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捕神动手泉州动
捕王作为修炼神道的高手,此时一朝悟道,跨入了天境之后,自然要称神作佛,划立神职。
不过这些都还得捕王真正的经过了这般磨砺之后才行。神道天境自然是有其特异的地方,毕竟称神作佛是要从老天爷的手底下接过一部分的职责担在自己的肩上。若是连这点考验都熬不下去,还不如化作飞灰让老天省心一点。
神道的天境高手在神职的权限之内,自然是要比旁的强上几分。可惜这部分的强不是自身的强盛,和伟力集于自身的修炼有些岔子。
所以大多数的神道高手都是很少动用这份权限,代天行事哪有说的那么简单。动用这份职权的力量自然会让自己和天越发的接近,虽然老天爷对人是诸多照顾,但人也没全数相信这老天的意思。
而且神道高手突破的地方也决定了神职的形成,若是山川之中自然和山川产生关联,神职也一般是山神河神一类。而捕王选的地方自神道形成以来,却是从未有人在这里边突破过。所凝聚的神职也就毫无前人经验可言了。0
人间早就隐隐有传言说魔的存在也是老天一手安排的结果,神道的形成也是在魔之后,所以神道高手之间早就有了共识,职权之内以人为本。绝不贸然的使用这老天的赐予,以免成了人不人的东西。
也是因为这种共识,所以直到现在还没出现过那个人间神道高手和神职同化的情况。而人与神同化之后会发生什么,世人也是一无所知的情形。
话说回来,此时捕王的考验正式开始了。
世间武人皆期待的事情,天威助力,心神化新。只要到了这个关口,人总是能有各种的好处。延寿只是最基本的效果,根据所修的武道区别,还会有不同的转变,让人在武道的路上搭上一趟顺风车。
神道所带给捕王的就是异种真气,夹杂着大牢之中积蓄了不知多久的阴郁肃杀,在捕王真气的洗练之下全数融进了残破不堪的身体当中。
这种熔炼即是捕王所要面临的考验。
山神河神的考验是山河变化熔炼于心,让人在这份变化中沉浸,直到能领会山河真意的存在就算是成了。其中的凶险在于溶于山河,觅见真我。在山河真意和我之间得到解脱,自此神魂驾驭肉身,成就人间真神。
这些道理在场的都知道,这并不是什么秘而不宣的事情。人间岁月无算,其中多少人神诞生又消逝。这些事情差不多所有练武的人都知道一些。
而捕王所面临,却是从未有人承受下来的考验。人间从未流传过有事关惩处刑罚的神位出现过。所以捕王正在经受什么,却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外头的交战动静越发激烈,轰鸣和破空声不断,天威浩浩荡荡的在演绎风云变化,城内的居民全数窝在自己的家中,祈祷着这场大战快点结束。
上头那么大的动静,城守府的高手们又不是瞎子聋子,自然是得到消息之后立马开始了动作。
指点一二郝功名带着手下们直直去了城外,朝着城外捕神所处的战场赶去。
在出发之前,他已经安排好了事情。六扇门的副手和他的副手正在统筹。城守军队的统领此时正在城内坐镇。军营里边副统领也已经在待命之中。
赴身前往战场的这伙人最强的也不过是郝功名一个人,也只是和黑不白高低相仿罢了。让他插手天境之间的战斗,实在是没什么作用,保不齐还会添乱。况且此时和捕神交战的是什么都还未弄清楚,此人和捕神交战,捕神因为身体伤势的原因,一旦动手就会传出诗号,全力而发半点不会留情,而此时他的对手连诗号都没有响起!捕神可能不是敌人对手。
但是作为一方城守,又不能当作无事发生,漠不关心。若是捕神落败,他们连个传信的都没有,就得被打杀在城里,那样谁知道满城百姓又会遭遇什么。所以即便是插不上手,他也得赶赴现场提前做好捐躯的准备。
郝功名人如其名喜好功名的很,但是作为人和一方城守的担当他还是有的。
如果一切往好里想的话,捕神付出一点不轻不重的代价,将敌手逼退了,自然是皆大欢喜。事后再从上面请人过来,自然没了后顾之忧。
若是情势恶劣一些,捕神身死于此,敌手伤重不治,两人一同了账。郝功名赶到现场还能收敛捕神尸首,将敌人尸体带回去查明身份。城中百姓自然也没了危险,从京城或者军方求援,这泉州府自然也就保住了。
若是在恶化一些,捕神轻轻松松的被人家杀了,他此去自然一去不回。半柱香之后自然安排好去西北军方和京城的人就会出发。即使敌人要屠城灭户,那个时候郝功名也早已死在了敌人手里。自然没什么事情要他去负责了。
况且捕神即便要败亡于此,也不是短时间里能够发生的事情。此去说不准还能有所收获,让他的地位再往上挪动一二。
郝功名带着城守高手,再度加速朝着战场赶去了。
天上雷音阵阵,六扇门里留手的捕快们自然也开始了动作。
捕神他们都是知道的,这个情况下无论“追风”还是“缉私”都已近动弹起来,写书信的也赶紧行动了起来。黑不白的副手也让人去寻黑不白了,黑不白的行踪他们当然是知晓的。
一时之间泉州府六扇门整个忙碌了起来,一队队的捕快行动了起来。
四所大牢,除了金不换所在的大牢只是去了一队人手给黑不白报信以外,其他的大牢已经和六扇门取得了联系,开始了应急措施。
三所大牢里现在已经开始放迷烟了,将大牢里关押的犯人全数放倒之后,调出了一半左右的狱卒,由各个大牢的镇守带队,朝着六扇门的方向开动起来。
在城外扎营的城守驻军也紧急集合,正在等待指令。只要一声令下立马就会开赴泉州城内,与敌携亡!
城内值守的兵士也开始驱散人群,将一切乱象在爆发之前就已经扼杀了。此时全部分散,开始在城内巡视。
西北重城泉州府,已经进入了一个十分微妙的状态,就像是几百年前和魔交战一般。
莫惜声一个人在客栈里头休息着,听到捕神诗号的时候就已经被惊醒了。前一次捕神在天枯城出手的时候她就是被捕神的诗号从睡梦中惊醒的,也是因此认识了纪安心。
此时捕神再至,让她不禁想起前事并担心起了纪安心。
客栈里头休假的捕快们收拾好了随声的行头,此时穿上了官服拿着兵刃的捕快看着让人很是放心,稍微的减少了莫惜声心里的担忧。
“会没事的。”莫惜声小声的对自己说着。
看着窗外一队队的捕快和兵士来回跑动,她只能这样说着安慰自己。毕竟此时的她只会一点内功,即使内力算不上弱,但却半点搏杀的能力都没有,只能在客栈里祈愿平安罢了。
城里江湖人算不上少,有的听着动静就打算出来看看,但是满街的兵士和捕快把他们挡在了房内。
此时事态虽然紧急,但还没到需要他们这些江湖人插手的地步。再怎么说江湖人也没有官身,说到底不过是能打一些的老百姓罢了。哪有公人守在城里,老百姓冲上去的道理。
这人间啊,有好人就有坏人。人一多起来,不论是好人还是坏人都就多了起来。只是好人一天消消停停的,半点动静闹不出来,所以不怎么被人注意过。而坏人总是闹出各种动静,听到的多了自然觉得坏人到处都是。
但说到底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郝功名没用多久,就靠近了捕神的战场。
远远的看见两个人在半空之中虚浮着辗转腾挪。周遭气劲没有像是他想象之中的样子你来我往纵横交错。而是只有捕神的手爪破空呼啸,带起无边的气浪。
另一个人影动手之间什么异像都见不着,但是一招一式十分有力,打在捕神的破空气劲之上,气劲就消弭不见了。
郝功名的眼力还是有的。捕神向来出手凝练不了,声势浩大的很,这也是捕神一直无法列入天榜的缘由。浩大就意味着不够精细,意味着散乱。即使看起来捕神在攻,不明的人影在守着,但如此下去捕神必然会消耗不起,只能速战决胜。
郝功名知道的事情捕神怎么会不知道,只是捕神此时也是有苦说不出。他在这江湖上奔波了半生,哪还不知到自己该如何去做。只是眼前的人没听到诗号,但捕神知道此人已经出了全力了。
捕神一身伤势代表着他的作战经验,一辈子大大小小的搏杀不少于三千场,被下过毒,中过陷阱,更是无数次以一敌众,敌人出没出力在他看来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情。
“这人既然全力出手了,为什么没有天诵诗号?”捕神正在思索着。
第七十七章 来者无名也无号
能和天境的捕神纠缠到这个地步,此人绝对也是天境的敌人。捕神即便在天境之中不算顶尖的高手,但他的攻势也不是地境能够接下来的。况且此人诗号未曾炸响,那么此时只有一个解释了!这位黑衣的人影,可能并不是人!
捕神的判断没有出错,他眼前的这位已经是在全力出手了。而这个人影也确实不是人!
捕神已经不再考虑抓捕的事情了,如何杀败此人才是眼下第一要紧的事情。思索之间,捕神已经下定决心,一手鸡爪功催发到了极致,霎时间捕神背后一道虚影昂然而立。
好一只伟岸光正的雄鸡!这时候观战的郝功名几人不禁暗呼一声:“卯日星君!”
只见雄鸡昂首振翅探爪!金羽凛凛威光!鸡爪重合在捕神的手爪之上,一击压在了这道黑影身上!鸡爪的指尖划破空气,爆鸣之声碰撞开来!
捕神已经是拿出了全力,要速杀了这个敌手。
天色随着金色雄鸡与捕神合一的一击,一片大亮!
“死来!!!”
捕神发出了交战以来的第一个声音!就是要眼前之敌毙命当下!
说话之间手爪已近将黑色人影抓在了手爪之中,黑色人影若是没有招式反制这个局面,那么死期将至!
手爪一个收拢,捕神身后雄鸡虚影威光大作!
杀招“融心”!
这一击包含的武道真意乃是捕神舍弃私情,将天下大公和律法严明的期盼揉入其中所成的招式,可谓是捕神一身武学集大成之作。
此招本无杀伐的意思,只是捕神受困于旧伤未愈,才使得此招之下无一人能逃得性命!
“换魔种!”
未知来历的人影终于出声,只这一句话的功夫就让在场诸人心神一震!
“魔!”
郝功名等人惊呼出声!
捕神所料毫无差错,这道人影果真非人!而是最坏的情况,魔!
随着一声“换魔种”,这魔终于亮明身份,在雄鸡爪中使出了杀招!
这一招并非魔道修士的手段,而是宗卷上有着详尽记载的招式!魔的招式!
此招一出,也意味着魔的卷土重来!
黑暗在雄鸡的金色手爪之中蔓延开来,一股无由的怒火席卷了在场的所有人!郝功名陷入了对自身晋身无望的愤怒之中,面色也变得十分狰狞。他身边差他几线的高手们也一个个的咬牙切齿,眼中充血,似乎下一瞬就要大打出手一般!
捕神自然知道这怒火来自于眼前之魔的招式,这一招也是当年魔患之时魔用来打招呼的标志!
可是这魔为了自救使出的一招,对于捕神毫无影响!
捕神早已舍弃私情,若非如此又何必这么多年以来没有去见郑天鼓苏小小夫妇一面,此时的捕神一心只有家国天下,人间大公!
黑暗一点点的渗透着雄鸡的金爪,似乎有了脱困的迹象。
此时雄鸡虚影凝成实质,发出一声高亢的鸣啼!
“喔~喔~喔~”
这一声打鸣响起,黑乎乎的天际之间仿佛升起了一轮大日!一道光辉从一丝一缕之间转瞬变成了大日横空!将一切阴霾扫荡的一干二净!
“大日经”
下边努力克制愤怒的人群中,功力最深的郝功名第一时间平息了怒意,惊呼出声!
捕神所修的武功《大日经》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世上修炼这《大日经》的人不知凡几,但是能融合武道法相一同施展出的阵势,唯有这位正在厮杀的捕神卜算易才能造出这种声势!
鸡鸣而日升,凌空投射出的是一种常人难以言喻的伟岸的光和热!这光与日光别无二致!这热烘烤在身上让郝功名一行人口干舌燥,转瞬间就已经大汗淋漓!
雄鸡破晓的啼叫,加上大日从冉冉升起到当下的凌空照耀,已经是神仙一般的手段了。这轮大日还在散发出惊人的热量,将这深秋之间的戈壁荒滩照耀的宛如南海边上的沙滩一样!
魔影发出一声瘆人的惨呼!
那叫声像是深渊之下的回响,像是暮年老者死去时的叹息,更像是出生之后就死去额度婴孩留在人间唯一的一声哭泣!
其中充满的不是绝望的嚎哭!而是对于生命流逝之时千万份的不舍与哀愁!
黑雾逐渐散去,哀嚎还在持续,一直未曾间断。
这哀嚎生生将郝功名等人心中的不忍勾了出来,完全忘记了人与魔之间的血海深仇。一个个的面上都是慈悲和怜悯,看这架势都打算上千劝阻捕神收手了。
此时捕神的手爪之间光芒大盛,最后的一点黑雾也被驱散了,露出里边的人影。
先看暴露出来的那个脑袋。
圆溜溜一颗卤蛋头,纹路细密如茶煮,斑驳纹影画魔口。说不得何时带人走!
再往下一瞅,好家伙。
端端的一副好牙口,根根的倒竖似刀山,颗颗白皙的如玉铸。可惜没长在牙床上,胸肋开门如巨口!
一颗颗狰狞丑恶的尖牙随着黑袍被摧毁而暴露出来,全数长在勒巴骨上头。
再往下是腰肢,端的是。
柔柔弱弱杨柳腰,白玉莹莹透着光。可是半点没皮肉,吞月化生显真形。像极了那白虎岭上的白骨精。
脚上生着兽足,足下踩着黑风。手脚一般闹腾,只好在这金爪之中扑棱。
这还是多年以来在场的众人第一次见着这个魔长个什么样子,什么样子?不就是一副七拼八凑的入不得眼的腌臜模样。
受了魔音灌耳的郝功名一众,完全不觉得这形象恶心,只觉得柔弱可怜的紧。于是郝功名一个手下向前踏出了一步,这一步就是身死当场!
身上血肉齐齐的不翼而飞,成了一团红色的肉饼,血肉朝着雄鸡面上就扑将出去,也不知这团血肉有什么作用。
地上留下了一具皮肤包着的白骨,这可是连根毫毛都没伤着,但这血肉却是一点都没见着。
“哗啦啦”的一阵响,一阵刺鼻的恶臭稍微唤回了郝功名一行人的神智。再一看,几人差悬没忍住恶心吐出来。
这皮肤裹着白骨的裆下,一团说不得的物件就挤破了皮肤洒在了地上。就这个形象,来十个得吐出来九个人。
魔的惨叫终于停了,但那股子血肉刚飞到雄鸡的冠子上头,卜算易身上就是一个趔趄,大日的光辉也是闪了一下。
这一闪,把郝功名的注意力拉回了捕神的身上!
“这下坏了,捕神不能久战,这个样子怕不是旧伤复发了!”
心里头的话轻易的说出了口,这一出口他就知道坏了!果不其然,那人不人鬼不鬼的魔听到了!本来它还奇怪这一团血肉哪来这么大的效果呢。
这血肉只是一步闲棋,刚那一个哭嚎图的只是让卜算易心神失守一下,好让它有个活动的机会罢了。
可是卜算易是什么人,一心为公天下大同几乎就刻在骨头里面,让他在这关头动摇简直痴人说梦。这魔看卜算易毫无动静,本来都打算放弃了。谁曾想他旧伤复发,让这魔瞅着了生路!
“哈!”
一声大笑从那金色鸡爪之中传了出来,黑雾再度开始弥散!这魔见着这个机会,哪还有不搏一手的道理,这下子连本源都祭了出来,要把捕神当场给毙了!
可惜这捕神卜算易是什么人?一生三千多战,早就熟悉了伤势之下的拼杀。眼前这点伤对他来讲连个负重训练都谈不上。之前那一抖可不就是算计这个没见识的魔么!
这魔不认识卜算易并不奇怪,谁知道这个魔究竟是哪个年间幸存下来的,但这六扇门内分数顶尖的捕神还能不知道魔是个什么玩意?这魔想要给他杀了不算容易,至少捕神本人没能力连同着魔的本源给一同泯灭了。
不破了魔的本源,那这魔就总有一天还会回来的,只不过是个时间长短的问题,小小的这一个算计,相对无知的魔可不就栽在了捕神的手里。
出身六扇门,而且身居高位的捕神能见着的消息总是比寻常人要多一点,知道的事情也是比普通人要清楚一些的。
这只魔以为卜算易露出了破绽,不想着脱身而走,反而想乘此机会将捕神反杀在这里,可谓是遭了大罪了。本源一出,这手爪确实是一松,让这份本源脱离了去。但这身体还在手爪中间困着呢!
当头的大日威势再度暴涨!周遭的温度像是锅里加热的油一样,噌噌的往上涨!雄鸡的法相一个探头,就将这本源钉在了戈壁滩上!大日一个闪耀,化成了一粒金珠从雄鸡的冠子顶上传了进去。
这下子,一道火光从法相口中爆发开来!将方圆三里地界烧了个干干净净,连地上常见的那种扎人的草堆都焚成了飞灰!
还好郝功名等人离得不算太近,倒是没被殃及池鱼!只是被一圈热浪炙烤的眉毛发丝都起了卷,有几个功力差些的,面上还燎起了几个细小的水泡。
有道是“来时气势汹汹,走时全也空空。不知名谁叫哪个?遭算计爹娘白养。”
“来者无名也无号,身化飞灰便了账。”
第七十八章 战后琐碎做战备
这一下,眼下的这个魔是直接就了账了。
连带着身子和本源全都被捕神碾的半点不留,此时底下看着的郝功名一行人牵牵扯扯的半天才缓过了劲,瞅着这天上大日消没了,雄鸡法相也淡去了。
捕神的身形从天上一个趔趄就掉了下来,这次他是真真的没了后劲。毒哑了的嗓子一阵咳嗽,直要把肺一同咳出来不可。
之前捕神动手的动静可以说是浩大的不行了,在泉州里边的人个个都能看清了那一轮大日和那个夺目的雄鸡法相。之前的破空声也是大的不行,直把普通的老百姓吓得打哆嗦。
“老天息怒!”
“我没干亏心事啊!老天爷饶了我吧!”
这些就是对武林没什么了解的寻常人家最常说的话。若是寻常时候,江湖人听见这种话,保不齐得调侃几句,说笑一二。可是这群江湖人先是听到了捕神的诗号,又是远远地看着了动静,寻常些的武人此时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现在捕神动手的光影声响全都消失了,这群人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胜谁负,一个个的面色紧张,不堪些的两股战战,汗如雨下。
好家伙,捕神可是六扇门的牌面之一,这天底下的武人就没几个不知道他名号的,此时显然战斗终了,若是捕神赢了还好,要是输了、那就一切白给了。这城里的可没一个能挡住捕神这级别的高手。
在这一群人患得患失的时候,一个公子哥面上全是戏谑,就站在客栈里的窗户边上一脸不屑。
说是个公子哥,可这公子哥不算年轻,瞧着怎么也得三十出头的年岁。身穿这书生大褂,发间带着纶巾。虽然不是朗目如星,也是明闪闪的眸子满满的精神。
眉毛平且直,就是太短了些,只有那寻常人眉毛的三分之二长短,看着有些滑稽。再瞅瞅鼻子嘴的没什么特色,非要说就是嘴唇薄的很,紧抿着有些刻薄的感觉。
颧骨高且大,把一张脸挤得没地方安放一样,整个五官缩成一团,长的太小家子气了些。
看这人张口就来“天边打一架,胜败都在夸。要是进城来,非把他安排!”
说着这是什么玩意?说是打油诗的话都够不着班,这也太难听了些。
说这玩意还不如那个“大明湖,明湖大。明湖里边有荷花,荷花上边有蛤蟆。一戳一蹦达。”的歪诗来的有意味。
再看这人,说话间满面自傲,还以为他做了什么流传天下的大作一样,倨傲的很。站在窗边朝着里边挥手,就说了:“嗨嗨!我刚写的诗记下来了没有?回头投去书社里羞羞那些夫子去!”
就这玩意哪去羞人家夫子?那夫子要是这货的老师,还真得羞臊的不行,这教出来的什么玩意啊!
窗口看不见屋里边的情况,但隐约的还能听见有人答应着:“先生,已近记下了。您这诗一定能流传人间!”
嚯,还真有捧臭脚的,说这话也不亏心!?
底下的江湖人有点文化的都不敢接这话茬子,毕竟也没几个不认识这位的。
附庸随雅李三四,就是上边这位。文采不是一般的差,功夫也不是一般的高。地榜七十三的便是他了,虽然地榜只有七十二个席位,但这货自称是地榜之下最强的人。这大话传开了也就被称为地榜第七十三了。
倒不是其他地境的高手不在乎名声,而是打赢了他又没好处,地榜第七十三!榜外边第一有什么用,也没人认啊。与其挑战这么个玩意,还不如去找正儿八经的地榜榜尾去呢,那赢了才是名利双收,大商会大老板才会送钱过来请这人代言挂名什么的。
干翻了这位,那可是什么也拿不到,还费老鼻子劲。
街对面的客栈上头,也有不客气的。
“李三四,你这吹嘘什么呢,写的什么玩意!还在这跳的不行。”说话的人一张口就是一股子醉意,直接叫破了李三四的名字。
这李三四听了这话,当时就急了眼了。
“哪个藏头漏尾巴的东西,这么说我的惊世大作!?”嘿,炸毛了!看这架势就打算飞身过去讨个说法了。
“嗝!!!”好家伙,这一个酒嗝打的真长,足足有七八息的时间,酒臭味都快传到楼底下去了。
这一个酒嗝是让李三四认出了这对面的人。
破落秀才饮三缸!
说起这个饮三缸故事就有点长了,咱尽量长话短说。
饮三缸出生在个举人的家里,本来也不叫饮三缸,他叫崔成才。是家里边的次子,有个哥哥叫崔成功。这一家子算得上是书香门第。可这饮三缸打出生开始,就不爱读书!读书人家里出了不读书的那哪能行?就为这挨打一直挨到了八岁,才好容易把启蒙的几部书读完了。
就是他八岁那年,也不知道哪个缺心眼的给这熊孩子喂了酒,这一下子惹了祸。打这以后这家伙每天都得喝酒,不喝的醉醺醺的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
也许是因为喝醉了的缘故,才情一路飞涨。就这么一直醉着就醉到了十八岁那年,和他哥哥一同考上了秀才。
就在来年专门给他们兄弟举行的特招考试、考举人的时候,醉熏熏的赶了山路,跌到了山崖底下去了。
大家都知道,武林里边的山崖是摔不死人的,摔下去的还大多能见着什么神功秘籍,灵果前辈之类的。饮三缸掉下去的地方这几样都齐全了。
但他没去考试,可不算小事,足足寻了他半年光景。考官为这也一直没走,说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饮三缸机缘巧合得了一身的好功夫,再出来在江湖上露面就已经是那届人榜的俊才了。
可惜因为缺了考,半年寻找没有白费,终于是找着他了。
可他半年没喝酒,一出来就在酒楼里边喝了个酩酊大醉,他身上又没个钱财。等人报了官,得了消息的一伙人带着考官寻到他的时候,他正正在路边醉死过去呢,考官一怒之下直接取消了他再往上的考试资格,这辈子就只能是个秀才了。寻常考试当然不会这么不近人情,可这是专门为他兄弟两举行的考试,还搭上了他父亲不老少的人情。
落得这么个结果,也是没啥好说的了。他哥哥倒是运气好,直接就考上举人了,要不是这个好消息让他爹算是开心了些,才没让他被他爹打断了腿。
不过也是为此他被直接逐出了家门。
打那时候起,他就自称饮三缸了。故事一传开也就得了个破落秀才的诨号。
即便是破落秀才,文采上再怎么也比那位附庸随雅要强的多。功夫上也是伯仲之间,李三四想要靠武力报复也得掂量下划算不划算,毕竟他这个地榜七十三只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况且此时的城里这般严格管控着,这一动手非得被六扇门和兵士一同镇压了去!
说回城外捕神那头。
捕神终于得胜,将魔泯灭了神魂,此时旧伤复发,咳嗽的可谓见者伤心闻者流泪。
此时捕神一边掉落着一边咳嗽,虽然就是让他这么跌在地上也摔不死,但是郝功名等人也不可能就这么让捕神硬生生的来上这么一下,可不就是三步并做两步赶上去接住了捕神大人。
这一接也是倒了霉了。
捕神杀了魔,但是魔鼓动本源的一击也没让捕神好受到哪去。此时的捕神原来是新伤带着旧患,全身都使不上来力气。况且捕神的身子骨可算不上硬朗,虽然只有五十来岁,却和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一般。
郝功名这一接就接出了事情,身子往上一跳,两手一伸就把捕神大人给接了下来。但这一跳一伸手,力道用大了。之前魔音灌耳对郝功名也是造成些影响的,这影响就回报到了捕神的身上。
“卡擦擦”的几声,捕神的腰背骨头,生生的给郝功名掰直了。
前面说了,捕神挨了郑天鼓的锤子断了腰背,贸然治理怕是有高位截瘫的风险。这一家伙生生的掰直可是差玄没去了捕神的半条命。
可是捕神多硬气,这种伤势就一声没啃!连忙从腰牌上抹了下手,掏出来了一个小瓶。也不把药丸倒到手里,直接对这嘴就是灌!
“吨吨吨”的往里头灌,这吨吨吨的声音倒不是我瞎说,别问我药丸子怎么还能“吨吨吨”了,我给您细说。
这瓶子里头的药丸是药检那边专门给捕神制成的药,拿着天元净水混着雪莲等等的名贵药材制成的。最神奇的就是一旦入口,一粒药丸就会变成大概一碗盖的药水。捕神这一口少说吞下了十七八颗药丸,化成水了那就得将近一升。所以才是“吨吨吨”的动静。
这药一入口,捕神终于是缓过了劲,从郝功名的怀里一翻身落在了地上。旁的半句没说,打了个手势,意思是回城。
郝功名憋着一肚子问题想问,但捕神半点想说的意思都没有。
“捕神大人......”
郝功名还是问出声了。
捕神看了郝功名一眼,像是有些不满。
“说。”捕神的声音还是那个破锣嗓子,难听的很。只是这个字说得中气十足,像是打通了气脉一样。
“您的腰背好了?”郝功名这问题问的有些低声下气的,没辙他就这么个人。对待上官不管自个有错没错先平白弱了几分,他认为自个这样容易升官一点。其实他要是能做到不卑不亢的话,早就升上去了,就因为这弱气总让上边的人对他不放心。
不过这个问题倒是把捕神给问住了。
“嗯?嗯!?我腰直了?”
这一副小老头样子的捕神此时真就像个买完菜回家发现白捡着五斤牛肉的小老头一般,俩眼睛瞪得溜圆,满是褶子的脸都平整了几分。
合着是现在才发现自个弯了几十年的腰,它好了!
第七十九章 魔踪乍现捕王难
捕神的老腰伤被郝功名一个用岔劲给弄好了。
直不起背的老土鸡一朝之间找回了当年气宇轩昂的卯日星君的几分风采,即便是气血还在翻涌,身上各种疼痛,但是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让他一时间连疼都给忘了。
“对了,我这还有正事。泉州府城守郝功名,现在回去立马加紧巡逻,安排好作战的准备。派人把驻军的头头们一起喊到一块去,我这边可是得了个大消息。”
也许是捕神最在意的伤势好了,此时说话都带着几分轻快。
郝功名听了这话,这不就是表功的时候吗?连忙答道:“捕神大人,我出来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现在各个部门的头脑因该已近聚集起来了。城里的巡逻等事宜也都安排好,只要一回去您就可以安排事情了。”
郝功名回报捕神的语气怎么看都像是在谄媚,即便是他本人也是承认的。他知道自个的问题在哪,但是习惯了也就改不过来了。
捕神不会在意这种事情,当官的想往上爬那是再正常不过了。谄媚都算不上什么问题,这么多年了郝功名身上虽然不是两袖清风,但也是没有逾越本分。了不得就是借用职务便利快速的通过了申请,在城守府外边开了个早餐店罢了。
又没强迫别人来买他家的包子稀饭,也没恶意和小商小贩竞争。只不过是在申请的环节上方便了一下,无伤大雅。
郝功名的消息早就被六扇门查的清清楚楚了。
要说为什么郝功名拿着官家的俸禄还要开这么个早餐店?倒不是他缺钱,其实就是他儿子花钱大手大脚的,他看不下去给赶去卖早餐了。他那个儿子没什么恶习,一不好吃喝嫖毒,二不欺男霸女,只不过花钱没个够。郝功名实在是没辙了才给批了个条子让他儿子在城守府外边支起来个早餐摊子,算是让他的儿子知道生活不易的道理。
但他儿子是个歪才,习武没什么天分,读书也读不进去,偏偏一手厨艺好的不行。自打开了这个早餐铺子,算是让他的儿子知道了什么是财政自由。一个月的收入比郝功名的俸禄都高,一天还只经营四个小时,完了就收摊玩乐去了。
这回郝功名也没了办法,让他儿子经营的条子是他自个批下来的,总不能人家正常经营着再给查封了去,也就只能听之任之了。
说这些闲话呢就是想说,郝功名他喜欢当官,想往上爬。但是呢恪尽职守也不公器私用,更不贪赃枉法。可惜本事差点,不是什么办大事的材料。至少镇守在这泉州府他还是绰绰有余的,只要不是让去他搏杀天境他就都能完成。所以说功夫本事差了点。
要知道朝堂上的四五百官员,其中天境的也才百来个。满天下的朝廷官员,天境也不到三百之数。江湖上的天境不少,但也超不过三百去。
这加起来不过六百之数,就是这江湖上的高端战力了,其中一小半还在边境上驻守着呢。就郝功名的本事,想往上升还差点意思。
捕神听了郝功名的汇报,点了两下头算是认可了他的做法。然后一马当先辗转腾挪奔着泉州城里去了。
这个时候,大牢里边捕王的突破大劫才刚刚开始呢。
眼瞅着心肺全在外,倒地上心神也摇拽。夺走了大牢阴森劲,取了刑堂里的法度威严。
眼下是天人两处寻来路,辨不来人是人还是人是神。
大牢里变几个人守着捕王在这突破,耽搁了好一段时间。连来找黑不白的几个捕快都在边上呆的都有些犯困了。
这捕王身上的真气从大牢里边卷来的阴晦气息也逐渐的平息了,但就是不知道这千古唯一的捕王怎么就醒不过来。在场的没有练神道的,也没有天境的,对这情况除了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捕王现在的情况,旁人自然不知道。现在他正在环境里头受刑呢。
别问,问就是倒霉催的,他好死不死的在这大牢里头突破。前面说了,神道武者突破的时候那是要挑地方的,突破的地方决定了神职。这山神河神一类的是感悟山河真意,那这大牢里边可不就是体悟刑罚真意了么。
要问捕王抓过的犯人有多少,他也记不太清了。这人心大的很,根本不去记这些事情。打你要是问他这所大牢里边抓过多少人,他肯定能说出来,甚至还能说上一串名字和这些人犯了什么罪。
因为他正在幻境里头先当刑官再当犯人呢。先是当刑官审讯犯人,你不动刑他有的犯人不交代事情,刑讯重了犯人又可能屈打成招。
这一开始他不知道啊,见着犯人在前边,自个拿着根皮鞭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正迷糊着呢就听着犯人说话了。
“老子就是不招,也不交代。你能拿我怎么着?”捕王一瞬间就知道了自己的处境是什么了,这是在突破天境的环境里头。这打扮和情况一目了然。
别说在幻境里边了,就是平素见着这种死不招供的犯人,他也是先收拾收拾再问话的,拿起鞭子就是一顿好打。
这皮鞭打在什么地方最疼最难忍,捕王是一无所知。他自打进了六扇门就是天才少年,破案抓人效率惊人,向来是不会把时间浪费在刑讯上的。
所以这个时候他拿着皮鞭就是一顿乱抽。
这人就问了,咋的难道是先抓人再问罪的吗?那肯定不能。
一般呢是确定有罪,少说也是最重要的嫌疑人才会直接抓进来的,即便问不出什么改定罪还是会定罪的。那时候又不讲无罪推论。虽然也不是有罪推论,但定罪那肯定是有证据才行的。
定罪之后才是拷打问讯的时候,不然那不成了草菅人命了吗。
所以这大牢里边的犯人都是有罪的,或者说是被定了罪的,这刑讯也是惩处手段的一部分罢了,就是摸个奖,看能不能问出点其它的东西。比如在哪个山坡底下藏了赃物啊,之前在哪个地方还犯了案子呀一类的消息。
这头捕王拿着鞭子正拾掇犯人呢,他实在是不知道刑讯的法子,就是打一鞭子问一句“你招不招!”,这犯人看着是硬气的很,其实不光硬气,还顽固的不行。一边挨着打一边说“你使劲!痒痒!”
本来明明白白的一个案子,他不招也已经定了罪。先说啊,这案子绝对不是什么冤假错案啊,只是这人蔑视法律,挑衅公堂罢了。现下里正在受刑呢,也是想让这人真正的认罪伏法罢了。
捕王这一顿鞭子打的噼啪响,可算是摸着点门道,发现打在软肉上边,这犯人叫的大声一点。那还不可劲的招呼,这犯人一边叫唤着一边骂人,捕王又不知道达到什么程度该收手,这犯人就直到被打的昏迷过去了才停下,但他也还是不说。
捕王还打算拿冷水给他泼醒呢,结果却是一个变换,这捕王就挂在了木桩子上头,和犯人摞在了一起,巴巴的瞅着眼前的自己对着自个一顿好打,先是随便打,然后就是冲着腰腿上的软肉来,捕王什么人,这点伤势还能受不住?
受住是受住了,但是架不住他疼啊!
那简直是想说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挨着自己的毒打。直到这犯人的身子昏过去,这顿打才停了。这时候捕王就明白了,自个怎么打犯人,回头就怎么挨打。
然后那来回转了三轮,捕王他才知道了一点进一步的变化。
他不打不行,要是不打,这事情就翻不过页去,在这干耗着。打就得连问带打,打的目的是要这人说实话,认罪伏法。他得打的这犯人交代的清清楚楚才能成。
第一个犯人可算是认了罪伏了法。
结果是让捕王越来越过分了,什么辣椒水、老虎凳、水刑、铁刷子的,一个一个的上场,把这些个犯人的话匣子打开了,认罪伏法一条龙。等的犯人交代完了,场景一换,他又到了木架子上边,把之前自个玩的开心的刑罚挨了一个遍之后,他眼前终于不是这些个普通犯人了。
难度升级了!
好家伙,换了一个人在他面前,从外表上看就凶悍的不是一般。捕王刚睁开眼,一口老痰就打在了脸上!
“你算什么东西,也想要老子招出兄弟?白日做梦!”
新一轮的打与挨打再度展开了,也不知道多长时间了,这捕王千古唯一已经审讯了三千多个犯人了,挨的刑罚也已经上万轮了。
什么山羊添脚掌,水银灌耳朵之类的酷刑他都快麻木了。
一个接一个的犯人等着他审讯,一顿又一顿的刑罚等着他尝试。他的脑子里边只剩下的打和问,所使用的刑罚越来越残酷,问讯的时间越来越短暂。眼睛也是越来越通红,这架势是块入魔了。
直到,他审讯的过程之中遇见了一个例外。
“刑罚无算何图谋?酷吏施痛又为啥?人间善恶真有报?何时世上无羔羊?”
第八十章 人间公理总迟来
有道是“人间正道是沧桑,谁是屠夫谁是羊。善恶到头终有报,无私无我是朝堂。
这一次,捕王面前的架子上,捆着的是个小姑娘。看着不过七八岁的年月,绑在架子上脚都沾不着地板。吊在半空中,眼睛水汪汪的红肿一片,看向捕王的眼神里边满满的委屈和莫名其妙。
这个小姑娘看着说不上惹人怜爱,就是一个寻常的、既不美丽也不丑陋的普通孩子。眼里是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有的天真无邪,和面对陌生人的恐惧畏缩。身上的衣服虽然不是什么名贵料子的冬衣,但是这普通的棉袄上精细的绣着几个小花,几只鸟雀,想来是她母亲做给她的新衣裳。
“叔叔,疼!”
这就是小姑娘说出来的第一句话,但是并没有让陷入疯魔的捕王有任何的动摇。捕王还是老一套,二话不说先是一通痛打。皮鞭子只要划过小姑娘白嫩的肌肤,瞬间就是个皮开肉绽的下场,这小姑娘身上的衣裳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保护作用,就会连着皮肉一起裂开口子。
皮鞭梢子只要划过身体,立马就是一个口子,像是一张妖魔之口一般,血液一股股的顺着伤口往外冒。小姑娘的新棉袄也被打破,里面的鸭子绒毛混着血迹沾在伤口上!
“妮子的衣裳!新衣裳!娘亲!好疼!”小姑年当即就痛呼出声,第一句却是心疼自个的新衣裳。
这件衣裳是小姑娘长到今年为止,第一次穿上新作的衣裳。但是这种迹象在此时的捕王眼中,就是不合常理!
“说!你犯了什么罪!隐藏了什么!”
捕王心生了疑虑,所以之前那一鞭子带起来的恻隐之情全数消失,连忙逼问起来!说话间又是两鞭子抽了下去。
小姑娘当时疼的放声大叫,终于是来不及惋惜自己的新衣裳了。毕竟是个小姑娘不是之前那些大匪绿林的,只不过是挨了两三下鞭子,就喊得嘶哑了喉咙。
“妮子没干坏事!妮子是好孩子!妮子会听话的!爹爹!爹爹!娘亲!”小姑娘抄着沙哑的声音哭喊着!一边哭喊,一边扭动着身子,想要躲避捕王的刑讯。
这个年岁的小孩子对于公差是没什么了解的,最多也就听她的父母说些“不听话就把你交给公差”之类的话。此时挨了酷刑也还当是自己不听话的缘故,充满恐惧的呼喊着父母。
白嫩的面容在剧痛之下变得煞白,被捆住的手脚上因为挣扎也磨破了皮肤,一丝丝血迹染上了粗麻绳。常人在此时再怎么的也该反思自己,迟疑一二。可惜捕王此时已经陷入了疯狂的状态,一心以为熬过审讯和刑讯出结果就能通过考验,根本没有思考这个小姑娘的问题。
曾经疾恶如仇的捕王此时活成了加害者的样子,经过不知多少场的审讯之后,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本心。从追求公正变成了审讯结束离开此地。小姑娘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交代,只是一直痛苦着呼喊着娘亲和爹爹。
于是审讯还在继续。
终于小姑娘受不住这种疼痛,失去了意识。这一次捕王没有换到小姑娘的位置上感受自己的刑罚。所以他暂时停下了施刑。就这么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满身伤痕,歪着脑袋昏了过去。
不知在这里面过了多久,小姑娘终于醒了过来,但是眼里没了神光。见转捕王立刻就是一记鞭笞落在了她的身上。
“说。”捕王问讯的口气十分冷淡,仿佛这种惨象都让他毫无感觉,此时的他只会冷冷的持续不断给眼前人施加痛苦。
但是小姑娘没有呼痛,仿佛对外界一切都没了感觉一样。只是呆呆的呢喃着几句话。
“新衣裳。新衣裳。妮子的新衣裳。娘亲给做的,绣着小花和小鸟的新衣裳。要给奶奶看的,要给隔壁郝哥哥看的。”
这几句话一直在说,连痛都不再呼喊了,心心念念的全是要把新衣裳给奶奶和她的郝哥哥看的。
捕王没有多说什么,他只知道要是问不出结果来就得一直停在这里。所以刑讯升级了!
虽然不知道小姑娘犯了什么罪,但是再拿着皮鞭打下去就什么也问不出来了。所以他用了山羊舔脚掌的刑罚,可是小姑娘不光对于疼没了反应,连常人无法忍受的瘙痒也是毫无反应。只是一直呆呆的重复说着那几句话。
小姑年身上大概有了十七八个伤口,一身大红的棉袄也被打得七零八落,鸭绒沾了血黏在身上。只有一只绣好的鸳鸯所在的前胸还算完整。
终于,在水刑之下小姑娘失去了生命,而千古唯一所期盼的换位到来了。只是苏醒的捕王并没有出现在木架子上,而是在一个院子里,以旁观的角度看见了屋里的小姑娘和她娘亲。
“妮子,你马上就要和对面的郝蛋儿订婚了,开不开心啊?”
妮子的娘亲逗着她,原来这姑娘是定亲的日子了,所以身上穿着一身新绣的大红棉袄。
“开心,妮子开心。娘亲这新衣裳郝哥哥会喜欢吗?”
小姑年满是欣喜的问着她的娘亲,眼里的欢喜都快要满溢出来了。
“那你应该去问你的郝哥哥呀,顺带让郝家奶奶看看她未来的孙媳妇是多漂亮。”
妮子的母亲哄着闺女,面上也是欢喜的。妮子听了话,立刻蹦蹦跳跳的出了屋子,回过头招着手。
“娘亲,我去让郝哥哥看看,再去奶奶那看看,马上就回来啦。”
妮子笑得很快乐,她和她的郝哥哥一起长大,两家人是邻居,彼此熟悉的很,也早就认下了这门亲事。妮子蹦跳着像只小鹿一样就出了门。
捕王看见了小小的院门上挂着两只鲜红的灯笼,新帖了对联和门神。上联是“年到欢喜常驻留,无忧无虑。”下联是“喜临愁云皆扫空,两小无猜。”横劈“双喜临门”
门上的门神是常见的神荼和郁垒,两尊门神一左一右张贴着,威严满满。
小姑娘出了门,还没走到出多远。旁观的捕神就感觉到了身后院子里一阵杀气弥漫,血腥味浓郁的快要让他打出个喷嚏来了。
下一瞬,他所处的地方就换了。听到了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说着:“这家人夫妻二者皆死了,寻不着凶手,看现场尸首的情况十分诡异。男尸血液半点没剩,只是一具干尸。女的没有尸身,现场只有一身完整衣裳,满地的血液,想来也是遭遇了不测。生还的机会很小。“
另一个声音响起:“那周遭的百姓怎么看的?”
“都惶恐不安,还隐约听见有人抱怨半个月了没抓着凶手。上头也限期三天必须结案。”
“那就把那个小丫头审讯一下,怎么结案还要我教你吗?”
只听了这么几句话的功夫,还没来得及让捕王细想,下一瞬他就成了那个小姑娘,被捆在木架子上面受刑了。
小姑娘这次受刑所经历的可比捕王之前所做的凄惨多了,烙铁皮鞭盐水之类的一个没少,断指插针掀指甲盖等等一个没拉下,小姑娘没挺过两个时辰就丧命于此了。(写不下去这些细节,自个有些受不了。)
之后捕王终于以旁观的角度看完了整起案件。
原来是小姑年糟了冤枉,
十岁的小姑娘在去找青梅竹马的郝哥哥的时候,被一群恶声恶气的捕快抓了起来,她的郝哥哥却是对此一无所知。原来是在家里的父母在她出门没多久的时候,被不知是什么东西给杀戮了。逃过一劫的小姑娘却被当时在任的昏聩官员当作杀手顶了罪草草结案就为了自己身上的官服。为此还安排了个“杀人童子”的恶名在她的身上。
可怜这个小姑娘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连自己的家人被杀害了都毫不知情,所以在审讯过程中什么也说不出来,就是一直哭喊着“爹娘”直到他被打死在了这里。
尸骨被放在了最角落里边草草埋了,就此结了案子保住了当时的主管官员的乌纱帽。她的世界就一直停留在了这个小小的牢房里头,距离今日已近三十年岁月了。
直到她的郝哥哥在十五年前穿着一身官服,进来了这间牢房。在这大牢里边把那贪赃枉法的刑官和主官一同刑讯至了死,将她的尸骨收敛起来带了出去。
她的郝哥哥,正是当今泉州府城守大人,指点一二郝功名。自此郝功名踏入政途,为了能给人带来更大的公道,一路向上攀爬,也自此开始改名为郝功名。
为了向上爬,他娶了朝廷大官的女儿,当然没有阴谋,这个官员的女儿也确实喜欢郝功名。两人生了儿子,但郝功名还是一心想往上爬,只为了世间不再有人承受他秦梅竹马的惨象罢了。
至此,捕王顿悟。
他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曾发生在这所大牢里面的事情,无论是那三千五百四十三个关押在此的犯人,还是郝功名杀戮的那些人,只是让他知道,刑罚到底是什么罢了。
所以捕王应该做出回应,在他的心里刑罚到底是什么!当这份答案出现,就是他是否能够成功突破的关口了。
“两小无猜也难圆,功名利禄会遮眼。要知刑罚非任性,人间公理总迟来。”
第八十一章 为求公理好功名(郝功名旧事)
那一年的郝功名还叫做郝蛋儿,只有十岁大。那一天外头的雪下了又停,停了又下没个结束。天上一直昏沉沉的,见不着半点太阳。
那一天是寒冬里头,郝蛋儿迎来了自己第一个大喜的日子。他订婚了,和隔着几条街的林家的妮子。
“奶奶,妮子今个就要和我订婚了是吧?”郝蛋儿说话看似平稳的很,其实里边的喜悦已经压抑不住了。眼角都在朝上飘着,脸上红扑扑的。
这已经不是郝蛋儿今个第一次问这句话了,他的奶奶也不是第一次回答了,仍然是一点都没有厌烦的样子,面上挂着慈祥的笑容,迁就着她唯一亲人,说不清第几次缓缓的回答了她心爱孙儿的问题。
“是的,是的,从今个起你和林家的妮子就是未婚的夫妻了。”
说话的老奶奶白发苍苍的,脸上褶皱一层摞着一层,看起来少说也有七八十的年岁,这这地方已经算是高寿了。老人家的眼睛倒是圆亮的很,看不见一丁点的浑浊。满是褶子和老年斑的手上正在织着一条围脖,回着话也不见这老人手上的动作有任何迟疑,编织的动作麻溜的很。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和妮子成亲呢?”
郝蛋儿这个问题倒是第一次问出来,声音里边透着几分急切,眼睛死死的看着他唯一的亲人,想来已经酝酿了很久了。
“等到明年就可以了,你为什么这么急着成亲呢?”
老人说话带着几分调笑,眼睛迎向了孙儿的眼睛,似乎是想看见自己孙儿陷入窘迫当中的样子,里面柔柔的带着笑意,脸上的褶子都舒展了几分。
郝蛋儿面色发红,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成亲了,就可以住在一起了,两家人住在一起就不会冷清了。”
这话与其说是回答,不如说是自言自语。虽然声音不大,但是老奶奶还是听见了。老人暂时停了手里的活,朝郝蛋儿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跟前来一些。
郝蛋儿往前走了几步,就到了老人的身边。老人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满是心疼。
“孙儿,你是怕寂寞了是么?”
这句话说得带着颤抖,又满满的都是是落寞。
“奶奶,孙儿是怕你寂寞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郝蛋儿离的这么近了,就不必大声的回话,只是轻轻的回了一句。好在老人的耳朵还算好使,听的明白。
“孙儿,你要知道成亲了以后,小家要放在大家的前头,这样日子才能过得安稳。”
老人诉说着郝蛋儿还理解不了的经验,语气一直是绵软而悠长的,目光透过开着的窗户,看着外头积雪的屋檐,缓缓的陷入了回忆一般,停下了话头。
就这么呆了好一阵子。
“那爹娘就是因为小家才走的吗?”
郝蛋儿这句话像是凌烈的寒风一般,冲进了有些简陋的屋子里头,一时间连脚下的火盆都萎缩了几分,让人觉得有些冷。
这间昏暗而狭小屋子就是这祖孙两人仅有的安身之处了,大概就七八个平米的屋子里面,砌着一座占了一半空间的炕头。炕上坐着的老人身子佝偻着,腰后靠着一床不算厚实被褥,目光凝望着另一头小小的窗子外头。
地上的火盆里烧着几块不太好的木炭,就是这个屋子里仅有的热量来源了。郝蛋儿身上穿着一身满是缝补痕迹的衣裳,隐约还能看出是一身褂子,红色都被洗的成了淡粉色,有的位置只剩下一袭浆白颜色。
老人没有转头看自己的孙儿,手上又开始了织造的工作。
“孩子,你爹娘是为了小家走的,只是他们的小家太小了,连你都容不下,连我也容不下。”
嘴唇张合了好几次,好容易才说出了这么一段没头没尾的话,随后又是一段沉默。
屋子里面昏昏沉沉的,在剩下的那点空间里面放着一个灶台,边上还有一只三只腿的椅子靠墙放着。椅子面上立着两个牌位。“夫郝欣狻灵位”“妻郝周氏灵位”两个牌位在火光下勉强还能认清,牌位上的黑漆都被摩挲的褪色了,却一点烟火痕迹都见不到。
没有办法,这个家实在太过穷苦了。
“孩子,你爹娘的谎话我说了这么多年,你早就明白了吧。”
老人没有回头看她的孙儿,语气也还是十分平缓,但是那有些颤抖的肩膀将她内心的酸楚暴露在了郝蛋儿的眼里。
“奶奶,爹娘走了,我会有一天见着他们的。”
这孩子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他对死亡并非一无所知,但是也尽量的安抚着老人脆弱的心。
“你明年就要成家了,可是咱家没什么能给你当作聘礼的物件,好在林家不在意这些。都是普通的人家,哪还有那么多的讲究,但你以后可不能亏了那个妮子。至少你得像你爹一样,护持好这个家。”
“奶奶,我醒得的。”郝蛋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应下了老人的叮嘱。然后坐到了老人身边,轻轻的伸手抓住了老人的胳膊,老人还在编织着那条围脖。
家里越是贫困孩子懂事的越早已近成了普遍的事情,穷苦家的孩子可没有任性的资格。
“郝家奶奶!林家出事了!夫妻两个都死了,他家的妮子也被官差带走调查了!”
屋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祖孙两个的谈话,也打断了老人的回忆。
郝蛋儿翻身站了起来,一股脑的冲出了门外,顺手将门关上之后就循着声音去问具体的情形了。
老人在家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终于停下了手里的活。只来及说了一句话。
“真是作孽啊!“
声音悠长又苦闷,就像是这时候延绵的大雪一般。
外边又开始下起了雪,郝蛋儿问清了事情,急急忙忙的赶去了林家的小院。一路上雪花越下越大,落在他头上的雪也越积越厚。等他跑到的时候,地上的雪已经没过了他的脚踝。就在这短短的一小截路的距离里头。
雪越大了,天上阴沉沉的,城里被染成了一片银白,而雪一直没停。
“郝家奶奶也走了,你听说了吗?”
“那就剩下郝蛋儿一个了,可真可怜啊。”
“官府说林家的妮子是凶手,已经审问完了,就地处死了呀!”
“你相信吗?反正我是不相信,这怎么可能嘛!林家的妮子谁不知道啊。”
伴着邻里的闲话,郝蛋儿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这些人没有半点顾忌,就在郝蛋儿家的窗户外头肆意的谈论着他的事情,与其说是关心,更像是在恶意的嘲讽一般。
“你要像你爹一样啊,护持好这个家。”
老人的声音似乎在他的耳边再度响起,地上的火盆也终于烧完了最后一点的劣质木炭。郝蛋儿的脖子上围着一条短了很多的围脖。这是他奶奶送给他的订婚礼物,但此时他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和一条没织完的围脖了。
府衙外边正在施粥,郝蛋儿穿着那身本来为了订婚的旧棉袄走到了这里。
今天的雪格外的大,地上前些日子清扫之后,又是厚厚的一层堆积着。街上没几个人在这地方,施粥的官差也是有气无力的缩着袖筒打着盹。粥锅底下的火灭了不知有多久了,锅里半点热气都没有。
“请给我一碗粥,谢谢。”郝蛋儿轻轻的呼喊着打盹的官差,想要讨碗冷粥喝喝,以便回去以后挨过这个没有火和食物的日子。
打盹的官差在这个天气之下,不可能睡得很死,一下子就醒了过来。这地方是泉州府,向来是没什么乞丐灾民的。即便偶尔有逃难过来的无论男女也都去投了军营,男的出力气,女的去做纺织工。不会落得在街上溜达的结果。这个来讨粥喝的小子是这个冬天里唯一的一个。
所以官差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哦,郝蛋儿。真是个倒霉的孩子。”官差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又闭了嘴。只是默默的将粥锅底下的火打着了。
“稍等一会就好。”
郝蛋儿从来没见过这个施粥的官差打过底下的火,也从没见过这个官差带回去过剩下的木炭。他等了一会,官差给他盛了两碗热粥,都是从锅底下舀出来的,稠得可以立住筷子。
郝蛋儿喝了一碗,将另一碗端在了手里。
“哎呀,今天看来是没人来喝粥了,这炭火也烧完了,收工喽!”
官差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一般,一个人收起了摊子。锅里的粥被他装进了个罐子里头,锅和碗放在了扁担底下挂着,自说自话的就走了。地上的木炭还在慢慢的燃烧着,边上是一个布褡裢里头还装着些没用过的好木炭。省着点用至少能用个三五天的日子。盛着粥的罐子也在拉在了地上,没被人家收走,许是大意忘记了吧。
“谢谢。”
郝蛋儿的话当然传不到那个官差那里去,说出来也只是他想要说罢了。
“当官一点都不好,凡是总是说罢了。违着上官就施粥,眼见不公管不了~”
远远的还能听见那个官差唱着歌儿,只是声音越来越小,直到随着官差的身影一同消失不见了。
第八十二章 冬雪苦寒夜已深(郝功名旧事)
是夜了,外头的灯火星星点点,只有这一片地方黑漆漆的一片,星月被乌云遮盖着,这里半点亮光都见不着。
林家的小院黑压压了,却是有个瘦小的身影在这边徘徊着,步子迈的很小,来来回回的走着。
是郝蛋儿在这里走着,这发生了血案的地方早就被官府收拾的干净了,这小院因为出了人命,所以也没人从官府的手里买下来。郝蛋儿这段日子时常会来这边瞧瞧,这里原先住着的人家待他是极好的,可惜此时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林伯、妮子。”
短短的两个名字,似乎用尽了这个孩子的所有力气,在这风雪交加的夜里,孤寂的身影总是显得十分瘦长。
这时候远处还能听见打更的吆喝的声音,只是杂糅在风雪里头,也一并变得悉悉索索了。
一道黑影就在这个时候闪过,从这个不经事的孩子面前倏然现身。
“你可曾想要报仇?”
阴郁生冷的声音将郝蛋儿的注意力拉了过来,这才觉察到了冷。
“什么仇?”
“血仇!”
“怎么报?”
“杀人!”
郝蛋儿当然知道自己的青梅竹马是被冤枉的,也听到些风声说是她死前受了不知多少的拷打。仇是一定要报的,只是杀了林家的仇靠杀人可以报了,那他奶奶的仇又怎么报?
“杀谁!”
这话不知怎的,竟然是比这冬夜的寒风还要冷厉,还要瘆人。
“你先随我来。”
这时随着乌云破开了个小孔,正好将月亮的光投射了下来,让这个孤苦的孩子看清了黑影的脸。
整张脸都没什么让人能记住的地方,只有那一条长的诡异的眉毛。眉间连在一起是黑而密集的,两条眉尾都是白色,垂了下来。
郝蛋儿没有说什么,也没什么动作,就是这么看着眼前的人,就像是眼前的人只不过是块死物一般,一点奇怪的地方都没有。
黑衣人在前边走着,走的不快。像是在照顾这个穿不暖吃不饱的孩子一样,径直朝着郝蛋儿的蜗居走去。后头的孩子也就亦步亦趋的跟着,也不说话。周遭只有呼呼的冷风在吹,只有雪花一片片的往下零落着。
这截路不远,很快就走到了。郝蛋儿在门口抢先了几步,赶在黑衣人前头进了门。对着已近熄灭了好一段时间的火盆用力的吹着气,想要让火再燃烧起来。只是火已经熄灭了太久,没有火源去引燃,怎么都不会再着起来的。
这个时间了,寻常人家都已经睡下了,即便是去借个火也没处可以借到了。
黑衣人什么也没说,从一边的布褡裢里头取了几块木炭放在了火盆里头,手一挥将郝蛋儿驱开了段距离,火也燃烧了起来。郝蛋儿知道这人会武功,但是对这个人的水品什么的一无所知,所以无中生火的本事他没有觉得奇怪。
“你需要我帮你去杀什么人?”
郝蛋儿是个明白人,谁会无缘无故的帮一个孩子去报仇呢?肯定是有所需求的,只是他已经一无所有了。
“不是你去杀,而是你引走那个人,而我帮你杀了他!”
黑衣人进来之后的所作所为,无不说明了他对这个孩子是十分了解的,只是郝蛋儿有什么值得他这样做的吗?
“为什么是我?”
虽然是在问,但是一点疑问的语气都没有,反而像是在要求对方给他一个原由一样。
“不为什么,只是我需要一个人帮我引走一个人罢了。然后这府衙里边就不会有活人了。你的仇不也就报了吗?”
不得不说这黑衣人很会煽动别人,郝蛋儿当然不知道是哪个官差拷打死了林家的妮子,但是无疑是官差干的。官差死干净了,他的仇也就报了。
只可惜,事情不会尽如黑衣人所想。
“官差总是遭人骂,无论心好还是糟。奈何人间满宵小,夜里休憩都打扰。”
随着声音一个官差打扮的半老男人破门而入,瞬息之间就和黑衣人交上了手。一时间小屋之内气劲奔涌纵横,将屋里不多的摆设弄得七零八落。
官差出手十分克制,动手时都是些擒拿的手段,两条手臂舒展开来将黑衣人压在下风。黑衣人骤然遭受突袭,落入下风之中,既然不愿意束手就擒,只能奋起反击。四处纵横的气劲也大多是来自于他。
两者交手还算是激烈的,郝蛋儿被真气压得往后直退。没几步就退到了瘸腿椅子的跟前,椅子上的牌位此时又多了一个,前面还有个小瓦片里盛放着些香火灰烬。
“哈!”黑衣人终于突破了官差的压制,直取郝蛋儿的脑袋,明显是要抓个人质在手,好施压于那个官差。
“呼兰鱼!住手吧!”官差叫破了黑衣人的名字,让这位手底下停了一瞬。就这一瞬官差就赶了过来,将这位呼兰鱼挡在了郝蛋儿的面前。
“你是谁?”
这个时候郝蛋儿才看清了官差的面貌,正是之前给他留下木炭热粥的那位。
“我叫李乐意,本身不是你的错误,可此时的你绝对算不上替天行道了。”
李乐意的话信息不少,郝蛋儿一时之间没有听明白了,只好什么也不说。好在呼兰鱼会说清楚的。
“你知道什么!当今的这位城守当年可是将我一家杀的干干净净,我寻仇怎么就算不上替天行道?”呼兰鱼已经陷入癫狂了,说话宛如咆哮一般,好在这间屋子实在是偏远,也不担心有人被惊扰了。
“所以,你就杀了林家两口人,只为了给城守填点麻烦吗!”
“哼!这城守真是有本事,居然拿个小女孩顶罪,让他逃过了惩处!”
呼兰鱼已经放弃了让郝蛋儿为他吸引注意的打算,所以说出了林家血案的真相。你当郝蛋儿会眼眶欲裂的上去拼命?不会的,这个孩子经过了这些事情,已经冷静到了几乎冷漠的地步。此时的他在一边冷眼看着,不知道心里有什么打算。
“此时我已经上报了,不必让你来动手,但你杀了林家两条人命,此时饶你不得!”
李乐意在说话的时候已经蓄力了许久,此时一招穿心腿飞刺而出,声势一时无俩!
“你当我看你蓄力吗!”
呼兰鱼一边说着话,一边一拳从上而下直直击打在了李乐意的膝盖上,将这条腿生生打折了!
“卡擦!”两道骨裂声一先一后,间隔不到两息之间。两人一个断腿倒地,一个胸肋骨折,呕血跌坐。
要论伤势,却是呼兰鱼的伤势稍微轻便一些,至少此时他还有余力动弹一下,而那位李乐意官差,此时面露惊愕,看着呼兰鱼的脸,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魔功!?”这句话是李乐意颤抖着说出来的,说出来的时候,断腿从伤处溃烂开来,血肉成了烂糜一点点的朝呼兰鱼那边挪动着。
“《两杀生死渡》听过没有?这地方可是还有一个人呢!”
这功夫李乐意自然听过,因该说在江湖上这功夫哪个不晓得?前阵子魔教的教主处刑的时候可是用意念将这功法哄传天下了,此时还没过去三年,为此魔功所出的案子已经让朝廷忙的焦头烂额了。
《两杀生死渡》杀两条性命,一取其肉,二取其骨,以死渡生的魔功自然不必多说。只是如此的话,郝蛋儿就是下一个死者了。
李乐意并掌为刀,将伤腿从胯骨处生生斩断了。
“苟延残喘!”呼兰鱼一语道破了李乐意的打算,而此时的他伤势正在快速的恢复着。
片刻时间,李乐意的伤口血也止住了,呼兰鱼此时也回复了行动能力,只是胸口一个凹陷看的让人十分难受。
“小子,你听见了,林家的两条人命是我杀的,你打算怎么办?”呼兰鱼一边说话,一边跨过了地上的李乐意,顺手在他身上又打了一掌,让他瞬间就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郝蛋儿抬眼看了呼兰鱼一下。
“杀了你,再去杀贪官!”
呼兰鱼大笑起来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完全没管地上躺着的李乐意,站到了郝蛋儿的面前,低头逼问着!
“你拿什么杀我?又拿什么杀贪官?你马上就得死,你杀得了谁!”呼兰鱼的语气越发的癫狂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魔功的原由,此时他的口水不停的分泌着,随着扭曲的笑脸滴落在地上。
李乐意不知怎么站起来的,缺了一条腿的他此时站的笔直,就在呼兰鱼的背后紧紧的贴着。
一柄铁尺落在了郝蛋儿的面前,呼兰鱼愣住了一下,转身转了一半,就看见两条臂膀环住了他的脖子,一条独腿也缠在了他的腰上,此时的李乐意宛如一条大蛇盘住了呼兰鱼。
呼兰鱼终于看清了身后的李乐意,两张脸直对着,四只眼睛也看着彼此。呼兰鱼的脑袋转了一个对折,但却没死!
“你......”
这就是呼兰鱼说的最后一个字。
郝蛋儿持着铁尺硬破开了李乐意之前造成的伤口,铁尺刺透了呼兰鱼的心脏。
“我说了,先杀了你!再去杀贪官!”
“林家的仇,报了一半!只剩下一点点了。”郝蛋儿就这样对自己说的。
“冬寒无算长漫漫,黑空掩月寂煞人。对敌放言戮仇寇,无惧比手破魔心。”
第八十三章 衙门总有腌臜货(郝功名旧事)
郝功名一记铁尺,刺破了呼兰鱼的心脏,此时就是呼兰鱼有千种魔功也使不出来了,此时的他还只是个修炼魔道的人罢了,里成为与人完全不同的魔还差的远呢。
所以,呼兰鱼此时身上的力气开始一点点的流逝了,,面朝着李乐意的他吐出了一口又一口的黑血,将李乐意染了一脸。
李乐意没有放松警惕,他的视线被呼兰鱼的大脸挡得严严实实,只知道郝蛋儿插了呼兰鱼一记铁尺,但具体的伤势他可看不分明。于是全力催动着一身火属内劲,要趁着呼兰鱼衰弱将他考的黑白分明!
“我刺破了他的心脏。”
郝蛋儿的声音还是沉静而冷漠,还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滋味,一点也没有报了一半血仇的快意。
李乐意听了这话,但还是没敢放松对这呼兰鱼的警惕,只是收起了催出体外的内力,还是将这个人束缚的很紧。甚至怕说了话松了这一股子力气,他连话都没有回给郝蛋儿。
郝蛋儿见着这个情形,手里的铁尺再度往呼兰鱼的心脏里头延伸了一点,开始了搅动。
每搅一下呼兰鱼就朝着李乐意的脸上喷出一口混着吐沫的血液。直到郝蛋儿把这颗心脏绞的破破烂烂,凑不出个形状方才停止。也是这个时候,呼兰鱼彻底的断绝了生命的气息,双眼失去了之前那歇斯底里的神光,变得柔和了起来。
终于身子一软倒了下来,将郝蛋儿直接压在了身子底下,算上他背上盘着的李乐意的重量,直接将郝蛋儿压得背过气去了。
此时的李乐意仍然十分紧张,他是官差的身份,对于魔功没有六扇门的捕快那么多的信息,想起以前听过的一些魔道巨擎的消息,即便是呼兰鱼已经断绝了生机,也还是将他的身体束缚的严严实实。
地上的火盆里头,逐渐熄灭的火焰,在这种天气之下,寒冷很快就带走了屋子里的热量。尤其是屋子的门在李乐意冲进来的时候就没有关上,所以呼兰鱼的尸体冷的很快。
没多久呼兰鱼的身体就变得僵硬了。郝蛋儿被压在底下,直接接触着冷冰冰的地面,此时身上已经没比这具尸体温暖多少了。
李乐意终于松了劲,郝蛋儿从呼兰鱼的尸身底下拽了出来,给火盆续上了木炭,挥出一道气劲关上了门。用手理顺了郝蛋儿的气息,加上逐渐生出的暖意,郝蛋儿醒了过来。
醒来的郝蛋儿还是那副样子,冷漠的什么都不说,只是愣愣的盯着一旁躺着的那具尸体,似乎是对报了一半血仇的不敢置信一样。
“这个尸体必须处理掉,你也不能说出去他是林家血案的凶手。”
李乐意思维很是敏捷,郝蛋儿也不是蠢东西。这个凶手的事情若是流传出去了,那么城守冤枉了小姑娘的消息也就传播开了。若是这样,下一步的报仇就无从谈起了,现任的城守可不是好人,甚至说是顶尖的恶人!
六扇门为什么对此视而不见,正是李乐意心中正在思索的问题。“是六扇门眼看着城守作恶还是城守隐瞒的太好?不会的城守作恶的消息我都能知道,那就是里边另有隐情!
李乐意思索了半天,还是没找到个答案,让他想的发际线都高了不少。
“那你的伤势怎么瞒过去,少了一条腿别人不可能视而不见的!”
郝蛋儿一语道破了最浅显的破绽,顿时噎得李乐意说不出话来,场面尴尬而沉寂。风雪刮得那扇破门哗哗的响,就成了此时屋里唯一的声音。
“那就离开这个地方吧。”半响功夫李乐意就出了这么个主意,一点用处都没有。
“能出去吗?”郝蛋儿看着李乐意的独腿,悠悠的问道。
“应该......额,没问题的。”李乐意截断了自己不确定的回答,给出了斩钉截铁的答案,一时间倒是让郝蛋儿有些相信了。
“那你的伤势什么时候处理?”
郝蛋儿说的话总是这么噎人,但是说得很有道理。李乐意的断腿伤势如果不做处理,那定然是走不了多远的。
“还有,咱能去哪?”李乐意刚打算回话,又被郝蛋儿一句话堵了回来。
此时的两人陷入了绝境一般,离开此地李乐意就会成了累赘。留在这里,李乐意也是破绽。
“你们根本就没相信朝廷啊。”
声音混着风雪从门外传了进来,把李乐意惊得冷汗直冒。来人已经到了门外,他却一无所知。听这话里的意思,之前两人的交谈全数被听了去。
“你是哪位?”这时候只能是李乐意回话,郝蛋儿这时候已经慌乱的无所适从了。不管之前他是多么果决,也只不过是个孩子罢了。况且说话的人一听就知道来自朝廷,以复仇杀官为目的的郝蛋儿怎能不慌?
“小孩,你松开那把铁尺吧,攥的那么紧我都听见你骨节摩擦的声音了!”
随着这句话传来,一个佝偻身子的老人已近站在了屋里,顺手还带上了呼扇的破门。
这话明明白白是说给郝蛋儿听的,隐隐有着些许怜悯的意思藏在话里。但是郝蛋儿对这朝廷可是一点信任都见不着,此时将那铁尺攥的更紧了些。
“老夫六扇门缉私捕快,名号倒是说不得。你们当我是个帮忙就可以了。”
这话算是回答了李乐意的问题,只是身份如何验证?李乐意身子紧绷着,断腿处血液又流了出来。
老人似乎觉察到了李乐意的紧张,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令牌直接扔到了李乐意身前的地面上。本来这是打消李乐意戒备的办法,奈何屋子实在太小了点。里面带着三人一尸,这一扔却是让李乐意没办法去捡。若是低头下去,受了突袭可是叫天也没用。
老人看着李乐意气劲都催动的破体而出了,实在是没了办法,只好后退了一截打开门站在了屋子外头,算是留出空间让屋里的人捡令牌。
“您怎么出现在这个地方的?是追踪这呼兰鱼来的吗?”
郝蛋儿没管在那踌躇的李乐意,问起了老人家的来意。
“不是,我是跟着李乐意过来的。之前看他鬼祟的很,就坠在后头了。”
此时李乐意也捡起了令牌,拿着内力催动着。令牌上头一个大大的“缉”字浮现出来,算是证明了老人的身份。
缉私捕快有权调动官差,这令牌自然也有防伪的手段。没个公差都得会一招催动内力的花活,就是为了验明身份用的。这花活又不是什么奇招,江湖上倒是没什么人特意偷学这个。
李乐意确定了老人身份,放松下来直接坐在了地上。伤口流失的血已经让他虚弱不堪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
终于说到了正事上,老头怎么称呼根本不重要,即便问了也会得到个“叫我老头就行”一类的回答,所以李乐意直接问起了去路。
“你们的城守大人确实是另有安排的,他一系列的暴行都是为了试探一个人!”
没等老汉说完,郝蛋儿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所以就可以把一个小姑娘拷打致死吗?”
老汉脸色顿时就变了。
“他做出这种事情了!?”老汉的言语间还有些不信。
“我说得可是我未婚妻!”郝蛋儿终于说出了一句带着强烈感情色彩的话,直接让老汉陷入了沉思!
“孩子没有说谎,我就是知道了这事情才特意找这个孩子来的,方才遇见了呼兰鱼这个歹人。”
李乐意的话给了老头重重的一击“若是真的如此,这个城守的立场怕是难以确定了。不论如何的暴行,都不能伤及百姓性命是一早就交代给这个城守的,那么他为什么会成这个样子呢?”老头不禁的为放宽了城守的监控有些后悔。
这城守因为有指令让他昏聩一些,所以对他的一些恶行都当作没有看见一般,此时倒是抖出了篓子。
老头半天不说话,在心里面打着嘀咕。外头的风雪又大了些,吹进门的风雪将填上木炭好一阵子的火盆都扑打灭了。
“那你们怕是得快点离开此地了。”
老头半点就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那他的的伤势怎么办?”
郝蛋儿说的时候还指了李乐意一下,这时候的李乐意面色已经变成了惨白,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老头子从怀里掏了半天,摸出来了一个小纸包,扔给了李乐意。
“让他把药涂上,伤口很快就会长好,只是这断腿是没有办法了。”
李乐意连忙开始涂药粉了,他真的快受不了这血一直往外滴落的情况了,之前用内力扣住了血脉,但是血也不可能全止住。此时精疲力竭之下,内力都快耗尽了。
“我离开了,难道不会惊动城守吗?”李乐意一边涂药一边问着。
“我会找同僚顶替你的身份,你不必担心什么的。”
“那这孩子呢?”
“天一亮你会给这冻死的孩子葬了,在林家的坟包边上新立一座坟头。”
“明白了。”然后李乐意和郝蛋儿就收拾起了这间屋子,准备即刻动身。老头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天亮之前他就会找好扮演李乐意身份的人,到这里埋葬已经“死了”的郝蛋儿,自此林家的案子就彻底告终了。
李乐意带着郝蛋儿,顺着老头指得路直接出了城,朝着老头安排的地方去了。郝蛋儿只带上了椅子上的三个牌位,其它的也不值当带走了。
老头收拾好了现场的情况,也安排好了替代李乐意身份的人,这人已近收拾好了物件,打算去施粥了。老头晃晃悠悠的离开了这个地方,声音低沉的唱着。
“人间最常是变化,尤其功利摧心肝。有朝一日变黑了(liao),颠簸半生洗不白。”
第八十四章 读书自有真我存(郝功名旧事)
自打逃窜出了泉州,得了六扇门的帮助,一路上没受什么罪,就到了天子脚下。
放眼一看,京城修筑的也不怎么富丽堂皇。城墙虽然规整肃穆,但比起泉州府的百战城墙差了不少韵味,一丁点的特色都见不着。
说起来可笑,一路上这两个人一个是孩子,一个是瘸子。六扇门专门派了个人一路护送,到了城外十里地的时候,护送的人就自个走了。也没说接下来有什么安排,这会两个人正在京城外头望着城门发呆。
“你有什么打算么?说来听听。”
一路上这两个相依为命的人早就混熟了,李乐意也一点点的给郝蛋儿交了自个的底细。李乐意在泉州府城守里算是一把好手,也有了先天实力。只可惜和城守意见差得太大不受待见之下,才被弄去施粥了。
“读书,练武。”郝蛋儿的话还是简明扼要的很,无非是拜入儒门习练武艺罢了,之前李乐意已经把他所知的江湖事情说得明明白白,郝蛋儿考虑了有段日子,已经做好了决定。
“你就打算顶着‘郝蛋儿’这个名字去读书吗?不怕被人嘲笑了?”李乐意也没来过京城,但是儒门的高手之中他还真没听过猫蛋狗剩这类的名字,别说会不会被人嘲笑,就是日后报出名号的时候也不好听。
郝蛋儿没理会李乐意的调侃,径直走向了京城的大门。
这会天已经大亮了,京城城门开了好一阵子,此时正是出入的人最多的时候,远远看去人头攒动热闹的很。李乐意跟在后头,持着单拐倒是不慢。
排了一会队就轮到他两人进城了,城守倒是冷漠的很。
“身份证件。”
城守的军士一天天的盘问来往的人,让他一直好言软语实在不太现实。此时虽然冷漠些,但也是和气的。李乐意出示了六扇门补给他两的证件,顺顺当当的进了城。毕竟是在天子脚下,哪有那么多倒霉事让他俩遇见。
两个人按照之前的安排,直接就去了当地的六扇门,这六扇门倒是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青砖垒成的大院一座,收拾的干干净净不见灰尘堆砌。
亮瓦码的整整齐齐,没有半点的杂乱摆放。中间的布局和泉州的那处没什么不同,两个人按照安排出示了信件,就被安排在了一边的客栈里头住下了。
说是等到次日,他两人就会给安排好去处,实在没什么费心的地方,也不必担忧银钱的问题。
“那你想没想好去哪读书练武?我可听说这京都书院招生的要求不低呢。”
两个人呆在屋里也没事情可做,只好再度提起前言,探讨起了郝蛋儿的前程问题。
“六扇门要我们到京都来,自然会安排好一切。我这年岁不送去读书习武,难道还打算让我去做个杂役呆在这里吗?”
一句话吧李乐意堵得胸闷,小声嘀咕着:“保不齐就让你呆在六扇门了。”
郝蛋儿实在不想搭理李乐意,只好说句戳心窝子的话了。
“那你又会怎么安排?断肢重生的宝贝只怕不会用到你的身上。”
能断肢重生的灵药自然是有的,但怎么会轻易的用到李乐意的身上。李乐意的价值可算不上大,即便是郝蛋儿对于六扇门来说也是可有可无的。
培训一个孩子什么都不会,还背负血仇的孩子上岗,这其中的风险也不小。他两人最大的价值也不过是离开泉州府,别在那个城守的事情上添乱罢了。
两个人倒是开始赌气了,一个不搭理另一个。可惜只安排了一间屋子,不想要见面的话也没地方好去。就这么相对无言的过了一天,第二天一早他两人就被喊去六扇门听候安排了。
一大早连早食也没打,直接到了六扇门里边。经过了一些问话之后就让他俩先等候一会,毕竟安排去处这种事情还惊动不了什么大人物。所以接待他俩的是个铜印捕头,这算是六扇门里边有些地位的,接待他两算不得失礼了。
泉州府城守有了异动这不算小事情,但也不至于让六扇门的总捕头费神,况且此人本身就是领了命令去的。
这个铜印捕头办事很利索,得了命令之后来到两人面前,半句废话也没讲。
“郝蛋儿三月份京都书院开学之后去当伴读,若是有缘分可能会有老师收你入门。李乐意这段日子先照顾郝蛋儿的生活起居,等他去上了书院你就进行培训。这段日子你们就住在客栈里面,每日住宿的钱财免去,供应寻常的饭食。”
说着还停顿了一会,让两人接受一下信息,才继续说话。
“这段日子里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到六扇门来问,找那边站岗的说就可以,你们的事情已经交代下去了。”
这铜印捕头没耽搁什么时间,匆匆的把安排的事情交代完了就忙自己的案子去了。
眼下已经是二月份了,还有二十来天时间京都书院就开始治学,这么点日子倒不算难熬。对于郝蛋儿的安排也是看在死了的呼兰鱼的面子上才有的安排。书院伴读绝对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就看他能不能把握住了。
既然六扇门已经安排好了他二人的后路,所以也无需多想些什么了。这段日子李乐意和郝蛋儿过得算是无忧无虑,只是想起血仇的郝蛋儿总是阴阴郁郁的。
这几天他两每日在街上闲逛几圈,除了认认路之外就是把这京都的繁华见了见。
皇城进不去,两个就在外头看了两眼。集市里没闲钱采买,也就看了看人海。
因为书院没有开学,但是这不影响里边常驻的先生读书讲课。两个人倒是去听了几趟讲学,算是沾沾文气。
一晃这些个日子就过去了,郝蛋儿开始了他的伴读生涯。
这孩子本身就出身贫寒,到了书院里头自然是安分守己的很。而且学院里头向来是严谨的,在这学习孩子们也都很是听话,没什么以欺凌为乐的现象,甚至连自视甚高的孩子都见不着。
因此郝蛋儿的日子过得算是不错。说是伴读,其实也没什么事情要他们去做,不过是每日打扫一下院落罢了。住宿饮食都是安排好的,每月也有些财物发放算是工钱。
书院允许伴读在堂上旁听学习,对于好学的人书院总是从不拒绝,教材书本自己去解决了便是,只是旁听的人不能学习书院的武功罢了。
要问怎么解决?这办法就多了,有闲钱的可以去买,没钱的可以去抄书。书院里的笔墨纸砚都是任意使用的,只要不是刻意浪费也没谁会说什么。
李乐意在把郝蛋儿送去书院之后,就去了六扇门接受培训去了。培训了几天之后就当了文职,算是对他那条腿的补偿吧。每日里就是做做抄录档案和分门别类的工作。每月还有七八天的休息日子,可以来探望一下郝蛋儿的近况。
郝蛋儿一直没忘自己的仇怨,不过读了些书之后也是懂了些道理。此时的他渐渐放下了亲手报仇的念想,盼着通过法度让那个城守受到应有的惩罚就够了。
所以他给自己定下了一个目标,就是先成为书院里的正事学生。
又过了一个多月,那个城守的最新消息传到了京城的六扇门里头。自然就传到了李乐意这边,不过应该是刻意让他知道的,不然六扇门可不会办这种蠢事。
消息里大概是说城守受了蛊惑,来源已经查明并且处理掉了,只是之前所犯的罪行已经没了直接的苦主,仅仅听着旁人的一些流言无法治罪,需要再度进行调查搜集罪证。
这则消息简直是晴天霹雳一般,轰在了郝蛋儿和李乐意的脑门上边。一个恶人因为证据不足居然无法惩处,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李乐意事后多方打听才知道缺少罪证只是一个方面,至少已有的问题也足以让此人先受些苦头才对。而没有这么做的原因却是这个城守是当朝一个大员的心腹,虽然这人没有向六扇门施压,但是却不得不顾忌一下此人。
所以无法拷打刑讯,也就无法得出最直观的罪证!
李乐意告诉了郝蛋儿这个消息,让这个孩子看见了权势的力量,所以下定决心要成为当朝的大员!
自此郝蛋儿改名为郝功名,并且激愤之下在当日进行了学院的考核,成功的摆脱了伴读的身份,成了书院正式学员,可以开始习练武艺了。
同年成功的拜入了号称天祺执笔的大儒,张戬先生门下。这位张戬先生是天榜大儒张载的胞弟,此时是位列地榜三甲的顶尖高手。能拜入他的门下,成了郝功名人生最大的转折点之一。
这位先生可谓是有趣的很,本来对于做官一点兴趣也没有,但是因为家贫和父兄劝解说古人云:“做官不是因贫穷,但有时确因贫穷而不得不为官”,他才勉强应试乡贡。
身上有了功名,却对此毫无兴趣,所以专门领了闲职躲在书院里边教书治学。
只是自打郝功名对于权势有了执念之后,他对于地位高于自己的人总是有些迁就。虽然没到低声下气的地步,但总像是低人一等一般。
好在张戬先生一直悉心引导着郝功名,才没让他走上歧路。在这段学习的日子里,他把张戬现身常说的一句话牢记于心。既是孟子离娄下中的“禹思天下有溺者,犹己溺之也;稷思天下有饥者,犹己饥之也”。
经过苦心治学,走上政途。也终于破开地境藩篱,一朝悟道成为地境高人,时年二十五岁。
第八十五章 终将以血洗仇寇(郝功名旧事)
郝功名一朝踏入地境,此时已经有了资格去管那些陈年旧事了。
经过张戬先生的引荐,在朝廷里领取了泉州府城守的职位,不日就要走马上任。离开之前还接了六扇门的委托,这委托对他来讲简直再好不过了。
击杀泉州府上任城守,如今已经被称为暗无天日的吴光明!
血仇支持着他这些年来的刻苦求学,此时有了奉旨报仇的机会,他又怎么有拒绝的道理。
林家血仇来自于呼兰鱼的一份已经被他在那个雪夜里报了,现在只剩下他未婚的妻子林妮子的那一份,得他到了泉州之后再做打算。
十年间六扇门传来了无数次泉州府的消息,通过李乐意的帮助他对吴光明已经可以说是了如指着了。当年的案子内情也被查探的七七八八,此行没有其他事宜,只为报仇雪恨!
十年时间,读书练武,在他稍有成绩的时候蒙受老师的恩情,一脚踏入了政途。一边做着京都的小吏,一边深化学识武功,此时的他虽然不是学院里最顶尖的人才,也是被无数人看好的政界新星。
既然要回乡报仇,自然少不了和李乐意联系一二,事隔多年两人的情谊也越发的浓厚。今个一大早,郝功名就去了六扇门寻人。
因为到泉州的调令已下,郝功名本来身负的职责现在也交给了接替他的人员,此时可谓是毫无琐事,只待他走马上任了。
六扇门过了十年时间,不知有多少捕快成名,也不知有多少人员无声无息的就没了,此时到了此地,除了人手变换意外,楼宇之间却是半点变化也见不着。
不过倒是听说要翻新扩建这块地方了、
郝功名直接进了中间的那栋大楼,此时的李乐意做了十年文职,也早已升了几级。已经不必一天天的和琐碎文件打交道了,成了一位管理的,只有少数直属的文件需要他来分类意外,已经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忙碌了。
这不,现在的李乐意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头喝着热茶出神呢,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咳咳!”
郝功名和李乐意已经熟悉的无需多说,进门一个咳嗽李乐意就知道是有事情要说了。
“你来了啊,是不是打算要走了?”
李乐意一边说话一边拉了一下身边的绳子,门就关上了,因为缺了一条腿的缘故,他专门做了这个关门的机关。
“是啊,李大人。我这就打算去泉州府上任了!”
喊大人是郝功名的习惯,他喊哪个当官的都喜欢喊大人,不过喊李乐意的时候是调笑的意思居多。
李乐意习惯了郝功名的称呼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见他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水方才答话。
“你有几成把握?”
这问得自然是郝功名对于调查吴光明的罪证和捉拿处刑的把握,其他的事情也不必他李乐意操心。
“没有。”
郝功名这话险些把李乐意气的七窍生烟,手一抖杯里的茶水撒了一身。
“没把握你也敢去?他的一些消息我不是都给你了吗?你就没研究研究!?”
遇着这种情况哪有不生气的道理,追问喝骂都是正常的。要是个正常人早就开始解释自己的想法了,可是恨了十年的郝功名能是个正常人吗?他不是!
所以“我敢去和我没把握有什么关系?调令已下我能不去?这机会可是求都求不来的!”
郝功名难得的多说了几句,李乐意倒是冷静了一点。
“这吴光明的消息朝廷不可能不知道,此时安排你去报仇应该是觉得你已经足以压杀他了,是不是?”
正常人听了这话得翻个白眼给李乐意,奈何郝功名他不太正常。
“不知道。”
这不是郝功名在取乐子,他是真的没像这么多。当年他半点武功不会,说是要杀了呼兰鱼就杀了,这贪官多活了十年已经算是他失约了。至于怎么杀和什么时候杀他郝功名是向来不去多想的。
李乐意不是不知道郝功名的性子,只是这种切身的事情见他一点不在意的样子,搁在谁的身上都会有些受不了,所以才急了眼的。
“你给我说实话,你现在到底有多强?说出来好让我安心一点。”
李乐意不放心啊,两个人当年一起离开了泉州府,就是因为这吴光明的本事当真不弱,即便是行事劣迹斑斑,但这不妨碍他武艺高强。按照宗卷上说的,这吴光明成了泉州府城守的时候就已经是地境了,到今日少说也有二十年时光,即便没有登上地榜,也不是郝功名这么个新晋的地境武者能敌得过的。
吴光明可谓是声名在外啊!像什么压服一方绿林呀,打杀了流窜的巨盗之类的消息,不时的就能从这桌面上见着。郝功名此去实在是让他李乐意放心不下。
“无妨,他已经多活了十年时光,此去他自然受死罢了。”
这话谁听了都得无言以对,什么叫受死罢了?人家活的像个土皇帝一样,拼什么你一去他就得受死罢了?况且武艺高强,声名在外的吴光明,你郝功名又敌他不过,哪里来的自信。
李乐意一听,两眼睛瞪得溜圆,杯里的茶是彻底的抖出来了。伸手往桌子上一拍“啪!”的一响。
“谁给你安排的压杀吴光明,我找他去!”
十年老资历的李乐意在这京都的六扇门还是能说上两句话的,虽然地位不是很高,但是人情还是有几分的。只要不是最上面的几位大佬安排,他去一说和还真有可能成了。
可惜这还就是一位大佬说得!这大佬这时候就站在门外边呢。
“我说的,你找我什么事?”
声音还在外边呢,人影就已经站在屋子里了。这把李乐意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刑大人好。”
还是郝功名问了声好才让李乐意回过了神。
但见此人一身墨染的长衫,不像是寻常捕快穿着官服。腰上脸大的腰牌就这么挂着,不过怎么看都感觉这腰牌正对着眼睛一般。腰牌红底黑字上书一个“罚”字。
此人就是六扇门掌管刑罚的头头,人称是“善恶到头终有报,举头一望已凉凉”的“寻死觅活刑朗”。这位此时可是名列地榜第一,可以说是六扇门张贴在外头的门面人物。这时候到这来肯定是还有事情要交代,他的安排哪里轮得到李乐意指手画脚的。
见这是这位大神,李乐意顾不上生气了,带这些讨好的笑容问了。
“刑大人,您安排的事情自然有您的道理,但是让郝功名去杀吴光明是不是有些欠考虑了,他还没到能和吴光明交手的地步吧?”
这话说的实在是有些冒失,还什么欠考虑了,他的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此时问这个话不是徒然惹人家不快么。
果不其然,听了这话刑朗的脸上露出一副微妙的表情。
“那你说该怎么办?”
这话一出李乐意哪还不知到闹出岔子了,之前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对,可是说都说了又能怎么办?反正说错话又不会被处罚了,李乐意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硬顶。
“刑大人,此时按我的武功的确是有些欠缺,不知是否有人和我同行?”
这话是郝功名说的,直接打断了李乐意硬顶的行为,把事情揽到了自己身上。郝功名虽然不太正常,但是对他好不好还是分的出来的。
刑朗见郝功名发话了,算是给郝功名老师张戬先生的面子,也不为难李乐意了。
“那是自然,你去了那边上任肯定会受到吴光明的阻拦,像什么调令文件的怕是他会不认。此去说是让你上任不过是个旁枝末节的安排,主要是要杀了这吴光明。”
刑朗很少说什么杀了谁之类的话,他说这话的时候事情绝对小不了。
“所以,吴光明身后是有什么大问题吗?”
李乐意出于关心,无视了之前的冒犯连忙问道。
好在刑朗很是大气,不在乎这些虚头巴脑的冒犯,倒是把这问题详细的说了一下。
大概就是说着吴光明可能已经转修魔道了,此时身上武功应当有了退步。本来此人受意猖狂恶劣是为了引出十几年前得到消息的魔教贼人的,此时看来却是被魔道蛊惑已久,少说也十几年光景了。
之前对吴光明监控的缉私捕快大多没干到两年时间,就会莫名其妙的失踪或者暴死,难以传出来消息,所以对与吴光明的积年恶迹只是听闻。此时终于收到了明确的证据,所以就要去那边将他正法了。
吴光明的消息明面上都是些欺行霸市一类的小恶,看起来很是符合他之前接到的密令,所以一直没受重视。加上缉私捕快本来死亡的概率就高,两三年死一个简直正常的很,所以没受重视。
真正对此人重视起来还是因为李乐意和郝功名的事情被缉私捕快看见之后的事情了。所以借郝功名调任的机会,正好将吴光明处理了,还能顺便让郝功名报了血仇。
而此去和郝功名同行的不是别人,就是眼前这位地榜第一的大高手“寻死觅活”刑朗!
郝功名和刑朗二人和李乐意说完了闲话,当日就朝着西北去了!
有道是“恨意压在心头,明日放在脑后。一心只想报血仇,哪管他日心忧?白日想斩头颅,梦里饮血方休。只待今日杀仇寇,谁想日夜饮苦酒!”
第八十六章 泉州一战无原由(郝功名旧事)
刑朗和郝功名现在已经到了泉州府的城门外头,此行而来只为杀人,自然不会提前走漏了风声。
别说寻常人不知晓此去的时间,为了达成突然袭击的效果就连在此驻扎的缉私捕快都没有联系。按说以刑朗的武功,碾压一个吴光明是简简单单,但却因为不知晓吴光明是否有其他助力的缘故,才选择了潜入杀人的法子。
刑朗和郝功名到来之前,已经安排好了行动的的大体方案,只是凡是并不能尽如人意。所以他们在城外的时候就被发现了。
说来可笑,导致这一切的并不是刑朗和郝功名闹出了什么纰漏,只是单纯的运气不好罢了。谁能想到在这种时候还能遇见吴光明和他的小伙伴集会呢?而集会的地点正是这城门口。刑朗见着自己暴露在了几人的视线之内,就没什么隐匿的必要了,带着郝功名直接走了过去。
好在吴光明不可能知道两人此行的目的,算是好事吧,可惜在此处交战影响可难以平复。
“刑朗?久仰大名了。”
说话的是个长相怪异的人,面色发紫一把大胡子把脸团的邋遢不堪。腰上别着一把剑却是和他的粗旷面貌一点都不相称。剑长三尺六寸,通体是珍奇宝玉所铸,剑穗是黑色的,剑身是个黑白相间的样子,也不带剑鞘,就这么斜插在腰间。也不知这腰带设个什么宝物,能扛得住这宝剑锋利。
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简直是神兵标配了,更不必多说。这剑最神奇的地方却是无论什么内力透过去都会成为纯净的阴阳二气,寻常人根本无从抵挡,可谓是天下有名的宝剑了。
“魔道恶寇,紫檀雅剑焚香火。”
刑朗当然认得这是哪个,这家伙身份也不是什么保密的东西,但凡是听闻过他名号的人见着就能认出来。毕竟紫色面容的人世上也没几个,更不必说那柄“雅剑”简直再显眼不过了。
刑朗没有多说,此时除了这位焚香火之外,边上还站着吴光明和其他几个怪模怪样的人士,虽然刑朗不会以貌取人,但这几个和焚香火站在一起隐隐有合围之势的人,怎么想都不会是什么好人。
“吴大人还不动手助我等将这些魔教余孽拿下?”
郝功名不知道这几人究竟是什么实力,眼下吴光明还未事发,借此机会逼他一下看看他是否真的改换门庭了,倒是个极好的机会。
无论吴光明愿意不愿暴露出来自己的问题,这一次是非出手不可了。
出手帮刑朗拿下焚香火一行,还可以推脱是察觉到了不对,在此和几人对峙。若是不出手就得名对眼前这位大名鼎鼎的刑朗大人了。
“好说。”吴光明当即出手,一爪就抓向了焚香火。
刑朗立时出手将其他的几个一并卷入了站圈,声势惊人。但是两者诗号都未出口,自然是未尽全力。刑朗这边倒是好说,以他的实力压服几个无名之辈犯不着全力出手。但吴光明按说是不可能在留手的情况下杀败这位焚香火的。所以此间必有问题。
郝功名在一边静静看着,根本没有插手的意思。此时的他纵然略有薄名,但还不至于一个照面就被人认出来。
焚香火突然遭到吴光明的一记突袭,面上半点波动都没。腰间的宝剑不知何时已经握在手中,直直刺向了吴光明的手心。
从几人相见到出手杀作一团,只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罢了。也许是因为刑朗在此的缘故,几人争斗都显得十分克制,并没有伤着周围的路人。
路人见着厮杀骤起,连忙逃蹿起来,一个个的活像是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的模样。只是周遭还有一人半步都没动。
此人身高八尺有余,一身青色的长袍罩在身上。头上一方青绿色的发巾罩着,露出的几缕花白的头发带着一尺多长的胡须,面色红润,双目细而狭长。
最重要的是身后背着的六沉四尖枪!
枪长六尺一寸,枪尖四柱八个棱角!两头皆是宝刃,枪杆八面寒光!
脸边上一双纳福耳,眼上头一对长寿眉!身后两柄短枪枪尖正是闪闪寒光!
天下枪法无二!人间无当第一!
双手擒拿龙蛇!翻身生死定夺!
上一任的西北行军大统领!天风烈是也!
“耍完了吗?”
声音一点都不算苍老,虽然今时已有二百七十余岁,但是精神上半点老态不见!在他二百岁的时候就已辞去官位,在人间各处游荡去了。今日出现在此却是没被在场的认出来!
“耍完了我好进城去了。”
见着周遭的战团毫无停止的意思,反而逐渐的狂乱起来。此时的吴光明和焚香火似乎打出真火一般,已经杀招频出。眼看着吴光明逐渐落入下风,但刑朗却是一点也不急躁。若是吴光明就这样死了,反而是个大好事。也省得他再战上一场了。
边上的郝功名倒是看见了这个精神的老伯,但是天境的大宗师哪里是他能揣度看穿的。此时的他只当是个会些武功的老头罢了。江湖上使用刀剑的人不少,用奇门的也常见着。只是江湖人根本没几个使用枪的,更何况是这六沉四尖枪?
天风烈辞官的时候刑朗都还没出生,此时认不出天风烈倒是正常的很,毕竟这位已经有近百年未曾出手了。即便名在天榜第九位,也不是人人都能认出来的。距离他横扫天下的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
所以战团之中没一个在意这个老头的话。
吴光明眼见不敌焚香火,就要身死当场之时。刑朗终于念出了诗号!
“寻这真难得糊涂,死去了方有真我。觅不着公理何处,活一人也是功德!”
正是寻死觅活四个大字!
也正是一道杂糅着寻觅和死活的招式!
瞬间将身前几个不知何处来的地境高手打的倒地不起,一个个的面露痛苦,一条条的像是上岸的鱼一样挣扎不停!
再一击直冲着焚香火手中“雅剑”而去,看架势是要救吴光明于水火之间!
“身负千种委屈,心带万般不甘。只得黑处寻活路,哪管罪恶滔天!”
“魔身不染真心一片,万死不及清雅一剑!”
正是吴光明和焚香火同时爆喝出声,三重诗号同时炸响!大地晃动,生生为三位地境高手的全力出手壮其声势!
吴光明一只手掌已然变得纯黑,直直抓向了刑朗侧腰!
焚香火雅剑顺着手腕翻转,一剑直刺刑朗的拳头!
“不求财富求公理!不好享乐好功名!”
郝功名终于出手!
吴光明的一掌气息十分明显,正是魔道功法。他入魔的消息果然是真!周身随着手掌一同黑气四溢,已经是难以分辨面容了!
焚香火此剑借着宝剑特性!身上紫黑色气劲已经包裹全身,但宝剑之上却是黑白二气泾渭分明,发出的却是正气青光!
郝功名一出手,身周清气环绕,生生在伸出的拳头上边带出光轮足有二尺,所过之处空气炸响!正正的迎向了吴光明的黑掌!
可笑吴光明和焚香火以为自己演的这出戏能骗过刑朗,却不知刑朗本来就是为了杀了贪赃枉法的吴光明而来的。这焚香火出现在这里,刑朗怎么可能不去想?
“且住手!挡在这里成何体统!”
天风烈如何出的手在场的没一个能看清的,但是此刻传来了五个人跌倒在地的声响!
郝功名和刑朗跌坐在城门外头,也许是刑朗的腰牌起了作用,身上一点伤势都没有。
吴光明和焚香火扑倒在地上。他两个身边还趴着一个一袭土黄色麻布的瘦小人影,正是吴光明向来带着的一个近侍,专门为他做些见不得光事情的杀手。这三位膻中穴上衣襟已破,一个八棱的伤口正在往外汩汩的冒血。
虽然离死还有段距离,但这伤势绝对不算轻松!
五个人跌倒在地的时候周身功力全数打散了,一时间半点力气都提不起来,四个都在挣扎着看着站在中间的老者。那个伺机偷袭的杀手因为最弱,此时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再不救治怕是真得丧命。
周遭已经是一个人也没有了,那么出手的人定然是眼下还站着的这位了。
“挡在城门口斗殴?说说是什么原因?”
即便是此时,也还是没人认出这位大宗师的身份,面上一片惊异的表情陷入沉寂。周遭只有被刑朗打翻的几个人发出寻死觅活的呻吟声。
天风烈不管你是什么重大任务,他毕生都在追求一点。那就是秩序!在这城门里头大战,在他劝阻无果之后受这点伤势已经算是轻的了。要是在他还是将军的时候,扰乱秩序的都得丈毙了才能让他消火。
“你是何人?”
此时伤势最轻武艺最高的刑朗断断续续的问了一句。这个时候出现这么一位大高手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虽然看起来是对他和郝功名有利一些,但也没道理全盘托出此行目的。
“老了,连我六沉四尖枪都认不得了。”
天风烈不禁感叹一下,想当年谁不认识这一对宝枪?如今站在这里都没人知晓了。以前没有人前显圣的时候还不觉得,此时漏了一手之后没被认出还是让这老头心里不是个滋味。
还有意识的四个人眼巴巴的瞅着这个老头,两个疑惑不解,两个目眦欲裂。
正是那“人间轻轻百年过,浪去潮来皆带走。人间不爱念老朽,试问我名谁还颂?”
上架前的小告示一则
将于四月26日中午12点左右上架,到时候一次放出两章更新。晚上再度放出一章。
所以上架之后会稳定的保证每日至少两更。更新的时间也会调整一下。
看我书的朋友们,感谢你们。
对了可以喊我三狗子什么的我一点也不在意。只要不是恶意谩骂,像什么语气生硬啊之类的情况我完全可以承受的了。所以有空可以留点书评啊,本章说啊之类的。
十分感谢。
第八十七章 踏平昏暗复天光(郝功名旧事)
天风烈鼓动真气,打算来个人前显圣!让在场的几个小辈认识认识他人间无当第一的风采!
飞沙乍起,天色昏沉!漫天云动一片,人间气势猖狂!
天惊地动,连这泉州坚城都开始动摇了!周遭的寻常人早就跑得一个不剩,地底下的虫蚁也都破土搬家!
天摇地动不过是天风烈真气所带的声势!而诗号未响正是他还未到达巅峰的证明!
地上跌倒的刑朗双眼睁大,是被这威压所威吓住了,连自己倒在地上的姿势不太舒服都已忘在脑后!
一边的郝功名可没刑朗的见识,此时大脑也全数防空,一时间什么都不去想了。
另一头的吴光明和焚香火两人已是惊骇欲死!这般景象那里是他们所能理解得了的。
此时诗号终于酝酿到了极致,下一刻就会炸响报出天风烈的名号,泉州府满城的人都在等着这一声诗号!
“遍处荒坟无人葬,枯骨一捧谁先来?暗无天日刚睁眼,就得跻身生死间!”
一道擎天支地的白骨巨手显化在这雄浑城墙的上头,直直向下压来!还未触及墙砖,这城墙就已经开始破损跌落了!
这时天风烈的诗号方才响起!
“一颗真心复苍天!两条老腿立人间!三巡酒宴人皆醉,四面风雨撼人间!五味杂成难回首,留点善念在心边!奇功绝艺无用处,把玩苍生又何缘?就该杀的全胆颤!是以血海洗仇怨!”
天风烈背上的两柄宝枪已经攥在手里,目光虚虚的望着头顶,却是一点惊骇都没见!
“教你无生立时死!!!”
声音轻轻柔柔,像是小溪流水潺潺,在场的却是没有一个听漏了这话的,听过一遍之后,这话却是反复的在脑海中响起,声音也越来越大,到最后已经是宛如耳边惊雷炸响!
既然诗号已响,此人身份也就自然显露出来!魔域四王之一的死境之王!非生非死的人间叛逆!非魔非人的世间奇物!魔骨万事消!
此魔乃是唯一一个在人间也会被苍天认可的大宗师!也是魔域唯一一个会被爆出诗号的叛离之人!
说话间身形终于浮现,端坐云间俯瞰着两足之牲畜,魔界之血食!身上一只手臂已然消失,天上的白骨之手也悍然压下!城墙彻底破损开来,将城门底下的人埋葬在其中!
骨手持续下压!碎石一触之间全数化作尘屑,灰飞烟灭!
万事消的威能正是如此,周天一切全数消亡!血肉化作枯骨,生机碾灭成灰。造物随风腐朽,爱恨从此无用!
魔骨乃是魔支撑着入侵人间的支柱,也是肩负着摧毁人间栋梁的重任,多年探寻之间,已近有十数位天榜宗师殒命其手,天风烈正是他此来的目标!而天风烈也是他目前所遇见的最强的那一位!
一道光圈在碎石底下缓缓明亮起来,宛如一个银色的刺猬一般扩张开来!
扩张的直到和那只白骨巨手交接在一起,这一瞬天雷劈落,击打在了被摔在不远处的郝功名和刑朗的身边!天雷击破的碎石打在身上,似乎是在提醒二人这不是梦境一般!
天风烈鼓动真气不过是为了人前显圣,没有做哪怕一点出手的准备,遭了这一个突如其来的打击,一瞬间落入下风!
光圈开始被挤压,边上的尖刺也在随风一点点的破碎。被压在碎石下边的吴光明和焚香火显然不在万事消的考虑之中,此时是死是活已经无从得知了。
刺猬样的光圈一个颤动,终于被骨手打爆当场!但这光圈底下迎着他的却是那一对六沉四尖枪!
“回去!”
天风烈说话像是从牙里边挤出来的一样,双枪缠绕着银白的气劲,生生的顶进了万事消那只从未受伤的骨手里边!骨手被扎出了两个窟窿。顺着伤口流出的既不是骨髓,也不是血液,而是看一眼就让人杂念丛生的滔天罪恶!
但这万事消怎么可能以为受到这么一点伤势就畏惧的收手?天风烈的反抗已经让他感觉到了天风烈的实力,与他相比还要稍强一些。
他借着天风烈鼓动真气的天象,一并的调整自己功力,才瞒过了天风烈的耳目,打出了自己的绝强一击!此时收手简直是放弃了前面运营出的大好局势!
所以,骨手之上的伤势即便伤了他收集多年的罪恶本源,他也要在此击杀了天风烈!
“死来!”
这一声不再是之前的轻轻柔柔,而是刺耳而巨大的爆喝!随着声音一同出现的则是他的身形变得轻飘飘的,开始随风摆动起来!
万事消所有的功力都被赌在了这一击之下,以至于护体的气劲都已经没有留存了!
巨掌之上大放豪光,这光一半是黑,另一半则是血一般的灰褐色!骨手底下的天风烈身子连带着往外一尺的土地都被直接按的陷入地面之下,足足一尺多深,练天风烈的腰肢都有了些弯折!
把功力的一部分散在地面上用来分摊压力是没个踏入地境的人都会做的事情,不然一招对拼两人一同陷到地里实在是太过愚蠢了些。
这种压力之下的天风烈不算陷入绝地,只要肉身不和这只骨手接触,那分消泯的力量就影响不到他的身上。再者天风烈一身功夫,大半都在这一对宝枪之上,想触及他的肉身可是难过登天!
一生征战无算的天风烈身上可是一道伤口都没有留下过,这才有了他人间无当第一的称呼!这个时候他也不打算破例!
两柄宝枪攥在手里,上头的两个枪尖已经没在了骨手之中,身下陷入地面,尾把上的两个枪尖订在地上,要不是天风烈臂上使着劲往上撑着,这枪可就直接陷到地底下去了。
手中两柄宝枪一震!阻了一下骨手下压的力道,足下内劲一收,身子往地下再沉一尺。
“白龙蛇盘!”天风烈情急之下取得了些许空间,终于使出了招式!
左手枪尖之上幻化成了一只白龙探爪!枪尾成了龙尾摆动!右手的枪快速的晃动着,枪杆子幻化成一条大蟒盘在龙身之上!两头的枪尖变成两只龙爪白龙带着巨蟒直接冲了出去!
“两手突擒拿龙蛇!龙蟒盘身君臣佐使!粗一看巨龙吐息探爪,再复看巨蟒吞珠裹缠!”
第八十八章 龙蛇合击破骨手(郝功名旧事)
龙蛇双枪直直冲了上去!沿着骨手之上的那道伤口直接窜了出去!
天风烈一招之间摆脱了困境!巨手“砰”的一身落在了地上!
也不知吴光明是修了什么造化,偏偏就落在了骨手的指缝里,身上只有天风烈造成的一道枪伤之外,连个衣摆都没损伤到!一边的焚香火倒了血霉,被骨手的指头挨着了下身,此时只留下了腰部往上的一截,伤口处半点血腥都没见着,只是片片龟裂,一点点的往上蔓延,这是必死无疑了。
可是他手中“雅剑”好巧不巧的扎在骨手之上,生生的给万事消留下了个念想,算是给自己报了仇。
这世上总是有意外发生,万事消都快习惯了。只是这次的意外让他火冒三丈!骨手不是什么武技所催生出来的,而是他身为魔的那部分本源!先是天风烈破掌而出,本源损伤已经十分巨大了,又是焚香火给他扎了一剑,这怎么可能不生气!
巨手落地之后就消散无影,天上随风摇摆的万事消少了的手臂也回到了身边。之手手掌上一个窟窿正往外冒着黑气,还带着几滴鲜红的血液。手指上一个微小的伤口正在外往窜血,虽然不多但也是伤了根本。
黑气是魔的根源,血是他作为人的证明。自打他半人不魔之后,这血是流出去一点就少一点。寻常人的造血能力已经是他可望不可及的资本了。等他血流干之后,他就只能催动魔的天赋神通,再也使不出人间武学了。
掌心部分他有意调整过了,所以没怎么出血。但这“雅剑”的一刺,可是未曾想到,所以往外流的只有血珠,没多少黑气。
这一掌之后,地上留下一个巨大的手印足有三尺深浅,周遭一个碎石没有,都被他消泯干净了。只是正中间孤零零的一个圆柱放着,看着惹人发笑!正是天风烈破障而出的地方!
但此时无论郝功名还是刑朗,都没功夫对着个石柱子傻笑,因为天风烈的招式还没结束!
龙蛇一朝脱困,便是迎风就长!飞到一半的龙蛇已经是数十丈的庞然大物了!龙首怒张这口,里头尖牙一片,直冲着万事消而去!
边上巨蟒盘绕白龙,此时猛地一探身张口随着白龙一同扑咬而上!龙身上的利爪忽地成了蟒蛇口中毒牙!共计四个枪尖,只有龙尾上的那个没有变化,此时三尖直直扎向了万事消!
世间使枪的武林大豪本来就少,跟不提这有些奇门的六沉四尖枪!按说这枪永远是两尖超前两尖冲着后头,只是在这天下枪法无二的天风烈手中才有这种情况!
技艺入道可以封神的寻常武人,唯有天风烈一人!所以天风烈的称号唤作“枪神!”
龙蛇转瞬之间就一路攀升,到了万事消的面前!
上头的万事消自打收回了骨手,也不再随风晃荡了。只是这一扎可不是跑得够快就能逃了去的!枪神天风烈,以非神道的武艺封了神位,这一招也动用了神灵权限,无出不中!所以这一招只能硬接!
但是枪中之神不可能只有一个必中的效果,枪本就是以贯穿杀伤的武器。所以这一击还有一个无物不破的属性!只能去挡,可是又怎么挡!
万事消方前一招是人间武功催动魔掌,是他最具破坏力的一击。但是他化魔之前也是人间顶尖的高手!
所以他悍然出招!
“忘忧!”
徒手招式硬撼枪神的枪,他凭借的就是这只坚韧无比的魔掌!此时手长在他的身上,硬度自然不是之前巨掌的那个摸样!
此时两者身份倒转,之前以大欺小的是万事消,此时反过来是已有百丈的龙蛇直击不到五寸的手掌!
龙牙被万事消一掌拍没了,龙身倒转!龙牙变成龙爪对着万事消就要来个开膛破肚!蛇口两个枪尖所化的毒牙,一上一下直取他脑袋和丹田!蛇口只要闭合,就是他万事消被贯穿头身要害的时候!
龙牙消失不过是天风烈的一个花招罢了!曾经身为将军的天风烈,作战经验何其丰富,一个花招就要将万事消打的万念俱焚,身死道消!
底下刑朗已经恢复了身体控制,但却动也不动的直直看着上面这决死一击,面上已是一片向往之色!在天风烈诗号炸响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这老者到底是何许人也,万事消的身份也被诗号暴露的明明白白!此时是非黑白已然分明,邪不胜正也成定局,由不得他不心生向往!
郝功名此时却是飞身而走,一把提溜起了那边身负重创的吴光明,顺手带走了掉在地上的那柄“雅剑”,直接朝着那所让他满心愤恨的大牢去了。
此时全城的人都在看着天上这寰宇一战,哪还有人会在意他郝功名在做什么?
这头郝功名一心直冲大牢,另一头万事消即将丧命当场!
龙蛇一招之间两击命中,天上的万事消头颅当场被插爆!丹田也被一刺之间彻底破坏了。胸口被龙爪刨开,里头一颗已经腐烂许久的脏心落在了人们的眼中!
底下看着的刑朗长出了一口气!“胜负生死已分。”
这话说的如释重负!
另一头郝功名飞身冲进了大牢里头,一路上还顺手抓了四个资料上罪无可恕的吴光明狗腿,一脚踢开了大牢正门!
天上一道身影像是短线的风筝一样直直下落,底下的刑朗一脸菜色!
跌落的不是万事消,而是天风烈!
万事消之前是半人半魔,但是从今以后,世上就只有魔·万事消了。他作为人的部分已经彻底的被天风烈损坏了,但是魔的命却在于那只骨手之上!
此时这只骨手就牢牢地抓在天风烈的心脏之上!
一时未察之下,就落得这么个下场!万事消这个人魔异类,终于是算计到了人间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天风烈一生之间唯一所受的伤势,就要了他的性命!
“人,身死道消!魔,跋扈猖狂!倒了人间玉柱,惹得天魔骄狂!生平无伤无败,死了白骨枯冢。此后人间枪法无冠,事毕人族再无双枪!”
第八十九章 天魔也得同归墟(郝功名旧事)
天风烈的坠落让底下稍有见识的人都面如土色!魔骨万事消的名号只要是知道魔的人都会知道。此时这里唯一一个能交战的天风烈坠落下来,那泉州府全城都得一同送葬!
此时的郝功名已经到了这大牢里唯一一个刑讯室里,身后牵着吴光明在内的五个畜牲!
“你们可曾想过今日?”
郝功名终于不再是那个平静有礼的语气了,也不再是那副温润如玉的面孔了。此时的他声音像是从深海海眼里转出来的一样,声音飘飘荡荡,不像是从嘴里说出来的一样!
面容扭曲狰狞,宛如修罗降世,像是怒虎气焰喷张!
“什?什么?”
被抓来的五个人只有吴光明这时候还能说话,其他四个被一路拖拽至此,已经昏厥过去了。只有吴光明,是被郝功名在胸口伤势上撒了金疮药,抗在肩上带来此地的。
他身上功力因为天风烈的一枪导致半点都用不上,但这功力又保住了他的性命暂时无忧。此时也只有他能说得出话来。
“所以,你是忘了这个地方了吗?”
这句话里头的恨意浓郁的让人想多穿件衣裳,这不光是从口中说出来的,更是从郝功名压抑了十余年的心底说出来!
吴光明作恶无数,到了这个地方却完全想不起被他害死的林家妮子,这让郝功名怎么可能不怨恨呢?
所以,第一个受刑的就是吴光明!
五个人一同被放在了一座木架子上头,五个人排成一列绑的严严实实。打头的就是还没想起原由的吴光明!
鞭笞、烙铁、盐水、辣椒,在这个刑讯室里都有。皮鞭光洁溜溜的,烙铁也烧的通红,盐水和辣椒粉整整齐齐的摆在郝功名身边的桌子上。
现在只剩下报仇了!
另一头,天风烈终于落在了地上。
“前辈!!!”
眼下能喊出这一声的除了看戏的刑朗之外还能有谁呢?可是光喊这一嗓子是半点作用也没有。
天风烈重重的摔在地上,连他珍爱的六沉四尖枪都抓不牢靠了,一左一右的斜插在他身边的土地上头,没进地里只剩两个枪尖漏在外头。
他身边只有一望无尽的黄沙作陪,心脏受损之下,口中鲜血溢出。遭受了这种袭击,他所能做的也不过是将毕生的功力凝聚在自己的心脏之上,稍微的阻碍一下这只骨手对他生命的侵蚀!
双枪已经撒手,两只手牢牢的扣住胸前骨手上边,扣住了经脉,让万事消无法将他的心脏捏的粉碎,这也就是此刻的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此战即便丧命于此,万事消也不再能肆无忌惮的出入人间了,属于人的万事消不复存在,只余下了魔。自此之后魔再也没有能在人间同这些擎天玉柱架海金梁们交手一二的存在了!
但是这个结果不是天风烈所能接受的!
“喝呀!”
天风烈吼出了他生命最后的绝响!
双手一撒开,功力也从心脏之中掉转出来!双枪从地里飞射而出,双手再度握紧了赔了他一辈子的那对宝枪!
心脏破碎了!
但是真气未散!武道真意法相,那白龙和巨蟒再度在天山浮现!
白龙吐出龙珠,巨蟒吞了下去,巨蟒额上两只尖角破开血肉!一朝化作蛟龙!
龙与蛟龙不再缠盘在一起,而是一左一右浮空而立!四只眼睛死死的盯住了抓碎天风烈心脏的那只魔手!
法相一个虚浮闪动,顿时不稳!
“哈哈哈哈哈哈!!!杀了你我的任务就基本完成了!”
魔音灌耳!泉州府中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念你一代宗师!我就送点人和你一同上路,免得你孤单!”
一边说着话,万事消的魔身也凝聚起来了。骨手上的破洞再度扩大了很多!冒出的黑气一点点的顺着骨手虚虚的凝出了一个轮廓!
难以名状的样子!黑气宛如乌贼一样伸出触须张牙舞爪!隐约能看清一点黑影之下的面容,只能粗粗的看见些胡乱拼凑的灰骨横七竖八的搭在一起。
身体上只有一层黑气包裹着,似乎是本源不足的缘故,并没有凝结出实体!他全身上下最清楚的确是那只骨手后边的臂膀!
黑色的雾气凝结出了部分的血肉,片片没有覆盖骨手上哪怕一点!后头黑色的肉酱还在滴落,灰黑的血液还在骨手上来回流淌。这血肉骨骼一直延伸到了肩膀带着小半个胸口,隐没在黑雾的笼罩之下。
经络血肉白骨没有一点正常的样子,骨骼包裹着一点血水,肉酱缠绕着些许灰骨。就这样凝聚出了小半个身体,寻常人见着怕是会失去了理智,步入疯狂!
旁观的刑朗此时已经呆滞在了这里,只看了万事消一点点的身体,就已经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种说不清原由的恐慌之中!
“龙蛟随我同死!魔障与我携亡!”
天风烈并没有说话,但这句话就莫名其妙的落在了泉州所有人的心底。也一并驱逐了刑朗心底的恐慌!
龙与蛟龙的法相再度变得虚幻了起来,直到变成了两柄让人万分熟悉的宝枪!一对六沉四尖枪!
枪杆之上先是凝聚出了一双尽显老态的手,上边满满的全是褶皱松弛的皮肤,和根根暴起的经络!然后凝结出的就是那一对臂膀,上面覆盖着铁甲。凝聚的过程说慢实快,就这样凝聚成了一身战甲的天风烈!
这个巨大的法相在万事消和刑朗的眼下生成,在万众瞩目之下由虚变实。而这一切从哪无来源的话开始,到现在也才两息不到罢了!
到了这个时候,万事消才想起来了一件事,一件足以让他彻底身死的事情!
天风烈凭着无双无对的枪术,封神了!神职“枪!”
寻常武人碎了心脏确实是再无反击之力了,但是神道并非如此!
天风烈已经死了,眼下站在这里的是“枪神”!即便这枪神也会在一会之后灰飞烟灭,但是这夺命的一击已经降临!
“神枪何须二打!覆魔只在当下!呼神神就降临!杀敌全功于此!”
枪神持着神枪,撼天动地的一击直接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