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北地之行(21)
下半夜月停了,月亮升在正空中,地面上形成的水泡泛着淡淡的光,安逸又柔和。
陆廉醒了,慢慢睁开眸子,目光直直的落在不远处的树林里,眸里迸发出冷意,他轻轻的将怀里的人松开,慢慢起身,同时将放置在一旁的剑握在手中。
狼是群居动物,怎么可能只有一只独狼。
陆廉走出两步,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石头下躺着的身子,微微勾起唇角,低下身子,在沉睡的秀颜上轻轻亲了一下,才毅然转身大步离开。
树林里,陆廉身影一靠近,一行黑衣人手持长刀慢慢走出来,陆廉慢慢抽、出腰间的剑,剑鞘轻轻落在地上。
没有声音,只有剑与刀相撞的声响,从树林的边缘,慢慢往树林里而去,最后消失在空地里。
孔嫄是被冷醒的,她手在身边摸了打摸,直到空空什么也没有摸到,她猛的坐了起来,四周没有了陆廉的身影,而生起来的火堆,早在不知何时就已经灭了。
孔嫄坐起来,茫然的望着四周,直到落在不远处的草地上,她猛的站起身来,起身往那一处冲了过去,踉跄几次摔倒在地上,又爬起来再跑过去,直到到了那杂乱的地方,看着地上凌乱的脚印,身体的力气像一瞬间被抽、走了,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只是片刻,她又重新爬起来,顺着脚印往树林里冲去,她不知道追了多远,眼里的泪不知道流了多少,待看到一片尸体时,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又爬上过去,一个个将黑衣人脸上的面罩掉下,一直到最后一个,看到并没有熟悉的脸,一颗才落下来,这一次却是喜极而泣。
孔嫄抹掉脸上的泪,凝重的爬起身来又往来时的路走,脚下的步子加快,她怕回去晚了陆廉找不到她。
步子越来越快,最后孔嫄又跑了起来。
跑出树林,石头越来越近,足于可以看清石头的位置,那里空空的没有人影,孔嫄不相信,步子沉睡的一步步往前走,她多希望在她走到石头那里时,陆廉会出现在眼前。
时间一点点过去,已经到了石头处,东西仍旧在原地,没有被人动过,陆廉没有回来。
孔嫄慢慢坐在地上,身体蜷缩在一起,陆廉没有受伤,他去哪了?
是仍旧被追杀吗?
还是回来看到她不在,又去找她了?
孔嫄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她刚刚不该走,应该等在这里,这样陆廉回来能第一个看到她。
时间一点点过去,清晨变成了中午,中午变成了落日,陆廉仍旧没有回来,孔嫄却坐不住了,她起身再一次往树林里跑去,黑衣人的尸体仍旧在,没有被动过的,孔嫄这一次开始仔细的打量着四周,这一次发现有一行脚印往深处去,她顺着脚印走,天黑了她就弯着腰看脚印,不知走了多久,眼睛看痛了,及疲力尽,这时才发现她忽视了耳边的水声,待抬起头时,才发现面前是一条大河,而脚印就消失在这里。
孔嫄呆呆的站在原地,双腿一软,颠坐在上。
一整晚,天亮了太阳升起,眼前的景象也越来越清晰,孔嫄爬起来,她平静的观察岸边,可惜不论她怎么看,只看到滑下去的脚印,并没有她抱的侥幸事情发生。
孔嫄垂下头,两天的时间,足以将她所有的幻想破灭,她不放弃沿着河边走,仍旧没有看到人影,四下里荒芜一片,她又往回走,回到树林,回到石头下。
天已经黑了,石头下的一切,仍旧是她离开时的样子,孔嫄坐回地上,两天没有吃东西,拿着放置在那里的野兔麻木的吃着,她告诉自己要坚持下去,陆廉一定会回来的,她要在这里等他。
是的,孔嫄足足在这里等了七天,仍旧没有看人回来,野兔也吃光了,她终于放弃了,知道陆廉不会回来了。
这天早上,孔嫄将东西收拾一下背下,坚定的往山那边走,她想好了要去北地,陆廉只要没事,一定会去北地。
一个人上路,又为了赶路,很多时候孔嫄都是不分黑白的走,直到筋疲力竭几欲晕过去,才停下来。
吃食也多是鸟蛋,一边走了五天,她发现并没有杀手追杀她,开始以为是自己树林大,后来有一日实在抗不住她生了火,仍旧没有人过来。
这一刻孔嫄意识到,那些杀人并不在追杀她了。
她不担没有觉得轻松,反而心情凝重起来,他们放弃追杀,除非是捉到陆廉。
想法一在脑子里生成,就反反复复的出现在脑子里,孔嫄不能回去找人,她寻不到回去的路,只能往前走,走到北地,在那里打听武伯侯府的人,让他们去救陆廉。
或者说她在晚上生火的那一刻起,也是抱着被抓回去的决定,抓到她,她就可以直接被带到陆廉的身边。
一直走到山下,望着那条弯沿小路,也没有人过来。
孔嫄往山里走,过了这条小路,翻了山,就可以到了北地,山路虽然艰险,却有一条小路,一直通到山顶,孔嫄想到那些杀手说的山贼,她不敢走小路,却是顺着小路的方向从树林里往上爬,这样一来脚程也就耽误了,一座高山,孔嫄爬了三天,这三天她就靠之前在山下烧的野兔为食。
到了山顶,远远就能看到几座宅子,她坐在那里观察着,却发现整个一上午,宅子里都没有人影出没,她觉得奇怪,细细找不对的地方,到让他发现宅子很乱,像被人打砸过。
难不成是那些杀手弄的?
孔嫄很累,纵然没有看到人影,她也没有冒然下去,而是就在这处下靠着石头小憩起来,睡醒之后,发现天已经大黑,宅子里仍旧没有光亮,没有声响。
山顶的气温很低,孔嫄搓了搓胳膊,心一横咬牙走了下去,宅子这边一个人影也没有,孔嫄小心翼翼的将每个宅子都看了遍,若大的宅子只有她一个人更让人觉得瘆的慌,她没有宅子里住,找房间抱了一床被子走出了宅子。
第一百三十六章:北地之行(22)
这些日子,孔嫄一个人在山里走了近二十天,到了山顶一休息下来,整个人也像病了一场,浑身酸痛的无力起来。
躲在石缝里,孔嫄身上裹紧了被子,睡了一天一宿,她才似缓过来,趁着白天回到宅子,找到厨房翻到有粮食,她烧了把火,馒了一锅的馒头,这时也一直警惕的注意着四周的动静,好在馒头蒸好拿着回到石头后面,整个心才安静下来。
孔嫄沉默的吃了两个馒头,整个人休息好了,也才细想起土匪窝的事情,一个人影也没有,东西凌乱像被打劫过。
只是却没有一点血迹,这到是挺奇怪的。
而且东西也没有拿走,但是也没有贵重的东西。
孔嫄在这里整顿了五日,临走时又给自己蒸了一锅馒头,这才背在身上上路了。
下山时就轻松多了,她又是顺着小路走的,用了一天半就到了山下,到了山角下看到一处小村子,孔嫄走进去时,村民看了都觉得惊讶。
不过很快孔嫄心里这几天的疑惑就从他们的话里得到了答案。
“姑娘是从山那边过来的?哎呀,前些天有官兵过来剿匪,你是运气好,要是早几天都要出事。”
“一个姑娘从山那边过来都没事,看来真的可以随意山上了。”有村民到是高兴。
一时之间说什么的都有,孔嫄却抓到了重点,问其中一位老者,“老人家,可知道官兵为何要剿匪?”
“并不是官府,而是北地的驻军,到没有说因为什么,人突然来剿匪。”
北地?
孔嫄露出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第一个笑,“可是二十天前?”
老人想了想,“大体是那个日子。”
陆廉一定没事。
孔嫄笑意更深,“老人家,多谢你了。”
“小姑娘不客气,你这是从山那边过来,怎么一个人?又要去哪里?”
“去驻军那里,不知道要走多远?”孔嫄借机问。
听到她要去驻军的地方,村民们到不敢再小看她,说话的仍旧是那个老者,“驻军离这有百里,姑娘若是要去那边,最后还是坐车去。”
“多谢老人家。”孔嫄尴尬的笑了笑,“老人家也该看出来了,我这副样子,浑身上下也找不出银子来,身后的包裹里也只有几个干粮。”
她身上的衣袍是陆廉的,穿着很少,这些日子赶路又被树枝刮破了许多,破破烂烂似要饭的。
村民看了也同情。
“姑娘去驻地可是有亲戚在那里?”
“是的。”孔嫄只认识陆廉。
“若是姑娘不嫌弃便先到我家中休息两日再起程吧。”老人自我介绍一下,是这村的里正,姓赵。
孔嫄客气了几句便去了里正家中,里正的老夫人的儿子儿媳在镇里打了一个针线的铺子,所以村里就两老口生活。
赵大伯是个热心肠的人,将儿媳妇的衣衫找出来给孔嫄换上,又给她做了粥,再次吃上热食,又坐在热炕上,孔嫄已经很知足了。
而里正则热心的给她打听到了本村有进镇里的牛车,这样一来到镇里的路她不用步行,孔嫄道了谢,等第二天上路前,赵大伯还往她怀里塞了一百个铜钱。
孔嫄怎么也不肯收,赵大娘却是塞到她手里,就让牛车快点走了。
手里握着这一百个铜钱,孔嫄心下复杂,更是难受,到镇里下牛车时,还特意问了村子叫什么名,想着有一日定要回来报恩。
当天,孔嫄在镇里打听,终于打听到有车队每隔五天往驻军那边送一次粮食,而今天正巧要往那边去。
听孔嫄是要那边找人的,车队的商人到很热络,没有钱就拉上了孔嫄。
百里的路,走了两天,中途休息在客栈,住一晚五十个铜钱,次日傍晚到的驻地。
孔嫄看到守在外面的士兵,而士兵看到一个姑娘突然出现在这里,也很惊讶,孔嫄不能跟着车队进去,在驻军门口停了下来。
“这位军爷,我想找一个人。”孔嫄深吸一口气,来时的路上她就想过了,不能直接提陆廉,武伯侯府被抄家,她想到了一个人,前世陆廉身边的得力副将赵龙,听世人传赵龙是武伯侯的人,当年在北地就是他们一行人将陆廉扶起来。
士兵看着她,结果听到,“我找赵龙。”
眼睛立时瞪大了。
“你找我们将军?”士兵目光看着孔嫄,升起几分警惕来,“你是我们将军什么人?从哪里来的?”
“我是从京都来。”与赵龙到没有关系,可也不能和士兵解释,“我与赵将军的关系,不好与外人说。”
孔嫄觉得她话一说完,士兵的脸上立马充满了八卦的神态,“.....”
“你在这等着吧。”士兵立马跑开,还叮嘱另一个看住人。
不多时士兵就带着一个人来,是个斯文白皙的男子,他步子比士兵还要快,似乎是在跑,直到到了孔嫄身前,才恽复成走路。
他作揖,“可是孔家姑娘?”
认得自己。
孔嫄点头,“陆...他好吗?”
男子笑道,“我姓公,原是武伯侯身边的军师,二公子一切安全,北地驻军本就是陆家军,二姑娘可以不用担心有什么不妥,二公子自被我们救回来之后,晕眯这前嘴里还一直喊着孔姑娘,我们也派人一直在打听孔姑娘,好在孔姑娘无碍,我们也好和二公子交代。”
听到陆廉没事,而且在这里安全,孔嫄笑了,“陆廉没事就好,我没什么事。”
两人一路往驻地里走,不多时就看到一排排的木头房子,其中一片房子有士兵守着,孔嫄被带到的正是那里。
屋里很暖,孔嫄进去后,绕过屏风,看到了床上躺着的陆廉,人很安静,像睡着了,可一进来,孔嫄就闻到了血腥味,待到床跟前,看到陆廉原本就带着刀疤的脸,此时在原来的基础上,又长了几分,也深了。
孔嫄抿了抿唇,“人没事就好,男子容貌并不重要。”
公军师颔首,“姑娘说的正是。二公子身上的伤很重,大夫那边说最起码也要养上半年。公某在此多问一句,不知道孔姑娘可有什么安排?”
第一百三十七章:北地之行(23)
孔嫄望着床上晕迷的陆廉,并没有急着回公师爷的话,而是再一次问陆廉的情况。
“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身子亏空的大了些,要好好调养才行。”公师爷回道。
孔嫄坐下来,手指搭在陆廉的手腕上,半响才收回手,同时将陆廉的手放回被子里,“身子是虚弱了些。”
公师爷到没想到孔家的姑娘还会医术,目光又亮了几分。
孔嫄知道陆廉的身体无大碍,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她从床边退开,与公师爷走到外间,才开口,“公师爷,陆廉已经安全,我是戴罪之身,留在这里不方便,我想去塞北与家人团聚。”
“姑娘的担忧没错,不过姑娘留在北地,没有人敢动你,你一个女子到不如留在这里。”公师爷分析过后,更是以主子的想法为重,“二爷若是醒来,看到姑娘不在,想必也会失落,不如等二爷醒了,姑娘再与二爷商量?”
孔嫄拒绝了,她怕陆廉一醒来,她心软更犹豫了,“公师爷不必担心,陆廉知道他要做的是什么,他会理解我不等他醒来就离开。”
对方执意要走,公师爷也不敢违背,他还记得二爷晕过去前嘴里一直念着的孔姐姐。
之后就是安排孔嫄回塞北的路线,这一次公师爷派了四个护卫护送她去塞北,一路上的东西准备的也齐全,孔嫄虽然决定去塞北,却也没有急着走,在修养的这几天,和公师爷要了很多的草药,塞北之地天冷的时候多,每年六月还在飞雪,夏天极短,一进十月就开始下雪,所以春夏秋三季只有五个月。
寒冷的气侯至始很多草药难采,也难找,孔嫄休息的这段日子,配了很多治风寒的药丸。
同时在衣衫上她也做了改良,在衣衫的里面做了很多内兜,放东西也方便,又容易携带。
左右已经麻烦对方,孔嫄也没客气,又和公师爷要了几张皮子,做了毛冲内的脚套,可以直接穿在鞋里,这样很保暖。
该准备的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开始就弄的牛肉干也烤干了,带上东西,孔嫄在这里休息半个月后就上路了。
这其间她多数的时候是呆在陆廉的身边,给他喂药擦身子,只是陆廉一次也没有醒来过。
北地到塞北是一条直线,又有马车和护卫,昼夜不停赶路,七月旬的时候,孔嫄就进了塞北,入眼的是一片片荒野,惨淡而无人烟,已经进入七月,原本该是夏日然热的季节,绿草中却夹杂着大片的枯草,让眼前景象越发荒寂。
四个月护一路上与孔嫄同行,到是被这孔家的姑娘给折服了,一路上赶路一声苦也没有喊,此时看到这般环境,对方也没有露出忧色来。
他们哪知道孔嫄重活一世,早就习惯了这一切。
远远能看到戍地,孔嫄下了马车,对四个护卫送了谢,让他们回去,自己则步行去戍地报道。
走了一个时辰,孔嫄就到了流放之人所呆之地,也叫戍地,一菲菲的草房座落在这里。
戍地有驻军,所以这里最大的官也就是驻地将军,姓方名章,方章。
管理一方驻地,方章已是这里的土皇帝,为人贪财又好色,前世孔嫄就差点被他欺辱了。
今生孔嫄长了记性,早早就在北地那边配了药,来塞北的路上每日一丸,待到了这边,半脸边脸上已长了些许的浓胞,多看一眼都恶心。
她吃的是从药婆婆那里学来的法子,本是个解毒的方子,再动针排穴,可以将毒逼到指定的部位。
有了这张脸,她也不用担心方章看上了。
望着毛草房,孔嫄突然愣了一下,她想到了关于自己的事,不知不觉中竟才发现。
难不成到了塞北之地,她会想起前世自己是怎么样的命运吗?
戍地也算是个镇子,南北只一条街,不过街道两边却是极闹,有卖东西的,更有酒馆饭馆。
而流放到这里的人,多会被派去修驿道,男女老少都会搬石挖土,做着吃力的火,却连住的地方也没有,就住在野外,这样颠沛流离的日子,才是最苦的,也是最要命的,很多得了风寒就这样去了。
孔嫄找到了流犯报备的地方,对方是个留着长胡子的老头,瘦弱的皮包骨,是被发配流放到这的一京官,在这边年头久了,混了个脸熟,才被安排了一个轻松的活,记记帐之类的。
待再听到孔嫄是孔家人之后,老头也一脸的感叹,“孔大儒教出来的子孙,品行自是一等的。前几日你一叔叔才自行到这里报备,今日你又过来,你们孔家人这会子是齐全了。”
孔嫄听到二叔已经来了,更开心了,谢过了老人,再一差人的带领下去与家人汇合。
夏天犯人都是住在野外,这样可以醒来便上工,不像冬天还可以回到戍地来住。
只是塞北之地,晚上也很冷,又没有避风的地方,大家只能凑在一起取暖。
孔嫄身上的衣衫仍旧是厚的,一路往野草甸那里走,才走了几步,浑身就被汗打透。
领路的差人回头扫了一眼,触到那半张脸的浓胞,嫌恶的扭开头,不耐的催促道,“快点。”
孔嫄应了一声,小跑跟上去。
走了大半个时辰,远远的终于可以看到草甸里隐着的人影,想到马上就能与家人团聚,孔嫄步子也轻快了些。
绕过高过人的草丛,孔嫄看到一大群人在干活,放眼放去足有上百人,里面更有穿着差服的差人手拿着皮鞭站立在一旁。
跟着差人,穿过人群,两人才到了一官爷的身前,只见带路的差爷叫了一声,“头儿。”
又凑过去低声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那肥胖的差头儿目光才落在孔嫄的身上,慢悠悠的点头,一挥手差人退到一旁,差头却仍旧打量着孔嫄。
“听说你们路上走散,你是自己过来的?”鲁关冷声问,“算你知趣,知道当逃犯的下场。”
第一百三十八章:塞外(1)
鲁关训斥了几句,就让人带着孔嫄去与家人汇合。
孔嫄看到家人时,忍不住眼睛湿了,明明知道会过的不好,可是看到才分开近两个月就造的皮包骨的家人,泪就流了下来。
“嫄姐。”李氏第一个看到女儿,扔下手里的镐头,直接扑了过来。
孔嫄与母亲相拥,哭出声来,“母亲。”
“好孩子好孩子。”李氏欢喜的语无伦次,只反复说着这一句。
那边孔家和墨家人及刘家父子,看到孔嫄回来,也都凑了过来,被守着的官差看到,空甩两鞭子,众人才又都回去。
孔老太爷道,“有什么话晚上再说。”
众人这才按捺住心里的激动。
孔嫄被李氏带到他们放行李的地方,将身上的棉衣脱掉,穿着薄衫她也松了口气。
“脸是怎么了?”李氏这时才敢问。
“没事,过几天就下去了。”孔嫄怕母亲忧心,小声道,“若是真好好的,在这种地方我也怕出事。”
李氏在这里已经呆了近一个月,见到的太多,怎么会不明白女儿说的是什么,她可是亲眼看过四五个男子扯着一个女子进了草丛,可没有人站出来,只有女子的哀叫声阵阵在耳边响起。
“说的对,这样也很好,只要人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李氏不敢耽误,拉着女儿继续上工,他们这一处的又驿道是通往关内的,因天冷的时候多,所以修了许多年一直也没有修好,流放的人一茬又一茬,有很多死在了这里。
孔嫄拍拍母亲的事,不让她多想,第一天上工,就是挖土,即便是早就有了准备,等到天黑之后歇工,两只手掌也出了血泡。
男女是分开的,孔嫄与母亲还有墨夫人在一处,其他的女犯人不认识,也很排斥她们,这样也方便孔嫄和母亲说话。
李氏没有女儿是怎么走来的,看女儿气色就知道女儿应该没受多少苦,又不见陆廉,猜着也是安全了。
晚上终于可以休息,大家又跑去餐帐那边挤着拿吃食,每人一碗稀饭,一个干饼子。
这时排队领吃食,孔嫄才能与二叔他们聚到一起。
孔光祖人瘦了很多,眼睛也凹了下去,见到侄女高兴的热泪盈眶,“嫄姐,你去哪了?我....”
正在感动二叔为自己哭声,听到二叔的话,孔嫄愣了一下笑了,是啊,这才是二叔。
“二叔,你和....”
“不要说那个人。”孔光祖像被踩到了尾巴,声音都高了。
“喊什么?”孔老太爷背手走过来,一出声,孔光祖老实了,还不忘记丢侄女一个‘不许说’的眼神。
孔嫄丢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这才给祖父见礼,“祖父。”
孔老太爷扶住她,“孩子,辛苦你了。”
孔嫄脸微热,“不辛苦。”
祖父知道她与陆廉同行,知道陆廉安全了。
孔老太爷这些日子虽从未问过,心里却没有一日不担忧孙女,直到今日看到人完全归来,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心里也升起股股的骄傲来。
墨尚书也一脸的赞赏,孔和仁也正骄傲女儿一个人走丢还能走回来,扭头看到墨尚书一脸的骄傲,哼了一声,引得墨尚书看他,他才开口。
“都说有儿万事足,我这是有女万事足。”孔和仁说到这还停顿一下,故意卖关子,才道,“可惜你墨滕只有一个儿子,没女儿。”
墨尚书性子好,不与他多争辩,孔和仁却觉得他压了墨尚书一层,心想做过尚书又如何?还不是说不过自己。
墨夫人见了忙把丈夫叫过去了,孔家大爷性子不定,谁知道又闹腾什么事,便是修驿道这么累的活,每天风餐露宿的,还会搞事情被孔老太爷打棒子,也是真真没救了。
刘家父子这些日子也摸出门道来了,离孔和仁这祸源远了几步。
到是孔恽不放过怼人的机会,“父亲,你刚刚很威武。”
孔和仁一看是和他不对付的儿子,听他夸自己,也没给好脸色,心里明明美的冒泡,面上却仍旧装出不情愿搭理对方的作派,双手背在身后,“威武?”
孔恽含笑点头,“像孔雀开屏一样威武。”
“孔恽。”怒吼声传来,“不孝子...”。
随后骂声响起,这一切在孔老太爷看过去之后,瞬间安静下来。
孔嫄看着这一幕,终于有了归家的感觉。
拿着吃食,一家人回到行李放置的地方,李氏将褥子打开,让女儿坐在上面,“晚上大家就住在外面,没有遮挡的地方,一会儿我去和差役那边要一套被褥给你。”
左右也有犯人,不过离的并不近,大家都有自己休息的地方,真说起来他们三家这里算是聚在一起最多的。
孔嫄将自己随身带的牛肉干拿出来,给大家分了,总吃干饼子,又干这么重的体力活,再好的身子也抗不住,何况眼前的众人已经瘦的皮包骨。
孔光祖感动的又哭了,“还是女孩子贴心,果然嫄姐一回来,生活就变好了。”
孔和仁没过脑的来了一句,“二弟,你也当女孩子活了十八年,按理说你也该很体贴才是。”
孔光祖幽幽的看他一眼,“我到炖养生汤,你有东西让我炖吗?”
孔和仁先往孔父那看了一眼,见父亲和墨尚书在说话,没有注意这边,才回道,“在塞北这种地方上哪找王、八去?”
孔光竹不和他抬杠,好心提醒他,“大哥,你再提王、八的事,父亲就要拿你吊汤了。”
这事还要从他们刚到这里开始,每天就是稀饭和大饼子,天天吃谁也吃不下,孔光祖就念着要是有锅就好了,可以熬些汤,结果第二天也不知道孔和仁从哪里弄来的锅,更弄来一只王、八,夜上休息时几个凑在一起生火取暖,有人也会吊着壶烧水喝,所以孔家一行人在这边吊王、八汤也没有人知道,每人分食一碗。
次日事情闹开了,孔家这边人才知道孔和仁那只王、八哪里来的,竟是把管着他们的总甲鲁关养的宠物龟偷了。
鲁关气极,打了十多个犯人也没有找到自己的宠物。
孔老太爷吃人嘴短,憋了一天,最后只丢出一句‘再喝汤把你吊汤’。
第一百三十九章:塞外(2)
自从鲁关的王、八宠物丢失之后,他一连半个月拿犯人泄气,孔老太爷是正派之人,看到无辜之人因为他们喝了汤而受到牵连,心下越发愧疚,如此一来,每晚孔和仁和孔光祖都被罚跪到半夜才可以休息。
白天天不亮就起来上工,干一天苦力活,晚上还要跪半宿,为此孔和仁老实了半个月,孔光祖也不嚷嚷要喝酒了。
这才刚过半月,两人快把受罚的事给忘记了,这才又放纵起来。
孔嫄不知这些事,是孔恽在一旁小声把经过和她说了,孔嫄养着笑,看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心里也很暖。
干活的地方与可以打水的地方并不近,要走半刻钟才能到,孔嫄望着这片地,隐隐记得前世似乎就在这里遇到了药婆婆,她想去河边看看。
所以等到休息前要洗漱的时候,孔嫄让二叔带着他去河边,两人跑的快,身后孔和仁喊着要一起去,两人都没有停下来。
孔光祖跑的气喘吁吁,看兄长没有追上来,才喊侄女停下来,“我知道你要问那个女人的事,现在左右没有人,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孔嫄这些日子一直在赶路,体力也好了,跑了这几步到不觉得累,看二叔累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步子也慢下来,“二叔,孙娘子把你送到这就走了?”
“不是走,是逃命,有一群人在追她,她一路上到处散毒,都敢天女散花了,一路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孔光祖说这些时打了个冷战,又摇摇头,拉过侄女严肃的叮嘱她,“以后遇到她也离的远远的,听二叔的保没错。”
孔嫄抿嘴笑,“那孙娘子若是不想送二叔回来,二叔也不会回来,再有孙娘子杀那么多的人,却没有伤害二叔,说明她也不全是坏人。”
孔嫄想到孙娘子说的那些事,“我到觉得孙娘子不是给那些人散毒,当初她说过她不想回药王谷,那些人要抓他回去继承师门,所以她一直在逃,二叔说人倒下一片,应该是迷药。”
孔光祖认真回想了一下,“你好像说的对,每次她散过那些药,我都会睡觉。”
果然如此。
两人到了河边,已经有很多犯人在打水,有些坐在那洗脚聊天,正有男子已经跳到河里去洗澡,像孔嫄这样年轻的小姑娘并不多,只不过孔嫄半边脸上起了浓胞,看着丑而不能直视,大家知道之后,也没有人再多关注她。
孔嫄和二叔往河的上游走,避开有男人洗澡的地方,在一处大石旁坐了下来,孔嫄脱了鞋袜将脚放到水里,水有些凉,好在放在里面不多时也就时应了。
孔光祖看着眉头直拧,“你个女孩子,怎么能在冷水里洗澡,对身体不好,将来子嗣方面也会艰难,快拿出来。”
孔嫄调皮的踩了两个水花出来,“不过是洗一下脚,哪里有二叔说的那么严重。”
侄女不听话,还在这胡闹,孔光祖摇头,只是那次失身之后,他对任何事都失去了耐心,也提不不起兴趣来。
叔侄两个一个看着河水发呆,一个用脚踩着水,墨敏中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一路流放到塞北,只要有孔家人的地方,总会看到温馨的一面。
他手握拳掩在唇边假咳了一声,见叔侄看过来,才走过去,只是目光仍旧轻轻错开,没有往水里落,但仍旧觉得余光能看到河里那双白皙的小脚。
“中哥过来了。”孔光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这吧。”
墨敏中叫了一声二叔,这才走过去坐下。
孔光祖很喜欢墨敏中,还和侄女夸道,“看看中哥,在看看恽哥,明明都是世家出来的,他看着就像土匪。”
孔嫄笑道,“二叔小声点,被我哥哥听到,你就完了。”
“我是长辈,怎么会怕他。”
话音刚落,就被人从身后揪了起来,孔光祖吓的大叫,回身看到是侄子,气道,“还不快快松开。”
孔恽却不松手,“二叔,咱们俩到一旁去谈谈,我也想知道自己哪里像土匪,然后好改改。”
被后说人被抓到,这谈谈还不知道要怎么谈,可任孔光祖如何挣扎也挣脱不开,最后放弃了挣扎,麻然的被提走了。
孔嫄侧头看着两人笑,察觉到有人看她她看过去,黑暗里对上一双黑亮含笑的眸子,孔嫄微微一顿,然后直接扭开头。
墨敏中早就料到会是这样,今日也算是个难得的机会,“二妹妹对我有意见吧?”
孔嫄回头看他,“墨公子想多了,我只是和你不熟。”
“若是开始,我会相信二妹妹的解释,不过从流放到现今,二妹妹对我还陌生吗?”墨敏中是个君子,今日这般鼓起勇气,他已经准备很多次了,他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主动找人家小姑娘问为何不喜欢他。
“你讨厌我,是吗?”吐出心里许久的话,墨敏中整个人都轻松了,在看到她回来那一刻,他心里是欢喜的,明明一路上没有多接触,他只是远远的看着她,却不知不觉已经习惯了关注她。
孔嫄心里也很尴尬,心想这人不是京都第一贵公子吗?最是知礼的人,刚刚二叔还夸过他,怎么现在就这样直接问女孩子喜欢不喜欢他。
也太失礼了。
好在孔嫄没有误会,知道他为何这样问,毕竟她对他确实很冷漠,甚至疏远,厌恶也直接表现出来。
“我也不知道。”孔嫄也不想大家弄的太尴尬,毕竟要在这里呆三年,她深吸一口气,对上墨敏中的目光,“我想我这么说你一定会不相信,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见着你就会不高兴,并不是你做错了什么,问题出现在我身上,是我的问题。”
孔嫄脚还在水里,不好拿出来,歉意的对他笑了笑,“对不住,让你多想了。”
墨敏中看着她,突然笑了,“那不知道我们可不可以一起找找原因,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第一百四十章:塞外(3)
孔嫄又愣了一下。
墨敏中笑意的望着她,目光如水,与河边相呼应,也不知道是哪个晃了人的心神。
她收回目光,前世与墨敏中如何她已不记得,若真恩怨,那也是前世的事,今生她可以肯定会掌握好自己的命运,而有些东西逃避只会成为心结,到不如勇敢的迎视上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等待中墨敏中仍旧没有放弃,他知道她的善良,更见过她的勇敢。
孔嫄已经想好了,对上他的目光,“如果有这样的机会,可以。”
墨敏中笑了,不是平日里的微温柔,而是嘴角微微张开,平日里笑的儒雅,而这时的他笑的像个孩子。
孔和仁从远处过来时,看到这一幕,胸口都要炸开了,墨滕不是说他儿子最讲规矩吗?现在在做什么?坐在女儿不远处,俯视着女儿,他学的礼数都去哪了?
几个大步,孔和仁就冲到两人中间,身体隔断了墨敏中的视线,两眼一瞪,“你在看什么?”
墨敏中尴尬的摸摸鼻子,起身退开两步,对孔和仁作揖,然后才道,“孔伯父,我与二妹妹在说话。”
“小子无理。”孔和仁大声斥喝,“你们墨家的规矩呢?枉你为京都第一公子,如此不知礼数,私下里堵人家小娘子的事情也干得出来?”
墨敏中被骂也不着急,仍旧公子如玉,爽朗清举,“孔伯父,你误会了,并不是这样的,刚刚孔二叔也在这里,还有恽哥,只是他们刚刚去那边说话,并没有走远。我与二妹妹也没有做出格之事。”
孔和仁哼了哼,“你是不会做,毕竟现在嫄姐的脸毁容了,弱是换成之前的,你会不下手?”
孔嫄:.....当着她的说她毁容有点太直接吧。
墨敏中微愣,“孔伯父,我从未觉得二妹妹的丑陋。”
“你还敢说你不计较,连丑陋都说出来了。”孔和仁指着他,手指就差戳到对方的鼻子上。
墨敏中看着胡搅蛮缠的孔和仁,到没有跟他一直争个高低,仍旧礼貌而不失规矩的作揖道别,“孔伯父,我先回去了。”
孔和仁大喊,“小子,你别走,把话说明白。”
“你不说明白也行,我找你老子说去。”孔和仁见人没听他的话,大步走了,气的直跳。
孔嫄抿嘴笑了笑,这笑正巧被孔和仁看到,孔和仁张嘴就要训,转念想到这些年对长女的忽视,又怕长女多想,语气缓和了些,“嫄姐,虽然我们是在流放,可女孩子也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墨家的小子先前与你妹妹订婚,现在又盯上你,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你不要被他那张脸给骗了去。你日后的夫君长像可以普通,但不能对不好,更不能像墨家小子一样三心二意。”
孔嫄脸上的笑慢慢收起来,“父亲训墨公子,是觉得他一边与妹妹订婚,一边又往我跟前凑吗?三心二意,父亲是恼他不把妹妹放在心上吧?”
一直都知道父亲偏心妹妹,此时父亲仍旧以妹妹为重,孔嫄心里不舒服。
孔和仁傻眼了,“不是不是,你误会了,我是担心你,担心你被墨家的小子骗了,毕竟他那张脸还能拿得出手。”
孔和仁后悔自己不会说话,明明是想和女儿谈谈,怎么变提起婉姐来了,现在反而让女儿误会了。
“你二叔和你兄长去哪里了?怎么能将你一个人扔在这,我去找找他们。”孔和仁一时也有些别扭,寻了借口走了。
孔嫄叹气,又笑了。
父亲嘴上说她一个人不安全,还不是将她一个人扔在这,其实父亲也是对这些事不上心,并不是不关心她,她何必去计较父亲偏疼谁多一些呢。
河水慢慢的流淌着,不用劳作,静静的坐在荒草旬里,仰头空中的明亮如盘,也隐着一抹柔和的温馨。
耳边有踩水的声音,孔嫄侧头看去,是个佝偻的身体,正在往河里走,孔嫄顿住,待察觉出对方要自寻短剑后,顾不上穿鞋就冲了过去。
河里的石头有尖锐的,一顺间就在鞋上划出一道道血口子,孔嫄顾不上疼,大步的往河里走的身影追去,在对方做傻事之前,拉住了人。
“纵有再难的事,也要活下去,死了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孔嫄想到前世她便是在河边救的人,现在想着,该是药婆婆自杀不成,活了下来。
佝偻的身躯回头,那张脸正是孔嫄认识的药婆婆,她欢喜的看着对方,若不是怕吓到对方,早就拥了上去。
“姑娘,我只是想洗个澡。”药婆婆声音沙哑,“你想多了。”
轰的一声,孔嫄的脸红了,慌乱的松开口,“对不住老人家,是我误会了。”
不过想到前世遇到药婆婆时她是溺水在河边,还是忍不住提醒她,“水下河时被水冲的圆滑,婆婆要小心些,莫滑倒了。”
药婆婆看了她一眼,转身往河里走去,这条河并不深,中间也不过到腰的位置,孔嫄慢慢回到岸边,脚上传来的刺痛这才引起她的注意。
这时,被侄子‘谈完话’的孔光祖才垂头丧气的回来,并没有太多丧气的时间,就被侄女血红的脚惊到了。
“这是怎么弄的?”孔光祖凑过去,结果看到血腥,吓的又退开。
后面的孔恽到是大步上前,顾不得太多,抓起妹妹的脚,“怎么这么不小心?”
孔嫄笑了笑,“下次我注意。大哥,我自己弄就行,你别撕你袍子了,都快遮不住风了,你再扯下去,穿什么。”
孔恽也听话,松开手回身就去扯二叔的袍子,嘴上还说,“用二叔的,他衣袍保护的最好。”
孔光祖想避开,可看到侄女伤到的脚,身子就又僵住了,任由侄子扯了一大块布下来,袍子前面少了一块布,里面的衣裤露在空气中,孔光祖别扭的扭了扭身子,发现怎么都遮不住露在外面的两条腿后,最后放弃了。
这时,一道沙哑的声音从三人身侧响起,“我这有草药,敷上之后再包起来吧,不然明日必会发脓。”
第一百四十一章:塞外(4)
突然多出一个人,将三人的视线都引了过去。
孔嫄的眼睛一亮。
孔恽却是警惕的将妹妹拦在身后,打量着身前的老妇人,这老人他有印象,很孤僻的一个人,谁也不与谁说话,私下里有人指点是脑子有问题,是疯掉了。
一个疯子拿过来的泥一样的东西说是草药,怎么能让人相信?
孔光祖注意到的是老妇人太脏了。
“婆婆,谢谢你。”孔嫄出声,一边让兄长接过药,“大哥,把药给我抹上吧。”
孔恽犹豫了一下,他信不过老妇人,却信得过妹妹,既然妹妹说能用,那就能用吧。
他伸手接过来,到也不失贵家公子的礼数,“多谢老人家。”
老妇人将药泥递过去,沉默寡言的没有说话,转身便往岸上走,孔恽到也不挑理。
只是老妇人路过孔光祖身边时,孔光祖往一旁躲,老妇人却抬头看他看去,夜色下老妇人的头发乱乱的,将脸遮了大半,跟本看不清模样,一双眼睛却是格外的亮。
孔光祖被盯的浑身不舒服,“我这人爱干净,并不是嫌弃你,换成别人我也会躲开。”
孔嫄手拿着药泥,没急着往脚上抹,向二叔那看去,只见药婆婆开口问道,“你识得孙婆婆?”
“什么孙婆婆,我不认识。”孔光祖本能的回了一句,下一句却又跳起来,“你说的是孙娘子那个疯婆子?”
“孙娘子?”药婆婆打量着孔光祖,脸上有了然,“难怪....原来如此。”
“你们认识?呀,你不会是她一直寻找的那个师姐吧?”孔光祖也不笨,立时猜了出来,“可惜疯婆子被那些人抓回去了,不然送我到这边,你们定能团聚。”
药婆婆呀然,“她有身孕了?”
“身孕?什么身孕?”孔光祖被她弄的一头雾水,开始狐疑的打量起来,孙娘子的师姐是不是脑子真有毛病了。
孔恽也看着这一幕,此时听到二叔与老妇人认识,心生诧异,孔嫄由着药婆婆的话,还有从孙娘子那里听到的只言片语,到是猜到了一些。
她也心惊,“婆婆,难不成药王谷有规定,药王谷的人有身孕就必须回药王谷?”
现在回想一下,孔嫄觉得她也漏下很多事情,比如二叔说孙娘子散迷药的时候能把人一片片放倒,有这种能力怎么可能会被抓回去。
除非是她自愿回去了。
前一刻药婆婆在听说孙娘子回药王谷后,直接猜出对方有身孕,怕是通过什么猜到了什么。
药婆婆这才重新看向孔嫄,“小姑娘还知道药王谷?”
“孙娘子说的,其实我们在路上遇到过孙娘子,当时她出了点事,听说被下了毒,毒就是我二叔解的。”说到这,孔嫄有些心虚又有些脸红,心虚是解毒方式是从前世药婆婆那里听说的,脸红是她还是个小姑娘,那种解毒方式却实不好多说,“后来她说欠我们一个人情,要送我们来塞北,又说要找她师姐,难不成就是婆婆?”
药婆婆淡淡一笑,“不错,我正是她师姐,她的毒也是我下的,那是我新研究出来的,到不想小丫头能想到解毒办法,更是连未来接班人都怀上了,江湖人都叫我一声毒娘子。”
她话音一落,孔光祖跳的远远的,而孔恽也警惕了些。
药婆婆不以为意,到是看到波澜不惊的孔嫄,多了抹好奇,“不丫头,你不怕我?只要我想,站在这里轻轻一挥手,就可以毒倒你呢。”
这是她前世最亲近的人之一,孔嫄怎么会害怕,她亲近还来不急,“那我是该叫你娘子,还是该叫你婆婆?”
有孙娘子易容的事,孔嫄还真不敢确定药婆婆到底是不是老人家。
药婆婆笑了,“叫我婆婆吧,我不会像春花一样爱易容。”
“那我就叫你婆婆了。婆婆,你是怎么知道我二叔认识孙娘子的?”至于春花,该是孙娘子的名子吧。
孔光祖呆呆道,“我没有听错,孙娘子叫春花是吧?”
孔恽也知道二叔是被个女子送来的,到是听到春花这个名子,忍不住笑了,“二叔,你没有听错。”
孔光祖一捂脸,嘤嘤的哭着跑开了。
药婆婆疑惑,孔嫄笑道解释,“不瞒婆婆,我二叔曾养了一只叫春花的兔子。”
药婆婆想明白了什么,笑了,同时回她刚刚问的话,“你二叔身上有我们药王谷的标记,是一种无色无味的草药,只有药王谷的人才能闻出来,这也是认定对方是自己另一半的标记,到是春花那丫头最是调皮,竟给自己找了一个如此娇弱的男子。”
娇弱??
孔嫄忍着笑,“婆婆有所不知,因府中之事,我二叔被当成姑娘养了十八年,流放路上才恢复男儿身。”
药婆婆了然,“难怪。”
孔嫄有很多话要和药婆婆说,将手里的药泥胡乱的往脚上一抹,就要扯布包上,嘴上也不停,“婆婆,我也喜欢研究毒药,不过却是自己按书上来的,不知道你愿不愿收我做徒弟?你不想教我你们药王谷的东西也可以,让我跟在你身边就行。”
药婆婆到没想到小姑娘第一次见面就要给她做徒弟,她自己都笑了,“我一个黄土埋到脖子的人,哪里还能收徒弟,指不定哪天就死掉了。到是姑娘能自己下毒易容,就凭这个已经不需要拜师了。”
丢下话,药婆婆悠悠的走了。
孔嫄看到人走了,不由得失落。
孔恽蹲下身子,细心的给妹妹包脚,“她到挺厉害的,能看出你脸上的事情。”
孔嫄引以为荣,“当然,婆婆可厉害着呢。”
难得在妹妹脸上看到孩子气的一面,孔恽打趣道,“听听,听听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就是人家徒弟呢。”
那是,前世可不正是药婆婆的徒弟。
回去,孔嫄是被兄长背回去的。
李氏看了还在打趣,“都多大了,还这么调皮让哥哥背,也不怕被人笑话。”
语气没有一点责怪,满是宠腻。
孔恽把人放回到褥子上,“母亲,嫄姐的脚伤到了。”
李氏吓了一跳,忙去看女儿的脚,可不正被包着,“好好的怎么伤到脚了。”
“不小心踩到石头上了,已经敷过药了,明天就好了,母亲不必担心。”孔嫄见母亲心疼,挽着母亲撒了好一会儿的娇,才让李氏消气,抬手戳戳她的头,一副拿她没有办法的样子。
墨夫人在一旁看着,忍不住羡慕,“还是有女儿好。”
李氏人笑了,“儿女都是讨债的,一样。”
“可儿子没有女儿贴心啊。”墨夫人是极喜欢孔嫄的,怎么看怎么喜欢,又忍不住一边往儿子那边看。
李氏看到这一幕,笑笑什么也没有说。
有些事情不用说的太清楚,两家一路流放到这里,还不知道未来什么样,孩子们都大了,也到了说婚事的时候。
只是一想到小女儿与墨家的儿定过亲,李氏心里就有些不舒服,觉得这样委屈了嫄姐,似嫄姐捡的是小女儿不要的。
所以一路上墨夫人暗示过几次,她都没有接茬。
这一晚孔嫄睡的很踏实,终于回到了家人的身边,临睡前也在想陆廉醒了没有,在那些人的照顾下,应该会更好吧。
次日,天不亮孔嫄就被推醒了,路在荒草甸很冷,好在他们有早就准备的羊皮,大家又凑在一起,也不会太冷。
孔嫄抹满药泥的脚也好了,穿上鞋走路察觉不到疼,孔恽开始还不信,待发现一直干活到中午,妹妹也没有喊过脚疼,这时对药婆婆到是有了几分信服。
打饭时,孔嫄看到药婆婆被排斥到最后,便多打了一份,端过去给药婆婆,药婆婆看是孔嫄,也没拒绝,接过转身便走,更没有道谢。
一连半个月,孔嫄都是如此,主动帮药婆婆打饭,哪怕药婆婆心安理德的受着,却没有一句道谢。
孔恽看了不满,“妹妹何必自讨没趣。”
墨敏中也坐在一旁,没有做评价,到是很奇怪孔嫄为何如此,他知道她不是个盲目对人好的人,想来是有原因。
孔嫄笑了笑,“婆婆挺好的。”
孔光祖叹气,“恽哥,她也不算外人。”
语罢,幽幽长长叹口气出来,扭身看向孔老太爷,从坐着变成了跪着,“父亲,儿子有错。”
这一举动,将众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孔嫄猜到二叔要说什么了,那天知道孙娘子有身孕之后,二叔虽然什么也没有说,可这半个月来一直神不守舍的。
孔老太爷看着儿子不语。
孔光祖垂着头,“父亲,您又要当祖父了。”
刘家父子张大了嘴。
孔和仁跳了起来,“老二,你什么时候有女人了?不会就那几个,你怎么下得去嘴?”
众人:.....
半刻钟后,孔和仁受了棒子,挨着孔光祖跪在地上,暗暗的抹着泪,再也不敢乱说了。
“父亲,我也是被强迫的,我是半个月前才知道她有了身孕。”孔光祖头磕到地上,“儿子决定要逃,然后去找她,孔家的骨血不能流落在外。”
孔老太爷额角的青筋直跳,“恽哥,你二叔这些日子有没有乱补?”
孔恽疑惑的看了祖父一眼,立马就明白祖父何意,恭敬的回道,“祖父,二叔脑子没问题,该不是吃坏了。到是他有骨血流在外面,这事我也知道。“
然后就把那晚在河边的事说了,众人这才明白。
孔和仁忘记了疼,揶揄了孔光祖一句,“原来你还是解药啊。”
孔光祖绷着脸不接话。
孔和仁贱贱道,“还是给春花解毒。”
一句春花,终于让孔光祖崩酷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把不远处休息的犯人都吓了一跳,便是差役也往这边看了一眼,不过看到是孔家人之后,便移开了头。
孔家人哪有一天没有人哭的,不哭才奇怪呢。
这边,众人看着孔和仁,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直到孔老太爷又一棒子打过去,孔和仁老实了。
孔老太爷被闹的头生疼,“我看那孩子在药王谷很好,总比跟着你在这边流放好。”
一句话就是否决了儿子的决定。
孔光祖又嘤嘤的哭了一阵子,还是孔嫄过去哄他,说就是逃了也找不到药王谷,与其这般,还不如从药婆婆那里下手,只要哄了药婆婆高兴,到时由药婆婆带着去药王谷自然能见到孩子。
孔光祖似被点醒了,从这天起就总在药婆婆身边打转,不是抢着干活,就是打饭送水,便是对他老子也没有这般近心过。
孔和仁观察了半个月,摇头叹息,“儿大不由娘啊,有了媳妇忘了娘啊。”
孔恽在一旁挥了挥手里的树枝,却问刘宏,“宏哥,你看这树枝像不像棒子。”
刘宏看了看怒视的孔老爷,又看看了一脸挑衅的孔恽,知趣的扭开头。
孔和仁原地跳脚,“不孝子。”
孔恽人虚心低头认错,“父亲骂的是。”
孔和仁疑惑,突然后背一凉,回头看到父亲正冷冷的看着自己,嘴一撇,“是他先欺负我的。”
原本还不生气的孔老太爷脸一瞬间就黑了:......当爹的不为儿女做榜样,还做孩童举动告状,果真是欠打。
孔和仁两腿一软,跪到地上,“父亲,儿子错了呜呜呜.....”
众人见怪不怪,便是差役那边也移开了目光,孔老爷一天不被打两顿都不正常。
孔嫄到塞北的时候已经进了七月,转眼一个月过去,驿道没有修多长,雨季却来了,没有遮挡物,很多人都为此染了风寒,可是修路并不会因此停下来,起不来的人也被鞭子抽了起来。
这是到塞北之后,孔嫄第一次看到如此冷漠的场面,而所有的犯人似乎已经见怪不怪,哪怕有人倒在身边死掉,也没有人会露出同情的神色。
看到这一幕,孔嫄只觉得浑身冰冷。
她知道还有一场更大的浩劫在等着,这些麻木掉的犯人,有夜里的某一天会起来杀掉看着他们的所有差役,而引来驻军镇压,死的人血汇合到一起流成了河。
第一百四十二章:塞外(5)
孔嫄心里记挂着犯人起事的事情,又忘记据体哪一天,所以平日里对犯人们的举动也多加注意起来。
她原本以为自己做的很隐秘,却还是被人注意到了。
七月的中午烈日顶在头顶,流放的人累的筋疲力竭,差役也受不得这热,找地方避热去了,众人这才能停下来休息。
这时河边的人总是很多,孔嫄几个年轻人,也喜欢结伴到这里来,又有孔光祖围在药婆婆身边的事,人也分成了两拨。
孔光祖跟着药婆婆,孔和仁跟在一旁凑热度。
另一拨便是不远处的孔嫄和孔恽兄妹,身旁还有一个墨敏中,那次谈话之后,孔嫄与他相处到自然了些。
孔恽坐在石头上,扫了眼妹妹泡在水中的脚,微蹙眉,可劝了几次妹妹有外人在,妹妹嘴上应着,却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孔恽也知道是敷衍他呢,便也不再多言。
孔恽这边犯愁要怎么管管妹妹,墨敏中却已经不避闲的和孔嫄聊起了天,“二妹妹这几日看着有心事,可是那些犯人有什么不对?”
孔嫄惊呀于墨敏中的心细,“墨大哥看出来了?”
“有时见你看着那些人发呆。”一声墨大哥,叫的墨敏中觉得这夏日都凉快了许多。
孔恽也被两人的话给吸引过来,到没有发现墨敏中回的话有什么不对,若是换成心思细的定会问‘你为何会看我妹妹’。
孔嫄心事被发现,也想找人说说这事,“这几日看那些犯人总是凑到一起说话,看着他们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却和我刚来时不同。”
墨敏中沉默了片刻,就在孔嫄以为墨敏中还要开口问时,他说话了,“确实有些不对的地方,人更沉默了,仿佛被抽走了灵魂,留下的只是躯体。”
孔嫄眼睛微微一亮,“你也发现了?”
墨敏中见她眼睛亮亮的,里面像把自己都装了进去,正欣喜紧张的盯着他,莫名的心犯的一跳,似要从身体里跳出去。
他呼吸一紧,强做镇定的压住心跳保持声音正常,眼帘微垂,“我是看到你注意,才去观察,说起来还是你先发现的。”
说完,就像将心中的秘密说出来,墨敏中抬起头,平静的对上那双带着欣喜的眸子,甚至有些紧张,说哪里紧张具体又说不出来。
孔嫄张了张嘴,耳朵微微一热,避开他的目光,“其实这也是你自己发现的,你只是看到我的举动,由此而发现事情,已经很厉害了。”
孔恽一直坐在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里有些急,墨敏中这是明显对妹妹有意思啊,当听到墨敏中的话之后,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可惜他眼睛就是再往出瞪,想示意墨敏中不要太过份,可惜一点用也没有,墨敏中跟本没有看他。
墨敏中仍旧看着孔嫄,没有一点不自然,“许是他们要闹事。”
孔嫄故不上再躲墨敏中的目光,惊讶他的敏锐,她压着心底的激动,“如何这样想?”
“强迫的压迫下,加之身心的折磨,会让人产生逆反心,多地有平民起议闹事,便是这样发生的。不反抗被奴役也是死,还不如拼一条活路出来,或许这就是他们的想法。”像墨敏中他们这样的公子,看过很多史书,他能想到这也不难。
孔恽也故不上生气,“若是这样,怕是有一场大灾难。”
一边是不要命的亡徒,对给他们带来压迫的差役,不会手软,可这里不是只有差役,还有驻军。
三人目光撞到一起,想到了同一点。
神情也凝重起来。
那边药婆婆去草丛下睡觉,孔光祖这才回到侄子这边,看到三人沉默,奇怪的打量了三人一眼。
孔和仁看完热闹,也坐在河边将鞋袜脱下来,脚泡在河里。
发现了问题,墨敏中起身,“我去请老太爷和父亲过来说话。”
孔和仁和孔光祖是后过来的,一时没明白墨敏中要做什么,孔和仁当然不会问儿子,到是孔光祖问了一句。
孔恽道,“等祖父他们过来一起说吧。”
孔和仁嗤笑一声,“卖关子。”
孔恽也不生气,侧头一笑,“就不告诉你。”
孔和仁:.....
孔光祖长长叹气,“大哥,做父亲就要有做父亲的样子。”
自打知道自己做父亲了,孔光祖总用‘为父’的语气说话,孔和仁丢他一个白眼,“边呆着去。”
孔光祖不和他一样的。
远远的,孔老太爷和墨尚书过来了,身边还跟着刘家父子,众人凑到一起之后,墨敏中小声把他们发现的事说了一遍。
孔老太爷紧锁眉头,“不是小事,最好在没有发生之前,将问题能解开。”
墨尚书也感叹,“那可是数条人命啊。”
真有暴乱,就是尸横遍野,便是很快被镇压下来,不是单杀几个头目的问题,还要杀鸡儆猴,有很多人被提出来。
“那些人若有这个想法,怕也不是一天两天,便是找他们详谈后面的严重性,他们也不会听。”孔老太爷回想了一下,“我记得那些人中,有一个秃头男子似是个小头目,若是与他将利弊分析清楚了,或许也能有转机。”
“秃头绝对不行。”孔光祖突然插话。
众人看过去,他义正言辞道,“你们没有听说过聪明绝顶吗?那样的人最难劝服。”
众人:.....
浑然不知自己说了蠢话的孔光祖还在夸夸而谈,“要我说不如请药婆婆给他们下点药,每天四条无力,看他们还有没有心思做别的事。”
众人看着他不语。
孔光祖眨眨眼睛,“怎么了?”
最后对上父亲的目光,孔光祖感受到那抹威压之后,终于老实的低下头,不乱语了。
墨尚书笑道,“孔世侄到是性子活泼。”
孔老太爷深吸一口气,“不过是胡闹罢了。”
有长辈子在,孔嫄和孔恽没有插嘴,墨敏中确注意到孔二爷说话时孔嫄眼睛有亮光闪过,他想做点什么,深吸一口气,“老太爷,父亲,我到是没错得孔二叔说的有些道理。”
目光落在他身上,他虽然没有侧头,却能感觉到身侧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搭在膝上的手心微微有汗,“那些人就像被囚困在笼子里的野兽,每天吃不饿睡不好,又要被鞭打,野性不但没有被磨光,反而成为一只恶狼,只要有一个机会,就会扑过去将对方咬死。“
孔老太爷颔首,“接着往下说。”
墨敏中似得到了鼓励,也不似先前那般犹豫,“若是给他们吃一些无力的药,他们自己就知道顽隅抵抗只会没命,便也会歇了心思,久而久之也会认命。”
墨敏中说完,孔老太爷和墨尚书并没有马上认同,沉默了一会儿,墨尚书看向孔老太爷,“老太爷觉得呢?”
在这种情况下,能最大减少损失的,也就是这个办法,“嫄姐也能调出这样的药吧?”
路上,他们是见识过嫄姐的能力的。
孔嫄想与药婆婆多接触,“药婆婆是药王谷的,想来她有更好的办法,犯人这么多,若是等我寻到药材正配,也不知道要多久。”
指怕不等她配出来,事情就要发生了。
在朝中为官,哪有蠢人,孔嫄的理由说得过去,可她的心思,墨尚书也察觉了,并没有戳破她,“嫄姐说的也不错。”
孔老太爷也颔首,“在没有想到好的办法时,先这样做,之后我会找鲁总甲谈谈,改善一下犯人生活的条件。”
治标不治本,问题还要从根源上解决。
事情这么决定了,那么药婆婆那里由谁去说,孔光祖缠了半个月,药婆婆也没有搭理他,现在找药婆婆帮忙,药婆婆能帮吗?
最后一商量,还是孔老太爷去,孔老太爷是晚上去找的药婆婆,众人不知道孔老太爷怎么说的,去的快回来的也快,药婆婆同意了。
不过药婆婆一个人忙不过来,毕竟人太多,所以叫了人去帮忙,孔光祖是自己缠上去的,孔嫄是药婆婆点名的,而墨敏中沉稳,也墨尚书支使过去帮忙。
三人在药婆婆那里看了她指的草药,就趁着中午休息的时候采草药,草甸里的草药并不多,要钻进草丛深处才能找到。
三人总算草丛里钻,自然会被有心人看到,这日中午孔嫄找了很多草药,捧着往回走时,听到身后有动静,以为是二叔或者墨敏中,还不等回头,就被人从身后扑到,怀里的草药扔在了地上,身子也重重摔倒,身后更是传来男子的粗喘声。
孔嫄不待回头,一只大手就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手正在用力的撕扯她的衣衫。
“不看全,就这具身子也够嫩的。”男子淫、荡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孔嫄的两只手还能动,她并不慌乱,一只手摸进衣袖里,从里面拿出那在北地藏起来的匕首,握住回手就是一挥。
男子痛呼声传来,身上的重力也突然减轻,孔嫄趁着这个时候一翻身,手里的匕首再次向倒在一旁的男子挥去。
男子吃了一次亏,见匕首挥过来,身子向旁边一滚,目光阴毒的盯着孔嫄,一只手捂着还在流血的伤口,钻进草丛里走了。
孔嫄紧握着匕首,保持着原来的姿式,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墨敏中是什么时候来的,轻手将她手上的匕首拿下来。
“没事了没事了。”他将人搂进怀里,轻声安抚着。
血液重新在身体里流动,孔嫄觉得活了过来,从墨敏中怀里退出来,“我没事,就是刚刚有些没反应过来。”
墨敏中没再多说,回去的路上,孔嫄叮嘱他今日的事不要对外人说,墨敏中应下了,他也确实做到了,一整天下来,孔嫄发现母亲和往日里没有区别,并不知道有人要轻薄她的事情。
只是这事孔嫄却不能当没有发生过,那个对她下手的人,她找了一下午,终于发现了,躺在人群里,若不是特意去找,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个人。
孔嫄盯上这人之后,就开始想着要怎么下手,晚上也没有寻到机会,只能等。
墨敏中那边没有睡,在大家都睡下之后,他起身往药婆婆那边走,药婆婆独睡一处,左右没有人。
墨敏中走过来时,他蹲下身子,“我想要一份毒药,中午有人要轻薄嫄姐。”
夜里很静,墨敏中的话音落了,却没有人回答。
寂静中,药婆婆动了,她没有起来,手摸到衣袖里,摸出一名药举起来。
“多谢婆婆。”墨敏中双手接过药,起身回去。
半路看到一个人,身子微顿,认出是孔恽后,墨敏中才走过去,黑暗里两人相视着对方。
半个刻后,在小河边,孔恽知道了中午发生的事,他紧抿着唇,“明日你叫上我。嫄姐是我妹妹,这事该由我来办。”
孔嫄不知这事,第二天仍旧像没事人一样,中午去找草药的时候,墨敏中跟在了她的身边,孔嫄想说她一个人没事,或许墨敏中还不如她呢,最后想到拒绝墨敏中,他定会拿昨日的事说,到不好反驳,只能由他陪着。
墨敏中是进草丛之后,才跟在孔嫄身边的,他昨晚和孔恽商议过,那男子定不会吃这个亏,还会寻机会下手,所以仍旧让那男子误以为孔嫄是一个人,等那男子进草丛,孔恽就这时下手。
孔嫄不知道她成了诱饵,一进草丛之后便注意力都放在了草药上面,他们的时间很紧,要以最快的速度把草药都采够才可以。
这日的中午,差役发现少了一个犯人,点名之后发现是一个叫吴沫的男子,荒草甸很大,人若是想逃也也没有生路,毕竟四下里没有人烟,差役们敷衍的找了一下便做罢。
在这里每天都有人死,没了一个人也不会引起什么反应,另一边孔嫄他们采的草药够了,由孔嫄打下手,和药婆婆晚上在小河边熬了两宿,差役不会管,味道也不会难闻,只以为他们是在做吃食。
第一百四十三章:塞外(6)
看着采来的草药慢慢熬成浓汁,像糖稀一样,才收了火,药婆婆又拿把铁锅拿到河水上面飘着,待锅凉了之后,里面的药块也变成了一整块,药婆婆切成一块块,然后用干叶子包起来。
事情弄好,只等着找机会放到吃食里面。
晚上在河边,孔光祖捉到了鱼,为了表示感谢,熬了鱼烫给药婆婆,大家也都分到了一碗。
大晚上的,虽然七月的晚上不冷,但是一碗热乎的鱼汤也让人身体里暖暖的。
孔墨刘三家人,外加上药婆婆,难得所有人都凑到了一起,在发现那些人的计划之后,他们也将睡觉的地方与大家拉开的远一些,夏天晚上有些怕热的,干脆就在河边住。
这一晚因为鱼汤,孔家这些人也住在了这里。
孔嫄迷迷糊糊的要睡着时,突然觉得不对,可是眼皮太沉,没有撑住沉沉陷入了黑暗。
耳边有打杀声,有惨叫声,乱成一片,眼皮却沉的怎么也睁不开。
喧哗声一直持续到深夜,直到孔嫄真的撑不住才沉沉陷入晕睡,也是直到这时,她才确实他们确实被药婆婆下了药。
次日,孔嫄是被人拍醒的,看到四周围着的驻军,孔嫄猛的坐了起来,身边孔家人也都陆续的被叫醒了。
情况有些不对,众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被驻军赶着一起回到了修的驿道上,这才看到那里摆放着的一排排的尸体,鼻子里更是充斥着血腥味道。
不但有犯人,还有差役的尸体。
驻军让开一条路,有人骑马而来,上面坐着的正是方章,塞北之地的驻守将军,这里的土皇帝。
方章长相粗野,典型的大汉,一脸的络腮胡,说话时声音哄亮又粗,“这里所有的差役和犯人没有一个喘气的,到是你们活了下来,不知是何故?”
众人听了倒吸一口气冷。
方章虽然在问话,眼睛也在众人的脸上扫过,见每个人都是一脸震惊的样子,最后落在孔老太爷身上,“孔老太爷,还是你来说说吧。”
孔老太爷上前一步,“不瞒方将军,昨晚在河边睡下,醒来时还是被驻军叫醒的,昨晚发生了何事,我们确实不知。“
“不知?这到是有趣,是谁能杀人无声,这么近都没有把你们吵醒?”方章冷冷一哼,目光如炬,似要将人一眼冻僵。
孔老太爷丝毫不惧,“实不相瞒,我们并没有听到声响。”
方将军冷眼扫着众人,没有在说话,这时到有一个小兵拿着一口锅从河边过来,还有一个老头跟在后面。
小兵在副将耳边低语,副将又禀报方章,方章目光落在那口铁锅上面,“这锅是你们的?”
“正是,昨晚捉到一条鱼,我们一家子用它熬了鱼汤。”孔光祖站出来,他不知道与这个有没有关,但这是他弄的,他不能让父亲担责。
方章打量他,孔光祖心是怕,可想到父亲曾说过做人要顶天立地,男子更是如此,他心中又如皓月,被方章顶着,到是越发的坦然。
方章没有在些多做停留,一挥手纵马走了,有士兵过来赶着孔家人上路,到底要如何处置他们也没有说。
这一次他们进了流人住所,被关到了泥土房里。
被赶到这里之后,士兵便走了,也没有人守着,却也没有交代他们可以出去。
这个时候,众人才有空坐下来说话。
“到底是怎么回事?”孔和仁第一个沉不住气。
“还好昨晚没有睡在那边,不然咱们此时也成了尸体了吧?”说话的是刘独眼,他一边握起儿子的手,“宏哥,爹就你这一个种,你要照顾好你自己啊。”
孔嫄嘴角扯了扯,她发现刘独眼与父亲接触多了,两人性子到是越来直像了。
墨尚书到是想到了些事,“老太爷,我看这事似乎与药婆婆有关,昨晚她突然坐下来与我们一起用餐,我就觉得奇怪,难不成是她在鱼汤里下了迷药,我们才能睡的如此沉,连厮杀都没有发现?”
孔老太爷也想到了这里,醒来之后就没有看到药婆婆,孔光祖在路上不敢问,这时听到墨尚书说这个,他站出来。
“药婆婆是救了我们,不然昨晚那样的情况,我们怎么可能躲掉,那些人看着活的就杀,我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落在他们眼里许是死人,也就没有人管。”
误打误顶,孔光祖这一分析,还真说到了众人的心里,虽然与药婆婆接触的时间并不常,不过有孔光祖与孙娘子的事,药婆婆也不会对他们下手。
现在看来下药给他们,是药婆婆早就计划好的,而当初说让他们找药,那药哪是给犯人们用的,许是给他们准备的。
“先静观其变吧。”孔老太爷最担心方将军看死了这么多人,上面怪罪下来,而将罪名落在他们身上。
然后再来个杀人灭口,那就真解释不清了。
墨尚书也见过官场黑暗,孔老太爷一向把人想的善良都想到了这些,何况是他。
他等不了,但是也没有说,一直等到深夜,听到房子后面有悉悉索索的响声,慢慢睁一眼睛,又闭上。
暗下里偷听人见屋子里的人都睡了,听不到有用的消息,这才去回话。
方章听到之后,冷哼一声,“与他们无关又如何?死了这么多人,总要有人担个罪名。”
他的目光落在那口锅上,“竟有如此医术之人在这边,可惜一直没有发现,现在想找人也找不到了。”
大夫查看过,铁锅的汤汁里有迷药,不是惯用的,却又是极好的。
方章已经想好让孔家众人背罪名,而在木屋里面,墨尚书再没有听到声音,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他相信不单他没有睡,众人都没有睡。
“老太爷,这里不能再呆了。”墨尚书明白他们是流犯,若是逃了,再被捉到可以直接处死。
但眼下要活,就必须得逃。
孔老太爷缓缓睁开眼睛,“谈何容易,怕是方章也猜到我们会想到,早就让人在私下里准备着,只要我们离开这里一步,立马就会站到我们面前,不管是杀人还是私逃,罪名直接扣到头上。”
“老太爷,我出去探探路。”刘独眼站出来,他可不想死,也不想在这里等死,“这天下还没有我刘独眼进不去的地方,当初在京都若不是他们捉到宏哥,哪里能让我投案。”
“祖父,让刘叔去看看吧。”孔恽也站出来。
他在市井里混过,知道有时候按祖父他们那样来不行。
孔老太爷看到孙子及刘独眼的坚定,犹豫片刻点头,“不要贸然行事,将安危放在第一位。”
刘独眼笑了,“老太爷不必担心,我刘独眼最怕死,何况我还想看宏哥娶媳妇呢。”
他语气轻松,大家看他的目光也多了抹敬服,坏人也不是一直坏到骨子里,也有他善良柔情的一面。
所以就看到底什么东西都触动他。
孔嫄将自己在北地准备的迷药也给他一包,“散在空气中,吸入就可以放倒对方。”
孔光祖的眼睛都亮了,等刘独眼一走,就凑到侄女身边去,小声问,“有孙娘子那个好使吗?”
“差不多吧。”毕竟都是药王谷里出来的。
孔光祖眼睛亮了亮,“那我们可以多散点,谁还能拦得住我们?”
孔嫄叹气,“只有几包,二叔觉得可行得通?”
孔光祖不说话了。
黑暗时,李氏握住女儿的手,小声叮嘱,“嫄姐,若是有什么事,你便自己逃,不要管我们。”
女儿从小就没被关注过,他们把宠爱都给了婉姐,如今与他们一起流放,甚至还要颠簸的被追杀,想到这些,李氏鼻子就发酸。
“母亲,我们是一家人,要在一起。”孔嫄没有多说,却也表达了她的想法。
李氏也不在劝,女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
墨夫人也走过来,“嫄姐是个好孩子。”
心里也下了决定,这次若是能度过难关,她就厚着脸皮和孔家提两个孩子的婚事。
刘独眼一直也没有回来,黑暗里大家都在等着,或放进一刻钟,或许是半个时辰,外面终于有了响动,声音却是来自头顶。
房草被掀开一个洞,刘独眼从那里跳进来。
他声音里透着兴奋,“暗下里确实有很多驻军在巡逻,不过我还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有什么睿王的人来了,远远的听到他们提起了孔老太爷。”
睿王?
这次他们被流放,正是睿王与太子之间的博弈,太子的人损伤大半,就是最有实力的武伯侯府也倒了。
他们才不过刚刚到塞北之地,睿王的人就来了,他们来做什么?
原本就不好的处境,因为刘独眼带来的消息,越发的低沉。
孔嫄心底也是惊涛骇浪,她想起来了,前世在塞北之地还有一件事情,便是祖父被人带走,足足一个月才回来,人瘦的皮包骨,脸白的似纸,若不是还有吸呼,还以为人已经去了。
好在那时认识了药婆婆,不然祖父的这条命就搭里去了,后来在药婆婆的话里,孔嫄才知道祖父是被人放了血,一个月未回,那要放多少血能让人变成这样?
祖父没有说过,孔嫄也没有问过,她知道祖父有他的骄傲。
待平反回到京都之后,私下里有流言说睿王世子极顶聪明,那是喝了有博学人的血,才变的聪明的。
流言和事情结合在一起,孔嫄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黑暗里,没人能看到她变了的脸色,只听她坚定道,“祖父,我们逃吧。”
她不能让睿王的人再放祖父的血,哪怕现在想想她就浑身冰冷,更不要说眼看着祖父被带走。
“嫄姐,可是发现了什么?”孔老太爷现在极看着孙女的想法。
孔嫄深吸一口气,“孙女在京都时听说睿王世子智力有问题,又找到大师给看过,说只有喝了博学之人的血,才能治好。”
这话就足够了。
孔和仁低吼道,“他们要放父亲的血?”
睿王的人突然出现在这里,又提到了孔老太爷,加上孔嫄说的,众人也明白怎么回事了。
墨夫人吓白了脸,“怎么会有人相信这样的话?”
李氏紧抿着唇。
所有人都被这个震惊到了,心底更是升起了股股的怒火,墨尚书闭上眼,“老太爷,或许孔家被流放还有这个原因吧。”
谁都知道睿王是贵妃生的,又是大皇子,虽还没有被封为睿王,当今圣上却已经早就将封号拟出来了,所以私下里大家也不叫大皇子,而叫睿王。
睿王妃嫁给睿王多年,只生下一个儿子,就是现在的世子,可是脑子反应迟钝,总是不如正常孩子灵活,而睿王的那些侍妾却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
眼下为争皇位,睿王极是看重这个儿子,现在请来妖道,有了这样的想法,那也就说得通了。
“父亲,我们闯出去。”孔光祖只恨自己什么也做不了,让人如此羞辱父亲。
与大家的气愤相论,孔老太爷极为平静,“我不能让我们为我冒险。”
逃又能逃哪去?
孔嫄却管不了那么多,从衣袖里掏出毒丸,“祖父先吃下去,你身上有毒,我看他们敢不敢取血。”
眼下只能用这个拖延时间。
孔老太爷接过毒丸吞下,笑道抚了抚孔嫄的头,“嫄姐最是温柔。”
孔嫄的眼眶红了,“祖父,我一定不会让他们把你带走。”
前世无能为力,今生难道还要看着亲人被伤害吗?
她想找药婆婆,药婆婆能让那些犯人和差役厮杀,就一定能救他们出去,可是她要怎么联系药婆婆?
众人心思各异,孔嫄急的也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没等她想到如保联系到药婆婆,孔和仁却是一气之下把他们住的泥草房给点着了。
他还理直气壮道,“不能拿他们怎么办,只能恶心恶心他们,折腾一下他们。”
房顶一着,驻军过来灭火,下半夜谁也没有休息好,到是孔家这群人怕跑掉了,又换了地方关他们,他们反应落得个轻松。
第一百四十四章:塞外(7)
孔和仁放火是出了口恶气,可是待那些驻兵灭了火气,也来算帐了,鞭子一顿乱抽,男子们将女人挡在里面,士兵警告之后,小给惩罚,这才离开。
被鞭子打的地方都皮开肉绽,孔和仁呜呜的哭着,说自己对不起大家,一边因为身上的伤口而嘶嘶的倒吸气。
孔嫄身上有药,是解毒的也不是治伤的,身边又没有东西,只能看着大家身上带着伤。
这一天,食水都没有送来。
刘独眼要出去,他来去方便,偷了些吃食很轻松。
大家到没有饿到肚子,可是此时被关在这里就是等死。
因为孔和仁这么一放火,外面也有巡逻的士兵,想逃出去更难。
晚上,孔嫄迷迷糊糊间听到有动静,她睁开眼,不多时又听到重物落在地上的声音。
吱的一声,门被从外面推开,一道佝偻的身影印进来。
“婆婆。”孔嫄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激动的走过去。
她一动,把屋里的人都惊醒了。
药婆婆看了众人一眼,“既然都醒了,那就跟我走吧。”
一个人能走到这,又来救大家,众人没有迟疑,起身跟上去。
外面的地上不时能看到倒下的士兵,整个流民营里静悄悄的,药婆婆在前面带走,出了营地,走进了草丛,也不知道走了多过多,孔嫄快坚持不住,才看到草丛里竟然有一处草房子,房子不高,与草丛一般,人要弯着身子进去。
躲在这里面,药婆婆点了油灯,看到众人弯腰的样子,也不说话,自顾的在地上坐下来。
坐上是厚厚的干草,孔嫄看了一眼,招呼着大家也坐下,这样一来,也轻松了。
“我在这边呆了两年,像你们这样的人不应该死。”药婆婆缓缓的看着众人,似又陷入了回家,“我到这边,原是想照顾故人之子,可惜到底不能如愿,眼睁睁看着故人之子被他们打杀,看着他们像野兽一样冷血。我一直在准备,终于等到了今天。那些人不该活着。”
大家早就觉得药婆婆身上有故事,年岁大又能在塞北活下来,甚至还有这么高明的医术,现在听到她亲口说出留下来只是为了报仇,恍然大悟。
“我偷听他们谈话,你们不会在这边呆太久,似有什么人要救你们,而来的那些人是过来杀你们的,你们只需要等到你们的人就可以了。”药婆婆三言两语就安了众人的心,便没有再开口。
草房子虽然不高,却足够大,躺下睡也是可以排开的。
药婆婆出去前吹了油灯,只说让他们在这里等待,人就走了。
在荒草甸里容易迷路,谎草又高过人,根本看不到路,外面又有人追杀,他们安静的在这里呆了下来。
药婆婆中午会回来送吃食,每天一顿,虽不能顶饿,却也饿不死。
流放到现在,众人就没有这么安静的呆过,七月底的天晚上有些冷,可是大家还是移到了外面睡,更是将周围的一些干草握过来,简单的铺在身下。
大家都在算着日子,不知不觉过去了七天,药婆婆那里每次都是放下吃食就走,没有给他们问话的机会。
孔嫄白天没有闲着,她就在附近找草药,李氏和墨尚书打发时间也与着孔嫄找,如此一来也认识了几种草药,慢慢的墨敏中也加入进来。
墨夫人看出儿子对孔嫄不同,忍了几天,一日中午趁着左右没有人拉着李氏说了心中的想法,“你也该看出来了,我喜欢嫄姐,我家敏中待嫄姐也不同,以前两家就有亲事,可定的是婉姐,两个孩子没有缘分,我想着到不如这门亲婚再结下去,你舍不舍得把嫄姐给我做儿媳妇?”
李氏看墨夫人不等了,也认真面对这个问题,“敏中是不错,只是这事还要看两个孩子的意见,特别是嫄姐,我怕她心里会多想,毕竟敏中曾是她妹夫,我还要问问嫄姐。”
“不急,你问问嫄姐,你再和嫄姐好好说说,敏中虽然和婉姐定过亲,可是私下里从未接触过,一直很守规矩,这个你也是最清楚的。”墨夫人是真的中意嫄姐,恨不能自己去解释。
可她只是外人,这话也不该说,李氏做为母亲说起这些也最合适。
李氏看她急切的样子,笑道,“放心吧,我会和嫄姐好好说的。”
女儿已经十五岁了,又在流放,还不知道会不会回京都,身边最合适的人也就是墨敏中。
接触的这小半年,李氏也很中意墨敏中。
七月底呆到八月中旬,天气已经冷了下来,他们身上的衣服又薄,已经抵抗不住寒冷,药婆婆给他们带来的东西除了吃食,还多了几件羊皮,每日拿来几件,慢慢到是每人能分一个。
孔嫄望着灰蒙蒙的天,她知道要下雪了,塞北之地的春夏秋很短,有时八月就会下雪,一直下到来年的五六月份。
这天旁晚下雪了,孔光祖觉得新奇,开始还很兴奋,可是看着雪越下越大,感到冷时,终于知道担心怎么预寒了。
可他们不能生火,只能凑在一起取暖。
女人一堆,男子也靠在一起。
这时都挤在草房子里,孔老太爷给大家讲古今史上那些传人名人受过的苦难来鼓励大家,孔老太爷讲的都是正史,墨尚书就不同了,他讲的是野史,甚至还有狐妖鬼怪。
大家更多爱听这些,孔老太爷见这般,再说进起故事时也会讲一些他看过的,难得孔老太爷也放下严肃的面孔。
外面白雪积了厚厚一层,草房里虽冷却不时传出低低的笑声,温柔而安静。
终于,在进九月的时候,这天一大早药婆婆回来了,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说新派来了驻守将军,私下里也在寻找着孔家人。
“我暗下里观察过,他们是太子之人。”药婆婆看向孔老太爷,出不出去,还要看他们自己。
除了刘家父子,所有人听到是太子派来的人之后,都露出了笑容,他们终于可以出去了。
在这处躲了两个月,竟然守得云开见月光。
第一百四十五章:塞外(8)
十一月,孔嫄望着屋外的大雪,把身下的被子又往身上扯了扯。
屋子暖虽然有烧火炕,可是塞北之地的冬天零下三四十度,泥土房子根本不能预寒,不停的烧火炕取暖,才能在屋里呆下去,晚上睡觉头上也要戴着皮毛的帽子。
上次出来之后,在药婆婆的引路下,他们遇到了太子派来寻他们的人,原来太子以塞北之地是大周重要边塞之地,而又派了自己的人过来和方章一起驻守。
其实也是为了照顾孔老太爷,面上孔家众人仍旧要出去做活,可是有了太子派来的人,他们不必担心再被伤害,甚至还有房子可住,总能像人一样的生活了。
“你祖父说李将军那边有窗纸,过几天给你讨一些过来。”李氏刚烧了炕进屋,拍了拍身上的灰,脱鞋上了炕,扯了被子和女儿坐在一起,望着窗外,“京都虽然也下雪,可是像这样大的雪我从小就没有见过。”
“糊再厚的窗纸也抵不住风寒,待祖父回来我和他说,不要总为我去和别人开口。”孔嫄笑着把笸箩里拿过来,里面放着瓜子,“李将军是太子的人,可不能让方章抓到把柄,咱们还是小心些。”
孔老太爷被李将军以德才为由,特别照顾在这边立馆,让他给那些士兵教学,墨尚书则讲兵法,两人都不用出去做活,其他人下雪天不能修路,就去铲雪,也方便驿道车辆过往方便。
塞北的雪很大,便是每天天不亮出去扫雪,一直到黑不见五指回来,也忙不完,仍旧有些路被堵上。
不过有李将军的到来,这年冬天他们总算是活了下来。
墨夫人一家就住在隔壁,墨家父子不在家时,墨夫人便到这边来,三个坐在一起缝缝衣衫,要么有时望着外面下的雪也能看一天。
转眼到了年底,李将军让人给他们送了些吃食,塞北之地粮食不多,到是打的猎物很多,孔家分了两只鹿,李氏这半年来也练了出来,娘俩就把两只鹿分肢处理干净,放在锅里煮上,这样吃的时候也方便,熟的不用拿到外面就能冻上,所以干脆就放在了外屋厨房。
两人忙完,又去墨家帮墨夫人把东西处理好,墨夫人看着一大锅的肉,并没有高兴,脸上露出悲伤的神情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下半辈子就要在这里生活了。”
“不会的,没看太子派人来了吗?”李氏没点明,却也差直接说等太子一登基,他们就可以回去了。
墨夫人听了又有精神了,目光落在孔嫄身上,又急切的看李氏,李氏摇头,墨夫人不由得又是失望的叹气。
可她也不气馁,在这边她还真长不出比自己儿子长的好的又温文尔雅的,嫄姐早晚是自己家的儿媳妇。
回到家里,李氏把煮好的肉挑出来,一块块放到北墙那边的木板上摆好,吃的时候随时拿一块放到锅里热上就可以,简单又方便。
母女两个忙完,天已经大黑了,孔家的男人还没有回来。
李氏想到墨夫人今天又提起两个孩子的事,坐在炕上时,也再次问起来,“嫄姐,上次和你说过婚事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
“母亲,我还不想成亲。”
“又不是让你现在成亲,先把婚事订下来。”
“我不想嫁人。”孔嫄推了几次,见母亲还没有放弃,索性也不瞒着了,“母亲,一路上发生太多的事,其实有很多事我没有和你说过,与陆廉去北地的时候,我们俩个曾被抓起来过,在天牢里为了能活下去,我让别的男子摸手换干粮,这件事情在我记忆里抹不掉,只要想到嫁人我就会想到这个。”
李氏张大了嘴,久久没有说话。
孔嫄笑了笑,到是及坦然,“母亲,其实我并没有把这些看的很重,只是觉得一个人挺好,你们若是嫌弃我,我将来老了可以去姑子庙。”
“说什么傻话。”李氏打断她的话,背过身抹了抹眼角的泪,“不想嫁就不嫁,我们没那天还有你兄长呢,将来让侄儿把你当姑奶奶养又如何?”
孔嫄鼻子微酸,“母亲,谢谢你。”
李氏哪里还能忍得住,将女儿一把抱进怀里,低声哭了起来,等孔家男人回来时,便看到她们母女红肿的眼圈。
孔和仁拧眉,“我们在外面累了一天,你们在家里呆着怎么还这么多事?”
李氏横了他一眼,扭身去外屋打水给公公洗手,给孔光祖也弄了一盆,独没有孔和仁的。
孔和仁哪敢有意见,他早就发现自从家里抄家之后,李氏就不是那个软弱可欺的性子。
桌上放着仍旧是肉食,孔光祖饿的已经前胸贴后背,看到肉也没了胃口,“家里没有别的吃的吗?干饼子也行。”
他两只手不再是娇嫩,上面有很多冻开的口子。
养生之道也早就抛开了。
孔老太爷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慢慢的嚼着,孔光祖看了只能将一肚子的话憋回去。
孔和仁到是喜欢吃肉,只是仍旧有遗憾,“这么好的鹿肉,要是有壳酒就好了。”
孔嫄不想祖父再生气,转身去炕尾把自己用鹿油做的护手膏拿出来,“祖父总从李将军那里讨东西,这是我自己用鹿油做的护手膏,抹在冻裂开的伤口上很有用,祖父明日拿给李将军吧。”
这个家里,只有一个懂事的人,便是嫄姐了。
若再说,那就是嫁进来的儿媳妇李氏。
孔老太爷笑着收起来。
孔光祖目光在那上面转了一圈,在孔老太爷看过来时,又立马移开。
这时,最晚回来的刘家父子终于回来了,他们被去的地方更远,每天都深夜才回来,因是孔老太爷收的弟子,所以住在孔家。
吃过饭后,男子在外屋休息,孔嫄和母亲去了里屋,将木门带上,身下的火炕隔着褥子也烫人,身上头顶却是冷的,只能不时的翻身,让全身都暖和。
外面大风刮过,发出呜呜的声音,初始孔嫄有声音还睡不着,慢慢的到也习惯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塞外(9)
孔嫄担心的仍旧是药婆婆,药婆婆没有与他们在一起,凭空像消失了一般,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身型佝偻的老妇人。
孔家众人也是担心她,转念想到他们躲起来的数月,药婆婆能为他们送吃食,可见其能力,心便也慢慢放了下来。
次日的雪越来越大,上面传下来话今日休息。
近二十天,终于可以休息,孔嫄听到了外屋二叔和父亲的欢呼声,唇角也跟着翘了起来。
叩门声响起。
孔嫄下炕去开门,见二叔脸上眼里都是笑,“嫄姐,咱们去捉鱼吧,听说把河刨个窟窿,用盆就能把下面的鱼舀出来。”
天天吃肉,确实腻了。
孔嫄这一个多月来就在院子和屋子里呆着,家里烧的木头也是孔父让二叔和父亲加上刘家父子弄好的,不用她与母亲动手,只需要在家里做饭即可。
今日休息,二叔又一脸的期盼,孔嫄也想出去走走,爽快的应下。
“那你先换些厚衫,我去外面等你。”孔光祖兴奋的走了。
孔嫄带上门,李氏听到信时就知道女儿不会拒绝,已经将炕里叠着的狐狸皮袄拿出来,这还是男人们去外面干活时看到狐狸打的,李氏就给做成了狐狸袄,东西不多,孔老太爷做了一件,另一件给了孔嫄,孔嫄极少出去,若是母亲去院子里抱木头绊子,她多会劝母亲穿上。
穿上狐狸妖,又戴上皮毛的帽子,孔嫄出了屋,同去的还有爱凑热闹的刘独眼,刘宏则留下来说要与孔老太爷去馆里听书,孔和仁原是想在家里睡觉,可是被孔光祖给吵醒了,想来想去也跟着一起去了。
出门时正巧与墨家父子碰到面,听到他们要去打鱼,墨尚书还把从士兵那里听说哪个河汊鱼多说了,孔光祖高兴的说打了鱼一定给墨家分一份去,墨尚书道了谢。
墨敏中慢下步子,与走在最后面的孔嫄并齐,“这边的天气冷,嫄姐姐若是有皮肤被冻到,还是先不要烤火,用雪搓一搓更好。”
“墨大哥放心吧,我省得。”孔嫄也有几天没看到墨敏中了,只见往日里温文尔雅的贵公子,也因为气侯脸上有了冻疮,孔嫄到底心软,“我做护手膏,下回让墨伯母给你带一份回去,抹在冻到的地方会好一些。”
墨敏中的眼睛亮亮的,“多谢嫄妹妹了。”
前面孔和仁早就忍不住了,回头当啷来了一句,“记得我那份。”
又看着女儿直摇头,往前走去。
都说女大不中留,昨晚也不见给他这个做父亲的一份,眼下到是先记着外男。
墨敏中笑道,“孔伯父的性子很好。”
孔嫄也笑了,“是啊。”
任何时候都不知道愁,其实也是个优点。
到了岔路两伙人就散了,墨家父子去馆里,而孔家几个人往河边手,刘独眼手里拿着铁锥,用来锥冰刨冰窟窿,孔光祖拿着用草绳编的网,孔嫄前些日子就见二叔回家后在油灯下弄干草,当进还奇怪他为何搓草绳,二叔笑而不语,不想是做了渔网。
孔和仁双手背在身后,到是又有几分在京都是孔老爷的作派。
孔嫄裹着狐狸袄不觉得冷,看到他们几人冻的缩着身子还一脸的兴奋,心里有些难受,却又笑了。
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好好的,比什么都好。
而且送来的两只鹿,皮晾晒好之后可以做三件袄子,父亲二叔和兄长也都有了,就差母亲和刘家父子的了,兄长定会将皮袄让给母亲。
孔嫄想着这几天得让兄长再弄点皮子回来才行。
临近年底天气越来越冷,晚上在泥草屋里睡觉都会冻醒,有件毛皮盖在身上,那就不一样了。
躲在草丛的日子,孔嫄也采了很多的草药,冬天怕家里人生病,不时的熬一些草药顶着,但是这样也不是办法,还是保暖才是重要的。
踩着到腿根的雪地,深一脚浅一脚,几人来到了河边,路却好走起来,这边看着应该是常有人过来,雪被清平,踩在上面也不会陷下去。
孔光祖走了一身的汗,看着到地方了,人也张罗起来,“快动起来,不然一站着被风打风,又要冷了。”
“是啊,出了一身的汗,会得风塞。”孔嫄也上去帮忙。
几人找别人刨过的冰窟窿,这样能省劲一些,下面的河水早就冻透,不过挨着泥的地方还有一小层,所以鱼也动,哪怕别人在这里抓过鱼,后面的人仍旧能弄到。
男人轮流上去刨冰,干了几月的苦力,孔光祖也练了一身的肌肉,人身上那点女子生也淡了。
孔和仁一看出来还要干活,早就在走路的时候就已经累的气喘吁吁,此时怎么也不同意,说要去那边看看能不能捉到野鸡,人就躲开了。
孔光祖性格里就没有计较这个词,刘独眼又不在意,孔和仁就这么轻松的躲懒去了。
冬天雪厚,塞北这边的野鸡也容易捉,看到了一直追,野鸡跑不动头会扎到雪里,不费力气就能抓到。
所以他们的肉食也多是野鸡。
每次出来都是干活,难得有这个时候是出来赏景的,孔和仁心情很好,直到草丛里有悉悉索索的声响,才将他的注意力引了过去。
声音响越来越大,直到草丛被拨开,一个穿着红夹袄的女人从里面钻了出来,待看到不远处站着的中年儒雅男子,也是微微一愣,脸一瞬间就红了,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她直起身子,将耳边的碎发别到耳朵,一双眼睛波光流转的望着孔和仁。
“这位爷怎么看着面生?”问完,刘三娘又笑了,“到没有在镇里看过,难不成是流放所里的?看看这通身的气派,这位爷也是个文人吧?”
女人说话妖气妖气,孔和仁眉头紧皱,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就走,心想好好的景,就被这不正经的妇人给破坏了。
从草丛里钻出来的,看着男人时眼睛都在勾人,不用想也知道不是什么正经女子。
刘三娘哪能让人就这么走了,实在是眼前的男子与镇里那些粗野的汉子不同,长的又俊,刘三娘一眼就被晃了神,她大步追上去。
“这位爷等等奴家,奴家一个人到这边赏景,不想与这位爷有缘。”
孔和仁步子没有慢,反而快了几分,只是他才在这边生活半年,而刘三娘在这边生活数年,在这种地方走路步子自然比他灵活,几步就追了上去。
“这位爷还没有告诉奴家你叫什么呢,我本家姓刘,我在家中排三,大家都叫我一声刘三娘,爷叫我三娘就行。”刘三娘一双眼盯着孔和仁看,恨不能在他身上戳个洞出来。
孔和仁只好酒不好女色,他忍无可忍停下来,怒斥道,“这位娘子,男女三岁不同席,孔某不过是路过,你莫要再纠揪。”
“原来是姓孔,孔爷是今年才到这塞北来的吗?”刘三娘在这塞北也算是小有名声,与她扯在一起的男子也数不胜数,可她性子破烂,又与方将军夫人交好,到也没有人敢惹她,她又烧得一手好酒,更是在这地生活的逍遥。
她眼睛笑眯一起,“天气寒冷,遇到了便是缘分,我那酒馆里的酒是我亲自烧的,孔爷要不要过去喝一口取取暖?”
到不是刘三娘知道孔父爱喝酒,而是她每次中意男子往家里勾引时,多是这样的暗示,那男子若也是这般心思,自然顺势就跟她回去,两人也就成了好事。
孔和仁怎么说也是世家里出来的,这种市里的勾当跟本就不懂,但是听到酒,他迟疑了。
他这一沉默,到是让刘三娘误会了,觉得有门,立马像滕条一样缠上去,“孔爷莫在犹豫,既然到了这里,怎么能不知道我刘三娘烧的酒,日后与人聊天也会被笑话。”
终于,在半年没有沾到酒的诱惑下,孔和仁又被刘三娘拉着走了,小河这边,孔嫄没有做体力活,所以第一个注意到父亲远远的被一个女子拉着,虽隔的远,却也能看出来父亲并没有排斥。
红袄的女人,孔嫄有印象,实在是刘三娘的名声太破,想不认识都不行。
不说夸张,便是这塞北的镇上,只要是刘三娘想,谁都可以和她成一夜夫妻,她性子又破烂,那些有家室的女子知道自己男人与刘三娘有一腿,也不敢找上门去。
最让孔嫄记忆深的是有一驻军里的甲总与刘三娘是姘头,家中夫人又是个老实的,甲总每次回家都打妻子,那妻子平时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可有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甲总打的狠了,甲总打过妻子又去找刘三娘,那甲总妻子去刘三娘的酒馆放了火,酒馆里本来就有存酒,一把大风加上寒冬里的大风,烧了半条街。
甲总被撸了职,刘三娘名声越来越臭,却靠着与方将军夫人的关系什么事也没有。
这事私下里议论的大,孔嫄也就记下了。
前世可没有父亲被刘三娘盯上的事,想想也正常,前世一家子过的惨,父亲遭的像老头子一样,俊朗的面容早就带着风霜,像个要饭的,哪里入得刘三娘的眼。
前世也没有太子派人过来,今世有太子派人,这也是个意外,所以他们的日子好过了,父亲虽然穿着普通,可那一身儒雅遮挡不住。
“嫄姐、嫄姐。”孔光祖叫了两声,见侄女没有搭理他,顺着侄女的视线望去,看到兄长与一个女人走在一起,妇人还拉着兄长,当时眉头就蹙了起来,“那人是谁?”
“镇上的一个寡妇。”孔嫄淡淡道。
孔光祖听到寡妇,眉头拧的更深,到不是他看不起寡妇,而是兄长怎么不知道和寡妇避嫌,想到侄女不好管,孔光祖只能自己站出来,“大哥。”
他拉着声音喊,可惜风太多,不等传过去就被吹散了。
眼见着兄长要走了,孔光祖只能拉起还在刨冰的刘独眼,“刘叔,忙麻你将我兄长叫回来。”
刘独眼身子轻,他走在雪地上几乎就是踩在上面,跟本不会陷到雪里,听了之后也不多说,放下手里的东西就飞奔而去。
孔和仁被人从身后一把揪住衣领,他拧眉回头的,不等看向来人,身子一晃就往一旁倒去,眼看着脸要着地,他吓的尖叫闭眼,结果想像中的疼痛没有传来,身子一轻被人提了起来。
“你是什么人?快放开孔爷。”刘三娘见一大汗提起人就走,也吓到了。
刘独眼一看刘三娘就不是个好东西,他儿子现在拜孔老太爷为师,他们爷俩又被孔家收留,早就将孔家当成了自己家,哪里会容刘三娘这样不正经的娘子来教坏孔大爷。
他邪邪一笑,“我是你刘爷。”
刘三娘还没搞清刘爷是谁,什么时候镇上有这么号人了,人就已经提着孔爷走远了,站在原地看去的方向是河边,这才发现河边那也有人,是一男子与女子,人也年轻,只是女子半边脸有球一样的胎记。
想到好事被坏,刘三娘撇撇嘴,心里涌起阴霾,不过很快就又勾唇笑了,只要知道姓什么,还不好打听,早晚上她碗里的肉。
哼了一声,刘三娘扭身走了。
这边孔和仁被提到河边,放下手,猛咳一阵才缓过来,“老刘,你提我干什么?”
刘独眼又去刨冰了,没理他。
孔光祖凑过来,看着地上坐着的兄长,嘴紧紧抿着,“大哥,那妇人是谁?你和她干什么去?”
“刘三娘,是个开酒馆的,我....我去喝酒。”他确实是这么想的,可是想到刘三娘对他有别的心思,莫名的就是一阵心虚。
目光躲闪,不是心虚是什么。
孔光祖气的不知道拿他怎么办,“大哥,那种不正经的妇人离她远些,何况是个寡妇,若是父亲知道了小心你又挨棒子。”
一听到棒子,孔和仁身子一抖,恼羞成怒道,“你在乱说什么?我就是想去喝口酒。”
“喝酒,你有银子吗?人家凭什么白把酒给你喝?第一次见面上来就挽你胳膊。”孔光祖就差直接说你又不是青楼里的小官,难不成靠卖男色换酒?
这话到底重了些,没好说出口。
第一百四十七章:塞外(10)
孔光祖不相信,却又不知道在说什么,见兄长还一副委屈被气愤的瞪着自己,兄弟两个谁也不肯再先开口。
刘独眼在那边刨冰,也不耽误他看热闹,一会抬眼偷看一眼,心想这两人瞪眼睛有什么用,骂啊打啊,这才是爷们该干的事。
孔和仁心虚归心虚,被弟弟说他要出卖色相换酒,却真真伤到了他的自尊,他开始撸衣袖。
这一动作,孔嫄都讶然。
孔光祖哼了一声,也开始撸衣袖,心想吓唬谁啊,真打架他也不怕,干半年的苦力,别的不说,他是一身的劲。
今天突然闲下来不干活,浑身紧绷绷的哪都不舒服,还真得活动一下。
兄弟两个都做好了准备,孔嫄想了想也退几步拉开距离,不过还是不忘记往刘三娘方向看了一眼,原地已经没有人了,只有不远处一抹红点。
她可不相信刘三娘是这么好打发的人,父亲被盯上,这事不好弄。
没有她多想的时间,听到有闷哼志的,孔嫄忙回过头去,错愕的看着捂肚蹲在地上的父亲,而二叔也好不到哪里去,正捂着两腿处,孔嫄脸一红错开目光。
孔光祖疼的脸都白了,“孔和仁,你要断我子孙吗?”
孔和仁肚子搅一般的疼,“你是要杀了你兄长吗?”
两人谁也不让谁,孔和仁嘴更碎,什么难听说什么,“你不是已经有子孙了吗?那东西留着也没用,一张脸还说得过去,去卖卖脸也可以。”
“你让我当兔爷?”孔光祖被羞辱到了,疼痛缓和下来,整个个又扑上去,“我抓了你的脸,看你怎么卖色相换酒喝。”
孔和仁和他扭打在一起,两个人很快就在雪地上滚开,“现在说实话了吗?刚刚不就是拿我和青楼里的小官比吗?你眼中可还有我这个兄长?我今天非好好教训你一下,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尊老。”
“那我今天就让你学学什么叫爱幼。”
刘独眼张大了嘴,刨一眼冰看一眼,最后干脆是眼睛盯在那边,手在刨冰,孔嫄看了提醒他不要刨到脚,刘独眼这才放下手里的活,和孔嫄在一旁的干草上坐下来看热闹。
兄弟两个一个指责对方不尊兄长,一个指责对方不爱护幼弟,孔和仁立马反击回去,“你才几岁吗?还幼弟。”
孔光祖被损的一口咬住他耳朵,还含糊道,“是,我还小,就喜欢咬人。”
孔和仁疼的直呼,“松手...松口。”
他越叫,孔光祖越用力。
孔和仁疼的不行,只能去揪他发髻,孔光祖疼的五官都拧了,两人谁也不肯退让,就这么在雪地上又滚了起来。
孔嫄起身,“刘叔,先打鱼吧,不然冰窟窿白刨了。”
刘独眼看两人一时也分不出个胜负,在这里坐着也冷,再说干活也不耽误看热闹,就起来继续弄鱼了。
冰窟窿刨好了,孔嫄在一旁打下手,刘独眼下网,网在水里的时候,水上面也要不停的搅合着,怕水再结冰。
第一网就捞上十多条鱼,有巴掌大,一被抛上来,几秒中就冰僵。
孔嫄就往带来的草篓子里捡鱼,刘独眼下了网继续看热闹,等带来的四个草篓子里面都装满了鱼,那两人还没有停下来。
看着天已经过午响了,这时的天黑的很快,孔拾收拾东西,让刘独眼去将两人拉开,要回家了。
刘独眼力气大,轻松将还扭在一起的两个人分开,“天要黑了,下次再分高低吧。”
其实他更想说要不他教教,打架哪有这么打的,像个娘们。
一听天黑,两人也没想到打了这么久,可浑身都疼,此时也是看谁都不顺眼,哼了一声扭开头从雪地上爬起来了。
待看到四草蒌子的鱼,孔光祖略有不好意思的对侄女笑笑,回去的路上还小声的求着,“嫄姐,今日的事就不要和你祖父说了,你祖父年岁大了。”
孔嫄看了二叔一眼,心想你们还知道祖父年岁大了啊,不过还是应下了,但是看两个人鼻青脸肿的,她不说祖父也会问吧?
等他们走到家,天已经暗了下来,李氏不时的往外望,看到几人回来,也松了口气,而且还有四草蒌子的鱼,给墨家送去一蒌,三蒌今晚炖上一些,剩下的留着平时吃。
李氏将鱼炖到锅里,又按女儿教的在锅的四周贴上粗粮面的饼子,这才拉过女儿小声问怎么回事。
孔嫄知道母亲问的是什么,二叔和父亲虽然回来就低头进屋了,可是头发乱了,衣衫也破了,脸上又有青肿,只有瞎子看不出来出事了。
孔嫄把在河边发生的事说了,特意提起刘三娘,“那妇人不是个好相与的,身后还有方将军夫人撑腰,母亲平日里不要出门,更注意一些。”
李氏骂道,“都是你父亲惹回来的祸。”
孔嫄笑道,“母亲当年嫁进府中也不是看到父亲长的俊朗才装起了温柔小意吗?”
李氏笑着戳女儿的头,“那是我还小,若是现在,哪个会为他做什么?”
孔嫄只是笑,她心中明白,母亲如今活的自在,父亲虽没有什么大改变,两人的身份却对换了,现在是父亲怕母亲,而不是以前在府中母亲怕父亲。
一个男人会怕一个女人,到不如说这个男人是在乎这个女人。
孔嫄相信母亲也想到了这个,抄家流放,却终于让身边的男人在乎起来,母亲这半辈子也没有白等,只是想到京都还有古氏那对母女,孔嫄真怕母亲刚与父亲缓和,再知道古氏会不会真正的心冷,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晚上,孔老太爷回来了,看两个儿子都在油灯下缝补衣袍,到是诧异,反而是孔恽眼奸,看到父亲和二叔脸上的青肿了。
他虽与父亲一直对着来,却是个最护短的,当场就冷声问,“是谁打的你们?”
两人的手微微一抖,孔恽却误会打他们之人身份背影大,唇紧抿起来,两只手也握成了拳。
孔老太爷这时才发现不对,“你二人抬起头来。”
两人不敢违背,只能抬起头来,青肿的脸上还有破坏的嘴角,孔老太爷蹙眉,“发生了何事?”
两个儿子被打,孔老太爷不可能不关心,心知他们胡闹归胡闹,却是从不在外面惹事的。
毕竟自从不喝酒之后,长子再也没有那些混事发生。
两人齐齐低下头,今日的事实在难以启齿,弱是说了两人少说一顿棒子,还要被罚跪半宿,难得休息一日,总不想受这样的罚。
他们不说话,孔老太爷的神情也凝重起来,“是方将军那边的人?”
孔嫄从里屋出来,“祖父,是那边的人,只不过是个妇人。”
孔和仁抬起头,“嫄姐,不要乱说。”
孔光祖到没拦着,他自己说不出口,又逃不过,到不如让别人来说。
“父亲,这件事不丢人。”孔嫄不管会父亲暗示的眼神,孔和仁看了却着急,只恨他眼珠子要瞪出来女儿也不看他,只能怪自己平时威严不够,才让女儿不放在眼里,无力挽回,孔和仁也认命的垂下头,今天这顿打是躲不掉了。
孔嫄走过去扶着祖父坐下,又将壶里早就惯的热水倒了一倒递给祖父,“水还温着,祖父先喝口水吧。”
孔老太爷喝了半杯的水,孔嫄才开口,“今日去河边,却有一个妇人出来,她说她是方将军府的人,又说看上了父亲,让父亲与他走,父亲不肯,那妇人便话里话外要寻我们家的麻烦,见父亲不肯低头,最后只说父亲与二叔对打,她便放过我们家。”
所以为了全家人的安全,是他们自己把对方打成这样的。
“欺人太甚。”孔恽气的眼睛都红了,“那妇人叫什么?”
晚上就让刘独良去下毒,非毒死她。
“父亲知道。”孔嫄看了母亲一眼,说谎时脸不红心不跳。
李氏抿着唇,看着很不开心,眼里却闪过笑意。
孔和仁早就懵了,他没料到女儿会帮着他们开脱,更说出这样的话,一时激动,一时又感动,眼眶都泛着红,“刘三娘。”
“刘三娘?”孔恽到是听说过,“那个开酒馆的寡妇,与镇里的男人都有一腿的刘三娘?”
“酒馆?”孔老太爷眼睛微眯,目光落在长子身上。
孔和仁心虚,“她是说过一句,可我没有放在心上。”
一说完,心里嗷的一声就快哭了,他这是不打自招啊,父亲又岂会不想通里面的缘由?
孔老太爷抿了抿唇,到底给孙女面子,“先吃饭吧,吃完饭做两篇议题。”
现篇议题少说也要两个时辰,更不要说两篇议题,明显是父亲有意处罚他们。
但总胜过棒打和罚跪。
两人起来了,李氏这才将两手里的衣袍接过去,“一会儿我来缝吧。”
先前孔和仁说过,李氏没搭理他,主要是气他为了一口酒,连色相都可以出卖了。
她到不怀疑丈夫真的会与刘三娘怎么样,可是想着丈夫用色相骗酒,最后极有可能与人发生争吵,就心里不快。
用过晚饭,孔老太爷带着男人们在外屋看书做议题,孔嫄和母亲在里屋缝衣,孔恽从外面走了进来。
母子三人每天晚上都会抽空说说话。
孔恽坐在炕边,望着油灯下的妹妹,他在京都自是认识那些贵女,也见过市井里长的好看的女子,却觉得哪一个都不如眼前妹妹好看。
“大哥,你有什么话就问吧。”孔嫄放下手里的针线,揉了揉脖子,“可是要问父亲的事?”
既然和母亲说了,也就没有必要瞒着兄长,她直接就把事情说了,孔恽就知道父亲不是那般坚定的人,只要见到酒他哪里有原则。
“你刚刚就不该帮父亲找借口。”孔恽气愤。
“大哥,明日你们还要上工,天气越来越冷了,保重身子才是要紧的事,刘三娘的事没有发生,也不必放在心上。”孔嫄到奇怪兄长也知道刘三娘的事,“那个刘三娘我看着对父亲还不死心,大哥可有什么办法?”
兄长在市井里转过,办法一定比她多,要说孔嫄的办法,就是让刘独眼去下毒,一了百了,正好也能救下日后被烧了半条街的人。
“这事简单,刘三娘无非是看上父亲的脸,若是有长的比父亲还好的,也就不会在惦记父亲。”孔恽阴阴一笑。
孔嫄有不好的预感,“大哥,你说的不会是墨敏中吧?”
孔恽挑眉,话也有试探,“你舍不得?”
孔嫄好笑道,“我有何舍不得,就是想着把坏事引到别人身上,这人又是咱们认识的,觉得有些不好。”
孔恽见妹妹面上并无羞涩,到也觉得可惜,墨敏中确实不错,从他对妹妹的态度上就看得出来。
“我听人说刘三娘有一个相好的,是极霸道的,若是让他知道刘三娘与谁在一起,总会去找对方麻烦,墨敏中长的好,刘三娘没有追上时定舍不得那相好的对墨敏中下手,等他们两个狗咬狗,再在刘三娘吃食里下点药,了结她性命,原就不是个好人,让多少妇人在家中落泪,我们也算是做件好事,为民除害。”
最终的结果和孔嫄想的一样,孔嫄这次没再拦着,直接将毒丸给了大哥一颗,让他不够再说。
孔恽也喜欢妹妹这一点。
兄妹两个谈完话,孔恽起身出去前,孔嫄又叮嘱他,“大哥,让刘叔去给父亲偷两坛酒吧,我怕父亲忍不住。”
有些东西上瘾,是可以忘记,可被人勾着再次醒来,反而更疯狂。
孔恽笑道,“我已经让刘叔去了,咱们做的这事,总不能让父亲先给搅合黄了,我还要去找墨敏中说说这事,你和母亲也早些休息。”
屋里剩下母女时,李氏感慨道,“你大哥懂事了,晚上回来还说寻机会给我打张毛皮做袄子穿,以前在京都时,想着他的面都难,哪像现在会关心人了。”
“父亲也变好了。”孔嫄笑盈盈道,“昨儿个我还看到父亲偷偷塞冻果子给父亲呢。”
李氏脸一红,“原是想给你的,又不知道酸不酸,便没有给你。”
第一百四十八章:塞外(11)
孔嫄只是笑,知道母亲脸皮薄,何况还是被自己的女儿打趣。
李氏的脸红红的,低下头缝衣服而希望脸上的热意掩饰下去,昨天丈夫给她野果子时,她也没有想到。
她还记得丈夫的话,“我看着好,大家都说这是野山梨,平时吃不好,只有冻着吃的时候才好,你留着吃吧,嫄姐那边有恽哥给弄的,也不用你惦记,这个是我采的,你自己吃。”
丈夫把话都说的这么明白,李氏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红着脸将冻果子收了起来,却一直也没有舍得吃,就放在厨房用碗装着,每日看看,心里也甜甜的。
孔和仁自以为做的隐秘又没有人看到,可家里就这几个人,李氏又总盯着个野果子看而不食,多想想也就知道怎么回事。
这也是孔恽如今对父亲印象好转的一个原因,以前父亲不喜欢商户出身的母亲,更不要说做这种事情,眼下却知道疼人了,更敬重母亲了,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家里刚和气起来,就有人想进来搞破坏,孔恽也不同意,他大晚上的寻墨敏中,墨敏中是自己一个独间,将他迎进去,知道是有重要的事。
两人也算是熟了,孔恽直接将事情说了。
墨敏中拧眉,“听闻那刘三娘是个泼辣狠毒的,这事做起来容易,只是不能将嫄妹妹扯进来,她一个女孩子沾惹这些不妥。”
孔恽笑了,“我自己的妹妹我自然知道疼你,这个你不用担心,只是要委屈你出卖色相,我心里到过意不去。”
墨敏中心里却不在意,他在意的人已经为她报不平了,这比什么都重要,孔恽看出来了,“若是知道嫄姐刚刚为你担心一句这么重要,我也不用大晚上的过来与你商量,直接就去办事好了。”
“你是知道我的,纵然是公主在面前,我若是不喜欢,也没用。”墨敏中变向的告诉他他是看在嫄姐的面上才同意了。
孔恽见他也不知道遮掩自己的心思,笑道,“嫄姐明显是不喜欢你,你不在意?”
“嫄姐不是不喜欢我,她是不喜欢任何男子,她对情字还不理解。”这也是墨敏中没有被打击到的原因。
孔恽惊讶于他只是从旁面就能看到这些,“我母亲确实与我说过,嫄姐不想嫁人,只说一个人过着挺好,将来老了要去姑子庙。”
墨敏中拧眉,“可是以前发生过何事?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只以为她只是不懂情,却是想着孤老。
孔恽苦笑,“在京都时,我很少在府中,妹妹们大了,又不好亲近,一个月也就能见一次两次,那时的嫄姐沉默寡言,见面也只是打声招呼,并没有接触过,我也问过母亲,母亲说可能有是以前府中忽视她,才让她生出这样的心思。”
墨敏中也想到了这里,“婉姐是第一才女,又是贵女,却也是妹妹,被自己的妹妹盖过一头,府中的长辈目光又都在妹妹身上,嫄姐能生出这样的想法也正常。”
一时之间,两人陷入了沉默。
一个是心疼自己的妹妹,一个是心疼自己喜欢的姑娘。
隔壁墨尚书的轻咳声传来,才打破沉默,孔恽起身,“我听伯父咳嗽,明日你去嫄姐那里要些药过来。”
墨敏中看向孔恽,孔恽目光坚定,墨敏中心一激动,最后还是稳稳的点头。
孔恽这算是接受他了。
也在给他创造机会。
两人心照不宣,像是做了某种约定。
次日,孔嫄见墨敏中早早来自己家,听说是墨伯父咳嗽,并没有直接拿药,而是回屋穿上狐狸袄,与他一起去了隔壁。
把过脉之后,孔嫄不厌欺烦的叮嘱着,“伯父是内火加风寒,好在发现的早,不然严重起来,我这里可没有那么多能治的要药,我不是说过发现不舒服就让墨大哥叫我,怎么拖到现在?”
墨尚书笑道,“是伯父大意了,让我们嫄姐担心了。”
墨夫人也笑,“看你以后还听不听话,我就说去叫嫄姐,你非要拦着。”
又回身握住孔嫄的手,“嫄姐,要说还是女孩子贴心,我现在可是把你当成亲女儿。”
想当儿媳妇也等得人家点头啊。
墨夫人是越看越喜欢,恨不能立马将人娶进家里来。
孔嫄红着脸笑了笑,“我先回去熬药,一会儿让墨大哥去端,我那里还有天冷时采的一些菊花,伯父拿着平时用来泡水喝,可以去内火。”
自己家的事,现在还要麻烦墨敏中帮忙,孔嫄都不好意思让对方感谢。
最后,孔嫄回去时,又是被墨敏中送回去的,不过是隔壁绕个院墙的事,孔嫄劝说没用,只能由着对方送她。
“嫄姐,谢谢你。”
“墨大哥,是我要谢谢你才是,谢谢你帮忙。”
墨敏中笑了,眼睛一刻也不挪的盯着她,“只要是你的事,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孔嫄的心跳了跳,“墨大哥,我到家了,你快回去吧,一个时辰后过来取药。”
墨敏中看着逃跑的身影,也不气妥,只要嫄姐心里还没有别人,他不会放弃。
从小到大,一直被人捧着,最后又订亲,墨敏中并没有什么感觉,便是京都那些贵女,他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
直到与嫄姐的相处中,慢慢生出不一样的感觉,他在她身上看到与旁人的不同,甚至最后甘心被她吸引。
孔家那边屋里的众人也盯着外面的动静,只见白雪下两道身影站着说话,不知道说了什么,女子娇羞的跑开。
看到这一幕,众人自然是乐见的。
独孔和仁脸色不好,拉着李氏到一旁说话,“让嫄姐注意点,男女有别,光天化日的,这像什么样子,万一让人误会了怎么办?”
李氏挑眉,“误会又怎么样?嫄姐到了说亲的年纪,在这边你看有哪个比敏中好的?我看两个孩子要走能到一起,挺好的。”
孔和仁瞪大眼睛,“什么叫挺好的,婉姐和敏中订过亲,以后姐妹哪天有见面的一天,看到自己的前未婚夫变成了姐夫,让婉姐怎么自居?”
李氏一听就火了,“怎么自居?难不成让嫄姐为了照顾她的感受,有好的不嫁嫁一个不好的?同样是做父亲的,你只想着婉姐,有没有想过嫄姐?”
想到女儿不想嫁人,老了还要当姑子去,李氏眼圈就红了,“就是你对嫄姐的忽视,才让她排斥嫁人,甚至有了做姑子的想法,现如今不过是敏中对嫄姐特别,你就跳出来棒打鸳鸯,你还是人吗?”
两人虽然在里屋说话,可孔和仁也怕被听到,毕竟只隔着一道木门,“我哪是只在乎婉姐,也是在乎嫄姐,嫄姐将来带着夫婿与婉姐碰面,她也会尴尬。”
“别说了,有什么尴尬的,婚事是她自己不要的,怨得了谁。”李氏冷下脸来。
“怎么能是婉姐自己不要的,若不是府中出事...”
李氏却不愿与他辩解,这些日子暖起来的心又冷了下去,“你说婉姐是不得已?你是打着骂着让她去做妾吗?她若不想为妾,谁也不可能勉强她,直到此时你还想不明白吗?我原不想挑破,更不想让你失望,那就今天好好说说吧,你自己想想当时你用死去逼婉姐做妾了吗?国公府世子过来时,婉姐可说过一个强硬不为妾的话?”
孔和仁喃喃的想反驳,却找不到一句反驳的话,随着妻子的提问,也想起了那日的事,脸色慢慢变白。
李氏哼了哼,“想到了吧?她就是自甘堕落,我也曾以她为荣,京都第一才女,可直到今日也才明白我这个做母亲的多蠢,她便是有才如何?亲情却是薄凉,她只顾自己出去参加宴会,可想过上有嫡姐?可曾关心过?甚至嫄姐明明是靠自己考进的学院,最后却传出来是靠婉姐才进去的。她可有为嫄姐在外面争辩过一句?若是有,也不会让流言散开。”
孔和仁的身子踉跄退了两步,“不....婉姐不会那样。”
“流放那天,她可有来过?便是她不过来,总能让派个人过来送些东西,你看到东西了吗?”
孔和仁似终于找到了反驳的理由,“有,嫄姐不是有收到东西吗?旁人怎么可能送东西,一定是婉姐让人送的。”
李氏笑容悲凉,扭过头去,“是你那个外室。”
孔和仁彻底傻眼了,他已经经久不想起来的人,竟有一天从妻子口中听到,他整个人无力的会在炕上。
半响,声音像从深处飘来一般,“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李氏笑很凉,“是恽哥告诉我的。当日府中要出事,嫄姐知道信之后,便让你身边的大全去了你外室那里,让他们准备东西,他们自然是不同意,嫄姐威胁若是不拿,就告诉之官府,让她们一起流放,她们这才乖乖听话。”
孔和仁喃喃道,“原来如此。”
羞愧的低下头,“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是知道我的,我虽不喜你商户出身,也是觉得你不能与我红袖添香,并没有别的。那次我出去喝醉,醒来时古氏就在我身边,我吓的谎乱回府,哪知一个多月后她在外面拦下我,说有身孕了,她又是古家庶女,我没有办法,她也深知孔府容不得纳妾之事,甘愿做外室,这才....”
李氏冷嗤,“我正是知道是古家的庶女,这才没有找你算帐。古府正是睿王一派,是背后有人算计,不然一个庶女如何做你外室,古府没有闹起来?”
见他不语,李氏讥讽道,“是不是你还觉得委屈了古氏,让她无名无份的做你外室?快醒醒吧。”
孔和仁羞臊的认错,“夫人莫在说了,是我蠢。我知错了,日后再也不会这般了。”
李氏从儿子那里听说时,心里确实很生气,甚至想过和离,这些年在孔府丈夫不把她当回事,她可以忍,是因为丈夫没有侍妾,可突然弄个外室出来,连女儿都有了。
“是个姑娘,多大了?”
“十岁。”
李氏冷笑两声,“这十年来你总去外面喝酒,没少拿这个做借口陪她们娘俩吧?”
孔和仁被冤枉不同意了,耿起脖子,“我怎么是那种人,我心里一直觉得对不起你,便是去那里也只是坐坐,什么也没有做。”
李氏哪里会相信,只要一想到这个心里就发酸,当时儿子与她学完,还在劝她不要放在心上,那些都是睿王弄的棋子,无非也是想拿捏孔府,现在孔府被抄家流放,古氏也就成了弃子。
道理明白归明白,可是哪个女人也做不到什么事没有发生过,何况还有一个孩子横在中间。
“夫人,这事是我的错,你是知道我的,除了喝酒,其他的事情从不放在心上。”孔和仁被李氏瞪了一眼,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你也知道我喝醉之后人不醒世,其实我一直在怀疑络姐不是我亲生,可又不好验证,我又怎么可能去碰古氏?我不时过去坐坐,也是怕她闹到府上去,你是知道父亲的。”
李氏心一动,“你说那孩子不是你的?”
孔和仁拧眉,“我也是这么猜着,喝了这么多年的酒,我一向喝多了就睡,哪里还有精力做旁的事,若不然咱们家现在哪会三个孩子,怕是小四小五小六都出来了。”
李氏羞的脸一红,却是笑了,“胡说什么,都快抱外孙的人了,还嘴上没个把门的。”
孔和仁见妻子笑了,凑过去,小心翼翼将人搂在怀里,见妻子没有推开他,他叹口气,“我这人我知道,骨子里有些自视清高,这次一路上我才明白自己有多错,这些年委屈夫人了。”
李氏鼻子酸,声音哽咽,“你知道就好,我怎么受委屈不重要,可不能再让嫄姐受委屈,婉姐的事我也和你说了,你爱信不信,若有一日能回去,你可亲自去问。”
孔和仁嘴上应着好,心里却是已经全信了,不是他没有主见,而是夫人说的句句戳在正处,有哪个做母亲的不希望女儿是个好的,除非是....
第一百四十九章:塞外(12)
孔和仁这几天格外的沉默,他突然安静下来,弄的家里人还有些不适应。
刘宏不是个多话的,刘独眼却按捺不住,拉着孔恽到一旁咬耳朵,“你父亲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要不然我去医馆那里偷点药?”
将军府那边设有医馆,却是给军爷看病的,并不是给平民百姓弄的,边戍这边的居民,也多是驻军的家属或者是用流人慢慢特赦而恢复平民身份,在这边做起了生意,慢慢定居。
医馆里的药材却是从京都那边运过来的,专门给驻军看病用的。
孔恽懒散的撇了刘独眼一眼,“你和老儒虫到是挺投缘的。”
刘独眼悻悻的摸摸鼻子,“一家人、一家人。”
孔恽哼了哼,“放心吧,他没事,只是想明白很多事情。”
这几天孔恽和墨敏中在研究怎么勾引刘三娘上勾,不出工时,墨敏中就与孔老太爷和墨尚书去书馆,这也是最好的机会让刘三娘注意到墨敏中的时候。
孔恽虽然一直在做这事,却也知道父亲这几日一直在低伏做小的哄着母亲,心知是外室的事母亲已经知道了。
他一直冷眼旁观,父亲忍着没有去刘三娘的酒馆,这也是他高看父亲的原因。
刘独眼这边听说没事,也就放心了。
到是他们还没有去找刘三娘,刘三娘送上门来了。
这几日的雪格外的大,流人们起早贪黑起来清道路上的雪,仍旧没有用,也到了年关,上面下了命令,可以休息了。
今天第一日休息,刘三娘就带着酒来了,说是感谢上次孔老爷帮忙。
“哟,那日奴家走错了路,若不是遇到孔老爷,带不知道在野外能不能回来呢,原本早就想过来道谢,可我那酒馆人多,一直抽不出空来,这才拖到今日过来。”刘三娘回去这几日就将孔家的情况都打听清楚。
知道孔家是当世大儒,心想难怪那孔老爷一派谦谦君子又儒雅,刘三娘接触的男子中,全是粗野的汉子,哪有这样儒雅的人,这几日惦记的她也睡不好,可让她惊喜的是这孔老爷嗜酒,这就好办了。
所以早早的就上门了。
李氏看着炕上放着的两壶子酒,眼皮一抬,“不过是举手之劳,当不得谢。”
却也没有拒绝。
心想着要过年了,也省着买酒钱了。
李氏是商户女出身,没有勋贵世家女子的清高,虽知道刘三娘不是个好的,又冲着自家男人来的,可白送上门的东西也没有推出去的道理。
刘三娘一双眼睛在屋里乱瞄,“怎么不见家里的人?”
“都去学馆了。”李氏拍了拍身上的衣衫,慢慢的捋着衣袖上的皱子,“夫人的酒馆也一时离不了人,我就不多留夫人了。”
刘三娘一听人不在家,也不想多坐,顺势告辞,待人出去了,孔嫄才从里屋出来,透过窗户望着刘三娘的背影,吐了一口。
李氏笑着戳她的额头,“越发没一规矩,女孩子哪有这般举指的。”
孔嫄挽起母亲的胳膊,“那些个规矩守着又如何?不守着又如何?不如怎么过的痛快怎么来。”
李氏愣了一下,后又笑了。
女儿比她看的明白。
再说学馆那边,孔恽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远远的看着刘三娘扭着腰肢进来的身影,就叫了刘独眼过来,在他耳交低语几句,刘独眼点头,转身就出去了。
孔老太爷在授课,孔恽丢了墨敏中一个眼神先出去了,在走廊里没等几息墨敏中也出来了。
他这几日来书馆一直都穿的很整齐,就是在等着刘三娘呢,至于不爱来的书馆的孔和仁,也在孔恽在祖父面前挑拨的情况下被孔老太爷带进了书馆。
刘三娘一进来,便看到院里的梅树下站着一旁挺拔的身影,听到动静侧过身来,什么叫朗星明月,什么叫玉树临风,这辈子刘三娘也没有见过这般郎艳绝绝的男子,一时僵在了原地。
她心跳加快,脸也红了,微张着嘴,想开口却又不知说什么。
反而是梅树下的男子,如玉撞击的清脆声音先响起,“这位夫人有事?”
刘三娘一颗要跳出胸腔的心落回来,她一步步走过来,“这位公子到是面生。”
墨敏中微微一笑,真真是个潇洒美公子,“我看夫人到似在梦中见过。”
刘三娘的呼吸便一紧,只觉得身子骨都酥了,这般识趣又风流的男子,哪能不动春、心,她声音也发嗔,“公子到是个有情趣的。”
说话时,她一只手已经伸了过去,落在墨敏中的一侧脸颊,墨敏中一指抬起她的下巴,两人相望,眸子能满满是彼此的身影。
刘三娘身子一软,还不等靠过去,就被身后一道哄亮的声音把周身的暧昧气氛都冲散了。
“三娘,你来寻我?”大步走来的军爷正是三娘的相好周甲总。
周甲总大步而来,一把扯到刘三娘到身边,目露凶光看着墨敏中,墨敏中不惧,目光看了刘三娘一眼,转身轻飘飘的离开。
刘三娘见好事被破坏,这才甩开周甲总,“在外面拉拉扯扯的做什么?别让你家婆娘看到了。”
周甲总阴着脸,“三娘,我说过你若是愿意,我便休了她娶你。”
刘三娘妩媚的将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周青,我也和你说地我刘三娘不喜欢被束缚,你还是歇了那些心思吧。”
周青咬紧牙,瞪着刘三娘,最后终是忍下心中的怒火,“三娘,我送你回去。”
刘三娘哼了一声,扭身走了。
周青眼里闪过阴鸷之色,大步跟上去。
到了酒馆,店里有小二管着,刘三娘直接去了后院,周青大步跟进去,一进屋就将刘三娘抱进怀里。
刘三娘却是拼命的挣扎,最后还是被周青得逞,周青看着身下娇喘的刘三娘,淫、笑道,“三娘,你还是离不得我的。”
刘三娘一听就恼了,扬手一巴掌甩过去,周青被打愣住了,借着这个空档,刘三娘推开他,扯了被子盖在身上,脸上语气皆是嘲讽,“男人和女人也不过是那么回事,你周青能给的,别人也能给。”
周青大小也是个官,何时被人这样打过,这人还是他把心掏出来的女人,想到今日在学馆里看到的一幕,再想到私下里听到的流言,什么刘三娘又看上了学馆里的书生,嫉妒就烧红了他的眼。
往日里低伏做小的人,今日也来了狠劲,几个巴掌对着刘三娘甩了过去,刘三娘哪里是男人的对手,何况周青还是个习武的,巴掌落后,刘三娘的脸就肿了起来。
刘三娘是个泼辣的,何时受过这等气,疯一样的扑过去,“周青你敢动老娘,今日我和你拼了。”
周青脸上受疼,又羞又恼,拳头也不分地方落在刘三娘的身上,最后刘三娘被打在炕上起不来,周青脸上身上也全是抓痕,他心里气狠了,也不管刘三娘如何,在她身上又发泄了一番,这才穿上衣服扬长而去。
刘三娘在这里也算是个名人,被周青打的事当天就传开了,有些和刘三娘有一腿的,却也不敢惹周青,刘三娘吃了这个大亏,一直在家里养着也不敢出门,直到快过年时浑身的青紫才好了。
一能出门,刘三娘就去了方将军府,当天周青被因为职务的事,被处罚,听说浑身都是鞭子打的,血都湿透了衣衫,人也是被抬回家的。
周青与刘三娘也算是闹翻了。
今日过年,孔嫄从兄长那里听到这个信之后,也很高兴,不过她还有事要办,和二叔一起去寻药婆婆。
过年了,孔嫄也不想药婆婆一人在外面过年。
他们往河边走,大过年的也没有几人,听到他们要出去,墨敏中也跟着一起。
哪成想在路上就遇到了刘三娘,刘三娘远远的望着墨敏中,一双眼里全是他,似跟本没有看到孔嫄和孔和仁,直接拦住了墨敏中的路。
“墨公子。”刘三娘虽然一直在养伤,却也没有打听墨敏中的事。
“夫人有事?”墨敏中抿唇。
刘三娘只盯着他的脸,根本没有注意他的不快,“墨公子,奴家这几日一直在想你。”
孔嫄躲远了几步,孔光祖也避让开。
墨敏中勾起一抹笑,“夫人与周甲总的事我听说了,望夫人还要好好保重身体才好。”
刘三娘这才注意到,“你怕他?”
墨敏中不语。
刘三娘咬了咬牙,“好,我去与他说明白,这样总可以了吧?”
自作多情的刘三娘转身走了。
望着她的背影,孔嫄摇头。
孔光祖也感叹,“敏中这张脸到是好看。”
墨敏中笑而不语,目光却是盯着孔嫄,孔嫄笑了笑,“咱们去找药婆婆吧。”
望着走开的身影,墨敏中也不觉得失落,若是嫄姐真看到他的脸而喜欢他,也就不会一直拖到现在两人还这般客气了。
三人到了荒草甸外面,孔光祖皱眉,“药婆婆一个人在这怎么过冬啊。”
他们天天睡屋子又有热炕都受不了,睡在草屋怎么能行呢。
孔嫄也很担心,她已经有几天没有看到药婆婆了,虽然药婆婆不与他们来往,可也隔几天会送些药材过来,让她知道药婆婆好好的。
有一条小道往草甸深处而去,三人到时,发现药婆婆躺在里面,人却烧的晕迷了。
孔嫄大急,墨敏中背起人往外走,“先回去。”
孔嫄找到了主心骨,扶着他背上的药婆婆,孔光祖则把药婆婆的药都带着,三人往回走。
李氏在做年货,也没有什么东西,鱼和肉是最常见的,主食也没有,饭食简单早就做好了,却看到女儿带回来病倒的药婆婆。
孔老太爷看了也担心,药婆婆也算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好在孔嫄只说人是发烧,又熬了药喂下,众人提着的心才放下。
午夜里,药婆婆醒了,她看了一眼就知道是在哪里,原以为是要死的人,却不想又被救了回来。
她看着身旁的小姑娘,眼里升起一抹柔色,第二天早上大家拜年时,药婆婆也起来了,她提出要收孔嫄做徒弟。
众人自是高兴,孔嫄也高兴,当场就拜了师,从此药婆婆也在孔家住了下来。
在说刘三娘那日回去后,直接找上了周青,周青被打的起不来,人还发了热,看到刘三娘来很高兴,原以为刘三娘是来看他的,却不想刘三娘说日后两人不要来往,是做了断的。
周青发了狠,拼着最后一口劲,任妻子也没有拦住,硬是用碎碗在刘三娘的半边脸划了一道长长的口气。
破了相,刘三娘和周青拼命,周青又浑身是伤,疯狂之下的刘三娘愣是将周青给掐死了。
周青媳妇吓傻了,疯一样的跑出去说杀人了。
刘三娘也害怕了,急冲冲的回到酒馆,拿了自己的银子就往墨家跑,墨敏中正在院子里和孔嫄说话,因为墨尚书咳嗽的事,哪知道刘三娘破了半边脸就来了。
上前就拉着墨敏中,让墨敏中与她私奔,墨敏中一把甩开她,“夫人莫不是疯了?”
刘三娘愣愣的看着一脸厌恶自己的男子,明明还是那般的俊雅,此时却冷冷的看着她,半响她的目光又落在孔嫄身上,小姑娘虽然穿的极普通,却是年轻清秀的。
想到刚刚看到二人在说话,刘三娘眼里闪过狠毒,她淡淡一笑,“是我疯了,竟做这种蠢事,让公子笑话了。”
语罢,转身便走,哪知道路过孔嫄身边时,却猛的冲过去,尖尖的指甲对着孔嫄的脸抓去,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孔嫄根本没有时间去躲。
眼看着那只手就到了眼前,一道身影挡在她身前,随后是东西重重抛落在地上的声音。
孔嫄探头,看到被踹出去刘三娘,正在大口的吐着血,却还阴冷的在笑,“可恨我今日没有抓破这死丫头的脸,不然你看着她的脸,还能喜欢的紧?”
“疯婆子,杀了人还在这里猖狂。”刘独眼跳出来,提着人就往外去。
刘三娘也不挣扎,仍旧直直的看着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