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六章 平衡
激怒盖亚是赫尔墨斯的战术，如果能用恶戏之技逼退神罚之主固然是好，如果恶戏之技不奏效，就只能让盖亚逼退神罚之主。
但赫尔墨斯现在担心的是，祂还会再回来。
克洛诺斯对此倒不甚在意：“我很欣赏你的智慧，没想到母亲也愿意与你合作，你不必担心神罚之主去而复返，祂非常在意原则，对祂来说，有一个重要的原则就是尽量不要与你我同时战斗，尤其在母亲已经介入的情况下，祂应该不会回来，祂不会承受如此高的风险。”
“我担心的不是神罚之主，”赫尔墨斯摇头道，“我担心的是大地女神，我担心祂还没有离去。”
克洛诺斯寂然良久，问一句道：“也就是说，对你所做的一切，母亲此前并不知情？”
“祂如果知情了，那还算什么激怒？那不成了做戏么？”
“也就是说你真的激怒了祂？”
“不然怎么吓跑神罚之主？”
“这根本不是合作，单纯是你的恶作剧？”
“话不是这么说，神罚之主被吓跑了，你我也保住了性命，从某种意义上来看，也算合作成功。”
克洛诺斯深吸一口气道：“你考虑过激怒祂的后果吗？”
“考虑过，但我想不到合理的解释，我猜祂也不会给我解释的机会，所以我觉得我们现在最好离开这里。”
“晚了，我已经闻到了母亲的怒火，”克洛诺斯摇头道，“站在原地，一步也别动，我替你向母亲解释。”
大地再次颤动，教堂门前出现了一道裂缝，炽热的熔岩在裂缝之中涌动。
马德萨神色平静道：“不要怕，这都是主的旨意。”
克洛诺斯双手紧握于胸前，低声祈祷道：“母亲，请平息您的怒火，容我向您解释，之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卑鄙的赫尔墨斯所为，一切都与我无关。”
与此同时，赫尔墨斯变化成了克洛诺斯的模样，穿着一身红色长袍，带着巨大的兜帽，祈祷道：“卑鄙的赫尔墨斯变化成了我的模样，试图躲避您的惩罚，这个卑劣之徒就在我身边。”
克洛诺斯转过头，面向了赫尔墨斯。
盖亚在愤怒的情况下，思维没有逻辑性，赫尔墨斯的谎言看似拙劣，但对盖亚很有效。
克洛诺斯酝酿了一下措辞，想向母亲证明自己的身份，可没等开口，熔岩从大地喷涌而出，直冲云端。
几万尺高的熔岩，从地面形成一道火柱，直接喷涌到天际，这样的场面超出了凡人能理解的范畴。
列奥问了一句：“这也是主的旨意？”
马德萨表情坚定道：“主的力量，无边无际。”
……
克洛诺斯和赫尔墨斯在熔岩中洗礼了整整六十次呼吸的时间，六十次呼吸过后，熔岩散去，没有坠落到凡间，地上的裂缝消失，没有对地面造成任何破坏，甚至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盖亚的怒火，只针对冒犯祂的人。
克洛诺斯的红袍被烧成了黑袍，巨大的兜帽之下冒出了阵阵黑烟。
赫尔墨斯变回了原本的模样，祂的头发被烧焦了，脸也被烧黑了。
克洛诺斯咳嗽了两声，指着赫尔墨斯的脸道：“你是何等的无耻？”
“无关紧要的话题，以后再讨论，”赫尔墨斯擦了擦脸上的黑灰，“我们该离开这里了。”
在确系神罚之主不会折返之前，赫尔墨斯和克洛诺斯不敢单独行动，祂们一起向着第二道屏障飞去。
途中，克洛诺斯继续着刚才的话题：“我救了你的命，你却陷害我，你说你是何等的无耻？”
赫尔墨斯道：“这件事情我还正想问你，你为什么要救我？”
“不必感激我，也不要误解我的意图，我对你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我也不相信感情，我只相信秩序和规则。”
赫尔墨斯叹口气道：“我真心实意的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感激你的想法，我只想知道我在你的秩序和规则中，有着什么样的意义？”
“你存在的意义代表着平衡，平衡代表着得失之间的权衡，权衡代表着势力各方的牵制，牵制是建立规则和秩序的基础。”
赫尔墨斯皱眉道：“能说的再直接一点吗？”
“你这么聪明，何必让我说的那么直接？”
“直接一点，会让我们消除不必要的误解。”
“直接一点就是，你完蛋了，奥林匹亚山也就完蛋了，神罚之主的对手只剩下我一个，我离完蛋也就不远了。”
赫尔墨斯思忖片刻道：“你算准了我今天要完蛋？”
“是的，”克洛诺斯点了点头，“想想看，凭雅典娜的实力，怎么可能从神罚之主手里脱身？”
赫尔墨斯道：“是神罚之主故意放她去了凡间？”
“我目睹了那场战斗，神罚之主给了雅典娜很多机会，否则雅典娜早就化成了烟尘，起初我也不能理解神罚之主的想法，可等看到雅典娜回到凡间的种种作为，我终于明白了神罚之主的用意，
雅典娜不会放过曼达，无论用什么方式，祂迟早会对曼达下毒手，曼达不可能战胜雅典娜，你别无选择只能亲自出手，神罚之主自然有了伏击你的机会。”
说话间，克洛诺斯动用技能，艰难的在第二道屏障之上打开了一道缝隙，穿过缝隙之后，赫尔墨斯问了一句：“为什么不用你的镰刀？”
克洛诺斯道：“这些屏障代表着天空与大地之间的界线，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破坏它。”
“我说的是刚才的战斗，如果你一开始就拿出镰刀，或许那场战斗不会那么凶险。”
克洛诺斯笑一声道：“要是我拿出镰刀，就能吓得神罚之主丢盔弃甲，我又何必这么战战兢兢的维系平衡？每一次使用镰刀，都要寻求最有把握的时机，我没有你那么多信徒，镰刀是我最重要的本钱，万一镰刀被神罚之主夺走，平衡将被彻底打破，你我的末日也即将来临。”
从第二道屏障飞到第三道屏障，克洛诺斯等着赫尔墨斯打开出口。
可赫尔墨斯半响没反应。
克洛诺斯催促道：“刚才是我打开了第二道屏障，出于公平，这次该你了。”
赫尔墨斯耸耸肩道：“我的方法需要消耗大量时间，神罚之主随时可能会追来，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克洛诺斯沉默良久，祂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我对你如此真诚，你对我隐瞒了很多，你利用我的母亲来抗衡神罚之主，这绝对不是突发奇想，你对此早有准备。”
赫尔墨斯笑道：“你高估我了，你也看到了，刚才的战斗中我有多么狼狈。”
“你和神罚之主之间确实有差距，但绝对谈不上狼狈，别以为装傻充愣，我就会像别人一样轻视你，我的眼睛会一直注视着你。”
“别这么注视着我，我会难为情，”赫尔墨斯面带羞涩道，“在历代神王面前，我纯洁的像个孩子。”
“孩子，这话说得有道理，”克洛诺斯点点头，“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
“愿闻其详。”
克洛诺斯酝酿许久道：“我是你祖父。”
赫尔墨斯表示赞同：“这件事情好像不用商量。”
“作为家人和长辈，我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答应，我想要曼达，希望他能成为我的信徒。”
“能告诉我其中的原因么？”
“原因显而易见，他如此的优秀，有谁不想要那么出色的信徒？”
赫尔墨斯捏了捏下巴：“真是不巧，偏偏这件事没得商量。”
第七百三十七章 哈迪斯的庇护
克洛诺斯想要曼达，赫尔墨斯表示没得商量。
没得商量也就不再商量，二代神王也不该在这件事上死缠烂打。
通过了第三道屏障，赫尔墨斯请克洛诺斯先走一步，克洛诺斯的语气带着讥讽问道：“你不是担心神罚之主会追来吗？”
赫尔墨斯笑道：“追到天边，也好过直接追到奥林匹亚山，权衡利弊，只能就此话别。”
说的再直白一点，就是赫尔墨斯不肯暴露奥林匹亚山的位置，就连大致方向都不愿暴露。
克洛诺斯没再多说，转眼之间消失在天空之中。
赫尔墨斯化作四个分身，朝着四个不同的方向走去，想摆脱克洛诺斯的追踪可没那么容易，祂一直观察着赫尔墨斯和神罚之主的战斗，可祂们都没有察觉克洛诺斯的存在。
至于克洛诺斯所说的话，听听也就罢了，真话会有那么一两句，但赫尔墨斯认为大部分都是假的。
克洛诺斯的确在努力维持平衡，但为此拼上性命和神罚之主战斗，在赫尔墨斯看来这并不合理。
不合理的事情不止一处，日后有很多时间去慢慢验证，但有一件事情不会改变，赫尔墨斯绝对不会把曼达交出去。
……
曼达此刻正站在阿刻戎河畔，等待冥王哈迪斯的命令。
曼达被一只穿着黑色盔甲的手臂拉进了冥界，这条手臂属于一名高大的男子。
说他是男子，完全来自于曼达的推测，曼达只能看见他的身形，却完全看不见他的样子，他全身都被盔甲包裹，包括每一根手指，没有一寸肌肤暴露在外面。
走过幽暗山谷，那人一语不发，山谷两翼的嘶吼与呻吟声也消失不见，一路之上，安静的让人窒息。
等来到阿刻戎河畔，恰逢卡戎撑着渡船经过，等看到那名男子，卡戎立刻丢了长杆，带领船上的亡魂整齐跪拜，高呼陛下。
曼达这才知道对方的身份，祂就是哈迪斯，宙斯的兄长，冥界的主人。
看着跪拜的卡戎，哈迪斯轻轻挥了挥手，示意祂可以离去。
卡戎拿起长杆，急忙撑船而去，临行之时一直盯着曼达，祂很好奇，为什么曼达敢挺直腰杆站在哈迪斯身边。
其实曼达也很紧张，虽说见过不少神灵，但哈迪斯的地位非比寻常，见面至今，连个礼都没行，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曼达也想补个礼，可哈迪斯一直站在河边，曼达想行礼，得跳到河里去，这可就不太体面了。
况且赫尔墨斯是奥林匹亚山上的秩序掌管着，地位在哈迪斯之上，曼达也不想在冥王面前表现的过于谦卑。
按照曼达的估算，他和哈迪斯在河边站了四五个小时，整个过程尴尬而又局促。
直到哈迪斯认为时机合适，让曼达离开冥界，曼达才第一次听到祂开口说话：“你可以走了。”
曼达看了看身后的岩壁：“我自己走？”
“难道还要我送你走？”
“我该去哪？”
“去你想去的地方。”
曼达没敢多问，朝着哈迪斯的背后深施一礼，转身扎进了岩壁之中。
哈迪斯依旧站在冥河边，不多时，一个窈窕的身影出现在了身边。
珀耳塞福涅挽着哈迪斯的手臂，柔声道：“何必为了一个凡人花费这么多心血？随便找个凡人守着他就好。”
哈迪斯温柔的抚摸着冥后的脸颊：“他不一样，赫尔墨斯和克洛诺斯都要求我来保护他，我不能让他有半点闪失。”
“他有什么特别？竟然能打动克洛诺斯？”
“他的确很特别，但有些事情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
……
曼达没敢直接回到王都，他先回了七星山，躲在赫尔墨斯的神殿里，祈祷了整整一夜。
次日天明，神谕戒指有了回应，曼达赶紧摆好了祭台。
祭台之上的老山羊非常疲惫，赫尔墨斯那一脚踹的太狠，潘神在天空中游荡了整整三天才回到了奥林匹亚山，得知曼达无恙，潘神非常喜悦，但等问到赫尔墨斯的转光，祂又有些遮掩：“父亲很好，只受了点轻伤，很快就会痊愈。”
实际上赫尔墨斯伤的不轻，祂必须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潘神对曼达道：“我观察了许久，没有在王都找到雅典娜的身影，当然，凭祂的位格，躲过我的视线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但经历了这场风波，祂应该会收敛许多，你可以回王都处理政务，但千万别忘了你的契约，不要让罗姆路国卷入到战争之中。”
在神殿里睡了一天，又让龙格森打探了王宫和大教堂的消息，确系风波已经平息，曼达才在深夜返回了王都。
第二天，曼达准备去王宫一趟，刚一出门，却见到十几位大臣等着求见。
这可真是新鲜，这些大臣们什么时候这么看得起曼达了？
人都来了，曼达总得招呼，他准备了丰盛的食物和美酒，把大臣们请进了宅邸，大臣们不敢吃也不敢喝，只在曼达面前低头哭泣，希望获得政务大臣的宽恕。
宽恕是不可能的，但曼达不想破坏了宴会的气氛，他让大臣们放宽心思，开怀畅饮，并且一再表示同僚之间的深情牢不可破。
几十位大臣信以为真，陪着曼达从中午一直痛饮到深夜，他们真以为曼达会既往不咎，可实际上曼达是不想再给他们搞事情的机会。
黎明时分，曼达悄然来到王宫，还有几位重臣躲在议事大厅，寻求国王的庇护，等见了曼达，这些罗姆路国的顶层人物，没有一个能站得稳身子。
他们知道自己做过什么，但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犯下那么疯狂的错误，尤其是财政大臣，他本是曼达的死忠，却在此前加入了讨伐曼达的队伍，此刻曼达多看了他一眼，吓得他当场尿了裤子。
跟大臣们打个招呼，曼达直接进了国王的寝宫，卫兵提醒了一句：“国王陛下正在休息。”除此之外，再无更多阻拦，卫兵虽然有保护国王的职责，但没有人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况且他们也不确定这位国王能在王位上坚持多久。
看到曼达，提卡斯失声痛哭，他嘴里一直重复着一句话：“我不认识她，我不记得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以前根本不认识她！”
他所说的她，是王后佐拉，佐拉的所有身世全是杜撰的，提卡斯身边原本不存在这个人。
雅典娜混进了七星山，篡改了提卡斯的记忆，用侍女佐拉的身份，成为了罗姆路国的王后，趁着曼达去应对苍狼国的战事，祂控制了群臣的心智，差一点扳倒了曼达，在曼达眼皮底下肆意设局，曼达有所怀疑，却没找到破绽，这就是真神的实力。
现在佐拉不知所踪，提卡斯和臣子们也渐渐清醒了过来。但仅凭内疚和忏悔解决不了问题，虽然受到了雅典娜的控制，但提卡斯暴露了内心深处的想法，对于这些想法，他必须得有个交代。
提卡斯用眼泪给出了答案，哪怕收到莱西奥去世的消息，他也没有哭的像今天这么伤心。
他愿意答应曼达的一切要求，甚至愿意立刻让出王位，他只希望曼达放他一条生路。
这倒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在简单安慰几句之后，曼达列出了一张清单，清单上写着几位重臣的惩罚建议：
内务大臣，斩首。
农务大臣，斩首。
谏议大臣，斩首。
大裁决官，斩首。
财政大臣，罚五十金币。
“别说我没给你权力，这就是属于你的权力。”曼达把印章塞到了提卡斯的手上，“我相信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第七百三十八章 粮荒
该杀的杀了，该罚的也罚了，曼达本以为能过两天清净日子，可大教堂那边又传来了些动静。
曼达在大教堂里有眼线，这倒也无须掩饰，连列奥自己都心知肚明，他也坚信自己对曼达没什么可隐瞒的事情。
但最近却发生了奇怪的事情，自群臣与教会发生冲突之后，列奥改变了每天祈祷的流程，在向神罚之主祈祷之后，还要向神圣撒拉弗祈祷。
神罚教是纯粹的一神教，纯粹到了只有神罚之主能被称之为神，其他所有已知和未知生灵都只能称之为神造之物，在神罚者祈祷的过程中，绝对不该出现其他名字。
这个神圣撒拉弗是什么来头？难不成又有人想伪造神之名，趁机薅神罚之主的羊毛？
薅羊毛的事情曼达干过，一部分被曼达改造的神罚者同时信仰着赫尔墨斯。
如今曼达掌握了罗姆路国的权力，但也只在西南境内实行改造，迄今为止，他还没有在全国范围内向所有神罚者推广赫尔墨斯的信仰。
过激的改造会导致战争，曼达对此慎之又慎，可没想到有人竟然敢在他眼皮底下占便宜，更让曼达难以置信的是列奥竟然事件的主使者。
大主教，你不虔诚了？
你明目张胆做这种事情，神罚之主也能忍？
曼达本想直接质问列奥，可思量再三，决定先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再做处置。
最近列奥的神经有些敏感，上次冲突之后，他对包括曼达在内的所有大臣都出现了敌意，他甚至拒绝了一部分大臣给予教会的捐赠。
在曼达取消了神罚供奉之后，神罚者失去了收税权，教会失去了主要的收入来源，拒绝捐赠无异于雪上加霜，列奥此举充分证明了他对群臣的厌恶。
此时不能盲目挑衅，曼达先通过内应去调查撒拉弗的身份。
没想到内应当天就给出了回复，这件事不需要他来调查，对于熟读过经文的神罚者而言，炽天使撒拉弗相当于常识般的存在。
祂来自于主的预言，是神罚之主的第一使者、侍者、代行者和赞美者，在教义之中，是最接近神的存在。
现在问题来了，这位炽天使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列奥又是什么时候收到的消息？
内应给了两条信息，第一，冲突当天，马德萨当众任命列奥为罗姆路国大主教。
第二，马德萨宣称他的地位在教皇之上，克魁恩接替他成为教皇。
马德萨来了？他什么时候来的？又是什么时候走的？他已经有了在王都来去自如的实力？
地位在教皇之上是什么意思？他打败了克魁恩，继续让克魁恩当教皇，然后给自己安个太上皇？
他应该不会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按照最合理的推断，马德萨就是炽天使撒拉弗，他的地位在教皇之上，证明他成了九阶信徒，神罚之主唯一的九阶信徒，也是所有神灵中唯一出现的九阶信徒。
他被称之为主在人间的代行者，证明他大概率已经成为了半神。
可他出现在神罚者的祷词之中是几个意思？他已经有能力接收信仰了？
难道说他已经成了真神？
这就矛盾了，按照曼达已知的三个成神条件，第一是拿到初序之壤，这是离开凡间的必要条件。
第二是在奥林匹亚山上有一座神殿，这算是登记入户。
第三是在奥林匹亚山的悬崖上留下事迹，这决定了一位神灵的位格。
后两个条件，显然是马德萨无法具备的。
或许他具备了呢？
或许是赫尔墨斯疏忽了，或许悬崖上有隐秘的事迹，就像桑吉拉当初做过的一样。
可神殿从何而来？难道山上多了一座建筑，赫尔墨斯也没有察觉？
这件事得立刻告诉潘神。
……
听完了曼达的讲述，坐在祭台上的潘神打了个寒战。
“这件事情来的蹊跷，蹊跷的让我浑身发冷，成神必须通过奥林匹亚山，如果神罚之主连这一道限制都破解了，诸神的末日也就为之不远了，你继续打探关于马德萨的消息，我会把这件事告诉父亲。”
曼达在神罚者之中加派了眼线，可普通的神罚者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马德萨。
况且马德萨在众目睽睽之下降临到凡间，证明他根本没打算隐瞒自己的身份。
得找个机会从列奥身上获取一些信息，可还没等曼达找到机会，政务上又出了变数。
打了这么多年的仗，罗姆路国的经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最先崩溃的是平民的生活，一年到头，勉强温饱，他们的经济基础原本就很薄弱，战火摧残之下，除了西南和正南，国内其他的地方都陷入了连年饥荒。
令人费解的是，在战争年月，饥荒带来的问题会被战争掩盖，因为大部分青壮男子都被征召到了战场上。
可等战争结束之后，这些青壮男子重新回到了家乡，面对空空如也的粮仓，他们得为自己和家人争取一个活命的机会。
生存会让人铤而走险，尤其是这些经过战火洗礼的人，他们随时可能挑起民变，事实上，在一些城镇，民变已经开始了。
曼达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任由民变发展下去，罗姆路国很快会陷入混乱，可若出兵镇压，罗姆路国又会卷入战争。
问题的根本来自粮食，曼达借谢尔泰和提卡斯之手颁布政令，从正南调拨粮食，赈济各地难民。对于一些失控的难民，曼达则派出刺客，杀了他们的首领，再通过金钱和粮食的诱惑，慢慢瓦解他们的组织。
一开始，这一策略非常有效，大部分难民被安抚下来，只剩下两股较大的流民落草为寇，靠着劫掠维持生计。
曼达以为自己有的是时间对付这群草寇，可春天刚过，他的策略开始失效了，因为正南的粮食也不多了。
与谢尔泰交战多年，让曼达产生了一个幻觉，正南有着肥沃广袤的土地，所以正南的粮食是取之不竭的。
可实际上正南的存粮也很有限，谢尔泰这些年来也在一直打仗，打仗需要人，青壮男子去当了士兵，耕种自然荒废了，往年积攒的存粮已经消耗了七八成。
再加上与马德萨一场恶战，农田大半被毁，今年的守城极不乐观，倘若真把正南的粮仓掏空了，等到秋后，挨饿的肯定是正南，发生民变的恐怕也是正南。
可不掏正南的粮仓，粮食从何而来？
从西南周转？
那是不可能的！
西南是曼达的根，是克劳德赛家族的根，考虑到最坏的结果，就算成神失败，国王也没当成，至少曼达为自己的人生找到了一个归宿，哪怕罗姆路国再次颠覆，曼达也不可能牺牲西南的利益。
按照曼达的思维方式，解决问题的方法有两种，一个是抢，从邻国抢，可这意味着发动战争。
另一个是买，然而罗姆路国是大陆上最大的王国，从哪能买来足够的粮食，来缓解大半个罗姆路国的饥荒？
曼达站在王宫门口，对着赫尔墨斯的神像默默发呆。
一年的时间是不是有点太长了？你不允许我发动战争，至少得给我留条出路。
困苦之际，曼达收到了一个好消息，秦格斯商人凯杰罗的舰队来到了蓝海湾。
曼达亲自在蓝海湾接见了凯杰罗，这位商人说话倒也坦诚：“大人，我们很少做粮食生意，相比于丝绸和陶瓷，粮食的利润十分有限，但就当前的局面，丝绸和陶瓷在贵国很难找到销路，大部分贵族的日子过得也很艰难，所以我们破了一回例，带来了二十船粮食，我知道我们赚不到太多，但价钱上，我相信您也不会让我们太失望。”
曼达大喜道：“价钱好说，可二十船，似乎少了那么一点。”
凯杰罗微笑道：“只要看得到您的诚意，很快还会有粮食陆续送来，秦格斯人愿与您共同度过这场难关。”
曼达起身举杯道：“价格按你说的来，粮食有多少我要多少！”
……
回去的路上，财政大臣提醒了曼达一句：“我们的国库其实不那么富裕。”
曼达微笑道：“不用担心，金币有的是，只是不在国库里而已。”
第七百三十九章 来自弗拉涅斯的求助
在曼达的前前世，有一个辉煌的王朝在历史上留下了一段笑话。内忧外患之际，王朝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经济危机，皇帝恳求大臣们为国家捐款，结果只收上来一点可怜的银子。
皇帝没有责怪臣子们，怪只怪这些忠诚的臣子们太清廉了。
可等到王朝覆灭之后，随后的两任统治者从大臣们的家里搬出了几座金山。
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
曼达知道罗姆路国的大臣们也很清廉，回到王都之后，他到各个大臣的家里坐了坐，就连刚被处决的大臣也没被遗忘，曼达特地问候了他们的家人。
国库里仅有不到三十万金币，但在曼达慰问了一圈之后，一共收获了两百多万金币，只要秦格斯人的货源有足够保障，粮食问题将彻底得到化解。
凯杰罗没让曼达失望，自从第一笔生意做成之后，到港的船队几乎没有中断过。
曼达惊叹于凯杰罗的实力，很显然，这个人的背后拥有一个强大的商业体系。
可曼达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这些粮食是从哪弄来的？
从各个王国收购？
可能性不大，按照这个时代的粮食产量，大部分王国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出售大量粮食。
通过以前的贸易积攒下来？这倒有可能，可秦格斯人囤积这么多粮食做什么？他们不是不喜欢做粮食生意吗？
不是从其他王国收购来的，难道是他们自己产的？
像凯杰罗这样的秦格斯人都住在驼岛上，曼达没去过驼岛，那是东海之上比较出名的一座岛屿，据说岛上的面积相当于三座城市。
就算这座岛上全是农田，又能出产多少粮食？这和凯杰罗提供的粮食数量相差甚远。
难道这些粮食是传说中的秦格斯大陆出产的？
在曼达认识的所有人当中，包括奥德修斯在内，没有人去过秦格斯大陆，连秦格斯大陆是否存在都是未解之谜。
按照古书记载，秦格斯大陆在东海的尽头，远远超出了这个时代人类的航海技术极限，也就是说，就算秦格斯大陆真的存在，想把粮食运到奥利吉诺大陆，也纯属天方夜谭。
秦格斯人太过神秘，虽然他们帮了曼达的大忙，但曼达还是想对他们多一些了解，有朝一日，如果双方不慎翻脸，曼达可不想对自己的对手一无所知。
既然无法从凡间获得确切的消息，曼达只能向神灵求助，疲惫的潘神给出了一个简单的答案：“根本不存在秦格斯大陆，世界只有一块大陆，东、西、南三个方向被海洋包围，另一个方向连接着世界的尽头。”
“那海洋的尽头呢？”
“海洋的尽头也是世界的尽头，世界就像一个盘子，天空就像盖子一样扣在盘子上。”
这个世界真是平的？是自己的认知有限？还是神灵的认知出了问题？
又或者说，这和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根本不是同一个宇宙？
“盘子的背面是什么？”
“背面？”潘神苦笑一声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单纯的出于好奇。”
“我也很好奇，可世界的背面超出了我的感知范围，就算父亲知道的也不会太多，还有其他的事情么？”
曼达不敢再问，潘神转眼之间消失在了祭台上。
祂很忙碌，自从收到了马德萨成神的消息，赫尔墨斯立刻在奥林匹亚山上开始了排查。
一个月的时间，不眠不休，潘神和赫淮斯托斯找遍了峭壁上的每一个角落，始终没能找到未知神灵的事迹，可赫尔墨斯仍不罢休，又让潘神在山中搜寻未知的神殿。
和曼达的推测刚好相反，曼达认为找事迹很难，但找神庙很容易。
可实际上搜寻神庙要难得多，因为奥林匹亚山很大。而且神庙存在的形式也很复杂，就像潘神送给曼达的那块石头，只是巴掌大小的一块石头，却是一座完整的神庙。
潘神不可能找遍奥林匹亚山上的每一块石头，只能依靠对神性的感知在一个区域内进行摸索。
又找了一个月，潘神精疲力竭一无所获，赫尔墨斯以此推断，马德萨并未成神，最多只是半神，凡间的传闻属于谬误。
赫尔墨斯甚至认为连九阶信徒的传闻都是假的，所谓的九阶石像应该是神罚之主的神器，马德萨只不过是成为了神罚之主的八阶半神而已。
八阶半神，曼达还是见过的，虽然他知道自己的绝对实力比不过阿基拉，也比不过普达拉，但至少对手的实力在可估算的范围之内，日后就算相遇，也有周旋下去的底气。
至于秦格斯人的事情，等饥荒过去之后，可以慢慢调查，眼下最让曼达担心的是谢尔泰的状况，他复原速度很快，据可靠消息，他和一名侍女在进行不可描述行为时动用了规则。
做事情就做事情，这还需要什么规则？谢尔泰的口味还真是特别。
曼达来到了王宫，准备和谢尔泰来一场促膝长谈，可谈话的时间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长，因为谢尔泰远比想象的要坦诚。
“我的力量已经恢复了六成，不过你大可放心，我不会再与你为敌，我没有那样的实力，而且秩序缔造者也不允许我与你为敌。”
秩序缔造者不允许？克洛诺斯可真是好心。
曼达自然不会相信谢尔泰，在必要的情况下，他会让美杜莎再次把谢尔泰变成石头。
但谢尔泰还透露了另一个消息：“我收到了神谕，弗拉涅斯需要你的帮助。”
“弗拉涅斯需要我的帮助？你收到的是克洛诺斯的神谕？”
谢尔泰点了点头。
这让曼达十分费解，首先他帮助弗拉涅斯的几率几乎为零，而且克洛诺斯也没有必要向曼达求助，祂手下有大把提坦信徒，还有实力强大的奥德修斯。
谢尔泰解释道：“神王并不是向你求助，只是公平交易而已，弗拉涅斯会给你足够的报酬。”
“可以，”曼达答应了下来，“请回复秩序缔造者，让弗拉涅斯来王都找我，千万记住，是光明正大的来找我，别耍花招，也别想着偷袭，否则不会让他活着离开。”
两天后，弗拉涅斯光明正大的来到了曼达的府邸，还给曼达带来了一份礼物。
“四座宙斯的真实石像，二阶、三阶、五阶、八阶，都在这里，我只有这些，都给你，
从一阶到八阶的晋升方法也都给你，只求你拿走我身上的黑暗符咒。”
看着弗拉涅斯苍白的脸色，曼达知道他受了不少折磨：“秩序缔造者没告诉你解除符咒的方法吗？”
“方法是有的，我要杀掉五百个神罚武士，可惜我只杀掉了四百六十三个，不慎被阿比盖尔盯上了，换做以往他不敢招惹我，可现在的状况不一样，我掉阶了，现在成了六阶信徒。”
“你掉阶了？”曼达差点笑出声音，当初遭到了阿修拉夫的偷袭，曼达几乎每天都活在掉阶的恐惧之中，这种事情竟然降临在了不可一世的弗拉涅斯身上，曼达真想举办一场宴会，好好庆祝一下。
“看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可以送你一些神罚武士的神血石，差不多能凑够五百块。”
弗拉涅斯摇头道：“赫尔墨斯的信徒应该遵守公平交易的信条，四座石像和所有的晋升的方法，用几块神血石怎么可能换得来？我需要立刻摆脱黑暗符咒，我被马德萨打伤了，如果不能恢复力量，我恐怕活不过三天。”
“你见过马德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三天前，王都附近的教堂里，我打算偷袭那座教堂，不巧和马德萨碰了个正着。”
马德萨就在王都附近？这件事得立刻告诉潘神，所有和马德萨有关的消息都必须立刻告诉潘神。
潘神闻讯大惊：“不可能，三天前我注视过王都周围，没有看到马德萨踪迹。”
曼达道：“我觉得弗拉涅斯没有撒谎。”
潘神愕然道：“我感知不到他？难道他真的成神了？”
第七百四十章 奥林匹亚的危局
潘神向曼达细致核对了战斗的时间，弗拉涅斯正午时分抵达了城外的教堂，和马德萨一直战斗到了深夜。
而潘神则在午后巡视了王都周边，祂对这场战斗竟然一无所知。
潘神把消息报告给了赫尔墨斯，一向以戏谑处事的赫尔墨斯一改常态，有如大敌临头，亲自带上赫淮斯托斯去了悬崖，召唤出几百个分身，一寸一寸检查诸神的事迹。
“我查过了，细致的查过了，”赫淮斯托斯反复提醒赫尔墨斯，“我们别在这浪费时间，还是仔细核对一下马德萨的身份，潘之前可能疏忽了，马德萨可能躲避了他的注视。”
赫尔墨斯摇头道：“你觉得潘可能疏忽到那种地步？”
躲避神灵注视的方法的确有许多种，曼达的掩翼胸针，特罗伊人的王宫，神罚者的法阵，都是行之有效的方法。
但躲避注视的前提是不引起神灵的注意，马德萨和弗拉涅斯在王都之外爆发了一场恶战，潘神又恰好在当天巡视了王都周边，如果连一点迹象都没有察觉，那就只能说明马德萨的手段已经超出了凡人的极限。
如果马德萨真的是成了神，意味着出现了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奥林匹亚山上出了奸细，神罚之主利用这个奸细把马德萨的事迹刻在了悬崖的某一个角落，把神殿也藏在了某一个角落。
第二种可能，神罚之主已经打破了规则，祂可以跳过奥林匹亚山培育真神。
无论是哪种可能，奥林匹亚山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之前的排查都不作数，”赫尔墨斯神情凝重道，“现在由我来检查，如果发现异常之处，则由你来检验，就算把这片悬崖剥下来，我也得查个水落石出！”
一连查了三天，查遍了悬崖上每一个角落，发现了十三处可疑的事迹，可在赫淮斯托斯的检验下，这十三处事迹都能找到对应的神灵。
也就是说悬崖上的事迹都是有主的，不存在挂空名的现象。
赫尔墨斯回到了神殿，赶走了所有的宁芙，陷入了漫长的思考。
祂要思考事件的起因，也要思考下一步的对策，在思考了整整两天之后，潘神忍不住闯进了神殿。
“父亲，山中有很多事情等着您处置。”
“捡重要的事情报告给我，其他琐事你自己处置。”
“诸神收到了马德萨成神的消息，有些神灵制造了一些流言。”
赫尔墨斯瞪着潘神道：“谁走漏的风声？”
“不能算是走漏，是神罚者故意暴露的，马德萨频繁出现在各座伪神教堂，每次都出现的非常突然，场面和神降极其相似，诸神通过自己的信徒收到了消息，却又查不到马德萨的行踪，再加上您……”
赫尔墨斯道：“再加上我最近一直在检查诸神的事迹，所以祂们相信马德萨已经成神？”
潘神点头道：“是的，而且祂们坚信神罚之主找到了让信徒成神的方法，一些刺耳的流言随之而生。”
“有多刺耳？”赫尔墨斯倒是很想听听。
“有人说，奥林匹山已经不再是成神的唯一途径，神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诸神也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赫尔墨斯冷笑一声道：“说点新鲜的。”
潘神沉吟许久道：“还有人说，神山之所以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是因为有人篡夺了众神之主的位置，玷辱了神灵的名声，损害了神山的地位。”
赫尔墨斯点头道：“终于把矛头指向我了，流言的源头找到了吗？”
“就目前所知，流言最早出现在阿卡迪亚森林。”
“阿尔忒弥斯，又是她，她还是这么不安分，赫拉没有参与其中吗？”
“赫拉不仅没有散播流言，还对流言非常抵触，有一名宁芙在祂面前提起了这些流言，险些没让祂当众打死。”
“天后的态度还真让我感动，”赫尔墨斯捏着下巴，沉思片刻道，“流言暂不做理会，还有其他要紧的事吗？”
“还有一件事来自凡间，弗拉涅斯等不下去了，他要求曼达立刻完成交易，否则祂会把宙斯信徒的晋升方法全都交给神罚者。”
赫尔墨斯的脸颊抽动了一下：“这算是威胁？”
潘神露出了尖牙：“我觉得曼达应该立刻杀了他，永绝后患。”
“杀了他？”赫尔墨斯摇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答应他的要求，但必须加价，让他保护曼达的安全，为期一年，如果他肯答应，就帮他解除黑暗符咒。”
潘神面带尴尬道：“我的方法需要用分身来吸引符咒，弗拉涅斯不会用分身术，对他恐怕不灵。”
“这事不需要你动手，符咒不是属于曼达的部下吗？让他解除就是了。”
“曼达问过了那位部下，他说黑暗之神已经看上了这头猎物，他无法插手。”
“真是麻烦！”赫尔墨斯揉着额头道，“麻烦的事情怎么总是落在我头上？克洛诺斯没有办法吗？祂为什么不肯帮祂的部下？祂为什么……”
赫尔墨斯突然愣住了，祂走到潘神面前，扯掉了潘神两根胡子，疼的潘神热泪盈眶。
“祂为什么不出手？祂为什么要借曼达之口把消息传递给我？这可是件有意思的事……”碎碎念念许久，赫尔墨斯对潘神道，“让赫马佛洛狄忒斯给黑暗之神传个口信，就说我愿用两千颗珍珠换走这头猎物，还有……”
赫尔墨斯再度陷入了沉思，祂找到了一道突破口：“诸神之中，谁对细节的观察力最强？”
潘神道：“除了您之外，应属赫马最强。”
“不必奉承我，赫马的观察力在我之上，除了美貌之外，这是他唯一的天赋，立刻把他调回山里，给他使用全部力量的权限，让他去检查悬崖上的事迹。”
“继续查下去，恐怕会引来更多流言。”
“流言而已，你当我真会放在心上？马德萨的问题肯定出在奥林匹亚山，神罚之主如果能绕过奥林匹亚山培育神灵，恐怕早就培育出了一支军团，他想让我恐慌，想让我和他决战，想让我犯下和雅典娜同样的错误，看来我又一次让他失望了！”
“弗拉涅斯的黑暗符咒……”
“这件事我去处理，我亲自找黑暗之神聊聊。”
……
深夜，政务大臣府邸的密室里，阿修拉夫哼着苍狼人的小调，在弗拉涅斯的胸口反复摩挲，动作轻柔，变化多端，摸得弗拉涅斯浑身燥热。
曼达站在一旁看着，不知道阿修拉夫的心情为什么这么好。
阿修拉夫笑道：“我收到了神谕，听到了神的声音，对我来说，这是人生之中第二美好的事情。”
曼达道：“最美好的事情，应该是成为半神吧？”
“我没有那种奢望，最美好的事情也没有那么遥远。”
说话间，阿修拉夫十指发力，在弗拉涅斯的左胸上用力一按！
弗拉涅斯呻吟一声，扭过头，不停呕吐，直到吐出了五条漆黑的虫子。
阿修拉夫虚化了身体，把五条虫子收进了体内，继续哼着小调离开了密室。
曼达给弗拉涅斯递了个眼神，示意他该兑现承诺了。
神像给了，晋升的方法也给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向曼达宣誓效忠。
想起当初在宙斯神殿里被弗拉涅斯支配的恐惧，这一刻的感觉竟如此完美。
弗拉涅斯神色平静道：“按照约定，我将在未来的一年内，保护你的安全。”
曼达摇头道：“诚意不够。”
弗拉涅斯俯身施礼道：“未来的一年时间，我将听候你的调遣。”
曼达还是摇头：“缺乏情感。”
弗拉涅斯单膝跪地道：“我以秩序缔造者的名义起誓，在明年的今日之前，我会追随在你左右。”
曼达点头表示满意：“起来吧，神灵会见证你的忠诚。”
怒火已经烧透了胸腔，但弗拉涅斯不敢有丝毫违忤，虽然去除了黑暗符咒，但他现在只是个六阶信徒，曼达随时可以要了他的命。
曼达打了个哈欠，他很累，但他需要打探一个重要消息。
“我现在想要知道宙斯神器的下落，你最好不要对我有任何隐瞒。”
弗拉涅斯还真就没有隐瞒：“我已经无法抵抗神器的侵蚀，因此将神器交给了一位朋友。”
“你的那位朋友该不会是……”
“就是那位老朋友，”弗拉涅斯点头道，“他还在王都。”
“还在王都？”曼达睁圆双眼道，“你要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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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一章 不可识别的吟唱技
曼达走进了一座宅院，看到奥德修斯正坐在宅院里织布。
奥德修斯的身材非常魁梧，可娴熟的纺织技艺在他身上并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他抬头看了看曼达，脸上并无惊讶，他给曼达倒了一杯葡萄酒，请曼达坐下，然后继续忙着手里的活计。
一杯酒就够了，他知道曼达绝对不会喝。
曼达直接道明来意：“弗拉涅斯告诉我，他把宙斯的神器交给了你。”
奥德修斯点头道：“神器在我手上，但不在王都，这是秩序缔造者的旨意，在收到新的神谕之前，我不会把神器交给你，也不会透漏神器的下落，所以在这件事情上，你就别再为难我了。”
“你明知道我一定会为难你，你却还敢留在王都。”
“要是能走我早就走了，今早在集市上，有个人提起了奥德修斯的名字，就那么一眨眼的时间，整个集市的人都逃走了，
我活了两千多年，从来没在任何一个地方遭受过如此强烈的敌意，而且我还不能使用假名，所以你该知道，我在这里的日子有多难熬。”
“你想走，恐怕也没人拦得住你。”
“还真有人能拦得住我，我三次逃到城外，三次遇到了马德萨，三次交手，我全都落败，有两次差点丢了性命，所以我确定马德萨不想让我离开王都，我也不想再用性命冒险。”
“你打不赢现在的马德萨？”
“以前也打不赢，但如果不在战场上，两个八阶信徒一对一战斗，就算赢不了，我也不会输得太难看，可现在大不相同，我几乎没有还手的机会，如果不是因为我掌握了特殊的屏障技，恐怕连脱身的机会都没有。”
被封门了？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如果曼达现在走到城外，估计也会遭遇马德萨。
曼达问道：“你真心想离开王都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心想离开罗姆路国。”
“我们可以做个交易，你把宙斯的神器交给我，我通过冥界穿梭，把你带离罗姆路国。”
奥德修斯整理了一下手中的丝线，突然问起了另外一件事：“那天在大教堂里，带你去冥界的神灵，应该是冥王吧？”
曼达没有回答：“这事好像与你无关。”
“与我关系很大，想起当初和你一次次在冥界穿行，我至今仍觉得后怕，你可以把我带到阿基拉面前，这已经让我无比恐惧，可现在你还有可能把我带到冥王面前，曼达·克劳德赛，我已经无法用人类的语言来形容你的身份了，我对你真的很畏惧，我不会再和你进入冥界，我现在只想尽可能的远离你。”
曼达沉默片刻道：“你觉得你和我加在一起，有没有击败马德萨的可能？”
奥德修斯攥着丝线衡量了一番，摇摇头道：“不能说没有可能，但希望非常渺茫。”
曼达又道：“假如我还能找到一个强大的帮手呢？”
“蛇发公主？算上她，应该有个三两成的胜算。”
“如果再加上一个比美杜莎还要强大的帮手呢？”
“比美杜莎还要强大？”奥德修斯终于放下了丝线，“美杜莎算得上神下最强，难道你要寻求真神的帮助？我知道你和潘神的来往非常密切，但潘神未必敢随时随地降临凡间，盖亚刚动过一次怒，我想没有人愿意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挑衅盖亚一次。”
“聪明人不会问太多问题，你还真是个例外，”曼达很不耐烦，“我们在做生意而已，我不用把我的每一件家当全都在你面前细数一遍，我现在告诉你我有很强大的帮手，有击败马德萨的可能，你愿不愿意跟我做这场生意？”
奥德修斯拨动着丝线道：“先说你的价码？”
“我护送你离开王都，你把宙斯的两件神器交给我。”
指尖在丝线上游走，奥德修斯缓缓说道：“我可以给你一件神器，雷霆权杖和埃癸斯之盾，你可以任选一件。”
“我最不喜欢跟你这种斤斤计较的人的做生意，马德萨随时可能潜入王都，雅典娜也不知道离王都有多远，留在这里等于刀刃贴着喉咙，为什么不给自己争一条活路？”
奥德修斯捋好了丝线，接着织布；“谈不拢的生意不必勉强，我很珍惜自己的生命，但也必须给秩序缔造者一个合适的交代。”
曼达轻轻拍了拍桌子，点点头道：“也罢，一件神器，至此成交，明天这个时候，我带上帮手接你上路。”
回到府邸，曼达通过两次冥界穿梭先后接来了美杜莎和斯芬克斯，让这两人和平共处是个非常复杂的课题，不能威逼，只能利诱。
美杜莎好说，自己的女人，上好的首饰就能对付。
斯芬克斯有点麻烦，神灵肯定看不上凡俗之物，曼达给了她一百颗信仰珍珠。
没想到斯芬克斯不敢收：“保护你是我的职责，我可以随时随地为你战斗，你不用支付任何报酬，至于美杜莎，她不找我的麻烦，我也不会找她的麻烦。”
曼达最担心的就是这句话，找麻烦的概念实在不好定义，依美杜莎的性情，嘴上挖苦两句在所难免，会不会直接动手也要看当时的状况，现在要带上她们去对付马德萨，坚决不能为了一点口角误了大局。
“你有你的使命，我有我的情谊，这场战斗至关重要，这一点酬劳既是对你的信任，也是对神灵的尊重。”
曼达的诚意打动了斯芬克斯，祂收下了珍珠，并且承诺这场战斗没有打输的可能，在这一点上，美杜莎的态度竟然和斯芬克斯完全一致。
“神终究是神，人终究是人，”美杜莎看着远处的斯芬克斯，“虽然我一直看不起她，虽然她身上只带着三成力量，但对付一个凡人不在话下。”
曼达道：“我跟你说过很多次，我们的对手不是凡人。”
“除非在奥林匹亚山上找到他的事迹，否则他就是凡人，别相信越过奥林匹亚山也能成神的鬼话，去问问赫尔墨斯，这世间是否有过类似的先例？”
曼达没有多说，他的想法和其他人不一样。
他期待马德萨是真神，他期待神罚之主找到了越过奥林匹亚山的方法。
对曼达来说，这意味着另外一条出路，这也是他此行的主要目的。
坐上一辆朴实的马车，一行四人从东门离开了王都。
与美杜莎同乘一辆马车，奥德修斯很不自在，如果他知道斯芬克斯的身份，只怕会更不自在。
一路走得风平浪静，从清晨到黄昏，一路之上只遇到了几个讨饭的乞丐，根本没看到马德萨的影子，再走下去，他们就快离开王都的势力范围了。
奥德修斯干笑一声道：“可能真是我多心了，之前与马德萨相遇应该只是巧合，他很强，但和神灵相差的很远，克劳德赛大人，我们一仗没打，就这么顺利离开了，你看在价钱上，是不是能多少……”
“你休想！”美杜莎用一双蛇眼紧紧盯着奥德修斯，“说好的生意还敢赖账吗？”
曼达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众人收声，倾听片刻，又让众人堵上耳朵。
“有人用吟唱技。”吟唱的声音极小，就像几百米外的一只蚊子，如果不是曼达的听力特殊，根本不可能察觉。
但声音小，不代表杀伤力小。
曼达还在感知对方的位置，马车突然猛地一颤，险些翻倒。
曼达用五阶技让两匹拉车的马停住了脚步，挑开车帘一看，车夫已经死了。
吟唱技还在持续，光靠堵着耳朵肯定不是办法。
可技能的威力如此强大，用声音辨识位置又属于典型的自杀行为。
两难之际，奥德修斯突然问了一个关键问题：“吟唱之中，是否有钟声？”
第七百四十二章 传音术
有钟声，意味着有教堂。
马德萨每次都在教堂现身，如果他的吟唱技中混杂着钟声，就证明他现在还在教堂里，众人就能锁定他的位置。
这就是奥德修斯的可怕之处，他总能利用最短的时间找到最关键的线索。
曼达仔细聆听了一小会，微不可闻的吟唱技就像一把锋利的小刀，在他的内脏里轻柔的切割。
这种切割不易察觉，甚至没有任何不适，可等察觉到情况不对，恐怕已经像车夫一样送命了。
曼达尝试用原初之力抵消吟唱技的伤害，却发现只能抵消一部分。
难道对方的吟唱技之中也有原初之力？
思索间，曼达听到了钟声，回忆了一下王都周围的布局：“距离这里最近的教堂在南边，大概有三里的路程，你们堵紧耳朵，我会让马跑得尽量快一点。”
说话间，曼达跳上了车夫的位置，拿起了马鞭，赶着马车向南走，奥德修斯非常诧异：“你要主动去找他？我们应尽快离开这里，尽量躲避他的吟唱技，现在不是和他硬拼的时候。”
美杜莎冷笑道：“难怪你一生遭到无数嘲笑，你的懦弱真令人齿冷。”
“我们正在被马德萨的技能伤害，现在撤退不是懦弱，是最明智的选择！”
曼达喝一声道：“别吵了，没变化！”
奥德修斯怒道：“什么东西没变化？”
“声音没变化！”曼达喊道，“我们正在往南走，正在靠近教堂，吟唱的声音应该变大，可现在声音没有变化！”
曼达停住了马车，回头看着众人。
美杜莎的额头上冒出了汗珠，她似乎感到了吟唱技带来的疼痛：“要不然我们……往北走试试！”
奥德修斯道：“别说这种蠢话，我们中了敌人的传音术，无论我们去哪，我们的耳边都会回荡吟唱声！”
曼达喃喃低语道：“我们为什么会中了传音术？”
奥德修斯摇头道：“我说了，马德萨是神，他有无数种方法对付我们，我们现在必须尽快想办法摆脱传音术，否则会被吟唱技残害至死！”
斯芬克斯道：“这没道理，就算神灵想使用传音术，至少也得有个标记，一般来说应该是符咒，否则他无法追踪我们的位置。”
奥德修斯道：“女士，我还不知道你的身份，但希望你能认清事实，我们无法揣度神灵的力量，我们对神灵了解的太少，甚至一无所知！”
斯芬克斯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没有说话，美杜莎忍不住笑了一声：“听到了吗，他说你一无所知。”
“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奥德修斯非常焦急，“克劳德赛大人，请尽快呼唤潘神，让他帮我们解除传音术。”
曼达摇头道：“她说的对，至少得有一个标记，我们这一路上是不是拿过别人什么东西？”
奥德修斯道：“就算一定要有标记，也未必是在路上，也许我们在王都的时候已经中了符咒。”
“要真是那样，马德萨早就动手了，我们也早就没命了，标记应该做成不久，想想这一路上我们遇到过什么？”
美杜莎道：“我们一路上连人都没遇到，怎么可能中了符咒？”
奥德修斯道：“我们遇到过一群乞丐，难道是他们动了手脚？”
斯芬克斯道：“一群快饿死的孩子而已，他们能动什么手脚？”
奥德修斯道：“女士，我看到你给他们钱了。”
斯芬克斯道：“两个银币而已，我确信他们就是普通人，连信徒都算不上。”
“你给了他们两个银币？”美杜莎诧异的看着斯芬克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斯芬克斯平静的回答道：“乐善好施是美德。”
“你懂什么美德！”美杜莎咆哮道，“你个拦路抢劫的还敢说什么美德？”
斯芬克斯咬牙道：“我什么时候抢劫过？”
“你在路上拦杀行人，这和抢劫还要狠毒！”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
奥德修斯不明白双方的意思，但曼达心里非常清楚。
斯芬克斯在成神之前和美杜莎一样，处在了凡人之上，神灵之下的尴尬境地。
在那段岁月里，祂做了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祂在路上拦住行人，出各式各样的谜语，如果答错了，祂会吃掉那个行人，如果答对了，祂会自杀。
但实际上没有人能答对祂的问题，因为只有祂知道问题的答案，祂也可以随时更改答案。
直到遇到了和赫拉克勒斯同时期的英雄俄狄浦斯，斯芬克斯终于承认对方答对了祂的问题，祂选择了跳崖自尽，可祂并没有死，而是成为了真神。
没有人知道祂这么做的原因，可能和某份契约有关，斯芬克斯曾作出过如此凶残的行径，为何会对几个乞丐大发善心？看来曼达对祂的了解还是不够深入。
他盯着斯芬克斯的右手看了片刻：“你手递手把银币给了乞丐？”
“我想把钱丢出去，可一个男孩从我手上把银币拿走了。”
曼达让斯芬克斯摊开了掌心，上面有些许污迹。
“可能是油污之类的，我搓了半天，没搓下来。”
曼达摇摇头道：“这不是油污，是药粉。”
奥德修斯惊呼一声道：“马德萨就是用这些药粉追踪了我们的位置？”
美杜莎看着斯芬克斯，蛇眼露出了寒光：“你怎么可能分辨不出药粉和油污？你分明是在撒谎！”
斯芬克斯怒道：“你以为我背叛了曼达？就算我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也得珍惜我父亲的生命，你自己闻闻，这哪里有药粉的味道！”
曼达相信斯芬克斯没有撒谎，他懂得巫术，但他也无法分辨出这是什么药粉，只是看出了这片污迹的价值。
斯芬克斯摸了摸手上的污迹：“如果这真是马德萨派人所为，我可以反过来追踪到马德萨的位置。”
祂刚要施展神力，却被曼达阻止了。
斯芬克斯一个月只能使用一次力量，现在用了，接下来也别指望祂战斗了。
微不可闻的吟唱声还在耳畔萦绕，曼达拿出了一枚信使符咒，将它扣在了斯芬克斯的掌心里，将耳朵贴在银币上，搜寻着药粉和马德萨之间的联系。
看着斯芬克斯的掌心托着曼达的脸，美杜莎一脸愤恨，不多时，曼达抬起头道：“在城北！城北的教堂里！”
斯芬克斯道：“我们现在立刻去城北，为了证明我的清白，开战的时候，我会冲在最前面！”
美杜莎皱眉道：“这块污迹怎么办？难道我们一路听着吟唱去城北？”
斯芬克斯道：“你要信不过我，可以把我的手砍下来！”
“砍有什么用，砍了也能长出来！”美杜莎露出了蛇牙，“我要用蛇毒把你这只手废了！”
“别那么冲动！”曼达从冥河岛屿拿出了一个铁盒，取出些许油脂，抹在了斯芬克斯的掌心上，等待须臾，那块污迹溶解在了油脂之中，被曼达整个剥离了下来。
随后，曼达把油脂涂在了马车上。
美杜莎大惊：“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不把药粉毁掉？”
曼达道：“我要是把药粉毁了，马德萨一定会发现。”
美杜莎道：“你的意思是马车不要了？这里离城北可不算太近，就算走冥界，一进一出也得浪费不少时间。”
“别担心，”曼达取出了赫尔墨斯给他的假双蛇杖，“我们骑着这个飞过去。”
奥德修斯微笑道：“我已经顺利离开了王都，接下来的事情我就不参与了，克劳德赛大人，我会把神器的下落告诉你，在今后的岁月里，我们有缘再见。”
曼达点头道：“一路保重，无论此番我们能否击败马德萨，千万不要担心，我一定会出卖你的。”
“你……这又是何必呢？按照我们的约定，只要让我离开都城，交易就算完成了，何必要跟马德萨拼个你死我活？”
曼达道：“现在不拼，你可能走不出十里就会遇到马德萨，到时候还有谁能帮你？”
奥德修斯一脸无奈，跟着众人骑上了权杖。
曼达在最前面，之后是美杜莎，后面是斯芬克斯，最后是奥德修斯。
权杖刚一起飞，奥德修斯痛呼一声道：“慢一点，这很疼！”
美杜莎皱眉道：“叫什么叫，这能有多疼？”
“能有多疼？”奥德修斯苦笑一声，“反正你永远不会知道。”
第七百四十三章 天使的力量
曼达很喜欢骑权杖，这不寒碜，马德萨也有同样的习惯。
等来到达城北，马德萨骑着一根银白色的权杖，亲自来到空中迎接曼达一行。
“教皇陛下，久违了。”
“我想你已经收到了消息，我不再是教皇了。”
“我还收到了一些消息，说你成了炽天使，现在应该称呼你撒拉弗。”
马德萨并没有否认：“你来找我，该不是只想验明我的身份吧？”
没等曼达开口，奥德修斯抢先喊道：“我们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只要你让我平安离开罗姆路国，从今往后，我们两不相犯。”
“两不相犯？”马德萨摇摇头，指着曼达道，“对他可以，对你不行。”
奥德修斯诧道：“我和他有什么不同？”
“虽然都是异端者，但他的罪行可以饶恕，罗姆路国在他的统治下，对主的信徒还算友善，
你就不一样了，虽然我记不住你的名字，但我记得你的所作所为，这些年来，光是入侵天国的行径，你就不知做过多少次，有多少神罚者死在了你的手上？你心里应该非常清楚。”
“记不住我的名字。”奥德修斯苦笑一声，无话可说。
马德萨的理由听起来非常充分，可在曼达看来并没有什么事实根据。曼达杀过的神罚者并不少，入侵神圣天国的事情他也做过。
马德萨之前痛殴了弗拉涅斯，却没有要了他的命，如今又不肯放过奥德修斯，很显然，他想要的是宙斯的神器。
曼达也不想拐弯抹角：“炽天使大人，我想和你做笔交易，如果你肯回答几个问题，我可以把这个雅典娜的信徒交给你。”
奥德修斯大惊失色，可转念一想，这可能是曼达麻痹敌人的策略。
可惜他想错了，这不是策略，是曼达的本意，曼达想要知道马德萨的成神途径，这是他来找马德萨的主要目的。
“几个问题就能换来一个罪大恶极之徒，听起来挺划算的，”马德萨笑道，“说说看，是什么问题？”
曼达道：“第一个问题，你真的成神了吗？”
马德萨摇头道：“只有主才可以被称之为神，我是主的创造之物，但我的地位不在伪神之下！”
这番话说的有些隐晦，但曼达能明白他的意思，按照古神的标准，马德萨已经成为了神。
“可据我所知，只有奥林匹亚山上的诸神，才能培育新的真神。”
“我再说一次，只有主才能被称之为神，”马德萨面带鄙夷道，“世间有许多愚蠢的谎言，有些谎言甚至让我懒得去嘲弄，我是主创造的，伪神也是主创造的，伪神根本没有创造的能力，还敢说什么培育真神？”
马德萨在抓理念上的字眼，貌似这个问题白问了。
下一个问题，曼达索性问的直接一点：“能告诉我你成为炽天使的过程吗？”
马德萨皱眉道：“你觉得你用什么身份来问这样的问题？如果你是主的信徒，我可以考虑告诉你。”
“还真有这种可能！”曼达微笑道，“或许有一天我会投入到主的怀抱。”
马德萨沉下了脸，这句玩笑让他不是很愉快：“赫尔墨斯的信徒喜欢戏谑，但过分戏谑就成了亵渎，曼达·克劳德赛，我认真的奉劝你一句，如果你再敢亵渎主，我不会让你活着离开。”
曼达的眼角垂了下来：“我也认真奉劝你一句，如果你不愿回答我的问题，我也不会把奥德修斯交给你。”
“奥德修斯？原来这就是他的名字，”马德萨点点头道，“你不必把他交给我，因为我有办法把他留在这里，永远留在这里。”
微风吹过，双方寂然良久。
马德萨率先打破了沉默：“你想在天上打，还是在地上打？”
曼达耸耸眉毛：“飞都飞起来了，就在天上打吧。”
话音落地，曼达一挥手，直接释放了提丰的狂风技。
要么别出手，出手别留余地，黑色的狂风包裹了马德萨的身体，凭此一击，曼达有把握掀翻马德萨，在马德萨坠落地面的途中，曼达会让斯芬克斯给他致命一击。
就算马德萨真的成神了，也只是一阶神而已，就跟对付犬牙撕裂者一样，拥有三成力量的斯芬克斯对付一个一阶神，绝对没有失手的可能。
可等狂风散去，马德萨端坐在银白权杖之上，毫发无伤。
曼达大惊，又听斯芬克斯低声道：“他可能不止一阶。”
听到这话，曼达浑身发冷，马德萨的状况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
绕过奥林匹亚山成神，而且还不是一阶起步，光是这些消息，恐怕赫尔墨斯都得为之震惊。
马德萨擦了擦脸上的灰尘，对曼达道：“在天上打算我欺负你，还是在地上打吧，你们人多，或许还有机会。”
曼达眨眨眼睛道：“我同意。”
双方回到地面，马德萨把权杖仔细擦拭了一遍，虽然不是教皇权杖，但这条权杖的功能应该不会逊色，敌人的实力远比曼达想象的强大，但曼达的战术不会改变，先由他们三人发起进攻，待到马德萨露出破绽，由斯芬克斯完成致命一击。
美杜莎率先用蛇发出手，马德萨懒得多看一眼，直接用权杖召唤圣光，将满地蛇发切得粉碎。
曼达钻进了圣光的空隙，来到了马德萨身前，用金手指刺向了马德萨。
马德萨没有闪避，直接用胸口接了下来。
这一击有如筷子穿豆腐，五根手指全都插进了马德萨的胸膛。
有这等便宜事？曼达手指转动，想把马德萨的心给掏出来。
没想到马德萨好像没有感受到痛楚，抬起一脚，把曼达踢飞了。
他擦了擦胸口上的鲜血，抹在了脸上，二阶技血蚀被触发了。
马德萨脚尖点地，瞬间来到曼达面前，曼达原地翻滚，躲过一片圣光，马德萨连连追击，速度只比曼达慢了一点，石雨、流炎接连而至，曼达闪避不及，被一颗碎石击穿了脚掌，栽倒在地，难以起身，马德萨正要上前取了曼达性命，却见一道红光出现在了视线当中。
是美杜莎的右眼，马德萨赶紧后退两步，躲开了美杜莎的视线。
曼达趁机逃到了美杜莎的身边。
美杜莎抓紧时间为曼达疗伤，曼达愤怒的看着奥德修斯：“你就在这看着？”
奥德修斯压低声音道：“如果我一直看着，你早就送命了，我让他忘了不少事情。”
他无法让马德萨出现大规模的遗忘，只要马德萨有所防备，奥德修斯的技能几乎无法发挥作用。
但奥德修斯利用了马德萨的战斗间隙，让他遗忘了一些战斗细节，这让马德萨错过了很多致命攻击的机会。
三人联手，在马德萨面前占不到任何便宜，所有希望只能寄托在斯芬克斯身上。
斯芬克斯倒也有些把握，祂判断出马德萨的位格应该在四阶上下，祂只有三成力量，硬钢的难度有点大，但只要其他三人能牵制住马德萨，斯芬克斯绝对能找到一击制胜的机会。
马德萨并不急着出手，他默默的看着美杜莎给曼达治伤。
“克劳德赛，我不占你的便宜，这一战，我要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伤口很快愈合，曼达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脚掌，示意马德萨可以继续战斗。
奥德修斯从手中拉出了一片丝线，他知道不能单靠曼达正面牵制。
美杜莎收起了尖牙，正在口中酝酿着大量毒雾。
斯芬克斯躲在了暗处，祂现在要做的，是尽量清晰的观察战局，寻找最佳的出手时机。
双方就绪，曼达和奥德修斯一起冲向了马德萨，马德萨骑着权杖飞了起来，直接冲向了躲在暗处的斯芬克斯。
战术失败了。
第七百四十四章 奥德修斯的心机
战斗开始之前，曼达曾做过最坏的打算，假如斯芬克斯提前受到攻击，由奥德修斯负责保护祂的安全。
这一战术极度稳妥，奥德修斯连续三次从马德萨手上脱身，绝不是出于运气，而是他拥有可以抵挡一切攻击的屏障。
战术是完美的，可执行的过程出现了严重问题。
假如斯芬克斯没有听说过奥德修斯这个人，至少会对他保留最起码的信任。
但斯芬克斯听说过奥德修斯，知道他以往的种种行径，对他不抱有任何信任，也绝不会把自己的性命托付给他。
看见马德萨骑着权杖冲了过来，斯芬克斯挥舞翅膀，飞到空中，直接和马德萨开战。
奥德修斯一脸雾水，美杜莎暴跳如雷。
这绝对不是最好的机会，甚至连机会都算不上，做足准备的马德萨压制住了斯芬克斯，以斯芬克斯的实力，支撑下去倒也不是问题，但祂只有一个百分沙漏的时间。
曼达没有丝毫犹豫，踩着飞靴来到空中，直接在背后偷袭，事已至此，别无选择，必须得在一个百分沙漏的时间内打败马德萨。
马德萨貌似疏忽了背后的防御，曼达再次用金手指刺进了他的后心。
可和上次的结果一样，曼达没办法对他造成致命伤害，马德萨回头一脚想把曼达踹开，但这一次，曼达记住了马德萨的出手习惯，轻松躲开了这一脚。
他准备像快膏药一样粘在马德萨的背上，然后吸取马德萨的神力，最多十几秒，曼达就能把马德萨身上的神力榨干，虽然神力过剩对他自己的杀伤力也很大，但失去神力的马德萨铁定会被斯芬克斯生擒，届时曼达能从他嘴里问出大量消息，就算问不出来，把他交给赫尔墨斯，很多谜团都将水落石出。
然而可能是受到了信徒的感染，斯芬克斯和曼达之间突然爆发了从未有过的默契。
看到曼达背后偷袭得手，斯芬克斯立刻从正面强攻，用一声极具爆发力的吼叫，重创了马德萨。
可祂忽略了一个问题，曼达离马德萨太近了。
遭遇重创的马德萨从权杖上掉了下来，但还能稳稳地站在地上。
同样遭遇重创的曼达也从空中掉了下来，四仰八叉，直接摔进了泥土里。
马德萨惊异的看着斯芬克斯：“你是伪神？”
斯芬克斯没有多说一句废话，直接俯冲下来，用利爪捏住了马德萨的头。
马德萨身形扭曲，化作一团火焰，灼伤了斯芬克斯的巨爪。
火焰扑向斯芬克斯，斯芬克斯挥舞翅膀，用狂风阻止火焰靠近，同时又发出一声咆哮，直接把这团火焰震成了一片火星。
斯芬克斯对美杜莎喊道：“快！结果了他！”
美杜莎没做理会，她早就忘记了战斗，此刻正竭尽全力给曼达治伤。
奥德修斯倒是看明了战局，他用丝线编织成翅膀，飞到了空中，然后启动了屏障，准备把这团火星给包裹起来。
可好巧不巧，屏障慢了一步，火星飞了出去，奥德修斯的屏障刚好把斯芬克斯和他自己关在了一起。
火星在屏障之外聚拢，重新变成了一团火焰，而斯芬克斯受到屏障的阻隔，只能静静看着火焰复原。
等奥德修斯解除屏障之后，火焰以极快的速度消失了，斯芬克斯不敢贸然追击，一个百分沙漏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
马德萨逃了，因为奥德修斯的一个低级失误，就这么让他逃了。
等落回到地面上，奥德修斯面带愧色道：“刚才应该是他的九阶技，我和他交手的时候，从没见他施展九阶技，我没想过他的动作有这么快……”
斯芬克斯怒道：“没那个本事就别往上冲，因为你的愚蠢让我错过了绝佳的机会！”
奥德修斯似乎被这句话激怒了：“我刚才的做法可能确实有些不妥，但如果你能按照战术，等待合适的机会再出手，我们的应对也不会如此仓促，克劳德赛大人也不会因此受伤。”
斯芬克斯嘶吼一声：“你还敢来指责我？”
美杜莎红着眼睛道：“指责你是应该的，我甚至怀疑你是内鬼！是你亲手伤了曼达！”
“你有没有战斗的常识？我的出手时机没有任何问题，当时是他站在了错误的位置上！”
美杜莎吼道：“你可真是无耻！如果不是曼达上去拼命，你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
斯芬克斯冷笑道：“用不着他拼命，那人原本就不是我的对手，要怪只怪他自己蠢！不仅蠢还莽撞！”
“你再说一句试试！”
“说了又怎样？他蠢！你和他一样蠢！枉你活了上万年！”
奥德修斯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似乎不愿卷入这两个女人的纷争，准备默默的离开。
可刚走两步，忽听曼达喝一声道：“你特么给我站住！”
奥德修斯一哆嗦，赶紧停住了脚步。
曼达神色狰狞对奥德修斯道：“是你故意放跑了马德萨！”
“我怎么会做出那种事？”奥德修斯摇头道，“我不知该怎么向你解释，我真没想到他的速度那么快。”
“你还敢狡辩？”
“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关系，可请你仔细想想，他几次三番想要我的命，我根本没有放走他的理由。”
“你当然有理由，你自己心理明白！”
虽然刚才受了伤，但天空中的一幕曼达看的清清楚楚。
奥德修斯的屏障慢了一步，让马德萨的火焰之身成功逃离，但这绝不是一次战术失误，而是奥德修斯有意为之。
理由很简单，如果用屏障困住马德萨，就意味着马德萨要在屏障之中和斯芬克斯交战。
从此前的战况来看，这两个人实力和奥德修斯不在一个级别，他们之间的战斗很可能会殃及奥德修斯，任何一次误伤都可能是致命的，曼达就是很好的例子。
况且曼达受伤之后，美杜莎会为他疗伤，奥德修斯要是受伤了，有谁会管他死活？曼达大概率会落井下石。
所以经过一番细致权衡，奥德修斯放过了马德萨，这对他并没有太多坏处，马德萨遭到重创，复原需要时间，在此期间，奥德修斯已经安全了，他有足够的时间的离开罗姆路国，何必在这场战斗中拼个你死我活？
这是奥德修斯与众不同的地方，也是昔日的盟友最痛恨他的地方。
可惜的是这一切没逃过曼达的眼睛，在美杜莎的治疗下，曼达已经恢复了大半，他目露凶光，一步步走向了奥德修斯。
奥德修斯不敢和曼达翻脸，他不知道斯芬克斯有百分沙漏的时间限制，只知道这个神秘女人的实力太强大了，再加上美杜莎，他能全身而退的几率微乎其微。
“克劳德赛大人，我们一路并肩作战，刚刚取得了一场胜利，仅凭你毫无根据的猜忌，我们接下来就要陷入毫无意义的内斗？如果你执意怀疑我，我也有更好的解决方式，我们现在就去追击马德萨，凭我们的智慧一定能找到一些线索，只要再给我一丝机会，我会当着你的面要了他的命。”
线索已经有了，在刚刚疗伤的时候，曼达把手指上的鲜血悄悄收集了起来。
可斯芬克斯的时间就快到了，曼达失去了最强战力，这也就意味着他不可能在这场战斗中抓获马德萨，曼达也不会再做没有意义的纠缠。
“宙斯的神器呢？”马德萨这份大奖没拿到，奥德修斯这份小奖，曼达绝对不会放过。
“我正要提起这件事！”奥德修斯回身看了看教堂，“这里还是神罚者的地界，这种重要的事情我们最好找个安全的地方商议。”
“行！地方我找！”曼达拿出了假双蛇杖，他也担心马德萨会杀个回马枪。
三人相继骑上蛇杖，奥德修斯双膝一软，突然跪倒在地。
曼达咬牙道：“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奥德修斯喃喃低语道：“我的神，我的神来了。”
一阵神力的威压袭来，曼达打了个寒噤。
远处传来了一个声音：“大英雄奥德修斯，你可别再说我是你的神，我哪配得上？”
第七百四十五章 雅典娜的审问
王后佐拉，带着三名男子，从远方缓缓而至。
她走到近前，俯视着奥德修斯，奥德修斯跪在地上，仿佛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
美杜莎喝道：“你是谁？”
“丑陋的女妖，连我都不认识了？”
美杜莎没认出佐拉的脸，也认不出她的声音，但认出了那独特的语气。
“雅典娜！”美杜莎大喊一声，惊醒了曼达，“快逃！”
曼达正想骑着蛇杖逃走，忽然忘记了控制飞靴的方法。
愣神之际，一道闪电袭来，掀翻了三人胯下的权杖。
曼达捂着要害，疼的咬牙切齿，失去了神力的斯芬克斯直接陷入了昏迷。
美杜莎竖起满头蛇发，右眼迸射红光，冲下了雅典娜。
雅典娜躲开美杜莎的视线，一拳锤烂了美杜莎的半张脸。
美杜莎倒地不起，雅典娜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斯芬克斯：“提丰的女儿，看在你父亲的份上，我饶你一条性命。”
祂转眼又看了看美杜莎：“丑陋的蛇妖，给我一个放过你的理由！”
祂一脚想踩爆美杜莎的头，忽见曼达的身影消失了。
雅典娜一笑，祂感知到曼达的气息就在身后，当金手指快要触及后脑时，美杜莎低头闪过，回身一拳，击中了曼达的肚子。
曼达疼的险些失去意识，可他还是拼上最后一点力气，刺穿了雅典娜的膝盖。
雅典娜痛呼一声，手肘砸向了曼达的脊背，曼达双眼一翻昏死过去。
这是雅典娜第二次被曼达所伤，祂恨不得当即要了曼达的命。
可祂还是控制住了怒火，对祂而言，曼达还有更重要的用处。
转过身来，祂准备先杀了美杜莎，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美杜莎不见了，奥德修斯和斯芬克斯也不见了，身后的三名男子呆呆的站在原地，仿佛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三个人，一个是宙斯的七阶信徒阿比盖尔，一个是海神的七阶信徒基辛，一个是阿波罗的七阶信徒巴特曼，奥德修斯凭借阶层上的优势，偷走了这三个七阶信徒一小段记忆，他本来想独自离开，可美杜莎的一条蛇发钻进了他的裤子，无奈之下，他只能带着斯芬克斯和美杜莎狂奔而去。
扛着两名女子，奥德修斯跑的不算太快，雅典娜的视线迅速锁定了他。
祂拿出了智慧权杖，几十根锋利的橄榄枝追上了奥德修斯，准备将他插成筛子。
可橄榄枝却停在了奥德修斯的身后，它们无法刺穿奥德修斯的屏障。
雅典娜一愣，祂知道奥德修斯拥有使用屏障的技能，却没想到这屏障如此强大，看来这技能一定出自克洛诺斯。
祂本想继续追击，忽觉大地一阵震颤。
越界了，祂不能在凡间过分使用神力。
收起权杖，雅典娜示意三名部下别再追赶，祂抓住了曼达，此行的目的已然达成。
雅典娜一挥衣袖，一片橄榄叶化成了一条绿色的毯子，一行人坐在毯子上，转眼飞进了深山之中，三名部下在门口值守，雅典娜带着曼达进入了一座山洞。
曼达依旧昏迷不醒，雅典娜又取出一片橄榄叶，把露水滴进了曼达的嘴里。
曼达嘴唇颤动，睁开了双眼，看到雅典娜的一刻，他把眼睛又闭上了。
雅典娜勾了勾曼达的鼻子：“现在装死还来得及吗？”
曼达微笑道：“不是装死，我是希望一睁开眼睛就能从噩梦中醒来。”
“没机会了，”雅典娜慨叹道，“你的噩梦一辈子都不会醒来。”
“能得女神一生眷顾，是一介凡人无上的荣耀。”
雅典娜笑了：“小嘴可真甜，比兄长的嘴还要甜，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活到现在吗？”
“想逼赫尔墨斯现身凡间。”
“你可真是聪明，你猜猜看，祂会来救你吗？”
“我帮你问问，”曼达神情严肃道，“我这就把消息告诉潘神，让他给您带个话。”
“不必那么麻烦，我的兄长那么聪明，他很快就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趁这段时间，我们好好聊聊，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曼达冷笑一声道：“您应该清楚，我不是一个容易屈服的人。”
“也就是说你不想回答我的问题？”雅典娜的眼神中露出一丝寒意。
曼达神情淡然道：“您误会我了，我会如实回答，但这完全是出于对神灵的虔诚和尊重。”
雅典娜笑了笑：“我接受你的尊重，先告诉我，你这对利爪从何而来？”
曼达摇头道：“我也不清楚，自从我入阶之后便是如此，可能和我特殊的入阶流程有关。”
“你的入阶流程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在提丰的神殿里完成了入阶仪式，但最终成为了赫尔墨斯信徒。”
“也就是说，你是赫尔墨斯偷来的信徒？”
“不能叫偷，这是神灵对我的眷顾。”
雅典娜默然片刻，摇摇头道：“无论赫尔墨斯还是提丰，他们都不具备如此强悍的利爪，所以我怀疑你撒谎了。”
“我没有撒谎，这仅仅是我的推测，我真的不知道这技能从何而来。”
“既然你不知道，我就帮你查一查，把你的右手切下来，交给我。”
“切……下来？”
“是的。”雅典娜点点头。
“我自己，切下来？”
“我也可以帮你切下来，但我的刀子没那么锋利，你也不想让自己多受苦。”
曼达盯着右边的衣袖看了半响，雅典娜笑道：“别那么紧张，就疼一下而已，我会帮你止痛，而且不会让你流太多血。”
“好……”曼达从长袍里伸出了双手，举起左手的手指，对准了右手的手腕，他的身体正在剧烈的颤抖。
雅典娜有些不耐烦了：“我再说一次，你要是下不了手，我可以代劳。”
“不敢劳烦女神，我自己来！”曼达一咬牙，大喝一声，用金手指把右手切了下来，鲜血喷涌而出，曼达疼的满地打滚。
雅典娜没有理会曼达，从地上捡起了右手，仔细验看了一番。
这是只普通的人手，没见有什么特别之处，雅典娜仔细揉搓了一下指尖，丝毫没有感受到那份可怕的锋利。
难道说，离开了曼达的身体，这只利爪失去了作用？
不对！雅典娜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曼达会用分身。
祂转过身去，看到曼达还在满地打滚。
祂想把曼达拎起来，却发现曼达的身体急剧变小，转眼消失的无影无踪。
雅典娜一惊！难道刚才抓住的是他的分身？
不可能！雅典娜能分辨出真身和分身的区别，祂不会犯这种错误。
但这只断手肯定不属于曼达的真身，他在砍手的一瞬间用分身代替了自己。
他是怎么做到的？他的真身又藏在了哪里？
……
曼达此刻正在潘神的神庙里。
雅典娜高估他了，他没有用分身代替真身的本事，但却有办法召唤出分身的一部分。
在吸取了赫马佛洛狄忒斯的神力之后，曼达的分身技出现了变化，分身的数量由一个变成了四个，而且每个分身都有不同的特点。
第一个分身里还有神罚武士的力量，第二个分身更加强壮，第三个分身会引起思维混乱，不能轻易把灵魂寄托其中，第四个分身能够拆解，可以只召唤一部分，而且不一定非得从肚脐出来。
在雅典娜的注视下，想召唤一个完整分身，势必会被雅典娜发现，但曼达只召唤了第四个分身的一只手，从曼达的肋下长了出来。
曼达把真手藏在了长袍里，把分身的右手伸了出来，砍下来这一下，是真的疼，分身也是肉。
但疼的满地打滚倒是夸张了，之所以这么夸张，是为了把潘神的宫殿从长袍里拿出来。
借着断肢的鲜血，曼达进入了潘神的宫殿，跪在神像前，高声向潘神祈祷。
第七百四十六章 狂奔的潘神
潘神听到了曼达的祈祷声，起初并未留意，祂知道曼达可能遇到了危险，但眼下他也有非常艰巨的任务。
他正在阿卡迪亚森林里监视着阿尔忒弥斯和阿波罗的动向，姐弟两个在猎场闲逛，不打猎，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谈。
这倒也不是什么反常的事情，诸神的生活有时就是这么无聊。
但潘神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比如说两个人聊的那些话题。
他们聊到了赫淮斯托斯和阿芙洛狄特的婚姻，这是奥林匹亚山上最著名的笑谈之一，可时隔多年，诸神已经为此笑过无数次了，如今连故事的主角之一阿瑞斯都已经陨落，实在想不出祂们为什么聊得如此兴起。
潘神觉得祂们可能用了暗语，祂们可能在策划一场阴谋，祂不想错过谈话的任何一个细节，可曼达的祈祷声却一直在耳边萦绕。
都已经进了我的神殿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潘神有些恼火，但曼达现在更恼火，虽然暂时安全了，但潘神的神殿还在山洞里，混在一堆石头中间。
曼达从不敢怀疑智慧女神的眼光，用不了多长时间，祂就能找到这块与众不同的石头。
等找到神殿之后，祂会做些什么？刀砍斧剁？水淹火烧？曼达无法想象祂的手段，但有一点可以确认，潘神的宫殿在雅典娜面前绝对算不上坚不可摧。
向来有求必应的潘神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没了回音？曼达不再做简单的祈祷，直接向潘神讲述当前的处境，潘神断断续续听到了一些。
等听到雅典娜的名字，潘神紧张了起来，不巧的是，阿尔忒弥斯和阿波罗正好走到了祂藏身的树下。
“你还记得阿芙洛狄特在黄金网里的样子吗？阿瑞斯还在里面，没有拔出来……”
二人放声大笑，潘神心急如焚。
当耳畔反复出现雅典娜的名字，潘神再也等不下去，祂直接从树上跳了下来。
阿尔忒弥斯一惊，看清是潘神之后，直接拉开了长弓：“你想做什么？”
潘神搓了搓手，看了看阿尔忒弥斯身后的宁芙，略有些难为情道：“今天天气不错，我准备了些礼物，想来问候一下几位仙女，可没想到几位仙女都很忙碌。”
潘神对宁芙的喜好不逊色于宙斯，诸神对此非常反感，但呵斥几句也就罢了。更何况潘神的地位今非昔比，大部分神灵连句话都不敢多说，甚至还要陪着潘神对宁芙的姿色做一番点评。
可阿尔忒弥斯今天偏不买账，始终没有放下手里的长弓。
“潘，这不是你第一次擅闯我的领地，以前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但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潘神不想做任何解释，在森林里，阿尔忒弥斯的实力极强，身边还有强大的阿波罗，真要动起手来，潘神的处境看似不妙。
但这是在双方公平交战的基础上，在奥林匹亚山的限制下，诸神最多能在山上施展一成左右的力量，但潘神可以解除自身的限制，施展自己的全部力量，这是赫尔墨斯给予祂的特权。
祂是七阶神，在位格允许的范围内，把原初之力吃到了上限，真要动手的话，对付只有一成实力的阿波罗和阿尔忒弥斯并没有那么困难。
潘神不想把事情闹大，还好现场有个懂事的。
阿波罗站了出来，按下了姐姐的长弓：“大家都知道潘的坏习惯，又何必苛责于他？这一段时间，秩序掌管者非常忙碌，潘也很辛苦，偶尔出来放纵一下，并不是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
阿尔忒弥斯放下了长弓，满脸怒容仍未消退。
潘神赶紧施礼道：“女神息怒，我这就离开，改日再到您的神殿谢罪。”
说完，潘神要走，却听阿波罗喊道：“别急，我手下正好有一位宁芙对你仰慕已久，不如你们两个在这好好聊聊。”
说话间，一位宁芙走了出来，含情脉脉的看着潘神。
潘神强作欢颜，红着脸道：“今天的运气还真是好，美丽的仙女，我记住你了，今晚我会带上丰厚的礼物拜访你。”
“何必等到今晚？”阿波罗笑道，“你刚不是说已经带了礼物吗？”
“要不是光明神提醒，我还真就忘了，美丽的仙子，得到你的眷顾是我的荣幸。”潘神拿出了一串项链，亲手带在了宁芙的脖子上，本想找个借口把她打发了，没想到宁芙紧紧攥住了潘神的手，不肯放开。
潘神两次往回抽手，却都抽不出来，无奈之下，只得把宁芙推开。
阿波罗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嫌我的宁芙不够漂亮？”
“怎么会？”潘神笑着捏了捏宁芙的脸蛋，“只是现在的时机不是太好。”
“现在的时机不好？”阿波罗诧道，“我没听错吧？难道说你没兴致了？”
露破绽了，正常情况下的潘神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父亲正在召唤我，我必须先去一趟神殿。”
“那就带着她一起去，我把她送给你了。”
“美好的岁月如此长久，何必急此一时？”
潘神再度施礼，转身离去，没再给阿波罗开口的机会。
看着潘神的身影消失，阿尔忒弥斯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祂听明白了吗？”
“祂未必明白，但赫尔墨斯一定能听懂，”阿波罗面带忧色，“先看看赫尔墨斯作何反应。”
……
曼达绕着神像一边踱步，一边祈祷，他很焦虑，他感到了神力的威压。
他确定雅典娜已经找到了那块石头，而且不止找到了这么简单。
得做些准备，不能就这么等死，想要对付雅典娜，哪怕只是拖延一点时间，也必须把自己压箱底的本领全都拿出来。
潘一路飞奔，回了自己的神殿，对着祭坛诵念咒语，准备附身到自己的神像之上。
可试了几次没有成功，祂无法进入到凡间的神殿。
汗水顺着脸颊不停坠落，潘神拨开了青石上的云雾，想看看凡间的状况，没想到祂既找不到曼达，也找不到自己的神殿。
雅典娜通过特殊的手段阻挡了自己的视线，还封堵了神殿的入口。
去找父亲！
这可能是雅典娜故意设下的陷阱，潘神也能想到这一点，但赫尔墨斯总能找到应对的方法。
等到了神殿，潘神却找不到赫尔墨斯的身影，问了几位宁芙，没有人知道赫尔墨斯的去向。
祂去哪了？去悬崖上检查事迹？去深山里搜寻神庙？去阿芙洛狄特的神庙里探讨奥林匹亚山的未来？
对了，去找阿芙洛狄特！
曼达在罗姆路国大力推广风月生意，为阿芙洛狄特争取了不少信徒，就算在祂那找不到赫尔墨斯，祂也会对曼达伸出援手。
可等到了阿芙洛狄特的神殿，侍女却不肯让潘神进门，理由是美神现在不方便见客。
不方便见客？父亲果真在这里！
潘神不顾侍女阻拦，强行闯入神殿，却发现祂理解有误，赫尔墨斯不在这里，阿芙洛狄特正在沐浴。
美神手提着水罐，神色狰狞道：“你终于敢对我下手了？”
潘神深施一礼：“天后陛下，我需要您的帮助！”
一声天后，怒容全消。
阿芙洛狄特披上长袍，温柔一笑：“好孩子，慢慢说，发生了什么事？”
潘神迅速讲述着事情的经过，曼达还在耳边断断续续的祈祷，但声音已经变调了。
实际上曼达早就变调了，只是潘神一直没听清楚。
绕着神像踱步的曼达，听到了花园之中的脚步声。
“小家伙，我来了。”
祂来了，雅典娜进来了！
曼达看向门口，看着浓雾之中不断靠近的身影，强行挤出一丝微笑道：“仇恨总有化解的一天，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聊。”
“聊聊可以，坐下来就不必了。”浓雾中的身影忽然消失，雅典娜凭空而降，一脚踩在了曼达的脸上。
第七百四十七章 四分身之战
曼达躺在地上，脸贴着雅典娜的鞋底。
踩脸倒也无妨，曼达不是爱面子的人。
鼻梁踩塌了也没什么关系，曼达也不是注重外表的人。
况且这也不是他的真身，用分身拖住雅典娜，是曼达的第一步战术，他有四个分身，可以拖延不少时间。
可问题是雅典娜眼力太好，一眼就识破了这是曼达的分身，脚尖一转，直接踩爆了分身的脑袋。
这就意味着分身的迷惑能力大打折扣，几乎只剩下了肉盾功能，如果折算成时间，靠着迷惑能力能拖延一个小时，现在可能只剩下了二十分钟。
曼达的灵魂赶紧钻进了二号分身，二号分身藏在神像后方，这个分身的特点是力量大，曼达称之为大力分身。
大力分身主动绕到神像前面，搬起神殿里的石桌砸向了雅典娜。雅典娜闪过石桌，祂不想理会大力分身，因为这一看就是个分身。
但大力分身一直保持主动，把神殿里能捡起来的东西，全都砸到了雅典娜的身上，雅典娜忍无可忍，跳到身前，一拳打翻了大力分身。
大力分身立刻站了起来，举起一座宁芙的石像，在雅典娜的脑袋上砸了个粉碎。
不仅力气大，血还厚，曼达这才发现大力分身比本尊还抗打。
这一下倒也没让雅典娜受伤，但出于惊愕，祂还是后退了两步。
祂不明白分身的战斗力为什么突然提升了，后退的过程中，又被刚才那具分身绊了一下。
雅典娜更加吃惊，这具被踩爆头的分身怎么还在这？按道理应该已经被曼达收回了才对。
难道他有两个分身？区区凡人而已，怎么可能……
趁着雅典娜摔了个趔趄，大力分身又补了几拳，雅典娜生生挨了这几拳，想看看这具分身还有什么特点。
结果让祂很失望，这具分身没有带来更多惊喜，雅典娜五指一挥，一团丝线瞬间把大力分身切成了碎片。
曼达的灵魂趁机跑到了一号分身上，一号分身藏在庭院深处，不仅身形和曼达最像，而且还完美的继承了曼达的速度和大部分身体天赋，曼达称其为原始分身。
看着原始分身在庭院里上蹿下跳，雅典娜一度以为这就是曼达的真身，但在庭院里周旋片刻，雅典娜发现了一个重要细节，原始分身不敢近战。
赫尔墨斯不擅长近战，但曼达很擅长，这是他们在战斗方式上最大的区别。
曼达有金手指，还能吸取神力，这两样强大的技能都是近战利器，就连神灵都为之忌惮。
原始分身不具备这两种功能，雅典娜确定这只是分身，在预判了原始分身的行进路线后，将分身堵在了角落里，用丝线斩断了分身的一只手。
原始分身一声痛呼，鲜血流的满身都是。
雅典娜不急着毁了这具分身，祂认为这是曼达的最后一具分身，这具分身被毁之前，曼达的灵魂肯定会逃往真身，以此便可确定真身的位置。
这就是雅典娜的可怕之处，祂总能把握线索的要害，祂抽出一片丝线，准备用零切碎割的方式慢慢折磨原始分身，可惜祂的运气不是太好。
原始分身突然抓住了雅典娜的手腕，骨骼的碎裂声不绝于耳。
雅典娜大惊，不明白分身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其实曼达也不是很明白，他只感觉到分身的身体天赋变得非常可怕，却不知道这是怒流和血蚀的加成效果。
原始分身有神罚之主的力量，以前只用过圣光技，而且时灵时不灵，但这次刚好灵验了，很多技能被激发了。
主要原因是此前一战，曼达的吸收了不少马德萨的神力，马德萨虽然成神了，但依旧属于神罚之主的体系之下，对于本尊而言，神罚之主体系的神力很难消化，但对于原始分身，这份神力非常完美。
激发了怒流和血蚀的曼达似乎有所顿悟，攥着雅典娜的手大喝了一声。
雅典娜再度后退两步，祂感受到了吟唱技带来的伤害。
还有惊喜等在后边，雅典娜在挣脱了曼达的手腕之后，一片金光突然袭来，雅典娜竟然中了神剑封印。
八阶技？这小子不是才七阶吗？
曼达也很差异，这技能哪怕偷都偷不到，曼达的位格不够。
为什么一个分身能用八阶技？这就是炽天使的神力带来的加成。
可惜，太可惜了，早知道这神力如此宝贵，之前就该想尽办法多吸一点。
当然，分身的封印能力很差，不能和真正的八阶武士相提并论，何况对手还是真神，技能的影响非常有限，只能在较短的时间内限制雅典娜的部分技能。
雅典娜还在细数哪些技能受限，一粒火星落在了祂身上。
流炎，这个恶心了曼达无数次的技能，终于被曼达自己用出来，恶心了别人一回。分身一共制造出了三颗火星，两颗被风吹走了，一颗成功命中。
火苗在雅典娜身上蔓延，迅速烧焦了雅典娜的皮肤。
雅典娜面无表情，身体一晃，抖落了满身的焦灰，重新露出了满身光洁的皮肤。
这不是什么技能，纯粹是真神的再生能力，作为八阶神，这一点皮外伤只需要两次呼吸就能痊愈。
身体可以痊愈，但衣服无法复原，雅典娜的全部，都展现在了曼达面前。
用完了流炎技，从炽天使身上盗走的神力也消耗光了，曼达放弃了抵抗，仔细欣赏着雅典娜，点点头道：“很美，只是……”
话没说完，原始分身的脑袋被雅典娜打掉了。
“很美，就够了。”雅典娜用一片橄榄叶遮挡住了自己的身体，双眼紧盯着曼达的灵魂走向。
曼达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是回到本尊一决死战，现在是雅典娜最虚弱的时刻。
第二是钻进三号分身继续拖延时间，而三号分身是最不好用的分身。
貌似第一个选择更加明智，但曼达果断选择了第二个。
在他的战术里，没有一决死战这个选项，无论雅典娜处于什么样的状态，曼达都没有和八阶神决战的想法。
曼达钻进了三号分身的身体，没有发动偷袭，也没有隐藏自己，三号分身坐在神像之下，仔细端详着雅典娜的身体。
别问为什么，这和战术无关，此刻的曼达就想这么做。
这正是他不喜欢三号分身的原因，他称其为混乱分身，进入分身之后，思维会乱到不可理喻。
看着曼达痴迷的眼神，雅典娜很难揣度他的意图。
祂在凡间有过很多至死不渝的追求者，这种程度的迷恋算不上稀奇。
可出在曼达身上就让人有些意外了，雅典娜始终把曼达当成极度贪婪、极度贪生、生命力极度顽强的某种生物，祂不认为曼达有正常人的感情。
曼达当然有感情，以前隔着长袍没看出来，其实雅典娜的身材很美，是古典时代独有的美，该丰腴的地方丰腴，该健壮的地方健壮，树叶虽然很宽大，但很多地方都遮挡不住。
比罗玛还是差了不少，但曼达还是很喜欢的。
雅典娜回望着曼达，问一声道：“你看够了没有？”
“怎么可能看的够。”
“要不然我把橄榄叶扯下来给你看？”
“扯慢一点，越慢越好。”
“要不然把你的眼睛挖出来仔细看看？”
“我的眼睛本就属于你。”
“我不喜欢分身的眼睛，把你真身的眼睛送给我。”
“真身？你以为我真的喜欢那个躯体吗？进入了那具躯体，我会变得愚昧、固执、守旧、无知！最重要的是，我会变得虚伪，我无法再面对我内心最真实的……”
雅典娜一脚踢翻了曼达：“你的真身在哪？”
曼达挣扎着站了起来：“这就是我的真身，这就是我最真实的一面！”
雅典娜再次踹倒曼达：“你如果不怕疼，可以一直说这些废话。”
曼达再次起身：“我不怕疼，没有痛苦的爱，又有什么滋味？”
“有道理，这话我喜欢，”雅典娜笑道，“我也讲一段道理给你听，你已经用完了所有的手段，在我面前依旧不堪一击，你只是一只蚂蚁，蚂蚁的啮咬对一个人来说能带来多少伤害？想踩死你的话，我早就踩了，出于对生命的珍惜，你应该无条件服从我的命令，你觉得这话有道理吗？”
神力的威压袭来，雅典娜动用了八阶技，祂所说的道理不容违背。
曼达连连点头道：“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理，我愿永生永世守护您的真理，可以吗？”
“我说过，我不想再听你这些废话，我说，我，我说，不可以！”雅典娜大惊，祂才意识到对方问了一句：可以吗。
无论对方是赫尔墨斯还是赫尔墨斯的信徒，这个问题都是致命的。
这到底是分身还是真身？雅典娜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
曼达给出了他的答案：“是真是假，都由你来定义，你是我的真理，你说谁是真的就是真的！”
雅典娜不知该怎么回应曼达，就像一个普通人无法和精神病患者交流：“这是你的恶戏吗？你已经八阶了？”
第七百四十八章 孤独的雅典娜
雅典娜感觉有些混乱。
之前曼达使用了神罚之主的八阶技，如今他又疑似用出了赫尔墨斯的八阶技，这两项技能都超过他的位格，连偷都偷不来，无论怎么想，都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曼达神色平静的看着雅典娜：“我已经八阶了，你怕我吗？觉得配不上我了吗？觉得我已经站在了你无法仰望的高度了吗？”
“你说什么疯话？”雅典娜一脚踢翻了曼达。
曼达再次站了起来，擦擦脸上的血迹，满眼深情的看着雅典娜：“你在害怕吗？你在畏惧吗？你的内心感到慌乱吗？”
雅典娜再次踢翻了曼达。
有什么可畏惧的？有什么可慌乱的？
八阶又能怎样？终究还是个凡人而已。
曼达再次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从容而自信的看着雅典娜：“正视你的内心，顺应你的渴望，你知道我在你心中的位置，现在你只需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雅典娜点点头道：“我现在就给你一个答案，我原本打算让你活下去，现在我改主意了。”
狂风呼啸，雅典娜的身形变得非常巨大，神殿的屋顶刚刚到祂的胸口。
“我要摧毁你的身体，摧毁你的灵魂，让你永远在这个世界消失。”
在强大的威压之下，曼达清醒了一些。
他退到神殿里面，高声喊道：“别冲动，你还想和赫尔墨斯交易吗？别忘了我是你的筹码！”
“不重要了！”雅典娜一脚踩塌了神殿的屋顶。
曼达在坠落的碎石间奋力躲闪：“你越界了，你不能过分使用力量，否则会受到盖亚的惩罚。”
“这也不重要了！”雅典娜踢翻了潘的神像，“这是对你亵渎我的惩罚！”
曼达彻底清醒了，雅典娜不是在威胁，祂真的动怒了。
狂风越来越猛，曼达有些站不稳身子。
这狂风从何而来？难道是神力爆发激荡而成的漩涡？
现在必须得放弃混乱分身了，只要被雅典娜触碰一下，无论灵魂和身体都可能灰飞烟灭。
曼达的灵魂刚刚离开，雅典娜的大脚直接踩扁了混乱分身，看着曼达的灵魂疯狂逃窜，雅典娜笑了。
发怒是真的发怒了，但雅典娜还没失去理智，之所以表现的如此疯狂，还是为了寻找真身的位置。
曼达的真身藏在神殿后园的暗格里，钻进真身之后，曼达立刻跳出了暗格，却听见雅典娜在放声大笑。
糟了，上了这贼婆的当！
曼达赶紧躲在了一颗青石后面，却听雅典娜的笑声一直没有停止。
还没笑够么？有这么好笑么？
曼达趴在青石上，小心翼翼望过去，却发现雅典娜的笑容之中并没有讥讽和嘲弄，祂是真心的在笑。
因为有人正在挠祂的脚心。
雅典娜抬起脚，看见了脚下的混乱分身。
他被踩扁了，可现在复原了。
他抬着头，脸上的柔情没有丝毫减退，他摸了摸雅典娜的脚趾，轻声问了一句：“你孤独吗？”
雅典娜的笑声戛然而止，智慧女神的智慧被无数个问题吞没了。
这是分身，不是真身，灵魂已经离开了，为什么分身还能动？难道他成神了？
分身已经被踩成了肉泥，为什么能这么快复原？难道他已经成神了？
他在我的脚边，我随时可以踩死他，把他的灵魂和血肉全都踩碎，他为什么还这么淡然？难道他真的成神了？
曼达躲在青石后面不停颤抖，他的脑海比雅典娜还要混乱。
成精了吧！我就说他成精了吧！我就知道这个破分身迟早会成精！
我就不该使用这个分身，哪怕没得用我也不该把他放出来。
让雅典娜打死他吧，把他打个稀巴烂，永远别再让我看见他！
雅典娜正是这么想的，祂一脚再次把分身踩扁，分身在一堆血肉中再次复原。
“我知道你很孤独，所以你一直注视着我。”
雅典娜上前又是一脚，分身再次复原。
“我们都注视着彼此，从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们的视线再也没有分离。”
“住嘴！”雅典娜一脚接一脚踩上去，直到地上的血肉彻底变成了烂泥。
祂后退了几步，准备用火焰把肉泥烧成灰烬。
可没想到肉泥再次复原，那张深情的脸依旧没变。
他飞到了半空，在雅典娜的面前晃来晃去：“我懂你的孤独，这世上有太多痴蠢之徒，无论神灵还是凡人，他们的痴蠢让你难以忍受，
你曾心有所属，至少赫尔墨斯不那么愚蠢，可他的心却不属于你，
别难过，美丽的女神，我的心属于你，只属于你，我一直凝望着你，只凝望着你，我和他如此的相似，我可以代替他在你心中的位置，我可以填补你心中的……”
啪！两只巨大的手掌狠狠拍了上去，就像拍死了一只带血的蚊子，爆浆过程中的愉悦感，让雅典娜发出了阴森的笑声。
“嘿嘿嘿，嘿嘿嘿！”雅典娜的双手在颤抖，祂感觉有东西在手心蠕动。
混乱分身从指缝里钻了出来，眼含泪光看着雅典娜：“从今往后，我陪伴着你！”
“呜啊！”雅典娜发出了一声凄厉的长啸，满布血丝的双眼突然凝滞了。
不光双眼凝滞了，祂整个身体都凝滞了，被祂握在手里的混乱分身笑了一声：“智慧？我就喜欢收了你这种有智慧的。”
曼达趴在青石后面，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先把那疯狂的分身收回来？
算了，由他自生自灭吧。
……
美神的宫殿里，阿芙洛狄特睁开了双眼。
潘神喜道：“制服雅典娜了？”
“还没有，”阿芙洛狄特摇摇头，“三天时间，我能控制祂三天时间，曼达还能再多活三天！”
“不用三天，我现在就把他救出来！”
“你不能去！你也去不了！雅典娜布下了法阵，堵住了神殿的入口，谁也进不去。”
“你刚才不是进去了吗？”
“我只进去了一部分，这还冒着极大的危险，得想办法让曼达自己出来。”
“你可以把出来的方法教给他！”
“没用的，他没有那种力量。”
“雅典娜已经被你控制住了，等祂的力量消失，法阵也会失效！”
“神殿外面有三个高阶信徒，他们用神力维系着法阵，除非把他们杀了，否则曼达出不来。”
潘神咬牙道：“我现在就去杀了他们。”
阿芙洛狄特扯住潘神道：“我说了，你不能去！神罚之主就在附近，你去了一定会死在祂的手上！”
“我去找父亲，祂一定有办法！”
“祂也不能去，谁去了都是死！我刚才已经引起了神罚之主的注视，因为我是祂的女儿，才勉强捡回一条命！”
“这可怎么办？”潘神坐在神殿里，紧紧的抓着自己的犄角。
阿芙洛狄特咬了咬嘴唇：“凡间的事情交给凡间解决，盖亚的规矩还在，神罚之主不敢轻易介入凡间的争斗，找谁去呢？霍尔娜，让她去，我会告诉她方法，只是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听到我的声音。”
……
奥德修斯把奄奄一息的美杜莎和昏迷之中的斯芬克斯扔在了霍尔娜面前。
霍尔娜惊呼一声道：“这是怎么了？”
奥德修斯道：“女士们，我已经完成了使命，先告辞了。”
霍尔娜吼道：“你给我站住！”
奥德修斯回过头，垂着眼角道：“女士，我好像没有必要听从你的命令。”
“你至少要把话说清楚！”霍尔娜扯住了奥德修斯的衣服。
奥德修斯神情阴冷道：“看在对克劳德赛的情谊上，我做了能做的一切，再要纠缠我，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霍尔娜并无畏惧，忽听美杜莎喊道：“让他走吧，你打不过他，他也不会帮助我们。”
霍尔娜放开了奥德修斯，抱着美杜莎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的男人被抓了，带上所有的帮手，我们去救他！”
第七百四十九章 家族存亡
霍尔娜在王都能召集的人手并不多，齐格塞、茉艾拉、刻斯托和阿修拉夫，因为曼达的主要目的是对付群臣，所以带来的都是刺客。
除此之外，还有布鲁托、龙格森、车尔丹和身体尚未痊愈的弗拉涅斯。
盘算一下战力，
六阶有龙格森和弗拉涅斯。
五阶有齐格塞和阿修拉夫。
四阶有茉艾拉、布鲁托、刻斯托。
三阶有霍尔娜和车尔丹。
最能打的美杜莎成了废人，她的左眼受了重伤，失去了治疗功能，想要彻底痊愈，至少要等到两个月以后。
这套阵容，别说对付雅典娜，连对付雅典娜手下的三个七阶都不够用。
“这是去送死！”弗拉涅斯摇头道，“我们连阿比盖尔都未必能打赢，我答应过保护克劳德赛的安全，可从未答应过为他白白送死。”
车尔丹还提出了另一个关键问题：“龙格森将军不能离开王都。”
霍尔娜怒道：“为什么？”
“这是家主的命令，大将军和家主不能同时离开王都。”
龙格森点头道：“这的确是曼达的命令，可现在不重要了，城外有两千西南军，我把他们带上，这仗有的打。”
车尔丹道：“家主吩咐过，无论在任何情况下，没有他的命令，绝对不能挑起战争。”
霍尔娜吼道：“现在还说什么命令？曼达就快死了！”
“我和你一样担心家主的安危，可这件事对于家主非常重要，他几次三番拼上性命，就是为了阻止战争，我们不能轻易让这一切葬送在我们手上。”
龙格森道：“我不带兵去了，这应该不算是战争。”
“只要你和家主同时离开王都就会有战争，大将军，你了解王都的状况，也该明白家主的苦心。”
龙格森道：“只有曼达活着，他的苦心才有意义。”
霍尔娜怒道：“不用和他废话，他是雅典娜的信徒，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思。”
楚伊特看着霍尔娜，神情激动道：“有时候我真想当个盲鸭，流着雅典娜的血，这不是我的错，为什么你们总是不相信我！为了家主，我随时可以献出生命！”
茉艾拉道：“留着你的誓言等打仗的时候再说吧，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霍尔娜：“现在就走！美杜莎，曼达在什么地方？”
美杜莎艰难说道：“我知道他被抓走的地方，不知道他被抓去了哪里？”
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弗拉涅斯苦笑一声：“真是可悲，枉我活了几百年，现在要跟你们这群蠢货去送死。”
茉艾拉道：“要是奥格在就好了，至少还有普罗米修斯的提示。”
车尔丹道：“这才解决问题的办法，我们应该去七星山调拨人手！”
布鲁托摇摇头：“七星山到这里要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等他们来了，只怕曼达已经……”
他没敢往下说，没有了曼达的冥界穿梭，现在他们能真实的感受到距离的限制。
龙格森道：“先写封书信给奥格，至少我们得知道该去哪。”
霍尔娜拿出了纸笔，信写到一半，耳畔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蠢女人！听到了吗？”
“谁骂我！”霍尔娜怒吼一声，愤怒的看着众人。
众人面面相觑，又见霍尔娜冲着车尔丹吼道：“是你吗！”
车尔丹强吞怒火道：“所有人可以为我作证，我没说过话！”
霍尔娜继续写信，奇怪的声音又出现在耳畔：“蠢女人，是我！”
谁？霍尔娜刚要开口，忽听那声喝道：“别大喊大叫！否则我把你嘴巴缝上！”
霍尔娜不敢叫，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
她听到了这一生最让她恐惧的声音。
是阿芙洛狄特，上次因为听到了祂的声音，霍尔娜险些丢了命。
祂想做什么？
“我想帮你，蠢女人，你想救你的男人吗？”
我当然想，可我不相信……
霍尔娜的思维被一阵剧痛打断了，好像有两把钳子正在撕扯她的嘴角。
“你还敢怀疑我？我该把你的嘴巴扯到后脑勺去，如果你想救他，必须记住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否则你等着给他收尸吧。”
霍尔娜拿着笔，一字一句记录着阿芙洛狄特的话，众人看着霍尔娜怪异的举动，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做些什么。
足足写了两张羊皮纸，霍尔娜放下了鹅毛笔，转脸对众人道：“有人告诉我曼达的下落，还告诉我救他的方法，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
阿芙洛狄特注视着凡间的霍尔娜：“这蠢女人又蠢又固执，我真担心她会坏了事。”
潘神叹口气道：“要是我在凡间有信徒就好了！”
“说这些没用，你现在立刻去找哈迪斯。”
潘神忧心忡忡：“我担心祂不肯帮忙。”
“把话跟他说清楚，不用他出手，也不用他的部下出手，这事绝对不会牵连到他。”
潘神不住的摇头：“我真信不过他们，还不如我自己去算了！”
阿芙洛狄特瞪了潘一眼：“你在凡间浪迹了那么久，应该懂得规矩，凡间的事情由凡间来解决，想让你的小兄弟活着，就必须按我说的做！”
……
史丹利坐在酒馆里，抱着一杯葡萄酒，和沃姆一起看夕阳。
沃姆擦了擦桌子，问道：“一会要去找哪位姑娘？”
“不找了，”史丹利耸耸眉毛，“路丽安刚刚晋升，脾气不是太好，我担心她给我下药。”
“她舍不得杀了你。”
“但她舍得杀了我兄弟。”
两人笑了很久，当笑声渐渐消失，史丹利发出了一声叹息。
不知有多少个黄昏，史丹利都在和沃姆一起无聊的看夕阳。
“轰轰烈烈的日子就这么过去了，一切终将归于平淡，”史丹利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自己又从酒桶里倒了一杯，“或许曼达都把我们忘了吧？”
“他怎么会忘了你？”沃姆给史丹利端来了一盘鸡肉，也给自己倒了杯葡萄酒，“他上个月不还想让你去王都吗？是你自己不肯去的。”
史丹利看着沃姆道：“你为什么不去王都？”
“我不喜欢王都的味道，在那里多待一会，我连喘气都觉得费劲。”
“我也一样，”史丹利抿了一口酒，“到了那鬼地方，我感觉所有的东西都臭的要命！”
沃姆眨眨眼睛道：“你是不是该看看信件了？”
“有什么好看？连封加急的信件都没有，上次的加急信件还是两个月前，曼达不知道从哪弄了一群女人，非要我去收货，这种事非得让我去做么？齐格塞的老婆不就是干这个的么？”
“还是看看吧，别误了正经事。”
史丹利漫不经心打开了冥河岛屿，从里面摸出来一封信和一大袋药粉。
“药粉？这是做什么用的？”史丹利拆开了信筒，脸上的懒散渐渐消失了。
“敲钟！”史丹利蓦然起身，“把所有三阶以上的信徒全都叫到校场！给托卡、马努、楚伊特、蒂拉写信，让他们做好出征准备！”
沃姆抬头道：“出了什么事？”
“曼达被抓了！”
“被谁抓了？”
“神！”
……
校场之上，史丹利满身戎装，看着众人道：“我要带上一批勇士，去打一场重要的战斗，此去九死一生，有胆子跟我去的，拿起你们的武器，从队列里站出来！”
七星山久无战事，众人神情茫然，倒也不是畏惧，只是他们不了解当前的状况。
史丹利把骑枪戳在地上，高声喝道：“我在给你们选择的机会，但不是每个人都有的选，姓克劳德赛的，先给我站出来！”
第七百五十章 克劳德赛之战
深夜，史丹利跪在哈迪斯的神庙里虔诚的祈祷。
汗水贴着圆润的脸颊一颗颗滑落，不是热的，是吓的。
打仗这种事，史丹利不怕，哪怕对手是神，他也不怕，战死沙场是武者应有的归宿，保卫家族是男儿光荣的使命，有这两条信念支撑，史丹利相信自己有直面雅典娜的勇气。
但接下来的旅程让他有些恐慌，他从未在清醒的状况下去过冥界。
作为冥王的信徒，只有到了六阶才有进入冥界的资格，这不是对低阶层信徒的歧视，而是保护。曼达在六阶以前也没有进入过冥界，低于六阶的位格，进入冥界之后很可能再也出不来了。
史丹利不知道冥王能不能听到他的祈祷，他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神灵的宠儿，他只想通过祈祷让自己平静下来。
门外传来一声马嘶，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史丹利走出了神殿，亲吻了一下门口的路丽安，转身正要离去，却被路丽安从背后抱住了。
“别去，我求你了，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你想找多少个姑娘都行，我求你，别去！”
史丹利笑道：“不去不行，救不出曼达，我们的家族就完蛋了。”
“那我和你一起去，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在一起。”
史丹利轻轻摸了摸路丽安的肚子：“别说这种傻话，在我回来之前，你得给这个小家伙起个好名字。”
马嘶声再次传来，史丹利留下了痛哭的路丽安，独自一人走向了黑暗的原野。
原野上停着一辆马车，阿基拉攥着缰绳，冲着史丹利笑道：“又见面了，小兄弟。”
史丹利俯身施礼：“您可能要多等一会，我的人还没准备好。”
阿基拉皱眉道：“是没准备好行囊，还是没准备好胆量？”
“行囊和胆量都准备好了，但他们还没有吃下药粉，让他们入睡的药粉，这很快，您只要稍微等一下就好。”
“扔了那些药粉吧，在我的马车上，他们不必睡去。”
史丹利看了看车厢的尺寸，应该能坐得下三四个人。
“只有这一辆马车吗？我带了十个人。”
“十个人就敢去找雅典娜？我还以为你带了一千人，”[
]阿基拉一笑，“让他们过来吧，车里宽敞。”
众人跟随着史丹利上了马车，门帘后面还有一道门，打开这道门，里面竟然是一座宽敞的大厅，黑色的石板，黑色的墙壁，黑色的烛台上闪烁着幽暗的烛火。
这座大厅能轻松装下一千人，靠近墙壁的地方有一段楼梯，光线太暗了，看不出这段楼梯通往何处。
难道这里还有别的房间？难道这是一座城堡？
众人正在惊愕，忽听阿基拉喊道：“告诉你的朋友，别乱动，也别乱跑！”
“请您放心，我会时刻看紧他们。”
“不用看着，提醒一句就好，要是困在这房子里出不来，正好跟我做个伴，你来我身边坐着。”
到你身边？那岂不是要暴露在外面？
史丹利不明白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这趟旅行貌似又没有那么愉快了。
“这是冥王的命令，快点过来！”阿基拉不耐烦了。
史丹利坐在了阿基拉身边，跟着祂一起进了冥界的入口。
“这是黑暗幽谷，两旁堆积着数万年来的冤魂，这些冤魂因为种种原因不能渡过冥河，等有机会的时候，我会好好跟你讲讲他们的故事。”
见史丹利呼吸急促，一语不发，阿基拉皱眉道：“你怎么了？”
史丹利摇摇头，表示不想说话。
阿基拉笑道：“恶寒？嘴苦？想吐？这都是正常的，不过我提醒你一句，千万可别吐，这些冤魂很久没吃过热食了，把你的呕吐物留在这里，指不定会招来什么可怕的东西，我是无所谓，但有些东西你可承受不住。”
听到这话，史丹利把涌到嗓子眼的东西又咽了回去。
阿基拉一挥马鞭，催敢满身盔甲的骏马，史丹利怀疑那盔甲之下到底是不是马，只能听见马嘶声，却听不到一点蹄声。
“你得学会习惯这里的空气，这里才是我们的家，无论你是否还能晋升，终有一天你会来到这里，深吸气，忘记对温暖的依恋，让寒冷彻底充斥你的身体，那感觉非常美好，比在凡间的感觉要好的多。”
阿基拉狠狠拍了史丹利的脊背，帮他安稳住了灵魂。
“你要保持清醒，否则冥王陛下会发脾气，如果此行出了什么意外，你千万得为我做个见证，这件事与我无关，也与冥界无关。”
……
潘的神殿里，曼达默坐在门口，双手鲜血淋漓。
真没想到这世上真有金手指切不开的东西，在过去的两天时间里，他一直想用金手指切开入口的石门，石门被切得支离破碎支离破碎，可有一种奇怪的力量一直把碎石牢牢的黏在一起。
神殿里没有食物，连水都没有，饥肠辘辘的曼达吃了一朵花，却发现那朵花比泥土还难下咽，不知道那是什么材质做的，反正不是植物。
看着巨大的雅典娜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站在神殿的废墟上，曼达也不知道祂什么时候会醒来。
祂手里还捧着自己的混乱分身，这个麻烦的分身一直在消耗着曼达的神力。
把他收回来？
曼达还不敢这么做，倒不是担心这个分身再次成精，而是担心一旦收回分身，雅典娜会立刻醒过来。
他舔了舔手指上的血迹，重新站了起来，看着伤痕累累的石门，狠狠的咬了咬牙。
切不开的不是石门，是堵在石门后面的神秘力量。
这力量并非牢不可破，曼达此前曾感受到些许松动。
说什么也得撕开它！
曼达再次把手指插进了石头中，忍着剧痛奋力撕扯，在体力即将枯竭之际，他再次感受到了那股力量的松动，这一次的松动非常明显，他甚至能闻到神殿外面潮湿的空气。
奇怪，空气里为什么会有酒味？
……
宙斯七阶信徒阿比盖尔擦了擦汗水：“这小子一刻都不安分。”
阿波罗七阶信徒巴特曼道：“真不明白，女神为什么要在他身上浪费那么多时间，还不如把他交给我们，我保证他一天之内会开口。”
波塞冬七阶信徒基辛道：“别对智慧女神指指点点，你没有这种资格。”
“这也算指指点点？你可真是个忠实的部下，”巴特曼笑道，“我没你那么忠诚，我也不指望祂带我升八阶，我只要拿到神器就够了。”
“你拿到神器又有什么用处？等着被侵蚀吗？”
“我等了一百多年，一直盼着能有击败普达拉的那一天，可没想到普达拉会败在他的手上，这是神的旨意，一定是神的旨意，是光明神让我接管祂的神器，等拿到银弓之后，我会一直守护着它，哪怕为此陷入迷失我也心甘情愿。”
基辛道：“你们谁身上带酒了？”
阿比盖尔一笑：“你有心情喝一杯？”
“我闻到了酒味！”
“我也闻到了，有个不知死活的酒神信徒就在附近，”巴特曼舔舔嘴唇道，“五阶？六阶？他怎么不肯出来？在这枯等了这么多天，我还真想找点乐子。”
“不止有酒神信徒，还有个哈迪斯的信徒，”阿比盖尔呵了口气，“问问这股味道，他竟然先派来了活尸，现在的年轻人太不懂规矩了。”
山洞口，几个活尸在来回闪现，看起来速度很快，在这三个七阶信徒眼里，和正在学步的孩子差不了太多。
阿比盖尔的掌心窜出一团闪电：“交给我吧！”
巴特曼摇头道：“慎重一点我的朋友，没闻到森寒之下的炽热吗？他们的身体里有冥界之火。”
说完，巴特曼拉开长弓，一箭射中了一个活尸。
活尸的身体开始膨胀，裂开的皮肤里闪现着一丝丝耀眼的光芒。
“伟大的光明神，请允许我用你的力量，荡涤一切隐匿在黑暗中的腐朽与邪恶！”
活尸炸裂，强光照亮了黑夜。
这一箭中复合了多个技能，活尸体内的冥界之火刚刚开始燃烧，竟然被耀眼的光芒照到熄灭。
不远处，史丹利捂着眼睛，指缝中渗出了鲜血。只是借着活尸的视线看了一眼，竟然对他的眼睛造成了如此严重的伤害。
他忍着剧痛，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三个圆圈。
昆塔看着三个圆圈，心里默默惊叹：“好古老的法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