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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坑非我所愿     道可盗,非常盗!txt下载     道可盗,非常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殿主

    白君朔驾驭飞舟离去半个时辰后,一阵黑风卷来,化为数道人影浮现,有男有女,与人族形貌无异,但仔细看就会发现他们的瞳孔却是竖立的,这些人在山洞中一番查探后,为首的紫袍男子看向白君朔离去方向,沉声道:

    “自从一周前便几乎失去了青离的踪迹,只在几处地方留下了几丝气息,但很快又消失不见,方才重又泄露了一丝气息,分明是在这里,此地离兰芝县已是不远,想来是去了人族领地,如今看来她当是被人族术士抓住了,去了兰芝县。”

    “统领,接下来怎么办?要继续追下去吗?”其中一绿裙妩媚女子问道。

    被称为统领的紫袍男子微一沉吟:“不了,以我等这点人手,追去兰芝县无异于寻死,只能联系城中的那帮家伙,让他们想办法找到青离,将她送出来,其虽是人族,但都是为那位大人效力,想来给他们说清厉害,必会配合,不然我只好回禀国主,免不了要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说完,掏出一个玉简,注入识念后,玉简隐入虚空,向着兰芝县方向激射而去。

    ……

    地下坊市,万仙拍卖场某处隐秘的大厅,灯火昏暗,摇曳着数道拉长的人影。

    “你们怎么看?”一人问道。

    “那魔妖传言要我等在城中搜捕一只白狐,说是事关重大,后果我等承担不起,真是可笑,何时轮到妖族指挥我等做事了,虽说都是为那位大人效力,但我等行事还轮不到区区魔妖指手画脚,说什么事关重大,后果我等承担不起,更是可笑至极,我等若是因此暴露,打草惊蛇,惊动了其他几个势力,打乱了那位大人的布局,那后果才真是承担不起,他一个由畜生化形的狐妖懂个屁!”一人冷笑道。

    “哼,妖就是妖,即便成了魔,那也是妖,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等贵为一县之主,岂是他区区六品魔妖能驱使的?真是不知所谓。”一女声冷哼道。

    “妖族自命不凡,跋扈惯了,为了一头小妖,不惜惊动我等,还说这头小妖是那位大人看中之物,那位大人何等人物,一头狐妖岂会入他法眼,必是这魔妖耸人听闻,我听闻前不久青丘国爆发内乱,青红玉占据了青丘国,想来是青丘国余孽无疑,青红玉自己没本事,偏要劳烦我等,真是岂有此理!”

    “近来已有人察觉到我等动静,在时机未成熟之前,还是少折腾为妙。”

    一道道灯火下摇曳的人影或冷笑或讥讽,说出各自的看法。

    最先开口的人影道:“那便如此吧……话说今日聚首,方雷、莫启权二人为何到现在都没来?”

    两人一个是雷公府府主,一个是万仙教教主,平时聚首从未缺席,今日却是连个人影都没看到,教人意外。

    就在此时,一声怒喝如滚滚惊雷传遍宇内,仿佛大厅都出现了震动,灯火明灭。

    “交出杨录,否则今日踏平阎罗殿!!!”

    ……

    完成任务后,一路驾驭飞舟,在靠近阎罗殿十里时,白君朔落地收回飞舟,朝阎罗殿方向步行而去,由于不清楚方乾等人的死,是否已经有人怀疑到了他身上,他得谨慎应对才行,要是发现有什么不对,他也好趁早退走,免得自投罗网。

    小白狐亦步亦趋跟在他屁股后面,灵动的眼珠子滴溜溜转动,俨然一副跟定白君朔的样子。

    令白君朔暗松一口气的是,一路走来,遇见的出来执行任务的同门,见到他后并未表现出异样,只是恭敬行礼,而后离去。

    随后他来到阎罗殿北门,谨慎观察了一番后,步入阎罗殿大门。

    一路上应付了几波寒暄后,白君朔带着白狐回到居住,推开木门,一只脚正待跨过门槛,忽然他整个人僵住了,打开的木门背后不是熟悉的院落,而是一个陌生的大厅,这大厅宛如置身在阴间,整体呈现黑白色,在大厅中站着一个背负双手的高大背影。

    当他看到背影的刹那,他不知何时已然置身在大厅之中,整个人也如背影一般化为了黑白色,再看身后,木门已经不见了,白狐也失去了踪影,这里仿佛是一个独立的空间。

    这时,高大背影转过身来,看向他:“杨录,你可知罪?”

    白君朔额头不禁浸出一层冷汗,忙躬身施礼道:“拜见殿主,不知弟子何罪之有,竟惊扰了殿主。”

    同时他心思电转,思考着殿主为何会忽然将他拉到这里,并且一上来就问他的罪,是不是那件事暴露了,所以这是在兴师问罪吗?他如何得知是我干的?还是说他是在炸我?如果他当真知道了是我干的,那他会怎么做?要怎么治我的罪?是要将我交出去,还是在这里杀了我?他将我拉到这里,显然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就在努力思考对策的时候,殿主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与王轩四人结伴前往万妖山脉夺取斩孽因果,后雷公府方乾携术士七品十二人、六品一人紧随其后,再有万仙教罗冲率领术士七品十五人秘密前往,最终两方人马全军覆没,所有人都死了,唯你一人活了下来,这便是你的罪。”

    白君朔霍地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严世袭那张红如重枣的脸,以及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

    他没想到对方竟然对他和方乾等人的行踪了如指掌,他还侥幸地以为这件事不会有人知道,因为方乾等人都死在了那里,并且被后来的那些妖兽妖禽吞食,所有痕迹都已埋葬在妖兽妖禽的肚子里,不会有第二个人知晓,退一万步讲,就算有人知道方乾等人的行踪,也绝不该是眼前的阎罗殿殿主才对。

    严世袭似乎会错了意,盯着他道:“觉得不服?认为他们要杀你,你不知用什么方法致使他们全军覆没,天经地义?那你可知道,他们一个是雷公府府主嫡子,一个是雷公府六品司长,一个是万仙教六品司长,如今死在了万妖山脉,死得不明不白,雷公府和万仙教岂会善罢甘休?我阎罗殿势必首当其冲,你为宗门带来大祸,这便是你的罪。”

    “方乾要杀你还能解释,但罗冲与你并无交集,他为何也要杀你?或者说他是在帮助你?那他为何要助你?别搪塞我说是因为后天道田,后天道田还不至于令一个六品司长亲自下场。”

    “说!他们因何而死?!”忽然他声音拔高,气势如同山岳般向着白君朔压了过来。

    面对这恐怖至极的威压,白君朔感到整个身体仿佛被一座入云高山压着,膝盖不堪重负要弯曲下去,他鬓角冷汗滴落,却是咬紧牙关,苦苦支撑,不让自己跪倒在地。

    他能怎么回答?难道说是因为罗冲是魔修,他有双生道田,所以才来抓他吗?

    同时他也想到严世袭口中说“杀”而不是抓,显然他虽不知何故知道了这件事,但却不知罗冲实际不是去杀他,也不是帮助他,而是去抓他,目的是为了将他渡化为魔修。

    但是这并不能证明严世袭就不是魔修,既然雷公府和万仙教大概率已沦为魔修巢穴,其府主、教主必是两宗魔修魁首,那阎罗殿殿主凭什么不是?说不定阎罗殿七品及以上术士都沦为了魔修,只是平日藏得好,没让人发现而已,谁知道呢?

    那要是殿主也是魔修,他告知自己有双生道田的秘密,不是自投罗网吗?

    他从罗冲的口中便得知,罗冲已然知晓他是双生道田,故而才不惜兴师动众,拼着与雷公府一方鱼死网破,也要来抓他,将他渡化为魔修,反过来讲,后天道田还不至于让罗冲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所以如果殿主也是魔修,对他后天道田未必势在必得,但要是知道他是双生道田,必然也会如罗冲一般,无论如何也要对他出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并非一定要探听,但是杨录,你要明白一个事实,后天道田还不足以让我出手保下你,你明白吗?如果你只是这个程度,那为了阎罗殿,我只能舍弃你了。”严世袭忽然收回威压,冷漠地道,眼底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他本想试试看能否逼白君朔展露出令两方势力全军覆没的秘密手段,结果面对他的威压,白君朔只是咬牙支撑,即便全身骨头都出现了细微裂痕,也闷不坑声,这让他感到无比失望。

    他原想着白君朔也许不止后天道田的秘密,还有更大的秘密,不然无法解释雷公府和万仙教近三十人,修为最低都是七品,却最终无一人生还,连两位六品司长都不能幸免,只有白君朔一人全身而退。

    “你下去吧,此后不得离开阎罗殿半步,听候发落。”

    最后他挥了挥手,随着他挥手,白君朔身上的黑白色如潮水般退去,等他的身体恢复到原本的色彩,已是回到了院落之中。

    望着白君朔消失的地方,严世玺微微皱眉,陷入沉思。

第七十七章 七品

    自从白君朔在斗法大会上崭露头角,暴露出后天道田的秘密后,他就一直在暗中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以他高深的修为自然能听到白君朔与方乾的对话,从而知道了他们要去万妖山脉夺取斩孽因果的打算。

    万妖山脉那处盆地,他也知道,所以不疑有他。

    他虽惜才,但也知道天才不经历磨难和考验,难以成长,所以虽然知道此行白君朔有可能会遇到危险,但也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数天前,他忽然得到安插在雷公府的密谍传来的消息,才知道方乾魂简碎了,同碎的还有十二个七品,一个六品司长,也才知道方乾曾带着这些人去了万妖山脉,时间上与白君朔一行人重叠,并且魂简碎的地方也是在那处盆地。

    得到消息后,他连忙找到白君朔的魂简,结果发现没有碎,这让他感到庆幸的同时,又感到一阵惊异,如果他所料不差,方乾应该是去找白君朔报仇的,然而让他意外的是方乾及一众七品,一个六品司长,尽皆全军覆没,白君朔却还活得好好的,并没有死,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接着一个让他更为震惊的消息从万仙教密谍那里传来,说是万仙教教主大为震怒,原因是名为罗冲的六品司长及十五名七品执事魂简碎了,据说通过一些特殊手段只在万妖山脉一处盆地找到了他们的一些血迹,而那处盆地正是斩孽因果生长之地。

    如果说方乾兴师动众前去盆地杀白君朔还情有可原,那罗冲又是为了什么?别提什么斩孽因果,千年斩孽因果只对六品以下的术士有效,已是六品术士的罗冲根本用不上,那他又是为了什么?这让他感到十分不解。

    如果说也是为了杀杨录,但据他了解两人从未有过交集,也就不存在仇怨,而且以罗冲的修为,杀一个八品还不是手到擒来,怎会需要带十五名七品随行?

    除非他是为了阻止方乾!

    所以才会两败俱伤,全军覆没吗?

    但是说不通啊,他为何要阻止方乾?他又为何要帮助杨录?

    严世玺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不管怎样,他知道杨录捅了大篓子了,两方人马全军覆没,只有杨录一人活着回来,这本身就说明了问题,雷公府和万仙教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如今杨录归来,消息必然已经传至雷公府和万仙教,或许要不了多久两宗便会找上门来,拿杨录试问。

    他之所以看重杨录,是因为他有后天道田,但比起阎罗殿的安危存亡,后天道田还不足以让他出手保下他,这才有了方才的一幕,他想从杨录身上找到保下他的理由,但让他失望的是,杨录没有给他理由。

    一个拥有后天道田的八品术士,雷公府和万仙教一众七品、六品为他不惜下场斗法,在双方一众七品、六品的战斗中活到了最后,要说他身上没有大秘密,除非把他当傻子。

    他后来去那处被打碎的盆地看过,什么也没发现,显然已经被雷公府或万仙教抹去了痕迹,也不知道他们在遮掩什么。

    “既然如此,那便只好放弃你了。”严世袭摇头惋惜道。

    任何一个宗门出一个后天道田也不容易,哪怕是阎罗殿总坛,也没有多少,但是天才只有成长起来了才叫天才,如果杨录现在是六品,那他还勉强愿意出手保一下,可惜他只是八品圆满,连洞真境问心一关都还没过,这样的天才就算同品无敌,又能如何?岂能比得上一县阎罗殿的生死存亡?

    ……

    白君朔重新回到熟悉的院落,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白狐原本见他忽然消失,根根炸起的白毛终于柔软下来,眼底原本的惶急和担忧也随之消失不见,灵动的眼眸旋又挂上傲娇的神色,不去看他,在院落里四处打量,东刨刨,西看看,不时摇头晃脑,俨然一副把自己当主子的样子。

    白君朔此时可没心情管她,吞下几颗虎魄丹,一边修复骨头上的裂痕,一边内心沉重地思考着一些问题。

    “这下麻烦了,听他的意思,雷公府和万仙教也都知道了我的行踪,并怀疑到了我头上,那接下来我该怎么应对?不让我离开阎罗殿,让我听候发落,显然是放弃我了,要将我交出去,但我又能怎么办?如今魔修猖獗,分不清敌我,如果我全盘托出,那才是取死之道,可是……”

    白君朔忽然看向门外,神色一动,祭起飞舟,载着自己冲向阎罗殿之外,然而当他要冲出阎罗殿门墙之时,前方忽然出现了一片大雾,他冲进大雾,又诡异地出现在了院落之中。

    白君朔神色一变,不信邪又换了个方向,结果还是一样,他又诡异地出现在了自己的院落之中。

    白君朔面色彻底变了,显然他被严世玺用某种秘法困在了阎罗殿中,不让他离开阎罗殿。

    “你还真是不给我留活路啊。”白君朔面色阴沉,早知如此,他就不该回来,但他转念一想,又能理解对方的想法,如果不把他交出去,阎罗殿势必遭到雷公府和万仙教的责难,很可能爆发大战,说一千道一万这样的结果虽非他本意,但到底是他酿成的。

    换作是他,他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归根结底,还是我表现出的价值不足以令他出手啊,”他心中暗叹:“但就怕到时候他出手的对象不是对外,而是对我。”

    可如果他不暴露出足够严世玺出手保下他的秘密,他就只能被放弃了。

    事到如今,他别无选择。

    接着他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目光变得坚毅,转身向外面行去,小白狐见他离去,立刻跟了上去。

    最终他来到南门丙级识果厅,找到柜台,兑换了死神道统七品晋升法门。

    随后他再一次踏足当初来过的庙宇群落,穿过九品和八品果位神庙,来到了专供七品果位神的庙宇。

    但见庙宇之中,三面靠墙的高大神像环视着他,共有十八尊神像,从神名看,依次代表了十八层地狱,是十八层地狱的狱吏。

    这让他想起了当初蓝庆阳所请之神,正是此处庙宇中的刀山地狱吏。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十八尊神像所持神兵,其中有一尊神像手持长剑,名为枉死地狱吏,他神色一动,但保险起见他还是进行了神择仪式,果然前几次的一幕还是出现了,十八尊神像各被十八缕白烟缠绕。

    对此他早已见怪不怪,接着他推开门,告知等候在外面的赤橙袍服男,他所需的晋升法门。

    拿到晋升法门后,他又回到庙宇之中,这次他要直接在庙宇中进行晋升仪式。

    他打开兽皮卷开始仔细研读起来,一刻钟后,他合上兽皮卷,了然于胸。

    要晋升七品,除了修为要达到八品圆满,对神史融会贯通,还需要准备一颗年份不低于五百年,不高于一千年的妖丹。

    现在他修为已满足晋升条件,也对神史熟读于心,只差妖丹了。

    他挥手间,面前悬浮出二十多个玉盒,玉盒打开,里面是代表了不同年份的妖丹,最低是五百年,最高是一千六百年。

    他收起其他玉盒,独留下两个玉盒,里面躺着的妖丹,一颗八百八十年,一颗九百二十年,是最符合条件的两颗妖丹。

    接着他重新点燃三炷香,走到枉死地狱吏神像之前,拱手三拜后,将三炷香插进了面前的香炉中,然后他盘膝坐下,将那颗代表九百二十年年份的妖丹含入口中,同时双手掐请神诀,心沉地宫,回顾神史。

    这次没有再出现任何意外,死神道田中一头鸟首蛇身的妖兽虚影横空,乱葬岗地面裂开,锁链激射,与妖兽虚影一番大战,终将妖兽虚影锁入裂缝,与此同时,一股白烟闯入地宫,将原先的城隍爷岳飞笼罩,待得白烟凝聚,一尊右手持长剑,左手持三尺白绫,身穿狱吏差服,双目灰白,青面獠牙的神祇赫然屹立。

    此正是枉死地狱吏亚孻(nai)。

    见此一幕,白君朔顿时暗松一口气,他本该在凑齐儒圣道统七品晋升法门后再行晋升,但由于出不了阎罗殿,又迫于压力需要提升修为,他不得不冒着一定风险先将死神道田晋升七品。

    按照他以前的猜测来说,两座道田有着共享特性,如果单独晋升一座道田,可能面临晋升失败的风险,但是当他明悟了所请之神的本质后,他知道请神其实请的是自身,即心之所想,神之所系,也就是说他认为可以单独令死神道田晋升七品,儒圣道田不得阻拦,于是死神道统就会晋升七品,同时儒圣道田不会做出干预。

    这话说的玄,但不正是道可道,非常道?

    不过尽管他有了这样的领悟,但是真到了行动那一刻,他心里还是有些没谱的,直到没有意外发生,成功令死神道田晋升七品,他紧绷的心神才真正放松下来。

    此时再内视死神道田,原本彼岸植株上的八颗赤橙色的道果,已然化作了一颗金色的道果,其上有层层道蕴流转,玄妙异常。

第七十八章 威压阎罗殿

    他之所以这般急着晋升,就是为了获得七品一果的天赋神权的战力,随着他对天赋神权的使用频率增加,对天赋神权的联系和感应愈发紧密和深刻,他如今晋升七品一果,便对天赋神权的战力有了大致感应,一番推算,他脸上不禁露出些许喜色。

    当一座道田开启天赋神权后,一息可爆发出堪比六品一果全力一击,随着他修为提高,这份战力还会提升。

    至于当两座道田开启天赋神权后,会有怎样的战力,由于儒圣道田未晋升七品,他无从推算,但按照以往的战力递进规律来看,应该会初步达到五品,但也说不准,品级越高,品级与品级之间的差距会越来越大,也许帮他分担大部分法力消耗的某种存在也有上限。

    只有等儒圣道田也同样晋升七品才能知晓答案了。

    不过既然他已决定要暴露天生道田,展现足够的价值,一座道田晋升七品开启天赋神权已是他能做到的极限,就算儒圣道田也已晋升七品,他也不会暴露双生道田的秘密。

    他怕到时候严世玺有心想保,也未必能保下他。

    这也是他明明不用晋升七品,只靠八品圆满修为,让两座道田开启天赋神权,便能爆发出半步五品全力一击,却最终放弃,而选择晋升七品的原因。

    因为他知道靠半步五品一击,既威胁不到严世玺,也应付不了接下来的危险,他只能赌一把,赌严世玺不是魔修,事到如今,他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要么展现出足够的价值,让严世玺保下他,并赌他不是魔修,要么等着被抛弃,落到魔修手上,生不如死。

    既然他不想选择第二条路,那就只能选第一条路,赌一把,即便赌输了,无非同样是沦为魔奴,生不如死而已。

    就在他沉下心神巩固刚晋升的状态,并领悟神权神通之时,突然,一声如同滚雷般的怒喝从天地之间响起:

    “交出杨录,否则今日踏平阎罗殿!!!”

    电闪雷鸣之间,一件件御空法器倏然出现在阎罗殿上空,法器之上人影重重,下至九品上至五品,一千多位雷神般的各式神祇布满苍穹,神威浩瀚,令人惊怖。

    “放肆!何方宵小敢犯我阎罗殿!”

    “混账!众门人齐来御敌!”

    阎罗殿中,随着六声钟鸣,一道道身影破空而起,下至九品上至六品,尽皆飞天御敌,一时间,白烟阵阵,一尊尊阴间神祇自云雾般的白烟中拔地而起,笼罩一众阎罗殿门人弟子列阵虚空,严阵以待。

    “方府主,你这是何意?!莫非是要与我阎罗殿开战不成?!”廖成龙盯着为首那位脚踩雷龙、面如蓝靛的高大神祇厉声质问。

    与此同时,他心中惊疑不定,心想杨录到底又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竟然引得身为一县之主的雷公府府主亲自来拿他。

    “杨录杀我儿,此仇不共戴天,交出杨录,否则今日血洗了你阎罗殿!”方雷怒声喝道,声音如惊雷滚滚,可怕异常。

    “方府主,此中定然有什么误会,不妨坐下来说清楚,何必刀兵相见。”廖成龙沉声道,他本来想问你儿子不是复活了吗,但是觉得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见他如此愤怒,心思电转间顿时明悟,多半他儿子不知什么时候又被杨录杀了一遍,这次没有灵丹妙药,看来死得很彻底,难怪如此震怒。

    “这么说你阎罗殿这是不准备交人了?”方雷冷喝,眼中杀意凛然。

    “方府主你真是好大的威风啊,你今日这般阵仗,咄咄逼人,莫非是欺我阎罗殿无人?你要我阎罗殿交出杨录便要交出杨录,真当我阎罗殿是泥捏的!”

    廖成龙身侧一名老妪拄着骷髅拐杖,神色冷冽。

    “方府主劝你莫要自误,你雷公府固然倾尽全宗之力,我阎罗殿也怡然不惧,但最终免不了两败俱伤,对谁都不好,劝你三思后行!”老妪身侧,一个秃顶老叟手持烟袋,吞云吐雾。

    “那加上我呢!”

    突然,一道洪亮的声音在天地间响起,接着一道道笼罩神祇的身影脚踩御空法器,如同滚滚黑云出现在阎罗殿上空,与雷公府一众雷神并排而立,威势骇人。

    为首一人鹰眼钩鼻,皮包骨头,身上笼罩着一尊龙头人身的帝王神祇,让阎罗殿一方面色一变,知道此人正是万仙教教主莫启权,所请之神乃是雨神道统五品果位神——兴云布雨正神敖广!

    “莫教主!你万仙教也要掺和进来?!”

    秃顶老叟身侧一位面色蜡黄、凸眼突额的中年男子面色一变,厉声尖叫。

    “哼,我万仙教外务司司长罗冲死在了尸骨盆地,杨录当时也在场,我倒想问问其他人都死了,为何就他活了下来,废话少说,交出杨录,不然你阎罗殿今日将在兰芝县除名!”

    当发现罗冲等人魂简破碎后,他惊怒不已,他惊的是罗冲竟背着他不知在外面做什么,自己死了不说还连带着一众七品执事身死道消,他怒的是竟有不知何方势力敢杀绝罗冲一行人,致使万仙教实力遭受损失,以罗冲一行人堪称一司之力的实力,连消息都传不出,他猜测必是有其他势力强势围杀。

    随后他命彻查此事,并悬赏重金寻找线索,后有万仙拍卖场一绿裙侍女透露线索,说罗冲一直在关注一个名叫陈大明的术士,又有荣通当铺店小二作证确有此事,但是陈大明他却查无此人,线索到此而断,直到密谍来报雷公府少府主方乾曾带十二七品一六品去往妖骨盆地,俱身死道消,时间上与罗冲等人重叠,他随后结合各种线索和信息,方才锁定了杨录此人。

    令他奇怪的是,杨录虽是后天道田,对魔修来说是上等的炉鼎,对修炼提升大有裨益,但还不至于令罗冲如此不计后果才对,除非这里面有他不知道的大秘密、大诱惑,一切都系在杨录身上,他就想抓来杨录找出答案。

    随后他找上方雷,两人密谈,一个表面上为子报仇,冠冕堂皇,一个表面上为属下讨回公道,维护宗门颜面,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在杨录回归之日,联袂上阎罗殿,逼阎罗殿交人。

    但两人都心知肚明对方的真实打算,方雷从罗冲的行为上推断出杨录身上定有大秘密、大利益,为子报仇是真,但为了得到令罗冲都不计后果的大秘密、大利益更是真,罗冲何尝不是如此。

    于是才有方雷携雷公府全府术士,莫启权率万仙教全教术士,齐上阎罗殿,威逼阎罗殿交出杨录的情形。

    这里发生的惊天变故,引来无数视线关注,兰芝县各方势力齐齐将目光投射过来,震惊于雷公府和万仙教齐逼阎罗殿的同时,也不由猜测起两宗这番举动背后深藏的用意。

    “殿主为何还不出现,今日被雷公府和万仙教打上门来,作为殿主却迟迟不露面,岂非让人以为我阎罗殿面对两宗威势胆怯了?”廖成龙暗自纳闷,从方雷携雷公府全府术士威临,到莫启权率万仙教全教术士施压,严世袭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仿佛对眼前发生的一切视而不见一般,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忽然他眼睛瞪大,想到一个可能:“难道他是要放弃杨录?!怎么可能,杨录是后天道田,他不是极为看重吗?”

    他看向其他几位司长,几位司长也向他看来,面面相觑,似乎都想到了一块去,脸上俱是惊疑之色。

    “杨录啊杨录,你也有今天,连殿主面对两宗施压,也不敢保你,看你怎么办!”

    除了几位司长,其他人也想到了,柳全柳师兄目露精光,心中冷笑。

    “糟了,殿主不出面,这是打算放弃杨师兄吗?”聂远低声惊问。

    “恐怕真是如此,这下麻烦了。”凌霄、胡威二人也是面色惊疑。

    在猜到了殿主的心思和打算后,阎罗殿一方众术士神色不由一阵变幻,有惊怒于殿主糊涂,面对两宗施压,要将杨录交出去,岂非令阎罗殿颜面扫地?有冷笑于杨录咎由自取,过于高调,活该有此一劫,也有恼怒于杨录为阎罗殿带来灾祸,自己搞出的事却让阎罗殿遭无妄之灾,繁不胜数。

    在这样的情形下,位于神庙之中白君朔霍地睁开眼,神光湛湛,冲出神庙,飞天而起,脚踩飞舟,望向那天上地下,满天神魔。

    他身在庙宇之时,耳畔传来阎罗殿众人的窃窃私语,悄声抱怨,此时再看众人嘴脸,一个个或冷漠,或讥笑,或摇头,或叹息,或目光躲闪,一时间,他立身于天地之间,地下同门冷眼旁观,天上神魔如狼环视,忽感乾坤浩瀚竟无我容身之所,众生芸芸竟无我相助之人,不禁自嘲一笑。

    正待开口,忽然一道白影自神庙中飞天而起,落到他肩头,赫然是小白狐,她站在白君朔肩头,向着漫天神魔,龇牙咧嘴。

    白君朔神色一怔,看着肩头龇牙咧嘴,白毛根根炸立的小白狐,忽然想笑,又忽然想哭,不知该哭该笑,却感到冰封冷硬的心肠忽有一股暖流划过,冰雪消融。

    他揉了揉白狐的小脑袋,笑道:“没想到陪我到最后,愿意为我站出来的,是你这个小家伙。”

    旋即他霍然抬头,望向漫天神魔,喝道:

    “我杨录一人做事一人当,方乾是我所杀,方左是我所杀,罗冲也是我所杀,雷公府与万仙教近三十人尽皆死于我手,与阎罗殿无关,尔等要取我性命,来拿便是,我杨录一人接下!”

    他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便不再遮掩,索性大方承认,还把所有人的死揽在自己身上,而且他也知道就算他矢口否认,雷公府和万仙教也绝不会善罢甘休,势要拿他。

    他这一开口,顿时让阎罗殿众人一阵心惊,还道他到底做什么事,让得雷公府和万仙教豁出如此大阵仗,也要拿他,原来他竟干了如此惊世骇俗的事。

    杀方乾还能理解,毕竟斗法大会时方乾已被他杀过一次,但罗冲和方左何许人也,乃是一位六品司长,一个六品圆满,一个六品五果,如此两个大人物竟也被他杀了,不仅如此,还有三十来位两宗术士,这些术士修为不知怎样,但能被方乾和罗冲带在身边,修为必然不低,竟也都死于他手,当真令人难以置信。

    他是如何做到的?!

第七十九章 暴露

    “果然是你,杨录,你杀我独子,害我一位司长及一众七品,此仇不共戴天,如今你承认便好,拿下他!”

    方雷冷喝,顿时便有一位六品神祇脚踩雷虎,从天而降,伸出如山大手,向白君朔当头抓来。

    一侧万仙教一方,莫启权有些意动,却最终选择冷眼旁观,不知作何打算。

    眼看苍穹之上,脚踩雷虎之神祇,只手如山,雷霆闪烁,向他抓来,白君朔面色不变,眼底有疯狂之色涌动。

    “酆都号令,万神咸听。”

    “上至九天,下至幽冥。”

    “溟泠大将,四臂三头。”

    “颜如蓝靛,总领兵头。”

    “九狱主吏,鬼哭神愁。”

    “考召邪原,不得停留。”

    “酆都符命,急速擒收。”

    “神其听之,应则从之,如律令,”

    “——请枉死地狱吏亚孻(nai)!”

    头顶三炷香无火自燃,倏然而尽,化为一股如瀑白烟将白君朔身形笼罩,待得白烟卷过,身上已然笼罩起一尊右手持长剑,左手持三尺白绫,身穿狱吏差服,双目灰白,青面獠牙的高大神祇。

    当此神临身,众人不禁摇头,不过七品果位神,如何是六品果位神的对手,无谓挣扎,结局已经注定,然而接下来白君朔的举动却让众人一惊。

    只见他双手再次掐动请神诀。

    “他这是要干什么?!”

    众人惊疑,接着便看到那原本笼罩其身的青面獠牙神祇身上再次腾起一股白烟。

    “——请狱神萧何!”

    白君朔忽有明悟,张口喝道。

    嗡……

    白烟卷过,少年身上笼罩着的不再是青面獠牙神祇,而是一尊众人从未见过的崭新神祇,只见这神祇左手白碗,右手黑罐,祗服紫绶,雍容华贵,青面慈眉。

    这神祇甫一出现,便祭起左手白碗,右手黑罐,碗中有饭,乃是长休饭,罐中有酒,乃是永别酒,碗中白饭化为一道白光,罐中黑酒化作一道黑光,黑色与白色两道光芒冲天而起,互相纠缠,俄顷化作一道白虎玄武虚影张牙舞爪,交相辉映的断头刀。

    断头刀划破苍穹,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斩击在如雷山般的手掌上,如山手掌应声而碎,寸寸湮灭,雷蛇四溅,场面惊天。

    那位六品神祇神色一变,紧忙收回手掌,但见掌心赫然是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若非他收得及时,怕是整个手掌都要被那记断头刀切成两半。

    他眼底溢出惊异,以他六品果位神,加上六品三果的修为,他那一掌虽未用出全力,但也有六品一果一击之力,竟然被断头刀所伤,不由让他心惊。

    他当真是七品一果?!刚才那是什么?!竟然能瞬间爆发出堪比六品一果的全力一击,他心头震动,难以置信。

    不仅是他,天上神魔,地上阎罗,尽皆露出震撼莫名之色,只见天地之间,少年脚踩飞舟,身上笼罩青面神祇,断头刀与如山手掌相继破碎,雷霆划亮暗沉沉的苍穹,鬼风呼啸撕裂长空,少年肩坐白狐,迎风独立,面对漫天神魔,无惧。

    “天!生!道!田!”

    方雷一字一句地吐出,脸上充满震撼,难以置信。

    他不会看错的,在原有所请神基础上再请神,正是天生道田的标志。

    传说天生道田万年一遇,拥有者无不惊才绝艳,越级战神佛,乃是常有之事,一旦成长起来,必是一方道统之巨擘!

    他旋即便是狂喜,接着又是面色狂变,他霍地看向莫启权,果然莫启权呼吸急促,面上同样爬满狂喜。

    “什么?!天生道田!杨录是天生道田!他竟拥有天生道田!”

    “原来我们都被骗了,他哪里是什么后天道田,分明是天生道田!”

    “难以置信,我居然亲眼见证了一个天生道田!”

    ……

    不管是漫天雷神雨神,还是地上一片阴神,尽皆露出震惊之色,难以置信,原来杨录不是后天道田,而是天生道田!

    没有人想过白君朔其实有两座道田,因为那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也许需要绝对的证据,才能让他们敢朝这边想。

    “天生道田!我的!谁都别想跟我抢!”

    方雷暴喝,眼中是无尽的贪婪,再不顾颜面,亲自下场,伸出擎天雷手向少年抓去。

    “你说是你的便是你的?!天生道田,我莫启权要了!”

    莫启权暴喝出声,挥手间天穹之上黑云倒卷而下,化为一只黑云凝聚的禽爪抓向少年。

    一方擎天雷霆巨手,一方遮天黑云禽爪,不分先后,尽皆向着中心的少年抓去,少年宛如汪洋星海中的黑点,沦为诸天争夺的宝物,势在必得。

    “够了吗!”

    少年怒吼。

    “够了!”

    当是时。

    一声大笑忽然自阎罗殿中惊起,一尊头戴乌纱帽,身穿绛红袍,腰悬佩剑,豹头环眼,怒发须张的神祇,倏然拔地而起,一剑斩灭擎天雷手,一剑斩灭遮天禽爪。

    “严世玺!”

    方雷与莫启权大惊,纷纷暴退,望着红袍神祇下的红脸大汉,瞳孔微微一缩。

    方才他们那一击,为应付另一人争夺,暗中较劲,都用上了全力,却被严世玺接连两剑斩灭。

    “你踏出那一步了?”

    方雷惊疑。

    红脸大汉道:“还没,只跨出了一只脚而已。”

    “好个严世玺,不声不响已是半步四品,罢了,今日算我认栽,来日再向严兄讨教。”

    莫启权面皮一抽,知事不可为,最后看了一眼方雷,冷笑一声,旋即带着一众门人如潮水般退去。

    也好,我得不到,你方雷也休想得到,不过来日方长,天生道田迟早要落入我手中,莫启权心中暗道。

    红脸大汉旋又看向方雷,掀眉道:“怎的,你还想留下来吃个晚饭不成?”

    方雷面色难看,最后不甘地看了一眼被严世玺所请神笼罩的少年,一声不吭,转身带着雷公府一众门人离去。

    他也知道严世玺已晋升半步四品,如果自己不魔化,即便是他和莫启权联手也绝非其对手,但魔化的话,却会打草惊蛇,坏了那位大人的布局,所以只好先行撤退,留待以后再找机会。

    可叹他死了唯一的儿子,还折损了一位六品,及十几位七品,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还惹了一身骚。

    但也并非没有收获,天生道田,我迟早要得到手!死个儿子算什么,别说是一个儿子,便是垫上整个雷公府,只要让我得到天生道田,渡为魔奴,来日便能修成正果,长视久生,方雷暗道。

    接着严世玺一挥手,卷起少年和他肩上的白狐消失不见。

    先有白君朔暴露天生道田,再有严世玺两剑退敌,阎罗殿下至九品,上至六品,尽皆震撼,此时都还没回过神来,看着白君朔消失的地方怔怔出神。

    “小子,不逼一下你,还不知道你藏得如此之深,天生道田,啧啧啧,我滴个神啊,天生道田啊,你还真是给了我天大的惊喜啊。”

    之前来过一次的那处大厅中,严世玺绕着白君朔走了一圈,啧啧称奇,仿佛打量着稀世珍宝,一张脸都绽放成了菊花,但是眼中却没有一丝贪婪之色,这让观察敏锐的白君朔心底压着的一块巨石顿时落下。

    他刚被严世玺带进来的时候,还浑身紧绷,充满警惕,随时准备豁出去,就是拼着身死道消也不能便宜了魔修,但在发现了严世玺并未对他露出贪婪之色后,他终于放心下来。

    这说明严世玺不是魔修,如果是魔修,恐怕早就迫不及待对他动手了。

    “殿主,并非弟子有意隐瞒,实则有难言之隐。”白君朔拱手施礼道。

    接着他将从叶惊鸿那里听来,以及自己亲身经历的关于魔修的事情告知了严世玺,并附上自己的一些猜测。

    严世玺听着听着,脸上的喜悦逐渐消失,面色越来越凝重,到最后更是阴沉如水。

    “原来如此,我道雷公府、万仙教这些家伙在背地里干些什么,原来藏着这样的惊天大秘,魔修之患何其可怕,悄无声息,将术士渡为魔修,如此循环,这方天地岂非要沦为邪魔外道乐土,哪还有我术士活路?!”

    严世玺落座,面色凝重至极,忽地他看向白君朔,沉声道:“杨录,你不能再待下去了,我即刻传书天异城的师兄,让他即刻动身前来,亲自护送你去往阎罗殿总坛,如今经你提醒,方知兰芝县魔修猖獗,不知多少宗门沦为魔修巢穴,敌暗我明,我感到山雨欲来,此地已不安全,也怪我不了解实情,逼你暴露了天生道田,虽不知魔修为何对你如此觊觎,但想来必对其有莫大好处,既如此,你更不能待下去了。”

    “我走不开,只能请师兄前来,希望还来得及。”

    严世玺旋即翻手掏出一个玉简,注入识念,数息后,他松开手掌,玉简随即遁入虚空,消失不见。

    接着他站起身来,看向白君朔,盯着他的眼睛道:“杨录,可是你的真名?”

    白君朔一怔,不知他为何这么一问,但也并非不可说,于是歉身道:“杨录只是我的化名,我真名叫白君朔。”

    “哈哈,我就说嘛,兰芝县这小小的地方如何能同时出现两个天生道田,原来那日叶惊鸿提到的人就是你,白君朔,我记住了。”

    接着他忽然露出郑重的神色,道:“白君朔,我师从李凡祖师一脉,师尊乃是方今阎罗殿殿主夏侯腾,今有意代师收徒,你可愿入我一脉,拜入师尊门下?”

第八十章 拜师

    严世玺口中的阎罗殿殿主自然不是一县一城之主,而是阎罗殿总坛之主,阎罗殿真正的殿主,这样的人物,严世玺要带他收徒,白君朔自然是满心欢喜,甚至感到受宠若惊,但他还是谨慎地道:

    “这是小子的福气,自是愿意,可是殿主他会同意吗?”

    他言外之意就是你能做主吗?别到时候他认了师傅,人家殿主不认,那多尴尬。

    “哈哈哈,你放心,师尊他老人家要是知道我代他收了你这个妖孽徒弟,必是欢喜得不行。”严世玺拂须笑道。

    “既如此,那我便代师尊收下你,今日就你我两人,一切从简。”

    接着他又给白君朔讲解了一下拜师流程。

    说完,他挥手间,墙上浮现出一幅画像,徐徐展开,但见画上是一位老者,慈眉善目,最吸引白君朔目光的是他生有一双重瞳,这便是李凡祖师。

    白君朔心领神会,手持三炷香,对着画像躬身三拜,将三炷香插进画像前的香炉中。

    接着画像之下,又浮现一幅画像,上画一位中年男子,一字眉尤其引人注目,这便是阎罗殿殿主夏侯腾。

    这时,严世玺在画像下落座,端庄严肃,此时他的身份不再是严世玺,而是夏侯腾,白君朔遂对着正襟危坐的严世袭,行三叩首之礼,而后起身取来热茶躬身双手奉上。

    严世玺接过热茶,抿上一口,放置一旁,看向白君朔,训诫道:

    “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师傅,今你白君朔既入我门下,当谨记门规三律:一,不得欺师灭祖;二,不得同门相残;三,不得背弃人道,你可谨记?”

    “弟子谨记师尊教诲!”

    “善。”

    严世袭翻手变出一张玉札,递予白君朔道:“此乃收徒贴,你取心血,滴于其上,仪式便算完成,随后你收好此贴,凭此贴‘认祖归宗’。”

    白君朔依言取食指心血,滴在玉札上,随之一缕魂丝也附着其上,玉札上姓名一栏旋即浮现出他的名姓,他再看严世玺和画中人,竟莫名有了一种亲切之感,冥冥中似有严世玺和画中人有了一种奇妙的联系。

    见状,严世玺起身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师尊门下原有六名弟子,如今加上你便是七名,原本我入门最晚,排行第六,现在你成了老幺,往后你便称我一声六师兄。”

    “是,六师兄。”白君朔依言拱手道。

    “小师弟,哈哈哈……”严世玺拍着他肩膀大笑道,似乎因为自己终于不再是老幺,感到十分高兴,令白君朔颇为无语。

    ……

    在白君朔拜师之时,远在万妖山脉外围原先白君朔借住的山洞前,紫袍男子伸手一握,自虚空中抓来一枚玉简,识念探入查看后,收回识念时,神色已是变得阴沉。

    一旁有人小心问道:“统领,那边难道不配合?”

    “哼,那群人族魔修,自视甚高,不将我等放在眼里,既如此,我只好如实回禀国主,由她定夺。”

    紫袍男子面色阴冷,随后携一众属下一番跋涉回到青丘国。

    彼时青丘国魔气横空,尸横遍野,王宫之中,紫袍男子踏入幽暗的大殿,躬身施礼道:“国主,属下无能,中途抓捕青离之时,被人族术士横插一脚,先我一步抓住青离带去了兰芝县,后属下传讯于城中魔修,陈述厉害,请他们配合搜捕青离,送还我处,岂料他们拒不配合,言辞中多有不逊,请国主责罚。”

    噗!

    紫袍男子忽然眼睛一凸,张口喷出一腔血雾,气息瞬间萎靡,俨然已是受了重伤,他当即面露惶恐,叩首口呼:“谢国主开恩!”

    “哼,本宫能渡你为魔妖,亦能化你为死妖,你既成魔妖,一身性命和道行皆系于本宫一念之间,当知你所思所想,本宫亦能感知,当本宫不知你本有心放过青离,才迟迟抓捕青离不得?念在你初犯,这次便只给你长个记性,认清如今谁才是你的主子,如有下次,株连十族!”

    珠帘之后传来清冷的女声,声音在幽暗的大殿中回荡,吓得包括紫袍男子在内的一众魔妖兵将神魂颤抖,俯首不敢言。

    “国主大人,我有必要提醒你,青离乃是那位大人相中之物,万万遗失不得,否则正如你所言,那位大人能渡你为魔妖,亦能化你为死妖。”这时,一道人影从阴影中走出,露出一张俊美不似人间凡俗的脸,明明一身男子打扮,却生就一副比狐族女子还要美貌的脸,此时这张脸没有一丝敬意,反而言辞中俱是警告意味。

    “少司命姜挽,你虽是那位大人的弟子,但此地由本宫全权负责,你还管不到本宫头上。”珠帘后的身影冷哼道。

    “当然,我只是提醒国主,莫要忘了是谁给了你这一切,另外,我是来向国主告辞的,青丘国既已拿下,国主以此为据点,荡平诸国,一统万妖山脉,想来以国主伟力,应是不难,姜挽使命完成,按照约定,将带走天庭大军,回去复命。”

    “不送。”

    姜挽笑了笑,不以为意,他只是来通知一下,不是来征求同意的,随后走进阴影,失去踪迹。

    等他走后,清冷的女声再次响起,声音中充斥的杀气令整个大殿为之一冷:

    “既然那群人族魔修拒不配合,那兰芝县就不用存在了,传令十妖帅,荡平兰芝县!”

    ……

    兰芝县所有人并不知道有一场暴风雨行将降临,小院中,一只小白狐趴在水井上,沐浴着阳光,一只彩蝶落在头上,如同戴上一朵蝴蝶结,白君朔坐在石桌旁,手上把玩着一张玉札,却是神游天外,想着一些事。

    天生道田的秘密暴露了,他往后的处境将更加危险,现在兰芝县不知有多少势力,有多少魔修在暗地里酝酿着针对他的阴谋,若非他身在阎罗殿,有严世玺这位新认的师兄做靠山,怕是早就被魔修抓去渡为魔奴了。

    对此,严世玺已做出安排,让他等候四师兄也就是天异城阎罗殿负责人前来,到时候护送他去阎罗殿总坛。

    莫名其妙认了一个便宜师傅,还多了几个师兄,白君朔到现在还感到有点不真实,想他一个原本只是无门无派的散修小术士,一步步走来,谨小慎微,万事都靠自己,到现在竟成了一方大宗之主的弟子,颇有一种人生无常的感慨。

    但他并不会就此自满,因为他知道能有今天的一切,都是自己展现出了足够的价值的结果,如果他不是天生道田,没有展现出足够的价值,严世玺就不会保他,更不会代师收徒,认下他这个师弟。

    最终他只会沦为大人物之间博弈的筹码,发现价值不够,就会被抛弃。

    当他弱小的时候,看谁都面目可憎,当他变强以后,看谁都慈眉善目,这个道理在哪里都通用。

    所以他不会自满,只会要求自己变得更强,强大到连世间诸敌都“慈眉善目”的地步。

    梧桐花开,凤凰自来。

    “我如今死神道田已晋升七品,也该让儒圣道田晋升七品了,即便我不会在人前暴露双生道田的秘密,但是有剑不用,跟无剑可用还是有区别的。”

    白君朔暗道。

    尽管严世玺让他等,等四师兄到来,然后护送他去阎罗殿总坛,可他怕去了总坛再想获取儒圣道统七品晋升法门未必那么容易了,而且一县阎罗殿内部竞争尚且充满残酷,总坛还不知道残酷成什么样,那里听闻天骄遍地,后天道田都有不少,至于天生道田,听六师兄讲,也有一位,乃是当今阎罗殿道子。

    再联想到一县阎罗殿一些门人弟子背后尚且有家族,总坛那些天骄妖孽背后必然有更大的背景和后台,资源不缺,背景强硬,他就算拜了殿主为师,有了不比那些天骄妖孽弱的背景和后台,但若是他不表现出亮眼的价值,殿主作为一方道统之主,自该不偏不倚,到时候未必愿意拉下脸面,将资源倾向于他。

    六师兄也提醒过他,到了总坛切勿自满,他虽天赋绝伦,比大部分天骄都有优势,但若是懈怠了修行,被天赋不如他的人超过,一步落后,步步落后,这种事情在宗门没少发生。

    他深以为然。

    既然如此,那他就必须要在离开前得到儒圣道统晋升法门,将儒圣道田晋升七品才行,这样他去了总坛才有底气。

    想到这里,他从储物袋中翻出一件青铜面具,这件青铜面具是他收获的特殊法器中,唯一具备改变容貌功能的特殊法器,尽管只是下品,但是只要不输出超过法器载荷的法力值,除非有特殊手段,不然很难看破。

    他将青铜面具盖在脸上,注入法力后,青铜面具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原本冷硬的质感霎时变得柔软,化为一滩蠕动的液体,迅速与他的脸融为一体,严丝合缝,然后他走到水井旁放置的水桶前,看向水桶中的水面倒映出的脸,是一张贼眉鼠眼的脸,看着这张陌生的脸,白君朔还没什么情绪,倒是一旁趴在水井边沿上的小白狐眼皮子一番,露出了嫌弃的神色。

    白君朔:……

    青铜面具只有一张固定的脸谱,无法任意改变容貌,这是唯一的缺点,但是白君朔无所谓这张脸长得怎样,只要能改变容貌就行,现在看来他十分满意,只要搭配上树枝法器的屏蔽灵场效果,除非有特殊手段,或者他自己作死,不然休想有人从将他与杨录联系起来。

    他站起身来,掏出一张道符,忽然神色一动,看向直起身体的小白狐,叮嘱道:“好好看家,我要出去一趟,下午就回来。”

    如果放在以前,他不会管小白狐如何,但经历那一幕后,他已经无法无视它的存在。

    小白狐闻言,刚直起的身体一顿,接着装作若无其事地顺势伸了个懒腰,瞥了他一眼,仿佛在说我又没说要跟上来呀,我就是伸个懒腰而已,自作多情。

    白君朔见状,不禁莞尔,道符祭起,撑起土褐色光罩将自身笼罩,遁入地下不见。

    他现在一举一动都会引来关注,只有通过这种办法才能避开潜藏的目光。

    在他离开后,小白狐用前爪疯狂刨地,仿佛不刨出一个三室一厅誓不罢休。

第八十一章 兽潮来袭

    阎罗殿以东二十里的密林中,一道身影自地面一跃而出,正是易容后的白君朔。

    他先是谨慎地打量了一下四周,没有感应到有其他灵场存在,又用顺风耳听了一下周围的动静,确定没人关注后,才从密林中走出。

    他现在不但换了张脸,屏蔽了灵场,而且换了身普通人的行头,不怕有人能认出来,于是装作路人一番跋涉,踏上官道,朝兰芝县西门方向徒步走去。

    挨了城卫一脚,进入城门后,他终于暗松一口气,一路走来,随着越来越靠近城门,他察觉到越来越多的目光从身上扫过,这种情况已经从未发生过,不用想也知道,在他暴露了天生道田后,很多人都坐不住了,在这里守株待兔,看能否逮到他。

    可以想象,阎罗殿外必然有更多的目光在暗中窥探。

    若非为了获取儒圣道统七品晋升法门,他甚至都忍不住想打道回府算了。

    他混入人流,在城中一路左拐右拐,途中遇到两波不坏好意的劫匪,大概是见他是一个人,穿着朴素,身上有几两肉,想抓他卖给肉铺或者人市,他将人引到巷子,都宰了,而后就着巷子穿行,穿过阴暗潮湿,臭气熏天,时不时有呻吟或哀嚎传来的暗巷,又宰了一些人后,于终来到人市之中。

    对于那些被当成畜生一样关在笼子里用绳索栓住的男男女女,他融入周围的看客人流里,表面上也感兴趣,看别人讨价还价,实际上却在用顺风耳偷听那些店铺的动静。

    听了一会儿后,他走进一个包子铺,对上暗号,并出示腰牌,又多塞了些银票,对方脸上顿时露出笑容,也不核验他的形貌,直接放行。

    他偷听过程中发现检查比以前更加严格了,以前只要对上暗号,交付一定银两,便会放行,但现在必须要核验本人形貌与录入形貌是否一致。

    但他也注意到许多店铺其实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门票要比以前翻个十倍而已,显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白君朔最终下到地下坊市,凭着黄级腰牌进入万仙拍卖场,前两次接待过他的那个绿裙少女已不在,白君朔并未在意,随便点了个绿裙少女,去往神庙所在区域。

    来到门匾上刻画“儒圣道统”的神庙前,交付银票后,白君朔推开大门,走了进去,大门合拢,第三层神像照亮,白君朔依次看去,只见是画圣吴道子、画圣张择端、画圣李公麟、画圣阎立本、画圣董其昌、画圣徐渭等十六尊神祇,形貌各异,肃穆庄严。

    白君朔依照神择仪式,点燃三炷香,过程照旧是所有神祇各被一缕白烟缠绕,对此白君朔早已见怪不怪,遂收起燃香,出门告知等候在外的绿裙少女,取得晋升法门后,他不做停留,离开了此地。

    出了城后,他走不过数里,脱离视线后,闪身进入密林,祭出土遁符,以小白狐的气息为坐标,回到院落。

    值得一提的是阎罗殿有禁制存在,外人要进阎罗殿只能走东南西北四门,不管是翻墙还是御空抑或是用道符等手段都不能进,但是对拥有黑玉令牌的门人不做限制。

    但这令牌不是谁持有都能进的,令牌须与本人灵魂气息契合,若是不契合,便会触发禁制,遭到大阵抹杀,若是抹杀不得,没关系,四门皆设有内安司人手,他们会率先得到警报,赶往现场对擅闯之人予以铲除或羁押。

    回到居住的院落后,白君朔进入正房,开始儒圣道田的晋升仪式。

    将神名为“画圣吴道子”的神像放置在正北方,摆案几,设香炉,备妖丹,手持三支香,对着神像躬身三拜,将三支香插进香炉,盘膝坐下,口含八百八十年的妖丹,双手掐动请神决,心沉天宫,冥想神像,回顾神史。

    天宫之中,幽暗房间,一股股白烟渗入,将词龙辛弃疾笼罩,待得白烟凝聚,取而代之的是一尊左手持画轴,右手握画笔,衣带宽,发潦草,醉意微醺的神祇。

    白君朔躬身一礼,步入神像,两相融合,再看已是己貌神形。

    同时,儒圣道田中,一头五尾独角赤豹被从教学楼一扇扇窗户中飞出的铺天盖地的书本化作的书山镇压,书山如冰川融化,化为学海,裹挟着五尾独角赤豹倒灌教学楼,升旗台上水墨植株顶着一颗金色的果实,摇曳身姿。

    至此,儒圣道田晋升七品。

    白君朔两座道田俱晋升七品,他如今的修为是货真价实的七品一果。

    同时他的寿元在两座道田的共享平均下变为了九百年。

    此时他再推算双道田天赋神权战力,发现一息可爆发堪比五果一品的全力一击,也就是说他在一息之间拥有了初步与五品抗衡的实力,尽管只是一息,尽管对象只是五品一果,但却让他多少有了一丝底气。

    即便回到先前两个五品高段下场拿他的情形,也不会连一丝挣扎的权利都没有。

    ……

    北方,万妖山脉外围,古木高耸,五名术士在猎杀一头狮头蟒身的妖兽,妖兽实力堪比半步七品,五名术士都是八品高段,虽应付起来颇为吃力,但到底是重伤了妖兽。

    巨斧落下,狮头落地,无头妖兽脖颈喷血倒地,五人顿时都大松了一口气,气喘吁吁,有些虚脱,其中一尊神祇脚步一动,正要走向妖兽尸体,收起妖丹,解剖妖兽皮毛筋骨,突然,大地开始轻微震颤起来,越来越剧烈,宛如地龙翻身,越来越近。

    五人面色一变,飞天而起,朝北方望去,只见一条黑线急速逼近,那条黑线不消数息已化为一层遮天蔽日的黑色海啸,向着他们这个方向席卷而来。

    “兽潮!!!”

    五人面色狂变,纷纷催动御空法器朝南方激射而去,然而兽潮速度极快,加之他们法力见底,不过三五息便被遮天蔽日的兽潮淹没,连一朵浪花都没有激起。

    遮天蔽日如同黑色海啸一般的兽潮拍击过五人所在的位置,宛若滚滚黑色海潮向着兰芝县方向席卷而去,沿途吞没一切生灵。

    一个正在与鬼搏斗的阎罗殿术士,被兽潮撕碎。

    两队正在撕杀的术士,被兽潮淹没。

    一队宗门术士正在追杀一队散修,猎夺道果,双双被兽潮碾压而过。

    ……

    阎罗殿中,数年不曾敲响的铜钟,三日前才响了六声,今日又发出了九声震耳欲聋的钟鸣。

    钟声三响,代表有大人物身死道消或有大型庆祝仪式,召集所有门人吊唁或同庆。

    钟声六响,代表有大规模敌人入侵,召集所有门人共御外敌。

    钟声九响,代表整个宗门到了生死存亡时刻,所有人立刻到中心的演武广场集合。

    白君朔自然也听到了钟声,也清楚钟声九响的含义,登时面色一变,忙招呼小白狐一声,一人一狐旋即驾驭飞舟,随着一道道冲天而起的身影汇集成的人流向着中心的演武广场激射而去。

    所有人落地,平日很难碰面的各级巡察使,三日间聚首了两次,此时几乎所有人脸上都带着惶急、迷茫的神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钟声九响代表着阎罗殿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

    怎么回事?这就到生死存亡了?实在太过突然了,大部分人都有种在做梦的感觉,前一刻还在接取任务或交接任务,与平日无异,下一刻就被通知宗门到了生死存亡时刻。

    下一瞬,阎罗殿五位司长,其中一位司长在三日前的那场战斗中都没有出现过,现在也出现了,此时五位司长随同殿主一起出现,殿主严世玺面色凝重,看向众人,沉声喝道:

    “刚得到消息,一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庞大的兽潮从万妖山脉以北朝兰芝县方向包围而来,我们阎罗殿也在兽潮行进方向上,即刻起,所有门人弟子随我撤离阎罗殿,进入兰芝县,随同各方势力共御兽潮!”

    众人顿时哗然,竟然是兽潮,而且是比以往更加庞大的兽潮,众人无法想象兽潮庞大到什么程度,居然逼得殿主不得不放弃阎罗殿驻地,选择暂避锋芒。

    要知道,以往任何一次兽潮,哪怕再艰难,甚至有一次阎罗殿北门被兽潮冲击得坍塌,摧毁众多建筑,死伤许多门人,阎罗殿都没有做出放弃宗门驻地的决定,现在居然不得不放弃了,可见此次兽潮有多庞大!

    白君朔此时也是面色凝重,他只经历过一次兽潮,说起来那次兽潮的始作俑者还是他,那次兽潮规模只有数千头规模,就让他感到头皮发麻,不可阻挡,那这次的兽潮得有多大规模,才会让六师兄都不得不放弃宗门驻地,让所有人撤退到兰芝县。

    这时,他注意到脚边的小白狐两只小爪子抱着小脑袋浑身正在轻微地颤抖。

    这让他心下微微闪过疑惑,兽潮是异兽和妖兽组成的,小白狐也是妖兽,面对兽潮也会害怕吗?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严世玺此时已祭出一件纸船法器,纸船摇身一变,化为一艘巨大的飞空龙船,一道道人影飞上龙船。

    白君朔招呼小白狐一声,一人一狐也随同众人飞上龙船,待得所有人都上来,严世玺站在船头,最后望了一眼阎罗殿,微微一叹,旋即驾驭龙船向着兰芝县激射而去。

    白君朔站在船上,回头望了一眼天边,那里妖气如横三千里,乱了云天。

第八十二章 撤离

    此时,不管是阎罗殿,还是雷公府、白云寺,但凡宗门驻地在城外的势力都召集所有门人弟子共赴兰芝县。

    非常时期行非常手段,阎罗殿到了兰芝县,直接蛮横占据了一个家族的府邸作为临时驻地,那个家族敢怒不敢言,只能匆匆搬离,这一幕在城中各处上演。

    若是有家族不长眼,稍有反抗,便是人头滚滚。

    那些被赶离故居的权贵家族一时找不到住处,便找那些富商家族的府邸下手。

    那些富商家族被赶出来后,又去找那些酒楼、茶肆落脚,如此下来,那些原本被蒙在鼓里的平民百姓,渐渐知道了兽潮来袭的事情,恐慌在城中迅速蔓延,杀人抢劫、哄抬粮价等恶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频繁和猖獗。

    县衙四处救火、维持秩序,实在顾不过来了,只能请求城卫军帮忙。

    城卫军官面上隶属于朝廷兵府,但城卫军皆是战神道统术士,而战神道统背后的唯一势力是战神殿,所以大齐军方明面上听命于朝廷,实际上只听战神殿命令。

    城卫军与县衙属于两个系统,而且县府管凡人,城卫军都是一帮术士,某种程度上来说管的是术士,平日互无交集,此时县府捉襟见肘,只能求助于城卫军。

    城卫军哪里会管凡人死活,只是自顾自加派兵力,驻守北面城墙,巩固城防。

    县令只能又去找司天监,请求司天监主持大局,司天监乃是朝廷特务机构,在大齐各地皆设有分部,职能是监察各地官府和术士,明面上隶属于朝廷司天监,实际上司天监术士皆是宙神道统术士,而宙神道统背后的唯一势力是司辰宫,所以司天监与其说隶属于朝廷,不如说隶属于司辰宫。

    兰芝县司辰宫宫主曹英出面,占据了县衙,给各大势力发出邀请,到县衙共商大计。

    作为兰芝县阎罗殿的殿主,严世玺自然也收到了邀请,随后他挥手间将白君朔拉进阴间,将经过大致讲了一遍,末了告诉他:“小师弟,我担心离开后,有人趁机对你出手,此行你就跟我一起去吧。”

    白君朔也担心这个问题,便应承下来,随后他对小白狐叮嘱了一句,便跟着严世玺飞往县衙。

    县衙此时早已沦为战时大本营,各大势力首脑在此会晤,共商退敌之策。

    白君朔跟随严世玺和五位司长到来的时候,大厅中左右两排都坐满了人,白君朔一眼看去,都是各大势力的负责人及一众司长,其中有一半人他在当初的斗法大会上都见过,还有一半人他从未见过。

    各方势力的人见到严世玺身旁的白君朔,都神色异样,有好奇,有阴狠,有贪婪……不一而足,不过对于严世玺在这个节骨眼上把白君朔带来,都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又明白过来,这是要带在身边随时保护,怕有人趁他离开对白君朔下手。

    “哼,此地皆司长以上各宗负责人,如此重要的会议,区区七品执事,有何资格参与?!严殿主是否过于儿戏了。”这时,雷公府府主方雷冷哼道。

    其他人闻言,想想好像是这个道理,顿时好些人都露出不虞之色,天生道田又如何,现在只是七品,就没有参会的资格。

    “方府主说笑了,莫非你不知前些时日我已宣布杨录同甲级巡察使待遇?此时他身份等同一位司长,如何不能参与?再说了……”

    严世玺环顾一圈,接着道:“我已代师收徒,此时他已是我同门师弟,这样的身份,难道还不够资格参与议事?”

    哗!

    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白君朔,都明白这里指的同门可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同门,而是师承一脉,有一个共同师傅的同门,在座的都是兰芝县有头有脸的人物,好些人都是从总坛调过来的,自然明白其中的含义。

    所以这才更加让人吃惊,严世玺的师傅乃是阎罗殿总坛之主,他的师弟,不就是阎罗殿总坛之主的亲传弟子吗?这样的身份,莫说是司长,便是在座的部分一县之主也稍有不如。

    不过震惊过后,众人也醒悟过来,杨录可是天生道田啊,不是一般的天才,难怪严世玺敢代师收徒,要知道在座的部分师承不比严世玺差的一县之主,也不敢说代师收徒就代师收徒的,要是一个不好,引得师尊他老人家不满意,那就是一场灾难。

    但是天生道田绝对有这个资格,换作是谁,遇上天生道田,都绝对会首先拉入自己的阵营,还是生怕慢别人一步的那种,争先恐后,不然宁愿抹杀,也绝不便宜了其他一脉,术士界就是这么残酷,什么同门之谊,那是头顶一个师傅的情况,不是同一个师傅的所谓同门,谈个屁的同门之谊。

    有时候,所谓的同门之间的相残,比之与外宗搏杀还要残酷十倍。

    回过味来后,许多人看向严世玺颇有得色的脸,心下都不禁生起嫉妒,将一位拥有天生道田的绝世天骄拉入自己一脉,可以想见,只要杨录不死,他这一脉必然愈发兴旺,绵延长存,严世玺也将因此得到巨大好处。

    天生道田啊,唯有各宗总坛的道子才拥有,只要成长起来,将来必成总坛之主,任何一个宗门能出一位便是幸甚至哉,阎罗殿本就有了一位,现在加上杨录,便有了两位。

    不过有人想到这里后,心下却是一动,他们知道阎罗殿原本的那位道子非严世玺一脉,现在严世玺一脉有了一位天生道田,必然要争道子之位,就会与道子一脉发生冲突,两虎相争必然两败俱伤,阎罗殿说不定会因此元气大伤,这或许反而是一件好事。

    方雷面色难看,旋即他想到了什么,目光一动,冷笑道:“既然杨录有这个资格,等同司长一级,那接下来商讨排兵布阵,杨录作为司长级人物,自然该安排进六品战阵,是不是这个道理?”

    众人一怔,旋即明白了方雷的险恶用心,一般战场上斗法都是兵对兵,将对将,哪个品级的术士就对战哪个品级的术士或妖族,杨录既然地位等同司长,那他理所应当也该承担起六品司长的职责,对战六品妖族。

    上次阎罗殿一战,众人都看过,杨录以七品一果修为,可爆发出堪比六品一果的战力,看似惊世骇俗,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动用那一招只有一息时间,极为短暂,而且法力消耗过半,显然他一场斗法他只能使用一次,再多恐怕就要出问题了。

    他们不知道白君朔当时只有死神道统晋升七品,儒圣道田还只是八品,所以才会看起来法力消耗过半,天赋神权只能用一次,现在则不一样了,他两座道田都晋升七品,单道田天赋神权模式下,他能使用两次。

    而且如果他不计后果,暴露另一座道田,他还能以两座道田的法力为代价,一息爆发出堪比五品一果的全力一击。

    众人并不了解这一点,此时在想明白了方雷的用心后,许多人不禁感到幸灾乐祸,任你一息爆发出堪比六品一果的战力,但是别说只能用一次,便是能一直用下去,身处一众六品斗法的旋涡,必死无疑。

    要知道,六品可不只是六品一果,六品圆满也是六品,而且即便是六品二果,对上六品一果正常情况下也具有压倒性优势,可见一旦杨录被安排进六品战阵,将十死无生。

    彼之天才,我之贼寇,既然天生道田不属于己方势力,自然乐见其亡。

    “那照你这么一说,我即刻除去殿主一职,自降身份为九品门人,那我岂不是该去九品战阵?”严世玺反唇相讥道。

    “你……”

    “你个锤子你,再说你爹恁死你!”严世玺暴喝,声震大厅,唰唰直响,双眼死死地盯着方雷,怒发须张,如同护崽的雄狮,杀气腾腾,大有方雷再多说一句,就让他当场血溅五步的架势。

    方雷眼睛一眯,寒光爆射。

    眼看大厅的温度骤然间下降到冰点,这时,坐在县令位置上的一位头戴乌纱帽,身穿蟒袍,面白无须,声音尖细的男子出声劝和道:

    “两位息怒,莫伤了和气,大家此次聚首乃是为了共同商讨如何对付妖族大军,还请两位以大局为重。”

    “好,我给曹宫主面子,但是有些人可不要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我忍耐的极限,不然战事未起,免不得要来场血祭。”

    “哼!”

    方雷冷哼一声,却是不再说话,只是如同毒蛇一般盯着严世玺带着白君朔及一众司长落座。

    随后众人开始正式商讨应敌之策。

    白君朔坐在严世玺身后,听着一众首脑谈话,明白了这次兽潮只是第一波攻击,后面更有妖族大军来袭,听说带队的是十个妖帅,个个实力堪比五品,十个妖帅旗下共计有四十多名堪比六品的妖将,这些妖将手下又统领着共计五百多的七品妖兽。

    第一波兽潮正是由这群七品妖兽带领着八品妖兽和九品异兽造成,规模达到了骇人的十万。

第八十三章 临战

    十万是什么概念?换算成人,那也是密密麻麻如蝗虫过境,更不用说妖兽妖禽个体巨大,小则数丈,大则数十丈,妖兽占据大地,妖禽遍布苍穹,两相滚滚而来,说是遮天蔽日还真不是夸张手法。

    如果单从数量上进行对比,兰芝县所有术士加起来,不超过三万,这里面包括了宗门术士,家族术士,以及散修。三万对阵十万,相当于一打三,数量上已处于劣势,更不用说兰芝县处于防守状态,兽潮处于攻击状态,以人族个体而论,防守本就处于劣势。

    这还是兽潮,兽潮后面更有四十多名六品妖将,十位五品妖帅。

    这要是一个应对不好,兰芝县这个拥有着上百万人口的边陲大县,就要在妖族大军下灰飞烟灭了。

    一番争执和商讨下来,最终确定了方案,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无非兵对兵,将对将,到了术士和妖族这个层次,凡人的兵法谋略,起的作用就没那么理想了,不是说没用,而是有时候一方即便人数众多,数量上占绝对优势,但是遇上另一方有一位拥有绝对实力的高品级术士,一切都是白给。

    总之,在超凡世界,往往一场战役决定胜负的从来不是数量众多的低端战力,而是数量占少数的高端战力,这就决定了凡人的兵法谋略少有用武之地,只在一些局部战争中起一些不关键的作用。

    就像这次的妖族大军,十万兽潮确实庞大,堪称天灾,但对于五品术士来说,并无多大威胁,只要他们能杀败十大妖帅,这场战役就算胜了,至于上百万凡人,就算被十万兽潮杀的一干二净,那又有什么关系?

    这方天地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没了凡人,少了人给他们服务,大不了就去其他地方裹挟过来,重建兰芝县就行了。

    不然兰芝县敢建在万妖山脉外围?兰芝县能存在无数年,自是有其道理的,城中凡人早不知换了多少批了。

    白君朔自是不知道这里面的诸多门道,但就算他知道了又能如何?他活着就不容易了,哪管得了其他人死活。

    一番商讨,确定下来,参会的佛门、道庭、阎罗殿、风伯谷、儒圣书院、战神殿、天木园、问道仙府、雷公府、司辰宫、火神教、雨师门、万仙教、长生殿等十四个宗门,十四位五品宗主对战十大妖帅,各宗门六品司长对战那四十多位六品妖将,各宗门七品执事对战那五百多位七品妖兽,余下各宗八九品门人,组成防线,抵御十万兽潮。

    其中,白君朔作为与会唯一的七品,在各方扯皮下,被委以负责统帅各宗七品执事,猎杀七品妖兽的重任,这个位置在低端战局中起非常关键的作用,兽潮能否结束,兰芝县百万凡人能否活命,全看七品妖兽能否被解决,只要解决了所有七品妖兽,十万兽潮群龙无首,自会退却。

    这是历来解决兽潮的不二策略。

    白君朔自知无端被委以重任,身份地位只是表象,实则是与会许多人恐怕都想要他死吧,越是重要的位置,越是危险,看似风光,实则包藏杀机。

    但是没有办法,他只能接受,也许这是一场局,润物细无声的局,当他随同阎罗殿众人搬进兰芝县时,这局就成了。

    兽潮来袭,各方势力首脑会晤,白君朔要么独自留在临时驻地,要么跟随严世玺参会,他如果选择独自留下,结果可想而知,他如果选择跟随严世玺参会,又有这样的位置等着他。

    他不知道这里面哪些人是方雷这种魔修的手笔,哪些是正常术士的手笔,但想来在针对他的事情上,两者都下了功夫,魔修必然是早有谋划,正常术士则可能是临时起意、顺水推舟。

    但不管怎样,结果已经注定,他只能听命行事,不然按照刚组建的斗部定下的战时条例,他违抗军令,就会被处以极刑,这或许是很多人都想看到的结果。

    对此,严世玺据理力争,也无能为力,因为十三大宗门中,过半数宗主都赞成了这个授命。

    他面色难看,只能歉意地看向白君朔,本来只要等到四师兄前来,白君朔就能安全撤离兰芝县,没想到遇上了妖族入侵,他原想着把白君朔带在身边,就能护他周全,没曾想入了这样的局。

    他都想带着白君朔直接走人算了,这仗不打了,但是冷静下来后,他知道这样做是取死之道,其他宗门绝不会看着他带着白君朔单独离开兰芝县,其中更不用说还有魔修虎视眈眈,恐怕恨不得他这样做,而且兰芝县阎罗殿这么多人还需要他,他也不能一走了之。

    “这些混账!”他心头暗骂,却是无可奈何。

    白君朔看着这些人,心里在猜测哪些人是魔修,哪些势力沦为了魔修巢穴,已知雷公府府主方雷必是魔修,万仙教教主莫启权多半也是,毕竟两人一个儿子是魔修,一个司长是魔修,手下那么多人是魔修,他们怎么会不知道?

    雨师门与雷公府曾在斗法大会上狼狈为奸,其门主裘三娘疑是魔修,至于其他宗门他就不知道了,他不怕接下这样的重任,在十万兽潮中与敌厮杀,他怕的是忽然有友军给他来个背刺。

    可如今敌暗我明,加之重任又推脱不得,他只能打定主意到时候要比以往都更加谨慎才行,不要信任任何人,这样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

    地下坊市,万仙拍卖场原先那处幽暗的大厅中,数道身影在明灭的灯火中摇曳。

    “此次妖族来袭,我等正好趁此机会起事,将兰芝县其他势力一网打尽,将兰芝县彻底掌握在我等手中,诸位以为如何?”

    “甚好,上面已下达命令,近来鹿林郡各地陆续有县城起事,我等也不能落后,起事正当时。”

    “上次那魔妖来信,言明要抓一只白狐,我等拒绝后,妖族大军就忽然来袭,莫非是与那只白狐有关?那只白狐当真如此重要?”

    “我看那只白狐分明就是杨录身边的那只,不论如何,妖族的目的是那只白狐也好,是城中的百万血食也罢,都与我等无关,我等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将兰芝县彻底掌握在我等手中,继而与各地起事魔修大军一起,向天异城开拔,配合天异城魔修大军,里应外合,拿下天异城,取鹿林郡而代之,等拿下兰芝县,城中所有资源包括天生道田,还不是我等说了算?至于如何分配,等拿下兰芝县再说。”

    “既如此,那便商议一下具体的步骤……”

    ……

    兰芝县北面城墙,天上地下三万术士严阵以待,望着铺天盖地而来,宛如一堵连接天地的墙壁一般的兽潮,许多人脸上都带着凝重、紧张乃至恐惧的神色。

    临战动员时,虽各宗将此次战事以任务形式下派门人弟子,报酬极为丰厚,但面对天灾一般的兽潮,原先因为报酬丰厚而变得兴奋、激动的心情,此时早已被各种负面情绪取代。

    钱财动人心,但也要有命拿才行。

    不安和躁动在三万人中蔓延,但是没有人选择逃跑,各宗高层在头顶上看着,就像一把利剑悬在众人头顶。

    白君朔站在城头上,在他的身后,是一排排七品术士,共计六七百人,此时都安静地等待着,静静地看着前方的少年。

    动员前,这些来自各宗的七品术士就得到了消息,要配合眼前的少年,听他号令,作为一把把尖刀,在合适的时机去往兽潮中将那些七品妖兽击杀。

    这个任务至关重要,关乎着他们身后的兰芝县百万生灵能否存活,他们中很多来自兰芝县各大家族,是兰芝县土生土长的人,他们可以不顾凡人生死,却不能不顾家族的存亡,那里有他们的父母,有他们的妻儿,有他们的至亲,所以唯有一战,不能退缩。

    在这些人中,有来自道庭的陶仁,有来自佛门的济宁,有来自雨师门的洛痕、洛茗,先前在斗法大会上与白君朔有过交集的人,几乎都在队伍中,他们已晋升七品,便要随同作战。

    看着前方的少年,陶仁等人神色复杂,斗法大会上惊才绝艳,败各方天骄,让他们见识到了后天道田的可怕,其中陶仁和济宁自知不敌,不得不暂避锋芒,想象着晋升七品后以修为抹平差距,然而当后面传来少年实则是天生道田时,他们彻底打消了一争高下的念头。

    此时再看少年,他孑然而立,无人敢与他并肩,宛若与他们身处于不同的天地。

    在这样的场景下,一尊宛如法相一般的庞大兽影自兽潮中浮现,出现在城前上空。

    “人族,交出此妖,否则今日踏平兰芝县!”

    声音洪亮,传遍四方,众人看去,只见随着声音话语落下,天上幻化出一个小女孩,小女孩脖子上戴着红宝石般的银质项链,接着小女孩又幻化为一只白狐。

第八十四章 兰芝县保卫战

    看着这只幻化出的白狐,一些人眼中露出异样的神色,一道道目光微不可察地移向白君朔。

    当日阎罗殿一战,许多人都看见白君朔肩头上有一只白狐,那白狐脖子上戴着同样的项链,分明就是同一只。

    白君朔也是神色微动,他没想到妖族大军来袭,竟是为了白狐,若是不交出白狐,便要踏平兰芝县。

    同时,他也意识到白狐没那么简单,竟是一头化形大妖,也难怪她当初速度那般快,还以为是本命神通,不知她跟着自己是否别有用心,这让他心下生疑。

    他想到,如果他将白狐交出去,妖族大军也许就会退兵,兰芝县百万生灵得救,更重要的是他不会有性命之忧,这怎么看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代价只是交出一只狐妖而已。

    他目光闪烁,神色有些意动,但是在他的脑海中,一副画面浮现了出来:漫天神魔环视,他一人独立,下方诸神冷眼旁观,肩上一只小白狐对着漫天神魔龇牙咧嘴。

    ……

    城中阎罗殿临时驻地,房间中,小白狐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眼中尽是仇恨、恐惧与无助……

    ……

    少年仿佛是做出了某种决定,目光旋又变得坚毅,在苍穹之上屹立的五品术士队伍中,几道身影暗中相视一眼,一把硕大的雷霆闪耀的擂鼓瓮金锤,猛然祭出,悍然轰击在庞大法相上,庞大兽影破碎,传来惊怒之声:“混账!负隅顽抗!全军听令,踏破兰芝县!”

    随着滚滚怒涛之声落下,地平线上原本缓慢前进的兽潮猛然提速,携卷毁天灭地之势,向着兰芝县北面城墙拍击而来。

    “杀!”

    廖成龙等五品术士率先出击,化为一尊尊高大神祇,向着从兽潮后方冲击而来的十道身影轰杀而去。

    紧接着又是四十多道身影从兽潮后方冲杀而来,早有准备的六品术士登时出手阻击而去。

    一时间,苍穹之上惊雷滚滚,飓风阵阵,云卷雨乱,异象万千。

    有猪头人身的佛门神祇手持九齿钉耙轰击一头六足貔貅。

    有三头六臂三只眼的道庭神祇祭起一方大印砸在鸟头龟身的旋**颅。

    有足点莲台的长生殿仙姑挥洒如雨莲瓣,令人族术士法力、伤势恢复,令敌方大妖如陷泥淖。

    有身影如同鬼魅般移步换景不可捕捉的司辰宫太岁神手持双匕,每每闪现,必在一头庞大鸾鸟身上留下道道血痕。

    有婴孩大小身穿锦绣战裙的火神教神祇挥舞一杆丈八火尖枪,口吐三昧真火,与一头飞天穷奇搏杀。

    ……

    天穹之下,兽潮惊涛拍岸席卷而来,大地崩碎,空间震颤,惊天动地。

    “雨神道统术士远程攻击!”

    一道沉稳如山的声音在众人脑海中同时响起,顿时早有准备的雨师门一众八品九品神祇强忍着内心的惊惶,施展神权神通,刹那间,兽潮上空乌云盖顶,无数墨绿色的六丁毒雨、赤红色的蚀骨酸雨滂沱而下。

    一时间,妖禽异禽如雨落下,妖兽异兽如山倒塌,但是更多无惧毒雨酸雨的妖禽妖兽碾碎脚下尸体,向着城墙拍击而来。

    白君朔在声音从脑海中响起时候就朝后方望去,那里有一处高台,高台之上,四尊佛门神祇围绕着中心的一个身坐四轮战车的神祇,形成一个圈,这似乎是一个阵型,五尊神祇之间有着玄妙莫测的联系。

    白君朔开战前从六师兄那里了解过,这四尊神祇分别是佛祖道统六品果位神东方持国天王魔礼海、南方增长天王魔礼青、西方广目天王魔礼寿、北方多闻天王魔礼红,代表了宿命通、他心通、天眼通、天耳通,而处于阵眼位置的神祇,乃是儒圣道统五品果位神兵圣孙膑。

    兵圣孙膑居中而坐,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在四尊佛门神祇辅助下,利用天眼通、天耳通观听战场局势,利用宿命通预测局势变化,及时纠正,利用他心通传达指令,排兵布阵,于是白君朔等人才会在脑海中听见同一个声音。

    这位出身儒圣书院,现任兰芝县兰芝书院院长的五品术士,责任重大,既要指挥地上的战事,又要指挥天上的战事,不能有丝毫马虎,被众人重重保护。

    这时,那声音再次在白君朔脑海中响起:

    “社神道统术士接上!”

    声音响起的同时,一幅阵图在众人脑海中浮现,上面已经标记好了社神道统术士出现的位置、攻击的面等信息,社神道统术士只要按照布阵图的指引排兵布阵,施展神权神通就行。

    顿时,一排排嶙峋尖锐石锥从兽潮脚下破土而出,一座座土山从兽潮下方拔地而起,一条条沟壑纵横而裂,一堵堵石柱土墙倒射苍穹。

    一头妖兽被地面冒出的石锥穿成刺猬,三头妖兽被土山撞成碎肉,一片妖兽掉下深渊,无数妖禽被雨点般倒射的石柱土墙撞落。

    但还有更多的妖兽妖禽口喷眼射,翅扇足破,施展本命神通,强大体魄,碾碎土山石锥,奔涌而来。

    “火神道统术士跟上!”

    “雷神道统术士抵上!”

    “风神道统术士……”

    “金神道统……”

    “战神……”

    在这个声音不徐不缓的指挥下,在一波波各道统术士的前赴后继下,在付出了万千术士的性命后,兽潮第一波冲势被挡了下来。

    兽潮最可怕的便是第一波冲击,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往往出现严重损失的就是兽潮的第一波攻击,一旦挡下,便是反击的时机。

    这时,那道声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不再是具体指哪个道统的术士,而是提到一个阵营。

    “就是现在,先锋营上!”

    白君朔精神一震,没错,他所在的队伍便是先锋营,俗称敢死队,而他就是先锋营的长官,要带着手下所有队员,深入兽潮,对其中的七品妖兽实行斩首。

    兽潮能否结束,身后百万生灵能否得救,他能否活下来,全看他率领的先锋营能否将兽潮中的七品妖兽杀得大败而归。

    我不知道我这次能否平安归来,有人想害我,有人在等我,这座城市带给我希望,也带给我绝望,但是……

    他脑海中浮现出方才一幕幕各宗术士前赴后继,阻挡兽潮脚步的画面,画面一转,一只小白狐在房间静静等待。

    “众将士听令,随我杀!”

    没有过多的话语,只有简短的命令,白君朔暴喝一声,身先士卒,脚踩飞舟,率领一众七品术士,向着兽潮孤军深入。

    此正是:

    金戈铁马,叱风咤云,惊闻天下一片雷鸣;

    羞花闭月,落雁沉鱼,嗟叹乱世群芳留名。

    只看那一道道身影穿梭在兽潮之中,血与火,风与电,凄婉与怒吼,交织成一片。

    有人喋血落幕,有人浴血奋战,有人同归于尽,有人恐惧败退,有人鏖战八荒。

    少年身上笼罩着枉死地狱吏,脚踩飞舟躲开一头七品妖兽的攻击,身形一闪,瞬移至唐刀飞射的位置,一刀斩落一头七品妖兽的头颅,妖血染遍了全身,他也不顾,闪身进入阴间,从数头七品妖兽的围攻下穿梭而过,被一头七品妖兽喷射的阴雷打回阳间,好在笼罩周身的金钟和穿在身上的蓑衣挡下了所有阴雷。

    他曲指一弹,一枚绣花针射向喷吐阴雷的妖兽,绣花针射入妖兽口中,化为巨柱将妖兽轰爆,与此同时,他身上的蓑衣中品法器其上毛刺根根炸起,如同暴雨梨花针一般,射出万千毒刺击打向四面八方扑来的七品妖兽。

    画屏挡下从天而降的巨爪,唐刀激射,少年闪现至一头八翅飞蟒的背脊之上,唐刀随同他快如闪电的身影,一路划过背脊,将八翅飞蟒从尾到头一刀两断。

    接着他跃身而起,脚踩飞舟,在阴间与阳间之中自由变幻,在一头头七品妖兽之间肆意穿梭,祭起一件件法器,施展一道道神通,浴血奋战,宛如武神。

    “小心!”

    就在这时,一道尖锐的女声响起。

    白君朔此时正遭遇六头七品妖兽围攻,险象环生,闻言顿时心生警兆,想要抽身却由于被六头妖兽牵制根本无法做到,此时笼罩身体的金钟虚影刚好被一头妖兽轰碎,尚未来得及重新凝聚,身上的蓑衣也刚挡下一次攻击还在蓄力,在千钧一发之际,白君朔只来得及祭起一件画屏挡在身后。

    然而那把从身后闪现出的匕首却又诡异地瞬移至他的身前,匕首刺向心脏。

    这是一把黑气缭绕的匕首,匕首侧面镶着一枚魔种,一条条细密的黑色血管从魔种上蔓延至整个匕身,看着极为邪异,可以想见匕首一旦插进心脏,心脏又与道脉连接最近,魔种势必顺着道脉冲进道田,后果不堪设想。

    “鬼门关!”

    几乎是条件反射,鬼门关被触发,照进现实,挡在了匕首面前。

    叮!

    匕首刺在鬼门关的城门上,再难前进一分,匕首的主人一位宙神道统七品圆满术士面色一变,知道时机已经错过,这时候白君朔身上的蓑衣已浮现出虚影,金钟虚影也重新凝聚,当即抽身,他的速度奇快,宛如瞬移,白君朔瞬间召唤出的蒸笼鬼王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他便出现在了百丈之外。

    白君朔面色阴沉,同时心惊不已,这还是他第一次跟宙神道统的术士斗法,没想到宙神道统神通如此诡异,宛如瞬移,宙神?他心下一动,原来如此,掌管的权能与时间有关吗?难怪防不胜防。

    与时间有关的神通,那还真是bug级的存在,掌握时间的宙神道统术士,你永远猜不到他什么时候会近身予以致命一击,而其他道统的术士就算挡下,也逮不住他的身影,他能瞬移般撤退,然后像一匹躲在暗影中的恶狼,死死盯着猎物,只等猎物露出破绽,再次来袭。

第八十五章 斩魂剑

    此人出自司辰宫,不知是只有此人沦为了魔修,还是整个兰芝县司辰宫都被魔修染指了,白君朔心中暗道。

    就在此时,那个刚才刺杀他的术士忽然喷出一口血,气息萎靡,瞪大眼睛指着白君朔,惊怒道:“杨录,我与敌厮杀,你居然对我出手!你是何居心!”

    白君朔一怔,不等他反应过来,接着又有数道身影飞来,指着白君朔怒斥道:“我看见了,你方才对刘师兄下杀手,杨录,原来你早与妖族勾结,背弃人族!”

    “按照战时条例,与妖族勾结,背弃人族者死,诸位同道,让我等联手诛杀此獠,替天行道!”

    你一言我一语,须臾间,白君朔被定性为了背弃人族、人人得而诛之的人奸,要联手诛杀他。

    一道道身影飞来,加入了讨伐的队伍,转眼间,已有数十人向白君朔包围而去。

    雷公府、雨师门、万仙教、司辰宫、火神教、战神殿、风伯谷、儒圣书院,白君朔一一看去,都是这些宗门的术士。

    “莫须有……”白君朔脑海中浮现出这三个字,顿时明白了这些人的算计,原来早就谋划好了,又是一个局,而且他还不得不入,并此时已身在局中。

    “不,我可以证明他是无辜的,我分明看见……”

    这时,洛茗出言阻止,要给白君朔洗清嫌疑,却被洛痕伸手拦住,洛痕看着白君朔冷冷道:“洛茗师妹,你看错了,他就是人奸,人人得而诛之。”

    同时他心中想到,看来这次过后得请示师尊为洛茗师妹安排化魔仪式才行,免得胳膊肘往外拐。

    “你们找死!”

    白君朔怒发冲冠,惊怒不已,他在这里奋勇杀敌,这些人却在背后给他捅刀子,有些人一而再再而三把他当柿子揉捏,此时哪还管其他,顿时操纵蒸笼鬼王向众人轰杀而去。

    “看,戳破了他的阴谋,便恼羞成怒,要杀我等,果然是人奸,诸位一起上,拿下此獠!”有人暴喝。

    “杀!”

    顿时有三四十个七品术士向白君朔出手,轰杀而去。

    他们自然不会杀白君朔,天生道田何其珍贵,如何舍得,但不妨碍他们将之打个半残,回头再行争夺。

    此时他们已不再掩饰,一股股魔气爆发,魔焰笼罩周身,修为节节攀升,双目猩红如血,冒着血光,闪烁着无尽的贪婪。

    魔化,只有魔修才会,一旦施展,修为瞬间暴涨十几倍,同时再也藏不住魔修的身份。

    三十多名魔修化作的魔神气势可怕非常,蒸笼鬼王只是七品四果实力,如何是对手,庞大的身躯瞬间便被轰成了渣,只余下头颅被白君朔及时收走,卷回鬼门关中。

    面对三十多名魔神联手杀来,白君朔知道不能再藏拙了,顿时施展死神道田天赋神权,请狱神萧何临身。

    狱神萧何方一出现,顿时祭起长休饭和永别酒,白碗和黑罐中各射出一白一黑两道光芒,在虚空中交织出白虎玄武的虚影,呈现出一把硕大的断头刀,

    刀光一闪,在冲在前方的数位魔神惊骇的目光中,将他们拦腰切成两半,他们身上的防御法器如同虚设,纷纷破碎或击落。

    一刀之下,六位七品魔神当场身死道消,那刀斩的不仅是身体,更包括了灵魂,不然只是身体被拦腰斩断,以魔修的体魄哪里容易死去。

    这三十多位魔神中,只有数位亲眼见过阎罗殿一战白君朔施展天赋神权,方才躲在其余人身后,没敢冲在前面,此时不禁都感到庆幸,而剩下的人并未在当天亲眼见过,只是听人说起白君朔有天生道田,但天生道田具体有多强,心中并没有数,此时方才见识到天生道田的可怕。

    那一刀之威堪比六品一果,当真惊世骇俗。

    一时间,庆幸自己没有冲在前面而被秒杀的一众魔神纷纷暴退,怕白君朔再劈出那一刀。

    他们哪里知道白君朔此时已是外强中干,那一刀已耗费了他一座道田,先前一战耗费了不少法力,虽然一直在狂磕速法丹,但现在道田中的法力已不足一座,如果他再次动用天赋神权,道田和身体就会因为承受不住负荷而崩溃。

    见一众魔神被惊退,一时间不敢上前,白君朔趁机狂嗑速法丹,用中品悟道石加速炼化。

    天穹之上,廖成龙一直在分心关注下方白君朔的情况,见他被一名宙神道统七品术士刺杀,登时勃然大怒,一剑逼退对战的妖帅,对司辰宫宫主怒吼:“曹英!你什么意思!你敢派人刺杀杨录!”

    哪只曹英瞥了下方一眼,冷笑起来:“严世玺,你莫要恶人先告状,你看仔细了,是杨录在屠杀我人族术士,诸位,杨录已经疯了,他勾结妖族,杀害同道,背弃人族,当杀!严世玺包庇此等人奸,分明沆瀣一气,当诛!”

    “你……”严世玺怒火攻心。

    方才被严世玺一剑逼退的妖帅恢复人形,眼珠一转,哈哈笑道:“老严,事情既已败露,便不用装了,随同我等一起联手诛杀这群人族术士!”

    “严世玺看你还有什么话说!诸位,先杀人奸严世玺,再诛妖帅!”方雷趁机暴喝,眼底杀机迸发,顿时司辰宫宫主曹英、雷公府府主方雷、万仙教教主莫启权联手向严世玺轰杀而去,根本不给他辩解的机会。

    “阿弥陀佛……”

    “且慢……”

    佛门方丈、道庭观主、天木园园主、问道仙府洞主纷纷出言要来阻止,刚挪动身形,却被火神教教主、雨师门门主、风伯谷谷主、战神殿殿主一一拦下,只有长生殿殿主遮面女子站在一旁,目光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番情形尽收眼底,面对联手杀来的方雷三神,严世玺怒极反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看来尔等是早有阴谋,那便战!杀!”

    此时,方雷三神已然抛开顾忌,施展魔化,顿时魔焰滔天,修为暴涨十几倍,方雷三神修为俱从五品四果暴涨至五品圆满,三位修为达到五品圆满的魔神,联手围攻半步四品的钟馗神祇。

    化身雷神的方雷与钟馗神祇近身搏杀,化身雨神的莫启权在一旁施展可怕雨术神通远程收割,化身太岁神的曹英神出鬼没,如同围绕着钟馗神祇的饿狼,不时扑上来咬一口。

    一时之间,天地震颤,雷霆、暴雨、鬼风席卷人间,异象纷呈,如同末日。

    到了五品,一果之差如小山与大山的区别,但半步四品实则仍未超出五品范畴,还是五品之列,半步四品或能同时与两位五品圆满一战,但同时对上三位五品圆满则明显不敌,于是便看到钟馗神祇与三位魔神战不过数息,渐渐落入下风,开始被压着打。

    可以想见,要不了多久,钟馗神祇便会落败。

    “严世玺束手就擒吧!你没有翻盘的可能!再战下去你必败无疑,你若投降,我等还能饶你一命!”见严世玺被压着打,方雷大笑,畅快无比。

    “降你娘!要我投降被尔等变成这副鬼样,不如战死!”严世玺怒吼,拼尽全力与三神鏖战,但他心里清楚自己已落入下方,再战下去必败无疑,他不禁暗骂道:师兄你特么怎么还没到?!你再不来,我今日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铮!

    一剑格挡下忽然闪现至脖颈处的匕首,不顾脖颈上差点切断整个脖颈的血痕,钟馗神祇身上的红袍如遮天血幕铺开,卸下如垂天之云般裹挟青黑火焰的蓝色雷浆雨瀑,却被一条由黄雷凝聚的雷霆巨刀近身,他侧身急闪,一条手臂在爆开的黄雷中湮灭。

    “死吧!”

    三位魔神见钟馗神祇失去左臂,口喷鲜血,气息骤降,受了重伤,顿时眼中血光爆射,狞然暴啸,联手轰杀而下。

    眼看着钟馗神祇就要被黄雷巨刀、雷火雨剑、黑炎魔匕淹没,突然,一条黑线划破云天,从天际蔓延而至,一条深渊横亘在天地之间,拦在钟馗神祇身前,魔启权化作的雨神连反应都来不及,顿如齑粉般湮灭,深渊覆盖下的两位妖帅同样化作了飞灰。

    这是一把深渊般的剑,见者如视深渊。

    “斩魂剑!”曹英尖叫,身形如在时光长河中倒退,眨眼已是五里之外,盯着前方横亘天地的深渊,脸上犹自带着惊惧,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被深渊覆盖了,这个时候他无比庆幸自己是宙神道统的术士,不然方才就步入莫启权的后尘了。

    现在再看那里,哪里还有莫启权的身影,早已化作了齑粉,死得不能再死。

    这时,横亘天地的深渊合拢,化为一把短剑被一只手稳稳握住,而后随着身上的神祇缓缓消散,这是一个长相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但是这个人的出现,让在场所有神魔和妖帅都如临大敌,面皮紧绷。

    就是这个人,须臾间一剑秒杀三位五品,斩魂剑乃是死神道统四品果位神的神兵,来人自然是死神道统四品术士,所以是严世玺搬来的救兵?!什么时候?!众人心惊。

    看着这个人,严世玺眼底闪过一丝异样,旋即恢复过来,露出惊喜地神色,大叫道:“师兄!你总算是来了!”

第八十六章 地煞阵

    中年男子点点头,并未说话,看向如临大敌的一众妖帅,他目光所及之处,那些妖帅面色一变,竟大叫一声“走!”,旋即如同黑云倒卷般朝万妖山脉深处退去。

    下方一众六品妖将见此情形,哪敢停留,纷纷大叫着冲向万妖山脉深处,唯恐跑得慢了,被一剑斩成虚无。

    七品妖兽同样退去,兽潮随之如同倒卷的海浪般向着万妖山脉方向奔逃,互相践踏、撞倒、嘶咬,留下一具具尸骸,狼藉一片。

    中年男子目光一转,再看向方雷等一众魔神,方雷等魔神尽皆变色,纷纷再次暴退。

    四品之威恐怖如斯!

    白君朔怔怔地望着这一幕,望着那中年男子,暗道此人应当便是四师兄了,没想到竟如此强大,只是一剑便秒杀了三位五品,只是一个眼神就吓退了一众五品,想来定是四品无疑。

    “白……杨录,快来见过四师兄!”严世玺招呼道。

    白君朔瞄了一眼呆若木鸡的一众七品,旋即不再理会,驾驭飞舟,飞天而起,来到严世玺身旁,对来人拱手道:“见过四师兄。”

    四师兄点点头,也不说话,卷起两人向着兰芝县中激射而去。

    回到阎罗殿临时驻地的一处院落后,严世玺祭起一件金钵法器,金钵倒扣降下一层光幕,将三人笼罩,这时,严世玺猛然拉住四师兄急声道:“宁师弟,怎么是你,四师兄怎么没来?!”

    被称为宁兄的中年男子猛地喷出一口血雾,面色一白,骂道:“娘的,殿主现在可忙着呢,哪有时间过来,我能来就不错了,你还嫌弃!娘的,我承载殿主一记神通之力,憋到现在,受了不轻的内伤,四品神通果然不是那么容易承载。”

    严世玺压着声音道:“怎么回事?”

    宁姓男子服下丹药后,面色红润了些,看向他道:“天异城发生巨变,魔修你知道吧,唔,方才那些人魔气滔天,看来你已接触到魔修,那我便省下不少口舌,天异城变天了,鹿林郡各地县城大部分被魔修占领,向着天异城逼近,魔修平时藏得极深,若不魔化便发现不了,当殿主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发现已经晚了,各地县城魔修大军已然向着天异城开拔,天异城有一半宗门忽然发难,向我阎罗殿等宗门发起攻击,若非殿主英明,察觉到不对劲,及时召回人手,我阎罗殿就不是损失一部分门人那么简单了。”

    “我阎罗殿打退来犯魔修后,对其他未被魔修占据的宗门展开救援,并联合这些宗门,共同抵御被魔修占据的宗门,总算将之打退,破坏其阴谋,但即便如此,天异城有一半城池已落入魔修手中,如今划天堑而治,日日争战不休,看似陷入僵持,实则只待各地魔修大军抵达,我术士宗门必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局势危如累卵。”

    “殿主收到你的信札后,无法抽身,只能命我狐假虎威,借他一记神通,来此相助,好了,别浪费时间,咱们赶紧走吧,等他们回过神来,发现我并非四品术士,咱们谁都走不了!”

    严世玺面色一阵变幻,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白君朔,像做了什么决定,沉声道:“你们走,我留下来断后,但是你要答应我,你务必要将小师弟安全送达师兄身边!”

    “什么,你要留下来断后?!你……”

    对上严世玺认真的眼神,宁姓男子忽然止住了接下来的话,他郑重地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一定将他安全送到。”

    “六师兄,要走一起走。”白君朔声音低沉地道。没想到刚看到希望,又陷入绝望,前路漫漫,却尽是绝路。

    这时,严世玺将手搭在他肩上,拍了拍:“小师弟,你叫我师兄虽才几日,但我已认了你这师弟,去吧,这位是宁师兄,为人一诺千金重,答应的事必然做到,你跟他走,他必保你无虞,记得到了天异城,即刻从传送阵去往总坛,莫要停留,我这一生爱过恨过,唯一对不起的便是师尊他老人家,我早年伤了根基,已无晋升之望,那便在最后将你这份礼物送到师尊膝下,你待我敬一番孝道即可。”

    “要走一起走。”白君朔只是重复着刚才的话,这一刻少年显露出从未表现出的执拗。

    “少废话!宁师兄身上的气息已回归五品,我们这一走,必然暴露,届时就要面对数位五品魔修追杀,若是没人留下来断后,咱们一个都走不了,走!”

    严世玺沉声喝道。

    修为到了五品,即便是具有屏蔽灵场或者伪装修为的上品特殊法器,也难以遮掩或伪装五品术士的灵场或修为,因为修为到了五品,法力值实在过于庞大,稍微溢出一丝就会令上品特殊法器功能失效,除非是极品特殊法器,但是法器到了极品已变得少见起来,特殊法器更是如此。

    所以到了此刻,谁都没有提用特殊法器进行伪装,瞒天过海。

    白君朔咬了咬牙,见他心意已决,也知是这个道理,便不再坚持,他只是受不了难得有一个人对他这般好,这一别或许便是永别,他明明清楚严世玺只是利用他罢了,真情流露未必是真,但他还是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哪怕是自欺欺人。

    但在临走前他还要带走一个生灵,于是他冲进一侧的房间,房间角落,小白狐瑟缩在那里,瑟瑟发抖,眼中是无尽的仇恨、恐惧与无助,它仿佛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无法自拔,见到少年出现也无动于衷。

    看着小白狐这副模样,恍惚间,那个躲在小姨家储物间的少年与小白狐身影重叠,少年走上前去,蹲下身子,伸手抚向它的脑袋,小白狐一口咬在少年的手上,喉咙发出呜呜声,周身白毛炸起,眼神凶厉,如同盯着仇人,盯着那个女人,要将那个女人的手咬碎。

    少年眼神温柔,任凭小白狐死死咬着手掌,咬得鲜血淋漓,仇恨地盯着他,声音温柔地道:“别怕,我在。”

    仿佛少年的声音有着某种魔力,小白狐双眸中的所有情绪一滞,如同冰雪消融一般,眼神渐渐温和下来,周身钢针似的白毛逐渐柔顺下来,到了最后,它的眼神已变得清明,看了看少年,又看了看少年手掌上血淋淋的咬痕,它伸出舌头舔了舔,然后扑进少年的怀抱,一阵小女孩的哭声从少年怀中响起:

    “你怎么才来,我以为你扔下我不管了……”

    ……

    白君朔抱着小白狐从房间出来,向着严世玺点头,而后宁师兄卷起他,驾驭竹筏极品御空法器,冲天而起,向着东门方向激射而去。

    他这一走,气息再难掩饰,五品修为暴露无遗。

    “好哇!我就说他身上的气息有古怪,果然如此,只是五品圆满,那就留下来吧!”

    曹英一声暴喝,响彻天地,身化万千,如同在时光长河中游走,十里之距,眨眼而至,无数分身手握匕首,从四面八方向着中心的竹筏刺杀而来。

    “滚!”

    一卷红袍如同血海般遮蔽天地,鬼影重重,无数鬼影从血海中喷涌而出,将一道道分身拦截。

    严世玺出手了,将曹英拦下,红袍化作的血海似有诡异秘力,搅乱了空间与时间,让曹英短时间内难以抽身他顾。

    “地煞阵起!”

    忽然一声大喝传来,顿时便看见兰芝县四面城墙各升起一层黑幕般的半透明墙壁,黑幕迅速上升,要在天顶合拢,形成一个立方体的穹庐将整个兰芝县笼罩进去。

    穹庐尚未合拢,白君朔便感到道田法力凝滞,这法阵竟有压制修为的作用,按照这压制的力度越来越强,可以预料一旦法阵形成,他将一丝法力都不能调动,沦为待宰的羔羊。

    “战神殿尔敢!”

    严世玺惊怒,能不声不响在四面城墙设下阵基,唯有战神殿能做到,果然是早有预谋。

    这时候,宁师兄带着白君朔冲天而起,如同一个信号,牵动了所有人的神经。

    战神殿殿主祭起地煞阵时,问道仙府洞主一位头戴鱼尾金冠,身穿淡黄服,面如重枣,一脸长髯,坐骑狰狞兽,左手仙宝劈地珠,右手神兵方楞锏的神祇,祭起仙宝劈地珠,向着战神殿殿主化作的象头人身,持雌雄双剑的神祇打去,要阻止他将法阵继续下去。

    与此同时,佛门方丈化作的猪头人身的神祇,挥动九齿钉耙向着一旁火神教主化作的婴孩神祇打去,婴孩神祇忙用丈八火尖枪架起,口喷三昧真火回击。

    道庭观主化作的三头六臂三只眼的神祇,手持番天印、落魂钟、雌雄双剑、两柄方天画戟,与雨师门门主化作的龙头人身的帝王神祇战至一处。

    又有天木园园主化作的骑驴老神仙,就着手中渔鼓演奏道歌,歌声一起,音波激荡,天上云幕、地上阔土俱长出无数古木巨藤,仿佛天地是一张嘴,长满了树牙,向着风伯谷谷主化作的童子咬合而去,童子身化白鹤,在天地之间掀起道道龙卷风,撕裂咬合、缠绕而来的古木巨藤。

    “给我破!”

    已然请来五品果位神阴律司判官崔珏的宁师兄,悍然一笔点向即将合拢的阵墙……

第八十七章 宁缺

    “想跑?做梦!”

    就在此时,一把黄雷闪烁的雷霆巨刀,随着呼啸而至的方雷一声大吼,朝着竹筏劈砍而下。

    宁师兄若是继续攻击阵墙,竹筏法器上的白君朔和他就要遭到雷霆巨刀的攻击,这是逼他放弃破开阵墙,不得不回身抵挡。

    砰!——

    一把巨型如意与雷霆巨刀相撞,严世玺化作的钟馗神祇向宁师兄暴喝道:“走!”

    宁师兄再无后顾,一笔点在即将合拢的阵墙上,阵墙轰然破碎,炸出一个豁口,竹筏旋即载着两人化为一道流光朝向城墙以东激射而去。

    白君朔抱着白狐回头望去,黑幕般的阵墙合拢,钟馗神祇被巨型雷龙和万千匕影淹没。

    竹筏乃是一件极品御空法器,速度快到了极致,天涯如咫尺,两侧景物如浮光掠影,而在竹筏上的人却连一丝轻风都感受不到,极为平稳,在这样的速度下,仿佛连射日神箭都难以追上竹筏,然而竹筏却忽然一个急停,停滞在空。

    在前方的天地,上万术士化作的天兵天将如同一堵墙,拦住了去路,在万千天兵天将的簇拥下,一辆四轮战车载着一个羽扇纶巾的儒雅文士缓缓行出,见到此人,白君朔瞳孔不由一缩,儒雅文士不是别人,正是城头上那位指挥若定的儒圣道统五品术士,也即是兰芝书院的院长。

    令他感到震惊的是,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仿佛早就预料到他们会经过这里似的,在此设下埋伏,问题是他是怎么做到的?要知道,此人前一刻还在城头上指挥战役,而他们所坐御空法器乃是极品,速度快到了极致,他想不到对方如何能先他们一步抵达这里,并且还带着这么多兵力。

    此时,这位名为鲁俊辰的儒雅文士,轻摇羽扇,拂须笑道:“两位何故此时方到,吾已等候多时也。”

    “好个兵圣孙膑,倒是忘了你这号人物。”宁师兄面色凝重地道。

    “儒圣道统五品果位神兵家圣人孙膑,主权能是‘攻其必救’,副权能是‘瞒天过海’。”宁师兄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给白君朔科普:“真是好算计,巧借妖族入侵施展‘攻其必救’,又借‘瞒天过海’偷换概念将围攻妖族大本营改成了围攻我等,妖族退兵即默认‘攻其必救’一战攻成,这便能解释你为何会忽然出现在此处,并且在权能作用下,这些术士都默认为你的将士,身不由己为你驱使,如使臂翼。”

    白君朔闻言心下一震,暗道这儒圣道统五品果位神权能竟如此神异,其他道统五品果位神权能强则强,尚且有迹可寻,但儒圣道统到了五品,其权能却是神鬼莫测,让人难以琢磨,不知不觉就会踏入对方事先设下的陷阱。

    只见那些天兵天将,果然都是先前与他并肩作战过的各宗术士,下至九品上至六品,先前几乎存活下来的一半术士都在此处,其中还有许多熟悉的身影,比如廖成龙等几位阎罗殿的司长,比如雨师门司长裘三娘等,这些人无论术士还是魔修,尽皆如同被施展了定身术一般,除了表情能自主变化,身体不受控制地围拢过来,将竹筏上的白君朔两人包围。

    啪啪啪,儒雅文士抚掌笑道:“不愧是宁缺,常人即便知晓兵圣权能,也未必能如你这般迅速解析。”

    “你认识我?”宁师兄目光一凝。

    “‘万里奔袭劫法场,平蛮策上憾功勋’的宁缺,昔年江湖谁人不知?昔年你为明月关守将,献平蛮三策,帝闻惊,简在心,本该平步青云,而你却为早年的一句承诺,弃帅印,奔万里,跑去劫法场,断了大好前程,为你所救之人已贵为方今天异城阎罗殿殿主陈许云,你也成了一位五品术士,你二人肝胆相照,一个侠义无双,一个至情至性,相互扶持,在江湖传为一段佳话。”

    “多少年前的事了,没想到还有人记得,你对我如此了解,看来是与我同时期的人物,不知是哪位?”

    宁缺表面上不动声色地询问,背地里却在给白君朔传音:“我有一神通名为生死两难,一旦施展,可开辟出一个介于阳间与阴间的夹缝,在此夹缝中,阳间与阴间的事物都不能影响到你,但形势危机,我顶多开启三息,你要趁这个时间逃出去,无论用任何方法,这是我能做到的极限,我答应过严兄将你平安送达殿主身边,看来是做不到了,剩下的路只能靠你自己走了。”

    白君朔想要说话,却没有传音的本事,只能沉默以对。

    似乎是感应到宁缺传音的波动,鲁俊辰目光一沉:“好了,叙旧的事就免了吧,今日天色渐晚,宁兄还请早些上路。——杀宁缺,擒杨录,上!”

    仿佛有无数条无形的丝线牵动,那万千术士化作的天兵天将随着他的指令落下,顿时向竹筏上的两人围杀而来。

    “你既知兵法,也当知擒贼擒王的道理!”宁缺暴喝,作势要不顾一切一笔点向鲁俊辰,将他轰杀。

    儒圣道田五品果位神兵圣孙膑,擅借兵法之道为己用,但相比其他道统,本体防御却相对较弱,一旦被人近身,就十分危险,显然鲁俊辰也知道自己的弱点在哪里,见宁缺不顾四面楚歌般的攻击,势要杀他而后快,他面色不由一变,忙操控木偶般的天兵天将改换阵型攻势,在先保证自己的安危的同时向宁缺攻杀而去。

    顿时天地之间浮现出一个莫大的棋盘,万千天兵天将如同棋盘上的旗子,迅速变幻阵型。

    但这样一来,阵型攻势的变换过程就出现了间隙,虽然这间隙极为短暂,稍纵即逝,但还是被宁缺把握到了,他当即施展生死两难,于是便可看到棋盘上出现了一条河流般的夹缝,将棋盘从中间割裂。

    “趁现在,快!”

    宁缺暴喝,他做出不顾一切的架势攻击鲁俊辰是假,趁机施展权能,为白君朔开辟通道,赢得逃生机会和时间是真。

    白君朔深深看了宁缺一眼,仿佛要将他永远铭刻在心里,转身已是化为流光冲进夹缝,一息,两息,夹缝合拢,他脚踩飞舟冲出夹缝,无须回头,从灵场距离判断,此地距离方才的位置已是五里之外,他不及多想,此时身在空中,感受了一下风力,觉得没有问题,忙祭出一张风遁符。

    风遁符一出,凭空生狂风,他于是将白狐往脖子上一放,喝道“抓稳了”,小白狐忙缠住他的脖子,接着一人一狐融入狂风,消失无踪。

    “宁缺,你太天真了,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我?你难道忘了我的权能是什么?当妖族退兵的那刻起,除非我抓住杨录和白狐,不然权能不会结束,就算目标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无视距离须臾前往,你拦不住的!”

    鲁俊辰自信一笑,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似乎能摆宁缺一道,感到十分有成就感,眼看着他的身影和周围的天兵天将身影一阵扭曲要在天地间淡化而去,宁缺身上的神祇忽然祭出左手上的一本黑色簿册。

    黑色簿册祭出的刹那,宁缺身周浮现出一座绿油油的阴森殿衙,这殿衙无限延伸,仿佛将整个天地涵盖在内,鲁俊辰和万千天兵天将原本即将消失的身影仿佛被一股秘力拉扯,竟重新浮现。

    宁缺身上的神祇高坐殿衙内,翻动黑色簿册,无数由黑色字体组成的锁链哗啦啦从簿册中翻卷而出,化为一座地牢,将鲁俊辰及天兵天将囚禁在内。

    “生死簿!”

    鲁俊辰面色一沉:“你以为凭生死簿就能困住我吗?我手下有上万术士,其中六品就有近三百,便是用人数堆,你今日也必死,为了一个外人,你何必做到这个地步。”

    “我也不想啊,谁叫我欠那混球三条命,我已还了两条,还差一条,此次过后,无债一身轻,天地任逍遥。”宁缺露出解脱的神色,释然笑道。

    “哼,魂飞魄散,自然逍遥,只是你以为拦下我就有用吗,在你拦下我之前,已有九位六品先我之前离去,在我权能作用下,此时应当拦住了他去路,到头来,你不但改变不了他的命运,还要搭上你自己的命,你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不计后果,一样愚蠢。”

    “你到底是谁。”宁缺皱眉。

    “我吗?我不过是曾经因为仰慕一个将军,决然投笔从戎,追随他势要平蛮十万里,定北十九州的傻小子罢了,往事已矣,不提也罢,而今相逢,不妨互称一声道友。”

    “道友,请上路!”

    ……

    另一边。

    一卷狂风吹过,一道身影凭空浮现,正是白君朔。

    他估摸了一下距离,距离先前的位置已是百里开外,这个距离看似不近,但是在见证了极品御空法器的速度后,他知道这个距离一点都不安全,于是祭起飞舟,就要带着白狐继续飞逃。

    然而就在此时,前方却是凭空浮现出九道身影,这九道身影尽皆六品,其中竟还有几名熟人。

第八十八章 九神

    廖成龙、裘三娘、酒槽鼻老道……

    突然杀至的九人,有一半曾在斗法大会上见过,当初这些人都是他需要仰头去观望的大人物,现在这些大人物都亲自下场来抓他。

    但看他们的样子,都似乎身不由己一般,像一具具牵线木偶,为人操纵。

    “杨录,快逃!我现在中了那厮门道,身不由己,要对你出手。”似乎由于距离的原因,廖成龙身上的某种禁制松了一点,让他终于能够开口说话,当即便急声喝道。

    “逃得了吗,我等九位六品,俱是高段,他只是七品一果,便是天生道田给他增幅,能爆发出六品初段实力,也不过一息,如何逃得掉,不曾想老道我也有为人牵着鼻子走的那一天,真是造化弄人。”酒槽鼻老道叹气道,旋即他语气一沉,痛心疾首地道:

    “只是没想到,三娘你也沦为了这副鬼样子,邪魔外道,羞与为伍,老道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对你暗生一时情愫。”

    相比廖成龙、酒槽鼻老道和另一位当初跟老道斗嘴的和尚是正常术士,剩下的六人身上都充斥着邪异的魔气,如同黑色的火焰般将他们身影笼罩,双目赤红如血,令人心悸。

    “哼,李长生,修炼一途,本是与天争命,与地争运,与人争气,何为正道,何为邪道,自有后人评说,对我而言,此道便是正道。”裘三娘冷哼道,旋即她看向严阵以待的白君朔,邪魅一笑道:

    “当初就想找个机会将你渡为我的魔奴,可惜终究差人一步,今日到底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即便拿下你,我也渡你不了,不过能亲手拿下一位天生道田,壮我魔修势力,也算不错,说不准此次过后,你我还能同道共事,一起为那位大人效力,哎呀,我要出手了,你可别死在我手上哦。”

    “杨录小心了!”廖成龙喝道。

    这时,九道身影,或身上笼罩神祇,或自身化为神祇,不管愿意不愿意,都向着白君朔轰杀而来。

    九位六品高段,修为最低都是六品四果,一起出手,神威浩瀚,便是半步五品也要暂避锋芒,不敢硬碰。

    在他们看来,白君朔只是七品一果,即便有天生道田增幅,也只能爆发出堪比六品一果的实力,而且只有一息,如何是对手,堪称必败之局。

    不说廖成龙现在身不由己,为人操纵,就算他是自由之身,面对另外八位六品高段,也救不了白君朔,此时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携同另外八位六品,齐齐向白君朔出手。

    八位六品高段化作的神祇,似乎受到了某种指令,只是要擒下白君朔,并未要杀他,所以此时都以困敌手段为主,并未用出全力。

    顿时便见一条绳索,一把戒尺,一口铜钵,一匹红绫……向着白君朔席卷而来。

    “酆都号令,万神咸听。”

    “上至九天,下至幽冥。”

    “溟泠大将,四臂三头。”

    “颜如蓝靛,总领兵头。”

    “九狱主吏,鬼哭神愁。”

    “考召邪原,不得停留。”

    “酆都符命,急速擒收。”

    “神其听之,应则从之,如律令,”

    “——请枉死地狱吏亚孻!”

    “——请狱神萧何!”

    面对九神来袭,白君朔怡然不惧,瞬间请神临身,最终出现的赫然是狱神萧何。

    看到白君朔身上冒出来的狱神萧何,裘三娘冷笑:“垂死挣扎!”

    裘三娘说的不错,阎罗殿一战时,九神中大部分人都或明或暗亲眼看过,知道这便是天生道田的神异之处,可在原本请神基础上再请神,爆发六品一果实力,只是如此的话,那还远远不够。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九神震惊不已,只见白君朔双手再次掐诀,急声念道: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神其听之,应则从之,如律令,”

    “——请画圣吴道子!”

    仿佛时间凝滞,九神祭出的八件神兵法器缓缓移动,在九神震惊的目光中,白君朔的身影被一股白烟笼罩,化为一尊左手持画轴,右手持画笔,形貌放浪不羁的文士神祇。

    这还没完,白君朔竟再次掐诀,双目一瞪,沉声喝道:

    “——请画祖顾恺之!”

    嗡……

    一股更为磅礴的白烟自文士神祇身上炸起,白烟卷过,恍惚间,一幅水墨画徐徐展开,一道谪仙般的身影自画中走来,山活,水动,花香,鸟鸣,谪仙下凡,天地为纸,人为笔。

    当是时。

    两尊神祇降临人世间,在少年身上齐临身,看着这两尊神祇,看着这一人身上的两尊神祇,九神俱是头皮发麻,震撼不已。

    众所周知,一个人身上只能请一尊神祇,即便是天生道田,能请两次神,也不过是一尊覆盖另一尊,不可能同时出现,但是现在呢?!他们看到了什么?!

    杨录身上居然同时出现了两尊神祇!

    这简直颠覆了他们的三观,仿佛亲眼见证了某个大恐怖,让他们竟一时失神。

    两尊神祇甫一现世,便同时出手,谪仙般的神祇伸出手,笼罩在他身上的狱神萧何左右手上的白碗和黑罐,各自射出一道白光、一道黑光,相互纠缠,落在谪仙手中时已化为一只黑毛头白杆笔。

    谪仙将毛笔往面前的虚空一点,一圈黑色的波纹当即荡漾开来,波纹所及之处,八件神兵法器竟仿佛从三维物体降为二维画像一般,瞬间化为了平面图,就像一张纸上画着的八件物品,八件物品再如何神异,再如何威势骇人,到了画纸上,也不过是一幅画而已。

    至此,八件神兵法宝再无威胁,化作一幅画般的炭笔素描图。

    紧接着又是一圈白色的波纹荡漾而出,炭笔素描图上的八件神兵法宝随同波纹荡漾,起伏之间随着波纹次第消散,诡异莫测。

    黑色波纹和白色波纹,在摧毁了八件神兵法宝后,继续向着九神席卷而去。

    “这是什么神通?!退!!!”

    九神惊骇欲绝,想要抽身暴退,然而他们的身体到底不受自己控制,而且控制他们身体的某种力量似乎没有退走的选项,身体不但没有后退,反而继续向前逼近,也许操控他们身体的某种类似规则之力的背后的主人认为,九位六品合力必然能拿下白君朔,所以才没有将退走的选项设置进机制中,这就导致九神迎着黑色波纹和白色波纹冲击过去。

    “宝慧琵琶,风火齐至!”

    “灭妖幡!”

    “攒心钉!”

    “芭蕉扇!”

    ……

    九神大急,身体各显神通,齐齐向波纹轰击而去,要阻止黑白波纹近身,从这两道波纹上他们感受到了五品一果的神威,那是足以带给他们死亡的可怕伟力,虽然他们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但是身体却仿佛拥有记忆,无须他们操纵,就各自施展起神通。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在白君朔动用双道田天赋神祇的那一刻,在九神没有第一时间选择退走,反而继续逼近时,一切便都不可更改,五品一果的全力一击,在正常情况下,九位六品高段可以选择躲避,顶多死一两人,但是在九位六品高段被迫当靶子后,就是再来九位六品高段也难以抵挡,更何况是他们九位。

    黑色波纹荡漾,覆盖之下,九样神通次第化为一张炭笔素描图,接着随同紧随而至的白色波纹席卷,寸寸消弭。

    九样神通消弭,接着便是神通背后的九尊神祇。

    “阿弥陀佛,不可凭三十二相得见如来,今日得见双生道田,无憾矣……”

    心知避无可避,已然知晓结局,手持碧玉琵琶的神祇双手合十,身形先是化为一幅素描画,接着寸寸消散,如同被人用橡皮擦在画上擦除了一般。

    “无量天尊,老道我修道修道修了个什么道,到头来几入魔道,今日不死也要堕入魔道,为魔作伥,不如死个清净,无为天地之始,哈哈哈哈……”

    接着酒槽鼻老道化作的持幡头陀,也成了画中人,随波而散。

    “杨录,好小子,我果然没看错你,双生道田啊哈哈哈,谁能想到我阎罗殿出了你此等妖孽,我阎罗殿必将崛起,传万世而不灭,可惜……我看不到那一天了……”

    然后廖成龙化作的鬼吏神祇也在白君朔微微伤感的目光中,淡笑着缓缓消散。

    ……

    两圈黑白色的波纹荡漾开来,直至消失,再看虚空之中,九尊神祇已然去了八尊,还剩下一尊神祇。

    但见这尊神祇脚踏祥云,左手持一个玉瓶,右手持一把银锏,在他之下的女人少了半截腿,少了半边脸,模样看着颇为凄惨,然而身上的气息虽下降得厉害,但也达到了六品二果的程度。

    在双道田天赋神权模式下,堪比五品一果全力一击固然强大,但到底只是一息,九尊神祇或有人早有死志,有心放弃,但身体却不受控制,依然使出浑身解数进行抵挡,最终有一尊神祇坚持到了一息过后。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老娘到底是活到了最后!”裘三娘头顶神祇大笑不止,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李长生,廖成龙,你们都死了,死得好啊,没有你们的死,哪有我坚持到现在。”

    紧接着她霍地看向白君朔,嘴巴几乎裂到了耳根:“也多亏了你,我身上的权能禁制消失了,我夺回了身体的主动权,那么接下来……”

    裘三娘说到此处,双目血光大冒,贪婪之色如同火山喷发,难以自制:“你的双生道田,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第八十九章 九尾

    先前的斗法中,白君朔就消耗了不少法力,尽管随后狂塞了不少速法丹,又用中品悟道石加速炼化,但终究时间太过仓促,难以补全,现在他又不顾一切动用双道田天赋神权,超负荷透支法力值的恶果登时体现出来。

    他的道田开始剧烈震颤,道脉根根绷断,周身经脉、血管破裂,皮肤如同磕碰的瓷器般出现细密的裂纹。

    在这种状态,别说是继续斗法了,就是这么站着拼尽全力炼化丹药药力,催生法力,不让肉身和灵魂崩溃,都极为困难。

    此时见到裘三娘没死,对他出手,他也无能为力。

    “真是天意难测,为何独独留下此人未死,难道真是天要亡我白君朔?”少年心中大恨,十分不甘,感到极为无力,面对一个哪怕只剩下六品二果实力的裘三娘,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应对,甚至可以说这个时候随便来个九品术士都能结果了他。

    白君朔现在的状态,裘三娘自然看在眼里,不疑有他,当即祭起神祇手中的玉瓶,玉瓶翻转,顿时倾泻一卷雨幕般的河流,如同一只巨人的手掌向着白君朔席卷而去。

    只看那由无数雨滴组成的河流,不是一般的雨,乃是十寒冰雨,每一滴雨都带着冰焰,有着极强的寒毒火毒,若是沾上一滴就休想挣脱,将如附骨之疽,不将肉身和神魂焚烧殆尽,誓不罢休。

    当然,施展神通者可控制十寒冰雨的毒性和焚烧程度,裘三娘也并未想着将白君朔一举轰杀,所以此时这由十寒冰雨组成的雨河巨手,虽威势惊人,却并不会要了白君朔的命,只具备困敌囚敌之效,当然也少不了皮肉和灵魂毒焚之苦。

    眼看着笼罩着冰焰的雨河巨手向着自己抓来,白君朔眼神一狠,露出决然之色,行将不顾肉身灵魂之奔溃,催动法力,拼死一搏,突然,他脖子上一直如同围巾一般静静蛰伏的小白狐,动了。

    它脖颈上的银色项链镶嵌的红宝石闪过一道璀璨的红光,随着红光闪耀,银色项链从脖子上分离,宛如解开了封印,小白狐整个身体笼罩上一层朦胧的白光,在白光中,小白狐的身影一阵变幻,从狐形变幻成人形。

    待得白光内敛,出现在白君朔身前的是一个六七岁大的小女孩,小女孩眉目如画,皮肤有如世间最美的白玉雕琢而成,根根发丝宛如银色的绸丝般闪烁着晶莹透亮的光泽。

    她睁开眼睑,露出一颗黄宝石和一颗蓝宝石般的眸子,两颗颜色各异的眸子沉浸在清澈的湖泊中。

    她两只兽耳轻微的抖动间,身后如同开屏般伸展出九条白绒绒的尾巴。

    面对席卷而来的雨河巨手,小女孩轻叱道:“咬她!”

    声音奶声奶气,却异常坚定,顿时她身后的九条尾巴如同有了意识一般,各自蠕动了起来,尾端竟长出了一颗狐狸脑袋,九条尾巴顶着九颗狐狸脑袋,迎风暴涨,如同九条狐头白蟒身的巨蟒,张口向着雨河巨手撕咬而去。

    九条白蟒般的庞然巨影撕咬在雨河巨手上,巨手上的冰焰触碰到狐头如同烙铁遇上寒冰,发出滋滋的声响,巨手上的五指被五颗狐头寸寸咬碎,剩下的四颗狐头缠绕上手臂,勒紧搅碎,两相攻伐,九条狐尾一路撕碎雨河巨手,向着背后的裘三娘轰击而去。

    裘三娘瞳孔紧缩,变故来得太快,她刚施展出神通,就被忽然出现的小女孩施展出的九条尾巴击碎,那九条尾巴此时一路势如破竹,向她轰杀而来,威势骇人,竟达到了六品五果全力一击的程度。

    如此强大的一击,就是放在她未受伤前对上了也要费一番功夫,更别说她现在身受重伤,实力大降,只有堪比六品二果的实力,如何能够抵挡。

    “竟是一头六品妖将!”

    裘三娘面色大变,感受到死亡的威胁,她慌忙透支周身魔气,顿时便看到她整个身体迅速干瘪下去,如同干尸,魔气动荡,汇入手中银锏,银锏迎风暴涨,化为一头由无数黑炎笼罩的雨滴组成的雨鲲,硬撼九条席卷而来的巨尾。

    九条巨尾相互缠绕,如同一个巨大旋转的涡轮,将雨鲲寸寸搅碎,不可阻挡,在裘三娘惊恐不甘的目光中,轰击在她的身上。

    “不!我的天生道田!我不甘啊!——”

    神祇扭曲粉碎,裘三娘的身影也如破布般被涡轮搅碎,血雨纷飞。

    四溅的血雨倒卷,被九条巨尾上的狐头吸收,而后巨尾缩回,回到小女孩背后时已是重新恢复到原本的样子。

    这时候,白君朔已经看得呆了,他知道小白狐是化形大妖,实力最少也是六品一果,却没想到会这么强,那一击的威力堪比六品五果,他若是完整时期想要应对,也只有启用双道田天赋神权才能取胜。

    但是看小女孩颇为轻松的样子,显然还没有用上全力。

    但他现在无暇他顾,见小女孩解决了最后的威胁,他连忙全身心投入到对虎魄丹和速法丹的炼化上,现在最关键的是要阻止道田继续震动,不然他肉身和灵魂的崩溃不会停止。

    一刻钟后,直到道田不再震动,他睁开眼,现在不是继续炼化丹药的时机,如果后续再有追兵赶来,他怕是真的走不了了,需要尽快离开此地才行,所以他等到道田稳定下来,便不再耽误时间,准备撤离。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精致可爱的小脸,这张可爱的脸此时满是担忧,看着这张脸,看着那双清澈的宛如琥珀一般倒映着他身影的眸子,他的心间忽然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触碰了,如冰块被温泉包裹,缓缓融化,化为暖流。

    这段时间,小女孩一直守在他身边,为他护法,为他担忧,在他为数不多的美好记忆里,除了爷爷奶奶,还从未有人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他很复杂,也很简单,谁对他好,他便对谁好,仅此而已,只是从来只有人对他恶,他便藏起了那份好,回之以恶。

    “你醒啦!”小女孩一把拉住他的手,一脸欣喜。

    小手牵住大手。

    “嗯,我们走吧。”

    大手握紧小手。

    白君朔掏出一张土遁符,正要运转法力,忽然又感到道田震动,顿时咳出一丝血线,显然以他现在的状态,不能再动用法力了,小女孩见状,又是一阵手忙脚乱,上蹿下跳,就像一只小兽,不知该怎么帮上少年,又担心又捉急,看得白君朔不禁莞尔。

    “我没事,只是暂时不能动用法力了。”少年眼中带着一丝歉意,感到有些拖累小女孩了,正要开口让她先走,忽然就听小女孩奶声奶气地道:

    “你不要动,看我的。”

    小女孩将两只小手相叠,放在胸口,闭目念道:

    “乾坤倒转,日月轮换,寒来暑往,斗转星移,天门开!”

    美目一睁,身后的九条尾巴舞动,霍然暴涨,如同硕大的折扇,顺时针一转,待得九条尾巴合拢,她的身后浮现出一道扇形的门户,门户后面山涧流淌,绿意苍翠,有飞鸟翱翔,竟是通向另一个地方。

    “这是我的本命神通,可以在任何地方开辟出一条通往另一个地方的门户,最远可达一千里哟。”似乎是看出了少年眼中的疑惑,小女孩解释道。

    白君朔一怔,暗道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空间传送吗?小白狐的本命神通竟然是打开空间大门,传送到另一个地方,而且最远可到一千里,这未免也太离谱了。

    要知道,一张中阶土遁符,最远可到达的地方便是一千里,而且有一定限制,小白狐的本命神通所能到达的最远距离竟然与中阶土遁符相当,看她浑不在意的样子,似乎代价并不大,只需要耗费一定的法力值。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阿离就是一个行走的土遁符,理论上还是不限次数的那种,就是不知道在法力波动的环境下是否也能使用。

    “我们走吧。”

    小女孩拉住他的手。

    白君朔脚步一顿,忙喊道:“等等。”

    小女孩脸上露出疑惑,似乎在疑惑他明明脸色惨白,嘴角挂血,受了重伤,还不急着找个地方疗伤,还要留下来干嘛呢。

    白君朔伸出手指,艰难地指了指地上那些散落在各处的闪闪发光的东西:“带走……”

    小女孩:???

    最终小女孩还是嘴角抽搐地将所有能看见的闪闪发光的东西收起来,装进储物袋交给了他,白君朔这才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然后被小女孩拉着走进了空间门户。

    仿佛从门外走进门内,只是跨过门槛一般,就进入了门户后的世界,白君朔感到十分新奇,回头看去,门户已然合拢,而后消失。

    再看此处,飞鸟掠空,山涧流淌,茂林修竹,宛如世外桃源,不正是门户后面的世界?

    白君朔来不及细细打量,连忙席地而坐,开始炼化丹药药力,恢复伤势,修复道田,补全法力。

    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眼,接着感到腿边有温热的触感,低头看去,只见不知何时小女孩已恢复成小白狐的模样,脖颈上重新戴上红宝石项链,静静蜷缩在他腿边,像是睡着了一般,不时发出“嘤嘤”“嘤嘤”的声音,仿佛在做什么美好的梦。

第九十章 阿离

    “奴家青氏,见过公子。”

    白君朔面前站着一位一头银白发丝挽成双丫髻,一双眸子一黄一蓝,身穿素雅白裙,皮肤蛋白,五官精致,模样娇俏可爱的小女孩,雪白的脖颈上戴着红宝石项链,比起第一次化形时的样子,现在的小女孩没了狐狸耳朵和九条尾巴,除了一双眼睛有别于常人,看着跟普通人族别无二致。

    此时,小女孩学着这个时代成年女子的模样两手当胸,微微俯首曲膝,行了一礼,奶声奶气地说了一句。

    白君朔:……

    看着她有板有眼,显得憨态可掬的样子,他差点笑出声,但是随着小女孩抬起头来看向他,他强忍住笑意,学着书院学子这厢有礼的动作,故作正经地道:“唔,敢问姑娘芳名,噗……”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撇过头去,捂住嘴噗噗噗……

    小女孩一张小脸顿时鼓成了苹果,双手叉腰,撇过头去,摆出一副我很生气,哄不好的那种。

    少年见状,连忙摆手道:“没有,请姑娘继续。”

    看他憋笑憋得很辛苦的样子,分明一点诚意也没有,小女孩跺了跺脚,微微扬起下巴,傲娇地道:“奴叫阿离,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少年小鸡啄米。

    “我娘叫我阿离,你也可以叫我阿离,我娘说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叫阿离,我允许你叫我阿离,记住了吗?”

    少年继续小鸡啄米。

    “你知道阿离的离是什么离吗?”

    少年继续小鸡啄米,感受到杀人的目光,忙又改成摇拨浪鼓。

    “我娘说,阿离的离,不是狐狸的狸,是不离不弃的离。”

    白君朔一怔,不离不弃……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些飘忽。

    “问你话呢,离字怎么写?”白生生的手掌在眼前晃动,少年回过神来,闻言,就着地上的树枝,写了个“离”字。

    阿离蹲在地上,看着地上的离字,露出思索的神色,道:“你们人族的字真是复杂呀,就像画画一样,你看这个字,下面是一个灶,上面是一口锅,扣着盖子,里面煮着两个像是翅膀一样的东西,所以离的意思其实是煮好吃的吗,吸溜,唔,这字真是厉害,竟然看着就让人肚子饿了。”

    阿离震惊了,接着有些怀疑狐生:“那我娘为什么要说离是不离不弃的离呀,所以不离不弃其实意思是不能不吃东西吗?娘果然是最疼我的。”

    白君朔:……

    姑娘,你是不是对离有什么误解?

    ……

    术士不仅对时间的流逝敏感,对空间方位和距离也极其敏锐,休整半日后,判断了一下方位,一人一狐踏上了去往天异城的路。

    白君朔在以前就在路上摸到过一张鹿林郡的地图,才能去往兰芝县,后面在阎罗殿藏书阁也接触过更详细的地图,凭借过目不忘的本事被他印在脑子里,如今凭借脑中的地图,加上从路上遇到的一位赶路的术士口中确认所处位置,修改了一下方向后朝着天异城方向赶去。

    当然,毕竟荒野即猎场,那位术士起初颇为警惕,见看不透白君朔修为,对方又敢冒出来,必然修为比自己高,于是见他过来就开跑,最后还是白君朔“以德服人”,才从他口中打探到了消息,

    兰芝县虽是边陲县城,却是距离天异城最近的县城,他当初花了两个多月才从天异城走到兰芝县,现在所处的位置与兰芝县和天异城组成了一个三角形,此地距离天异城尚有五千多里。

    按照中品御空法器的速度,至少需要四个时辰才能抵达天异城。

    而且这四个时辰还是要他中途不休息的情况下,不过以他现在的修为几天几夜不眠不休也能支撑,倒是没有问题。

    况且四个时辰的不间断飞行以他现在的法力恢复速度也完全不是问题,以他如今的修为,在不动用悟道石的情况下,两座道田的法力恢复时间是半个时辰,在中品悟道石的加速下,这个时间会更短。

    而在不考虑法力恢复的情况下,他的法力值可以支撑中品御空法器不间断飞行两个时辰,而半个时辰不到的法力恢复速度,理论上可以令他一直这么飞下去。

    阿离现在以人族形态示人,白君朔带着她驾驭飞舟,一路飞行。

    飞舟在天穹之中急速划过,所过之处,下方大地,河床干涸,土地龟裂,饿殍遍野,兵荒马乱,硝烟四起,妖鬼横行,上演着一幕幕惨剧。

    “不知道宁师兄和严师兄那边怎样了,两人为了救我,留下来断后,魔修势大,恐怕凶多吉少。”白君朔暗道,别看他与阿离笑闹,其实心中一直压着沉重的担忧和愤恨。

    他忧宁师兄和严师兄凶多吉少,他恨魔修穷凶极恶,他恨自己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位师兄为救他将自身置于危险之中。

    “魔修!!!”想到这一切,他眼中不由有血丝凝聚,额头有青筋凝结,忽然他感受到一只温软的小手握住了自己的手,他低头看去,阿离正一脸担忧地望着他。

    “我没事。”他扯了一个牵强的笑容。

    忽然他目光一动,看向不远处,只见一道道身影脚踏各式御空法器,从东方飞来,所去方向与他们保持一致,似乎也是去天异城。

    此地距离天异城已不足千里,以他的飞行速度,只需再前行一个时辰便能抵达。

    这时,又有一队术士从西方飞来,向着天异城方向飞去。

    白君朔谨慎地停了下来,观看了一阵,片刻时间,前前后后已有数百名术士从各个方向出现,朝天异城方向飞去。

    但见这些术士修为普遍都是八九品,少数人是七品,六品更是一个都没见到。

    “忽然冒出这么多术士,看样子来自不同的地方,看他们神色间带着慌张,显然是出了什么大事,发生了什么,难道……”他忽然想起宁师兄在庭院中说的话,神色一凛,连忙催动飞舟前行,瞧准一个从西方飞来的七品术士,靠拢过去:

    “道友请留步!”

    他没有去找随处可见的八九品术士,因为八九品术士的修为限制了他们所能接触到的层面,知道的未必全面。

    那人刹住飞毯,一脸警惕,由于白君朔用树枝法器屏蔽了自身和阿离的修为深浅,那人看不出来,但是那人看到白君朔身边带着一个拖油瓶,那拖油瓶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容,就差喊一声叔叔好,那人方才脸色稍缓。

    “敢问道友,可是发生了何事?”

    “你不知道?嗨,还能是什么事,魔修你知道吧,我所居县城被魔修攻占了,宗门都被端了,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本还想着去其他县城避避难,结果你看,都在往外面逃呢,听说大部分县城都被魔修攻占了。”

    “路上我还远远看到过一支数万规模的魔修大军向这边开拔,看样子,这些魔修在攻占了县城后,在组织大军准备围攻天异城,也许再过不久,天异城也要改天换地了,这地方是没法待了,我要赶紧去天异城借道传送阵,去其他郡避难,不说了,你也赶紧跑吧,还带个女儿,不容易啊。”

    白君朔:???

    那人说完,便催动飞毯继续赶路,神色间甚是惶急。

    “果然……宁师兄说得不错,魔修来势汹汹,势要围攻天异城,看来事不宜迟,得赶紧去到天异城,通过传送阵去往阎罗殿总坛。”白君朔暗道,神色间也不禁染上了急迫之色。

    听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又是另一回事,他只听宁师兄讲述各地魔修崛起,心里没有多少概念,现在亲眼见到这么多从各地逃出来的术士,顿时感到了形势的严峻。

    不容他多想,他连忙催动飞舟,载着他和阿离加入逃亡人流,朝天异城急速飞去。

    随着距离天异城越来越近,越来越多的术士从各个方向汇聚而来,逃向天异城方向的术士人流越发壮大。

    一个时辰后,天异城到了。

    脚踏飞舟,站在空中朝斜下方望去,一座占地极其广袤,一直延伸到天边的巨大城池映入眼帘。

    “天异城,我又回来了。”

    看到这座城池,站在飞行人流中的少年,目光闪动,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眉目间笼罩上一层阴影。

    没有人知道,这座城池曾带给他什么,他的归来又将给这座城池带来什么,也许只有乱葬岗上的那些抛尸荒野的骸骨知道。

    但是这座城池跟他记忆中的城池明显有着巨大的差别,面积是一方面,最显眼的是城南这方有着一道冲入云霄的巨大光柱,结合周围传来的惊叹话语,他知道了那就是宁师兄口中的传送阵。

    而在传送阵以北方向上,有着一道巨大的天堑将整个天异城分割成了两半,天堑之中血流成河,尸骨成堆,怨气冲天,天堑以北魔气横空,遮天蔽日,有无数魔影晃动。

    天异城俨然被分割成了两半,一半被魔修占领,一半被术士占据。

    难怪一路上遇到的术士,有的是从北边过来,如今看来便是为了避开城北的魔修巢穴。

    想到这里,他忽然有些警惕地扫视向行进队伍,从北边过来的不一定是术士,也可能是魔修,魔修平时看着与术士无异,只有魔化的时候才能看出来,不排除这个节骨眼上,魔修趁机混入被天异城术士占据的半边城池的可能。

    念及于此,他不敢再做停留,当即带着阿离驾驭飞舟脱离逃亡人流,朝下方一处山岗飞去。

    飞舟落地,惊起黑鸦一片,他收起飞舟,回头望了一眼远处一道道流光似的飞驰而过的身影,确定没人注意到这边后,他祭起树枝法器,树枝法器迎风而涨,化为一颗梧桐树,撑起一片阴影空间,将他和阿离笼罩。

    做完这一步,他看向眼前的乱葬岗,这里便是他当初离开时的乱葬岗,这里埋葬了他的过去,也是他梦醒之时的起点,空气中飘荡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但他面色不改,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腐烂尸体。

    乱葬岗中再也看不到杨录等人的尸体,也许早已化为了根根白骨,也许早已进了妖鬼禽兽的肚子,也许早已被后续新添的尸体掩埋。

    他看了许久,直到忽然一声惊天巨响从天异城方向传来,他霍然抬头,从这个角度看去,只见那掩映在参天枯木背后的原本高耸云天的白色光柱,塌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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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可盗,非常盗!介绍:
有师承的术士在第一次请神时,都会牢记这样一句话:世间本无神,敬神不信神
于是,送神时有惊无险,成功避坑。
没师承的散修在第一次请神时,往往因为信仰足够虔诚而面临“请神容易送神难”的险境。
于是,身死道消,魂飞魄散
而同样没有师承的白君朔在第一次请神时,因为上辈子九年义务教育他相信科学
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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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山血海,白骨王座,祂俯看这人间地狱道可盗,非常盗!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道可盗,非常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道可盗,非常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