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丛林夜战
从发现桑吉拉开始,老亚曼就准备好了战术。
他观察着桑吉拉的飞行轨迹,让卓尔姆在一片区域内发动技能。
这片区域覆盖了五分之一的森林,非常消耗法力,但谨慎的老亚曼坚持让卓尔姆这么做。
通过第一次入梦,卓尔姆确定了曼达等人的位置,老亚曼和卓尔姆带着两名一阶潜入了森林,当发现对方手里有阿波罗的信徒,卓尔姆差点放弃行动。
主神信徒很罕见,卓尔姆只遇到过一次阿波罗的信徒,在那场战斗中他被对手完爆了,恐惧的阴影至今仍未散去。
当他第二次拉对方入梦时,从对方的梦境中得知阿波罗的信徒只有一阶,这让卓尔姆放心不少,阶层之间终究有碾压性的差距,三阶打一阶,就算天赋克制,也有绝对优势,和老亚曼商量过后,他们决定继续靠近敌人。
当斯芬克斯飞上天空,老亚曼确信机会到了,只要干掉狮子女,其他人在他眼里根本算不上对手。
虽然牺牲了一个一阶信徒,但老亚曼的战术得手了。他太了解斯芬克斯,趁着她提问的时候,赶紧让卓尔姆发动入梦技。
卓尔姆拼上全部法力,再次把所有人拉入梦境,老亚曼直接露出了海德拉的真身,趁着斯芬克斯摔落在地,狠狠咬了她一口。
这一口咬在了脖子上,剧痛之下的狮子女立刻醒了过来。
换成别人,会当场死在九头蛇的剧毒之下,可狮子女的半神体魄让她多支撑了一会。
她掰开了海德拉的嘴,双手反扣,生生把海德拉的一颗头给拧了下来,趁着对方剧痛挣扎的时候,斯芬克斯一路飞奔跑到了树下。
她想爬到树上,可双臂使不出力气,剧毒正在随着血液扩散,狮子女开始昏昏欲睡,意识也在慢慢丧失。
一道光芒袭来,托卡射出羽箭,把众人从梦中唤醒。
海德拉竖起半截身子,剩下的八个蛇头像孔雀开屏一样绽放开来,信子每一次吞吐,他都能感受到敌人的气息。
斯芬克斯的气息正在慢慢变弱,她不可能再战斗了,也不可能熬得过今晚。
桑吉拉的气息忽强忽弱,这证明她在颤抖,这姑娘被吓坏了,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只要她乖乖听话,还可以留给她一条生路。
还有那个阿波罗的信徒,他的气息还真是弱,应该是不超过十岁的孩子,法力也支撑不了太久。
剩下的都是盲鸭,曼达这小子也不是太机灵,带着这么多盲鸭过来做什么?
奇怪,怎么感受不到他的气息?看来他学会了隐藏气息的方法,这没关系,距离上次见面只过了半年而已,就算这小子是神眷者,也至多能升一阶,一个二阶信徒和一个二阶半神有着本质上的差距。
怎么还有一些泥土味?他们可能布置了陷阱,想拿这种东西算计我吗?这孩子也太幼稚了。
只要干掉了斯芬克斯,就稳操胜券,老亚曼再也没有顾忌,嘶吼一声冲到树下,准备用喷毒技杀掉所有人。
喷毒技是老亚曼最可怕的技能,九个蛇头一起喷毒,整棵树上的所有生物都无法幸免,当初第一次交手,如果不是为了留下活口,老亚曼会直接使用喷毒技,绝不可能败在曼达和沃姆的手上。
喷毒技一天只能使用一次,现在是最好的机会,毒液即将从牙根涌上牙尖,曼达突然从树上跳了下来。老亚曼一惊,他记得曼达的手指很厉害,这个时候再使用喷毒很可能会遭到曼达的突袭。
没有多想,老亚曼收去了技能,留下三个蛇头警惕着树上的人,剩下的六个蛇头从不同方向冲向了曼达。
曼达脚步飞快,躲过了蛇头的攻击,举起双手,一左一右砍掉了两个蛇头,撒腿就跑。
剧痛之下,老亚曼勃然大怒,一路嘶吼追向曼达,曼达跑的不紧不慢,和老亚曼周旋了起来。
与此同时,齐格塞在搜寻着卓尔姆的踪迹,森林中的灰尘传来了一丝汗味,被齐格塞闻到了。
就在那里,齐格塞锁定了卓尔姆的位置,地上的一团泥沙开始朝着一棵大树缓缓移动。
藏在树冠里卓尔姆正设法让曼达入梦,损失了一个一阶信徒,法术施展的速度慢了一些,而他自己的法力所剩无几,也不可能把所有人带入梦境。
他正在艰难的锁定曼达,一阵沙尘突然遮挡住了他的视线,细小的微尘见缝就钻,眼睛、鼻孔、耳朵、嘴巴全都灌满了泥沙。
土牢猎人?
卓尔姆终于发现了这位老同行,可惜为时已晚,重重泥沙将他裹成了一个球,他甚至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梦呓猎人,久违了!”齐格塞冷笑一声,喃喃自语道,“老伙计,失去了先手,你什么都不是。”
曼达带着老亚曼在树林里绕起了圈子,追逐半响,老亚曼跟丢了目标。
这小家伙的速度为什么这么快?老亚曼提高了警惕,六个蛇头盯着不同的方向,一个不明物体突然飞向了中间的蛇头,老亚曼奋力躲闪,可还是被那东西击中了眼睛。
是曼达的纺锤,中间的蛇头是老亚曼的要害,剧痛之下,所有的蛇头全都乱了阵脚,曼达趁机跳了出来,一口气砍掉了亚曼的四个蛇头,仅剩下两个蛇头的老亚曼用了喷毒技,可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曼达把他引到别处,就是担心他的喷毒技伤到众人。现在他们离其他人很远,老亚曼也只剩下了两个蛇头,喷毒的范围非常有限,曼达只需要站远一点,就能避开毒液。
一阵白雾从牙尖喷出,周围的鸟兽和昆虫如雨般的落在了地上,地上的花草以肉眼看见的速度枯萎,九头蛇的毒液还真是了得。
等毒液慢慢散去,剩下的两个蛇头还在吞吐着信子寻找着曼达的气息,等他看到曼达的时候,刚想冲过来,却感觉泥土一阵松软,整个身体开始下陷。
这里变成了沼泽地?
老亚曼惊恐的看着四周,一个被他忽略的对手出现了。
曼达有掩盖气息的方法,齐格塞也有,尤其在野外环境,他可以借助泥土的气味有效掩盖大地女神的气息。
老亚曼察觉到了他的气息,却错误的认为是挖掘陷阱的泥土味。
齐格塞慢悠悠来到老亚曼面前,轻轻勾了勾手指,唤起一片碎石。
只要他再发动一次技能,就能让碎石把老亚曼打成肉泥。
老亚曼立刻变成人形,在泥沼中高声喊道:“我投降了,都结束了,这是你和克劳德赛男爵之间的事情,本来就和我们没有干系!”
曼达没打算杀了老亚曼,他还要和蓝海湾的盐商谈生意,不能把梁子结死了。
但必须要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让他学会恐惧和敬畏。
过不多时,少年们也赶了过来,在托卡的带领下,他们生擒了最后一个梦神一阶信徒。
曼达蹲在地上,看着慢慢下沉的老亚曼,微微笑道:“老朋友,先告诉我解毒的方法。”
第一百五十章 连本带利
森林里的战斗有惊无险的结束了,除了一开始被梦呓猎人支配了一波,接下来的主动权一直攥在曼达的手里,双方都有缜密的战术,也都犯了轻敌的错误,但更为重要的是,双方有着明显的实力差距。
老亚曼这边有一个三阶,一个二阶半神和两个一阶。
曼达这里有两个三阶,一个二阶半神和三个一阶。
虽然齐格塞失去了一只手,虽然托卡的年纪还很小,虽然蒂拉的技能没法发挥作用,可双方相差了一个三阶的战斗力,这样的差距是难以弥补的。
更糟糕的是,为了对付狮子女,卓尔姆拼光了最后一点法力,这是他们最不该犯下的错误,从那一刻起,战斗的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齐格塞用泥沙困住了卓尔姆、老亚曼和那个可怜的一阶信徒,曼达则带上桑吉拉和那群少年们,去迎接男爵大人。
克劳德赛男爵还在森林外面等待着老亚曼胜利的消息,结果看到曼达从森林里走了出来。
他的双腿在颤抖,贵族的骄傲让他艰难的站直了身体。
他下令让士兵准备作战,士兵们拿起了武器,无论长矛还是佩剑,所有人的武器都在颤抖。
二十几个护卫,将近两百个民夫,场面挺壮观的。
曼达从地上捡起了一片树叶,微笑道:“在这片树叶消失之前,不想死的人,给我立刻滚蛋!”
说完,他在火把上点燃了树叶,随着火光亮起,众人一哄而散,因为没有秩序,他们不可能在树叶烧完之前离开现场,好在曼达还算宽容,给他们多留了一点时间。
男爵也想混在人群之中逃走,他逃走的理由很充分,这是曼达说的,不想死的人都可以离开,他也不想死。
可惜曼达不是这么理解的,从他率人闯进庄园,打伤了席尔瓦那一刻,他就已经走上了作死的道路。
桑吉拉飞到空中,把狂奔的男爵抓了回来,扔在了曼达面前。
男爵摔伤了肋骨,半天爬不起来。
曼达蹲下身子,看着趴在地上的男爵,微笑道:“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我是你的父亲,我,我知道,我们之间有些误解,我对你少了一些关心和爱护,你的母亲,我是说你的继母,她对你或许有一些冷漠,可你知道她是一个善良的人,那不是她的本意,你的哥哥和姐姐也有一些顽劣,他们或许对你做过一些过分的事情,但那绝对不是出自于真心,他们还没长大,虽然你比他们的年纪小,但,但你不该和两个没长大的孩子计较……”
曼达忍不住笑出了声音:“男爵大人,我以前只是觉得你没有教养,可我现在觉得你根本没受过教育,你能听得懂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你不能杀了我,我是你的父亲,弑父会遭到神灵的惩罚。”
“别那么紧张,我不打算杀了你,但是欠了我的一定要还,而且还要付出利息。”
曼达一挥手,少年之中走出了一个中年人。
席尔瓦拿着一把战锤,一瘸一拐来到了男爵面前。
曼达叮嘱一声道:“把活干得利索点,别让男爵大人太痛苦。”
席尔瓦叹口气,对男爵道:“本来我今晚不想来,可心里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我当初只是问了你的名字,你竟然打断了我一条腿,何必如此呢?”
说完,席尔瓦抡起锤子,砸断了男爵的一条腿,男爵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哀嚎。
席尔瓦拎着锤子看了看曼达,低声道:“老爷,就这么算了吧。”
曼达皱眉道:“利息呢?”
席尔瓦又叹了口气,对男爵道:“我真的不是一个残忍的人,可没办法,欠了东西要还,而且要连本带利的还,你也算是个男人,我求你一件事,你能不能别叫的那么大声,忍着点,就一下,一下就过去了。”
砰的一声,席尔瓦砸断了男爵的另一条腿,男爵昏死了过去。
曼达看着趴在地上的男爵,又看了看面前的四十辆装满盐的马车,微笑道:“收拾出一辆马车,把男爵送回家去!”
桑吉拉抓住了两个民夫,让他们把男爵送回铁山镇。曼达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得陪着两位朋友好好聊聊。
先得陪老朋友好好聊聊,老亚曼给斯芬克斯吃下了一些药粉,号称能解毒,可斯芬克斯吃下药后依旧昏迷,并无好转。
桑吉拉也不知道解毒的方法,她追随了老亚曼那么久,见过老亚曼杀过很多人,却从没见他为谁解过毒。
“你的药多长时间能见效?”曼达坐在老亚曼身边,帮他擦了擦眼睛上的血迹。
如果不能给曼达一个满意的答案,他随时可能抠掉老亚曼的眼睛。
“不会超过一个晚上,在天亮之前,斯芬克斯绝对能醒过来。”
“那看来至少要在这等到天亮。”
和老朋友聊完了还要和新朋友聊一聊,为了防止他们串供,曼达特地将他们分开看管。
“你认识老亚曼多久了?”曼达坐在卓尔姆身边,喂了他一口酒喝。
卓尔姆被裹在淤泥里,瑟瑟发抖的回答道:“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我是赏金猎人,他给钱,我办事,我们只有这么点交情,我和您没有任何仇怨,我和克劳德赛也没有任何关系。”
“你见过他使用蛇毒吗?”
“见过几次,沾了蛇毒的人必死无疑。”
“如果他想放过那个人,有什么好办法么?”
“我不知道,”卓尔姆摇头道,“他是个残忍的人,我从来见他放过任何人。”
“这么说来你对我也没什么用处,你什么都不知道,还只是个拿钱办事的亡命徒,杀了你也无关紧要,”曼达一脸遗憾的看着卓尔姆,“况且留着你又太危险了,稍不留神就会被你带入梦境,”
“我,我还有用处,请您相信我,一定有用处。”慌乱之下的卓尔姆口不择言,曼达思忖片刻,赞同了他的说法。
“的确还有些用处,至少你还有块三阶的神血石。”曼达伸出一根手指,从卓尔姆的脖子慢慢滑向了锁骨。
指尖过处,留下了一条血痕,吃痛的卓尔姆高声呼喊道:“我能进入老亚曼的梦境,在梦里我能让他说出实话,你想要知道的我都可以帮你问出来!”
“乖孩子,现在就动手吧。”曼达满意的拍了拍卓尔姆的脸蛋。
卓尔姆吞了吞口水道:“请把我带到老亚曼的身边,我所剩的法力不多,施术的距离不能超过二十步。”
曼达让人把卓尔姆抬到了老亚曼的附近,让齐格塞用泥沙将两人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两个脑袋让他们呼吸。
接着,曼达让所有人退后,和这两个人保持三百步以上的距离。
他从托卡手里拿回了险兆吊坠,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蹲在卓尔姆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别耍花招,我随时可能切开你的头骨,现在开始做你的事吧。”
第一百五十一章 梦中拷问
卓尔姆的技能很有层次感,一阶技是入梦,就是让人快速入睡,并进入梦乡。
二阶技叫做梦侵,他可以侵入到别人的梦境之中,以清醒者的身份来观察或拷问睡梦中的人,处在睡梦中的人意志十分松懈,除非有较高的位格,或者受过特殊训练,否则会毫无保留的说出一切实情。
三阶技能叫做梦蚀,这招曼达已经领教过了,他能把别人拉到自己的梦境中,然后按照自己的设想,做出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三种技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可以在无声无息间发动,这是梦神信徒最可怕的地方,虽然曼达就在卓尔姆面前,但也只能看到卓尔姆慢慢闭上了眼睛。他不知道卓尔姆什么时候发动了技能,发动了什么技能,什么时候会变换技能。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卓尔姆让众人入梦,然后让老亚曼咬上几口,只怕曼达又要损失不少部下。
这正是曼达让众人远离的原因,他对险兆吊坠足够熟悉,只要稍微感知到一点危险,他会立刻割断卓尔姆的脖子,而且他的速度足够快,可以躲得过老亚曼的致命攻击。
在入梦技的促使下,老亚曼进入了梦乡,卓尔姆立刻侵入了他的梦境。
梦里,老亚曼正坐在一张宽敞的大床上,在美女的簇拥之下,享受着美食和美酒。
看到卓尔姆走到面前,老亚曼热情的招呼道:“快来,跟我一起喝一杯。”
卓尔姆神色木然道:“等我们活着离开这,再好好喝上一杯。”
梦里的老亚曼忘记了当前的处境,卓尔姆的话让他想起了一些事情,身边的美女渐渐变成了泥沙,手里的酒杯盛满了淤泥。
老亚曼的脸色开始变白,呼吸变得急促,卓尔姆双掌向下,做了一个下压的姿势,提醒老亚曼平静下来。
“千万别醒来,我只剩下了这一点法力,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先告诉我,用什么方法才能解掉你的蛇毒?”
老亚曼神情呆滞道:“用我的药粉和我的血。”
“你把这方法告诉曼达了吗?”
老亚曼摇摇头道:“我只给了他药粉,等他肯放我走的时候,我才会把血给他。”
“很好,非常好,”卓尔姆把脸凑到老亚曼的面前,神色狰狞道,“我会用最后的法力让曼达入梦,你要拼上性命咬他一口,不能让他立刻死,也不能让他活下来,这是我们唯一逃走的机会,你听明白了吗?”
老亚曼点了点头。
“好,我现在让你醒过来,然后我们一起动手,你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动作要快,我数三声,一……啊!”
“一”后面是一声哀嚎。
险兆吊坠变烫了,曼达察觉到了危险,直接用手指插进了卓尔姆的腮帮。
卓尔姆放声哀嚎,趁着技能尚未解除,在梦里对着老亚曼高声喊道:“不能告诉他解毒的方法,一定不能告诉他。”
这句话是在梦里说的,可曼达听的清清楚楚。
这感觉真奇怪,他知道现实中的卓尔姆没有说话,但他确定自己听到了梦里的声音。
卓尔姆忽然失去了对技能的控制,两人相继醒了过来,曼达的手依旧插在卓尔姆的腮帮上,神色狰狞道:“解毒的方法是什么?”
卓尔姆痛呼道:“我不知道,他还没有告诉我!”
“杂种,我还是对你太温和了!”曼达的手指在卓尔姆的腮帮里转了几圈,卓尔姆疼的失去了意识,在即将昏迷的一刻,他说出了实话:“要老亚曼的血,需要他的血……”
卓尔姆昏死了过去,曼达拔出手指,看着老亚曼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老亚曼闭上了眼睛,点了点头,他不想再做无谓的反抗。
曼达不相信他们,可看着奄奄一息的狮子女,他别无选择。
他让齐格塞解除了一部分泥沙,随即在老亚曼的背上划开了一条半尺长的口子,老亚曼痛呼道:“不需要那么多,不需要!”
桑吉拉找来了一个瓦罐,接了小半罐血。曼达捏开了狮子女的嘴,把血灌了进去。
不多时,狮子女睁开了眼睛,开始呕吐,吐出了一大团腥臭的黑水。
所有人都躲在了远处,只剩下曼达抱着她,这位绝世美人如今竟如此遭人嫌弃。
把狮子女交给其他人,曼达回到老亚曼和卓尔姆身边,一脸严肃的问道:“还想暗算我吗?”
卓尔姆不省人事,老亚曼拼命摇头。
曼达又问道:“我们能好好聊聊生意吗?”
老亚曼道:“先帮我包扎一下伤口,我的血快流干了。”
曼达取出两个银币,从亚曼和卓尔姆身上各蘸了一点血液,用手指在银币上比划了一下:“这是冥王的符咒,你们该知道符咒的威力,如果我切断了这枚银币的话……”
“不,不要,请你住手!”老亚曼的意志彻底被击溃了,“我们谈生意,你想买盐对吧?蓝海湾的盐商都是我的朋友,我们谈生意……”
天快亮的时候,狮子女基本康复了,卓尔姆也醒了,曼达和老亚曼也把生意谈妥了。
“老朋友,我就知道我们的友谊还在!”曼达紧紧抱住了老亚曼。
老亚曼忍着疼,点头笑道:“是呀,谁也不能撼动我们的友谊,我很快会带来好消息的。”
“我们喝杯酒吧!”
“酒就不喝了,如果有伤药的话,我不介意喝一点。”
曼达含着眼泪道:“我真舍不得你呀!”
“我们很快会见面的!”老亚曼真的快哭了。
两人再度相拥,相继留下了虚伪的泪水,然后挥手作别,曼达带着他的弟兄们加上三十九车盐,返回了铁山镇。
牲口们很听曼达的话,整齐的排成一队,拉着马车紧紧跟在曼达身后。
曼达也不知其中的原因,赫尔墨斯是牧人的守护神,或许这是信徒的天赋。
年轻人跟在马车后面,路上,提坦神信徒恩西亚抱怨道:“还是上场战斗打的过瘾,这一次我们都没怎么出手。”
波塞冬的信徒蒂拉叹口气道:“风头都被托卡抢走了,我也是主神信徒,可这里没有大海,我根本使不出力气。”
“别说了!”马努的情绪很恶劣,整场战斗,他一直充当旁观者,腰间的佩剑都没有出鞘的机会。
蒂拉安慰一句道:“总会有入阶的方法,恩西亚已经听到了神灵的指示,我相信山神也会对你同样慷慨。”
“离我远一点吧,我就是个倒霉蛋,别让我的霉运染到你们身上!”马努甩开了蒂拉,默默走到了齐格塞身边,低声道:“我再一次恳求您,请您给我指引。”
“不必恳求我,有些话我说过不止一次,”齐格塞低声道,“想要成为原始神的信徒,先要学会对主神的背叛,你做的到吗?”
马努抬头看了看前头的曼达,他真怕曼达会听到这番话。
内心中挣扎了许久,马努摇了摇头,退回到了队尾。
曼达坐在马车上发呆,他感觉身体出了问题,有一股力量一直在体内涌动。
自从把手指插进了卓尔姆的腮帮,他就觉得自己不太对劲。
这该死的家伙难道对自己下了诅咒?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三阶神技
抵达庄园时,已是黄昏,疲惫不堪的曼达草草吃了些东西,洗去身上的汗水和血污,早早睡下了。
前半夜睡得不错,可到后半夜,曼达在梦里醒来了。
这感觉真的不太好,曼达知道自己在做梦,可梦里的他十分清醒,因为身体过于疲惫,他努力了几次却都醒不过来。
梦里是一片荒野,眼前是白昼,身后是黑夜。
等他转过身去,身后的黑夜变成了白昼,可原本的白昼又变成了黑夜。
真是枯燥的梦境,看来自己还真是个无趣的人。
地上的荒草一会枯萎,一会又变绿,沿着荒草中的小径缓缓前行,曼达慢慢来到了梦境的边缘。
那里是一片灰色的烟尘,曼达提醒自己不要靠的太近,他知道梦境的边缘可能会有危险,也知道好奇心可能会害死自己。
可他的双腿却不听使唤,不停地朝着烟尘走去。
糟糕,为什么醒不过来?着一定是卓尔姆的诅咒!穿过浓雾,曼达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他真担心自己会在这里陷入迷失。
在黑暗中穿行许久,曼达看到了些许亮光,他不顾一切冲了过去,希望利用光线的刺激让自己惊醒。
先是耀眼的白光,接着是醒目的红光,到最后是温暖的黄光,曼达没有醒来,他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依然是梦的世界。
温暖的夕阳照耀在一片花园上,各色鲜花挂着露珠,朝着曼达吐着醉人的芬芳。
花园之中传来一阵悦耳的笑声,循着笑声走去,曼达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尤朵拉,她正在一棵巨大的矮树下荡着秋千。
这一幕似曾相识,他在画中城堡里也看到路丽安像这样荡着秋千。
女孩的美梦竟然如此相似,她们都想拥有自己的花园,都想成为花园里的公主……
想到此,曼达浑身一凛,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作为一个无趣的男人,应该不会拥有这种童话般的美梦。
这难道是尤朵拉的梦?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尤朵拉的梦里?
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梦里的尤朵拉,她有两条完整的手臂,紧紧的攥着秋千的绳子,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快来呀!帮我推秋千啊!”尤朵拉看到了曼达,挥着手打着招呼。
曼达站在原地不动,他不知道该不该和梦里的人说话。
尤朵拉跳下了秋千,来到曼达面前,娇嗔道:“给我揉揉肩膀!”
好放肆!我给你揉肩膀?你用一只手给我揉肩膀的时候,我都没有嫌弃过你!
曼达依旧不动,尤朵拉生气了。
“你没听到我的话吗?你越来越放肆了!趴到桌子上,把裙子掀起来!”说话间,尤朵拉的手里多了一条鞭子。
我哪有什么裙子……
这算角色互换么?就算在梦里,曼达也不能让她爬到自己头上,他上前抢下尤朵拉的鞭子,在草地上狠狠抽了一下。
尤朵拉吓的一哆嗦,人也变矮了不少,她抬着头看着曼达,可怜兮兮道:“你生气了?”
曼达还是不说话,尤朵拉憋着嘴道:“那你打我吧。”
话音落地,一张桌子出现在眼前,尤朵拉乖乖趴在了上面。
曼达一笑,问道:“你怕我吗?”
尤朵拉用力的点着头。
“怕我为什么还跟着我?”
“我喜欢跟着你。”尤朵拉的脸上挂上了一丝红晕。
曼达一笑,接着问道:“你会背叛我吗?”
“不会,永远都不会,只要你不抛弃我。”
曼达仔细的端详着尤朵拉的脸,他不知道梦里的人会不会撒谎,只是觉得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和那个狠辣的鹰身女妖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差点忘了,她不再是鹰身女妖的信徒,她已经回到了本命神的怀抱,成为了缪斯的一阶信徒,据说她的歌声有强大的力量,曼达很想做个实验,他想知道缪斯的歌声和斯芬克斯的咆哮哪个杀伤力更大。
两人对视许久,周围鲜花疯狂的生长,将两人紧紧包围在花瓣中,十三岁的曼达和变成小姑娘的尤朵拉,在这一刻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你喜欢我吗?”尤朵拉问道。
曼达不回答,尤朵拉低着头道:“你还在记恨我,因为我害过你。”
“你算说对了,我是个记仇的人。”
尤朵拉憋着嘴哭了,曼达笑道:“不哭,我们荡秋千,我推你。”
……
清晨,曼达终于摆脱了梦境,他走出房间,悄悄推开了尤朵拉的房门,尤朵拉还在熟睡,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容,嘴里说着难以分辨的呓语。
“高点,再高点……”
曼达揉着自己的眉心,坐在走廊里回忆着昨晚的梦境。
毫无疑问,他昨晚进入了尤朵拉的美梦,这应该是梦神信徒的技能。
卓尔姆真的给我下了诅咒?这可怎么办?
细想一下又觉得不太可能,卓尔姆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改变我的种血,为梦神发展信徒?
以他的位格还做不到这种事情,就算他能做到,当时他连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恐怕也不会考虑这么长远的问题。
曼达沉思许久,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冲下楼梯,跑到了西宅,叫醒了沃姆,问道:“在古提利语中,技能这个词该怎么说?”
“技能?”沃姆揉了揉额头,摇摇头道,“没有技能这个词,我记得他们在书中都用‘东西’这个词来代替。”
东西?和曼达的猜测非常接近了。
“占有这个词还有其他的意思吗?”
“为什么突然为这个?”沃姆不耐烦的看着曼达,思索片刻道,“偷,窃取。”
窃取!差点忘了,赫尔墨斯也是偷盗者的守护神。
之前出现了翻译上的错误,昆塔帮曼达纠正了两处,但他不懂提利语。
他人之物,皆可占有。
他人的东西,皆可窃取。
把东西翻译成技能,就变成了,他人技能,皆可窃取。
就在手指插进卓尔姆的腮帮那一刻,曼达窃取了卓尔姆的二阶技能,梦侵之术。
“我偷到了,偷到了,呀哈哈哈!”曼达站在院子里放声大笑,虽然不知道偷来的技能会持续多久,也不知道最多能偷到多少技能,但三阶技给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惊喜。
看到曼达一边笑,一边跳起了热情的舞蹈,一瘸一拐的席尔瓦向前走了两步,又退了一步,生怕坏了主人的雅兴。
曼达猛地停住舞步,收去笑容,端正神色道:“有什么事吗?”
席尔瓦神色如常,仿佛刚才什么都没看到:“老爷,佩德罗斯勋爵来了。”
“外公”又来了,他想做什么?找我拼命吗?
老勋爵可没那么傻,看到断了双腿的克劳德赛,悲痛之余,他意识到了一件事。
生意不重要了,地位不重要了,甚至连尊严都没那么重要。
曼达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但他们两个家族很可能活不到这个冬天。
他是来乞求的,乞求曼达给他们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第一百五十三章 贵族
和第一次见面相比,佩德罗斯勋爵变老了许多,曼达关切的问道:“大人,您遇到什么事情了?”
老勋爵苦笑了一声,这一刻对他来说实在太艰难了,他很伤心,很难过,很痛苦,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陪着曼达把戏演下去,还不能失去了一个贵族应有的风度。
“我的女婿,克劳德赛男爵,在为镇上的居民卖盐的路上,遭到了强盗的袭击。”
曼达愕然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男爵大人受伤了吗?”
“伤的很重,甚至有可能危及生命。”
“神灵保佑男爵大人,我能为他做点什么?我略微懂一点医术,不是巫术,是真正的医术,我立刻跟您去探望他。”
“不必了,感谢你的好意。”让曼达去克劳德赛的家里?那是老勋爵最不想看到的噩梦。
“我今天来到这里,是专程向你道歉的,蒙奇克先生,我的女婿是个不理智的人,他之前做出了一些不理智的事情,还希望您不要放在心上。”
“都到了这种时候,您竟然还说这样的话,我从来没有记恨过男爵大人,”曼达真诚的看着佩德罗斯,提出了第一个条件,“可我觉得买盐这件事情实在太危险了,我知道男爵大人是为了全镇着想,可他既然受伤了,不如就把这项危险的工作交给我吧。”
还能说什么呢?放弃食盐生意是老勋爵准备好的筹码,既然曼达主动提出来了,老勋爵自然点头答应。
曼达又道:“可子爵大人把买盐的重任委托了给了男爵,我要是贸然插手,只怕有些不妥。”
勋爵明白了曼达的意思:“我会向子爵大人说明,今后铁山镇的食盐将全部由蒙奇克先生提供。”
“我不认识蓝海湾的盐商,我担心他们会欺骗我。”
“我会给我的朋友们送去书信,他们会给你开出最公道的价格。”
曼达一脸惭愧道:“勋爵大人,真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我这么做不是为了我自己,都是为了镇上的居民。”
“快别这么说,蒙奇克先生,你让我的女婿摆脱了危险,该说感激的人应该是我。”
老勋爵以为生意谈成了,客套几句,起身要走,曼达顺势起身:“勋爵大人,我送您回去,顺便探望一下男爵。”
“您,这,实在太客气了……”看来还不能走,曼达的价码还没说完,老勋爵坐回到椅子上,诚恳的说道,“你给了我们巨大的帮助,作为报答,我也很想为你做些事情。”
“您何必如此客气,不过我还真有一件事情想请您帮忙,前些日子有些朋友来投奔我,他们都是普通的农夫,我想给他们谋些生计,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差事,只好给他们买些土地,让他们重操旧业,勋爵大人,您知道哪里有肥沃的土地吗?”
这是曼达的第二个价码,他还想要一块土地。
“我在七星山附近有一块良田,明天我就叫人把地契拿来。”
七星山?听着有些耳熟,可曼达实在想不起来那是什么地方。
没关系,先收下,不满意还可以退换。
“您知道,我刚刚在铁山镇落脚,手里也不太宽裕,希望您出的价格不会太高。”
老勋爵摇摇头道:“这么说就太见外了,我愿意把这块土地送给你。”
“我怎么能收下如此贵重的礼物?”
“这是我的一片心意,你不要嫌弃就好。”
推让几番,曼达满怀愧疚收下了勋爵的心意,勋爵试探着问了一句:“我的女婿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我相信这段时间里,应该不会再有强盗来伤害他。”
“这可难讲。”曼达一句话,又让勋爵的心提了起来。
“现在的世道很乱,到处都在打仗,失去了生计的平民很容易变成强盗,甚至有可能到镇上行凶,我以前就遇到过,是真的。”曼达神色凝重的看着老勋爵。
“所以,我想……”老勋爵都不知该怎么接话了。
“我愿意尽绵薄之力去保护男爵大人,可您也知道,我的身份很低微,要是贸然使用武力,恐怕会破坏了子爵大人的规矩。”
勋爵终于明白了曼达的意思,这是第三个条件,他要一个贵族身份。
“蒙奇克先生,你是个品德高尚的人,而且还是英勇善良的人,我要向索伦思子爵举荐,我相信他会册封你为骑士。”
“真的吗?”曼达含着泪光看着老勋爵,“这是我的梦想,我应该,应该为子爵准备些礼物。”
“不必费心,我早就帮你准备好了,”老勋爵起身道,“我相信很快就能参加你的册封仪式。”
“我相信男爵的伤很快就会痊愈,天气转凉,我的身体也有些不适,就不送您了。”
生意终于谈妥了,老勋爵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佝偻着身子,离开了庄园。
曼达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仔细品味着杯中的葡萄酒。
金钱、土地、贵族的身份……这世界如此美好,因为这世上有很多珍贵的东西,想要获取它们,最有效的方法有两种。
一种是拿钱换,一种是拿命换,如果选择用自己的命换,可千万别抱太大希望,你的生命在别人眼里可能非常的廉价。
如果选择了用对方的命来换,恭喜你,你用对了方法,你能用最快的速度,得到他能给予你的一切。
半个月后,在子爵的城堡里,曼达被索伦思正式册封为骑士。
这是曼达第一次见到索伦思的模样,他是个五十岁上下的男子,长者一张细长的脸,一个又高又尖的鼻子,和一双几乎连在一起的眼睛。
子爵有点秃顶,他的脸看上去很像一只秃鹫,他拿着佩剑,用剑背在曼达的肩膀上轻轻的敲击,高声问道:“克雷奇·蒙奇克,我借国王赐予我的威严和荣光,让你在我的旗帜下起誓,你将善待弱者,对抗强暴,抗击一切错误,为手无寸铁的人战斗,帮助任何向你求助的人,发誓不伤害妇人,以兄弟般的情谊帮助其他骑士,真诚地对待你的朋友,对你的爱人至死不渝!”【注】
曼达单膝跪在索伦思骑士面前,高声说出了誓言。
从现在开始,克雷奇·蒙奇克进入了贵族的行列,蒙奇克先生变成了蒙奇克骑士。
索伦思子爵为曼达准备了一场丰盛的晚宴,除了克劳德赛男爵外,子爵治下的所有贵族全部到场,共同为蒙奇克骑士庆祝。
宴会直到深夜才结束,当曼达起身告辞,准备离开城堡时,子爵突然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年轻的骑士,你不想要一个爵位吗?”
曼达一怔,他不懂索伦思的意思,按照王国的律法,他还没有册封爵位的资格。
子爵笑道:“我这里有一些新到的苹果酒,是否愿意陪我再喝一杯?”
第一百五十四章 索伦思子爵
按照罗姆路国的律法,子爵及以上贵族拥有册封骑士的权力,可册封爵位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严格来说,所有的爵位只能由国王来册封,像男爵和勋爵这种低等爵位,虽然不需要国王当面册封,但也必须获得国王的亲笔文书。
伯爵和子爵必须由国王当面册封,他们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地领主,他们可以在王国律法的基础上,用他们自己制定的规则来管理他们的领地。
成为侯爵则更加艰难,首先要拥有强大的军队,要立下足够的战功,他们的领地都在王国的边境上,因为他们有与外国交战的实力,能够保卫王国的安全,他们是真正的一方霸主。
成为大公是就不是封赏那么简单的事情了,其中多少有一些胁迫的意味,简单来说,当一方诸侯势力发展到可以威胁国王的程度,国王就必须给他一个能和实力相匹配的身份,否则国王的王冠可能不保,而这个身份,就是公爵。
公、侯、伯、子不必幻想,哪怕想成为一位勋爵,至少也得有伯爵的举荐,曼达很好奇,索伦思子爵到底能给他一个什么样的爵位?
陪着子爵喝了两杯,赞美了一下并不怎么好喝的苹果酒,曼达率先说起了正题。
“大人,您刚才提到的爵位指的是?”
索伦思一笑:“我以为蒙奇克家族的成员,不必为这种事情担忧。”
索伦思在试探曼达,他还不确定克雷奇·蒙奇克和蒙奇克侯爵到底有没有关系,他对曼达的所作所为知道一清二楚,为了成为骑士,他对克劳德赛男爵使用了残忍的暴力,侯爵的家族成员没必要做到这一步。
曼达回答的很谨慎:“不是每个成员都会得到家族的宠爱。”
这话很有道理,克雷奇·蒙奇克是古神信徒,谨慎的蒙奇克侯爵肯定不想让他抛头露面,他或许是家族的边缘人物,专门做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我能看得出来,贵族的血液在你的身体里流淌,你需要的是一个机会,而我这里正好有两个机会等着你。”
“期待您的指点。”曼达没有表现的过于兴奋,活了两辈子,虽然对人类世界有点生疏,但他还能闻得到陷阱的味道。
“第一个机会,也是最好的机会,由牛角镇发起的战争正在席卷整个王国,英勇的盖萨克大人已经被国王册封为伯爵,等战争结束,盖萨克必将成为侯爵,甚至可能成为大公,而你需要的是一份战功,让盖萨克记住你的名字,有了他的举荐,你能轻松的成为男爵,甚至有希望成为子爵。”
曼达道:“您是希望我加入盖萨克伯爵的军队?”
“我猜你不想冒那样的风险,怨霾山谷有一个叫尼达利的人,因为冒犯了盖萨克的爱将,结果被烧成了灰烬,你应该听过他的故事。”
没想到这段故事流传度还挺广,曼达微微一笑,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索伦思接着说道:“战功不一定要在军队里获取,关键要弄清楚有价值的敌人在哪,铁山镇的神罚者们还在观望,他们躲在城堡里,不肯参战,也不肯逃走,如果你能把他们的人头带回来,盖萨克伯爵一定会对你另眼相看。”
多么完美的计划,借别人的手把神罚者除掉,如果盖萨克赢得了战争,索伦思必将宣称是自己下令剿除了神罚者,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国王陛下和盖萨克的坚定支持者。
如果盖萨克输掉了战争,索伦思会把所有罪名全都推到曼达身上,然后除掉曼达,为神罚者报仇雪恨,他依然是神罚教会坚定的支持者。
无论战争的结果如何,索伦思永远都站在胜利者的一方。
曼达抿了一口苹果酒,赞叹一声道:“这味道真是香醇,我想知道您所说的另一个机会是什么?”
索伦思有些失望,第一个机会如此诱人,却没能吸引曼达。
或许那个传言是真的,这小子是克劳德赛的私生子,他更想夺回属于他的家产。
“我听说你和克劳德赛男爵有些渊源,他一直说你是他的儿子。”
曼达愕然道:“您怎么会相信这种荒唐事?”
“我不相信,可有人相信,如果克劳德赛男爵卷入了和神罚者之间的战争,如果他的全家不幸战死了,包括他的妻子和孩子,也包括站在他背后的佩德罗斯勋爵,那你就成了克劳德赛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包括他的财产,他的封地和他的爵位。”
索伦思是个好猎人,每一颗诱饵都散发着难以抗拒的香味,馋的曼达口水直流。
可口水只能在心里流,千万不能让子爵看到。子爵想杀人,又不想让自己的手沾血,和他相比,曼达感觉自己有些过于正直了。
爵位是想要的,但缸是不给你顶的,锅是不给你背的,要卖命也是卖你的,我的命是坚决不卖的。
明确原则,自然能抵挡诱惑,曼达微笑道:“克劳德赛男爵虽然和我有些误会,但他是个正直的人,用卑鄙的手段从他手里窃取爵位,我会为自己感到羞愧,这也违背了一名骑士的誓言。”
曼达以为老练的索伦思会继续和自己周旋下去,可险兆吊坠突然变烫了。
索伦思依旧带着笑容,笑容之间却带着些许杀意。
这个老狐狸这么容易动怒吗?曼达不露声色做好了防备,他怀疑对方依然在试探自己。
沉默之间,曼达看了看索伦思的锁骨,那里隐约闪烁着金光,这证明他的锁骨下面有神血石。
索伦思竟然是古神信徒,虽然用了掩盖气息的方法,可却没能躲过曼达的眼睛。
他的位格好像不低,很可能在三阶以上,真没想到他有如此实力,却始终在伯爵面前保持着弱者的谦卑。
曼达意识到自己低估了对手,也意识到这会招来可怕的后果,如果索伦思选择在他的城堡里杀了曼达,曼达会毫不犹豫选择逃跑,绝不敢有丝毫恋战。
双方就这样沉默了许久,索罗斯举起了酒杯,喝干了剩下的葡萄酒,摇摇头道:“蒙奇克骑士,今晚的谈话不算愉快,我猜你可能是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曼达起身告辞,索伦思叮嘱一句道:“别忘了骑士的责任,别忘了我是你的领主,在我需要你的时候,要为我奋不顾身的战斗。”
目送曼达离开了城堡,索伦思勾了勾手指,藏在暗处的老康特走了出来。
“盖萨克伯爵又来信了?”索伦思问道。
老康特拿出信筒,双手递给索伦思。
索伦思摇摇头:“我不看了,把有用的东西告诉我就好。”
老康特道:“盖萨克伯爵在询问您的态度,按照信中的描述,如果您不想和他并肩作战,他也不想再浪费时间,他会在一个月后攻占铁山镇。”
“没想到他狂妄到了这个地步,”索伦思捏着脸颊,沉思片刻道,“给他回信,告诉他我永远是他最珍贵的朋友,我时刻准备和他并肩作战。”
老康特道:“大人,我想您应该知道盖萨克想要什么,光是口头上的承诺恐怕不够。”
“当然要有行动,”索伦思伸出两根手指道,“找几个无所事事的年轻人,让他们烧了神罚者的教堂,一定要激怒神罚者,至少要闹出两条人命。”
老康特面露难色:“大人,神罚者都被吓怕了,就算他们真的愤怒,恐怕也没胆子杀人。”
索伦思一皱眉:“人只要死了,就一定是他们杀的,这种事情还要我教你吗?”
老康特连连点头,索伦思又问一句道:“你怎么看这个年轻人?”
“他很聪明。”老康特小心回答。
“说的对,聪明人不会主动卷入纷争,他会等待别人斗到两败俱伤,然后坐收渔利,”索伦思微笑道,“我最喜欢这样的聪明人,尤其喜欢他们死在我手里的样子。”
第一百五十五章 火烧教堂
回到庄园,曼达找到了瓜特尔,把两颗被封印的神血石摆在了他的面前,一颗是赫拉的,另一颗是阿芙洛狄特的。
曼达递给瓜特尔一把锤子:“如果我抵挡不住诱惑,想把神血石吞下去,你一定要阻止我。”
“用锤子砸你的头吗?”
“是的,必要的时候,你可以这么做,打晕我,把神血石带走,然后做成武器。”
曼达知道瓜特尔大概率阻止不了自己,可他别无选择,神血石的诱惑太大,还有神罚之主在耳畔的心理暗示,能抵挡这份诱惑的貌似只有瓜特尔。
必须要提高自己的实力,索伦思带着杀意的笑容让曼达恶寒不止。
短时间内不可能升到四阶,只能从武器入手了。
曼达小心翼翼的切断了赫拉神血石的神剑符号,忍着手指的剧痛,聆听着神罚之主的低语,曼达的意识陷入了模糊。
上一次如果没有赫尔墨斯的提示,曼达绝对会把神血石吞下去,可这一次他克制住了自己。
盯着神血石看了许久,曼达清醒了过来,这就是三阶信徒的位格,虽然过程非常艰难,但他拥有了抵挡诱惑的力量。
曼达信心爆棚,随即切开了阿芙洛狄特的神血石,这一次,意外发生了。
他没有听到神罚之主的呼唤,而是看到了一个巨大银色贝壳。贝壳朝着曼达慢慢张开,一道银光闪现,刺痛了曼达的双眼。
这是什么东西?是珍珠吗?等曼达睁开再看,一个女人从贝壳中走了出来,站在了他的面前。
这是……美神阿芙洛狄特?
橘色的长发飘荡在腰际,圆润的脸颊微微泛红,女子抬起头,睁开了双眼,她带着笑意,却有一颗泪珠从眼角滑下。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美,只要看上一眼就会夺走一个人的呼吸,看到她第一眼的时候,曼达的呼吸也消失了,他的双脚开始不由自主的朝着她靠近。
可仔细看了一会,曼达突然停住了脚步,低声道:“要是再多一点肉就更好了。”
美神的表情瞬间凝滞,身影随即消失不见,完美的阿芙洛狄特无法容忍任何挑剔,而曼达的这句挑剔救了自己一命。
真的好险,真没想到神罚之主会利用美神来诱惑自己,曼达擦去一把冷汗,心里默默的为自己鼓掌,幸亏在侏罗纪活了八十多年,让他有着不一样的审美观。
太危险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再做这种危险的尝试。
他拿起了两颗神血石,正要交给瓜特尔,瓜特尔一锤子砸中了曼达的后脑勺,曼达应声倒地。
瓜特尔捡起了曼达手里的神血石,欢欢喜喜去了铁匠坊。
曼达对他说了很多话,他只记住了这一句:“打晕我,把神血石带走,然后做成武器。”
……
教堂里,执事萨利夫正在激励着最后留守的五名神罚者:“拿出主给你们的勇气,我们为了主的威严而战,只要一息尚存,我们绝不离开教堂一步!”
一群年轻人正在教堂门口闹事,他们往教堂里仍石块和烂泥,还包括一些无法形容的糊状物。神罚者们对此见怪不怪,自从牛角镇的战争开始之后,昔日神圣庄严的教堂已经成了好事者的发泄之地。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些年轻人很快就会离开,可他们一直闹到了黄昏,声音越来越大,萨利夫真的担心他们会闯进来。
“我们向主祷告,主会惩罚这些无知的狂徒,主会庇佑我们这些虔诚善良的信徒!”
带着众人祷告片刻,一股浓烟飘进了鼻子,萨利夫心头一凛,只听一名神罚者高声喊道:“教堂着火了!”
萨利夫来不及阻拦,神罚者们已经冲出了大门,萨利夫赶紧追了出去,但见那群年轻人把一捆捆点燃的稻草扔向了教堂。
“住手!立刻住手!无知的人,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们今天所犯下的罪行,会让你们在地狱里用千百年的光阴去偿还!”
这样的警告对这群小伙子没有任何意义,他们每人收了老康特两个金币,任务就是在天黑时烧掉这座教堂。
萨利夫必须要采取行动了,怒火在血液中燃烧,他的脸颊由白转红,慢慢变成了青黑色。
在铁山镇留守至今,萨利夫可不是单纯凭着一腔热血,他是一名二阶神罚武士,如今他已经触发了怒流技,只要他想出手,随时可以要了这群人的命。
可他不打算杀人,只想给这些小伙子一点教训,他挥拳打翻了一个,挥肘又打翻了一个,一个小伙子猛地撞到他身上,萨利夫本想将他推开,却发现他的脖子断了。
自己错手杀了他?
这不可能,根本没有碰过他的脖子。
萨利夫陷入错愕之中,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耳畔突然传来一声呼喊:“杀人啦,神罚者杀人啦!”
几个年轻人一起呼喊,然后四散奔逃,萨利夫赶紧推开了怀里的尸体,刚想回到教堂,却发现地上还躺着一个人。
是被他之前一拳打翻的小伙子,没有伤口,依然是脖子断了。
这到底是谁做的?谁能在自己面前悄无声息的杀人?就连三阶神罚武士都未必做的到。
茫然之间,一名神罚者提醒道:“执事大人,火越来越大了。”
萨利夫回过头,看到半个教堂已经烧了起来,单凭他们六个人,想要灭火难比登天,而且他们也没有太多时间。
神罚者杀人的消息很快会传遍整个镇子,他们会遭到围堵,很可能会像他们当初处决异端者那样,被愤怒的平民活活烧死。
逃走吧,可是能往哪逃?镇子外面到处是盖萨克的兵马,周围的城镇已经没有神罚者的安身之地了。
神罚者们无助的看着萨利夫,萨利夫无助的看着天空,等待主的指示。
一直藏在角落里的一名神罚者突然窜了出来,跑到萨利夫面前道:“执事大人,出了什么事?”
萨利夫愕然的看着神罚者,问道:“齐来罗,你不是已经离开铁山镇了吗?”
这个叫齐来罗的神罚者悲伤的摇着头道:“大人,铁山镇被盖萨克包围了,跟我一起逃走的人有的死了,有的被捉住了,我是拼命逃回来的。”
万念俱灰的萨利夫闭上了眼睛,摇摇头道:“你走吧,带上他们一起走,这里也容不下我们了!”
齐来罗道:“发生了什么事?”
萨利夫叹口气道:“我杀了人,那群暴民很快就会赶来了。”
齐来罗愕然道:“大人,您为什么要……”
“那不是我做的!我被人陷害了,赶紧带着其他人离开这!”
“我们能去哪呢?”齐来罗茫然许久,忽然想起了什么,“大人,我们去子爵那里避难吧!神罚者再遭受灾厄的时候,可以得到领主的庇护,这是王国的律法。”
萨利夫摇头道:“这个王国还有律法吗?”
“先去躲一躲,总比待在这里等死要好!”
萨利夫点了点头,跟着齐来罗奔向了子爵的城堡。
站在巷子里的老康特揉了揉手指,地上的两具尸体站了起来,一前一后走进了大火之中。
他们本来就是尸体,老康特在今晨拧断了他们的脖子,慌乱之下的萨利夫没想到这两个人是活尸,更不会想到和子爵来往甚密的商人老康特,竟然会是冥王的信徒。
第一百五十六章 重回故地
萨利夫一行在子爵的府邸等了许久,终于收到了子爵家臣莱诺安的回话。
“萨利夫执事,您一定要诚实的告诉我,那两个年轻人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我以主的名义起誓,他们的死与我无关。”
家臣莱诺安面色沉重道:“执事大人,在真正洗清嫌疑之前,您不能留在子爵的城堡,但子爵给您提供了另一个庇护之所。”
萨利夫,齐来罗和五个神罚者被莱诺安送到了克劳德赛男爵的府邸。
正在休养的克劳德赛差点没从床上掉下来:“为什么要把神罚者送到我家里?”
莱诺安道:“这是子爵大人的命令。”
“子爵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要当面问个明白。”
他让侍者把他抬到马车上,莱诺安摇摇头道:“男爵大人,你这是何必?难道以为我会欺骗你吗?”
“就算真是子爵的命令,我也得听他说说道理!”
克劳德赛只是想装装样子,别说坐马车,哪怕睡觉的时候稍微挪挪腿都会让他痛不欲生。他只想用强硬的态度来威胁莱诺安,他的岳父不止一次警告过他,要避免和神罚者产生任何来往。
但莱诺安跟了索伦斯三十多年,他可不那么容易受人威胁,看着克劳德赛越发激动,莱诺安索性站在了门口,道:“走吧,我的马车就在门外!”
男爵一怔,当两名侍女扶他起身的时候,他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
“放,放,放下我!”他感觉双腿的骨头又错位了。
看着克劳德赛狼狈的模样,莱诺安冷笑一声道:“男爵大人,到了这步田地,希望您能理智一点,闹到子爵那里,事情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您何必让自己受罪呢?”
莱诺安走了,克劳德赛只好暂时把神罚者安置在一座小院里,并立刻叫人把这件事告诉给佩德罗斯勋爵。
老勋爵连夜去了子爵城堡,他知道克劳德赛家族在铁山镇的地位一落千丈,但他相信有些问题用金币依然可以解决。
可惜子爵没有接见老勋爵,和他见面的还是家臣莱诺安。
这没关系,七十多年的光阴里他经历过太多这样的冷遇,老勋爵当即掏出了十个金币塞到了莱诺安手上,从他身上入手,就算解决不了最终的问题,至少也能知道子爵的意图。
在子爵的城堡里,莱诺安不敢弄出动静,假装推让一下,赶紧收下了金币,把老勋爵请到了一座塔楼里。
确系安全之后,老勋爵马上问了第一个问题:“为什么选中了我的女婿?”
莱诺安暗自慨叹,这老家伙还真是聪明,第一个问题就问在了要害上。
“因为子爵大人相信克劳德赛男爵能够保护他们。”
老勋爵又掏出了十个金币放在了石桌上,二十个金币不是小数目,莱诺安必须得给一点有用的消息了。
“盖萨克伯爵四个月前曾向子爵发出过参战邀请,子爵问过诸位男爵的想法,马德森男爵愿意出钱,拉法尔男爵愿意出兵,克劳德赛男爵什么都不想出,看来他不想和神罚者作战。”
佩德罗斯知道这件事情,他认为不表态等命令的做法没什么问题,毕竟子爵的态度也很模糊。
可谁能想到,这件事情竟然给子爵留下了口实。
“当时他还没有做好决断,所以……”
“可我记得克劳德赛男爵在新年之前向神罚教会捐了二十个金币,不知这件事男爵大人用了多长时间做决断。”
老勋爵无语了,不是因为莱诺安的话多有道理,而是他已经发觉了子爵的意图。
新年前夕,战争尚未爆发,神罚者依旧是这个王国的主人,任何一个贵族都想和神罚者保持良好的关系,二十个金币的数目的确不少,可索伦斯子爵肯定捐的更多。
不必再问原因,无非多编几个理由而已,索伦斯就是在针对克劳德赛。
老勋爵又数出了二十个金币交给了莱诺安:“告诉我,该怎么做?”
莱诺安很贪婪,但也懂得规则和限度,不能再绕圈子了。
他已经收了四十个金币,在铁山镇,这些钱足够买下一座宅院,也足够从他嘴里买来一条有用的建议。
“勋爵大人,您应该知道,子爵不想让神罚者活着,要么您亲自动手,要么请别人来动手。”
借刀杀人,又是这个套路,勋爵当然不想给别人当刀子:“我们刚刚遭遇强盗的洗劫,我的女婿受了伤,我们还损失了几乎所有的卫兵,萨利夫是神罚武士,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那是你该烦恼的事情,我只能提醒你这么多,”莱诺安低声道,“另外还有一条消息送给你,子爵准备让那位新晋骑士协助你们保护神罚者。”
“克雷奇·蒙奇克?”老勋爵的下巴在颤抖,手也在颤抖,全身都在跟着颤抖。
莱诺安拉了老勋爵一把,让他尽量远离窗边,他真担心老勋爵会从塔楼上摔下去。
“别那么担心,我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当家里有一只狼的时候,它会吃掉你的孩子,当家里有两只狼的时候,它们会自相残杀,勋爵大人,你是聪明人,我就不再多说了……”
……
桑吉拉坐在床边,正在给曼达喂粥,多亏了她从老女巫那里带来了草药,让曼达在昏睡一夜之后苏醒了过来。
曼达并没有过分责备瓜特尔,这让尤朵拉极为不满:“你太纵容他了,至少应该抽他一顿鞭子。”
“那不是他的错,是我没弄清楚和他交流的方法,就像子爵一样,和他交流起来也很复杂。”
曼达刚刚收到消息,让他去克劳德赛男爵的府邸保护神罚者的安全。
去看看自己“未来的”财产,顺便探望一下受伤的父亲,安抚一下恶毒的继母,和哥哥、姐姐一起探讨一下暴力美学,曼达觉得这是人生一大快事。
可他不想和神罚者有太多牵扯,而且也闻到了事情背后的血腥味。
神罚者和克劳德赛家族,有一方必死无疑,不管哪一方死了,自己都脱不开干系。
不去是不行的,自己没有违忤子爵的资本,重要的是此行该带上谁去。
曼达拿出了羊皮纸,深思熟虑后列出了一个名单。
第二天清晨,他带着十人组成的护卫队,来到了克劳德赛的宅邸,因为来的太突然,男爵毫无准备,也没有派人出来迎接。
男爵的儿子福克斯正在宅邸外面的荒原上玩着没什么新意的游戏。
他在用钳子拔一个女仆的脚趾甲,左脚已经拔光了,现在轮到了右脚的拇指,在女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福克斯刚刚露出了些笑容,却看到了那张噩梦中时常出现的脸。
“是,是,是那个杂种!”福克斯高声喊道。
曼达骑着马来到福克斯面前,笑着问道:“你刚才叫谁杂种?”
看着曼达的盔甲和披风,又看了看他的佩剑和骑枪,福克斯坚信自己认错了人。
“我没有说你!你是什么人?”他很害怕,但这不代表他能学会礼貌。
曼达看看女仆道:“你为什么要拔她的趾甲?”
福克斯道:“她做错了事情,她嘲笑了我的脸,就该受到惩罚!”
曼达盯着福克斯看了一下,微笑道:“小胖子,你长得像头猪!”
福克斯愕然半响,这句话似曾相识。
他想起来了,曼达在用烙铁烫他的脸之前,说过一句同样的话。
“你这个杂种!果真是你!你才是猪!”
曼达一笑,回身看了尤朵拉一眼。
尤朵拉跳下了马背,绕着福克斯转了两圈,用“诗人”给她做的假手,轻轻拖住了福克斯的脸颊。
福克斯痴怔的看着尤朵拉,他从来没看过这么如此动人的女子。
尤朵拉带着温柔的微笑,轻轻的捏开了小胖子的嘴,然后掰断了他的两颗门牙。
福克斯放声痛呼,尤朵拉赶紧把他的嘴给堵上,轻声道:“别闹,听话,你骂别人是杂种,这是不对的,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
第一百五十七章 就像在家里一样
在男爵府的餐厅里,曼达正带着他的战士们用餐,虽然布鲁托一直提醒众人注意餐桌礼仪,但在曼达的带领下,众人粗鄙而狂野的进食声在府邸上下回荡,连绵不绝。
躲在卧室里的阿提亚快气疯了,如果不是男爵提前锁上了房门,她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和曼达拼命。
“那个奴隶种在我们的桌子上吃饭,他领着一群奴隶,用我们的餐具,吃我们的食物,鲁格昂·克劳德赛,你眼睛瞎了吗?他又一次伤害了我们的儿子,你看不到吗!”
男爵一语不发,得知曼达带了十个人过来,他仿佛看到了十个通天入地的怪物,把他的家变成了魔鬼的巢穴。
其实这次曼达只带了三名古神信徒,其他都是还没入阶的少年。
一个是缪斯一阶信徒尤朵拉,另一个是兵法之神帕拉斯一阶信徒恩西亚,这个孩子在五天前听到了神灵的召唤,用了一罐酒和一块咸肉完成了入阶,提坦神就是这么慷慨。
还有一个是千古难题布鲁托,所有人都没想到,布鲁托的本命神是巫术之神喀耳刻。
喀耳刻的信徒有两种,一种是女巫,另一种是魔女,这其中没有适合男人的职业。
路丽安曾说过,喀耳刻的信徒全都是女人,这一说法也得到了老女巫波蒂娅的证实。
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三十九岁的美男子布鲁托流着喀耳刻的血,在老女巫的帮助下成功的完成了入阶。
入阶之后,老女巫给了他两个选择,一是成为女巫,二是成为魔女,两者有着不同的修行方式。
布鲁托果断选择了女巫,理由很简单,男巫这个称号是可以接受的,但是魔男不可以。
众人每天都在观察布鲁托的变化,布鲁托也很担心自己会变成个丑陋的糟老头子,每天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研究巫术、炼制巫药。
可事情和他想象的并不一样,他没有变老,反而年轻了许多,他的腰身更挺拔了,线条更柔和了,声音变得更有磁性,举止变得更加儒雅。
满脸胡须还在,却不像以前那样不羁的的生长,略微卷曲的金色胡须整齐的贴在脸颊上,映衬着那双深绿色的眼睛,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美。
见过布鲁克的姑娘都会忍不住多看上两眼,有一次布鲁克路过面包房,出神的海莲娜不慎摔碎了手里的盘子。
曼达看到了这一幕,但他没有责怪海莲娜,他也有些出神。当时布鲁托对着曼达笑了笑,曼达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而现在,布鲁托放下了餐具,带着优雅的笑容对曼达道:“真是丰盛的一餐,我建议去向克劳德赛男爵道谢。”
“好,好啊。”曼达又有些失神,从外面走回来的尤朵拉对着曼达的椅子狠狠踢了一脚。
也许是以前太过熟悉,也可能是对曼达有不一样的感情,尤朵拉对布鲁托的美貌免疫,甚至还有一些反感。
“大人,佩德罗斯勋爵在门厅等您。”
“叫他去客厅吧。”曼达离开了餐桌,布鲁托上前帮他整理衣衫,他的动作非常娴熟,尤朵拉甚至没有插手的机会。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她的左手是假的,肯定没有布鲁托灵便,照这种趋势下去,贴身女仆的位子可能要易主了。
来到大厅,曼达直接坐在了主人的位置上,并且让尤朵拉为老勋爵倒了杯酒。
老勋爵尴尬笑道:“蒙奇克骑士,对这里还习惯吗?”
“非常习惯,”曼达慨叹一声道,“我感觉这里就跟我的家一样,勋爵大人,您千万别拘束。”
老勋爵点点头,低声道:“我们之间有过约定,我为你做了我能做的事情,你也保证过我的家人不再受到伤害。”
曼达摇摇头道:“我承诺的是您的家人不再受到强盗的伤害,您该不是把我当成了强盗吧?”
“可我的外孙还是受伤了。”
“他侮辱了一名骑士,这点小伤只能算是一次告诫,千万别说他还是个孩子,他已经十五岁了,换做别人我会砍了他的头。”
老勋爵叹道:“无关紧要的话就不再多说了,你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子爵大人没有告诉你吗?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保护神罚者的安全,当然,也包括克劳德赛男爵的安全。”
老勋爵道:“我们能不能坦诚一点,你觉得神罚者和我的家人有可能全都活下来吗?”
老勋爵是个聪明人,按照当前的局势,男爵一家和神罚者们注定会有一方全灭。
曼达耸耸肩道:“看能活多久了,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想先巡视一下男爵的府邸。”
曼达带上护卫队,骑着战马走在了男爵的领地上,从农田走到花园,从花园走到后宅,路上遇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原主的记忆被这些熟悉的面孔唤醒,曼达认出了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
那个五十多岁的秃顶男人是管家,他给曼达安排过不少苦差事。
那个精瘦的女人是沙迪娜的贴身女仆,她和沙迪娜一起殴打过曼达。
那个满脸大胡子的壮汉是马夫,曼达经常住在牲口棚里,对他也算熟悉。
那个肥壮的姑娘是厨娘,在曼达挨饿的时候,她总是偷偷给曼达留一小块面包。
走到后宅的一座小院,站在门口的萨利夫迎了上来。
“您就是蒙奇克骑士吧,”萨利夫恭敬施礼道,“我借主赐予我的荣光,为您送上祝福,感谢您在危难之际给予我们的帮助。”
曼达下马还礼道:“执事大人,客气的话我就不再多说了,在子爵大人解除命令之前,我和我的战士将竭尽全力保障诸位的安全,在此期间,希望诸位能遵守我的规矩。”
萨利夫点头道:“您请讲。”
曼达道:“首先,作为一名骑士,我只保护无辜和善良的人,如果你们真的在教堂门前杀了人,我将立刻放弃对你们的保护,还会将你们绳之以法。”
“我再次以主的名义发誓,那两个年轻人的死,和我没有任何干系,如果我欺骗了您,愿意接受您的一切惩罚。”
曼达道:“除此之外,在得到我的允准之前,任何人都不能离开这座院子,也不要和宅邸之外的人有任何来往,如果诸位对此有任何质疑,请立刻说出来,我们可以让子爵大人裁断,如果诸位眼下没有异议,日后却又破坏了我的规矩,到时候将会有人为此流血。”
萨利夫施礼道:“我们听从您的安排。”
曼达看了看萨利夫,又看了看他身后的神罚者,问道:“你们当中有几位是神罚武士?”
萨利夫道:“我是二阶武士,其余人都是普通的教徒。”
曼达不动声色,心里却泛起了疑云。从身上的味道判断,萨利夫的确是二阶,而且没做任何掩饰,但他身后还有一个一阶武士,虽然掩盖了气味,却逃不过曼达的眼睛。
从常理推断,应该是萨利夫撒谎了。可他没有隐藏自己,为什么还要隐藏一个一阶?这不合常理。
难道连他也不知道这个一阶武士的存在?
曼达没再多问,带着众人离开了后园,等回到主宅,曼达吩咐布鲁托:“准备好你的药粉,我去勾引厨娘。”
尤朵拉咬牙道:“连那样的胖女人都不放过,你可真是无耻!”
第一百五十八章 智商下限
厨娘正忙着置备晚餐,这么大一座府邸,除了农夫和奴隶之外,所有人的伙食都要厨娘准备,可克劳德赛男爵不是个大方的人,他只给厨娘配了两个帮手。
今天的晚餐有些特别,大管家提安丁亲自来到厨房,监督厨娘工作。
“你们平时都是怎么做事的?难怪你们活得这么下贱!快一点,再快一点,还想挨鞭子吗!我跟你说过了,每个菜要多放一点盐,把盐搅的均匀一点,你没长耳朵吗?听不明白吗?”
管家抡起了鞭子,厨娘脸上挨了两下,见了血,她不敢叫,更不敢躲。这位管家对所有的事情都不满意,不断催促厨娘加快速度。
厨娘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朝着门口偷偷望了一眼,管家勃然大怒,抡起鞭子,边打边骂道:“你这蠢猪生出来的蠢货,你比猪还蠢,猪还知道害怕鞭子,你不知道疼么?现在知道了没……”
话没说完,管家突然被踹了一脚,一个趔趄冲向了灶台,在即将撞到脸的一刻,管家用手在灶台上支撑了一下,一阵白烟飘起,他保住了脸,但左手被烫出了一片燎泡。
惨叫过后,管家回过了头,拿起了厨娘的切肉刀。在府邸里,除了男爵一家,所有人见了他都得低头,没有人敢对他动手。
可他很快又把刀子放下了,因为他发现站在门口的是曼达。
“蒙奇克骑士,您怎么到这里来了,晚餐马上就好,请您先到餐厅等候。”
什么叫专业?这就是大管家的专业素养!手被烫了,自尊心被践踏了,还被曼达吓了个半死,可说话流利顺畅,态度依旧良好,完全不失礼仪。
曼达带着赞许的笑容,冲管家点点头道:“滚出去。”
管家一怔,这次他有点结巴了:“可,可这里是厨房……”
“听不懂我的话吗,你这头猪。”
曼达活动了一下手腕,管家一溜烟跑了出去,他知道男爵的腿是怎么断的。
厨娘看着曼达,眼睛有点泛红,忍不住冒出了一句:“少爷,你回来了。”
偌大的男爵府里,只有厨娘叫曼达少爷,从曼达第一次见她起,她就一直这么叫。
曼达没有作声,但他对着厨娘点了点头,这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承认自己的身份,这也意味着厨娘不再是外人。
厨娘擦了把眼泪,低声道:“等弄完了这些,我再给您煮点吃的。”
“不必了,尝尝这些就好,我喜欢你的手艺。”曼达拿起了勺子,装了一块肉,凑到了嘴边,从进到厨房那一刻起,他就闻到了不一样的味道,之所以没有说破,是因为他想试试厨娘。
厨娘没有让他失望,上前把勺子抢了下来,摇头道:“少爷,这不能吃。”
“为什么?”曼达诧道。
“提安丁先生给了我一些盐,让我放到菜里,可我知道那不是盐……”
话没说完,管家从外面走了进来,高声对厨娘喝道:“做你的事,别跟骑士大人说话,你没有这种资格!骑士大人,肉还没熟,还不能吃,请您跟我去餐厅吧,我为您准备了上好的葡萄酒。”
“肉真的没熟吗?”曼达搅了搅汤锅,又捞起了一块。
“现在,或许熟了,”管家笑道,“您也可以尝尝。”
“好。”曼达点点头,扯过了管家,捏开了他的嘴,把肉塞了进去,“味道怎么样?你怎么噎住了?来,再喝点汤,你可真是个忠诚勇敢的人,我让你滚,你还敢再回来……”
回到餐厅,曼达让人把男爵一家从房间里拖了出来,准备和他们共进晚餐,男爵不明就里,夫人放声嚎哭,老勋爵快马加鞭赶了过来,看到地上奄奄一息的管家,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他的宝贝女儿又一次刷新了两大家族的智商下限,她指使管家毒死曼达,然后再嫁祸给神罚者。
且不说神罚者不能离开院子,根本没机会杀了曼达,就说她那点破毒药怎么可能骗的过曼达的鼻子。
“勋爵大人,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我冒着生命危险,带上我的战士来保护你们,你们竟然在饭菜里下毒,竟然想毒死我……”曼达哽咽了,半天说不出话来,“我这就去找子爵大人,我想有个恶毒的女人会被当众砍头!”
男爵吓傻了,不敢作声。
夫人低着头啜泣,可依旧没有服软。
勋爵面带囧色道:“我想这件事情,还有别的解决方法。”
“好啊,”曼达冷笑道,“让他们把这些东西都吃下去,我就不计较!”
男爵夫人阿提亚哭喊道:“我们对此毫不知情,是管家,这都是管家做的!”
男爵附和道:“是的,我们不知情,都是他做的。”
阿提亚的智商终于上线一回,老勋爵拔出佩剑,刺向了管家:“我早就知道这个畜生不怀好意,这样的畜生不须审判,他早就该死了!”
老勋爵的剑术不错,而且出手够突然,换做普通人,可能还真就眼睁睁看着他杀人灭口。
可惜在座的不是普通人,尤朵拉轻松夺下了勋爵的佩剑,布鲁托提着管家躲到了一旁,曼达微笑道:“何必那么心急,等他醒过来,我还有很多事情要问他。”
阿提亚低声道:“别做梦了,他醒不过来了!”
又说漏嘴了,不过这不重要,事已至此大家心知肚明,布鲁托拿出一包药粉:“我认出了饭菜里的毒药,也配好了解药,管家明天一早就能醒过来。”
阿提亚咬牙道:“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看看就看看,反正他死了对我也没什么损失,可如果他活了,有人的损失就大了。”布鲁托刚要把药粉灌到管家嘴里,忽听勋爵大人道:“我想和骑士大人单独聊聊。”
经过一番商议,老勋爵以十个金币的价钱卖给曼达一座矿山和一座宅邸,曼达则在男爵府的门前亲自砍了管家提安丁的头,这就表示凶手已获得惩治,今后不会再有人追究这件事。
府邸上下目睹了行刑过程,昔日凶恶无比的大管家,眨眼之间身首异处,婢仆们瑟瑟发抖,站在近处的人甚至不敢擦去溅在身上的血。
除此之外,男爵的厨娘今后属于曼达,在保护神罚者期间,府邸的伙食由曼达控制。
快到深夜,厨娘才重新做好了晚餐,府邸上下吃过饭后全都睡了。
曼达和布鲁托来到了神罚者的小院附近,在进门之前,曼达又问了一遍:“你的药真的管用吧,要是他们没睡着,我进去可就出人命了。”
布鲁托道:“你要是不放心,我跟你一起去,任何时候,我都想和你在一起。”
第一百五十九章 梦境穿梭
曼达自己进入了神罚者的小院。
不能和布鲁托走的太近,虽然有三阶的位格,但不能盲目自信,不是什么诱惑都能抵挡。
小院里有两间屋子,出于安全考虑,萨利夫和其他六名神罚者全都挤在了一间屋子里。
听着均匀深沉的鼾声,曼达确认他们都睡着了,他在门口坐了下来,闭上眼睛进入了冥想状态。
他想使用偷来的梦侵之技,来探查一下神罚者的真实意图,第一个目标自然是萨利夫,他肯定知道的最多。
在过去的半个月里,曼达已经初步掌握了梦侵技的使用方法,他不需要真正入睡,只需要进入冥想状态,就能侵入别人的梦境。
他先来到了一座村庄,看到了一座长屋前,一个老妇人在煮汤,还有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在劈柴。
一个单薄的小伙子背着一个麻袋走了回来,麻袋里装着面粉,小伙子擦擦汗水,接过了姑娘手里的斧头,笑道:“你去帮妈妈烤面包吧。”
这小伙子的确是神罚者之一,可他不是萨利夫。
这是件令人尴尬的事情,没人指点过曼达,技能全靠摸索,他能顺利侵入别人的梦境,但还不能准确找到侵入的目标。
来都来了,总得问出点消息,曼达回忆着萨利夫的形象和声音,在小伙子的梦中,把自己变成了萨利夫。
只要集中意念,他可以在梦里变成任何人,虽然只是改变了外貌,但足够骗过意识迷离的梦中人,曼达走到了小伙子面前,沉着脸道:“你从哪里得来的面粉?”
看到萨利夫执事来了,梦中的画面陡然一转,长屋不见了,木柴不见了,母亲和姑娘也都不见了。
小伙子拿着斧头,颤巍巍道:“是,是我从教堂里拿的。”
曼达又问道:“我们的教堂被烧了,这里是男爵的府邸,你忘了吗?”
画风再次转变,小伙子的梦境出现了波动,美好的画面全都破碎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
残酷的现实让小伙子泪流满面,如果不是药力的作用,他会从梦中立刻醒来。
曼达又问了一句:“忘了我们的使命吗?”
“没有忘,我们要活下来,这里是最安全的,我们一定会活下来的!”
“我还跟你说过什么?”
“留在这里,哪也不能去,等待主来拯救我们!”
又问了几个问题,确定这傻小子什么都不知道,曼达离开了他的梦境,并且在梦境的入口做了一个记号。
这是曼达自己开发的手段,因为无法锁定目标,大部分时候只能靠蒙,留下一个记号可以让自己少跑一些冤枉路。
他很快进入了第二个梦境,真是走运,这一次,他入侵了萨利夫的梦境。
萨利夫正在质问一个年轻的信徒:“齐来罗,你为什么会回来?”
“大人,难道您不希望我回来吗?”
“教堂刚一着火,你就回来了,还立刻把我们带去了子爵的城堡,这未免太巧合了。”
“我是主派来拯救大家的。”
“这是真的吗?”萨利夫低着头,开始茫然的低语。
这当然不是真的,曼达对这个叫齐来罗的信徒印象很深,他就是那个一阶武士。
他在着火的时候出现,然后把神罚者交给了索伦斯,很显然,齐来罗是索伦斯的内应,萨利夫已有所察觉,只是不想面对现实。
下一个目标确定好了,就是这个齐来罗。
曼达在萨利夫的梦境门口留下了记号,转而侵入了下一个人的梦境。
下一个人是个老年信徒,他的梦很简单,在教堂里擦拭桌椅,清扫灰尘。
再下一个是个不虔诚的信徒,他在梦里正和心上人幽会,内容过于激烈让曼达浪费了不少时间。
再下一个正在做噩梦,他被野兽追赶,险些殃及曼达。
再下一个正在高质量休息,他在梦中睡觉,睡得非常香甜。
走过了六个人的梦境,却没能入侵齐来罗,再往各个入口一看,上面全都留下了一道记号。
这是什么道理?这附近没有其他梦境了!
只有一种可能,这小子根本没睡!
曼达立刻结束了冥想,看着床上装睡的齐来罗,心里一阵后怕。
这小子装的可真像,他知道曼达就在这里,却没有露出丝毫破绽,如果他有二阶以上的实力,完全可以趁着冥想的时候杀了曼达。
看来布鲁托的药对他无效,又或者这小子多了一份心思,今晚没有吃饭。
干脆先下手为强,杀了他吧!
思忖片刻,曼达放弃了这一想法,杀了他会让索伦斯改变策略,到时候情况会变得更加难以预料,还不如针对齐来罗做一些应对。
而且齐来罗不能离开院子,曼达倒要看看他能通过什么渠道和索伦斯传递消息。
回到宅邸,曼达入侵了老勋爵的梦境,老勋爵本打算回家的,可吃过晚餐之后,没等出门就睡着了。
在梦里,曼达变成了阿提亚的模样,走到了父亲面前,没等她开口,老勋爵情绪急剧波动,差点醒了过来。
这是什么状况,他的女儿已经成为他心头的噩梦了吗?
曼达赶紧又变成了男爵的模样坐在了老勋爵的身边,老勋爵的情绪还算稳定,可神情之中充满了绝望。
他不想跟男爵说话,曼达只能主动开口道:“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我也很想知道!”老勋爵长叹一声道,“最弱小的就是我们,只能任人摆布。”
曼达故意说道:“我们要想办法杀了神罚者,然后嫁祸给那小杂种。”
老勋爵的情绪又出现了波动,他握紧了拳头,咬咬牙道:“孩子,求求你,别再有这样的想法,我求求你!如果曼达不是那么恨你,哪怕他愿意帮我们一把,我们也有活下去的希望。”
……
曼达安排尤朵拉和布鲁托到神罚者的小院附近轮流监视,当晚平安无事,到了第二天夜里,尤朵拉带回了一块碎布。
“一个神罚者偷偷溜了出来,在草地上留下了这个。”
“是那个瘦高的年轻人吗?黑发,深色皮肤,年纪不超过二十岁。”
尤朵拉点了点头,留下这块碎布的正是齐来罗。
曼达打开了碎布,反反复复看了半响,没在上面找到任何文字和记号。
也许布条上面有着自己破解不了的秘密,也许只是某种单线的联系方式,想要验证一下倒也简单。
“你把这东西放回原处,站的远些,看看有没有人来捡。”
次日天明,尤朵拉告诉曼达:“你可能想不到,天快亮的时候,那小子自己把破布捡了回去。”
没什么想不到的,这印证了曼达第二种推测,是一种单线联系方式,他把破布放在外面,是为了告诉接头人,他要采取行动了,他不需要对方的回复,至于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完全是事先商量好的。
看着哈欠连天的尤朵拉,曼达笑道:“有那么困么?”
“你熬一夜试试?”
“也不知道那小子睡得怎么样,等他睡醒了,也该搞事情了。”
尤朵拉道:“要阻止他,还是要杀了他?”
“别急,先让他搞一波。”
第一百六十章 搞了个大事情
曼达对事态的发展已经有了充分的准备,做为索伦斯子爵安插在府邸中的内应,所有的事情都将从齐来罗发起,想要搞事情,齐来罗必须离开小院,只要他踏出院门一步,曼达势必能够发现。
所以他选择静观其变,只要看住了齐来罗,就能化解子爵的阴谋,甚至还能找到机会,反将子爵一军。
次日午后,事情来了,但和曼达预想的很不一样。
一名叫诺尔嘉的少年带着一脸伤痕跑到曼达面前道:“神罚者想要逃走,他们打伤了我们的人。”
曼达只安排了四名少年看守神罚者的小院,同时也让布鲁托和尤朵拉轮番监视神罚者的动向。
这些人加起来都不是萨利夫的对手,曼达之所以没有投入更大的力量,是对萨利夫的信任。
不是对人品的信任,是出于对处境的考量,他坚信萨利夫没有逃走的可能,也坚信萨利夫不想在男爵的府邸招惹任何麻烦。
可这一次曼达想错了,等他跑到小院,看到少年们全都被打成了重伤,只剩下布鲁托凭着经验和萨利夫苦苦周旋,其余的神罚者已经不见了踪影。
曼达两步冲到了萨利夫身边,萨利夫像个发狂的野兽一样,红着眼睛,疯狂的朝着曼达发动攻击,虽然一阶技怒流和二阶技血蚀都触发了,但以曼达的实力,依然可以轻松杀掉一个二阶神罚武士,这就是阶层之间的差距。
可曼达没有这么做,虽然事发突然,但曼达依然保持着清醒,这是索伦斯的阴谋,如果曼达杀掉了萨利夫,无论出于何种原因,这个锅他背定了。
和萨利夫周旋了几回合,曼达从口袋里掏出跳跃纽扣,趁着萨利夫咆哮的时候,丢进了他的嘴里。
萨利夫当即窒息,跪倒在地,曼达勒住了他的肚子,迫使他吐出纽扣,随即猛击他的后脑,将他打晕。
制服了萨利夫,曼达叫人用锁链把他捆住,关进了屋子里,随即带上布鲁托,开始搜寻其他的神罚者。
他们在粮仓附近找到了两名神罚者,粮仓里堆满了刚征收上来的粮食,而这两名神罚者正在放火,幸亏扑救及时,才保住了粮仓。
还有两名神罚者冲到农夫家里,杀了农夫的父母,把农夫打成了重伤,正准备对他的孩子下手。
曼达当场砍了这两个神罚者的脑袋,他知道这两个神罚者不正常,也知道这么做很可能会让自己背锅,可当前的情况和面对萨利夫时不一样,事情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他们杀了人,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这两个神罚者的行为都不可能被宽恕,如果饶了他们,将激起众怒,曼达的处境会变得更加糟糕。
还剩下最后两名神罚者,齐来罗也在其中,他们两个去了男爵的主宅,打伤了卫兵,直接冲进了男爵的卧室,幸亏尤朵拉和恩西亚及时赶到,制服了这两个神罚者,否则以齐来罗的手段,分分钟可以杀光男爵一家。
男爵一家如果被灭了,索伦斯将取得一场完美到无可挑剔的胜利,因为剩下的神罚者也必死无疑。
布鲁托在他们的午餐里发现了致命的毒药,正是这种毒药让神罚者在临死前陷入了癫狂。
如果曼达没有及时作出应对,癫狂的神罚者会杀掉男爵全家,烧毁男爵的府邸,然后全部死于剧毒,索伦斯的两根眼中钉全被拔掉了。
而且故事还没有结束,肯定会有人问起,好端端的神罚者为什么会陷入癫狂?
肯定会有博学的医者出现,宣称神罚者中了剧毒。
那么问题来了,是谁给神罚者下了毒?
肯定会有一个死里逃生的仆人,血泪控诉道:“家里所有的伙食都由蒙奇克骑士负责!”
太完美了,到了那个时候,两边的锅全都扣在了曼达的头上,对索伦斯而言,实在找不到更完美的结果。
万幸的是,曼达做出了应对,他不仅救下了男爵一家,还让布鲁托熬制草药,帮神罚者解毒。
可惜布鲁托的实力有限,只能帮神罚者维持生命,却找不到解毒的方法。曼达从庄园里叫来了桑吉拉,让她立刻去怨霾山谷找老女巫求助,安顿好一切,曼达开始反思今天发生的事情。
“首先要承认一点,我托大了,我低估了索伦斯的智慧。”在尤朵拉面前,曼达毫无掩饰的说出了心里话。
尤朵拉不住的摇头道:“我们破坏了他的阴谋,说到底还是你赢了。”平时说话或许会有点刻薄,可在打击面前,尤朵拉会毫无条件的支持曼达。
“这是侥幸,你和布鲁托的反应足够快,才让我侥幸躲过这一劫,哪怕你们做错了一件事情,整个府邸也只剩下了一地死尸。”
“可我们最终还是赢了,证明神灵在保佑我们。”
“神灵的确在保佑我们,可要说赢了恐怕还早,我还没有弄清楚子爵的意图。”
布鲁托道:“这好说,齐来罗还活着,我确信他没有中毒,他是整件事的主谋,从他嘴里一定问出真相。”
曼达道:“你是说拷打?你确定他会说实话吗?”
“他如果敢撒谎,我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尤朵拉舔了舔手里的刀子。
曼达摇摇头道:“我低估了他,虽然只是一阶武士,但他很聪明,我以为他不出院子就搞不出事情,可惜我武断了,他没出院子之前已经搞出了大事情,而且府邸里还有他的同伙,我以为这次事情一定会让他的同伙暴露,看来我又武断了。”
布鲁托回忆了一下整个事件的过程,皱眉道:“他的同伙好像没有发挥任何作用。”
曼达摇头道:“那可未必,下毒的人很可能就是他的同伙。”
尤朵拉诧道:“下毒的人不就是他自己吗?我们把饭送去,他趁机下毒,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这却难说!萨利夫对他有所怀疑,肯定也有所防备,他不会让齐来罗接触众人的伙食,也不会让他和送饭的人接触,齐来罗很难有下毒的机会,等萨利夫醒过来,这件事情自然会有答案,现在我要去找老勋爵,去确定另一件事情,我想知道我们是否还有与索伦斯讲和的机会。”
在曼达的印象中,索伦斯最想除掉的神罚者,其次才是克劳德赛一家,原因是神罚者让索伦斯和盖萨克的关系陷入了紧张,而克劳德赛或许只是在某些事情上冒犯过索伦斯。
可现在看来,情况和曼达想的不一样,索伦斯对克劳德赛的敌意和神罚者不相上下,如果他只想毒死神罚者,然后让曼达和克劳德赛男爵背锅,那他已经得手了,用致命的毒药就够了。
可他非得用这种能让人发疯的毒药,想借神罚者的手灭了克劳德赛家族,他们之间到底有多深的仇恨?
如果只是牵扯到利益,曼达会逼着克劳德赛做最大程度的退让,在目前的情况下,和子爵硬钢实在不是上选。
可等见过老勋爵后,曼达意识到这件事情没得选,索伦斯和克劳德赛之间的矛盾无法调和。
第一百六十一章 解毒之法
曼达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可为了摆脱当前的困境,他和老勋爵进行了一次耐心的长谈,通过这次长谈,他发现了一些惊人的隐情,而这些隐情让曼达意识到有些事情已经失去了回旋的余地。
佩特罗斯勋爵是个聪明人,但并不意味着聪明人不会犯错误,他并非贵族出身,四十多前,他以商人的身份来到了铁山镇,以出色的能力得到了领主的信任,当时的领主是索伦斯子爵的父亲,也就是佩德罗斯经常提到的老子爵。
佩德罗斯很渴望成为贵族,并且也懂得生存的规则,重要的东西,要么拿钱换,要么拿命换,他选择了用两者一起换。
他先是凭着出色的商业才能积攒了足够的资本,然后又冒着生命危险从巨商米罗莱手里抢走了食盐生意。最重要的是他不贪婪,只要是他赚来的钱,至少有一半属于老子爵,只要是胆敢冒犯子爵的商人,都会遭到佩德罗斯的经济制裁和武力打击。
佩德罗斯的忠诚打动了老子爵,在他的引荐下,佩德罗斯向平克雷伯爵送上了贿赂,在平克雷的举荐下,佩德罗斯终于拿到了爵位。
成为勋爵之后,他又和老子爵最忠诚的附庸——克劳德赛家族联姻,当鲁格昂·克劳德赛和他的女儿阿提亚结为夫妇,他相信铁山镇再也没有人能撼动他的地位。
可惜没有人提醒过他一句,时代是会变的。
老子爵在十三年前去世,新任子爵掌控了铁山镇,他对老子爵的旧故可不那么友好。
看看现在铁山镇的大人物们就知道,安诺恩男爵于五年之前依靠战功得到爵位,马德森男爵在七年前用重金买到了爵位,虽然老勋爵在极力回避一些问题,但事实已经摆在了面前,铁山镇三位男爵,前朝旧臣只剩下了克劳德赛家族一个。
在过去的十三年里,面对索伦思的无休止的刁难,克劳德赛和佩德罗斯百般退让,因为老勋爵依然相信,他可以用同样的方法再次打动老子爵的儿子。
可曼达不相信,用忠诚打动一个厌恶你的人是一厢情愿的美梦,他前前世就是这么死的,所以才让鬼差夺走了他全部的忠诚。
佩德罗斯慨叹道:“你说的是对的,我再贡献两座铁矿给子爵大人,还有两座庄园,这件事情或许就会到此结束。”
“我收回之前的想法,恐怕这件事情不会结束,”曼达摇摇头道,“先保住神罚者的性命,否则你只剩下了等死的份。”
索伦思既然痛下杀手,就不会留下任何缓和的机会,留下你的矿山和庄园,把这些东西都留给我吧。
次日黄昏,桑吉拉带来了糟糕的消息,老女巫识别了毒药的成分,是一种叫做和普莱斯的毒草,但她没有解毒的方法。神罚者的状况进一步恶化,布鲁托很难帮他们能熬过今夜。
摆在曼达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第一条路,找索伦思说明原因,低头服软,退出这场争斗。
这显然是徒劳的,和佩德罗斯的处境一样,索伦思既然让曼达卷入其中,就不会给他留下退出的机会,不然让他找谁背锅呢?
第二条路,和子爵翻脸,拼个鱼死网破。
且不说曼达能不能拼得过索伦思,就算真的拼赢了,刺杀一地领主是不赦之罪,要么跑到深山里当土匪,要么退回山谷当魔怪,这些都不是曼达想要的结果。
无奈之下,曼达把希望寄托在了神灵的信使身上,找到一个相对隐秘的房间,曼达召唤出了老山羊。
曼达很久没有和老山羊做过交易了,想起他之前的态度,曼达实在不敢抱有太大希望。
可今夜,老山羊的态度有一些变化。
“尊贵的客人,好久不见。”浓雾之中,老山羊现身,先向曼达行了个礼,吓得曼达一哆嗦。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又或者是这家伙知道我有钱了,想敲诈我一笔?
曼达把带毒的饭菜交给了老山羊,老山羊闻了一下,微笑道:“面包是好的,肉也没问题,至于浓汤吗……和普莱斯草,能使人发狂的毒药,看来你遇到狠人了,想让我帮你解毒吗?”
曼达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一百个金币。”
曼达毫不犹豫数了一百个金币,老山羊拿出了两袋药粉递给了曼达。
“红色药粉混在葡萄酒里喝下去,当天就能醒过来,白色药粉混在麦酒里喝下去,三天之后就可以走路了。”
曼达抿了抿嘴唇道:“这是一个人的分量?没有药方之类的?”
“啧啧啧啧!”老山羊咂咂嘴唇道,“和普莱斯草是天下奇毒之一,一百个金币就想买药方,你是不是太贪心了?而且这药方是我从一个大人物手里要来的,没有经过祂的允准,我不能把药方卖给任何人。”
祂?也就是说这份药方来自于神灵?曼达不敢再追问了,可他还有三个人要救(齐来罗不需要药粉)。
“好说,再拿三百个金币。”老山羊的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虽然曼达手里有两万多个金币,但你让他拿出四百个金币去救神罚者,心里还是有点疼。
不是为了救神罚者,是为了救我自己!曼达咬着牙又数了三百个金币交给了老山羊。
把药粉递给了曼达,老山羊慨叹一声道:“一年的时间,从盲鸭升到了三阶,你可知道有多少人一生都看不到三阶的影子?又有多少人一生都找不到入阶的大门?”
曼达虔诚的说道:“感谢神灵的眷顾和庇护。”
“你想不想知道晋升四阶的方法?”
曼达赶紧坐直了身子,继续像小鸡吃米一样疯狂点头。
真是奇怪,为什么老山羊今天如此主动?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一句话都懒得多说。
因为三阶和四阶之间存在着难以逾越的瓶颈,所以四阶和三阶信徒在数量上有着断崖式的差距。据昆塔所说,在一两万人中差不多就能找到一个三阶信徒,也就是常说的万里挑一。
但在几十万人中也未必能找到一个四阶,如果曼达成功完成了晋升,他将摆脱普通人的身份,真正成为凤毛麟角的存在。
按照曼达的估算,成为四阶信徒的晋升方法恐怕要卖到三千个金币,而祭品的价格也不会低于三千个金币,以曼达的财力尚且觉得心慌手抖,更何况是普通人,难怪主神的信徒那么少,晋升的道路始终笼罩着倾家荡产的阴云。
钱是一定要花的,没有什么比晋升更加重要,可曼达没想到的是,这还不是钱能买到的东西。
“我手里没有晋升的方法,我怀疑这个世上可能都没有这样的方法,你可能是祂的第一个四阶信徒。”
“我……到底该怎么做?”曼达不理解老山羊的意思,既然没有升阶的方法,为什么又要说出来勾引曼达?
“你可以用功勋去换取,”老山羊低声道,“要三名神罚武士信仰我们的神,要真心的信仰,不能有敷衍,更不能有欺骗。”
第一百六十二章 我就是你的主
如果不是着急去救神罚者,曼达真想和老山羊好好理论一番。
这个任务实在太艰难了,改变一个人的信仰比改变一个人的长相还要困难。
普通人或许还有办法,可神罚武士是不可能突破的铁板,或许有些神罚者对神罚之主不那么虔诚,可神罚武士的力量来自于神罚之主,想让他们当二五仔?
用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或许能逼着他们诵念赫尔墨斯的尊名,想让他们打内心里信仰赫尔墨斯,除非给他们重新换个脑袋。
而且这种事情根本无法验证,一个人可以向着曼达发一百遍毒誓,宣称他坚定的信仰赫尔墨斯,可谁知道他的誓言是不是真的?
难怪那么多三阶信徒倒在了晋升四阶的路上,修行有瓶颈,晋升没门路,曼达真是不能理解,古神的力量既然来自于信徒,为什么还要给信徒设置这么多门槛?在神罚教会里,神罚武士只要有足够的功勋和天赋,到了时间自然能完成晋升,按照这种趋势,古神又拿什么和神罚之主抗衡?
这个问题不能深想,想多了意味着亵渎,甚至会触怒赫尔墨斯。
不过老山羊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主动提起晋升四阶的事情?自己的经验条还没到百分之十呢。
这应该是某种提示,眼下手里正好有两个神罚武士,或许是个好机会。
曼达没有急着给神罚者喂药,他先来到萨利夫的身边,入侵了他的梦境。
进入梦境之后,曼达立刻后悔了,因为萨利夫本身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的梦境世界也充满了痛苦。他的梦境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罐子,罐子里煮着沸腾的浓汤,萨利夫被泡在浓汤里反复烹煮,皮肤一层层脱落。伤口上血色全无,有的肉还有些生气,有的肉已经熟透了。
这就是萨利夫当下的处境,每分每秒都是地狱般的煎熬。
有谁能把他从痛苦拯救出来?
当然是伟大的、英明的、睿智的、威严的、仁慈的、至高无上的赫尔墨斯。
经过了一番庄严而虔诚的祈祷,曼达参照神像,让自己变成了赫尔墨斯的模样。这应该算是严重的冒犯与亵渎,可幸运的是赫尔墨斯没有惩罚曼达。
难道赫尔墨斯感知不到梦中的世界?
这不可能,梦神是哈德斯的部下,赫尔墨斯的位格必然高于梦神。可能是赫尔墨斯没有察觉到曼达的举动,但更大的概率是,赫尔墨斯默许了曼达的行为。
为了不掉进浓汤里,曼达参照着在风中飞翔的赫尔墨斯设计了自己的形象,他穿着长衣,头上戴着有翅膀的帽子,脚上穿着有翅膀的靴子,手里拿着钱袋和双蛇神杖。
他成功的浮在了空中,可当他试着向前走了一步,却像踩在了冰面上,双脚上滑,脑袋下坠,整个人倒立了过来,被脚上的一双飞靴倒吊在了空中。
这是曼达的第一次飞行,他完全不懂得飞行的技巧,只知道这是身体受力不均造成的。
受力肯定是不均匀的,因为翅膀不在重心上,为什么要把翅膀放在靴子上?如果放在后背上要容易控制的多。
对了,头上的帽子没掉,还牢牢卡在脑袋上,帽子上也有一对翅膀,和靴子上的翅膀配合,受力不就均匀了吗?
曼达用意念拼命扑打着头顶的翅膀,他感觉身体有站起来的趋势,可因为用力过猛,身体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再次回到了倒吊的姿势。
没办法了,想要直立身体,必须要做到三双翅膀协调配合,曼达没有一心三用的能力。
更令人尴尬的是,泡在浓汤里的萨利夫已经注意到了曼达,如果还在空中挣扎转圈,神灵还有什么形象可言?
曼达就这样保持着倒立的姿势来到了萨利夫面前,虽然一个飞在上空,一个泡在浓汤里,但曼达因为头朝下,正好和萨利夫形成了面对面的平视效果。
这样也好,充分展示了赫尔墨斯平易近人的亲民形象。
“你好啊,可怜的人。”姿势虽然怪异,但曼达还是准确的拿捏着赫尔墨斯在威严中透着轻松和戏谑的语调。
痛苦之中的萨利夫意识虽然模糊,可眼前古怪的身影很快调动了他的记忆。
“你是……伪神赫尔墨斯!”
以当前这个合适的角度,曼达很想吐他一脸唾沫,都到了这步田地,还敢亵渎伟大的神灵。
可曼达没有吐,因为怕他吐回来,如果真发生这一幕,神灵的形象就更加感人了。
“你痛苦吗?”曼达问道。
“这与你有什么干系?我只是在接受身体上的折磨,主已经拯救了我的灵魂。”
曼达一笑,他知道萨利夫会提及灵魂,所以已经准备好了灵魂上的拷问:“既然你的主拯救了你的灵魂,可你的灵魂为什么看到了我?”
“你是魔鬼,是主对我的考验!”萨利夫咆哮道。
“好啊,”曼达微笑道,“诵念你主的尊名,虔诚的向你主祷告,看看你主能不能消灭我。”
萨利夫当真闭上眼睛祷告,隔了一小会,曼达提醒一句道:“我还在这里。”
“主还在考验我,我有足够的耐心。”
曼达摇头道:“可我没有,我就要离开了。”
“那证明我已经驱散了心头的魔鬼。”
“那证明你错过了活下去的机会。”
“我愿为我主献出生命!”
曼达摇头道:“你的生命没有献给你的主,而是献给了一个阴谋,你们将以杀人犯的身份死去,你们的罪行终将演化成世人对你主的痛恨!”
“我们没罪,我们中了毒,我们的身体不受灵魂的控制!”
曼达点头道:“我相信你,可谁来为你作证呢?你连话都说不出来,
诵念我的名字,向我祷告,我会让你脱离痛苦,我会让你重回人世,我会让你带着部下们活下去,然后洗清你们遭受的污蔑。”
“我,我不能背叛主……”萨利夫的信仰很虔诚,意志也很坚定,可在沸滚的浓汤里煮了这么久,多么坚定的意志都会出现裂痕,曼达已经从他的表情和语气中看到了裂痕的存在,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裂痕进一步放大。
“你没有背叛你的主,是你的主给了自救的机会,不光为了救你自己,还有你那些可怜的同伴,他们就快死了,难道他们的生命不宝贵吗?难道他们被主遗忘了吗?你依然信仰着你的主,对他无比虔诚,你只需要诵念我的名字,向我祷告,就能救下主的孩子。”
曼达在混淆赫尔墨斯和神罚之主的概念,对于意识模糊的萨利夫,这招很管用。
想起了同伴,萨利夫的意志出现了松动,浓汤也出现了巨大的涌流。
在梦境中,意念中的事物会转化为真实的感受,曼达清晰的感觉到浓汤在升温,味道也更加刺鼻了。
萨利夫在浓汤里挣扎了片刻,一大片皮肤脱离,伤口中的血液转眼消失在汤之中。
汤里冒了个气泡,直接罩住了萨利夫,炽热的蒸汽烧灼着萨利夫的口鼻和咽喉。
他沉到了锅底,呛入口中的浓汤烧灼着脏腑,他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熟透了,顽强的意志至此彻底松懈了下来。
他浮出了水面,抬眼看着赫尔墨斯,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救我?”
曼达微笑道:“因为我爱着世人。”
神爱世人,这和主说的一样,剧痛之下的萨利夫看到了幻觉,看到了主的样子。
“你是……”
“是的,就是我!”
“你是赫尔墨斯?”
“赫尔墨斯就是主!”其实这不是幻觉,而是曼达模仿教堂里的神像,变成了神罚之主的样子,他摧毁了萨利夫的意志,现在要搅乱萨利夫的思维。
曼达得手了,萨利夫的思维彻底陷入了混乱。
原来祂就是主,原来这就是主的真容!
萨利夫留下了眼泪,煎熬了这么久,他终于等到了主的救赎!
“愿意诵念我的名吗?”曼达问。
“我愿意。”萨利夫放弃了抵抗。
“愿意向我祈祷吗?”
“我愿意。”
“跟我一起念,伟大的赫尔墨斯,感谢您给我的生命赋予了价值……”
“为什么要诵念赫尔墨斯的名字?”
“那就是我的名字,继续念下去。”
在梦境消失之前,萨利夫跟着曼达反复诵念着祷词,直到浓汤消失,周围不在炎热,一束阳光照进了他的双眼。
“你醒了?”一名少年微笑的看着萨利夫,“先休息一会,我们大人想见你,你的同伴也醒了,大人正在和他们说话。”
第一百六十三章 精神折磨
曼达把萨利夫单独安排在了一座宅院里,以他当前的身体状况,曼达真担心齐来罗会直接对他下手。
来到萨利夫的房间,曼达先问了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是谁下的毒?”
萨利夫摇了摇头。
曼达皱眉道:“就这么信得过你身边的人吗?他们当中有人欺骗过我。”
萨利夫道:“我知道你说的是齐来罗,我也怀疑过他,可这次他没有碰过众人的午餐,他只吃下了自己那份而已,而且他也中毒了。”
曼达沉默片刻,拿出了一个酒壶道:“上好的麦酒,喝一口吗?”
萨利夫摇头道:“神罚者不能饮酒。”
“酒里有你的药,只有和酒一起喝下去,你才能痊愈。”
“我宁愿就此死去,也不能违背主的戒条。”
“你已经违背了,”曼达拿起了另一个空酒壶道,“你喝了一壶掺着药的葡萄酒,否则你不可能醒过来。”
萨利夫惊呼一声道:“这不可能!我该以死谢罪!”
“别说这样的话,别忘了生命的价值,别忘了生而为人的骄傲。”
曼达这两句话让萨利夫的胸口一阵剧痛,他听过这两句话,而且非常的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这两句话的来源,因为他的记忆屏蔽了那一段痛苦的噩梦。
这好像是主的神谕,在我最痛苦的时候帮我度过了难关。想到此,又看到了曼达手里的酒壶,萨利夫有些动摇了。
“你找回了生命,难道还要辜负神灵的旨意吗?这难道不是对信仰的背叛吗?”曼达又补了一句。
萨利夫愕然道:“主不会让我喝酒!”
曼达笑道:“可主希望你活下来。”
萨利夫犹豫片刻,又看了看曼达,一咬牙,拿起酒壶,把酒灌了下去。
自从成为神罚者,他再也没有喝过酒,清冽的麦酒呛得他咳嗽不止。
喝完了酒,他继续向主忏悔,等忏悔过后,曼达又问了一个问题:“剩下的药只有两份,可你有四个同伴,你想救谁?”
萨利夫愕然道:“药不够吗?请你搭救我的同伴,不要管我。”
曼达摇头道:“晚了,你的药已经被你喝了。”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萨利夫感觉自己的价值观再一次被曼达摧毁。
曼达一脸正色道:“因为我奉了神灵的旨意。”
“我并不信仰你的神灵!”
“但我们收到了同样的旨意,告诉我你要放弃哪位同伴的性命?”
“我不能放弃他们!”
“我的药不够,至少要放弃两个,否则他们都得死!”
“别逼我!”萨利夫痛苦的抓着头发,“我放弃齐来罗和詹金斯!”
……
利用无限循环的心理暗示,曼达把萨利夫折磨成了神经病。萨利夫对曼达知无不言,他详细介绍了每位神罚者的情况,并且按照曼达的指示按时喝酒,按时吃饭,好好睡觉。
其他人也被曼达关在了不同的房间里,由少年们分别给予特殊照顾。
其中对齐来罗的照顾最为特殊,他不需要吃药,因为他根本没有中毒,可少年还是喂了他很多药粉,目的是催他快点入眠。
齐来罗很顽强,整整三天,除了偶尔小憩片刻,他一直没有睡觉,可这一次他实在扛不住了,当少年灌下了第三剂药汤,齐来罗慢慢进入了梦乡。
曼达随即潜入了他的梦境,在梦境之中,齐来罗躺在悬崖边上,随时可能坠落山下,但他过于疲惫,一动也不想动。
曼达变成了索伦思的模样,出现在了面前,齐来罗挣扎着站了起来,单膝跪地道:“大人。”
曼达点点头道,随即紧锁双眉道:“你忘记了自己的使命吗?”
“我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也做了我所能做的一切。”
曼达冷笑道:“你都做了些什么?”
“我按照您的命令等待混乱,一有机会就杀了克劳德赛,我差一点就成功了,大人。”
曼达叹口气道:“这次你失败了,下一次该如何制造混乱?”
“我不知道,大人,”齐来罗摇头道,“我不能离开那座小院,我只能等待机会。”
“为什么不把那块破布放到外面的草地上?”
齐来罗诧道:“大人,那不是什么破布,那是告诉外面的同伴我还活着,每三天做一次,这是您的命令。”
“你的同伴是谁来着?”
齐来罗愕然的看着“索伦思”,曼达皱眉道:“谁允许你直视我?”
齐来罗赶紧低下头道:“我不知道同伴是谁,是您告诉我不能多问的,我只能在同伴制造混乱后,趁机杀掉克劳德赛全家。”
曼达离开了齐来罗的梦境,他问不出更有用的信息了,索伦思做了充分的准备,他给齐来罗的任务是趁乱杀掉男爵一家,除此之外,他对其他的事情知之甚少,即便被俘虏,他也无法透露更多信息。
曼达又潜入了詹金斯的梦境,他之所以谎称少了两份解药,就想看看萨利夫是否有其他的怀疑对象,没想到萨利夫选择了这个小伙子。
他就是那个在梦里见到母亲和姑娘的小伙子,萨利夫认为他是一个不虔诚的信徒,很可能是齐来罗的同伙。
他的确不虔诚,在梦里他总是忘了神罚者的身份,帮着母亲和心爱的姑娘做家事,而且还经常把教堂里的东西偷回家里。
和其他人一样,他也中了毒,在梦里经常会感到身体疼痛,好在曼达提前给他灌了药,没有遭遇他最煎熬的时刻。
曼达变成了索伦思的模样,狠狠恐吓了他一番,小伙子吓坏了,他知道自己遇到了大人物,可他并不认识索伦思。
曼达刚刚离开詹金斯的梦境,恐惧之下的詹金斯立刻惊醒了,他恢复了意识,可身体却不能移动,他流着眼泪看着曼达,问道:“我是不是快死了?”
“是的,”曼达点点头道,“我的解药不够,只能让你暂时清醒过来,而萨利夫执事已经放弃了你。”
“为什么……”小伙子哭的泣不成声,曼达看着他哭了好一会,突然微笑道:“我有办法救你,但你要为我做一件事,这件事绝对不能萨利夫执事知道,听明白了吗?”
……
回到卧室,布鲁托、尤朵拉和恩西亚早早等在了房间里,曼达坐在椅子上,看着恩西亚道:“准备好了吗?”
恩西亚道:“按照您的计划,我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要一件事情尚待确定,齐来罗的同伙到底是谁?”
“已经确定了,那个同伙就在厨房。”
“你说的是厨娘吗?”尤朵拉故作惊讶道,“那个胖女人不是很喜欢你吗?”
曼达摇摇头:“奸细不止一个,得把他们都挖出来。”
布鲁托问道:“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曼达微笑道:“搞事情,等子爵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