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胡无人 汉永昌
夜风夹杂凉雨习习落下,洒落到了大开的窗户以内,径直打湿了夏侯霸敞开的衣襟。
时间推移而过,天上雨滴愈发狂躁了起来。
“什么东西!!!!”
砰!
夏侯霸一拳狠狠锤上窗沿,顿时溅起了点点水滴。
“这该死的雨!怎么还不停?!”
常年驻扎于陇西,那儿几乎成了他的第二家乡,就这样,他又怎能不挂念于胸?
只是男儿……有些东西终归不好说将出口。
可一人之言,又如何能令老天变色?纵然他心底如何愤恨,也是难改天象变化。
轰!!!!!
一道如鼓般的怒雷,在夏侯霸的眼中朝皇宫所在的方向落去,只是顷刻,他眼中的惊恐瞬间替代了焦躁。
“来人!!!!备马!!!!!”
要遭!
雷落皇宫,其兆不详。
而此刻内宫,曹芳透过屋顶被雷劈出来的缺角,盯着天空的眸子却是冰冷异常。
“你这是不满朕的做法?”
纵然他心底怒火满满,但还是没有去动那寝宫中的佩剑兵刃。
谁都知道避雷针的效应,这么大的雷暴,还敢动金属制成的兵刃,那不就是找死?
暴雨自缺角内洒落,似是在回应曹芳。
再度粗粗喘了几口后,他便直接转身批起了衣物。
“李常随朕去书房!”
说完直接起身往宫外而去,走到门口后,他脚下便是一顿。
“盯好了宫中,除太后宫中那边,其它各处,若有分毫异动……斩!!!”
这种天象所引起的激变,查都用不着查,直接杀就是了,杀他个人头滚滚、血流成河,自然就不会有人再拿这事儿做什么文章了。
“喏!”
应喏声幽幽响起,在雨声淅沥的殿中却是异常清晰。
待到声音的回响消失,曹芳的身影也消失在了门口。
踏踏踏踏踏踏踏……
清晰且急促的马蹄声在宫门前骤然停下,夏侯霸穿着蓑衣的身影直接自大宛马的背上跳下,而后他又紧赶了几步,出现在了宫卫的眼中。
“来人止步!!!!”
一道洪亮的声音炸响,而后便是一个体格极其健壮的男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在他左右,就是两列八人,齐齐身着甲衣。
“夜闯宫门,造反不成?”
夏侯霸下意识吞了口唾沫入喉:“本将军看到雷暴落于宫中,特此赶来……”
不等他说完,那个体格健壮的男子目不转睛地说道:“若欲入宫,可下马于此静待天亮!此前,宫门禁止通行!!!”
“你!!!”
夏侯霸顿时一脸恼怒:“你是谁,敢这么挡我?还不去禀报陛下!这绝不是你能做主的!!!”
他整个人就是一阵颤抖,就差拿手指着面前人的鼻子骂娘了。
“中央军总领,周二子。”
八个字出口,夏侯霸顿时就蔫了,都是武将一系的人,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中央军是曹芳直领的一只军队,论及地位,虽然在所有人的眼中都和老牌的四征将军没法比……但是论及在曹芳心中的地位……这支新成立的军队可是稳稳压了四征将军一头的……
这就是亲疏远近!!!
看着夏侯霸脸上的表情,周二子则是直接转身带人再度守回了原地。
毕竟职责所在,而且夏侯霸也并无恶意,只是担心,自然不需要过多理会。
看着九人回去的夏侯霸,也是暗暗松了口气。
这种举动,本就代表着息事宁人,而且若是真要动手起来,九打一,谁赢谁输,一目了然,而且这种的,可绝对不是说什么单纯的打架,只要周二子说一句某人强闯宫门……
还好……还好!!只是再度看了眼周二子后,他眼底就带上了许多郁闷。
这身高……这体格!!!
羡慕!
只是想着想着,夏侯霸顿时觉得胸口就是一阵揪心般的疼痛。
瞬间他的手就再度盖上了胸口处,只是略微摸了把,他就确定了一件事情……肿了!稳稳的了!
反正回去了也睡不着……索性他就动身蹭到了屋檐下面,百无聊赖地蹲下数起了水花。
一朵……
两朵……
三朵……
……肿了……
靠!!!
夏侯霸满脸恼怒地抓起地上的石子直接狠狠地丢进了地面的浅水潭中,溅起了一朵极大的水花。
而这剧烈的动作,又牵扯到了他某处的伤口,顿时疼得他一阵呲牙咧嘴。
天色就在他这一次又一次的重复中缓缓亮了起来。
终于,在夏侯霸又一次丢石子进水潭后,他先前看到的八名军士中的一个便跑了出来,在他眼前站定。
“我家统领令我来告知征西将军,现在可以入宫了,只是你的马,不能入宫!!!”
皇宫禁止纵马,本就是应有的规矩,这一点夏侯霸自然知道。
只不过……眼下他这匹马……可是大宛马啊!整个大魏就那么几匹的大宛马!!!!
“那……你们可能看好了我的马?”
“那可是陛下赏赐于我的!决不能有失!!!”
那个军士满脸义正言辞:“将军还请放心!稍等我就先带你的马去我军马棚中,中央军的马匹所用草料和豆料都是最好的!”
“将军出来要走的时候,只需要再度来这儿招呼我就好了,我会把将军坐骑完好带回来!”
夏侯霸狐疑的目光在他脸上扫了好几遍。
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不过大宛马的特征倒是挺明显的,自然也就无需担心什么被人替换了。
“也好!”
“替我照顾好了它,若是有的话,给它弄点酒糟,略略一点就好!”
“喏!!!”
直到入了皇宫,夏侯霸始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始终是想不通哪儿有问题。
直到朝廷的影子映入眼眶,他才晃晃脑袋把多余的杂念清出了脑袋。
站在朝堂前的小广场上,又过去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所有朝臣才一一聚集到了这儿。
待到人数到齐后,众人便依着顺序进了朝堂。
而四征将军地位本就不低,站位自然也是在大多朝臣前方。
直到站定,夏侯霸才发现四周似乎寂静地过了份,他下意识抬头一看,入眼的就是曹芳那张光芒下略带冰冷的脸。
当即他心底就是‘咯噔’一跳。
还不等他把脸低垂下去,曹芳的声音便如同催命魔鬼一般响了起来。
“征西将军可是有事奏禀?”
“臣……”
夏侯霸急得满脸冷汗,僵了足足好一会儿,他才从嘴中憋出来了一句话:“臣近来无事,想请陛下给臣寻个差事……”
顿时整个朝堂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了他的身上。
无数道目光直接让他憋红了脸。
“好!”
一阵沉默后,曹芳缓缓开口出声:“既然如此,朕就给你加加担子!”
“迁征西将军夏侯霸为右将军,授金印紫绶。”
原本满脸尬色的夏侯霸陡然抬头,面上满是惊愕。
这就……升官了?
真的假的??????
“怎么,不满这职?”
随着曹芳声音落地,夏侯霸当即伏身而拜:“臣夏侯霸,谢陛下恩荣!”
俗话说得好……皇帝给你就接着,没有坏处。
说什么推辞,那都是心虚的人才干的事情!!!
曹芳坐在椅子上,受了夏侯霸这一礼。
在结束之后,他才轻轻点头:“如今九卿之职尚有一缺,诸卿可有人选推举?”
自从崔谅死后,大鸿胪一职便空缺了下来,直至今日,他才提起。
至于朝堂上谁更适合大鸿胪这个职位……
“陛下,臣愿举一人,可担大鸿胪职!”
曹芳抬眼看了过去,说话的正是久立朝堂,但却在平日里没有任何拉帮结派行径的满宠。
“臣举太傅司马懿从弟,司马叔达!”
当即,曹芳的眉头就是微不可察地轻轻一皱,司马孚?
只是很快,他眉头就舒展了开来。
论文学修养,司马孚此人,却是可以,毕竟在武帝年就可任文学掾的,没有点东西可不行!毕竟曹操自身本就有极高的文学素养。
总得来说,司马孚,可!
而后他便轻轻点头:“昌邑候所举,可!”
说完,曹芳便转头看向了其余朝臣:“可有谁有异议?”
半晌没有人站出来。
“好,既如此……”
“迁司马孚为大鸿胪,昌邑候迁太尉。”
“即日到任!”
下一刻,又是两人齐刷刷下拜。
“臣司马孚/满宠,谢陛下恩荣!!!”
待到两人声音落下,曹芳就闭上了眼睛。
过去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之中半分情绪没有。
“昨夜,暴雷落于内宫。”
“击落了朕寝宫一角,卿等可有何话想说?”
当即便有好些人于心底默默苦笑了起来。
还能说什么?一来就搞这么大的动作……有再多的话,能说?不怕得罪人?尤其是现在刚刚升任太尉的满宠……
这位可是十足十的狠人!
常言道,聪明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又聪明又狠的人。
而满宠就属于又聪明又狠的帝党人。
现在又加上了曹芳给与的太尉职……谁找死就去硬碰吧,回头掉一层皮都算轻的。
而且就地位来说,这位大佬……在眼下的大魏,可绝对是能够和司马懿分庭抗礼的存在。
“陛下……”
桓范站了出来后,先是行了一礼。
“那击落的一角可要修补?”
曹芳嘴角轻轻抽了一下。
“要!”
若不修补,以后他天天睡书房?
“喏!!!”
桓范轻轻一句,便让这事儿揭了过去。
曹芳顿觉一阵可惜。
大好机会啊!!!
“陛下,老臣有事奏禀……”
司马懿从袖间抽出了一道奏疏,托举于上。
“雍凉一带,似有乱象。”
“起因就是那些聚居于此的杂胡。”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曹芳眼底便闪过一丝饶有趣味。
很快李常便拿着司马懿手中的奏疏走了上来。
在拿过奏疏后,曹芳瞥了一眼阶下,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而后他就把全部打开的奏疏摊在了桌面上仔细看了起来。
只是随着每一个字入眼,他脸上的表情就凝重了起来。
直至看完,曹芳就闭上了眼睛:“太傅,此可为真?”
“回陛下,确凿无疑!”
又是一阵沉默袭来,过后半晌,在众朝臣的目光下,曹芳紧闭的双唇再度打开。
“太傅,究竟如何,你来说!”
“这事……还是你来给诸卿说清楚吧!”
他可是从来没有想过,那些聚居于汉地的杂胡,竟然也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不过想来也是,若是没有先例,那些该死的家伙又怎么干得出来日后的那种事情?
胡人……
无论是否杂胡……他们可都是敌人啊!
绝对不会有任何一个例外的!
只是可怜了那些汉家女儿,受了凌虐不止,过后还要沦为那些杂种的口粮……
随着司马懿的声音落下,阶下所有人尽数沉默了下来。
而刚刚升任右将军的夏侯霸则是满脸赤红。
满宠眸底更是冰冷异常。
等到司马懿说完,夏侯霸就立马伏身而下:“陛下!臣请……”
“起来吧!”
曹芳声音淡淡地响起,眸子依旧没有睁开。
“太傅你等怎么看?”
“回陛下。”
司马懿先是一阵沉吟,随即便开口道:“依老臣拙见……”
“可先招降于其。”
“而后趁其不备,行兵灭之!!!”
曹芳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睁开了眸子,目光往满宠落去。
“太尉呢?”
“陛下,可举兵伐之!”
“可!”
曹芳转头向其余朝臣。
“起兵伐灭杂胡,你等谁有异议?”
说话时眸子冷色满盈,之前未曾正视过杂胡的他,此刻终于把杂胡放在了心上。
或许真就如先汉那老上单于喊出来的。
天下非汉即胡!
汉人和胡人,永远没有站在同一条线上的道理,即便是杂胡,也始终是胡!!!!
或许他之前的计划确实错了……
可从现在起……
胡无人!汉永昌!
阶下桓范牙关紧咬着站了出来:“陛下!”
“那些女子如何?”
贸然出兵,那些女子,是生!?是死!?
曹芳猛地站了起来。
“朕就是要灭了那些杂种!!!一个不剩!!!!”
“大魏既在,对胡人便绝无可能怀柔!”
“至于那些女子,能活了下来,大魏赡其终老!!”
“谁敢乱嚼舌根,朕亲自动手剐了他!”
“此,可否?!?”
第八十四章 大胆的想法
“臣,谨遵圣谕。”
桓范最终还是咬牙退了下去。
一国征伐,总是有着死伤,但这些死伤之人,若本就是些柔弱女子,他还是不怎么能够接受……
“太傅。”
“陛下,老臣在!”
曹芳一手将面前的奏疏合了起来,眸子低垂着。
“你觉得谁堪领兵?”
道道阴影落于他的脸上,只露出了一丝面容给阶下群臣。
而听到这话后,司马懿目光迅速从夏侯霸身上移开,最后落在了殿中陈骞的身上。
“陛下,御史中丞陈骞陈休渊可领兵伐胡!”
“陈休渊……”
默默念叨一句后,曹芳便抬起了眼皮。
“陈休渊,朕问你可敢领兵?”
“非伐,屠灭胡人。”
若只是征伐一方,难免会让某些该死的杂胡逃过一劫……但若是屠灭,那自然无需担忧。
原本还想立马站出来的陈骞脚下一顿,随即脸上便复杂了起来。
“敢问陛下……这屠灭是?”
“亡其族,灭其种。”
曹芳声音极其平静,似是一点怒火都没有生出。
刚说完半句,他语气就稍稍停顿了一番,随即继续开口:“朕要大魏境内,再无一个胡人!无论男女,更不谈老幼。”
汉家子受难,杂胡之中绝对没有任何一个无辜!
所以,屠!!!
除此一字,别无它法!!!!
而陈骞则是直接傻眼。
这不是让他成为武安君第二么?怎么破???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曹芳的声音却直接在殿中炸开:“陈休渊,敢否???!!!”
也就是五个字,可就是这么短短五个字,却让群臣都听清了他那股蕴于心底的怒火。
“敢!”
随着陈骞紧咬牙关的一个字出口,曹芳的目光却径直从他的身上彻底移开。
“太傅可敢再领雍凉?”
“杂胡若动,西蜀那边很难不动。”
司马懿略略沉吟了一阵,随即便重重点头。
“喏!老臣领命!”
若只是惩戒一番杂胡,那也确实不需要出动多少人,最多遣一路兵入陇西便能彻底解决问题……但若真就依着曹芳所想去彻底屠灭了大魏境内的胡人,战事一起,那必然会惊动西蜀,到时候西蜀真的出兵,若没有人坐镇雍凉……那雍凉必然会在短时间内糜烂到一定的程度。
“好!”
“太傅加大都督职,总领雍凉二州军政,迁御史中丞陈骞为征西将军,随太傅一同出兵。”
“屠灭胡人,即日启程,不得有误!”
“散骑常侍司马师,迁中护军,加任督粮官监运粮草。”
声音落下,曹芳便站起了身子,眸子紧紧盯着司马懿。
“太傅,你可莫负了朕啊!!!”
司马懿、司马师、陈骞三人当即下拜,额头紧紧贴着朝堂地面。
“臣遵陛下谕!”
至于说什么其余的话?还能说什么?一旦涉兵,出了任何问题,最后所面临的都是军法。
那可不是给平民百姓所设的法,一旦开始执行,军法最轻都是十数杖,重点的话,直接就是斩首,就这样,谁敢轻慢?
“朕所言,可听清了?”
“点清兵马,即日出兵!”
“喏!!!”
三人齐声应了一句。
随即曹芳的脚步声就响了起来,很快便彻底消失在了他们耳中。
等到他们再度抬头的时候,司马师眼中则是染上了几丝欣喜。
督粮啊……这可是军中重职!
但司马懿却是满脸凝重。
总领雍凉军政……曹芳这究竟是意欲何为?难不成就只为了一个杂胡?还是说就真的是因为他曾经和西蜀对上过?
只是他眼底的那一抹疑惑很快就消散了开来。
“太傅……这……”
陈骞满脸的苦涩。
领兵出战是好事,可若是这好事他必须要做出来武安君那样的事情……真的还能叫做好?那应该叫催命符!!!
白起的死因可绝对不是什么功高震主,仅仅就是因为他杀人太多,其中甚至还有降兵。
放这么一个杀神在身边,虽然可以震慑其它国家,可是同样的也会激起其它国家百姓的抵抗心理,这于秦想要的一统来说绝对算不上什么好事。
当然,这就是一个原因。
可就是这么一个原因,便足以让陈骞心惊胆颤了……
司马懿瞥了他一眼:“安心准备,陛下雄才,自然不会令你失望!”
只是他刚说完,眼睛就往旁边飘出去了些许,很快他就再度收回了神思。
“走吧,师儿。”
“先回家。”
“是,父亲!”
离开朝堂,曹芳的步子就紧了起来,只是走出去许久,他就蓦然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这样啊……”
“太沉不住气了。”
顿时他就想往脸上甩两巴掌。
本来一切计划都好好的,但到了这种时候,偏偏他还是沉不下气了。
“该死的杂胡!!!不灭了你们又怎么抵消得了我的损失?”
终究还是少年意气,看见外族的那种行径,谁又忍得住呢?若是像那几个已经被安置下来的女子一样,事情已然发生过了,反而好接受……可是这种正在发生的事情,不做点什么……
他有愧于大魏天子这一层的身份!!!!
不护佑百姓,谈何帝王?不耀武天下,何称天子?
在他身后不远处,李常紧紧缀着,但却始终没有接近太过。
作为一个常年随侍帝王的内侍,他这点眼色还是有的。
只是过了不就,曹芳就停下了步子。
“李常,去将朕的马牵过来,那四匹一起!!!”
远远行了一礼,李常就急匆匆地转身往某个方向跑去。
而此时夏侯霸却是满脸的憋闷。
要知道今天之前,他可还是征西将军……
那些杂胡所干的龌龊事情,之前他领兵驻扎在陇西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听说过!!!!
今天让司马懿那老家伙一顿抖……
他的脸算是彻底丢干净了!
就是好在曹芳没有计较的意思,否则一个失职就能让他的脑袋落地……
直到走出宫门许久,他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
“对了,马!我的马!!”
而后他便直接转身,冲宫门而去,只是还没走近,便有一个军士带着满脸笑意迎了上来。
“夏侯将军,你回来了啊!刚刚我还说要去追你,没想到……”
“我的马呢?”
夏侯霸脸上依旧郁闷,他现在就想回去好好歇歇……
那军士则是咧嘴一笑:“好说!好说!”
“那我去把将军的马牵来?还是将军跟我去牵马走?”
他自然看得出来夏侯霸脸上的不对,可即便这样,他还是问了一句。
“去去去!你去牵马就好!”
夏侯霸大手一挥,直接拒绝了第二个提议。
毕竟再怎么招,军营始终还是军营,想进去可是繁琐地很。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就是他现在可不想见再多的人……太丢脸了!这一遭……
“好嘞!夏侯将军稍后!我这就去牵马!”
撂下一句话后,他也不等夏侯霸有什么继续的动作,直接转身迈开了步子。
只是夏侯霸看到这跑步的姿势后眸底闪过了点点异色。
这个……看着还不错?
只是这个念头也就存在了一瞬,下一刻就直接泯灭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在原地等了没有多久,他就看到了那军士牵着他那匹大宛马一颠儿一颠儿地跑了回来。
待到近了,夏侯霸眉头就轻轻皱了起来。
“不对啊!这是我的马?”
那个军士极其笃定:“对!就是它!夏侯将军大可查验一番!”
“那倒不必……”夏侯霸认得他那匹黑色大宛马,自然一眼就看得出来眼前这匹大宛马的真假。
“就是这……怎么看着……有点飘呢?”
说完他就绕着马转了两圈,而后拉过马缰,有走了几步。
最终他还是确认了下来。
“对!为啥我这马走着这么飘呢?”
“啊?”那军士满脸疑惑地朝马看了过去:“飘?不是吧!”
“是!就是走着在飘!我敢肯定!!!”
闻言,那军士就思索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道:“会不会是吃新酒糟吃多了,醉了?”
“新酒糟?”
夏侯霸凑近马嘴闻了几下,而后就下意识点头。
“闻着这么大酒味……”
“你这到底给它喂了多少酒糟?”
那个军士挠挠头,满脸尴尬:“它就吃一个酒糟……别的都不吃啊!喂了多少我也不记得了!”
闻言,夏侯霸便瞪了他一眼。
“走开!那是能多喂的?”
而后他便直接牵着马缰走了出去。
可怜来的时候他还是骑着马的,回去却要和马一起走回去……真惨!!!
只是当他身影逐渐远去之后,宫门的黑暗中便有好些人头探了出来。
“走了?”
“走了!”
那个军士转头而笑,下一刻周二子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宫门口。
“整日这样笑闹,是军纪收拾不了你们?”
“都给我站回去!”
一阵呵斥,却并未止住在场军士脸上的猥琐笑容。
只是当那个军士经过的时候,周二子便伸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配了多少母马?”
“统领,我下药也就稍稍重了那么一点,这么久也才配了八匹母马……”
闻言,周二子脸上挤出了一抹笑意,大手在其肩头狠狠拍了几下。
“干得好!回头你去照看好那八匹母马,别出了任何意外!”
“可知道了?宫门的执勤,我会找其它人!”
“喏!!!”
随着周二子离去,那宫门处站得笔直的几个军士嫉妒的目光便投了出来。
谁说照顾马不好的?那首先要看照顾的是什么马!
这种身怀未来宝马的母马,谁不乐意照料?而且,更重要的是……
不!用!执!勤!
这能不羡慕?
待到周二子回到中央军中的时候,便见到了刚刚带着四匹大宛马进入军营的曹芳。
还不待他行礼,曹芳便直接开口道:“这四匹马,将那匹枣红的给朕留下,其余三匹都带去配种军马!”
当即他的脸上便浮现出一抹愕然,但很快他就回过了神。
“喏!”
曹芳则是继续看着郭攸操练军士。
过了半晌,他突然转头开口。
“先前可是有什么事?说来听听!”
要知道周二子的表情可并没有掩饰,他自然看得出来其中的不对。
提及这个,周二子嘴角迅速勾起,随即他又迅速板正了面孔。
“陛下,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下面几个军士自作主张给夏侯将军那匹大宛马下了点药而已……”
“恩?然后呢?”
曹芳饶有趣味地看着周二子,他敢肯定,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然后,夏侯将军的马兽性大发,宠幸了营中八匹母马……”
说到最后,他都差点憋不住笑了出来。
曹芳更是失声而笑。
缺德啊!可真是缺德!
下的药能让一匹公马连续宠幸八匹母马……
这下手的略重了些。
夏侯霸那匹马莫不是被人抬回去的?这样操劳不得累到腿软?
可怜好好一匹大宛马,可称马中健儿的,就这样累成了软脚马!
“哈哈哈哈哈!”
“缺德!真够缺德!”
最终曹芳还是笑了出来,脸上的郁色一扫而光。
笑了半晌后,他就高声朝着郭攸喊道:“子廉!过来一下,朕有事问你!!!”
郭攸回头看了一眼,而后又转回头去,脸上严肃得紧。
“好好训练,我马上回来!”
“喏!!!!”
一阵庞大的声音响起,顿时便响彻了整个校场。
待到郭攸近了,曹芳则是直接开口。
“你那几个姐姐可还好?”
郭攸满脸疑惑地行礼,随即便抬起了身子:“陛下你问这个干嘛?”
“她们自然好得很!有我撑腰,谁还敢欺负她们?”
周二子瞪了一眼过去。
这个臭小子……真会揽功!
只是郭攸却对着他咧嘴一笑。
都是兄弟,这个就没必要在意了!
“若是朕说,回头朕打算扩一下这女官的数量呢?”
曹芳声音一落,郭攸瞬间就想到了某些东西。
“陛下……你是说?”
某些东西,甚至都不需要多想,他就能猜到,毕竟他这几个姐姐都有着共同的身份……若是……
“没错……”
“确实如你所想……只不过这次,朕不知道有几个女子……活得下来!!!”
郭攸眸子瞬间充血。
“该死的胡人!!!!我必屠其族!!!!”
第八十五章 好大手笔
“陛下,臣请出兵!!!”
看着伏身下去的郭攸,曹芳半晌没有声音,只是最后把目光往旁边站着的的周二子挪动了一下。
“军中如何?”
出兵,很简单,也很容易。
但是出什么样的兵,那就有很大问题了,如果是一支连磨合都没有完成的军队……那就不是出兵了,而是出丑!
闻言,周二子下意识往伏身在地的郭攸瞟了一眼,随即便迟疑地微微摇头。
“属下不清楚,近日都是军师在看着操练……具体如何,他比我更清楚!”
“荒唐!”
曹芳眸子异色一闪而逝,随即便直接伸手指向了远处还在操练的军士。
“你是一军主帅!军中情况你不知道?”
“自己去领二十军棍!日后若再是如此,逐次递增!”
军中互相袒护,虽然本来就是惯例,但这个惯例,却是实打实的劣习,尤其是这支军队为帝王所属的时候,这种破习惯自然要不得!
“喏!”
周二子曲身应喏。
他又如何不知将不知兵为大忌……只是,之前那趟所见惨状犹历历在目,自然清楚郭攸心底的想法。
如此之下,他自然就乐得助上其一臂之力了。
至于二十军棍,打就打吧,若是这二十军棍能换得一个出了心底郁气的机会,那又何尝不可?
随后曹芳才把目光重新转回到郭攸身上。
“据实说说吧,能否出兵,朕自有考量。”
一边说话,曹芳就绕过了面前的郭攸,往后面那些正在操练的军士走近了些。
只是略略看了一会儿,他就轻声一叹。
差了些啊!许是这种过渡的训练方法不行吧……
在他身后,郭攸毕恭毕敬地曲身站着。
“陛下,眼下……众军士的合击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可就是基础还远达不到那种程度。”
初一说完,他就迟疑了一下:“还有就是现在诸军士的训练已经到了瓶颈,若不能实战起来……”
“恐怕……”
曹芳身子站得笔直,却没有任何发声,只是看着校场中军士的训练,在心底默默评估着这些人的水准。
眼看曹芳没有任何回应,郭攸牙关便轻轻一咬。
“恐怕最少要有半年,才能有所提升了!”
又过去半晌,曹芳看着校场中的眼睛稍稍眯缝了起来。
不是体能!
那些游侠儿转化而来的军士,即便是按着后世那套方式去训练的,可那种训练方式,所能成就的,更多就是体能和意志力。
对比于原中央军的那批人来说,差距明显了何止三成!
无论是单体对抗,还是合作对抗。
两种模式原中央军都是接近碾压般的胜利,除非那群人完全就玩人海战术,最后才能在付出接近三比一的战损后获得胜利……
也就是说,那群游侠儿转化而来的军士……差的是战斗意识。
而这个玩意儿基本没有可供提升的捷径来走,唯一想要培养战斗意识,只有一个办法……
战场!
在经历过大大小小各种战斗后,基本上每一个活下来的老兵都会具有战斗意识。
这也就是为何老兵永远是战场主流的原因!
放到以往,每一个新兵,那都是消耗战中的主演损耗。
换一句话来说,也就是炮灰!!!当炮灰消耗了敌人足够多的战力后,老兵上场,就能一举奠定战局。
虽然残酷,但却是最优战争方案,这在哪个时代都一样。
“用不了半年!”
寂静之后,曹芳突然开口,眸子极其明亮。
“去将所有成果展示出来,朕要看看除战斗外最极限的东西!”
新兵考核,唯一所能考核的,就只有体力和意志力,其次就是团结性。
体力和意志力决定战斗的上限,而团结性却能体现整个军团的战斗力上限,而不是说因为一个人溃败逃逸而导致了整个军团的彻底崩溃。
这是经过了后世无数智者在战争中推演得出来的方向,现在套用,绝对没错!
要知道现在的军团,基本上没有几个统帅认识到了团结性的重要,所以就导致了在大军团区域性战争中会因为一点溃而整局输的情况出现。
如果,当年袁绍军意识到了这个情况,那么武帝曹操在官渡中的冒险出击,就只能成为曹氏最后的坟墓,而非桂冠!
然而,在这个堪称魔鬼领域的心理学未曾被挖掘出来的时代,绝对没有几个人能够意识到个中的所有问题!
听到了曹芳的话,郭攸带着一脸惊喜抬头。
“喏!“
他自然听得懂曹芳的话。
考核!只要及格了,也就是达到了曹芳的心理预期,那么,放他们上战场又又有何不可?只是前提是,必须合格!!!
至于合格这点……很难吗?
曹芳手指朝着校场边上的点兵台一指。
“今日朕就在那儿看着!你随朕一起!”
“周二子!”
“属下在!”
“你去操练!所有人!朕要看看他们的极限!”
“喏!”
周二子往曹芳行了一道军礼,而后便直接朝着校场中的军士跑了过去。
待他离去,曹芳就回头看了眼郭攸,而后就轻笑了起来。
文人那一套嘴皮子,能够说动的人太多了,若真让郭攸去的话,难免会给那些家伙打上一剂鸡血,让所有军士在最优状态下开始测试……
那样的话,弊端太大!要知道战场上,比的远非人所能发挥的上限,而是可承受的下限!也就是最差状态下所有人的表现。
尤其是在大规模、长时间的推拉战中,这个尤为重要。
试想一下,一个军团在最差的状态下能和另外一个在最优状态下的军团打平,那代表着什么?无限拔高一个军团最差状态下的战斗力,才是正道!
当然,这也就是存在于理论之中的状态,真正要达到这种理论状态的话,太难!
可这总归是一个努力的方向不是吗?只要努力朝着这个方向去走,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他可从来不认为一个人有着上限,只是瓶颈那个东西,确实存在就是了。
在曹芳目光投射过来的第一瞬间,郭攸就闭紧了嘴巴,满脸的义正辞严。
只是等曹芳回头过去,往点兵台而走的时候,他脸就耷拉了起来。
本来,他还想是他去操练……可若是现在这样……那就不好玩了呀!
紧缀在后面的典虎,自然是看到了他这副神情,但也只是微微撇了下嘴。
谁去不一样?这种小事,都差不多吧?
等到三人走上点兵台不到一会儿,周二子就带着已经列队结束的所有军士小跑了过来。
在所有人站定之后,他就一人跑到了点兵台下。
“中央军全体集合结束,请陛下示下!”
曹芳轻轻颌首,往前走了几步,最后在点兵台边站定,眸子自左而右缓缓扫过所有军士的组成的队列,目光认真且凝重。
“朕今日来,就是想看看你们的操练到底如何!”
“虽然中央军成立没有多少时间,但你们之中除去军中精兵外都是寄托了朕之所望的人!”
“你们大可去看看,其余军团可有中央军这等的待遇?”
“今日来,朕只看一样,那就是跑!”
“从洛阳至先帝陵寝所在,今日之内跑下来一个来回!跑完得越快,朕,有赏!”
周二子先是一愣,随即伏身而拜。
“臣中央军统帅周二子,谢过陛下恩荣!!!”
随着他高声落下,后面的那些军士也都是齐刷刷一个军礼:“谢陛下恩荣!!!”
“大魏万胜!!!陛下万年!!!”
“大魏万胜!!!陛下万年!!!”
“大魏万胜!!!陛下万年!!!”
随着声音落下,曹芳便拿过了典虎递过来的佩剑,抽出后仰天而指。
“出……发!!!!!”
周二子起身面向所有军士,面色冷然。
“所有军士听令,五人一组,出发!!!”
五人一组,这本就是中央军的最小单位,所以他就直接将所有人拆分开来,让每个小队自己行动,不然的话,从洛阳到先帝陵寝的一个来回,按着大军的行进速度,起码三天,才能彻底结束……
“喏!!!”
所有军士齐声而应,当即就在原地化为了许多五人小队,而也就是这样,曹芳瞬间便看清楚了每一个小队的不同。
约莫四分之一,直接开始动身,还有约莫三分之一,则是冷静至极地去准备了所需的补给,剩下的,则是略略休整了一会儿就开始了动身。
这就是每一个小团体中领头人的性子所致了。
聪明人有之,纯粹的军士也有。
“子廉,你倒是做得不错!”
单单这么些小队,就能看得出来郭攸确实是下了些心思。
若是没有下点心思,估计他还看不到这样景象。
当即,郭攸就是狡黠一笑。
“小时候,教我的先生就经常说因材施教。”
“我只是把他说的拿来用了一下而已!”
根据每一个人所擅长的方向和性子把所有人进行一个划分,而后再把性子、擅长方向差不多的人编入一队。
后续的训练中,直接将那些相近的小队组成相应的团队,这样下来,整个军团就绝对不会因为某些个人的事情而出现短板。
就算是到了战争之中,也可以根据军团中每个部分的特点去安排战事。
这样绝对是能够人尽其用的最好方法!
只是随后典虎就立马向他投去了看怪物一样的目光。
这小子,绝对的妖孽!天生的军师!
还有这样玩的……
曹芳看着那些已然远去的军师,嘴角挂起点点笑容。
“你是想在中央军中整合所有特种营?”
毫无疑问,那些最快出发的,应该就是日后中央军陷阵营的苗子了……
至于其它的,他暂时还真没看出来什么。
当即郭攸就倒抽了一口冷气。
“陛下……你这……”
“怎么看出来的啊!”
他也只是有个想法,至于说真的完善,还是要到战场上去的,可就现在这样,曹芳都能猜到?
太假了吧!
“呵呵!”
曹芳眼皮一翻,就直接动身走到了点兵台上的桌案后坐了下来。
他身为大魏的皇帝,对于自家麾下特种营的特性能不知道?
哪有什么自家人不知道自家家底儿的?那不是扯蛋么!
只是可惜啊,曹氏终究还是只接手了个半残废的陷阵,没有挖到高顺,绝对是一大损失……
所以郭攸这复刻……只能说是复刻了一个陷阵的皮,内核的话,估计还是要自己去打造才行。
也不知道吕布那家伙哪儿来的人格魅力,能让高顺这么个能将始终忠诚……
“你想整合复刻所有特种营,这个可以!”
“但是,你必需要考虑考虑是否可行!”
“如果说你只是为了复刻而去复刻的话,必然会影响到中央军未来的路。”
“朕,并不看好!”
失去了高顺的陷阵,算不得顶尖精兵,失去了陈到的白毦兵,也算不得精兵。
但凡这类由主将衍生出的特种精兵,都沾染了太多主将的个人色彩,路子太窄,一旦主将死了,那这支特种精兵,必然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损失相当大的一部分战力,后续想要补上,太难!
这就是两汉年间那些所有特种精兵为何都是昙花一现的最重要原因。
其次的原因就是断层。
郭攸咧嘴一笑。
“臣知道!”
“所以现在就是根据他们所擅长的方向分人,然后再对他们所擅长的方向去强化诱导训练……”
“这样以后中央军中的所有军士都有他们所擅长的,日后缺人了,他们再自己去吸纳军士进行同化训练就能迅速补足中央军缺失的战斗力了!”
……
曹芳心头顿时一惊,看着郭攸的眼神也认真了起来。
这家伙真的假的?也穿越的?
不然他为什么能想出来这么一套体系?这丫完完全全就是打算在中央军里培育所有军官……
把一支军队当军校玩儿?
靠!牛批!!!
若真是按着他的想法去做……甚至要不了两代人……中央军中出去的军官就能实现对于全国所有军团基层的掌控……
而且这种接受了‘教育’的军士,基本上可以保证大多数对于国家的忠诚……
这手笔也太大了吧!
“子廉,你……”
说了半句,曹芳就看到了郭攸那纯真的眸子,随即便将剩下的话全部吞回了喉咙。
他是不是穿越的,不重要了……毕竟就事情而言,他所作的,都是为了这个大魏!只希望他别起什么多余的心思,否则……
这个大魏,现在只需要聪明且安分的人!!!
第八十六章 天送东风
听到曹芳声音,郭攸下意识看了过去,眼底满是疑惑。
有什么事情吗?
曹芳则是轻微晃动了下脑袋,而后开口:“你觉得有多少人能提前回来?”
洛阳至高平陵大约六十里路,来回一圈合计一百二十里。
一天时间,小队跋涉的话,有极大的可能提前完成,毕竟这种算是无负重长途越野的,后世军人都能完成,没有理由现在这群军士完不成。
“三成!”
郭攸神色极为笃定,论及这些军士,甚至周二子或许都没有他了解。
至于这三成,他还是极为保守的估计了,若是不出意外,绝对会有更多!
“哦?”
“是吗?”
而后曹芳就往已经回到近前来的周二子瞟了一眼过去。
“你去跟着他们,好好给朕看着,不许骑马!”
军士行进,主将又怎么能不跟着?在这个兵将都要上战场的时代,没法跟军士们共进同退的主将,都是在自找死路!也是在给国家掘坟。
“喏!”
得到命令,周二子转身往军士们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只是临走的时候,他似有若无地望了郭攸一眼。
当即郭攸心底就是一抽。
完蛋!
看着郭攸苦下来的脸色,曹芳便笑了出来。
“子廉,过来坐吧!可要饮酒?”
还喝酒?
强自咽下喉间的唾沫后,郭攸便满脸苦涩地在侧位上坐了下来。
“陛下……这……”
“军中禁止饮酒!”
曹芳当即便就挑起了眉头。
难得啊!让这么个酒鬼自己说出来禁止饮酒的话来!不错!有那么点在军中的样子了!
“哈哈……”
“也好,禁止饮酒就禁止饮酒吧!”
“啊?”
郭攸一愣,下意识张嘴:“真不喝酒?”
话刚出口,他就反应了过来,憋着满脸的通红练练呸了几下。
“陛下,臣口误,口误!”
“酒还是少喝为好。”
曹芳脑袋轻轻晃动一下:“虽然你以前没有喝醉过,可并不代表你以后不会醉酒了。”
“既然在军中了,该有的恶习就且戒掉吧!”
“更何况那个东西偶尔小酌有益身心,可若是经常喝的话,难免会丢掉性命……”
说到一半,他好像突然记起来了什么一般,猛地抬头看了过去,眸光锐利。
“对了,近来洛阳内盛行的那个什么五石散,你可有服?”
五种丹汞药石所汇的药方,少剂量可以治病,但若是剂量大了或者经常服用,绝对会对内脏造成一定量的负担。
甚至肾脏衰竭也不是没有可能。
“五石散?”
“就是那个说是吃了能让人看见仙境的玩意儿?”
郭攸顿时便是一阵呲牙咧嘴。
“没有!那玩意儿吃了容易丢人!”
那些磕五石散上瘾的家伙,连在洛阳城中大白天*奔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
这不丢人?
问题是你*奔就*奔吧……丫的还跑到所有人面前去展示不该展示的玩意儿……
但凡思维稍稍正常点的,根本就干不出来这种事情!
“没有就好!”
想起下面报上来的消息,曹芳就是一阵头疼。
这个药方是好东西没错,张仲景靠着这玩意辅助干掉了伤寒那个烈性传染病……
可再好的药也讲究一个过而不及,尤其是这种丹汞类的药物。
和寻常药物那些短时间内就能代谢掉的毒素相比,重金属是可以在生物体内堆积的,少量堆积,那也还好,可若是堆积的量大了,极有可能让下一代子嗣产生先天生理性病变。
若下一代肢体残疾什么也还好说,就怕是个脑残了……
而依着现在的情况,那些服用五石散的,基本上都是世家子。
也就是在整个社会上属于上层的知识分子。
若下层百姓也能进行脱产学习了,那也还好,可问题是现在下层百姓没法完成脱产!
然后这群世家子再生出来一群脑残的下一代……
尼玛……
想想曹芳就觉得恶心。
短期内治理国家、推动国家的人都没了,那一个国家还能维系多久?
想把一个国家推上巅峰,要的时间不是一般的久,可若是想让一个国家从巅峰掉落,速度快了甚至都用不了几年。
所以短期和长期的规划都是极其重要的。
要知道学习那件事情,是绝对急不来的,世家有着成系统的教育体系和底层教育知识,所以才能一代代不间断的培育出人才。
可若是放到普通百姓身上,在教育体系完备的情况下,最少都要十年,才能将新一代培养出来,甚至时间长点,就要往二十年、三十年去放了。
也就是这么些时间,若一个国家都没有推动政府机构正常运行的人才了,那一切都必然会沦为空谈!
政府机构无法正常运行,伴随而来的,必然就是一个国家的混乱,再延申发展,就是国家的分崩离析、内战。
这就是最糟糕的情况。
而且他估计后来司马氏执政期间会出现那么多傻子和奇葩事情,里面也绝对跟这个嗑五石散带来的‘魏晋风流’有着一定的关系!
“子廉,你说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断了服药的这个根?”
郭攸眼皮眨了几下,而后便陷入了沉思。
过了半晌,他才缓缓摇头。
“办法是有,只是这办法现在估计也没法用……”
真说过来,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强制戒断,也就是下强项令。
可这个里面最大的问题是现在曹芳的威望远远不够!
再加上朝野内外各世家内部几乎都有人在服那个玩意儿,这项政令一出,必然会引起这群人反抗。
而且也历来也没有哪个帝王管这么宽的,国事皇帝管了,人家的家事你还要管?
手伸太长了吧!
所以,到时候曹芳必然会被所有世家联合逼宫。
轻则帝王威望尽失,重则废帝换代。
不值得!
曹芳也是轻叹了口气。
说到底还是手里头握着的权利,若是军政双权他都握到手里了,一条小小的政令而已。
到那时候,就算是让那些世家‘捐’出来藏书,也只是一句话而已。
把刀架上脖子,你捐还是不捐?依着世家那股子欺软怕硬的性子,别说刀了,就算是一根大棒临头,他们都得软!
“且等等吧……”
军权要再加快点速度收拢了!
时间不等人啊……
看着远方天空,曹芳就轻轻眯起了眼睛。
这一波杂胡的事情……必须要重新部署接下来的事情了!既然棋盘乱了那就顺着乱势而来吧!
不同陷入了沉思的曹芳,周二子则是已然追上了最后一波出发的军士。
他的任务有两个。
其一,跟着。
其二,监督。
虽然中央军也基本上不会出现什么偷奸耍滑的,但是该有的形式也还是要有的。
一路紧缀着跑着,日头也逐渐从东边移到了头顶。
越是临近夏季,日头自然是越来毒,尤其是在接近了午时,太阳直射下连微风都没有多少。
众人身上的衣衫也很快被汗水浸湿。
可即便如此,也没有几人立即停下脚步,更多是继续小跑着,只是略略放缓了速度。
周二子依旧缀在最后,每看到一个人有停下的迹象就上去在那军士肩头一拍。
“继续跑!别停!”
“停下来更难再继续!”
只是短短两句话,他都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
饶是如此,在日头彻底停于头顶的时候,他的呼吸还是乱了起来。
又过了不久,终于在大批军士的呼吸都乱了之后,周二子便咬紧牙关开始了加速。
很快他身后便落下了两群军士,随即在超越过最前面的那群人后,他便再度减缓了速度。
最后终于在速度减缓到接近慢跑的时候才将呼吸重新调整了过来。
再行一段,他就由小跑转为了走,开始让原本紧绷的肌肉适应休息。
最后,周二子在确认肌肉放松下来的时候停下了步子。
一手抓住稍稍散乱的头发,微微抬高。
这也是曹芳曾说过的散热方式之一。
当时曹芳的原话他都还记得清楚。
人体在运动中所释放的热量恒定,但是运动后的休息时间,人体会有一个短暂的时间处于热量释放的峰值,而这个时间若是持续的时间太长,再加上外界的条件,就会引起中暑。
虽然这话的每一个字他都清楚是什么意思,可加起来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就不清楚了。
不过清楚不清楚于他而言倒是没有那么重要,因为怎么做的这个方法,曹芳也都说了。
照做就是。
不止他照做,所有中央军的军士,他也都这样要求了……
于是乎,从周二子停下开始主动散热后,那些后面的军士也都在追上来后做起了相同的动作。
撩头发、开衣襟、张嘴、吐舌头。
更有甚者脱下了鞋子,赤脚站在地面上散步起来。
最后追上来的那一批军士,则是在第一时间就卸下了背包。
大量运动后,短时间内没法进食,但是休息了一段时间后必然要进行补充,无论是水分还是食物。
否则的话,就会透支消耗身体的能量库存。
一次两次倒没什么问题,可若是次数多了,必然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又恢复了一会儿后,周二子直接蕴足了气,高声道:“全体就地休息吃饭!!!”
说完,那些最早停下来休息的军士就站了起来,从最后开始休息的人手中接过背包,打开后从里面取出了肉干,而后开始分发。
每人一块手掌大小的羊肉干,分发到位后便停了下来。
周二子则是首先面不改色地开始撕扯起来手中的羊肉。
这玩意儿,就是中央军的第二种行军粮。
算是曹芳灵机一动的产物了。
与炒面不同,这种加了大量盐和糖来腌制晒干的羊肉,不论及味道,绝对是最适合强行军的补给物。
那种齁甜又齁咸的味道……还好他们不是第一次吃了。
随着腮帮子一鼓一鼓,很快那个巴掌大小的肉干就进了肚子。
只是吃完之后,周二子从地上抓起来一把土放在双手中间揉搓了起来。
很快,他手上那股子黏糊就彻底消失了。
又休息了一阵,周二子便再度站了起来,大致看了一圈所有军士,而后默默点头。
“带好水壶,随我去取水!”
洛阳正处于黄河边上,周边自然是有着不少活水河流,就他所知的,去往高平陵的路段,正好有着一道小的溪流。
野外行军,死水不能饮用,这是军中常识。
而且有些情况之下,就算是活水,都不能直接饮用。
尤其是在攻伐胡人的时候,那群该死的家伙,会把染了瘟疫而死的牲畜、人还有人畜的粪便投入水源中。
手段端得是缺德。
这也算是长久以来汉人所总结出的胡人所惯用的伎俩。
所以在攻伐胡人的时候,要么就是自带水源,要么就是从那些牲畜身上取水。
当然,本着循环利用原则,他们之前去北漠,就是从牲畜身上取水的,没有对牲畜进行肆意杀戮。(咳咳……有些词不能写出来,大家应该可以想到是什么吧!反正不是血水,也不是尿!别乱想!)
……
此刻,校场之上。
曹芳则是百无聊赖地和郭攸聊天。
只是郭攸的注意力一直都没有集中,大致就是曹芳问一句,他答一句,曹芳不问,他也不说话。
整个人的态度敷衍至极。
像极了渣男对付他女朋友的办法……
两人的对话天马行空,更是飘到了不知何处。
时间久了,就连典虎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也就是在三人神思都有些飘散的时候,远处一匹马迅速地接近了校场。
马蹄阵阵,郭攸瞬间便站了起来。
曹芳则是眯起了眼睛往典虎看了过去。
随即而来的,就是典虎郑重的一点头。
马上那人,穿着一身黑衣,左手袖子和衣领之上都绣着一只玄鸟。
随着马蹄声停,那人直接翻身跳下马背,蒙着半面巾冲到典虎身旁,刚要说话,曹芳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直接说!这里没有外人!”
那个蒙着半面巾的汉子则是轻轻点头。
“主上,西蜀出兵了!”
“目标是天水!”
说完便从紧绑的袖子间抽出来一条小小的竹管,双手托举到典虎面前。
而典虎在接过小竹管后便直接动手将之打开,抽出里面的绢布,送到了曹芳面前。
在刚听到这则消息后,曹芳眸子就是一阵跳动。
有这么凑巧?
真就天送东风呗?
第八十七章 各人反应
在从典虎手中拿过那段绢布后,曹芳就忍不住直接将其打开看了起来。
而那张并没有多大的绢布上也只是写着并不多的几个小字。
‘自武都、汉中兵分二路,一者进天水,其二者伐魏新。’
“好一个西蜀!”
看见这几个小字,曹芳就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要知道自从关羽死了之后,西蜀北伐,更多的都是选择了由天水、陇西二地突袭,意图斩断大魏在西北的臂膀。
只要西蜀能够成功占据天水陇西二地,那他们就算是往雍凉腹地插上了一把尖刀。
再稍稍站稳后,他们便可东出扶风,也可以选择北上安定,这样一来,雍州以及凉州部分就彻底落入西蜀的掌控之中。
雍凉苦寒,历来都是出悍卒强将的地方。
不止如此,这儿还有着供给出了秦这么个帝国的关中平原。
按着正常的行军思维。
占了关中,再有着益州这个天府之国和关中平原的加持,粮食自然无忧,只需要向雍凉征兵,在征集到足够的悍卒后,西蜀便可再现秦一统天下之势。
到那时候,即便不能灭魏而一统,也绝对可以一转颓势成为三国之中最为强大的那一方。
可也正是因为这个,大魏在雍凉最为脆弱的点上布下了一重重的重兵。
尤其是在诸葛亮多次北伐后,天水陇西一带早就成为了整个大魏兵力布防的重点。
而兵力这个玩意儿,有重就必然有轻,相比之下,荆州双郡,也就是魏兴和上庸的兵力就弱了下来,再加上汉中本就在魏兴郡的上游,这便是天然而成的地利。
各方条件综合之下,西蜀只需要佯攻天水,再将大批兵力放再魏兴郡,若没有太大意外,相必也是有机会拿下魏兴郡的……
到时候他们再乘船顺流而下,荆州极有可能再度易主!
好算计!果真是好算计!
“子廉,你来看看!”
说着曹芳便将手中绢布递到了郭攸面前。
只是看了一眼,郭攸便眸子一跳:“荆州!!!!”
“不错!正是荆州!”
曹芳眼底则是闪过了一抹庆幸,好在他之前让那些根子的人进蜀才获得了这么个重要的信息。
若非这条消息,怕是到时候没有部署好相应战场,恐怕有七八成的可能会丢了荆州。
要知道荆州可是一个南下途中极其重要的桥头堡。
曹操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拿下了小半个荆州……若真丢了,到时候想要再拿回来,可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子廉你说西蜀这两处发兵之地……哪个是真的?!”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只是郭攸在略略思考了一会儿后便微微摇头。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兵者自来都是诡道,这两处,究竟谁是真,谁是假,不好说!”
“不过……”
郭攸嘴角勾起一抹自信。
“我赌这两处,都是真!”
这两处任意一处只要拿下,都对西蜀而言有着莫大的好处,尤其是天水陇西一带。
曹芳只是沉默了一下,随即摇头。
“你可知此次胡人之乱是哪儿?就是陇西!”
“而蜀汉出兵,久居于陇西的那些胡人必然也出了不少力气……”
分析出口,他也瞬间反应了过来。
这则消息,会不会是西蜀刻意放出来的?为的就是迷惑?
要知道后世那个信息战大盛的时代,这种看似真实的虚假消息可早就被玩烂了!
“驱狼吞虎!”
郭攸眼睛微眯,一抹流光在眸中流转。
过了一会儿,他就微微颌首。
“若是如此,我更加敢赌这两处绝对都是真的了!”
“有那些杂胡相助,西蜀可以在短时间内里应外合击破天水-陇西一带的防线。”
“就这样,他们绝对不可能放弃!”
“至于魏兴郡……”
说着郭攸就微微抬头,和曹芳的眸子对上。
下一刻,两人眼底都浮现了一抹骇然。
“水攻!!!”
水火无情,尤其在军事当中更是如此。
天下皆知刘备仁德,一路逃亡还要拖着无数百姓。
可既然真的仁德,关羽又怎么会在秋雨之后纵容水淹大地,杀于禁一个大败,而不是救黎民百姓于洪水之中?
一场洪水,铸就了一个人的威名。
这就是典型的大水无情。
当年的事情可以是巧合……那现在就不能人为地再制造一个巧合出来?
当行兵的目的不是守护,而是攻伐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尤其是现在驻扎在汉中的那个家伙是二五仔的时候。
背国者何其狠辣!这又不是没有先例……
而且若是姜维那个家伙真打算这么做的话……再坚固的水利工事也绝对挡不住人为的灾难!
而在想到这么个问题之后,郭攸再也忍不住了,直接跑去拿了一张军中常备的地图过来。
在将之铺开之后,他立马就趴了上去。
曹芳则是看着那张地图皱起了眉头。
太过简陋!
军事地图也就只是画着些许线条,若放到后世,谁敢拿着这样的地图出来,不用说,直接等着上军事法庭吧!
看来有必要专门组建一支测量地形绘制军事沙盘的部队了……
说什么找熟悉当地地貌的向导……谁知道这向导会不会有问题?
郭攸趴在地图上研究半天之后,才郑重其事地抬起了头。
“陛下,臣选陆战!”
“那些胡人要先收拾掉才行!”
“若天水陇西一代真的被破,那保住了魏兴郡也绝对没有多大用处,那边能被水淹一次,就能被水淹两次……”
言下之意为何,曹芳自然听得出来。
只是在郭攸说完之后,他就晃动了脑袋,立马否决。
“不行,荆州不能失!”
虽然荆州算是个三战之所,但有了荆州,大魏也就有了地方训练江中的水军,同样进可攻,退可守,可若是丢了荆州,大魏水军将失去一大根基,短期内绝对没法威胁震慑到南方。
而且……海军是海军、水军是水军,两者所用船只都远远不同,更别说让海军跑到内陆的江水中和早就熟悉了在江水作战的东吴水军对拼了。
这可不是后世!拿着钢铁舰艇互轰的那个时代。
“可……”
“不行!”
再次被曹芳拒绝之后,郭攸就开始了和他的大眼瞪小眼。
虽然两人都未曾说话,但放谁在这儿都能看得清两人各自的坚持。
天色渐暗,直到一抹桔色晕染天空的时候,原本空荡荡的校场中才迎来了第一波归来的军士。
很快,第二波、第三波。
众目睽睽之下,郭攸也收回了目光,显得有些恭敬了起来。
没人在的时候,稍稍放肆无妨,可若是有人在了,再放肆就是损伤帝王威严。
拿这个理由去治罪都不会有什么错漏。
直到一支缀在所有军士最后面的周二子迈步踏进校场,曹芳眼底这才闪过些许喜色。
多半天,六十公里、一百二十里路,全军跑完。
甚至这群人还有负重,虽然也就是一些补给物,但谁说补给就不重了?
强行军中,军队的食物补给绝对是一支军队最大的负重,其次才是各种战斗所需。
在小跑到点兵台前,周二子才停下脚步,站直了身子。
随即便是一道军礼。
“禀陛下,中央军全体五千六百一十二人,全数归队,无一人落下!”
“好!”
“很好!!”
“非常好!!!”
“原本一天时间,如今也才半天,就已经全部回来,朕很满意!”
这样的体力,要上战场,绝对足够!
看着暮色下依旧站得极其整齐的所有军士,曹芳便忍不住重重点头。
“好好休整两日,备好补给!”
“喏!”
一旁的郭攸脸上扯出些许笑容,双唇间的牙齿看着极其整洁。
总算是……可以了!
胡人!等着吧!
看见他脸上的表情,曹芳略微默然,而后便往典虎所在的方向轻轻点头。
该回宫了。
典虎当即会意,从一旁将曹芳所要留下来的那匹枣色大宛马牵了过来。
曹芳则是在翻身上马后,便冲着郭攸看了一眼,双唇微微张合,但却没有声音出来。
做好准备!
说完,不等郭攸有任何回应,直接催动了马匹离去。
典虎也是直接翻身上马,双腿在马腹用力一夹,朝着曹芳追去。
而后暗中便响起了好些马蹄落地的声音,只是却未见任何人影或马匹的身影。
郭攸轻轻挑眉。
果然!
帝王出行,又怎么会没有随从跟随?
只是曹芳将随行的所有护卫放到了暗处,看似就两个人,实际上那些未曾被允许靠近的,很有可能在贸然接近的时候就被暗中处理掉了。
所以曹芳也就是看着稍稍危险,但却极其安全……而且很有可能是前所未有的安全!!!
外松内紧啊……
好在他不是歹人,也没有歹心。
不然估摸着早就不知道怎么死了。
枣色流云飘过,在宫门处停了下来,而原本稍稍警戒起来的几个军士,在看到曹芳之后便直接动手打开了宫门。
当即,曹芳便再度催动了座下的马匹,当即,一片枣色的流云便直接越过宫门往内宫而去,在他身后,典虎依旧紧紧缀着。
很快伴随着一道马嘶,那大宛马的两个前蹄便抬起来了些许。
曹芳心底一惊,直接抱住了它的脖子。
典虎见状,直接压住了他坐下的黑马,翻身跳下,三两步便到了枣色的大宛马旁,双手死死抓住马缰往下一拉,直接将堪堪半离地面的马蹄直接压死在了地面。
“主上,略略松手!抱得太紧容易惊马!”
无论任何马匹,性子其实都差不了太多,这也是为何那些常年接触马匹的人更容易被马匹所接受的原因。
说到底牲口不是人,自然听不懂人说的话,它们所作出的任何反应都是根据人的肢体动作所产生的。
一旦人的反应过激,那就绝对会导致马匹的反应也过激起来。
曹芳狠狠咬牙,强自控制着双臂稍稍放开了枣色大宛马的脖子,而感受到曹芳的举动后,枣色大宛马的动作很明显也放松了下来,再加上努力控制着大宛马的典虎,很快,它的情绪就安定了下来。
典虎这才将曹芳从马身上迎了下来。
下了马背,一阵夜风吹来,曹芳这才感觉到了刚刚那一瞬间后背出的冷汗。
阵阵凉意袭来,他就无奈地笑了出来。
只是在眸子往枣色大宛马看过去后,曹芳才发现了那大宛马略略湿润的眼角。
马通人性。
当下他心底那短短一抹惊惧就被某种不知名的情绪所代替,整个人下意识地就往枣色大宛马走近了几步。
一人一马的眸子对着,半晌,曹芳便伸手过去,大宛马也低下头来用湿润的鼻子主动蹭上了曹芳的手心。
一抹粘腻和微痒袭来,他就直接笑了出来。
典虎则是默默松开了马缰,离开了几步。
良马认主,看来应当是这匹大宛马认可曹芳了……
有时候这种良畜,远比人更要靠得住!正如民间所言,的卢妨主,可换一个角度呢?哪匹的卢不是随着主人一起而死?若非遭遇必死之境,的卢又怎会不尽力带着主任逃生?即便最后带走的,是主人的尸身……
运之所至,非其所愿。
又同大宛马嬉闹了一阵,曹芳便看向了在一旁等着的典虎。
“给朕这赤云单独在内宫弄个马棚出来,用最好的豆料和草料!”
其色如火,其行如云。
赤云之名,正合马态。
典虎重重点头道:“喏!”
即便曹芳不做叮嘱,这种顶级良马,也要受到最好的待遇,现在他叮嘱了,这马不过就是多了个单独棚子而已……
等到有内侍牵着赤云离开的时候,曹芳便有意识地往赤云腹下看了一眼,当即便是满脸古怪,而后神色很快释然……
……
第二天,身处军营之中的郭攸便拿到了诏书。
只是他在拿到诏书之后,就自己一人坐在军帐里面坐了将近半天时间,就连有人叫他吃饭,他都没有给出几分回应。
临近夜晚,周二子则是托着一盘酒肉钻进了郭攸的军帐。
军帐内在静默了半炷香的时间之后,才开始有了动静,但也就是一些轻笑,同时还夹杂着些许咀嚼的细碎声响。
第八十八章 多方态势
“不就是个蜀人?干了!”
郭攸满脸的无奈,只是在饮下手中酒水后便直接将酒杯摔在了地上,神色间平添了一股释然。
不能去讨伐胡人,他心底不舒服那是肯定的。
只是现如今曹芳诏书都来了,拒旨?都已经在朝廷体系之内了,又怎么能肆意随性?
再加上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这一套礼法体系。
他若拒了这诏书,就等于是在群臣面前驳了曹芳的面子,这样下来,即便曹芳没有多少在意,可那些朝臣呢?
少不了有人煽风点火,落井下石。
周二子则是咽下了口中的肉食,而后便张开了嘴巴。
“子攸,陛下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驻扶风,可下汉中,进武都。”
他还记得曹芳所说,若是郭攸情绪稳定下来就告诉他这一句话,可若是郭攸情绪没有稳定,那就将其死死看在扶风。
眼下来看……好像郭攸……不负所托啊!
只是随即郭攸整个人便是一愣,而后便极其无奈地笑着摇头。
自由行事的权利啊……有了又如何?
“周大哥,我知道了……”
随即他又抓起桌面上的酒壶,将里面的酒水一饮而尽。
“陛下诏书上说还会派一个人过来,等他到了之后我们再走,周大哥你看如何?”
只是瞟了一眼郭攸手指着的桌面,周二子便轻轻点头。
本该如此!
这次随他们一起出发的还有一人,那就是陈矫之子陈骞陈休渊。
虽然想不通曹芳为什么要调他过来,但是有一点他却是知道的,那就是曹芳敢用人,也会用人!否则就不会在都不怎么太清楚郭攸的底细时直接放开手让他施为了。
放到其它君主身上,若是不清楚这人底细,只是‘听说’了战绩的话,再怎么样也要先好好考究一下才行。
换一句话来说,那就是这个陈骞,也是有着一定的能力在手。
而且曹芳绝对是不会拿自己麾下的直属军队开玩笑的。
毕竟中央军时曹芳所唯一能够彻底掌控的兵力,纵然这兵力现在对比于其它军团,规模上确实还差了不少。
有这么个前提在,那他所应该考虑的,就是如何待陈骞了。
毕竟曹芳也只是下诏让陈骞到中央军中,至于什么职位,完全没说!
又是一口浊酒下肚,郭攸便抬起了脸看向周二子。
“周大哥,你可想好了让那人任何职?”
他说的,正是那个陈骞。
而后郭攸便看到了周二子脑袋轻微晃动了一番。
“周大哥,不妨让他跟着我吧,先给他个军司马看看。“
毕竟现在的中央军满打满算就是五千来人,基本上所有职位都处于一个饱和的状态。
随意插人手进去,难免会让其它人心生不满。
“好!”
“就听你的!”
周二子也没有拒绝,毕竟郭攸现在是军师,军师说话,干嘛不听呢?
两人声音落下没有多久,军帐外就想起了中央军中军士的声音。
“统领,军师,营外来了个人,说是奉诏来中央军的……”
说来就来!果真是巧!
“让他等着!”
郭攸同周二子眸光交错,其中各种神色交错。
只是两人却依旧坐着,没有任何要起来的迹象。
过去半晌,随着酒壶中最后一滴酒水下肚,郭攸才站起了身子,往军帐外而去,同时打开了话匣子。
“列阵,去看看这个奉诏而来的家伙!”
周二子这也才站起了身子,动手整理了一下甲衣,冷着脸往外面而去。
很快,军营大门就在陈骞眼中缓缓打开。
首先便是两列整整齐齐的汉子自内小跑而出,绕了一个小圈后,便将他围了起来。
而后便是两道马蹄声传来,一个身形庞大的汉子和一个少年自营门处骑马走了出来。
“你便是陈骞?”
周二子纵马在陈骞身前不足一步的地方站住,没有再动。
“本将周二子,中央军统领。”
天然高度的差距,让周二子冷漠的脸上平添了一抹威严,再加上他那庞大的身躯,便有了不少压迫力。
只是身着一袭布衣的陈骞却极其冷静,抬头看着周二子的眼睛。
“陈骞陈休渊见过统领!”
今后他要在中央军供职,所以周二子就是他的上司,自然不能随意失了礼数。
在看着陈骞行礼结束,周二子便缓缓摇头:“日后在中央军中,没有此礼!”
说完,他便抬头环视了一周,压沉了声音。
“全体都有,行军礼!!!!”
噼!!!啪!!!
砰!砰!砰!
所有中央军中军士,在周二子声音落下的瞬间,几乎是同一时间便狠狠跺脚站直了身子,左手执兵,右手握拳于心口锤了三下。
而后右手指尖便顶着太阳穴敬了一礼。
所有人动作整洁利落,完全没有拖沓,看完这些,陈骞眼底便浮现了一丝饶有趣味。
这样的军礼……
这样的人……
这个中央军看着好像……有点东西啊!
只是他却没有发现周二子眼底闪过的那一抹满意。
这就是一个考核,一个并没有多大的小小考核。
“陈休渊,欢迎来到中央军!”
“归营!!!”
说完,周二子直接从马匹上跳了下来,高大的身子立在陈骞面前,压迫感依旧十足。
而那些军士,则是顺着来事的路,重新分为了两列,小跑着进了军营。
“你想要何职?”
陈骞只是微微摇头:“不知道。”
对于曹芳的诏书,他也感觉很迷惑,毕竟从来就没有这样的调令诏书……
“做军司马吧!”
郭攸纵马上前,在近了之后,也直接翻身跳下了马背。
“军中职位暂时够了,来做做军司马,和我一起处理点其它事情。”
当陈骞把目光移过去后,郭攸便咧嘴一笑:“中央军军师祭酒郭攸郭子廉。”
瞬间,陈骞的眸子便是一跳。
虽然他也只是看见一点点东西,但见微而知著,基本上可以想象这支军团究竟如何,可就是这么一个军团,却有着这么个年纪小的军师祭酒……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郭攸一身本氏到底如何恐怖!其次才是下意识将中央军的军礼复刻了一遍出来。
“陈休渊见过军师祭酒!”
不错!
郭攸立马在心底给他打上了两个字的标签。
只是看一遍就能把中央军军礼复刻出来个七七八八,基本没有什么太大问题,那就说明这个家伙并非那种莽货,还是有一定的聪明的。
这样更好!
“周大哥,我先带他入营看看,你去准备一下应该准备的吧!”
“入营的每一步过程都不能少!”
周二子直接瞪了一眼过去,而后便转头看向陈骞:“休渊你且随着子廉在营中看看吧!”
“我去准备点东西……”
声音一落,他就直接牵马往营中而去。
郭攸轻轻挑眉,而后冲着陈骞一笑。
“对了,陛下可有给你说过中央军的规矩?”
他伸手往天空中轻轻一指,意思很是明显。
只是陈骞眼中却闪过了一丝迷茫,而后迅速恢复清明。
“没有!”
他也只是接到了调令,而且还是一大早就接到了调令,让他当天内到中央军报道……所以这才连身衣服都不曾换就赶了过来……
毕竟是皇帝诏令,绝对不能怠慢!
就知道是这样!
郭攸目光带笑,往一侧而去。
“中央军的规矩很简单。”
“入营之前,你是外人,一旦入营,此生,无论生死,你都只有一个出身。”
“那就是中央军!”
“无论你是否承认,入营之后,你都不会再有任何选择加入与否的机会。”
声音落下,陈骞便带着满脸的疑惑看了过去,同时脚下也停下了步子。
见状郭攸则是往前走了几步,而后转身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先想清楚吧,一旦入营,看到了某些东西,再想离去,你就只能躺着离去了。”
也就是死!
听到这话,陈骞便默默收回了刚踏出去的半只脚,站定了身子。
两人眸子相对,过了半晌后,陈骞便再度迈步而出。
“那又如何?”
郭攸顿时一笑。
站在营门之前,冲着他展开了双臂。
“欢迎加入中央军,陈司马。”
而后两人便同时踏步进入了其中,至此,陈骞才真正看到了中央军的全貌。
只是短短时间,他就彻底明白了一切。
这支军团,绝对是日后曹芳最大的仰仗!
甚至……是整个大魏的仰仗!绝对不会有任何意外!
“子廉,休渊,随我来吧。”
周二子在找到了两人后便把一张绢布塞进了陈骞手中。
“先看看,等会儿你宣誓结束了,就算是真正加入中央军了,到时候中央军所配的一切,都会给你备齐……”
“只是……”
陈骞抬头往周二子看了过去,眸底意味分明。
只是什么?
郭攸则是在一旁笑道:“只是过两日,中央军就要出兵了!”
“强行军!不知道你撑得住不撑得住!”
鉴于目前的紧急状况,中央军只能强行军,先赶到应该去的地方,然后再做部署,只有这样,才能充分应付可能出现的变故。
而且若是已然开战……
那中央军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调整状态,而后对汉中或者武都两郡打开攻势。
任务紧急。
“强行军?”
陈骞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会出事儿么?”
郭攸微微摇头,而后便冲着已然远离的周二子努嘴。
先干正事儿!
陈骞深深看了一眼,而后便直接收回了目光,加快步子朝周二子追了过去。
……
内宫。
曹芳在放下手中的奏疏后,便抬头看向了屋顶。
这个也算是他在忙碌中的一点点休息时间了……
“陈骞可是已经去了?”
“已经入营了,主上!”
“嗯……”
曹芳迟疑了一阵,而后便再度开口:“杜家的那个杜预……近来如何?”
这个千年来同时入了双庙的存在,他又怎么可能不让人关注?
只是就目前来看,杜预的出格表现并没有多少,充其量就是比常人稍稍聪明一点而已。
当然,也只是目前看起来……
“杜预……”
暗中典虎嘴角轻轻一抽:“被杜恕给关在了崇文学观中……学习……”
……
曹芳顿时一阵无语。
这算是啥?强行闭关?熊孩子待遇?
“也罢!”
“先盯着吧,让他好好学习一段时间!”
暂时来说,那个家伙还用不到,毕竟眼下朝堂上的人手还够用,而且再牛的人,没有一定量基础上的积累,也是不会有后来的大爆发的。
学以致用,若是连学习都没有学习,那也就无从谈及什么用了。
估摸着杜预能有那样的成就,也是必然和杜恕的这个严父属性脱不开关系的……
“洛阳的世家可有什么动静?”
“有部分世家将自家子嗣送入了太傅麾下。”
说完,典虎便从黑暗中现出了身形,把一叠整理好的记录放在书桌旁。
“主上,这个是具体的名册。”
曹芳收回了看着房顶的目光,而后便一手按在了名册上,紧紧按着,但却并未翻开那名册。
“让下面的人盯好了,有多少利益往来,送了多少人过去,任了什么职……”
“还有……司马家的反应。”
“全部记录下来,不准有一丝遗漏!”
“喏!”
“最近曹爽和曹宇二人呢?可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典虎略略思考了一番,而后便直接开口道:“燕王曹宇同往日一样,每天在家中待着看看书,逗逗鸟,再无任何举动。”
“大将军曹爽……戒掉了五石散,然后现在终日练武。”
还算安分!
曹芳提笔在一旁草纸上写了一串文字,而后又把毛笔重新放回了笔架之上。
“江南那边的动静呢?”
“有传言吴王孙权染病,身子比以前差了不少,然后江南那些小家族……”
“有点乱!”
随着典虎声音响起,曹芳便轻轻晃动了脑袋。
“让人盯紧了陆氏。”
“若有必要,令人接触一下陆氏的家主,不要走漏了消息。”
“喏!”
叩叩叩!
一阵敲门声响起,典虎的身影瞬间便再度没入了黑暗。
“谁?”
曹芳高声而问,手指在桌面上放着的名册上轻轻敲动两下。
“陛下,太后寻你,说是有事商议。”
轻柔的女声很是熟悉,曹芳瞬间便反应了过来。
这是那个女官!
“好,朕知道了,且等等,朕处理下手上的事情就好。”
“喏……”
第八十九章 美人图
随即曹芳往典虎消失的黑暗中看了一眼,双唇轻抿,目光又迅速扫过了书桌。
暗中两道眸光一阵晃动。
而后他就直接转身往书房门旁走去,在打开书房大门的瞬间,书桌上便有一只大手迅速扫过,同时带走了书桌上本来打开着的记录以及曹芳所写下的那句话。
“陛下……”
随着一道轻柔的声音,曹芳才适应了突然入目的光明。
待到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过去后,他眉头便轻轻跳动了一下。
面如粉桃,鬓似轻羽。
眸若秋水,唇像点朱。
日光下,好一副美人画卷!
但也只是瞬间,曹芳就调整了过来,随即出声道:“走吧!”
“母后可有说是什么事情?”
郭后身边的那个女官则是晃动了一下脑袋:“太后说要陛下过去赏画。”
曹芳也只是略略沉默了一下,而后便轻笑了一声:“你倒是不错!”
“行了,走吧!”
宫里的人,首重忠诚。
可即便是郭氏身边的人,又有几人能无视或者敢于哄骗现在威严日隆的曹芳?
能够说出来这句话,就是告诉了曹芳有其它事情,同样也没有泄露郭氏想要暂时隐瞒的东西……
聪明且忠诚,算是一个不错的了。
那女官则是轻福一礼,而后转身袅娜前行。
看着她那略显曼妙的身影,曹芳却是轻微眯起了眸子,一手背于身后,伸出袖子紧紧握拳。
书房内则是在下一刻响起了点点脚步。
听到声音,曹芳微眯的眼睛重新睁开,嘴角也挂起了点点笑容,随即便直接动身循着那女官前行的轨迹抬脚走动了起来。
一路前行,曹芳则是一路跟在那女官后面。
身姿袅娜,步履曼妙。
放到以前,他是没几分心思去细看的,只是现在,显然并不需要他去操心太多东西,自然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好好欣赏这入眼的美妙了。
只是看着看着,曹芳的心思就飘到九霄云外去了。
好像自古而来,人的审美就没有过几分变化,推己及物,也就是说除去人以外,动物或是某些未知生物的审美应该也没有多少变化。
而人所能接受的审美,未必就是别的物种所能接受的美。
那么换一个方面来说,有可能在人类世界中并没有那么美的一类,或许在其它物种之中是至美?
砰!
“啊!”
一阵柔软入手,曹芳瞬间便反应了过来,而后当即退开了两步。
“咳咳……突然停下来作甚?”
“朕都没反应过来!”
那女官面向曹芳,双手背在身后捂着先前被曹芳所触及的地方,面色粉嫩。
看着曹芳满脸义正辞严,眸底也是闪过了一抹疑惑。
“陛下……到了……”
柔弱的声音里满是委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曹芳看过去后便轻咳一声。
“下次记得说!”
而后他便直接过去敲响了郭太后寝宫大门。
“母后,儿来了!”
声音落下,曹芳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当即,他便瞟了一眼那女官,看到的却依旧是那副神情。
“母后?”
“你可在里面?”
随着他第二遍的呼唤出口,寝宫内这才响起了郭氏的声音。
“芳儿?”
“来来来!快些进来!”
仔细一听,郭氏的声音里面却带着些许惊喜。
而后曹芳眼底就带上了些许疑惑。
这是咋了?这声音咋听着那么怪呢?
“喏!”
随着他迈步进去,那女官嘴唇便稍稍努起了点,而后迅速恢复跟了上去。
一入宫中,曹芳当即傻眼。
这……真就是来看画的不成?
而随即跟进来的女官则是捂嘴偷笑了起来。
本来就是看画嘛!只不过看的不是那些外间日渐流行起来的‘山水画卷’而是一幅幅观之更加令人赏心悦目的‘美人画卷’!
寝宫内的郭氏,则是站在一幅幅早就挂起来展开的画前评头品足,整个人忙得是不亦乐乎。
“母后……这……这是作甚?”
随着曹芳声音出口,郭氏就送了一个白眼给他。
“当然是看人啊!”
她眸子就差明显地刻上‘傻啊?’这两个字了。
曹芳则是心头一跳。
看人?看画?
瞬间他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妙。
这流程……怎么感觉那么熟悉呢?
“过来,过来,随母后一起看看!”
“看哪个好看些!”
熟悉的目光袭来,曹芳无奈地一笑。
他总算是记起来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了……后世各家家长始终所热衷的事情……
想不到啊!都到了这个时代了他还是逃不过着该有宿命……
算了,认命!
不过这时间确实是稍微早了那么一些……
“喏!”
随着他迈步而前,郭氏便直接扯着他的袖子,将他带到了第一张画前。
“你看看这个如何?”
曹芳木然摇头。
郭氏也不磨蹭,直接动手把曹芳揪到了第二张画前。
“这个呢?”
又是木然地摇头。
……
足足半个时辰过去,郭氏就动手揪上了曹芳的耳朵。
“这看不上,那也看不上。”
“你究竟看得上谁?”
说完她立马指向了最后一张画像。
“这最后一个呢?”
曹芳依旧木然摇头,眸子中则是满满的无奈。
就在郭氏打算手上发力的瞬间,曹芳就苦笑着开口:“母后,就看着这些画像……真能看出来她们相貌如何?”
“这会不会太草率了?”
“怎么就看不出来了?”
郭氏满脸气呼呼地随意指了一张画像:“你看看,这身段儿,这相貌。”
“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嘴巴是嘴巴。”
“怎么就看不出来了?”
曹芳瞪着眼睛,满脸怔怔。
合着您老人家还打算弄几个鼻子是眼睛,眼睛是嘴巴,嘴巴是鼻子的家伙出来?
那还是人能长出来的长相?
想到那副相貌,他心底顿时一阵恶心。
不行!绝对不能跨越物种!对比于后世那些能够跨越物种产生感情的某棒,他是绝对不能接受这种生殖隔离的。
人之所以为人……
对!就是这样!
“看不出来!”
“绝对看不出来!”
论审美,这个时代他天下无敌!
随着耳朵上一股子力道卷起,曹芳立即叫道:“母后,真看不出来啊!”
“宫里那群画师画的父皇,要不提是父皇,儿打死都认不出来啊!”
那群写意派的画师……若是他们再画得抽象一些,恐怕也就没有西方画师的事情了……
说过来他也是纳闷……
为啥这群人画山水就搞写实,画人就搞写意?
这不是搞歧视是什么?
必须谴责!强烈谴责!坚决谴责!
申请拳师出战,拳死他们!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郭氏瞬间柳眉倒竖,手上力度再次加大。
“你说什么?”
曹芳整个人就是一懵。
啥玩意儿?他说的那些画师啊!你老人家生气干啥?
那个女官在一旁偷偷笑着,从嘴巴里悄悄挤出来一句话。
“陛下,这些画都是太后这么长时间一张张自己画出来的……”
啊?
还不等曹芳有所反应,一股子剧痛便再度席卷而来。
“嘶!!!”
“母后!疼疼疼!”
“别!别再用力了!”
“再用力耳朵掉了!!!”
“儿知错了!”
“哼!”
郭氏这才把手从曹芳耳朵上移开,瞪着一双眸子。
“说!”
“能出来谁好看不?”
而后曹芳便直接重重点头,甚至都没有考虑再多。
“能!绝对能!必须能!”
敷衍!!!
郭氏又瞪了一眼过去:“那你选几个出来!”
回答他的,就是曹芳一阵连续摇晃的脑袋。
这玩意儿能选?
现在明摆着了就是选妃,真要选个丑到天际去的,吃亏的是谁?
他又不是没看过曝光出来的清后宫女子的照片……
传言中美艳至极的老妖婆,真照片上的那个……正常人看了都得皱眉。
所以……宁要一个见过真人的普通女子,他也绝对不选这种画出来的绝世美女。
郭氏顿时一阵气结。
这个臭小子……
“那你说,你要怎样才肯选?”
曹芳右手食指瞬间竖起:“一个要求!”
“母后,朕只有一个要求!”
“朕要见一见真人!”
“除了这个,朕其余什么要求都没有!”
“只要见了真人,剩下的母后来选,朕绝无二话!”
只是郭氏却死死瞪着他:“见见见!”
“回头让你见个够!”
而后她一手指向外面:“赶紧走!别在这儿碍眼!”
“看着你就来气!”
“哎!”
“母后,你忙!”
曹芳讨好一笑,直接转身往外面窜去。
“等等!”
“啊?”
走到一半,郭氏声音响起:“母后问你,这些画,真就有那么不堪么?”
“没有!”
“绝对没有!”
“朕开玩笑呢!母后你别往心里去!”
说完,他也不顾郭氏还有没有其它反应,直接落荒而逃。
待到曹芳走后不久,郭氏就轻叹了一口气,愣愣地盯着那些挂起来的画久久无语。
“这些画真有那么不堪?”
女官站在她的身侧,微微笑道:“太后的画,比宫中的那些画师可好上不少呢!”
“奴听说宫里的那些画师还会收受润笔钱。”
“给得多了,他们就会画得更好!”
“陛下应当是忧心这个……”
郭氏一阵沉默,而后抬头看着那些挂起来的画:“回头把那些画师都赶出去!”
“宫中不养闲人!”
尤其是这种皇帝都完全不满意的闲人!
“喏!”
而且若真是照着曹芳的要求去做,那些画师有或者没有,又有多大的区别呢?
反正他们画的东西,曹芳是不信的。
“将这些画都收起吧!”
虽然无用……但总归也是她一副一副去画出来的,有着心血在其中,真说丢掉或者毁坏,她又怎么舍得呢?
“喏!”
那女官应了一句,眸子里却不由地流出点点好奇。
要知道郭氏画的这些画,单论水准,可是一点都不低,然而就是这样,曹芳都完全看不上眼……
难道还有比这个更好的画?
想了一阵后,她就轻轻摇头。
不可能!当事那些顶尖的画作,水准也没有比郭氏画的好上太多!
只是她虽然心底否定了某些东西,但也还是有些怀疑。
毕竟……画作这东西,若真的见过了更好的或者画过更好的……那就会对水准低的彻底失了兴趣。
知其上者,不言其下。
逃出去郭氏寝宫一大段路后,曹芳才慢下了脚步,而后便默默叹了口气。
不知不觉啊……
不知不觉郭氏就打算给他选妃了……
这还真是……让人头疼!
不过说起来也算正常,平常人家,若是长辈去世,那注定要守孝好些年头,可这是皇家。
天子纳妃册后皆为国家大事。
也就是针对于天子,传承的重要性绝对是放在第一位的。
毕竟若是无后,国家难稳。
当然,好在他眼下算是糊弄过去了。
短时间内这事儿算是不愁了。
现在可不像以后,你说见人家女儿家就能随便见的,必须有相应的程序要走,走完之后,天子才能见到那些女子。
就算是现在礼教并未像后来那么严格,可私底下将人家女儿召进宫里见面……天子也不好使!
谁知道你会不会乘机干点别的事情?
至于说信任……都能私下召人家女儿进宫,你说信任?那不是扯淡?
而且老曹家在女人这方面的风评……向来都差那么一丢丢……
这基本已经是普世公认的了。
又走了一段,曹芳想着想着便想到了那先前的女官……
而后他手指便下意识的搓了几下。
不得不说……确实不错!
难怪所有人都说女人是水做的……但以现在的手感论……他觉得不对!
水可不会弹人的手!
“主上……”
典虎很快便赶到了曹芳身边。
“查出来了,前段时间,有人入宫给太后见过太后……”
曹芳眼睛眯起,看着天空上飘散成丝的云。
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出?
“继续去查!”
“朕要知道是哪家这么想送女儿进宫里来!”
“再画下来那家女儿的画像!”
“喏!”
典虎重重点头。
至于怎么画,他自然是知道的,自从曹芳演示过写真风格的画后,那种画技就彻底成为了他们的专属画法。
只是曹芳却陷入了沉默。
也不知道这些人的打算啊……到底是什么呢?
可千万别想着越界!否则,他可不介意下把狠手帮他们一把!
卡文请假
凭次假条可请假一天!
是✓否×
选择成功,已成功请假!
敬请期待!!!
第九十章 奔赴雍凉
“统领?”
“你可在军帐以内?”
听到帐外陈骞的声音响起,周二子则是直接开口回道:“进来吧。”
而后陈骞就直接掀开帐幔走了进去。
“统领,整备造册已经结束,可以出兵了!”
说着他将手中的册子往前一送,就要放到周二子的桌上。
只是还不等他放下,周二子就直接伸手将那一摞册子推了回去。
“既然造册好了,那就不用再磨蹭了,后续军中后勤相关的事情就不必要再拿过来了,陛下能让你来中央军,想必这点事情你应当是处理得了的。”
说罢,他就抬头冲着陈骞一笑:“正好你过来了,也来看看地图。”
“我总觉得事情并不会这么简单……”
如果论及哪儿更能危及武都、汉中双郡,那必然就是扶风无疑了。
可曹芳为什么要把驻扎地选在京兆?
探头一眼,陈骞当即就看到了地图上京兆郡那个大大的标红。
“西都?”
就如同大魏继承了先汉的体统一般,东都和西都的这个双国都也被大魏继承了下来,而且,两都同重!
对了!
就是西都!
周二子瞬间低头往桌面上地图看去,难不成还有什么会威胁到西都?
只是看了半晌,他终归只是默默摇头。
“统领,可有笔墨?”
“借我一用!”
周二子眉头轻挑,而后从一旁抓起沾了红墨的毛笔递出去:“你能看得出来?”
而陈骞却是看着武都汉中二郡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他的目光就往京兆上方移去。
内部无敌,所能戒备的就只有外敌。
如果说西蜀和大魏算得上外敌……那北方的那些胡人又算什么?
反正绝对不可能是自己人!
他手上毛笔当即下移,最后在冯翊郡的所在画上了一个鲜艳的小圈。
京兆可西进武都、南下汉中、北上冯翊、东进弘农……
如果说陇右为兵家必争之地的话,那京兆就是大魏重地!
陇右尚可失,京兆不可弃!
这就是二者的地位对比!
在陈骞笔墨落下之后,周二子就抿紧了嘴唇。
足足沉默了半晌,他才抬头看向陈骞。
“你读过兵书?”
陈骞轻轻点头:“只是看过一点……”
“五千人给你,若是需要三处驰援,你可能带一路兵马?”
随即便是一阵沉默,足足半晌,陈骞才轻轻点头。
“一千二百人,我可救魏兴一郡。”
这是最低标准,而且……
周二子沉吟一阵后,动手将桌面上的地图卷了起来。
“若是……”
“给你留两千人,我和子廉各带一千,尽快解围,然后驰援天水。”
“无论你是行险还是怎么,做好准备!“
陈骞脑袋低垂,看着双手托着的册子沉思起来,半晌后他抬头看了周二子一眼。
“谢过统领,我知道了!”
“且去准备吧,要出发了。”
说完,周二子就直接站起身子往外而去。
等到稍稍有些愣神的陈骞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彻底消失在了军帐里面。
见此,陈骞便吐出来了一口浊气,眸子神色复杂。
没想到阿!
这就敢放手给他人马?真就不怕他如同西蜀那马谡一样,只是纸张上的功夫?枪上的蜡烛?
只是思索了好一会儿,他也只能用胆大来形容周二子了……
不过这样更好!没有人掣肘,他也好放手施为,人少点就少点吧,而且人少了自然有人少的办法,又不是说兵就一定得多了才行。
精兵自然有精兵的用法。
周二子则是在出了军帐之后就直接翻身上马,继续朝着以前通往皇宫的那个密道而去。
也就是半个时辰,那张被陈骞添上一笔的地图就放在了曹芳的书桌之上。
也只是一眼,曹芳就轻声笑了起来。
果然阿!这个陈骞确实是有点东西!
但他也只是猜中了某一部分!
“你可知道除去这个,还要做什么么?”
周二子老老实实地摇头:“不知道……”
“那你可知朕为何一直压着没有扩充中央军?“
随着周二子眼中浮现一抹恍然,曹芳才笑道:“对!这次让你们驻守京兆,还有一件事就是征兵!“
“雍凉自古出强兵,无论秦还是先汉。“
“洛阳并不适合征兵。“
地处中原,也是现在国都的洛阳,最重要的就是作用就是安稳百姓,若是天下真乱到了需要在一国都城征兵的时候,那国家基本上就已经是烂到骨子里了。
而且……洛阳征兵,最后所得的肯定比不上在长安征兵所得。
面向中原富庶之地和面向雍凉苦寒之地的征兵,本就不是同一个标准。
尤其是雍凉民风本就剽悍,基本上说个征兵,那直接就是一群给个农具就敢上战场的悍卒。
可中原呢?
征兵、练兵…….
等等一系列下来,他们才能够步入职业兵种的范畴。
二者怎么可能一样?
周二子眼底闪过些许火热,舌头在略微干燥的唇上掠过。
“主上……那……应该征多少兵?“
曹芳瞥了一眼过去,眸中闪过丝丝轻笑。
“看着来吧,先看看有多少人应征。”
雍凉的兵啊!
想想看当年的董卓,就是凭着一手雍凉的兵直接压下了整个天下的豪强,还差点改朝换代替了前汉……
当年谁不眼馋那支军队?
可惜啊!董卓一死,铁骑立马分崩离析,而后被各大势力消化……不!应该是弱化吸收!
虽然总说铁骑是重骑兵,可铁骑在随着董卓入主中原前,武器甲衣甚至都比不上朝廷军队退役下来的那些二手货!
可就是这么一支当世顶尖的军队,在融入了各大诸侯势力后,武器甲衣的配置上去了,战斗力却和普通军队变得几乎无二了……
弱化得太过明显,再加上铁骑打造起来所需要的耗费太大……
数点综合,这就导致铁骑这个概念逐渐消失在了诸侯军团的名单上。
可即便如此,不打造铁骑的雍凉悍卒,也绝对是当世顶流的兵源!
周二子眼中火热瞬间爆棚:“主上放心!我一定尽全力扩充中央军的规模!!!”
要知道大兵团从来都只有规模下限,至于上限?那是取决于一个势力的可承受上限的!也就是说,以现在大魏的国力,足以承受大魏现有军团两倍的大军团诞生。
只是雍凉现有壮劳力的规模绝对达不到那个数量……
曹芳笑道:“行了,既然准备好了,那就至极往京兆郡去吧!“
“找好驻扎的地方,别惊扰了百姓!“
“喏!“
周二子起身行了一礼,而后缓缓从书房里面退了出去。
又看了好一会儿桌面上那张地图,曹芳就轻轻晃动了脑袋。
哪儿有军事行动单独出来的道理?
要知道每一场无法为政治而服务的军事,都是一场足够失败的行动!这可从来不是空话!
在将那一份地图投入火焰中后,他的声音就在书房中轻响了起来。
“先着重发展雍凉二州,务必在最短时间内完善。”
信息战……本来就是信息当先!
“喏!“
随着声音消失,书房内的火焰也缓缓恢复了正常。
曹芳则是闭眼休息了起来。
真要来说,雍凉那边确实算是有那么些事情,这也是他此次再度安排司马懿过去的原因,只有他过去了,那边的事情才能真正暴露出来,到时候解决也就好解决了。
有些问题只有浮于表面了,才好动刀深挖,而在此之前,谁都不好动手!
纵然是皇帝!
……
司马府中。
看着一直被他藏于卧室之中的盔甲,司马懿略显昏花的眸子很清晰地流露一抹清明。
眼前这副甲衣就是他自入仕以来,最早穿过的一套盔甲,只可惜当年第一次上战场,这副甲衣就破损了……
后面他虽然穿过了好几套甲衣,可只有这一套,让他明白了他完全看不透死亡……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他就从贾文和的身上开始了学习。
如今看来,收效倒是不错……
但是……
“父亲!“
缅怀到一半,司马师的声音就自房间外响了起来。
随即司马懿便轻叹了口气。
“进来吧……”
得到允许,司马师这才动身走进了房间里面,他也穿着一身甲衣。
“父亲,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是不是……“
包括粮草,也是一应准备就绪,接下来要做的,就只有出兵了……
一阵沉默之后,司马懿缓缓动身坐到了椅子之上。
“师儿,家里的事情可安排好了?“
司马师先是一愣,而后重重点头。
“安排好了,父亲!“
“再去安排!”
甚至都没有听司马师如何安排的,司马懿就直接开口:“做好长时间驻守雍凉的准备!”
“也做好……”
说着他声音就稍微停顿了一下,而后声音就轻松了起来。
“做好我死的准备。”
砰!
声音落下,司马师立即跪倒在司马懿前:“父亲……”
他声音颤抖着,整个人伏在了地上。
只是司马懿却笑得很是轻松。
“活了这么些年,我已然活过了大多数人,即便是此刻身死那也是赚了不少。”
“而且能看着我司马氏再度屹立于世家顶峰,已经差不多了……”
“我若身死,这司马家就只能交给你了……至于你弟弟……”
“日后他会明白的。”
只是说这话的时候,他眼底始终暗暗藏着一抹隐忧。
若是以前他身子尚且硬朗,那曹芳让他再任这个大都督自然无碍,可现在呢?对比以前,他的身子差了这么多……
别人或许不懂,可他又怎么猜不到曹芳心底所想?
这个足够合格的帝王,情谊或者其它什么的东西……在他心头,不值一提!
换一句话来说,那就是曹芳这次是真的想让他死,要么死于战场,要么累死……
就是死得稍稍体面一些罢了。
可若是他不死……那接下来曹芳的手段就不会再有任何的掩饰了。
因为真到了那个时候,以他的手段,必然能够拥有足够的威望。
一个真正的天子,一个真正的帝王,又怎么是一个权柄未竟的帝王可比的?
司马师声音里一阵更咽:“父亲……族中……还离不开你啊!!!”
“起来!”
司马懿声音顿时强硬了起来,在看到司马师没有任何起身的迹象后,他便又再次重复道:“起来!”
“待我死后,你就是司马家的家主!”
“如此作为我又怎么安心将家主位置交给你?”
“起来!”
又一次声音落下,司马师才缓缓站了起来,只是脑袋依旧低垂着。
见状,司马懿轻声一叹。
“去吧,去安排好家中的事情……”
“就按照我说的来。”
半晌沉默,司马师才缓缓道出了一个‘喏’
等到转身离开房间后,他才重新抬起脑袋,双眸显得颇为清亮。
司马氏的家主啊……
听着,还不错?
他嘴角略微勾起了点点嘲讽,而后很快又再度消散。
他这个父亲,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胆小了!所以司马家在他手上才会发展如此之慢!比之其它世家差了何止一两成!!!
按理说,现在的司马家,最起码也应该有着汉末老杨家那气度才是,可现在呢?
姓司马的一个个都盘住了尾巴乖乖卧着……这算什么?
至于皇帝?据说汉末那个刘协……好像也没有少挣扎吧?而且现在说句最真实的,雍凉二州,自上到下,基本上都是他司马氏的人……
当然这还要多亏了当年司马懿任雍凉二州大都督,他才有机会去笼络结交那些人!
换一句话来说,雍凉二州司马氏门生故吏遍地!虽不及汉末袁家,可总归已经有了足够的底蕴。
到时候只要借好了这股力,司马氏也来一手四世三公又有何不可?
……
“可准备好了?”
周二子端坐于马背之上,甚至都没有回头去看,只是随口一问。
在他身后,郭攸、陈骞互相对视一眼,而后重新将目光投向周二子:“好了!”
“既如此……”
周二子声音陡然提高:“出发!!!!”
“此行,扬我军威!”
随着他声音落下,后面五千余人的声音同时炸开:“扬我军威!”
“大魏永胜!!”
“扬我军威!”
“大魏永胜!!”
声音久久而止。
站在内宫城头上的曹芳吐出一口浊气。
“典虎,你说说二子他们能不能做好那些事情?”
在他身后,典虎那高大的身影一阵沉默,而后开口:“主上,应当是没什么问题的……”
半晌后,曹芳才收回了看着远方的目光。
“希望吧……”
第九十一章 已然浮现的问题
“陛下!应该出兵了!!!”
“曹魏新帝年幼,必然无法统摄一国!再加上西蜀那边的消息……”
“陛下!!!!!”
看着廷下陆逊激动的神色,孙权略带浑浊的眼底一抹疲惫浮现。
“咳咳咳咳咳咳……”
一连串剧烈的咳嗽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是苍老了不少。
“伯言……”
“此事,真可行么?”
就算当年曹操时,也一直是北方打南方,更别说现在了,北伐真的可行?
陆逊心底一阵苦笑。
成?不成?
这个还用得着想吗?
原本曹魏和吴国的国力差距就不小了,再加上这么多年的积累下来,原本还看得见的差距越发看不清了。
如人观泰山,难见其顶。
可现在的问题不是可不可行,而是不能不打!趁着曹魏新帝即位,皇权不稳的时候,联合西蜀一起再度北伐。
虽然这样最多也就只有一到两成北伐成功的机会,可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
悬殊的国力绝对会让吴蜀两国知道什么叫做绝望!
“陛下,蜀国已经出兵了!”
“若是能趁此拿回来荆州……”
只要断了曹魏水军臂膀,吴国还能续命许多年头,甚至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强大起来,到时候入主中原也不是没有可能!
提及荆州,自然就是孙权心底那一根始终挥之不去的刺了。
要知道本来荆州全境都是吴国的地盘,后来被刘备那个无德无义的家伙借去,不!是偷占!
有借无还,那又如何可称借?
后来荆州几经易手后便彻底落入了曹魏的掌控……
而这一切,都是在他手中发生的!这是耻辱!
一阵沉默过后,孙权从脸上挤出来了几分笑容。
“那就出兵吧!”
“只是,此战……伯言你看要如何去打?”
思及边关曹魏的驻兵,陆逊就感觉一阵头疼。
蜀有天险,可这天险却是阻隔了双方所有人的。
也就是说没有奇兵,曹魏打不进去蜀国,蜀国也打不出去益州……
可吴国和曹魏接壤的地方,除却长江天险外,再无任何一道阻隔!也就是说双方基本上都在所有能想到的地方部署了大量兵力。
现在吴国真想北伐,只能从正面战场进行突破,打消耗战。
一如当年的赤壁之战,但问题是现在也打不起来赤壁那种大规模的战役了。
第一是没有足够的兵力,第二是曹魏不可能傻傻地让吴国再重现一次赤壁……
还有蜀国,人家很明显就是想重现秦出西北一统天下的那种方式,自然也不会将大量兵力投入到联合北伐上。
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谁乐意干?
“只能自南郡出正兵直逼襄阳了……”
“就算只能拿回来襄阳,那也远超现在了……”
作为依附于汉水的一座大郡,若能拿下,襄阳必然就会是日后抗击曹魏的桥头堡,再加上其所在,易守难攻,若是守将得力,最起码能拖曹魏一个整月。
过后曹魏必然退兵,大军团长时间对战,谁都耗不起,尤其是被一座郡城拖了一个月乃至数个月的情况下,曹魏必然会选择暂停攻势来休整军队。
只是孙权却依旧满面愁绪。
出正兵啊……
真能这样和曹魏打么?若是……
思虑良久,他终于轻轻点头,只是还不等陆逊神色有点点变化,就直接开口道:“沿线兵力绝不可动!”
陆逊自然知道孙权说的沿线究竟是什么。
作为吴国能维持一个朝廷的最后体面……
若是那些兵动了,恐怕在前线战场的他连等曹魏攻破建业的机会都不会有就可以直接准备投降了……
原因就是魏国对那些大大小小的世家好得有些过分了!
什么狗屁九品中正,那玩意的害处老曹家就看不出来吗?前汉灭了的原因忘记了?
该死的世家……也就是因为这个东西,彻底开始支持曹家了!
该死!
“喏!”
……
随着中央军和司马懿所率领的人马出发,整个洛阳就显得空了不少。
甚至是朝堂上,也算是稀稀疏疏地空出来了好些位子。
看着比之以往少了不少人的早朝,曹芳还是忍不住轻叹了口浊气。
身兼多职,军政不分的问题这就凸显出来了啊……
“朕听说大将军近来不曾落下武艺?可是真的?”
看着阶下像是沉稳了不少的曹爽,曹芳还是忍不住将他提了出来。
正如他所见,在听到这句后曹爽就往前站了一步。
“回陛下,臣就只是熟练武艺而已……”
“不值一提。”
嗯?
曹芳眉头轻挑,看着曹爽的眼底闪过一抹意外。
性子真就变了?还是说装的?
只是他在有意无意地往殿中某个角落瞥了一眼后就彻底抛弃了这个想法。
装的又如何?不是装的又怎样?
“嗯……”
“你是大将军!难道想要领兵冲阵么?”
既然曹爽现在是大将军,而且前面那事已经过得差不多了……那现在就不可能给他降职,一旦出兵,大将军必须坐镇中军,而非领兵冲阵!
否则就算是稍稍出了那么一点意外,都很有可能引起全军的混乱。
曹爽默默低着头,心底平静非常。
一个只有虚名的大将军,真就比那些能领军的将军好了?
而且以他现在的样子,若是真能作为一名领兵冲锋的将军,那有什么不好的呢?又不是没有做过……
看着曹爽这副样子,曹芳顿时就失去了继续说的想法,只是轻轻一叹:“行了,下去好好看看兵书吧!”
真要是说过来,眼下的大魏寻常将领其实并不缺,但是真正的大军团统帅,却是基本没有。
有的那几个,还也就是堪堪够得上最低的标准……
曹爽算是一个勉强能够掌控区域性战争的军团统帅。
司马懿也算一个。
曹爽默默伏身回道:“喏!”
作为武人……不能掌军,那就是失败!尤其他还是曹家人……
“若是再无他事……那就退朝吧!”
看着朝堂上稀稀落落的人,曹芳顿觉无奈。
不是说没人,而是说在这个时代,一旦开战,那就一切要为战争而服务,该忙的也没多少空闲上朝,能上朝的也不是真正做事的那群人……
还是没有将军政两方面进行明确分割的原因。
否则的话,军是军、政是政。
军队为政治而服务,政治依托军事而发展。
在密不可分的前提下,二者又独立存在……
必须找机会把这个事情处理下了,否则地方势力太容易做大了,这可不行啊!而且,若是人口不多,军政人才混用自然没有啥不行的,可若是人口多起来了,再这样的话,时间一长,国家必乱!
想到这里,曹芳自嘲一笑,起身从椅子上走了出去。
现在想那些干嘛?
自找没趣,想要人口起来,国家必须先完成统一,而后再过上一到两代人,也就是二十年左右,人口才会进入爆发初期……
可现在呢?
天下三分,尚未统一……
就这样还用得着想那么多?
待到出了朝堂,他的笑容里就再度添上了些许无奈。
司马懿这一走……整个洛阳的世家,算是搭上了一半吧!
这个数字,可真是让人即痛心又感慨啊,应该说世家不愧是同一个阶层吗?一家动而家家动……
本来他以为就只有陈家以及一小部分同司马氏交好的家伙。
不好下手了。
想着,曹芳就缓缓动身往内宫而去。
走到半途,典虎就替代了原本跟着他的李常。
“主上,羌胡异动。”
“据下面的消息,似是有鲜卑人去了羌胡所在的地方。”
原本情绪还稍稍有些低迷的曹芳瞬间警觉,直接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典虎。
“你说什么?”
“鲜卑人去了羌胡的地盘?”
“具体人数呢?还有身份!”
“这些东西可都查明了?”
“查清楚了。”
“随那群人通行的有一伙车队,看着倒像是商贾……”
随即典虎就停顿了一下,面上神色迟疑。
“只是下面的人说……他们车辆行过的地方并没有多少痕迹留下,看着像是……空车!!!!”
空车……
曹芳一阵无语。
什么时候胡人也搞起这一套来了?
再说了就算你是鲜卑还是羌胡……不都还是胡人么?
对付胡人,汉人从来都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揍!管你是哪个部的,只要你是胡人那就得挨揍。
所以胡人互相联合,不本来就是应该的么?
还搞这一出,是怕谁看到?
“遣人下去,给所有州郡防守全部送到消息,就说……羌胡、鲜卑联合,准备南下叩关!”
说完就稍稍停顿了一番,而后重新道:“尤其幽州!”
“着重让渔阳、右北平、辽西三地注意了。”
“千万别被斩断了前往辽东四郡的通道……”
“若是真断了,再夺回来倒也罢了,夺不回来,让他们自己提着脑袋回洛阳!!!”
那块地方就如同河西走廊一般,若是断了,再想涉足辽东,那所要花费的力气何止一点?!
君不见杨广都被拖崩在了那个地方?
虽说也有这人自己的原因吧,可那个地方确实是真的从汉人手中丢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相对古怪的就是河西走廊那个地方了,无论哪儿从汉人手中丢了多少时间,那儿总能在中原一统后不久重新投入中原王朝的怀抱……
一个是孝子,另一个就是纯纯的逆子了。
当然还有一个孙子,那就和孝不孝没多大关系了。
“喏!”
声音落下之后,典虎就再度陷入了沉默。
曹芳则是加快了步子,磨蹭的时间够了,他也应该回去休息休息了……
……
“司徒!且等等我!”
随着一道高呼,卫臻停下脚步往后看了过去。
等到来人近了他才开口问道:“元则?可是有事?”
桓范无奈一笑,而后行了一礼。
“司徒,我是来请教事情的……”
“但说无妨!”
卫臻看着桓范的目光中透着丝丝好奇,他也想知道曹芳任命的这个大司农,到底是在什么地方难住了,才一下朝就急匆匆地跑来问。
桓范迟疑一阵,而后面露难色地从嘴里挤出来了两个字。
“屯田!”
正如中原战争趋于平缓,屯田的每年所得也在逐渐下降。
这可并非洛阳一地,而是全国普遍的屯田所得降低……
原因的话,其实还是落到了两个字上。
税赋。
国家所得一降,朝廷就要提高税赋,而一提高税赋,国家所得就会再度降低……
如此循环往复,情况也越来越恶劣……
可以说现在的屯田,已经烂了!
想要整顿?除非下狠手!可问题是这手朝着谁下?谁都知道问题的根出在哪儿,谁敢贸然动手?
想找死也不是找到自己家头上的!
提及这个,卫臻就吐了一口浊气出来。
有关于屯田的问题,他自然也看得到里面的问题。
可是看得到归看得到,能不能解决、愿不愿意解决那就又是一回事了。
“元则啊……”
“你可想过,这事儿你说出来的话,谁会恨你入骨?”
看着桓范神情明显一愣,卫臻脑袋微晃:“陛下未提,你真以为陛下是看不到吗?“
“有些东西,不是你看到了就能解决的!”
家国天下,家在国前。
若是真有人去损害了一家的利益,即便是皇帝又能如何?
世家捧得起来一个刘秀,难道现在就捧不起来另外一个皇帝么?
桓范面带苦涩,整个人看着都落寞了几分。
“司徒,此已经烂到骨子里了啊!”
税赋事关整个天下,但凡盛世,税赋必然清晰明了。
但凡乱世,税赋必然不堪入目。
都说灵帝卖官授爵,可他为何这么干?
还不是国库空虚?若是如汉武那般,就算再奢靡黩武,国家依旧维持着最低的下限。
一个靠着卖官授爵才能活下来的朝廷,不垮?可能么?
“那也不是你我能管的!”
卫臻说完,就缓缓转身离去,不再搭理桓范。
天子都管不了,你管?
这就不是胆大了,而是傻!
没错!曹芳就是管不了!即便是掌握了军权,只要各个世家没有犯什么太大的错误,那曹芳就管不了!这可不是一家一姓。
在这种涉及到家族根本的问题上,所有的世家都是站在了一块儿的!
桓范看着卫臻离去的身影,缓缓迈开了步子,只是比之以往却显得沉重异常。
第九十二章 夏侯玄军
正如卫臻所言,屯田,这事儿桓范他管!不!了!
别的不提,自汉末起,大魏屯田是从谁开始的?
曹操!武帝!
作为大魏第一代君主重提了这个制度,那接下来就算是这个制度烂到了骨子里,也绝对不可能是由臣子终结。
重要那个臣子还想活着,他就绝对不能在众人面前就这个制度提任何一条意见。
不仅仅是因为君主颜面,更是因为贯穿了几乎整个秦汉的屯田早就融入到了所有人的生存模式之中,即便这数百年间有着变化,可这变化也是在整个大制度里面进行的小变革,丝毫不会影响到应有之人的利益……
而且汉末群雄争锋中,屯田难道就没有给曹氏立下功勋么?
立下了,而且还不小!可以说若没有现在这样进一步改善至今的屯田,曹氏能否有现在都是个问题!
掀翻祖宗之法的,只能是亲代后裔,而不是外人!
也就是说,只要曹芳不提这个问题,那就是他还不想解决这个问题,当然也有可能是没法解决这个问题……
待到走出宫门,桓范缓缓转头看了一眼那几个守在门口的侍卫,双唇紧抿。
中央军要扩军啊!
这是曹芳给他的消息。
可问题是扩军,马上就要粮草,再加上曹芳给中央军定下的伙食标准……
眼下这种已然溃烂的屯田,绝对撑不住!
所以必须探索出来一条新的路了……
想到这里,他脸上就浮现了一抹苦涩。
卫臻说得不错,曹芳不提,可那是因为看不到吗?
既然看到了,曹芳为何还要拖着?难道只有拖成痼疾才肯下手么?
早就不知道走出去多元的卫臻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了皇宫所在,足足半晌,他也才吐出了一口闷气:“元则啊!我也就只能给你说这么些东西了……”
世家的存在,虽然稳固了曹氏的政权,可同样的,曹氏麾下无论是朝堂还是军方都隐隐有着世家人的渗透。
也就是代表着现在虽然看起来,曹芳掌控了军方,可问题是点点处处都有着世家渗透的军方,他真的能够掌控么?
要知道就算是曹芳自己所建立的那支中央军……世家也在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找到机会渗透……可曹芳一直压着没有进行扩充,这就导致了所有世家暂时停下了伸向中央军的手……
但也只是暂时停手了而已,但他们的眸子却始终盯着中央军!
只要有机会,或者有可能,世家就会在第一时间将手伸进中央军!!!
也就是说,现在曹芳就是已经在和世家交手了,只不过是被动防守,还远没到出击或者主动出击的时候!
活了这么些年头,卫臻也是看开了。
反正卫家本来就人丁稀少,哪里需要那么多的东西?至于怎么让卫家维持应该有的……
很简单,完善自身就好了,然后只要让帝王能够看见、能够记得,那卫家即便是沉沦也只会是一时的。
这也是他现在站在曹芳一面的原因。
“哪有什么千年的世家哦!”
一声轻叹,卫臻就笑着抬脚往家的方向走去。
现在陈家真就是以前那个田家么?未必吧!人都换了不知道多少茬,田家最初的思想还在么?
所以啊,世家哪有什么真持续千年的说法……
就是现在的卫家,和他去世后的卫家真就是同一个卫家?
可怜还有那么多人看不清啊!
……
“六哥,你还不打算出仕么?”
“司马家的信件都已经来了,说是可以给六哥你推举。”
随着荀粲的出声,荀顗才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水。
“听说这茶是自宫中出来的……味道倒是不错!”
“是读书人应该常喝的东西。”
荀粲眉头微颦:“六哥!”
只是荀顗却像是没有听到他说话一般:“这茶初入口是苦涩,倒是足以让人清醒……”
“奉倩,不如你也来尝尝?”
说完他就把另一个斟满茶水的杯子往坐在对面的荀粲面前轻轻一推。
荀粲先是一愣,而后便动手拿起了杯子,把茶水往嘴巴里面灌去。
只一触舌,他就发现了面前这茶和常见茶水的不同。
那种加了各种香料和佐料的茶,比之药物更加难喝,可面前这茶,确是端得清香醒脑。
入口微苦,浸舌回甘。
“好茶!”
只是随后他就反应了过来:“六哥,你说这茶?”
荀顗轻轻点头,稍微直起身子放松了下被压得有点发麻的双脚。
“是从宫中传出来的。”
“听说是出自当今那位陛下的手。”
荀粲眉头轻挑:“竟然是这样么?”
“这个皇帝倒是挺会享受的……比先帝倒是好上了不少……”
“是啊!确实是好上不少!“
荀顗轻声一叹。
一个小孩子,竟然能改良出这样的茶水……也有心思去改良这样的茶水。
那说明了什么?
他喜欢这样的茶!
一个这么小的孩子不喜欢那种甜甜的酒酿,却喜欢这种只有经历了苦涩后才能品出来甘甜的茶水……
这样的幼帝……还真是让人难以琢磨啊!
“对了,六哥,那事情你还没回我!“
荀顗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动,面带笑容地抬头:“奉倩,你觉得司马家为何会送信过来?”
“还不是因为……”
说了半句,荀粲话头瞬间停住,满脸不可思议地看向了荀顗。
“六哥,你的意思是?”
“司马氏,要盟友!”
荀顗眸中平静异常。
“陈家本来就和司马家是同一阵营,可现在即便是他们同一阵营也解决不了问题,那自然就需要其它盟友来了。”
至于说哪家更适合作为盟友?
陈荀司马。
这就是现在世家中的排序,还用多想吗?
而且荀氏作为曹魏麾下最元老的世家势力,对谁而言都极为重要。
“可现在的问题是,我还看不清眼下的情况,又怎么能随意出仕?”
“世家虽然看似依然占着上风,可当今坐在上面的那位,未免太过于云淡风轻了!”
“看着只是左一手,右一拳地做了些无关痛痒的事情……”
“可真正去看了,就会发现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手中握着。”
这就是身处局外,他所察觉到的一切。
好像从一开始所有人的头顶就出现了一张大网,上面是曹芳,下面是除曹芳外的所有人……
不错!就是所有人,甚至还有吴蜀在内!
现在他唯一看不清的,就是曹芳什么时候打算收网了!只要曹芳收网,他就能看清楚曹芳究竟什么时候编织出了这么大一张网的!
一阵沉默后,荀粲便轻轻摇头让脑袋清醒了过来。
“那六哥你的意思是,现在先不出仕了?”
“再等等?”
对于这种和朝廷相关的事情,他也不是不懂,只是大多数时候不喜欢涉足,所以才不会刻意去想。
可作为荀彧之子,真要说他不懂朝政?那就是小看人了!
“对!”
荀顗嘴角扯开一抹微笑:“就先让司马家好好扛一扛!”
“待到局势稍微明朗了……”
“我要出仕,谁又挡得住呢?”
且不说他天赋如何,就是荀彧在曹魏所留下的人情,就已经足以让朝廷的大门为他而打开了!
更何况……
天赋那个东西,他很缺吗?
“也对!”荀粲满脸恍然,而后话头瞬间转移:“六哥,这茶叶你可还有?”
“给我拿点儿!”
虽然也就是喝了一点儿,但现在拢共就那么几种讨嘴儿的。
他手里多上一种从没有喝过的,想必也是会让其它人羡慕的了。
荀顗声音顿停,憋了一句话在喉头半晌。
最后他总算是无奈地扯了些许笑意出来:“有!”
“自然是有的!”
“怎么可能没有?”
“且等着,我去给你拿!”
他这个弟弟啊!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才是弟弟啊!
荀粲则是抬脸一笑,而后直接拎起茶壶开始往嘴里灌水……
有便宜干嘛不占?
尤其是这个便宜是自家哥哥的,那么见外多不好?
荀顗见状翻了个白眼给他,而后直接转身出了房间,只是走动间略略有些小心。
跪坐啊!坐麻了……
果然还是凳子更好一些!
过去半晌,等到荀顗拿着一包已然包好的茶叶回来的时候,荀粲早就坐得端正了。
“六哥?你回来了?”
“对!”
荀顗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而后伸手一指嘴角:“自己擦干净了!”
“多大人了,还这样……”
“去外面也不怕丢人?”
“怕?”荀粲莞尔一笑:“六哥,我为何要怕?”
“别的不说,就算我披头散发出门,那又如何?知我者自以我为美,不知我者纵我再美,我又有何处可美?”
“不过,若真实六哥同我一起出门,那洛阳女儿家,怕是多数要倾倒于六哥的容貌了。”
荀彧七子,六郎最美。
这就是一直以来流传于洛阳的盛谈。
不仅仅因为荀顗相貌出众,更是因为荀顗基本上完美继承了荀彧那一身的温儒和雅。
而且,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荀顗至今,未有婚配!
斯人若白璧,无瑕亦无缺。
如此完人,又如何不是少女心中那最完美的向往呢?
“歪理!”
荀顗笑着指了下荀粲,满脸无可奈何。
“赶紧拿去滚蛋!别再这儿烦我了!”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所谓的壁人无瑕究竟是怎么样,多年以来,他只有自家弟弟……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有这个弟弟就够了,什么妻儿,什么兄长,那算什么?能有自家弟弟重要?
“喏!!!”
荀粲咧嘴一笑,直接自荀顗手中拿过了那包茶叶,转身往堂外而去。
只是走到门口之后,他就转头过来看着荀顗认真道:“六哥,你真不跟我一起去知春楼看看么?”
“哪儿新来了个花魁,听说倒是蛮不错的……”
荀顗眉头直接挑起:“滚蛋!”
“唉……六哥你这样真的很不好玩啊……”
“滚!!!”
荀粲轻声一笑,直接转身往外面走去。
这么多年兄弟,他又如何不知道荀顗了?只是……也只有这样,才能让荀顗短时间脱离那种状态了……
“说过来,六哥已经好久没笑过了吧?”
他的声音一点都没有遮掩,径直传入荀顗耳中后,原本端坐在堂中的荀顗就默默端起了桌上的茶杯。
一阵细微的轻啜后,他就笑出了声。
“奉倩这个小子……”
“我不笑碍着你什么事了……真是的……”
“扑哧……”
而后他手中已然干净的茶杯就落回了桌案。
“真是让人头疼呢。”
“奉倩……”
……
雁门……
“啊……”
“你们说为啥这雁门外面就是一片荒漠呢?”
“我听说其它地方可远比雁门好得多呢!”
说话的军士轻叹一声,眼底满满的无奈,在他身旁,另外一个军士则是微微摇头。
“不知道……”
“我也没有去过其它地方……”
“不过我听说夏侯玄将军带兵经常进胡人的地盘去狩猎?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了……”
“是真的!”
城门处军职最高的守将一手按着刀柄走近了众军士,而后看向了远处荒漠。
“做好我等的本职,莫要懈怠!”
官话说完,他就稍稍停顿一下,随即再度开口:“夏侯玄将军已经从北漠归来十来次了,每次都带着相当多的战利品。”
“只是他带的兵,从来不近城,一直都是驻扎在别人不知道的地方,我也是偶尔才得见过一次夏侯玄将军……”
“而且……”
在回味了一番之后,他脸上便带上了许多的艳羡。
“若是能够在夏侯玄将军麾下,确实可算一件美事了!”
不仅仅是因为夏侯玄带领的军队可以杀胡人来换取军爵,更是因为夏侯玄这个人!
待人温和又不失公正。
应该是每个当兵的人最渴望的上司了吧?
“伍长,夏侯玄将军真有那么好?”
一句话瞬间打断他的遐想。
“住嘴!站好岗哨!”
他直接呵斥出口。
该死的小子……竟然干这么可恶的事情……
只是他的呵斥却并没有止住其它几人的动作,反而是让那些人惊讶了起来。
“伍长……”
听到叫声,那军职最大的汉子满脸不开心地看了过去:“干嘛?有屁放屁!”
其它几人齐齐吞了下口水,往汉子背后指着。
“伍长你看,那是不是夏侯玄将军麾下的人?”
“放……”
感觉被质疑的汉子叫骂还没出口,就看到了那群散发着些许惨烈气息、身着大魏军中制式服装的军队,当即他就傻眼了。
“怎么可能!?”
第九十三章 有死!无生!
还不等那汉子反应,远处那群骑着马的军士就迅速逼近了雁门城关。
马蹄声齐整中夹着些许杂乱。
“戒备!!!”
汉子直接拉高了声线,眼底也是满满的警惕。
无他,虽然这些人穿着大魏军士的衣服,可眼下的举动太令人值得怀疑了,别的不说,夏侯玄麾下的军队,不近城基本是准则了。
其次,军队近城必然会有先遣对目标城池进行通知。
从来没有,也不会有任何一支军队会这么贸然往城池而来,除非是攻城或者骗城!
那队兵马却是一点减速的想法都没有,以迅雷之势直接逼近雁门城关。
在门口那几个守将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有好些人直接跳下马匹,从军队的簇拥中抬了一个浑身染血的身影。
“打开城门,夏侯将军受敌伏击,急需救治!!!!”
“快!!!!”
夏侯玄?
“开门!”
城头上探出来一个人头,往下面看了一眼后,立马冷声道:“快,出了事情,老子负责!”
“开门就是!”
刚一说完,他的身影就自城头上缩了回去。
城下那些军士听完,也不敢继续磨蹭,直接动手放松了绞盘。
嘎吱……
随着城门大开,那几个抬着夏侯玄的军士往城内而去。
“快!找医者来!”
“快点!”
原本城头上那个守将在看到夏侯玄的第一眼心头就猛地一跳。
都是作为大魏武将一系,他自然是见识过夏侯玄的。
不客气地说,以前他所见到的夏侯玄,绝对是堪称意气风发的典范,可现在却被人灰溜溜地抬回雁门救治……
若说这里面没有发生什么事,鬼才信!
“发生了什么事?夏侯将军为什么会……”
不等他话说完,旁边一个副将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头:“羌胡同鲜卑已然联合,此为羌胡诱敌,鲜卑伏击所致……”
“若非将军察觉得早,我们怕是没有几个能回来的了!”
“还有!”
那副将极其认真地看了过去:“胡人一直在追击我等,他们应该会南下叩关!”
闻言,那汉子面色一肃,行了一个军礼。
“雁门守将张豹,敢问阁下?“
那个副将一抹额头渗出的汗水,开口道:“河东裴氏,裴秀裴季彦,见过将军!”
一城守将,论地位官职可远比他的副将要高。
尤其是在一军之中有着多个副将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张豹上下打量了一番裴秀,而后重重点头:“此事我知道了,医者随后就到,你们先在这儿等着,我去安排其它事情…….”
刚走出去几步,他就反应了过来,直接转头看向裴秀:“对了,城外军士?”
裴秀眸子在夏侯玄停留一阵,而后狠狠咬牙。
“军中不可无人主事,我去!”
随即他便抬头看向其它几人:“兄弟们,将军就先交给你们了!我先去阻击一下胡人!”
随着其余人的沉默,裴秀便看向了张豹:“张将军,一定布好雁门守备,胡人此次声势浩大,远超以往!”
“然后……”
“送军情于洛阳,加急!!!!!”
声音落下,他的身影已然走出去了好些,只在众人眼中留下了一个背影。
但即便如此,也没有人出口相劝。
军情当前,绝对不能因为个人私情而阻断正事儿,否则那就是一国罪人!
在裴秀的身影消失在城关大门里面后,张豹立即沉声:“关门,去禀报太守!”
“就说夏侯玄将军被胡人埋伏重伤,胡人南下!”
“喏!”
一个传信的军士立马拔腿而跑。
作为常年驻守边关的人,他当然知道这事究竟有多么严重。
出了城关,听到大门紧闭起来的声音后,裴秀就长出了一口浊气,眸中神色极其复杂。
有释然,有轻松,也有些许决绝。
已然见识过一波那胡人伏击大军的他,自然知道这一出来,他绝对就是面临着九死一生的困境,可问题是,他若不出来,还有谁能出来带兵?
等到上马,他面色就冷了下来。
“诸军听令,回兵袭敌!”
“随我来!”
来北漠这么久,但凡走过的地方,他都一一刻在了脑子里,所以哪儿最方便出击、最方便伏击、最方便袭击,他都是了然于胸。
若非如此,面对这次胡人的紧缀,他们怕是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稍稍脱险了……
只是可惜啊……或许从今天以后,他这身天赋就要随着他去见祖宗了……
“杀胡人,为夏侯将军和那些被胡人埋伏而死的兄弟,报仇去!!!!”
“喏!”
所有军士齐刷刷应诺声炸响于此。
夏侯玄一昏,作为副将的裴秀自然有资格接任军中主将之职。
也就是说,现在的他就是征北军中主将!
主将亦敢效死,军士有何不敢?
此行,但求一死,那又如何?!!!
裴秀骑在马上,驭马走了两步,目光从雁门城门上缓缓挪开,同时眼底那最后一丝留恋就被坚定代替。
“出兵,屠胡!“
“屠胡!!!!“
一阵庞大的嘶吼响起,随即便是再度整齐起来的马蹄轰鸣。
雁门城头,张豹牙关紧咬,眸子通红。
“继续布防!!!“
憋屈!太憋屈了!
想想他父亲,当年能够打出来八百破十万的战绩,而他现在就只能窝在雁门城内看着别人出兵去杀胡人……
尤其这出兵,还是不得不出的!
身为汉儿的耻辱,身为雁门守将的耻辱,更是他身为张辽张文远之子的耻辱!!!
直到过去许久,才有第二个人出现在了雁门城头。
“末将见过太守……”
傅容看着张豹面容,半晌才轻叹出了一口浊气。
“昭武……”
“我知你所思……”
“只是……”
他转身看着雁门城外的荒漠,眸子稍显落寞:“你为雁门守将,我为雁门太守……“
“身具其职,不可妄动!!!“
“也不得妄动!!!!!“
闻言,张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瓮声道:“我知道!”
说完他就继续随着所有军士一起去搬起来了滚木,只是他那抓起滚木的手指却在此刻看着极其棱角分明、骨节清晰。
傅容见状只是叹了口气:“我去写军报送往洛阳……昭武……你……”
“你且好好布置城防吧!”
“胡人若是真的叩关……”
“雁门……”
“不能破!!!”
只是等他这话说完,张豹就硬着牙又回顶了一句:“我知道!”
只是傅容却像没有听到他这句话一般继续絮絮叨叨着。
“还有,你要看好夏侯将军,我不好照看他……不过要是有什么意外的话你一定要提前说与我……”
“记住了,一定要提前给我说,万一雁门真守不住了,死也要把夏侯将军送到最安全的地方……”
“不然,他领兵杀了那么多胡人,等他真的落到胡人手里,胡人绝对不会让他好好活着,也不会让他就那样死了……”
听着他的絮叨,张豹反而沉默了下来,只是一趟趟同那些军士一起把守城该有的那些东西往城头运着。
又过了许久时间,傅容猛地才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脸上泛起了些许恍然。
“就这样了,我先去写军报了……”
说完就急匆匆地转身朝着太守府而去。
不等他走远,张豹就提高了声线提醒:“记得八百里加急!”
傅容整个人猛地一怔,而后又走动了起来,只是步子明显快了不少。
待到傅容消失之后,张豹就合上了嘴巴,不再说什么多余的东西,比之先前,眸子中的神光也稳定了不少,再也不复先前那种急躁。
周遭的军士也是见怪不怪,没有一人脸上表现出分毫异色,只是依旧干着各自应该干的事情。
外敌叩关,所需要的防守本就和主动出击不同。
一者重守护,也包括守护麾下百姓,守护身后疆土,所以得稳,若是这二者任何一样有失,那都是防守失职。
二者重攻击,开疆拓土,征服外敌、以战止戈……等等等等都是主动出击的职责。
于此,什么稳重、行险都不重要,因为主动出击,只重结果!只要结果能够达到预期,就算用了再卑劣的手段,也是高尚!就算现在的对外出兵,起因都并非守护,而是建功立业,可就事实论,确实是守护了身后的百姓。
与人不同,人善论心,人恶论行。
国与国间,只论结果!
只要结果与自家国内有益,那就是善。
纵然对外再恶,能管得了大魏麾下将士的,只有曹芳!
……与归来时不同,这次离去,裴秀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沿雁门东北,顺大魏边界直上代郡,二地之间正好就是一道山脉中间,最是适合奔袭,也最是容易被他人伏击,但那也要是在雁门与代郡同时沦陷才行。
至于现在,鲜卑人则是常年远离这里,原因只有一个,一旦他们踏入这片区域,更容易被伏击的,绝对是他们!
论用兵,汉人吊打周边一切泛胡圈子,包括任何非汉民族在内。
而且这里汉儿一般不去涉足,因为这儿是选定的一片军事交锋区,所以在这,也就形成了一片汉胡军事的真空区。
短时间内,绝对安全!再加上眼下征北军普遍一人双马的配置,绝对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绕过狭谷,再从代郡往东至上谷出渔阳。
等到胡人大军压至雁门,早就自侧翼备战结束的征北军,就可以在最正确的时候自胡人侧翼进行突袭,到那时候,雁门困局必破!
但是……征北军……到那时候也必然剩不下几个了……
“将军……我等为何不直接杀上龙城?”
听到身边军士所言,裴秀脑袋微微晃动。
“鲜卑不同匈奴,即便是我们杀入了龙城,也难解雁门接下来的困局……”
如果说匈奴同汉帝国一样,也算得上帝国的话,那鲜卑就是一些各自为战的部落在吞并了北匈奴的遗产后成长起来割据势力。
明面上那群家伙都是被束缚在了‘鲜卑’这个名义之下,可真要到了某些时候,他们瞬间就能分裂为许多各自的国家势力。
就如同春秋战国,各自虽然都被约束于‘周’之下,但是各自又有着各自的诉求。
除非出现一个如同始皇帝一般有着吞天魄力的伟人,能够以至强武力一一打破各个部落已有的一切,再强制吞并所有势力,否则的话,鲜卑,永远只能是各个部落各自为战。
“现在的龙城,可不是匈奴还在的那时候了……”
“而且,我们现在这么些人……太过深入北漠,就是找死!可即便是死,也要死得其所!”
“胡人直逼雁门,只要能破了胡人的打算,即便是死,我等也能在史册上活个万年!”
“你说说,哪个,值?”
先前说话的军士脸上就挂起了些许憨厚的笑,伸手在自个儿后脑勺抓了几下。
“我反正是不懂这些了,不过将军你说的能活在史册上万年,听着确实是比那要好上许多……”
“嘿嘿……”
裴秀白眼微翻,笑骂道:“还说不懂?你可是奸诈得紧!”
“赶紧吃,吃完继续赶路!时间还紧,不能浪费了!”
“喏!”
随着周遭一群军士笑着的应喏声断断续续响起,他就从地上站起来舒展了下腰身。
“雁门守将你们知道吧?”
“那是张文远将军的三子!”
“当年张文远将军能够以八百人击破东吴十万军,而后直逼孙权帅旗,吓得整个江东听到张将军名号都不敢直呼。”
“你们说说……”
裴秀脸上浮现一抹笑容:“我们现在这足足九百来人,还都人人配马,突袭一个胡人而已……”
“能否取得当年张文远将军的战绩?”
“能!”
“当然能!”
所有军士顿时激动了起来,各自都抢着说话。
“就是一些狗屁胡人!怎么不能了?”
“就算是三十万人,我也敢冲!”
看着激动起来的众人,裴秀咧嘴一笑,未曾沾染血迹的牙齿,明亮非常。
“对!就是一群胡人而已!”
“我等必破其阵!”
“此行……”
他环视一周所有军士,眸中爆出些许神光。
“有死!”
“无生!”
而后就是一阵寂静,可这寂静也就只是维持了短短几秒,随即所有军士都咧开大嘴笑了起来。
“我等遵将军命!”
“有死!无生!”
第九十四章 传说中的地方?(九一八特辑)
“少将军,你还是先回去休息休息吧!”
“这海上可不是长江,寻常好几月不见东西也是极为正常的!”
一个袖管和裤管都卷起半截的军士跟在另一个少年模样的陆抗身旁苦口婆心的唠叨着。
只是那他却丝毫不为所动,依旧站在船舱的甲板上,眼睛死死盯着前方。
半晌过去,陆抗才伸手揉了几下稍显疲乏的眼睛。
“老六,你说这海上,怎么哪儿看着都一个样呢?“
“这么长时间,我都快无聊死了。“
刚出海时,他还稍稍有些兴奋,可这么两个月过去,每天看着最多有些波澜的海面,就算是神仙也会无聊起来。
尤其是在这船上,不能洗漱!
除非遇到了下雨天,当然,直接跳海里也行,就是海水入口的味道差了那么一些……
叫做老六的军士脸上尽皆无奈:“少将军,咱再无聊也别站在船舷边成不?“
“要是浪稍微大那么一点你肯定就掉进海里了……“
陆抗则是满不在乎地挥手:“无所谓!“
“我又不是没下去过……“
说了半句,他的话锋陡然一转:“对了,老六你说那商贾说的是不是真的?“
“顺着这条航线真能到那什么瀛洲岛?“
“那玩意儿不是骗人的么?“
“不知道!“
老六脸上也是满满的茫然:“少将军,我也不清楚啊,就是时常听有些渔人总说这海外有好些岛,然后我也没真正见过……“
“至于是不是真有那什么瀛洲,我确实是不敢乱说啊……“
陆抗轻叹口气,又转身朝海面上看了过去。
“若是找……“
噗嗤……
一道巨大响动,直接将船上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陆抗更是看着于海面上浮现了一半身子的大家伙直接傻眼,喉中‘呃呃’的声音半晌不息。
而后一个巨大尾鳍出海,重重砸落在海面之后,那个大家伙就逐渐消失在了众人眼中。
直到这时,陆抗才回过了神。
“刚刚……刚刚那是大鲲?”
“我没看错?”
“没错!!!!”
老六满脸兴奋:“小将军,那肯定就是大鲲了!”
“那商贾没有骗我们!!!没有!!!”
知道一切事情始末的他,自然知道此次出海的目的,按着那商贾所言,见到了大鲲,那他们此行就已然成功了大半。
陆抗轻舔了圈嘴唇,眸底的兴奋掩饰不去。
“通知下去,先吃饭,而后加把力气,早日赶到瀛洲岛!”
“在船上这两个月,吃鱼吃得我想吐!!!”
“赶紧赶紧!”
总算是看到靠岸的机会了!等上岸,先吃肉!
两个月,足足两个月!这两个月除了一开始还能吃到点别的,之后的每天,除了几根豆芽,就是鱼,各种各样的鱼……
水煮的、火烤的、晒干的…….
回想以往,他现在都想知道他怎么熬过来的!是毅力吗?不!是……
是他大爷!玛德,赶紧上岸,谁现在还有空去想那些多余的?
“喏!“
老六应了一声,立即拔腿就跑,只是跑出去几步后他就反应了过来,当即转头看着陆抗。
“对了,少将军,今天吃什么鱼?”
陆抗脸上表情一滞,看着老六极其认真的脸,喉头连着蠕动了好几下。
“吃……”
“吃烤鱼吧!”
“哎!好嘞,少将军稍等,我这就去安排!”
随着老六的离去,陆抗就捏紧了拳头,脸上满满的悲愤。
他何时受过这等屈辱了?
不行,回头登陆上岸了必须得补回来!
等陆抗再看向大海的时候,这次他总算是重新有了刚上船时的感觉……
只是看着看着,他又陷入了平静。
看到了大鲲,就代表着成功了一大半……现在的问题是,另外的一小半……究竟有多小?
一个月?还是一个半月?
想到这里,陆抗眼皮就跳动了起来。
早知道把那商贾直接绑上船了……失策了!
有那家伙在,最起码能知道还有多少时间……
随着天上的云层渐厚,老六的声音就重新在甲板上响了起来:“少将军!鱼烤好了!吃饭了!”
一时间陆抗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一滴冰凉落到脸上,他才若有所觉地抬头往天上看了过去:“又要下雨了啊……”
若是论及天气无常,这海上远比江东更甚。
江东起码下雨前还有那么点先兆,可自从到了海上,雨啊风啊之类的天象,从来就没有先兆。
那可真就是说下雨就下雨,甚至有时候不说下雨它都会下雨。
天象之乱,简直堪比汉末之初……
随着雨滴变大,他就转身往船舱里走去。
海上下雨,可以说基本上就没有那种淅淅沥沥的小雨,再加上些许狂风,可以说这种天象下还能站在甲板上的,除了傻子就只剩傻子了……
好在他也不是傻子,自然就不用犯傻似的站在甲板上了。
等他进了船舱,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群正襟危坐着的军士,在他们面前,齐刷刷摆着一份烤鱼,只是有的看着还有些焦糊。
很明显就是他们自己烤的……这也算是长时间的海航中的一点乐趣了,但本着食物不能浪费的原则,谁弄的谁吃掉就好了。
“行了,都吃吧!还磨蹭什么?吃完了加把劲,争取快点到瀛洲!”
“喏!“
声音落下,甲板上的落雨声也是瞬间变大,由滴滴点点变成了大水泼洒。
很快,甲板上的声音就渐渐消失在了众人耳边。
等到陆抗走出船舱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看着极其真实的岛屿漂浮在大海之上。
“又是这种东西……“
他嘴角微撇,伸手往那浮岛所在的方向指去。
“全速前进,闯过去!“
在海上这么两个月,这种蜃景可不是第一次见了,刚开始他还以为这玩意儿是真的,结果近了之后才发现,这玩意儿就是一看得见摸不着的骗人玩意儿……
当然,基本上每一次出现蜃景他们还是会去查看一番,比较陆地难得,若是真遇上个岛屿,那就能上岸歇歇了,这样一直在船上待着,说真的也没有那么舒服!
随着船的加速,很快他们就没入了蜃景之中。
陆抗更是满脸平静。
失望多了,自然就不抱什么希望了,而不抱有希望,也就自然不会失望了。
“继续前进!“
军令下达,舰船的速度很快就提了起来。
只是在穿过了那蜃景之后,他却再次看到了远处一片看着不小的蜃景……
当即陆抗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又是这玩意儿?耍我一次还不够?“
声音落下,原本站在他身旁的老六则是喃喃了起来:“不对啊……这玩意儿……怎么是趴着的?”
“什么趴着?”
陆抗反嘴问道。
老六脑袋晃动了一阵,而后又看了好一会儿远处那蜃景,眸子里满是认真。
“少将军,你看那个!”
他指着远处:“之前咱们遇到的,包括刚刚那个蜃景,都是飘着在海上的。”
“现在这个是趴在海上……”
话没说完,他就立马反应了过来,包括陆抗也是。
两人互相一个对视。
“到了!”
“老六,吩咐下去,全速冲击,准备登岸!!!”
陆抗眼底满满的兴奋,不容易啊,这么久总算是看到个陆岛了……
“喏!!!”
老六也是满脸兴奋,在陆抗说完之后直接转身跑掉。
在船上待了这么久,真要登陆上岸,可不得准备一番,什么弓弩刀枪都得备齐咯,毕竟谁都不知道眼前的这座岛上面究竟有些什么玩意儿……
陆抗更是在船头望眼欲穿。
他已然看到了岛上诸多野兽。
譬如……野猪、野鸡、野鹿……
随着舰船迅速靠近,陆抗喉头的蠕动变得更加频繁了起来,每一秒都有着相当量的口水泌出。
在到了舰船近陆的极限后,陆抗也不管什么其它的东西,直接纵身一跃,跳进了大海,也就是几个眨眼,他的脑袋就出现在了远处。
在他身后,入水声更是如同大年饺子入锅一样分毫不停。
短短时间,整个舰船上就剩下了几个留守的人,其余人如同一群游鱼朝着岛上而去。
等到彻底出水,陆抗脚踩地面的时候,动作反倒虚浮了起来,如同喝醉了酒一般。
当即,他索性就直接坐倒在了地面的沙子上,看着那群后面一一出水的军士宛若喝醉了的样子,直接咧嘴笑了起来。
那些后面上来的军士,在看到陆抗之后,则是齐刷刷学起了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就是常年在船上待着的后遗症了。
习惯了那种颠簸晃荡后,接触到地面的时候身体反而就不会怎么适应了……
休息了许久,在感觉到那种天旋地转消失后,陆抗就缓缓站了起来,而后他就朝着众人一笑:“赶紧的,都给我起来,先逮点东西!“
“吃了这么长时间的鱼,你们也不烦?“
周遭军士齐刷刷笑了。
“喏!“
鱼那玩意儿,偶尔吃可以,作为菜肴也不错,可就是不能当主食去吃,吃多了是个人都受不了……
而后一群人立马翻身而起,齐刷刷抽出了腰间长刀,直接跟在陆抗身后狞笑着朝丛林里逼去。
……
伴随着一阵阵鸡飞狗跳,鸟鸣兽吼,陆抗第一个打丛林另一头钻了出来,只是与进去丛林时不同,此刻的他却是一手抓着两只毛色鲜艳的野鸡。
“呸!“
“什么破虫子,还往我嘴巴里面飞……“
骂完,他就把脸埋进那已然陨命的野鸡羽毛之间深深嗅了一口,而后抬起头来。
“呕……这味道……呕……”
“呕……想死我了……呕……”
纵然那股子腥臊味远比中原的那些野味更要重得上头,可他脸上还是带着极为欣然的喜色,毕竟腥臊虽重,可再怎么着也比那顿顿鱼肉要好吧?
下一刻,在他身后好几十人各自抬着或者抱着他们各自的猎物从林子里钻了出来。
只是在所有人钻出来的瞬间,他们就愣在了原地。
“那个……少……少将军……”
“干嘛?!?”
陆抗睁眼朝老六看了过去,眼底尽是不满。
好不容易搞到了点不一样的东西,你还打扰?过分了!
老六眼皮连眨,用手指着陆抗背后:“少将军……你……你看后面!”
陆抗眉头轻轻挑起,而后便把眼睛眯了起来。
后面?后面难道有什么东西?
只是瞬间,那两只陨命的野鸡就从他手中飞了出去,而后长刀反光射出,伴随着他整个人的转身指向了后面。
而后他就看到了极其辣眼睛的一幕。
三五个几乎不着片缕、削瘦到几乎皮包骨头且浑身沾满泥污的男子面朝他们跪在泥地里死命地磕头。
一下一下地用额头将泥水砸地飞溅。
陆抗本就已经泛黑的脸上微微一红,而后满脸尴尬的将长刀收了起来。
“咳咳……”
“老六……”
“以后有什么情况你直接告诉我就好了,知道了么?”
老六眼皮眨巴了几下,还没来得及说话,陆抗就回头瞪了他一眼。
当即他的脑袋就疯狂上下晃动起来。
开玩笑,识时务者为俊杰!很明显陆抗已经羞恼了,再不识相点,怕是他今天就不好过了……
在看到老六的动作后,陆抗脸上的红晕才消散了开来,纵然原本他脸上本就看不出来有什么泛红的样子……
“都把兵刃收起来!”
很明显,现在他们眼前这几个男子,就是普通农户,可问题是,为啥这些农户不着片缕?而且看这耕作方式……好像很落后?
还有田亩的规划,完全就是左一块田地,右一块田地……
砸吧了两下嘴唇后,他就往老六所在的方向后退了两步,将声线压低了下来。
“老六,咱们莫不是跑到中原哪儿了?”
“中原还有这么……这么……”
“这么贫苦的地方。”老六开口补上了陆抗的半句话,而后他又晃动了脑袋。
“少将军,中原不可能有这样的地方,绝对不可能!”
那个早就被曹家完成了一统的地方,可是比吴国要富庶上不知道多少倍。
当然,更不用说吴国,就算是三国之中最弱的蜀国,也绝对没有这么贫困的地方。
蜀国再不行,可也不会有人连个衣服都不穿……
那不是伤风败俗嘛!
“而且咱们的航向也没有问题……”
陆抗和老六互相对视一眼,两人眼底都存着些许的不可思议。
“这就是瀛洲?”
“假的吧?!瀛洲不是神仙地?!?!”
第九十五章 曹宇请命?
“既如此……”
看着四周已经吃完的众军士,裴秀微微一笑:“上马!”
“喏!!!!!”
声音落下,一众人直接全数翻身上马,只是略略整理,所有人就动了起来。
依旧是裴秀领头,身后众军士跟随。
马匹的速度也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提了起来,可当提速到一定的上限后,他们就压下了马匹的速度。
军情要紧,可战马同样要紧,必须让战马保持住足够的体力,才能够应付中途出现的偶发性事故,同样还有破阵,这种事,步战可没法做到!
所以无论是从哪方面考虑,马匹都是军士最为重要的伙伴,其次就是那挂在身上的兵刃弓弩了。
身为军士,兵刃最重。
若是连自己身上的兵刃武器都看不好,那也就没必要当兵了……
随着他们远去,雁门太守府中……
傅容手中的毛笔在绢布上落下了最后一笔,待到墨迹稍干,他就动手将绢布卷起来封进了一个竹管里面。
而后他就把竹管应该封口的一侧直接浸入了早就融化好的蜡油里。
手上停留了约莫两个呼吸后,他动手将竹管提了起来,而后眼睁睁看着竹管上的蜡油冷却凝结,也就是蜡油凝结的第一时间,他就再度将蜡油浸入了其中,但也就是停留了一瞬。
等到再次提起竹管的时候,他就把手上早就捏好的灰烬洒了很薄一层在封口处。
而后又是重复先前的操作。
浸油、冷却、再浸油,再冷却。
足足十来次后,他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唉……”
“时间不等人啊!”
“进来!”
默默叹了一句后,傅容便拉高了声线朝外面喊了一声。
随着他声音落下,早就在厅外候着的驿者就小跑了进来。
“见过太守……”
傅容轻轻摆手,将那竹管拿出来放在一旁。
“加急军情,早报洛阳朝廷,不得延误!”
“喏!”
驿者上前两步,从傅容面前的桌案上拿过竹管,查验一番后,他就当着傅容的面开始了收拾。
说是收拾,其实也就是将那小竹管放进了另一个他带来的另一个较大的竹筒里,而后将那竹筒死死绑在了胸前,又在外面覆上了几层麻布。
待到他收拾完,他胸前除了能看见些许竹筒的轮廓后便再也看不见什么了。
“太守,属下且去了!”
傅容则是轻声道:“去吧,马匹也给你选了最好的,路上千万小心,雁门安危就在你手里了!”
“喏!”
应了一句后,那驿者直接转身往外面走去,同时他就从一直以来随身的包裹中抽出了那最为鲜艳美丽的正红色翎毛,动手插在了头顶帽子上。
红翎军情,代表着的,就是最为重要的军报。
而同样的,这也代表着送信驿者的性命。
大多头顶插了红翎的驿者,基本上都逃不过累死的宿命,就算不死,估计也差不了多少,不在床上躺些时日,基本上也没有啥恢复的可能。
傅容更是看着驿者头顶那根红色翎毛愣神了好一阵。
多少年了……多少年没有听到胡人敢南下雁门的消息了……从来都只有将士从雁门出去打击胡人的,可这胡人南下打算由雁门入中原的消息,好像自大魏立国就没有听到过吧?
这么一算,他好像成了胡人选定的那个软柿子啊!
越想越气,傅容便直接动身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该死的!欺负我不成?偏偏选了我在雁门的这时候来……不行!得让昭武把金汁先备好了!”
守城三大宝,滚木擂石老金汁。
其中金汁最是阴损,只因为那玩意儿用的时候要先给它煮到滚烫,到了用的时候,直接一大锅一大锅泼下去,基本上就没有几个人能熬得过去。
若是再阴损一些,还可以备好了生石灰……
倒完金汁洒石灰……可远比只用石灰更要命!本来一波金汁下去,基本上就已经是药石无医了,再加上石灰,就可以直接宣告死亡了。
这个傅容也不是不知道,只不过他也确实不想那样做。
上天有……呸呸呸,反正就是不能做得太缺德,不然到时候怕的,可就远不止是敌人了。
武安君的例子可还挂在前面呢!哪能随便乱来?
出了太守府,此刻入眼的雁门就比平日里显得萧条了不少。
这就是雁门身为边关一大郡与中原各地的不同了,虽然平日里在雁门闲逛能看到的百姓也没有说少过,可真要遇到事情了,那些青壮,绝对能在第一时间化身为合适的劳动力和战力。
至于老幼妇孺,大多就是处理一些后勤方面的事情了,没事做的话,他们基本上也不会添乱说什么有的没的。
傅容则是早就习惯了这样,毕竟也在雁门待了这么久了,说不习惯那是假的。
一路前行至城墙根下,还没说话,他久以及嗅到了一股子腥臊夹杂臭烘烘的独特味道。
虽然这味道确实上头,可在闻到这股子味道的第一时间,傅容就确认了一件事。
那就是张豹早就把应该准备的东西都给准备结束了!
在张豹身旁,有个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傅容的军士也是在第一时间就直接开口:“张将军,太守回来了!”
张豹微微愣神,而后放下手上的东西抬头顺着身边军士的手指看了过去。
再看到傅容捏着鼻子凑近金汁的时候,他眼皮就连着抽了好几下。
这老头子还有什么特殊爱好不成?把脑袋伸到金汁上面?干嘛?
只是傅容却在把脑袋伸到金汁上面后就直接松开了捏着鼻子的手,不等他细闻,一股子气息就直冲他眼睛卷了过来。
当即他双眼就蒙上了一层水花。
辣眼睛啊!陈年老金汁果然够辣眼睛!
他也就是把脑袋伸过来就已经受不了了,可以想想那些被金汁浇了一头一身的家伙会如何了,而且还是被煮到滚烫的金汁浇……
想想就让人胆寒!
远处张豹看着傅容一会儿探头到金汁上面闻一下,待到脑袋移开之后就大口呼吸……
然后又是一轮循环往复,连着好几轮后,张豹眼中也就带上了些许疑惑。
“这金汁……还会上瘾?”
他就差在额头上刻上‘疑惑’和‘不解’两个词了。
那一群他身边的军士看着傅容的举动极其稀奇,一个个都停下了手中的活,死死盯着傅容,看他接下来还有什么举动,只是看他们眉眼间却是带着些许的期待。
就像是希望接下来傅容能干出一些好玩的事情一样……
“张将军……这,我听过喝酒有瘾的……也听过吃饭上瘾的,可这……”
“这……这对金汁上瘾,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说话的军士随后又猛瞅了好几眼傅容,眼中颇有些迫不及待。
张豹看着众人的表现,就是一阵沉默。
“咳咳……”
没有得到众人的反应,随后他就再度提高了音量:“嗯……哼!”
这下子周围所有军士才好像是反应了过来一样转头看向张豹。
“看什么看?都继续做该做的!”
“太守自己的事情,你们看什么?!”
“不知道非礼勿视?嗯?”
几乎所有的军士,都是在同时摇头,只是到了一半他们立马就改成了点头。
张豹眼底一抹无奈消逝,而后他就直接瞪了众人一眼:“既然知道,还不去做你们应该做的?”
“在这儿待着干嘛,还想看?”
后文都没有,谁不想?
只是想归这么想,做的话可不能这么做……
“喏!”
应了一声,众人立马作鸟兽群散。
只有张豹,最后瞥了傅容一眼后就默默转身。
说他不好奇那是假的,可问题是假的又如何?这玩意儿是傅容自己的癖好,别人无意间看到了,那没事儿,但问题是,你不能刻意去看。
刻意去看了,那是无礼!
至于傅容……反正他现在也看不到,傅容想要对金汁做什么就做什么吧,眼不见为净。
也就是在他继续动手开始干活的时候,傅容也停下了动作。
该说不说,先前他就觉得有哪儿不对,现在算是真的察觉了……
哪儿有一个正常人离金汁这么近的?还是刻意靠近的那种……
想到这一层后,他就转头往左右环顾了一圈,当即心下稍定。
还好没人,要是有人的话,他可究把这张老脸丢干净了……
在稍稍打理了下衣衫后,他就直接动身往城墙上面而去。
短短时间,他就来到了城墙顶上,随后直接动身往张豹而去。
只是在他经过,几乎每一个军士都要抬头看一眼,更有甚者,远非一眼……
……
红翎南下,只要不是刻意拦住,在大魏那基本上就是畅通无阻的,就算是在城中纵马伤了人,那也是被伤之人的责任。
在这种情况之下,但有红翎,基本上选择的路线就是最短、最省时间的路线。
可即便是这样,等到洛阳,也依然是几日后了。
而且半途上,驿者每经过一个驿站就要换一匹马,然后全速赶路。
所以等他到了洛阳的时候,马匹虽然依旧神采奕奕,可人却依然是快到极限了。
“雁门急报!”
“雁门急报!!”
“雁门急报!!!”
看见红翎,洛阳守门的军士也是直接疏散人群,将入城的大门空出来,将其放入城中。
等到红翎远去,守门的军士中便有一人直接离开了。
“雁门急报……”
声音由无至有,由小至大。
原本还端坐在朝堂上的曹芳直接站起了身子,在往角落里瞥了一眼后,他就直接动身往朝堂外而去。
朝堂上剩下的朝臣,也都是一一跟在了他后面。
一出朝堂,曹芳就看到了那个极其刺眼的红翎。
驿者早已下马,一踉一跄地努力往台阶上面跑着,嘴里还一直念念有词。
“雁门急报……雁门急报……”
就好像除了这四个字,他再也什么话都不会说了一样。
看到驿者这样,曹芳便轻叹了一口气。
又是这样,单单凭着意志力在撑着。
“大将军,去让他停下来吧,然后把军报拿回来。”
曹爽微微一愣,而后直接行礼道:“喏!”
说完就直接动身将那驿者拦了下来。
“军报在何处?”
脸上纵然淡定,可被驿者那么一撞,他也是暗暗叫苦。
毕竟就算是他不曾落下武艺,可来送信的,尤其是送红翎信的,又有哪一个落下过武艺?
要知道那种寻常人根本撑不下来长途奔袭!就算是普通军士,没有经过训练的情况下,也很难撑得下来这种长途奔袭。
那个驿者在被拦下后,就动手往胸前一指,而后就彻底昏厥了过去。
曹爽在从他身上摸出来那个竹筒后,直接就转身往回跑了起来,待到近了,他就双手把竹筒送到了曹芳面前。
“陛下,军报取来了……”
曹芳轻轻颌首,冲着一旁的李常看了一眼。
等到李常查验完,将最后的绢布送到手里,他就退开了几步,将曹芳身边空了下来。
至于曹芳,则是越看军报神色越加冷然,直到看完,他便淡定地将绢布叠了起来。
“鲜卑联合羌胡伏击夏侯玄,夏侯玄重伤昏迷,现在在雁门修养。”
“胡人没有止兵,反而是打算南下!”
“谁愿意领兵北上?”
声音堪堪落下,曹爽眸子里便闪过了一丝神光,只是随即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他能否领兵,现在可不是他说了算的必须要看曹芳怎么安排。
也就是几个呼吸,曹宇直接一个踉跄站了出来,满脸尴尬之色。
曹芳眸底闪过一丝意外,而后便往曹宇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燕王可是想要领兵北上么?”
说实话,曹宇能够站出来,他还是满意外的。
毕竟这位可是出了名的推辞狂。
干事情不来几次推辞那就打死不做。
曹宇稍稍纠结一番,而后便直接咬紧了牙关。
“陛下,臣自请带兵驰援雁门!”
“不破胡,誓不还!”
曹芳则是又看了一会儿他,也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绢布递向李常。
“去,拿给燕王看看!”
在接过绢布后,李常几下就来到了曹宇面前,而后腰身微弯。
“燕王殿下……”
第九十六章 军抵雁门
看着那张已然到了眼前的绢布,曹宇抬头望曹芳看了过去。
曹芳只是轻轻点头。
当即他便拿过了那张写满了军报的绢布,将之打开后看了不大一会儿,眼底便带上了些许疑惑。
“可有何不妥?”
随着曹芳声音落下,曹宇双唇轻抿,而后便缓缓开口:“陛下……这上面说……大量胡人南下……”
“这大量……究竟是多少?”
别的不说,就算是想要出兵,首先一个就是敌人的规模要清楚吧。
可这现有的战报上……别说规模了,就算是一个大概的规模估计都没有,这怎么出兵?出多少兵才行?
少了送菜,多了浪费。
曹芳略略沉默了一会儿,随即轻轻摇头:“不知道!”
“不过若是仅仅能靠着埋伏就让夏侯玄麾下的人败退,胡人最起码也应该是征北军总数的一倍到两倍才行。”
“至于两倍以上,应该不可能,否则的话,征北军绝对没有丝毫可能去逃出来一部分回雁门报信……”
一般埋伏的人数超出被埋伏人的两倍以上,那基本上就会完成对于敌军的全歼,想逃出来一两个人,那起码要付出十倍的军力牺牲,即便如此,也绝对不是完全可以保证这逃出来的几个人后续还能活着回去……
像征北军这样,还能有人活着,并且保持有相当量战力的情况,所能推断出来的,就只有胡人出动的兵力其实并不多!
起码是有着一个兵力上限的。
曹宇吞了口唾沫,看着曹芳的眼神中有着丝丝恐惧。
这还是个人了?还是说一个人的天赋真就能恐怖到这种地步?
“这样吧……”
曹芳手从下巴处离开,落到了面前的桌案上,手指敲击了一会儿后缓缓开口。
“朕给你一万两千人,先守好了雁门,若有机会,谋求反击,若没有机会,那就死守雁门!”
“缺的物资,先从太原、常山、中山三地去调。”
说完他的眸光就落到了曹宇身上。
“胡人有一个南下,朕饶不过你!”
以三郡物资供给,再加上一万多精兵和雁门本郡的兵源,如此之下,若是曹宇都还守不住雁门,那就只能证明一个问题。
曹宇,不堪一用!即便是作为武帝之子,这次守不住雁门,也没有任何一人能给他说话!
只是曹宇的眼中却闪过了丝丝轻松。
一万两千人,再加上三郡供给的守城物资,都这样了,若是还守不住,那他也就不用混了,直接自裁更好。
“喏!”
“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守城就好了,至于说反杀胡人,他也根本就没往那方面去想。
开玩笑,反杀胡人哪有那么简单?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尤其是人和,也就是人才,他麾下又没有什么精通兵法的人才和那种万人敌的猛将,就这样,反杀基本无望。
所以他此行,守好了雁门就已然是一大功了。
曹芳则是瞥了他一眼,而后将目光迅速移开。
“遣人将此消息送往雍凉太傅处,让他盯好了安定至武威一线,若遇胡人,即举兵杀之,勿需仁慈!”
“喏!”
说完曹芳眸子就闪烁了好几下,只不过最后他还是没有把最后的话说出来。
既然西蜀已经动兵了,按理来说,东吴不可能没接到西蜀的消息。
再加上先前入吴的那些探子所放出去的消息,两两相加下,东吴必然出兵!可现在却没有接到东吴出兵的消息……他也不能肆意猜测。
否则必然会让一部分感知较为敏锐的朝臣对这其中的事情有所怀疑。
如此之下,得不偿失。
“陛下……”
就在曹爽咬牙的时候,卫臻却站了出来:“老臣觉得,应当遣人注意下东吴的动向了……”
“现在西蜀和北边的胡人都已经有了动作,若我为东吴陆逊,必然不会错过这个出兵的大好机会……”
只是这于东吴而言的大好机会,对于大魏来说,却是一个极其糟糕的事情。
毕竟这样以来,大魏就算是三线开战了,而战线拉得越长,则是越容易拖垮一个朝廷。
就算大魏坐拥大半天下,要撑住这三线,其实也并不容易。
曹芳心底这才长长出了口气。
果然还是有人能注意到这方面的东西……
这群能待在朝堂中的家伙,基本上就不会有什么废物,只是大多不怎么愿意开口这倒是真的了。
开口未必会错,但不开口就一定不会错!
这就是在朝廷中活下来的至理。
“司徒所言有理……”
“既然如此……”
“大将军曹爽,你可愿领兵屯于襄阳,若察觉到了东吴动向,立即遣兵入洛阳,朝廷再增派兵马。”
“如此,可否?”
曹爽眼底闪现一抹惊喜,领兵一线,可远比待在洛阳做一个虚权大将军要好上不少。
再者说了,面对东吴,曹芳也不能给他一点点人马去!
“喏!臣大将军曹爽,领命!”
曹芳则是微微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等到目光移向桓范的时候,桓范就主动站了出来。
“陛下,近来农垦尚好,并无什么变化……”
今年以来,大魏境内本就风调雨顺,粮食方面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太过意外的了,只是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这粮食丰收之前的时候,若是举兵规模大的话,粮食还能不能撑得下来那可就是一件真事儿了……
“嗯……”
略略沉默一阵后,曹芳再度开口:“军队粮草后勤方面呢?可有什么问题?”
桓范轻轻咬牙,刚想说什么,然后就看到在朝着他微微摇头的卫臻。
不可说,不能说!
既得利益者的利益绝对不能破坏,否则他就是找死。
到那时候,曹芳都保不下来他!
见状,桓范还是把心头的那一道强烈的诉说欲望死死压了下去。
祸不及家人这条,从来都不是世家行事准则。
“回陛下,就是粮草这方面,臣担心……怕是要等等夏收了……”
“无妨。”
曹芳轻声笑道:“保证好前线将士的粮草那就够了。”
至于说粮草够不够……不够那不是还有别人贡献么?要从某些人手中掏点粮草出来,那还不简单?
“喏……”
……
“将军,前面就出我大魏的边界了!”
随着一个军士的出声,裴秀便放松了在马腹夹着的双腿,而后轻轻拉动了缰绳,控制着身下的马缓缓停了下来。
“要进胡人的地盘了啊……”
裴秀默默自语,而后眼神便坚定了下来。
不就是胡人?有什么可怕的?
“兄弟们,准备好没有?我等一旦出了大魏,随时有可能遭遇胡人兵马……”
出此一关,生死再不由己。
“也就是说,我等此行,再无任何退路,若是此刻回头……”
不等他说完,军士中便响起了一道声音:“将军你这是什么话?”
“我等多少兄弟因为中了胡人的埋伏而死,眼下这胡人就在面前了,你说这话,莫不是看不起咱兄弟们?”
“别的不说,就算是只能杀得了一个胡人,我等都没有亏!”
“遇到了胡人又怎样?若是胡人真遇到了咱们,只能算他们倒霉!!!!”
于现在的他们而言,杀胡人报仇才是铭刻于心底的那一抹执念,至于说真的破雁门之困,那反倒是次要的了。
民族大义、朝廷大义谁都懂,但是懂归懂,真正说过来的话,那些死在眼前兄弟更能让他们这群人点燃心底有关于活着报仇的希望。
裴秀深深吸了口气,他又不是不懂眼前这些军士们心底的愤怒。
要知道他虽然是在夏侯玄出兵之前才加入的他麾下,但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早就融入了征北军这一个大集体中。
人生三大铁: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过*。
真正在军中之后,才能体会到军中那牢不可破的感情,那是可以将后背完完整整交出去的兄弟!
可就是这样的兄弟,却眼睁睁死在了自己眼前,放谁都得铭记一辈子。
可除了这一点外,他更是军中主将!身份于此,自然有职务于此!尤其是他的职务是朝廷所赋予的。
军中,公在私前,这一点,无可置疑。
“此行,先解决雁门可能会有的困境!”
“若是我等还能活得下来……”
“本将带你们,再继续报仇!如何?”
一阵沉默之后,剩下的那些军士才同时出声道:“我等谨遵将军所言!”
裴秀轻轻一叹:“你们也无须如此……要知道,我等冲乱胡人也是可以杀敌的!”
“到时候,报仇解围,一并而行,也算是履了我等职责了。”
“无愧朝廷,也无愧于那些拼命护卫我等破开胡人埋伏的兄弟了……”
说完,裴秀双腿就再度轻轻加紧了身下马匹的腹部:“走吧,出发了,时间要紧,拖延不得!”
闪电战的概念,早在霍去病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现在他们不过是拿来复刻一番而已。
更何况他自己,就对于地形这方面极为敏锐,自然也最为适合这种闪电战的方式,期间除非偶遇了敌人,否则的话,他在到目的地之前,所有的路程基本上都是畅通无阻的。
这等天赋,几乎就是刻意为了闪电战而生的。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后面所有的军士就催动了马匹跟着裴秀往北而去。
在他们南侧一部,就是渔阳。
……
洛阳欲往雁门,一路要过三郡,分别为河内、上党、太原。
若是人少,可以在奔袭中选择绕开这三地,选择最近的路途至雁门,可现在曹宇所领的兵马,已然过万,就算是蚂蚁,一旦真过万了,看着都是黑压压一片,自然更不用说人了。
军队只要过万,那就必然是浩浩汤汤,一眼望不到边的那种,更别说这一万二千人还包括有不算在人头以内的马匹、粮草物资。
这些若是综合算起来……
那就不是人眼可计数的了。
而曹宇所领的兵马,又不是中央军那种新型的兵,若是想到雁门后还保证有足够的战斗,那行军速度的上限就必然会有所限制,这一点毋庸置疑。
而每经过一郡,他们都要补充一下军中物资,这也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否则真到了雁门,后续物资在短时间内运输不到,军中所带物资又消耗殆尽的话,势必会引起士兵的哗然……
别说乱世,就算盛世,大多数当兵的,不也还是为了那一口饱饭?
饭你都让下面人吃不饱?那哗变都算是轻的了……
各种情况之下,等曹宇带着麾下士卒从太原出发的时候,已然就过去了足足十五日,这在后世绝对是不可想的。
那种时间就是结果的年代,十五天,很有可能就已经有一场甚至几场中小型战争结束了。
从太原出发至雁门,一路上又是各种山岭遍布,而且密度更是要大于洛阳至河内、河内至上党的那两段路……
如此之下,等曹宇带着的大军到能够看见雁门的时候,又足足过去了五天。
随着探子回报的消息,曹宇也算是心下稍稍安定了。
“雁门暂时无碍!“
不仅仅他,还有副将也是放下了始终提着的心。
这种驰援最怕的,其实就是被驰援者撑不到援兵的到来,不过还好,雁门始终是边境大关,短时间内挡住胡人,其实本就没什么难得,更何况还有人提前告知了消息……
“将军,我等要加快速度了……”
“若是雁门真在我等刚到的时候破了……”
虽然他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出来,但是谁也都能猜到他想说什么。
曹宇更是抿紧了嘴唇,略略沉默后他就直接开口:“传令下去,全速前进,今日之内,必须要到雁门!”
军令下达,不从者斩!
他身旁几个副将齐齐行了一个军礼,转身往各自直属的军中而去。
在几人走后,曹宇轻轻吐了一口浊气出来:“还好啊!”
“雁门守将却是没有让我失望……”
“若是这么点时间都撑不住,我就只能强攻雁门了……”
雁门若失,首追守将之责,其次就是援兵主将,若是雁门一破,守将能活下来的机率小之又小,那朝廷所能追究的,就只有援军主将的责任了。
若是能夺回来雁门,那功过相抵,可若是夺不回来……那抱歉,直接军法处置就好。
背锅的人总要有的,否则若是其他人都犯了错,难不成也不追究?
那朝廷算什么?一群小孩子玩的过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