琴声激荡,白影身法越来越快。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陈子墨一时间被这种画面怔住了,只感觉气血上涌,内心激荡不已。
美哉!
壮哉!
这一刻时光将永远铭记。
此时的李白已经五十岁了,可身手却依然矫健。
陈子墨只觉得脑袋里有个声音:“我要选李白,我一定要选李白,不给就送···”
院外的糖糖姑娘,望着院里场景,有些痴了。
后书记载:天宝九载十一月,李白五十岁,杜甫三十九岁,陈子墨二十三岁,相交于长安万花楼红糖院。杜抚琴,李舞剑,陈赞之。
·············
第九十一章 羊入虎口
一曲剑舞,尽显李白的豪迈与剑术。
陈子墨暗叹,不愧是谪仙人,确实够仙。
两位大佬,一个抚琴,一个舞剑,而自己只能在一旁喊六六六,感觉自己是多余的那个。
曲停,剑舞停。
李白又喝了一口酒,面色红润,“畅快!”
“好,太白兄的剑术果然了得,子美兄的琴技也是高超,小弟实在佩服。”
“到底是老了,不如从前。”李白回道,收剑入鞘,一气呵成。
待两位回到榻上,陈子墨说道:“能够有幸认识二位兄长是我的福分,当浮一大白。”
“同幸,当浮一大白。”
“不错,当浮一大白。”
三人共饮一杯。
之后杜甫便问起李白这几年的情况。
李白告知这几年又去了不少地方,走了小半个大唐,连陇右都去过。聊了些各地的风土人情,生活习俗,少不得涉及到民间疾苦。
聊到民间疾苦,刚才欢快高昂的气氛一下子就变的低沉。
“太白兄,你游历天下,百姓们的日子过的真的很差么?”陈子墨问道。
“相较于开元年间来说,难多了。天灾人祸且不说,光是一些地方官府贪腐暴戾,横征暴敛,百姓日子就不好过。甚至有的地方已经出现落草为寇的现象。这在早些年是极难看到的。”
李白叹了口气后,又道:“说到这,还要感谢两位贤弟为汴州百姓做的贡献,此事我已听说,万分敬佩。”
杜甫摆了摆手,回道:“太白兄,这就不必。你也知我心中所想,我辈读书人不就是为了施展抱负,让天下太平,百姓过的好些么。”
杜甫的政治主张就是仁政,希望君主以仁治国,让天下人生活过的好些。
只可惜他一直未能入仕,好在陈子墨已经为他争取了一个机会。
“两位兄长的仁德和抱负,让小弟佩服,小弟再敬你们一杯。”陈子墨是真心佩服两位大佬。
再共饮一杯后,杜甫劝诫道:“子墨,我们三人中就你最年轻,你的仕途也走的一帆风顺。还望你以后切勿鱼肉百姓,做那被人唾弃的污臣。”
“不错,希望思泊你位高权重之时,能不负天下百姓,也算我们两位的忠告。”李白附和道。
听了两位大佬告诫,陈子墨连忙起身,郑重道:“多谢两位兄长劝诫,子墨定当铭记于心。”
说完拜了一礼。
李白忙道:“不必如此,不必如此,只需记在心中,所作所为无愧于心即可。”
之后三人又喝了几杯酒水。
陈子墨提议道:“难得这么高兴,不如明日我约两位兄长芙蓉园一游如何?”
芙蓉园是长安城最有名的自然景点,就在曲江池边上,风景怡人,部分区域更是列为皇家园林。
李白神色一黯,“怕是没机会了,明日我便要离开长安。”
“太白兄这就要走,何不多盘桓几日。”杜甫劝道。
“不了,我已经来长安几日了,想必宫中早已得知,若是再不走,怕到时候就要被驱赶了。况且我本来也只是来访友,今日本来就打算走了,没想到恰好碰见你们,也是缘分。”
陈子墨无奈点点头,李白被宫中人不喜他倒是知道些,说是得罪了高力士。
酒酣至傍晚,三人见时辰差不多后准备离去。
陈子墨放下一锭银子,和院门口的糖糖姑娘点头示意了一下便要离开。
谁知糖糖姑娘竟叫住了陈子墨。
“陈公子留步,公子能和谪仙人这样的朋友光临小院,是奴家的福分,怎好收公子银钱,只盼公子常来即可。”
陈子墨心说,得,又一个想让我白嫖的,长的帅就是烦恼多啊。
虽然白嫖使我快乐,但我也是有原则的人,这不是还没嫖么。
李白笑道:“哈哈,老弟,看来你艳福不浅,颇有为兄年轻时候的风范。”
嗯?原来大佬您年轻的时候也经常白嫖?
“糖糖姑娘,这银子就收着吧,我们几个的酒水钱。”
说完,陈子墨就与两位出了院子。
糖糖姑娘第一次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自我怀疑,陈公子这是拒绝我么?
出了平康坊后,三人依依不舍的各种分开。
阎五今天没跟着,陈子墨一个人往家里走去。
过了一条街后,被一辆马车拦住。
车窗掀开,露出了一张成熟妩媚的脸蛋,“这么巧呀,子墨。”
“原来是三姐,小弟这厢有礼了。”陈子墨道。
马车内的正是虢国夫人杨氏。
“呵呵…难得这么巧,上三姐家坐坐去。”杨氏热情的邀请。
坐坐?陈子墨怕变成做做。
连忙道:“三姐,还是改日吧。家中还有事,得先回去。”
说着就要溜走,结果一条马鞭拦住了去路。
“怎么?妹婿这是瞧不起三姐么,串个门都不愿意?”杨氏的声音冷了一分。
眼见如此,不答应的话怕是不会让自己走,而且还会得罪她,只好道:“那行,便去三姐府上稍坐片刻。”
虢国夫人收了马鞭,又恢复了一副笑脸,招招手道:“来,上来。”
“不了,怕是不妥,我还是走路吧。”
“走路要到几时,快上来,快些。”
陈子墨无奈,只好上了马车。
虢国夫人果然奢侈,车厢内竟然装饰的富丽堂皇,无时不刻的显示着氪金的光芒。
登车后,马车缓缓启动。虢国夫人一双凤眼赤裸裸的盯着陈子墨。
“三姐车内装修的颇为别致。”陈子墨主动开口打破尴尬,心里却后悔上了她的车,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好像也没错。
“还行吧,主要是陛下赏赐的多些罢了。倒是你,听说琉璃铺子挣了不少,我屋里那面镜子还是你那拍卖的呢。”
“让三姐破费了,本来是已经给三姐预备好了一面镜子的,没想到三姐竟然先拍了,是我做的不够周到。”陈子墨违心的说着鬼话。
“没关系,你三姐那些银子还是拿的出的,也算是给灾民做些贡献。”
陈子墨夸道:“三姐真是慈悲心肠。”
“呵呵…真会说话。”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互相都很客气。
虢国夫人除了总是若有若无的用带些别有意味的眼神看着陈子墨外,倒是没做其他什么动作,让陈子墨安心不少。
“到了。”
外头丫鬟轻声提醒了一句,两人便下了马车。
陈子墨下车后就看见门头上的一张烫金大匾,上书:虢国夫人。
不知为何,陈子墨总感觉有些刺眼。
………
第九十二章是男人都顶不住
虢国夫人宅子不小,是陛下御赐的。
内里装饰也尽显奢豪,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土豪风。
红木案,楠木椅,雕花的丝织屏风,一排排名贵的瓷器玉器,琳琅满目,高调奢靡。
“子墨你先坐,我去换件衣服就来。”
屋里很暖和,两个银霜炭盆点着,不知寒意。
过了一会,一个丫鬟来报,“陈公子,夫人请您后院聊天。”
嘶~
陈子墨感觉牙疼,又一个送上门来的,而且是老草吃嫩牛。
陈子墨正在思考怎么办,那丫鬟却是催促道:“陈公子,奴婢领您过去。”
心中一想,还是当面说一句再溜吧,万一是自己搞错了呢,万一是自己想多了呢。
丫鬟头前带路,将陈子墨领到了后院,请进了一间外屋中。
陈子墨暗呼侥幸,看来有可能真是自己想多了。
然后还没坐下片刻,就见虢国夫人从里屋走了出来。
身上穿着件薄如蝉翼的丝衣,不仅能够看见内里亵衣,隐约间还能看见一丝春光。
虢国夫人拂着衣袖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春意盎然的看着陈子墨,大有扑上来的意思。
“好弟弟,三姐好看么,呵呵…”声音娇喘魅惑。
从客观来说,这少妇很是诱人,身材火辣,起起伏伏,让人一下就联想到某些剧情。
“三姐,别,我是正经人。”
虢国夫人靠了过来,半个身子都即将靠在陈子墨身上,腻声道:“谁还不是正经人呢。难道妹婿就不想姐妹双收么?”
陈子墨暗呼草率了,这就是所谓的夹道相迎么,不要了亲命么,这谁还忍的住。
“哎呀,三姐,差点忘了件人命关天的事,我先走了,改日再来拜访。”
说着,陈子墨就快步溜出了房门,留下满脸凌乱的虢国夫人。
逃出来的陈子墨暗呼好险,这女人一看就是个很有深度、能七上八下的女人,惹不起。
还好机智如我,及时开溜,不然怕是首节不保。不过现在想想心里竟隐隐觉得有些可惜。
唉,男人!
屋内的虢国夫人见陈子墨溜出了院子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嫌弃了。
此刻的杨氏心情非常糟糕,刚才还满面春风,现在却冷若寒霜。
“岂有此理,竟然如此待老娘,哼,这个臭男人。”
气急的杨氏直接摔了几件名贵的瓷器后,方才缓和了些。
门口的丫鬟这时候才敢进来打扫。
“去,把姓江的叫过来。”虢国夫人杨氏吩咐道。
过了一会,一名颇为俊朗的年轻男子走进了院中。此时陈子墨若在,定然认识,他就是庐州第一才子江风。
江风为何出现在此处,说来话长。
当日江风赴长安,没想到路上遇到了窃贼,将他大部分财物偷走了,江风只能颇为狼狈的赶到长安。
然而当他取出叔父给他的信件准备寻找叔叔江行云的故旧投靠时,才发现那故旧已经死去两年。
于是乎身无分文的江风遇到了人生最为窘迫的时候,空有一身才学,却只能流落街头。
好在这时虢国夫人恰好看见了他,见他相貌堂堂有些气度,于是就让人带回府里。
江风迫于无奈、走投无路,只能暂时跟着进了虢国夫人府上。
之后一打听才知道,这竟然是倍受圣上恩宠的虢国夫人府上,通天的人物不就在眼前么。
心里时刻记着江家的仇恨,要寻陈子墨复仇的江风,索性就在府内待了下来。
很快便凭借俊朗的相貌和不俗的才华取得了杨氏的欢心,一跃成为府上最炙手可热的男宾。
江风偶尔也会哀叹,终于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
踏进屋内,江风恭敬的喊了声:“夫人。”
里屋传开:“进来吧。”
见了虢国夫人横卧踏上的姿态,江风明了,心情有些复杂。
一番使劲折腾后,一切归于平静。
最佳工具人的江风抹了把汗水,试探道:“夫人刚才心情似乎不大好。”
“还不是那该死的陈子墨,敢放老娘的鸽子。”此刻的杨氏有些慵懒的咬牙道。
江风听到这,顿时一怔,“陈子墨?”
他完全没想到这妇人竟然和陈子墨有些关系,也就是说刚才他进来前远远看见往大门外走去的男子便是陈子墨了。
“瞧你那什么表情,险些忘了你也是庐州来的,想必可能也是认得他的。忘了告诉你,他可是我未来的堂妹婿。”
江风心说何止是认识,简直是恨之入骨。
近段时间他也一直留意陈子墨的消息,从国子监主簿到大唐第一词人,都有知晓。只是不曾留意那张家的妇人竟然是眼前妇人的堂妹。
“夫人说的没错,确实听说过陈公子大名。”江风再次试探的问道:“既然是姻亲,夫人怎的似乎与他有些间隙?”
“哼,一个不识好歹的男人罢了。”
江风仔细的观察妇人说话时的神态和语气,从中判断出妇人对陈子墨有那么一丝恨意,并不强烈。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和了解,他知道眼前这个妇人是个骄狂、心胸有些狭窄的女人。
这或许就是一个突破口,江风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推波助澜一番,使两人的关系恶化,借虢国夫人的手报复。
看了眼妇人,江风心道,既然你如此待我,那本公子只能利用你了。
大家互为工具人,公平合理。
“夫人,既然他不识好歹,那要不要教训一二。”
“嗯?”虢国夫人横眼过来。
眼见妇人有些不喜,江风连忙放低姿态,“是小的多嘴了。”
“哼,教训什么的以后再说,终究也算是一家人不是。”
杨氏本来这次是计划着人财两得,既要了陈子墨的人,又讨几成琉璃买卖的份子,一举两得。
只是没想到陈子墨似乎没那个胆量,这次只好作罢,再寻机会。心里肯定是有些恼怒的,但还不至于就此反目成仇。
听了杨氏的话,江风明了,火候未到,只能偶尔吹吹枕边风,再寻机会。
“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工具人就是这样,用完就无情。
江风恭敬的退下,待出了院子后,脸色变得有些阴冷。
“陈子墨,等着吧,我不会让你得意太久。”转头看了眼院子,“还有你,呵呵。”
………
大唐面首开局/94973/
第九十三章 灵儿失踪
时间进入十一月下旬,天气越发寒冷,似乎即将迎来第一场雪。
陈子墨大多时候是猫在御史台,与同僚唠唠家常,过着摸鱼养老的日子。
倒不是说天下太平,百官清正廉明。而是朝政仍然被李林甫把着,封锁言路,粉饰太平是他的拿手好戏,御史自然找不到什么风闻。
喝着茶,看看邸报,聊聊风月,到点打卡下班,这不正是后世自己所期盼的生活么。
也就是娱乐活动少些,冬天吃不着绿菜。
唐朝能吃到的蔬菜有韭菜、莴苣、菠菜、白菜,不过冬天想吃上一口上好的青菜其实是比较难的。
于是陈子墨在家中后院平地上整了个小菜园,用玻璃整了个温室小棚,想说种些蔬菜。
不过现在还是实验阶段,也主要是苗发在实践。论动手能力,陈子墨这个当师傅的远不如徒弟。
科学门师徒三人对科学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陈子墨是实用性,希望借助科学稍微改善下生活,使自身过的舒适些。
苗发则是学术型,更多的是出于研究的心态去探索,寻求认知的突破。
而李僙就是典型的**型,为的就是多学些知识,好让他人前显圣,风光无限。
申时一过,陈子墨到点下班,与几位同僚相互呼应一声,各回各家。
刚回到府门前,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牛伟正焦急的等着。
“公子,你可回来了,灵儿不见了。”
陈子墨脸色一沉,边走边问:“怎么回事?”
“今天下午冯妈带着她出去遛弯,可一不留神,转眼人就没了。”
“人找到没有。”
“还没,现在九儿姑娘和府里的人正找着呢。”
“糊涂,下午为何不来直接报我。”陈子墨有些生气。
正好此时,张继良等几人回来了。
陈子墨率先问道:“怎么样?”
张二爷摇了摇头,一脸落寞。
冯妈哭着上前来,跪在地上,“大郎,都是我不好,没看住严小姐,您要怎么处置我就怎么处置吧。”
冯妈就是陈子墨从人牙市场带回的那批人中的一个,被安排伺候九儿姐妹,平日里也是让她看护严灵儿。
陈子墨摆摆手,示意让她起来,这个时候去追究责任没有用,重点是先找到人。
严灵儿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已经七岁了,如果是自己一时间迷了路这会估计也能找回来了。
十有**是被掳了去,就是不知道是人贩子还是针对陈子墨的有心人。
“老阎,你继续带人去找找,注意安全。”陈子墨发号施令。
陈子墨自己则前往万年县报案。
万年县县令听闻是大唐第一词人前来,颇为殷勤,毕竟陈子墨也算是圣上眼前的红人。
听了陈子墨来意,留着两撇八字胡须的吴县令开口为难道:“陈大人,说实话,县衙这边能够帮你的怕是有限。其实算上你这已经是本月第四起孩童遗失案了。
按说维护万年县治安是本官的职责,可长安城太大了。县衙本身的人力有限,处理其他事情尚可,寻人却很难。本官仍会派人协助寻找,不过别对这边抱太大期望,还是另想办法为妙。”
陈子墨黯然,对方说的没错,长安确实太大了,除了万年县还有长安县,想要在百万人口中寻一孩童,无异于大海捞针。
“陈大人,不如去趟京兆府吧,论寻人,他们在行。”吴县令好心提醒了一句。
陈子墨点点头,谢过吴县令,匆匆赶往京兆府,此时已经天黑。
京兆府统领长安、万年等县,负责长安城的治安。
此时的京兆府尹是王鉷,李相党的中坚力量。
王鉷正在家中饮宴,听人来报,陈子墨在京兆府求见。
“他来干什么?”
尽管心中有些不爽,王鉷最后还是决定去见上一面。毕竟对方现在是侍御史,有监察百官的权力,而且也算是陛下眼前的小红人,应付下也应当。
陈子墨在京兆府茶都续了几杯,才见到王鉷慢腾腾的来了。
“下官陈子墨,见过王大人了。”
“哦,原来是陈大人啊,不知陈大人来京兆府何事呢,是来监察本官么。”王鉷的语气有些不善。
明面上,两人属于不同的阵营,陈子墨只能硬着头皮道:“王大人,下官来是有事请帮忙的。下官家中有一女童下午走失,想起大人安排寻找。”
“陈大人,你家中有人走失,应当尽早去报县衙呀,怎么跑到我京兆府来了。虽说京兆府也是维护长安之责,可毕竟下辖二十二县,精力有限,这件事情怕是帮不上忙的。”
王鉷直接将皮球踢了回去,并不打算帮忙。
陈子墨看王鉷的姿态,压根没有打算帮忙的打算,只好告辞。
出了京兆府,门口有人喊住了陈子墨。
“陈大人。”
“你是?”陈子墨见眼前是个陌生青年男子。
“小的柳风,是万年县的不良人,受吴大人委派前来协助大人。”
原来是吴县令派来的,至少比王鉷真诚些。
“好,边走边说。柳风,这长安城多多少帮派势力?”
陈子墨推断严灵儿被人贩子掳走的几率比较大,因为吴县令已经说过这是本月第四期孩童走失案。
如果是被掳走的,那么做这些勾当的最大可能就是某些帮派势力。
“陈大人,这就不好说了,这长安城看不见的地方少说也有上千个大大小小的帮派。不过要说势力比较大的其实也就十来个。”
“这其中有没哪个帮派有从事人口拐卖勾当的。”
“陈大人说笑了,我朝对拐卖人口处罚极其严重,哪里还会有人敢冒这样大的风险。”
陈子墨并不赞同柳风的说法,不论多严格的律法,只要利益够大,就一定会有人钻空子、冒风险。
人性的贪婪不是依靠条条框框就能完全锁住的,总会有不法之徒出现。
不过陈子墨并不打算反驳他,而是继续问道:“最大的帮派势力是哪个?”
“合胜帮,帮众千人以上,涉及勾栏、赌档、行乞等等领域。”
“有没有办法让我见到他们的头领。”
既然京兆府不愿帮忙,陈子墨只能借助帮派势力的力量。
“这,怕是有点难度,我试试。”柳风虽然是官府中人,想见到合胜帮的大佬也不容易。
“好,抓紧,趁宵禁还有几个时辰。”
陈子墨突然觉得,即便自己已经身为朝中人,却也有许多事情没法解决,需要更大的势力。
………
大唐面首开局/94973/
第九十四章 拐子窝点
陈子墨跟着柳风兜兜转转,寻了几处,费了不少力,终于见到了合胜帮的一位堂主。
合胜帮的堂主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对于陈子墨这样的小白脸官员没给多少好脸色。
“呦,这位小大人,找我们合胜帮什么事情呢?”
陈子墨言简意赅道:“一笔买卖,我府中走失了一个女童,帮忙找到的话,一万贯。不论是谁帮忙找到,都是一万贯报酬。”
合胜帮的人有些惊讶的睁大眼睛,一万贯很多,这是笔大买卖。
熊堂主立马变了脸色,语态亲和不少,“这位大人,走失了女童有什么特征,您交代下。”
于是陈子墨将灵儿的外貌和穿着打扮进行了描述。
“好,有了消息我们会及时通知你们。”
宵禁前陈子墨赶回了家。
寻人的人都回来了,一脸疲倦与衰败。
垂泪抽泣的九儿见了公子回来了,便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
陈子墨走过去拥着她,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别担心,明天肯定能找到的。”
“公子,妹妹她…她会不会已经…”
“傻丫头,别瞎想,灵儿只是找不着家,可能正在某个好心人家里住下了,明天就回来了。”
看了眼众人,陈子墨吩咐道:“你们先回去休息吧,现在已经宵禁了,也没法子找了。”
众人走后,陈子墨一直安慰着怀中的少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九儿或许是太累了,在哭泣中睡着了。
陈子墨将她送回房间,盖好被子,看了眼满脸忧伤的少女,退出了房间。
想起那个平日里总是喊着哥哥,讨要零食得逞后笑的如同小狐狸的灵儿,陈子墨忽然发现自己表面风光,实力却微薄的连家人都护不住。
第二日,陈子墨告假。
功夫不负有心人,合胜帮传来消息,有人发现昨日有个老太太背着个疑似灵儿的小姑娘在长安县通轨坊出现过。
陈子墨连忙与报信的合胜帮众汇合,带上老阎等几人前往通轨坊,并让人通知柳风。
通轨坊在长安城左下方,较为偏僻,属于长安县管辖,离陈子墨家十几条街道,距离很远。
一个时辰后,陈子墨等人赶到了通轨坊,在一处酒肆与合胜帮的熊堂主汇合。
“人在哪?”陈子墨也不客套,直接问道。
“对面那个院子里,里面有守卫。我的人一直守着,暂时没什么动静,也没人出去过。”合胜帮熊堂主答道。
陈子墨听后,暗道果然是有组织的,说道:“好,走,进去看看。”
“等等。”熊堂主叫住了,“陈大人,说好的,我们只找人不动手。”
盯着熊堂主看了眼,最后点头道:“好,如果没错的话,答应的一万贯会给到你们。”
熊堂主咧嘴一笑,“好,走起。”
“陈大人。”此时恰好柳风赶到,连万年县吴得子县令也带着人一起来了。
吴县令的想法很简单,虽然这边不属于他的辖区,但人是在万年县丢的,如果找到了失踪的孩童,说不定可以借此侦破近段时间的孩童失踪案。
即使是搞错了白跑一趟,也算卖了陈子墨一个人情。身为侍御史的陈子墨要是弹劾的话说不定能放过他。
总之,肯定不亏。
“吴大人也来了,正好,一起进去。”
吴得子来的正好,解决了人手不够的问题。
众人将院子围住,布置妥当后,阎五一马当先,领着人踢开了院门。
里面的两名护卫一惊,就见有人闯了进来,听到对方口中喝道:“官府拿人,速速就擒。”
一听是官府,本来还打算反抗的两人直接转向院墙,打算翻墙离去。
阎五的速度很快,几个大步就来到院墙下,直接将两人拽了下来,紧接着差人的刀就驾到脖子上。
有差人喊了一声,“里面还有人。”
众人接着冲了进去,就见一个女子掀开地板,直接钻了进去,不见人影。
陈子墨疾呼:“不好,有密道,拦住他。”
阎五和两人跟了下去。
吴县令和陈子墨则查看屋内情况,这里果然是个人贩子的窝点,里屋内有一排的床铺,上面躺着好几个孩童。
当人冲进来的时候,有孩童被惊着瑟瑟发抖,紧靠墙角。
陈子墨看了眼墙角的孩子,没有灵儿我。再往旁边寻找,终于在另一侧的床铺上看见一名一动不动的女童,正是严灵儿。
陈子墨心沉到谷底,奔过去抱住灵儿,口中喊着:“小灵儿,小灵儿,你醒醒,醒醒。”
众人脸色一黯,小姑娘怕是···
然而陈子墨的怀中严灵儿却动了下,醒了过来,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眼睛,看见陈子墨后,惊讶道:
“诶,哥哥,你怎么在这,你抱着我干嘛。还有你怎么要哭了,羞不羞啊。”
众人舒了口气,原来只是睡着了。
紧接着又听小姑娘说道:“嗯?这是哪里呀,哥哥你为啥带我来这里,我不是在大街上么,那个给我好吃的姐姐呢?”
原来,严灵儿昨天在街上遛弯时,有个漂亮姐姐给了她一串糖人。www.uukanshuco
灵儿傻乎乎的就接着啃了一口,然后便觉得好困,睡了过去,被拐子带到了这里,一直睡到现在,啥事都不清楚。
陈子墨听了灵儿的话,又生气又好笑,都七岁的人了,怎么就那么贪吃。
“你这贪吃货,被人卖了都不知道,都找你一天了。”
“啊?谁被卖了?”灵儿睁着大眼睛,一脸懵逼的问着。
陈子墨放开她,也懒的和她解释。
此时,前去追那从地道逃走女子的阎五三人重新从地道爬了回来。
“怎么样?”
阎五摇摇头回答道:“没抓到,追了一段后密道就被堵住了,应该是有机关切断了。”
“好吧。”陈子墨只好点点头,向吴得子说道:“吴大人,人已找到,抓到的两名贩子就先押到县衙审讯吧。至于这几个被拐来的孩童,就麻烦吴大人妥善安置,寻找其父母了。”
“好说,这本来就是本官的职责。”
吴得子暗道果然没白跑一趟,一下子就找了几名丢失的孩童,还抓住了两个嫌犯,虽然跑了一个,可也是功劳一件。
“那吴大人,这里便交给你了,家中还有人很心急。待吴大人问出些什么还请告知,本官到时候写个折子奏报圣上。”
“好,那陈大人先请回去吧,一旦有了线索立马通知你。”
从品级来说,吴得子是高于陈子墨的,不过谁让陈子墨是圣上眼中红人。
告别吴县令,陈子墨牵着迷糊的灵儿往家中赶,九儿怕是担心急了。
………
大唐面首开局/94973/
第九十五章 绣衣楼
陈子墨领着严灵儿回到家,九儿见到妹妹,哭着紧紧抱着妹妹,前后查看有没受伤。
众人见严灵儿回来了,都喜极放心。
“你怎么过来了?”陈子墨在府里见到了杨鸳鸳。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得过来看看,好在人回来了。哪找到灵儿的?”杨鸳鸳回道。
于是陈子墨将情况简单说了下。
九儿听后狠狠的打了灵儿几下屁股,“你怎么那么贪吃呢?叫你贪吃,叫你贪吃。”
灵儿倒是不哭,而是捂着屁股,惨兮兮的望着陈子墨,状告道:“哥哥,我姐打我臀儿。”
这番作派,使得众人都笑了。
陈子墨哭笑不得的瞪了小姑娘一眼,“去去去,自己不听话,还告状,挨打活该。”
见连平日对自己最好的哥哥都不理自己,严灵儿只好委屈的哦了一声。
“公子,谢谢你救了妹妹。”九儿十分感谢。
“谢什么,难道她不是我妹子么,应该的。现在没事了,辛苦大家了,都散了吧。”
接着,陈子墨又向牛伟吩咐道:“去账房支取一万两银子,让门口合胜帮的人带走,这是感谢他们找着灵儿的。”
一旁的九儿听到公子竟然花费了一万贯寻找妹妹,愈发感动,咬咬牙,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报答公子,替公子赚更多钱,还上这笔钱。
灵儿找回来了,陈府也恢复了正常。
杨鸳鸳和明月陪着待了会后还是回杨府了。
陈子墨坐在书房内写奏折,要将此事汇报上去,想办法查出幕后凶手。
经过此事也意识到,自己手头缺乏力量,明面上的力量暂时没有,完全可以发展暗面的力量。
比如像合胜帮这样有实力的帮会势力,至少可以在遇到突发状况时有些自保能力,不至于我为鱼肉。
因此有些事情需要抓紧去做了。
兴庆宫,勤政务本楼。
朝堂中大多事交给李林甫后,李隆基只是在有重大事情或者心血来潮时才会到此理政。今日李隆基恰好是心血来潮。
或许是年龄大了,又或者是懈怠久了,仅仅了翻阅了几本奏章,李隆基就感觉有些晕乎。
高力士及时出现在了身侧,替李隆基揉了揉太阳穴。
“陛下,若是不适,便回内苑吧。”
“也好。”李隆基见这些奏章中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还是和爱妃在一起舒心些,便同意道:“大将军,准备摆驾大明宫吧。”
正此时,门外传来小太监通报,“启禀陛下,侍御史陈子墨求见。”
“哦,我们的大词人来了,宣吧。”
本来准备动身的李隆基,又坐了下来。
有了银鱼袋的陈子墨,一路从宫外直接到了殿外,稍作等候后,传话太监请他进去。
“臣见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呵呵,平身。大词人,朕说过不用这么大礼,这满朝文武就你礼数最为周全了。说说吧,是又有新的词作了么还是其他的。”
李隆基也是个爱好诗词的人,内苑案上还放着陈子墨的词集《第一词》。
《第一词》是书局整理了陈子墨的词,收集成册印刷的书名,正是因为李隆基当日亲口说陈子墨是大唐第一词人,便取了这个名字。
陈子墨正色道:“陛下,臣有本奏。”
手捧奏章,高力士下来接过奉给李隆基。
“臣弹劾京兆府、长安县渎职之罪,致使治下出现人口拐卖现象。”
李隆基翻看着折子,上面将情况写的一清二楚。
“陛下,这只是臣刚好发现的,看嫌犯明显是有组织的样子,怕是行此勾当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臣请陛下彻查到底。”
拐卖人口,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重罪,唐朝也不例外。
李隆基脸色阴沉,心情不佳,在盛誉满天下的长安出现拐卖人口的犯罪,他很不爽,这是在破坏他缔造的繁荣盛世。
“速传京兆府尹,长安、万年县令,大理寺卿。”
小半个时辰后,四人匆匆从宫外赶来,觐见圣上。
四人中除了万年县令吴得子外,其他三人都还不知是什么事情。
王鉷看了眼脸色不好的李隆基,再看一旁立着的陈子墨,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上方的李隆基开口了,“王鉷,你可知罪?”
王鉷连忙跪下,“臣惶恐,臣不知所犯何罪。”
“哼,你好好看看。”一本奏章甩到了王鉷的跟前。
拾起奏章一看,王鉷便知道原来是陈子墨弹劾了他。
“朕将京兆府交予你,可却在天子脚下有拐卖人口的罪行发生。万年县一个月连续四起孩童遗失,最终却在长安县同轨坊查到了一处窝点。你们说你们有没有罪?”
被点到的万年县和长安县县令连忙跪下,“臣知罪。”
“这还是目前已知的,还有多少未知的也没人知道。”李隆基看着下方跪着的三人说道:“万年县令!”
吴得子连忙应:“臣在。”
“念你协助擒获嫌犯,寻回被拐孩童有功,功过相抵,先起来吧。”
“谢圣上鸿恩。”吴得子暗道好险,幸好当日跟着陈子墨去了。
“说说吧,都审问出什么了?”
“回陛下,抓获两名嫌犯后,臣连夜审问,终于问出他们乃是有组织的拐卖团伙,出自一个叫做‘绣衣楼’的神秘组织。逃走的女子是他们的头目红衣,因两人地位低,其他的就不得知了。”
绣衣楼?
众人都还是第一次听说。
“这绣衣楼是个什么样的组织?”李隆基问道。
“微臣尚未查清。”
“薛爱卿,大理寺可有这绣衣楼的信息?”
一直立在一旁的大理寺卿回道:“回陛下,大理寺尚未有记载,臣也是第一次听说绣衣楼。”
李隆基沉思片刻,吩咐道:“那此事便交由大理寺和京兆府三天内查清。王鉷你将功赎罪吧。”
跪在地上的王鉷连忙拜下,“臣遵旨。”
“陛下,臣也想参与彻查此案。”陈子墨站了出来。
“准奏。朕乏了,大将军,摆驾回大明宫吧。”
众人齐声道:“恭送陛下。”
李隆基和高力士出了殿,王鉷才从地上爬起来,扫了陈子墨一眼,心道又是这个姓陈的在搞事情。
“吴大人,既然你已经查了一部分了,那本官就派你代表京兆府查明此事,记住你只有三天时间,否则陛下怪罪下来休想好过。”
王鉷气哼哼的说完与大理寺卿拱拱手后,就和长安县令出了殿。
吴得子苦笑,他与长安县令不一样,不是李相派系的人。
陈子墨主动向大理寺卿薛朗问候,对方是位高权重的从三品大员。
薛朗道:“陈大人,稍后本官会安排大理寺人员与两位联络,希望能尽早完成差事。”
“那就有薛大人了。”
薛朗走后,吴得子主动攀谈道:“陈大人,就要多仰仗你了,咱们还是尽快查清此案吧。”
“吴大人,我只是协助,查案应该是你们和大理寺的强项,可别仰仗我。走了。”
“陈大人,等等我…”吴得子苦着脸在后面跟着,查案他也不在行。
在院子里浇花的李林甫得知陈子墨弹劾王鉷后,手中的水壶停了下。他在猜测这会不会是杨国忠一派对他发起的攻击。
忽然在这一瞬间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养虎为患了。
而杨国忠得知陈子墨主动弹劾王鉷,心情大好。
这陈子墨不愧是一员干将,为自己冲击李林甫一党首发冲击。
好啊好,不愧是自己人。
而陈子墨本人却没想那么多,他只是想打击拐卖团伙,查出真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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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用孜然的红衣
书房内,陈子墨等着叶小天。
桌上摆着一份势力组建计划。
他打算在长安打造一个帮派势力,不过是在暗处。
这份计划需要一名执行人,阎五是个好选择,不过他露脸太多,很多人都知道他是陈子墨的人。
思来想去,只有叶小天是最适合的人选了。
叶小天来到长安后就在琉璃作坊守卫,认识他的人极少。且年轻未成家,为人机灵,身手也不错。
不过先需要和叶小天谈谈,需要他自愿才行。
“小天来了。”阎五领着裹的严实的叶小天进了书房。
“公子,你找我。”
“小天,坐吧。今天找你来,是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下。”
“公子尽管说。”
“我打算暗地里在长安组建一个帮会势力,作为陈家暗中的助力,需要一个执行人,想看看你有没有兴趣。”陈子墨真诚的看着小天,说道:“你可以拒绝,不会有任何后果。”
叶小天很爽快道:“不,公子,我同意。”
小天现在知道为何进府的时候阎头带他避开所有人。
“你不再考虑下么,一旦加入这个计划,你明里就和府里脱离了关系,以后就需要和长安那些帮会打交道,甚至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公子,我加入。其实我很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说实话,在作坊我都无聊死了,难得这么好的机会,我当然不会放过。”
叶小天笑的很爽朗,似乎要捡到什么便宜一样。
叶小天并不傻,虽然他下个月才正好满二十,但他已经当了好几年的不良人,形形色色的帮会势力也接触过不少,知道这个计划意味着什么。
不过,他不在乎。
他跟着陈子墨的时间不算长,但陈子墨待他很好,在庐州的时候就很好。
不管怎么样,公子肯定是不会亏待他的。而且他也确实有些向往那些热血的生活。
“好,粗略的计划在这里。除了钱,我能给你提供的帮助有限,老阎会在一定程度协助你,主要还是靠你自己。”
小天咧嘴笑道:“公子放心,我小天一定能混出个人样。”
“好,小天,我在这里谢过你了。”
此时,刚刚出去的阎五端进来了一碗长寿面。
陈子墨感慨道:“下个月就是你生辰,到时候怕是不能帮你过生日了,今天这碗长寿面就当替你过生日了。”
看着那碗长寿面,叶小天不知怎的,鼻子有些发酸,已经很久没人记得他的生辰了。
叶小天将那碗长寿面吃了个干净,连汤都喝光了。
“公子,我走了。”
陈子墨最后嘱咐道:“若事不可为,就回来,计划是可以放弃的,人不能。”
“嘿嘿,公子放心,我小天晓得哩。”
叶小天走了,下次相见就不知道以什么方式了。
来不及伤感太久,牛伟来报,万年县吴大人和大理寺一位大人来访。
陈子墨接见了两位。
大理寺派来协同调查的是位司直,姓姚名启望,年龄不算大,三十出头的样子,腰中挎长刀,想来会武。
姚启望看了几眼这个被誉为大唐第一词人的青年,心里赞叹好英俊的相貌。
吴得子主动开口介绍道:“陈大人,姚大人是大理寺有名的查案高手,这次就要仰仗姚大人了。”
姚启望抱了下拳,“好说。两位大人,现在还时间,不如一起前往当日那窝点查看一番。”
“好。”
两个都是查案外行,自然听专业人士的提议。
通轨坊的小院,姚启望下到地道探查后爬了上来,陈子墨和吴得子领着人等着。
“怎么样?”吴县令率先问道。
“地道侧壁干燥平滑,挖了应该有段时间了,连接的通道被石头堵住了,应该是提前设置好的机关,为的就是切断通道。”姚启望拍拍手回道。
“那怎么办,不知道那边通往何处,线索岂不是断了。”
“那倒未必。”陈子墨不赞同道:“刚才我仔细研究了下,这的土质很坚硬,挖地道其实很有难度。我猜测这段地道应该不会很长,很可能出口就在附近。”
姚启望略带惊讶的看了陈子墨一眼,暗道能被称为大唐第一词人的,果然有些聪明。
“陈大人言之有理,可这附近这么多院子,怎么确认是哪个呢?”
吴县令处理政务能力很强,但查案就有些抓瞎。
姚启望也静静的看着陈子墨,显然有考验的意思。
陈子墨沉稳道:“有两种方式可以试验下。一是查下这间院子是谁的产业,租给谁了,这附近有没有同一个人租的另一个院子。还有一种方法是,查下这这附近还有哪些院子空着。”
吴得子有些晕乎,疑惑道:“陈大人,这你说的第一种方法很好理解,可第二种方法是什么意思?”
陈子墨笑笑没回答,姚启望给出了解答。
“陈大人的意思是,这边院子住户不少,如果是嫌犯出口的院子必然是没别人住的。即便有他们的人住着,现在都暴露了,你说能不跑么。”
“对呀,那这院子不就空着了么。本官怎么就没想到。”吴得子盛赞道:“还是两位大人英明啊。”
“来人啊,按照陈大人和姚大人说的,大家分头寻找。”
吴得子还是有些作用的,毕竟他带了不少人手来,出力这块由他负责。
很快,按照第二种方法,不良人查访了十来个空院子后,终于找到了地道出口的那所院子。
院子不远,仅仅隔了几个院子,里面已经人去屋空。ww.uukanshuc
根据里面的装饰和残留用品可以看出,这里面曾经住着的是个女子,想来就是那位“红衣”。
“大人,房主已经带来了。”
有不良人将房主找来问话。
房主很配合,一五一十的将知道的信息都说了出来。
“之前租院子的是位年轻的姑娘,小的也只见过两次,都罩着轻纱,看不清面貌,不过声音挺好听的,就是说的慢。特征的话,右手腕上好像有块黑斑。然后就是…哦对了,她身上有股很奇怪的香味。”
“香味?”吴得子不以为然道:“女子用些花粉香很正常,这就很难分辨了。”
“是不是这种香味?”陈子墨递过来一个小布袋,里面还有些残渣。
房主闻了下,肯定道:“没错,就是这种香味。”
陈子墨有些哭笑不得,因为这并不是花粉香味,而是孜然,在屋中发现了它的。
大唐是有孜然的,但极其稀少,主要是由大食经丝绸之路传入。不过目前没有广泛传开,除了大食人很少人在很少有人会接触使用它。
姚启望问道:“陈大人认的此香?”
“不错。”
于是陈子墨简单讲述了下孜然的出处。
姚启望借此给出了推断:
“那现在就有个大致方向了,这女子很可能是个大食人。正因为她是大食人,所以用轻纱遮面,怕人认出,说话很慢,是因为对大唐语言掌握的还不是特别流利。”
新的线索方向有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寻找这名女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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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被迫营业
长安人口近百万,除了居住着大唐子民外,还有不少的外来人种。
这些异国人主要聚居在长安县西市附近的几个坊内,形成了聚居地,每个坊都有相应的人管理,每个人都有记录。
现在有了疑犯可能是大食人女子的线索后,直接找到大食人聚居地,找人逐一询问,果然发现了有用的线索。
据大食人聚居地的一位长老表示,确实有一位大食女子右手腕上有块黑斑,这名女子叫可丽真,是位年轻的姑娘,能说一口琉璃的大唐话。
陈子墨等人连忙前往可丽真女子家中,扑了个空。
邻居告诉众人,可丽真并不常住家里,只是偶尔才会回来一趟,听说是在长安有名的万花楼当侍女。
获得了新的线索,三人在一起讨论。
吴得子:“两位大人,现在怎么说?可丽真在万花楼当侍女,你们说这万花楼会不会就是所谓的绣衣楼。”
姚启望回道:“也许有这种可能性,但是没有证据证明。现在线索还是太少,先要找到这个可丽真,确认到底是不是那个逃走的‘红衣’。”
“可是万花楼那么大,姑娘那么多,怎么知道这可丽真在哪个姑娘身边当侍女呢?要不冲进去直接抓人?”
“不妥。”姚启望拒绝道:“万花楼能成为最大的花楼,背后势力错综复杂。而且我们一旦冲进去人还没找到,嫌犯说不定已经被打草惊蛇跑了。最好是先打探一番。陈大人,你的意见呢?”
陈子墨手中捏着一小袋孜然,这是可丽真家中找到的,她家中有不少,陈子墨就顺手拿了一小袋,打算拿回家当种子。
“我赞成姚大人的意见。嫌犯现在应该已经有防范了,若可丽真真的是那个红衣的话,一旦我们大张旗鼓的进入万花楼,对方立马就会得到信息,说不定就跑了。”
吴得子点点头,“两位的意思是先派个人以宾客的身份先进去打探一番,其他在附近蹲点守着?”
“不错,正是这个意思。”姚启望笑着看着陈子墨道:“而且我们有一个极好的人选。”
“是极,是极。陈大人才高八斗,享誉各大花楼。没有人比陈大人更适合的人选了。”吴得子也点头笑道。
陈子墨苦笑,自己压根没有去的打算,这算什么?被迫营业?
为了避免动静太大,陈子墨和其他人进了平康坊后就分开行动了。
恰好在万花楼门口碰到了洋洋得意的张二爷。
“嘿嘿,怎么这么巧,你也来那什么是么?”张二爷亲热的打着招呼。
陈子墨躲开张二爷那只要过来攀肩膀的胖手,义正言辞道:“不,我和你不一样,我是有正事,而且是急事。”
“懂懂懂,谁不是正事呢,都急。”恬不知耻张二爷一副大家都懂的表情。
陈子墨也懒的再解释了,不想搭理他,先进了楼,张二爷屁颠颠的跟在后面。
“嗯?你跟我后面干嘛,你不很急么,自去便是。”
“哼,二爷我是那种人么,会扔下兄弟不管只顾自己快活?”
义字当头张二爷其实早就在庐州看透了,逛窑子一定得跟在陈子墨身边,好处多着呢,能沾不少光。
万花楼陈子墨也只来过一次,唯一认识的也就红糖院的糖糖姑娘,便直接让引路小厮领着前往红糖院。
万花楼是平康坊最大也最为精致的青楼,分了好几等。
前面都是些做皮肉生意的姐儿,而后院清一色的小楼、院子都是有名的头牌花魁、清倌人的独立小院。
想要见着这些后院的女主子们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于一般的客人,小厮只负责带到后院厅堂候着,得了院子主人同意才会请进去。
陈子墨显然不是一般的客人,就他这张脸在万花楼属于挂了号的。
上次来过一次后,很多当红的姐儿们就提前嘱咐那些引路的小厮,若是看见陈公子后直接就往后院领,他愿意去哪个院子都行。便是挨个院子都去,也可以。
典型的属于可刷脸的客人。
跟屁虫张二爷心里艳羡的紧,果然还是跟着陈子墨有前途,这后院自己还从来没来过呢,最多也就是到中院罢了。
心里琢磨着,下次来万花楼一定得先拉上陈子墨。
红糖院,糖糖姑娘捧着本《第一词》,搭坐在火盆子旁边,静静的看着。
糖糖姑娘本姓姜,因笑起来十分甜美,取了艺名叫糖糖。
“陈公子来了,陈公子来了。”糖糖的丫鬟急忙的进来通知。
糖糖姑娘不紧不慢的翻开一页,漫不经心道:“哪个陈公子?”
“陈子墨陈公子,正往咱们红糖院来了。”
“呀!”
糖糖姑娘惊讶一声,连忙起身准备去迎,马上又停下来到妆台前,摆弄着头上的配饰,一边急问道:“小莫,快帮我看看,我这发髻歪了没有。”
慌乱的紧。
陈子墨踏进红糖院,便见糖糖姑娘恬静的在院子里候着,见了他浅浅施了一礼。
“陈公子。”
笑容甜美,甜入心间。
胖胖脸的张二爷直呼好家伙,这么甜美的姑娘,一看两个人就是认识的,肯定没少来。之前竟然不叫本二爷,禽兽。
“打扰糖糖姑娘了。”
陈子墨也就只认识糖糖这一个万花楼的姑娘,只能从她这打听些消息。
“早盼着公子能再来,快请进。”
糖糖姑娘领着二人进屋,亲自给陈子墨的椅子上垫上厚厚的褥子,布置水果点心。
殷切的模样看的张二爷都有些嫉妒,心里嘀咕着狗贼、渣男。
陈子墨扫了眼桌上的那本词集,心里哀叹:又是一个被哥的颜值和才华俘获的妹子。
“公子,可要糖糖抚上一曲。”糖糖姑娘试探着问道。
直接询问线索显得有些突兀,陈子墨便点头答应。
琴声悠扬,如泉水般叮铃。
一曲抚罢,获得二人称赞。
之后便是陈子墨主动找些话题,通过聊天来让彼此关系熟络些。
既聊生活百态,又聊诗词文章,完全将边缘人张二爷晾在了一边。
气急败坏张二爷暗骂陈狗贼只顾自己快活,完全忘了本二爷要办的正事。
陈子墨也因此得知糖糖姑娘本姓姜,十三岁就入了万花楼,以清倌人的身份被培养,已经呆九年了。
“糖糖姑娘,我刚才在院外好像看见个胡人姑娘,这后院还有胡人么?”陈子墨假装随意的问道。
“公子碰见的应该是艾瑞儿的丫鬟吧。这后院倒是住着位大食来的姑娘,说是某个落寞王族的公主,身边贴身侍候的便是个大食人丫鬟,想必公子刚才看见的就是她了。”
陈子墨暗道,还真有大食人,就不知到底哪个是自己要找的可丽真。
正琢磨着如何见上一面确认下,瞧见那边有些郁闷的二爷,有办法了。
···········
大唐面首开局/94973/
第九十八章 图腾火炬
张继良颇为郁闷的喝着茶水,有些犯困,殊不知陈子墨已经将主意打到了他身上。
“糖糖姑娘,我这位兄弟其实一直都很仰慕艾瑞儿姑娘,能否请糖糖姑娘帮忙说一声,让我这位兄弟见上一面。”
张二爷一听,你要提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够意思。
“也好,我让小莫去说一声,那边方便便请这位公子过去。”糖糖姑娘朝门口道:“小莫,去吧。”
糖糖姑娘是清倌人,卖艺不卖身,在万花楼属于老资格了,其他院子的姑娘见了她也都要喊声糖糖姐。
有糖糖姑娘说话,那后入万花楼的艾瑞儿也得卖些面子。
果然,丫鬟小莫很快回来,说是应下了。
喜不自胜张二爷跟着去了,临走前陈子墨轻声嘱咐了他几句。
虽然张二爷不明其意,还是爽快的应下了。
一柱香时间后,心满意足的张二爷回来了,陈子墨当即与糖糖姑娘告辞。
两人倒是没做什么很亲近的事情,毕竟对方是清倌人。更多的是糖糖姑娘在倾诉对陈子墨那些词的喜欢。
“怎么样?”陈子墨问道。
“那什么,味道还不错。”
“?”
陈子墨无语的看着张二爷,谁问你这个了。
“哦,你说别的事情啊。”张二爷恍然大悟。
他回道:“我注意到了,确实有个丫鬟叫可丽真。艾瑞儿和可丽真手腕上好像都有黑色的印记,像是某个图案。”
“什么图案?”
“不好说,有点像是火炬。”张二爷递过来一张纸,表情有些得意,“趁那两人不注意,我偷偷画的。”
张继良又好奇道:“你这么关心这个干嘛,有什么秘密,能告诉我不?”
陈子墨没回答他,接过看了一眼。只见确实是个类似火炬的图案。
接着劝道:“我劝你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回家。”
“为什么?”
“一身的孜然味。”
“孜然?什么是孜然?”
出了万花楼,蹲守附近的姚启望等人就发现了陈子墨。
陈子墨与张二爷分道扬镳后,与姚启望几人汇合。
万年县令吴得子率先问道:“陈大人,查到了些什么?”
“可丽真确实在里面,是一个叫做艾瑞儿的大食名妓的丫鬟。而且他们手腕是都有黑色印记。”
陈子墨掏出那张图画,给姚吴两人观看。
姚启望看后说道:“这图案像是某种图腾,似乎在哪个卷宗里看到过,我马上回大理寺卷宗里查一下。两位大人,我的意见是既然还未打草惊蛇,那干脆就继续监控,一旦有异动再立即抓捕。”
“行,速去。”
姚启望回大理寺了,其他人在周边找地方蹲守,轮流值夜守到第二天姚启望回来。
吴得子打了个哈欠,安排人值夜后,他在客栈睡的倒是蛮舒服。
“姚大人,回来了。查的怎么样?”
“吴大人,查到了,陈大人呢?”
刚问到陈子墨,就见陈子墨提着些早点回了。
“两位,趁热吧,边吃边说。”陈子墨指了指桌上的早餐。
二人也不客气,边吃边谈。
“我查阅了大半卷宗,终于在天宝五载的卷宗里发现了有关那个图案的信息。”
姚启望嗦了口面片汤,看了眼周围没人后,才小声道:
“天宝五载发生了一起刺杀案,刺杀对象是当时的刑部尚书韦坚。刺杀失败,刺客手腕上就有一模一样的的图案。此事极为机密,知之甚少,我也是当时看过那具刺客尸体才有些印象。”
吴陈二人一听,眉头紧皱。
竟然牵扯出一桩机密的刺杀案子,而且对象竟然是曾经东宫太子妃韦氏的的父亲韦坚。
吴得子听后不敢多言,因为当年还发生过一起非常骇人的案子:韦坚密会皇甫惟明,欲拥立太子为帝。
虽然后来很多人开始怀疑这可能是诬告,但当时还是牵连甚广,不仅韦氏一族自此衰败,连累到太子李亨。
而现在挖出了一起当年刺杀韦坚的秘案,保不齐里面就有些什么勾当。
“刺杀案具体发生在什么时候?”陈子墨问了一句。
姚启望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回道:“那件事情的前两日。”
吴得子连忙说道:“那个,陈大人,事涉机密,咱们就别往下挖了。”
吴县令的意思很清楚,不敢趟这趟混水。
就在陈子墨思考之际,姚启望继续说道:“来之前我请示过寺卿薛大人,薛大人意思是让我们立即抓捕。”
“对对,立即抓捕。”吴县令忙不迭的点头,随后将目光看向了陈子墨。
陈子墨笑笑,“既然是薛大人的意思,那就抓吧。”
那起刺杀案或许是巧合,也或许是有些别的。
水可能很深,不过陈子墨仔细想了下后,还是觉得暂时不涉水为妙。
韦坚一案,陈子墨也是有所耳闻,按照后世的看法来说,大体是李林甫的构陷,意图赶李亨下太子之位。
而李隆基却选择相信此事,将一干人等罚的罚,降的降,折去太子李亨的不少羽翼。
事涉如此敏感的问题,陈子墨暂时不打算掺和进去,他调查这个案子的目地,其实只是出于拔掉人口拐卖组织。
既然三人一致同意,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一顿早餐过后,抓捕行动由此展开。
清晨,繁闹的万花楼早已归于平静,除了早起的客人匆匆离去外,楼前显得冷清。
一对官差忽然出现在了楼门前,守门的小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拎着往后院走。
“大理寺办案,艾瑞儿在哪个院子,带我们去。”
领头的是挎着长刀的姚启望,陈子墨和吴得子则远远跟在队伍后面。
官差迅速包围了艾瑞儿的小院,冲了进去,打破了后院的宁静。
哐啷~砰!
两名差人被踢飞,显然遇到了抵抗。
“让开。”
姚启望抽出长刀,扑了进去。
陈子墨和吴得子离的远些,看不太清,不过里面传来的打斗声无不说明着姚启望有一身好功夫。
很快,战斗结束,两名大食人女子被押了出来。
陈子墨看了眼那个叫艾瑞儿的女子,相貌身材都不错,难怪二爷昨夜说味道不错。
人逮住了,押回万年县衙审问。
待结果出来前,基本就没陈子墨什么事情。昨天没睡好,正好先回去补个觉。
………
大唐面首开局/94973/
第九十九章 失望之始
回府后,陈子墨发现明月竟然回来了。
“你怎么来了?”
明月此时却没给陈子墨好脸色,有些肉肉的脸上满是幽怨,说道:“小姐让我回来的,怕你在外面和那些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待一块,所以让我来看着你些。公子,万花楼就那么好么,您一夜未归。”
“……”
以前怎么没发现明月还是个小醋坛子。
陈子墨正色道:“本公子是有正事,一夜未归那是查案。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去了万花楼?”
“没错,又是本二爷出卖的你,没想到吧。”
张继良从一旁房间拉开了门走了出来,伸了个懒腰。
贱贱的张二爷无奈道:“回家被媳妇发现了,都不让进房睡觉了,所以就把你拉出来挡刀了,顺便借个地方睡个觉。应该是我那口子大清早就找嫂子告状去了吧。”
我特么…
干啥啥不行,卖友第一名。
得,昨天算计了二爷一次,今天就还回来了。
公平合理!
陈子墨走过去,攀着张二爷的肩膀道:“告诉你一个秘密,那个艾瑞儿被抓了。其实她是个刺客,动不动就要人命那种。听说她身上满是毒药,很多接触过她的男人莫名其妙就被毒死了。”
“诶,二爷,你抖什么?”
张继良脸色苍白,脸冒虚汗,颤声问道:“真的?你不会骗我的吧。”
陈子墨拍了拍的他肩膀,叹了口气,“哎!二爷,最近想吃什么还是吃什么吧。”
说着拍了拍瑟瑟发抖张二爷的肩膀,摇了摇头走开了。
“啊···救命啊,大夫,快给我找大夫。”
张二爷仓惶的跑出了陈府,往医馆去了。
明月一脸懵的问道:“二爷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也许是脑疾犯了吧。”
陈子墨心说,小样,让你出卖我,吓不死你。
淋浴间。
“啊~舒服!”
陈子墨泡在浴桶里,感觉爽歪歪。
之前不太习惯浴桶,还特地画了草图,让苗发设计了淋雨的喷头,做了个淋浴间。
不过真正疲倦的时候,还是觉得浴桶泡着舒服。
门被推开了,偷野的明月又进来了,将干净的衣物在架子上晾好。
看着明月还是有些郁闷的脸,陈子墨主动道:“明月小姐姐,还生气呢,来来,大不了本公子让你占点便宜,允许你偷吃一波大鸟。”
明月犹豫着走到了桶边,拿起旁边的毛巾帮着擦背,口中说道:
“爷,你要是有时候真的忍不住,可不可以别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了,大不了···大不了···我···大不了到我房里来。”
说完,明月脸色通红。
陈子墨有些受宠若惊的转过身,看了脸色通红的明月,直接一把搂过她狠狠香了一口。
“还是明月姐姐心疼我。正好爷我饿了。”
脸色有些发烫的明月说道:“你没吃早饭么,我这就让厨房给你做些。”
“不,我是说我想吃小乳猪了,嘿嘿。”
“呸,不理你了。”
明月羞红着脸走了。
“诶,别走啊,明月姐姐,要忍不住了。”
待明月合上门后,陈子墨重新躺了回去,嘀咕一句,真是个可爱的女人。
接着便哼起了小调:我爱洗澡,哦哦哦···
补了个好觉,刚起来没多久,万年县衙就派人来了。
到了县衙,吴得子告知已经审完了,将笔录给陈子墨过目了一遍。
两名嫌犯很坦然的承认他们就是绣衣楼的人,艾瑞儿自认绣衣楼大头领,可丽真为红衣。
绣衣楼人是个古老的杀手组织,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她们拐走孩童的目的其实是为了从小培养成杀手,振兴绣衣楼。
看着这份笔录,陈子墨觉得似乎简单的过了头,有些虎头蛇尾的感觉。
“陈大人,案子查清楚了,只是个江湖小门派,也算没花费大家的一番功夫,可以交差了。我已经禀明府尹王大人,想来王大人马上就要过来了。”
说王鉷,王鉷就到。
“本官听说案清已经破获,罪犯也已经认罪。”
“是的大人,已经审理清楚,案犯也已认罪,这是笔录,请大人过目。”吴得子连忙将笔录双手呈上。
“嗯,不错,这才两天时间内就查清,本官很欣慰。既然如此,这就随本官面圣交差吧。”
王鉷的官架子十足,似乎没有看到一旁的陈子墨一般。
大明宫内苑后花园。
李隆基领着杨贵妃在此赏梅。
十一月的梅花还属于含苞待放的季节,待过些日子梅花开了,再下场雪,踏雪赏梅那才是真正的雅致。
两人赏着景色,正是你侬我侬之时,有太监来报,京兆府府尹王鉷、陈子墨等人前来请见。
被打扰到,扫了兴致的李隆基有些不悦道:“什么事情这么多人一起来了。”
小太监回道:“几位大人说是来复命的,说是查清绣衣楼的事情了。”
“绣衣楼?”
李隆基疑惑了,还是高力士小声提醒才记起怎么回事。
“原来是这等小事,写个奏章上来即可。朕还要陪爱妃赏梅呢,先下去吧。”
兴庆殿内,京兆府府尹王鉷、大理寺卿薛朗、陈子墨、吴得子、姚启望五人正恭候圣驾到来。
传话太监迈着小碎步进来,尖声道:“几位大人,圣上说了这等小事写个奏章即可,诸位大人请回吧。”
陈子墨听后抬了下眉头。
小事?
昨天还极其重视,今天却就成小事了。
陈子墨客气的问声:“这位公公,圣上是不方便见我等么?”
“陈大人,圣上正和娘娘赏梅呢,兴致正浓,几位大人还是不去打扰的好。”
太监说完后,便扔下众人出了屋子。
赏梅?
陈子墨稍微愣了下。
就因为要和杨玉环赏梅,就将位列九卿之列的大理寺卿和三品的王鉷等几位晾在这里,似乎有些不妥。
昨日龙颜大怒的事情,到了今日反而成了不值一提的小事,这转变的有些快了。
王鉷习以为常的先走了,薛朗没说什么,沉默的离开了。
“陈大人,那现在咱们是?”
吴得子本以为进宫复命能得到一番嘉奖,没想到出乎意料,连圣上都没见着。
“写个折子呈上吧,辛苦了。”
陈子墨也出了宫。
案子算是结束了,陈子墨的心里却总觉得有些不舒服,昨日那个听闻百姓孩童被拐后龙颜震怒的玄宗,仅仅隔了一日就不当回事了。
这只能说明在玄宗心里或许并没有真正的将百姓放在眼中,他在乎的是自己颜面。
最无情,是帝王。
忽然间,陈子墨觉得有些失望。
··········
大唐面首开局/94973/
第一百章 红花会
明面的长安风平浪静,一片祥和,暗面却血雨腥风,诸多争斗。
长安百万人口,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少不得有些行走在暴力边缘的人。
于是这些人或多或少聚在一起,便成了各个帮会势力,形成了长安城的“江湖”。
长安城的帮会势力少说也有上千个,这些帮会少的十几人,多的过千人。
他们经营着各类偏门的生意,赌当、野莺、保护费,甚至有的做着些为非作歹的勾当。
他们也会因为势力地盘大打出手,聚众斗殴,不过大都是背着官府暗地里进行。
而最近,长安出现了一个新的帮派势力,顺风帮。
顺风帮起初只是个只有几人的小团体,却在短短的几日时间内迅速的吞并周边的小帮派,已经发展到了两百多人。
帮主只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别看人年轻,打斗狠辣同时却极为仗义,银子给的足,待遇极好。
很多人推测这顺风帮背后可能有着很大的势力和金主,于是投靠的人逐渐增多。
顺风帮也因此在几个坊中立了足。
当然也会有人眼红不服气挑衅的,不过却很快败下阵来。
且不说那个年轻的帮主本身就是个狠辣的好手,更为关键的是他身边有位戴着面具的大汉,武力高强,寻常几个人都近不了身。
武的不行,那就来文的,便有人向官差举报,可谁知顺风帮早就使了银子打点妥当。
而且顺风帮没有把柄,根本不碰那些龌龊的勾当,他们竟然做正经的生意,跑腿,美其名曰:快递。
长安县长寿坊的一处院子,门口立着一块招牌:顺风快递。
这里就是顺风帮目前的总部。
叶小天嘴里嚼着薄荷叶,斜靠在大椅上,脸上多了一道狭长的伤疤。
“恭喜你,完成了第一步。”房间内还有一面具人,说道。
“不是,头,这屋子里就咱们两人,有必要带面具么,不憋的慌么。”
阎五扶了下黑色面具,嗡声说道:“还好。”
实际是他感觉良好,这段时间他戴上面具后感觉自己彷佛换了一个人。
在充当头号打手的这段时间,左右冲杀,横冲直撞,仿佛又回到了在军中血性的日子。
他很享受当下,这也是为何每次他都冲在最前头的原因。
或许这就是公子所说的,每个人都有双面人格?
不过这些都不会告诉叶小天的。
“好吧,你随意,替我和公子问好。第一步计划算是差不多完成了,现在开始第二步了。”
按照陈子墨给出的计划,共分三步。
第一步就是成立顺风帮,并且需要站稳脚跟。
而现在,叶小天做到了。
顺风帮已经发展到了两百多号人,在小范围内已经打出了名声,彻底站稳了脚跟。
第二步计划则是在不断发展壮大的同时,组建核心团队,发展更为隐秘的帮中会。
从帮会成员中考察,将忠义可靠的人士吸纳进入核心组织,这个核心组织的名字已经拟定,就叫红花会。
第三步则是将顺风帮发展成为独立经营的个体,能够在脱离陈子墨的财力支撑后自行运转发展下去。
这依靠的就是快递业务。
门外有帮众敲门,“帮主,赵堂主和罗堂主来了。”
“喏,来了。”叶小天坐正了,朝门口说道:“让他们进来。”
赵大刚和罗椿都是年轻人,不同的是,赵大刚是个壮硕的大汉,而罗椿是个很飒的女子。
赵大刚,又称赵大牛。其实也就二十出头,块头很大,鼻孔粗大,长得有些像是牛头人。
在加入顺风帮前,他其实是个卖菜的农夫,家住在长安城外,因为某一次与收小费的其他帮派人员起了冲突,打了一架被差人逮住。
恰好叶小天见了,使了些银子将他从官差手中解救出来,自此便跟着叶小天入了顺风帮,成为一名骨干。
赵大牛很感激叶小天,不仅救了他,还给他足够的报酬,让他可以接来父母搬到了长安城。
罗椿有不错的身手,家中曾经是开镖局的,只是买卖早就黄了。
也是机缘巧合下加入顺风帮,知道经营的快递业务与镖局类似,便留了下来。凭借其良好的身手和忠义作风,很快就被提拔当了堂主。
“见过天哥。”两人进了屋。
叶小天觉得叫帮主生风,让帮众都叫天哥,因此不管老少都称呼他天哥。
“坐吧。”
两人依言坐下,虽说眼前的帮主着实有些年轻,两人也是懂礼,不敢造次。
赵大牛首先说话了,“天哥,你找俺们什么事情?”
叶小天脸色严肃的站了起来,紧紧盯着两人说道:“别装了,你们已经暴露了,说吧,他们派你们潜伏到本帮派,目的是什么?”
“?”
面对叶小天的质问,两人一头雾水。
赵大牛疑惑道:“天哥,你啥意思,什么暴露了,他们是谁?”
“大牛,你还不明白么,他是怀疑我们是别派的奸细。本以为叶帮主虽说年轻,也是个磊落汉子,没想到竟然怀疑我罗椿。”罗椿的脸色并不好看,被人怀疑是件让人无比痛心的事情。
“啥,天哥你怀疑我是奸细?这怎么可能,我赵大牛岂是那种人。”
面对二人的愤慨,叶小天一言不发,与黑面具的阎五静静的盯着二人。
罗椿愤然起身,抱拳道:“既然不信任我,告辞。”说完就要往外走。
“等等。”
叶小天叫住了她。
“恭喜二位通过了考验。从今天起,欢迎二位加入红花会。”
两人一愣,这竟然是考验,红花会又是什么?
就听叶小天道:“地震高岗,一派溪山千古秀。”
“门朝大海,三河合水万年流。”阎五接道。
“两位,红花会邀请二位加入。”
赵大牛挠了挠脑袋,一脸不解:“天哥,啥是红花会。”
叶小天挥挥手,示意他们重新坐下。
“你们不都在猜测顺风帮背后有神秘势力么,w.uukanshu.o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没错,就是红花会。”
赵罗两人心里一惊,果然有神秘势力,这个红花会听起来就很神秘,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我们红花会是个非常隐秘切正义的组织,我们的宗旨是匡扶正义,心怀百姓。换句话说就是要让人人都过上好日子,能吃上大白面。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红花会的每个成员都可以称为侠。····”
叶小天说了一堆,最后问道:“这样的组织,你们加入嘛?”
赵大牛忙不迭的点头,虽然他没怎么听懂,但是听着就很厉害,必须加入。
罗椿思考了下也点了下头,这样的组织不正是自己希望的么,年轻时她就希望成为一位侠女。
叶小天看了眼阎五,笑了。
“好,那我就为大家讲下我们的会规·····”
望着赵罗两人激动的离开房间,叶小天又重新躺回了大椅,嚼着薄荷叶。
“别说,公子说的那套还真挺有用,咱们红花会又多了两员大将。”
“那当然,公子是有大智慧的,只是不显罢了。”阎五赞同道。
“过两日便是公子大婚,我就不去了,替我向公子带句话,我一定会把顺风帮发展成长安第一帮。这,算是我送公子的新婚贺礼。”
“好!”
院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吼:“你们谁是顺风帮的帮主,滚出来。”
“又可以扩张了。嘿嘿···”
叶小天和阎五对望了一脸,都从对方脸色看到了兴奋。
·········
第一百零一章 成亲
十二月十二日,一个绝好的日子,宜嫁娶。
就在这一天,宜阳坊热闹至极,只因国子司业杨玄璬家要嫁女了。
虽说杨家女是二嫁,可杨家终究不是普通人家。
当朝贵妃十岁后便在杨玄璬家中生活,亦叔亦父。杨家其他亲族也个个了不得,杨国忠、三位国夫人、杨铦、杨锜,哪一家不是显赫异常。
新娘子杨鸳鸳是贵妃的堂妹,嫁的更是最近名动长安的“大唐第一词人”陈子墨,想要不热闹都不行。
辰时,陈子墨已经被打扮好,穿上喜服,跨上白马,领着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前去迎亲。
八十八人的迎亲队伍,八抬大轿,一路吹吹打打,穿街走巷,十分风光。
沿途百姓纷纷出来看热闹,这么繁华的迎亲队伍还是头一回见。
也有不少女子犯着花痴,看着高头白马上的新郎官,连称英俊,不由有些嫉妒那新娘子,能嫁给如此英俊的郎君。
街道的一处二楼窗台边,王韫秀与哥舒柔正探着脑袋看着过去的迎亲队伍。
“小柔,现在该死心了吧,你那中意的才子郎君,已经要娶别人了,你没机会了。”
哥舒柔怔怔的看着那个骑在马上的郎君,心里只有英俊二字。
自从上次在酒楼遇见了陈子墨后,她就开始有些念念不忘,总想着再见一次。只是没想到再次见到便是意中人迎娶别人。
“好了,别看了,都过去了。咱们哥舒大小姐要是想找郎君,什么样的找不着,何必就着一个呢。”
仅仅是哀伤了一小会后,身材高挑的哥舒柔转过了身,“好了,韫秀姐,不用变着法的安慰我了。我哥舒柔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娶了别人就娶了呗,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我哥舒柔看上的郎君,注定是不平凡的。”
王韫秀本想劝说下自己的小姐妹,听了前半段觉得放心,可后半段差点让她岔了气。
“哎呦,我的小姐呦,你···”
面对好姐妹的劝说,哥舒柔却并不在意,直接下楼,口中说道:“快走吧,迎亲的队伍都走远了,不然跟不上了。”
宜阳坊,杨家。
杨鸳鸳坐在妆台前,杨夫人正给梳妆。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女儿啊,为娘早就盼着你再嫁,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之前看着你在张家守寡,当娘的心里十分不是滋味,现在终于得偿所愿了。以后到了夫家,好好过日子,早日开枝散叶···”
杨夫人一句句的叮嘱着女儿,盼她生活美满。说着说着,眼泪不自觉的便淌了下来。
“娘!”被情绪感染的杨鸳鸳也哽咽,抱着杨夫人哭了起来。
杨玄璬到了门外催促,“快些准备,迎亲的快到门口了。还有你这老婆子,又不是第一次嫁女儿了,哭个什么劲。”
说完后,转身离开,不让其他人注意到他发红的眼角。
没过多久,外面的唢呐锣鼓声响起,迎亲的队伍到了。
韩国夫人、虢国夫人、秦国夫人、以及杨家的几位夫人迈了进来。
“鸳鸳妹子,可准备好了么,花轿到了。这妹婿确实豪气,光迎亲的队伍就近百人,连九皇子都在里头,妹妹可是有福了。”
说话的是大姐韩国夫人,风韵犹存。
虢国夫人接道:“那当然了,这些规格要求还是我替鸳妹妹提的。”
秦国夫人赞道:“妹妹真是好看,可真便宜那个妹婿了。”
“可不是便宜了他么,呵呵···”虢国夫人妖娆的笑着,心里补了句就是有些王八蛋,“真是羡慕妹妹再嫁,哎,不像姐姐我,可是没人疼的···”
韩国夫人批评了一句,“三妹就别作怪了,前院还等着呢。”
于是忙活着给杨鸳鸳挽上新娘发髻,插上发簪,披上红盖头。
杨府门口,迎亲队伍到了,陈子墨下了马,与门口的岳丈和几位族兄一一行礼。除了杨国忠外,陈子墨还是第一次见到杨铦、杨锜。
因着九皇子李僙也在迎亲队伍中,杨家人也就没太过捉弄陈子墨。
“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
也不知谁喊了句,就见一身喜服的新娘子正往门口来。
媒婆连忙迎了上去,之后便走了些仪式,将新娘子送入了轿中。
在爆竹与乐器声中,陈子墨与杨家人拜别,在围观者一片恭喜中跨上白马,领着迎亲队伍往陈府去了。
陈府外,一大群人正等着迎亲队伍的返回。
牛伟喊了声:“来了来了。”
众人踮着脚望去,就见街尾出现了长长的迎亲队伍,在吹打声中行来。
院前的街道上摆着火盆,花轿抬着从上面经过,到了府门前停下。
陈子墨接过递上来的弓箭,朝轿门射了三支红箭,用来驱除新娘一路可能沾染的邪气。
接着踢轿门,将新娘子迎了出来。
新郎用红绸花带牵着新娘入了大门,接下来便是正式拜堂。
“太子殿下驾到!”
陈家来的宾客不少,同僚故旧,左邻右舍都到了。不少达官贵人也都送上了贺礼,只是没想到太子竟然亲自驾到。
仪式稍微断了下,众人忙着接见太子李亨。
“见过太子殿下,臣未想到殿下会亲临,所以未作准备,还请恕罪。”
“快免礼,今日你是新郎官,怎好行礼。你是僙儿恩师,身为父亲,理当在你大喜日子恭贺一番。”李亨笑脸说着,环视一周后,又道:“众位也别拘谨了,今天本宫只是个道喜的宾客,陈大人才是主角,该走的仪式抓紧吧,切莫因为本宫误了吉时。”
于是媒婆又重新张罗起来,还未开始拜,又听:圣上娘娘驾到!
李隆基和杨玉环已经出现在了门口,现场的人又跪了一地。
李隆基笑道:“还好还好,没错过拜堂。众位快起来吧。”
“父皇。”太子李亨过来见礼。
“太子也来了。”李隆基点点头,继续说道:“陈爱卿,朕和爱妃本来是打算送份贺礼即可,后来想想,还是觉得亲自来一趟好。”
陈子墨受宠若惊道:“微臣多谢圣上和娘娘恩典。”
杨玉环也笑道:“今日我妹妹出嫁,我这做姐姐的自然得来送份贺礼了。”
身边太监得了旨意,立刻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逢陈子墨与杨鸳鸳大喜之日,特赐鸳鸯玉佩一对、玛瑙·····以表恭贺,钦此。
太监念了一通,一大堆御赐的的贺礼,围观的人啧啧称赞,羡慕这陈子墨好大的隆恩,连圣上娘娘和太子都来了。
“臣谢皇上娘娘隆恩。”陈子墨与杨鸳鸳跪下谢恩。
“免礼,免礼,大喜日子就不必多礼了。别耽误了吉时,抓紧吧。”
“是,陛下。”陈子墨心说你父子要是不来,铁定误不了。
之后便按着仪式拜堂,送入洞房。
礼成后,便是宴席开始。
陈家门口的长街上,摆了一百零八桌流水席。无论是谁只要道声贺,便可以入席吃上丰盛的席面。
陈府内,觥筹交错。
饶是酒量极好的陈子墨,在敬过圣上娘娘太子之后,便被众宾客拖去劝酒,喝了个脸色通红。
夜幕降临,贵人们早就离去,部分宾客们也先后酒足饭饱的走了。
陈子墨看了眼帮自己挡酒的二爷和两个徒弟早就醉倒在了酒桌上,吩咐下人们安顿好。
似醉非醉的陈子墨清晰的记得,自己还有洞房的任务,脱离了那些仍要劝酒的宾客,往后院去了。
·······
第一百零二章 夫人,别,腰疼
到了后院,早就等着的明月连忙上前搀扶已经有些醉意的陈子墨进屋。
陈子墨接过递上来的毛巾擦了把脸,看着床边盖着红盖头的新娘,有些恍惚。
不知不觉已经来到这个时代半年多了,娶上了媳妇,有了家。
接过明月端过来的秤杆,陈子墨怪叫一声,“夫人,你爷们来了。”
引得红盖头下的杨鸳鸳和明月噗嗤的笑了。
秤杆揭开红盖头,露出了杨鸳鸳那张宜嗔宜喜的脸蛋,柔情蜜意的眼神柔柔的盯着揭开盖头的郎君。
陈子墨看着盛装打扮的杨鸳鸳,想着这般好看的女子已经是自己媳妇了,不免傻笑了两声,嘿嘿。
“傻样。”杨鸳鸳抿嘴笑了,提醒道:“夫君该喝合卺酒了。”
“哦,对对。”陈子墨这才想起要喝合卺酒了。
也不知是今晚酒太烈还是人太美,平日耳目清明的陈子墨竟有些犯糊涂。
丫鬟捧上两杯酒,各取一杯,杨鸳鸳正要饮时。
“等等。夫人,要交杯酒才行。”
说着,陈子墨弯过臂弯,与杨鸳鸳来了个交杯酒。
“夫君可真是个妙人呢。”
“啥?秒男?”
“对呀,妙人。”
哦哦,听错了,吓一跳。
陈子墨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有些醉了。
喝了合卺酒,礼便完了,接下来便是洞房花烛。
“祝公子夫人早生贵子。”
丫鬟们缓缓合上房门,退了出去。
红烛微闪,才子佳人相对而坐。
都是过来人了,不知怎的,陈子墨竟然有那么一丝紧张,而杨鸳鸳则有些忐忑。
“夫人。”
“嗯,夫君。”
“你真好看。”
“夫君也很英俊。”
“夜深了,该歇息了。”
“嗯。”
然后陈子墨起身走到了床侧,晃着床。
“夫君,你这是干嘛?”
“哦,我试试它质量如何,会不会塌。”
噗呲~杨鸳鸳笑了,“夫君,你喝醉了。”
“我没醉。夫人,我来了,今晚我要吃小乳猪和大白鹅。”
吱呀···吱呀···
摇啊摇。
门外的明月羞红了脸,守了小半个时辰后,实在受不了才回了房间。
第二天,清晨。
容光焕发的杨鸳鸳坐在妆台前梳妆。
女人是水做的,少不得甘露的滋润。
透过镜子看了眼还睡着的陈子墨,杨鸳鸳一脸满足。
本以为这辈子要为张家守寡到老,没曾想老天待她不薄,让她得了这么一个年轻英俊、才华横溢的夫君。
此时此刻,她感觉很幸福。
“啊哦~”
床上的陈子墨打了个哈欠,翻了下身,似乎是醒了。
“相公,醒了的话就起来吧,时辰不早了。”
见没动静,梳妆好的杨鸳鸳迈着轻盈的步子过来,“相公,该起了,再晚该被下人笑话了。”
“夫人,让我再睡会。”
“哎呀,相公,时辰不早了,太晚了可不好。来,妾身侍候你起来。”
说着,杨鸳鸳就上手搀扶。
“嘶,夫人,别,腰疼。”
杨鸳鸳关心道:“相公,你怎么了,别吓我,撞到腰了么。”
“还不是怪夫人你了。夫人,我理解你旱的久了,可也别指着一顿吃饱啊。”
“呸,相公又说什么荤话。”杨鸳鸳闹的脸通红,才明白相公说的是那个腰疼。
“嘿嘿···夫人,来么么哒。”
“讨厌,不摸。”
“?”
杨鸳鸳走了,吩咐明月去打些水来侍候洗漱。
陈子墨心说,夫人,你是不理解错了。
爬起身,伸个懒腰,舒坦多了。
就是有些累,感觉身体被掏空,看来摇床太久了。
房门开了,杨鸳鸳和明月进来了,侍候陈子墨起身洗漱。
按常理,新媳妇是需要向公婆敬酒的,不过陈子墨父母已故,这项就免了。
带着新媳妇拜过祖先后,早在几天前从庐州被接来的二爷爷掏出了家谱,在上面写下了陈杨氏的名字,至此陈氏陈子墨这一脉就添了个媳妇。
陈子墨和杨鸳鸳向二爷爷、叔婶长辈敬茶,被催着赶紧为这一脉开枝散叶。
之后便是全府上下来见过杨鸳鸳这个新晋的夫人,确立女主子的地位,正式接过陈家的财政大权。陈府从此进入了陈杨氏掌权的时代。
“相公啊,你有这么多银子么。”
陈子墨躺在铺着厚厚软垫的躺椅上,左边是明月给他捶着腿,后边是杨鸳鸳在翻着账本。
“什么叫你,现在是我们。”陈子墨点了一句。
“对对,是妾身的不是。”
陈家确实有不少钱,光琉璃生意每月的进项就不少。虽说琉璃的价格慢慢被压下来了,可在有意识的控制产量的情况下,仍有不少的收入。
短短两个月时间,就让陈子墨的财富一下就增长了十万贯。这还是陈子墨并不愿意花太大的心思去挣银子的情况下。
若真想挣钱,苗发那小院里面的各种小发明,随便拿出一个来就是一个绝好的发财点子。
看着杨鸳鸳忽然变的有些小财迷的样子,这和之前他认识的小妇人完全不一样。
“你怎么现在变的有些财迷了,我记着你以前可不一样。”
“我这不刚接手家里么,总得理一理。”
看着妇人侧坐在身旁,曲线玲珑,陈子墨一把揽了过来。
“明天回门,东西都准备好了么。”
“放心吧,都妥当了。哎呀,别闹,看账本呢,明月在呢。”
“为夫就这样静静抱着你就好。”
陈子墨就这样拥着妻子,静静的躺在躺椅上。这里成了家,不免想起曾经的家,那个家还好么。
忽然又想起乱世将至,自己有了家,理应加快步伐谋略一番了,为将来保护好这一大家子。
第二日,新女婿上门。
杨玄璬摆了下丈人的姿态勉励几句,以后夫妻要和睦之类的。
杨夫人倒是对女婿满意的很,异常亲热,拉着女儿传授夫妻相处之道。
从此,陈子墨算是被彻底打上了杨党的烙印。
三日一到,婚假结束,陈子重新回到上班摸鱼的日子。
御史台同僚对刚新婚的新郎官再次恭喜,婚礼当天不少同僚也是到场了的。
“陈大人,还以为你会在温柔乡多待几日,没成想今天竟来的如此的早。”
侍御史同僚裴冕调笑了一句,大家都知道陈子墨经常请假翘班,根本不差那点俸禄。
另一位同僚也跟着打趣道:“就是,新郎官可是要注意些身子,腰还挺得住么。”
“哈哈哈···”
随后便是同僚们的笑声,陈子墨也只是跟着乐呵。
能待在御史台的人,都是一群很擅长口嗨的人,别看平日人前严谨,各种道德规矩,可到了私底下却都是一群老色批。
陈子墨刚坐下不久,就觉得堂内冷的不行。一看,这偌大的大堂竟然只点了一个炭盆。
朝外头喊了声:“这怎才一个炭盆,来人啊,快加几个炭盆。”
坐在外堂的吏员跑了进来,看着炭盆有些为难,却不知该不该说。
旁边的闵大人叹道:“别为难他了,户部那边给减了的。说是陛下明年元宵节要在西市举行盛大的花灯节,能省些就省些。”
陈子墨扫了眼堂内,有几位年纪大的同僚冷的有些哆哆嗦嗦的,于心不忍。
“过来,从我这取些银子,去购些木炭。这天寒地冻的,给御史台各位大人都点上足够的炭盆,不够再从我这要。”
史员连忙接过银子去了,堂内众位同僚都赞陈子墨仁义。
陈子墨知道,这些同僚其实都是些清贵人,家里都指着那些俸禄过活的,自然没有多余的银子。而他自己则不一样,算是御史台的另类,年轻且富有,背景还深厚。
一个上午就在摸鱼中度过,待到了昏昏欲睡的下午,御史台的安静被打破。
“不好了,济阴王当街杀人了。”
·········
第一百零三章 御史台风骨
“济阴王当街杀人了。”
一句呼喊声打破了御史台的昏睡和宁静。
众人听闻后大惊,内堂的御史大夫司空溥也走了出来,令呼喊的知情者详细讲明。
济阴王李嗣庄是宗室,唐睿宗李旦之孙,让皇帝李宪之子,也就是李隆基的侄子。
李嗣庄是食邑三千户的郡王,为人骄狂暴戾,风评不佳。但唐玄宗待他却尤为优渥,只因其父是李隆基的兄长李宪。
李宪开元二十九年便去世了,因为曾经主动将皇太子的位置让给李隆基,因此李隆基极其感恩,不仅追封让皇帝,对其子女也尤为优待,丝毫不亚于亲生子女。
李嗣庄好酒,醉酒后行为无所顾忌,常打骂下人,在长安城也做过不少不法的事情。虽屡遭弹劾,然而最后也都不了了之。
而这一次,李嗣庄醉酒后在闹市纵马,撞死了一名老丈后,丝毫不在意,更甚至对现场痛苦的死者家属拳打脚踢,说是阻了他的马。
有围观者不忿,呵斥了几句,结果众目睽睽之下,李嗣庄怒拔剑,将那呵斥的百姓当场砍杀。
群情激愤之际,京兆府王鉷赶到,将李嗣庄护走,并下了封口令,驱离围观百姓。
“岂当人子乎?”
年近六旬的御史大夫司空溥悲愤交加,气的脸色通红,胡须颤抖。
众位御史也是愤怒难平,纷纷出言声讨。
司空溥肃穆道:“诸位,本官要上奏陛下,弹劾济阴王目无法纪、枉杀百姓,请陛下严惩。”
“济阴王草菅人命,人神共愤,我等愿随大夫同奏。”
“不错,同奏。”
“我等现在便写折子。”
御史台群情激愤,众御史同意一起上奏弹劾。
陈子墨听后也是意难平,立刻与同僚开始拟写奏折,为那死去的无辜百姓伸冤。
此时,犯事的李嗣庄已经被王鉷掩藏在京兆府中。同时,京兆府还控制了喊冤的死者家属,驱赶门口想讨说法的百姓。
宫中,午睡刚起的李隆基就听闻宫外王鉷有急事求见。
“什么事情这么急,大将军。”
高力士一边指使宫女替李隆基更衣,一边回道:“说是和济阴王有关,具体不知。”
“哦,和延敬有关啊,那让王鉷进来吧。”
延敬是济阴王李嗣庄的字。
李隆基整饬妥当后,王鉷到了。
“臣王鉷见过陛下。”
“王爱卿,你如此惶急,还说是和延敬有关,具体是什么事情?”李隆基饮了一口高力士奉上的参茶,淡定的喝了一口说道。
“陛下,济阴王涉了命案····”
于是王鉷将事情经过禀明,言论立场相对往济阴王偏了偏。
“什么,延敬当街行凶了,这个孽障。”李隆基很生气,随后又问道:“那现在人呢?”
“臣已经将郡王带回京兆府保护起来了,也尽量在安抚受害者家属。”
“王爱卿,这事你做的对,一定要尽可能的大事化小,这件事朕交给你处理,切勿再生事端。”
李隆基也担心事情进一步扩大,不少官员对李嗣庄已经颇有微词,最烦的就是那些较真的言官们,一旦闹起来令人头疼。
王鉷领旨去后不久,有太监传话,御史台御史大夫司空溥和六位侍御史大人正在宫外求见。并将奏折递上。
怕什么来什么,李隆基立时头大,随意翻开一本奏折,果然是弹劾李嗣庄的。将奏折扔到一边不再观看,犹豫着怎么拒了那些言官。
高力士看出了圣上不愿意见司空溥等人的心思,建议道:“陛下,不如就说身体不适,让众位大人们先回去。”
“对对,就这么办。”李隆基指了指候旨的太监,说道:“去,回司空溥那些人,就说朕知晓了。现在朕身体不适,不便见他们,让他们先回去。”
小太监去了,烦闷的李隆基站了起来,决定还是去找爱妃调解下心情。
宫门外,寒风凛冽,似乎有即将下雪的迹象。
年迈的司空溥领着陈子墨等多位侍御史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等待着陛下的召见。
陈子墨是有银鱼袋的,可以直接入宫,不过上司和同僚们都在此等候,当然不能搞特殊。
传话太监迈着碎步回来。
“诸位大人,圣上有旨意,陛下身子有些不舒服,就不见列为大人了。让诸位大人先行回去,各位的奏章已经收下了。”
侍御史闵文诧异道:“什么,陛下竟然不见我等。”
御史大夫司空溥脸色有些难看的苍白,不知是冻的还是听了回话后显现的。
几位御史相互议论,陛下怎么可以不见他们。
司空溥冲传话太监道:“再去通传,老夫和诸位大人就在此等着。”
“这····”太监有些为难。
“犹豫什么,还不去。”
司空溥的声音变得冷冽,正如这寒风。
他心里清楚,陛下怕是打算行拖着此事,不愿追究济阴王的罪行。
太监无奈,只好再去传话。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太监再次回来回话,陛下仍不肯见。
“这这···这可怎么办?”闵文摊手道。
裴冕小声提议道:“大夫,要不咱们先回去再做计较?”
众人将眼光看向了司空溥。
司空溥定定的望了眼宫门内,随后顶着寒风,屈膝跪在了冰凉的石板上,口中呼道: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陛下,济阴王残暴不仁,肆意虐杀百姓,天理不容,请陛下降罪····”
陈子墨见司空溥跪下了,也跟着跪下,其他侍御史纷纷效仿。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御史台一行人便跪在寒风中,再次求见圣上。
太监见了此景,尽管已经累的不行,惶急的再次跑向宫内。
“陛下,陛下,司空大人和御史台的几位大人现在正跪在宫门外,口呼‘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再次求见陛下。”
李隆基与杨玉环正在下棋,刚刚好了些的心情听到太监的禀报,登时黑了脸。
“岂有此其,司空溥这个老匹夫。”愤怒的李隆基将棋盘掀翻在地。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杨玉环和高力士连忙相劝,宫女和太监吓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缓了些后,杨贵妃劝道:“陛下,要不就见见?”
李隆基回道:“哼,不见。满朝文武,就这司空溥老匹夫脾气最臭。他不是要跪着嘛,好,那就让他们跪着吧,跪累了,自然就走了。滚!”
吓的不轻的传话太监连忙爬起身,哆哆嗦嗦的退出了殿。
宫门口,须发皆白的司空溥,顶着刺骨的寒风,领着御史台的众人,口中不断说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直至嘴说干了,腿跪麻了,依然没有圣上召见旨意传来。
宫门口值守的禁军将士不免侧目,相劝了几句无果后,也只能干看着。
天越来越冷,风越来越大,已经开始有雪花飘落。
陈子墨觉得自己的腿已经快要麻了。
望着前面老态龙钟却挺的笔直的背影,有些动容。
或许,这就是御史台的风骨吧。
··········
第一百零四章 大雪送司空
雪花逐渐大了起来,落在肩膀上慢慢融化。
宫门口依然能见着御史台御史们的背影。
高力士出现在了宫门口。
“司空大人,你这是何必呢,身体要紧,冻坏了可不好。诸位还是先回去吧。”
司空溥抬眼看了眼高力士,说道:“高公公,陛下可是愿见老夫了。”
“唉!”高力士叹了口气,“实不相瞒,陛下今天怕是不会见你们了。司空大人还是劝劝你底下这些人,先回去吧。”
接着又朝门口的禁卫道:“去,通知各位大人的府上,让家人们接回家去,别冻坏了。”
司空溥看了眼身后的下属们,确实已经有不少人冻的不行,流着鼻涕,打起了摆子,显然快要撑不住了。
他无奈道:“你们先回去吧,不用陪着老夫,老夫一人在此等着。”
白雪已经染上了发肩,胡须已经结着白霜,腿脚已经开始颤抖,可他依然铿锵有力的说着。
眼见没有结果,终于有熬不住的御史艰难的爬起来,准备离开,有一就有二,陆续都起了。
陈子墨也起了,揉了揉已经麻木生疼的膝盖,他知道这样怕是不会有任何结果。
艰难的走到高力士身边,拱手道:“大将军,陛下真的不愿意见一面么。”
“小陈大人,咱们是自家人,就和你说了吧。陛下正在气头上,怕是不会见的。济阴王的事情已经交给王鉷大人去处理了,你们这样跪着也没用,还是早些离去吧。”
陈子墨是杨家姻亲,高力士对杨贵妃素来亲近,因此对陈子墨态度也好了许多。
“多谢大将军了。我劝下司空大人吧。”
陈子墨半蹲在司空溥旁边,劝道:“大夫,天寒地冻,还是先回去再作计较吧。别坏了身子,御史台往后还需依靠您老呢。”
司空溥没有回话,依然直挺挺的跪着,干涩的喊着:“陛下,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高力士也不再搭理,拂袖而去。
其他同僚也无奈,相继离去。
只剩下依然跪着的司空曙和旁边守着的陈子墨。
“公子,现在怎么办。”
阎五出现在了陈子墨身后。
“再等等吧,等着司空大人的家人来接吧。”
尽管陈子墨入职御史台不久,对司空溥也算有些了解了。
司空溥此人除了有些认死理,脾气执拗些外,却是位难得的好官。
他为官清廉、公正严明、不畏强权且嫉恶如仇;家中清贫,家中除了老妻和一个痴傻的儿子外,就只有一老仆和老妈子。听闻之前还有个大儿子,只是后来病死了。
正因为司空溥的行事作风,他被很多人不喜,也包括现在的玄宗。
想到这些,陈子墨不由的对老者很是敬佩。
扑通。
跪在宫门口的司空溥倒在了冰凉坚硬的地板上。
“大夫。快,送医馆。”
司空溥终究年岁已高,在寒风飘雪中跪了几个时辰,老迈的身体扛不住,晕了过去。
在医馆中醒来的司空溥最后被家中老仆接了回去。
望着老仆驾着老马车缓缓离去,在霜白的地上留下车辙,陈子墨觉得心里有些堵的慌,难言莫名。
第二日,陈子墨照例晚到御史台。
听了同僚说才知道,今日御史大夫告假了,据说是因为昨日之事回到家后便一病不起。
据说济阴王的事情也解决了,京兆府尹王鉷成功的劝说受害家属撤诉,放弃追究此事,至于到底是威逼还是利诱,也没人知晓。
总之,济阴王当街杀人的事件影响被压到了极地,至今也只有很少的一部分百姓才知道此事,而且还被下了封口令。
陈子墨心里不是滋味,暗暗骂了一句:草。
到了下午,御史台有传言,陛下听说司空溥病重,准其致仕养病;御史大夫将由王鉷兼任,王鉷其实此时已经兼着御史中丞。
整个御史台变的人心惶惶,有人哀叹,有人已经打起了小算盘。
下衙后,陈子墨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转道去司空溥家探望。
司空溥家在升平坊,比陈子墨家还要远些。
到了司空府外,敲开院门,老仆问找谁,得知是御史台同僚来看望大人才放了进去。
一个三进的院子,地方倒是不会太窄,只是有些老旧和死气沉沉。
进了二院就看见院子里蹲着个包裹严实的男子在那划拉雪沫,想来便是司空溥那个有些痴傻的儿子。
“陈大人,里面请吧,老爷在里屋养病。”老仆在领路。
到了里屋,便闻到一股很重的中药味。
司空夫人刚好喂完药,见了有客来探望老爷,简单打了声招呼后便先退出了房间。
“大夫,下官来看你了。”陈子墨靠近了床边。
司空溥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形容枯槁,一日间似乎老了十多岁。
他睁开沉重的双眼,见了陈子墨,虚弱的回道:“是你啊,没想到你是第一个来探望我的人,呵呵···咳咳···”
见司空溥挣扎着想起身,陈子墨连忙轻按住,“大夫,您躺着便好。早些把身子养好,我们都还等着您呢。”
“咳咳,怕是不行喽。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能不能挨过这趟都不好说。咳咳···”司空溥说话有些费力气。
“大夫,要不我去请御医吧。”
“别,别白费气力了,陪我说说话吧。”
陈子墨依言坐到床边。
“你虽然进御史台不长,但···但老夫还是对你有些···了解的,从你的词作中就能读出来。你的词老夫是极喜欢的,那边还有你的一本词作。”
陈子墨顺着司空溥的目光,果然看见那边架子上摆着几本书,其中就有《第一词》。
司空溥歇了口气,继续道:“你是有文人风骨的,将来肯定也能位极人臣,希望到了那一天,你···不要丢了风骨。”
陈子墨直立起身,深深的拜了一礼,“下官会谨记大夫的话。”
坐下后,又听司空溥虚弱道:“只可惜未能求陛下严惩济阴王,怕是已经···逍遥法外了吧。”
知情的陈子墨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罢了,罢了,咳咳···咳咳···”
司空溥重新咳嗽起来,越来越重,门外的司空夫人连忙进来侍候,陈子墨只好退了出去。
“老丈,大人的病?”
老仆神色哀伤的答道:“大夫说了,老爷本就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好,这次又在冷风中跪着冻了几个时辰,若是能挺过去便好,若是···”
老仆不愿继续说下去了,一脸颓丧。
“老丈,家里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到陈府来找我。”
陈子墨只能如此交代一句,离开了司空府。
是夜,大雪纷飞,长安迎来今年的第一场大雪。一夜之间,长安城裹上了一层白衣。
刚起的陈子墨站在院中,还来不及欣赏雪景,牛伟就献上一本《第一词》,说是一大早司空府的老管家送来的。
就在昨日深夜,司空大人辞世了。
握着有司空溥在内注解的《第一词》,陈子墨心情异常沉重。
“大夫,你没完成的事,让我来替你完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