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血盟
洛萨知道希尔德口中的凛冬之爪是什么，或者说，整个弗雷尔卓德就没有人不知道的。
虽然弗雷尔卓德上居住着大大小小的无数个氏族部落，但现今最为强大的部落只有三个。
阿瓦罗萨，凛冬之爪和冰霜守卫。
三个部落分别信奉着一位传奇三姐妹，有着完全不同的行事作风。
凛冬之爪几乎不事生产，他们既不种田也不打渔，他们只会通过劫掠其他部落来获得物资。
凛冬之爪最出名的便是他们的劫掠队，这些队伍会游荡在弗雷尔卓德的每一寸土地，寻找能够掠夺的对象。
阿瓦罗萨部落以前也会去掠夺，但没有凛冬之爪那么极端。而在艾希上任成为新战母后，阿瓦罗萨就慢慢地变成了温和派。
冰霜守卫则要神秘很多，这个氏族掌控着冰霜魔法，很少会主动和外人打交道。
艾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微笑道：“我知道了，希尔德，我会想办法妥善处理的。”
希尔德有些担心地看着艾希，但艾希是整个阿瓦罗萨的战母，她需要自己做出决断。
“那我先走了，战母艾希。”希尔德毕恭毕敬地离开了。
洛萨和艾希一言不发，屋里只听得到柴薪燃烧和纳尔嚼肉的声音。
“凛冬之爪。”洛萨率先看口了，“他们是麻烦吗?”
“阿瓦罗萨有很多麻烦，小疯子。”艾希叹道，“这个部落太大了，有那么多的人在，我要考虑的东西很多。”
洛萨撇撇嘴，道：“确实，人多了就是会出不少混球。”
艾希盯着洛萨，洛萨却没有看她，而是注视着正大快朵颐的纳尔。
“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被找麻烦吗？”艾希站起身，她打算去梳梳头发。
“你知道?”
“阿瓦罗萨很少有我不知道的事。”艾希摇摇自己的象牙梳，“我是战母。”
“为什么他们会找我同胞们的麻烦?”
“因为血盟。”
“血盟?”。
“就是和我结婚。”艾希的语气很平静。
洛萨脑袋很懵，他没想到得到的是这样的回答。
艾希边梳头发边解释着：“我还未婚，阿瓦罗萨现在又集合了很多不同的氏族，他们都想在我帐里给我塞丈夫，这样他们就能争夺更多的利益。”
洛萨从未接触过这种政治斗争，所以他发表不出什么意见。
“如果我选择这些氏族的其中一个人作为血盟，必然会引起其他氏族的不满。而如果我为了公平起见，选择在每个氏族里都要一位血盟，那么那些烦人的争斗还会跑进我家里。”
弗雷尔卓德母系社会盛行，一妻多夫制非常常见。洛萨想想如果他是艾希，家里面整天都有一群人在勾心斗角，确实很讨厌。
“我还是不懂，这和我们被一直找麻烦有什么关系?”洛萨问道。
“因为我放出了话，说我可能会选择你作为我唯一的血盟。”艾希平静地说道。
洛萨感觉自己像被锤子猛地敲了一下胸口，他头脑发涨，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能张着嘴巴发不出声音。
“很惊讶吗？”艾希被洛萨的表情给逗笑了，“你是我反复思考过后的最佳人选。”
洛萨放下了怀中的纳尔，吃饱了的纳尔又被艾希的臻冰长弓给吸引了注意力，它欢叫着跑过去，好奇地凑近那把弓。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洛萨问道。
“理由有三个。”艾希捋直了自己的发尾。
“第一，你的氏族似乎遭受过大屠杀，现在人数非常的少。”
洛萨听懂了，艾希不希望大氏族的人成为她的血盟，这样即使洛萨分走了权力，靠他氏族的那么一点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第二，我调查过你，你很年轻，几乎不懂政治。”
洛萨有点不爽，但这是事实。
“第三，你很强。”
洛萨无言以对。
“虽然很多人说你和泰达米尔的不死身是黑暗魔法的力量，但我不在乎。”艾希的声音很平静，“重要的不是力量的来源，而是如何使用它。”
洛萨第一次觉得这个叫艾希的战母虽然年轻，但确实很厉害。
“为什么不选泰达米尔?”洛萨问道。
“他经验很丰富，不像你这么……天真。”艾希斟酌着用词，“而且他的眼睛永远燃烧着什么。他有野心，我感觉得到。”
“野心吗……”洛萨知道泰达米尔的野心是什么。
找到那个怪物，杀掉它。
这也是洛萨所渴望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洛萨纯黑色的眼睛，艾希看出了泰达米尔的愤怒，却没有看出他的。
“因为你放出话说要选我做你的血盟，所以那些人才来一直找我们麻烦吗?”
“是的，他们想激怒你们，让你们出手伤人，这样我就不得不把你们驱逐出阿瓦罗萨。”
明白了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洛萨开始思考。
“和你缔结血盟，我能得到什么?”洛萨问。
“你的同胞将不再受扰，除了这个，我不能保证更多。”艾希答。
洛萨闭上眼睛。
他不是没有幻想过自己未来的妻子，他希望他的妻子足够温柔，足够强大，足够智慧，更重要的，能煮一手好汤。
但他从没想过会娶一位战母。
“我还没成年。”
“没成年也可以结婚。而且我也没大你几个冬天。”
弗雷尔卓德人很重视生育，这样艰苦的环境即使生下孩子也不一定养得活，所以这里很多人在年轻时就结婚了，有的甚至才十二三岁。
“需要我给彩礼吗?”
“不用。”
“你的彩礼呢?”
“没有。”
“这样啊。”
洛萨心情很复杂，自从他获得力量后，似乎他的人生还没有获得力量前来的简单和自由。
洛萨喝下一口蜜酒，他打算趁着酒劲解决这件事，不然他可能会后悔。
即使以后证明这个决定是错误的，也可以把错全部怪在酒上。
“我同意。”洛萨咬着牙说道。
艾希微微一笑。
“婚礼，就在春末举行吧。”
……
艾希是不是一位好妻子洛萨不知道，但洛萨很怀疑自己能不能做好一位丈夫，尤其还是一位战母的血盟。
两人的婚礼如火如荼地准备着。
事实证明艾希的选择是明智的，和洛萨结婚没有在阿瓦罗萨激起强烈的反对声音。一方面洛萨确实够强，一方面洛萨的氏族实在是太小，所以那些大氏族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而洛萨和艾希的婚姻成为定局后，那些烦人的苍蝇也全部消失了。
洛萨的拳头做不到的事情，一场婚姻就做到了。
第十五章 相处
弗雷尔卓德人很重视血，他们认为血里蕴藏着一个人的灵魂。
极为亲密的人会成为血盟，他们以血相交，发誓以后会同甘苦，共患难。
夫妻也被称之为血盟眷侣。
春末夏初，一年中最温暖时节的开头，洛萨和艾希的婚礼举行了。
婚礼本身并不是很隆重，但整个拉克斯塔克的人都汇聚于此，纵情狂欢，庆祝他们伟大的战母，阿瓦罗萨转世的艾希获得血盟眷侣。
阿瓦罗萨圣所内，在诸多萨满和真知者的见证下，洛萨身着新衣，走到艾希面前。
艾希已经成年，比洛萨要大一两岁，而且女孩发育的快，现在洛萨才只有艾希的鼻尖高。
洛萨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艾希比他高的事实，他半跪在艾希身前，朗声念出事先练习过的台词。
“伟大的战母艾希!我!洛萨!万分荣幸成为您的血盟眷侣!从此已后我将成为您的丈夫!您的利斧!您的战盾!誓死保护您!忠于您!”
洛萨真的很想打一顿这个写词的人。
“勇猛的战士洛萨!我!阿瓦罗萨的战母艾希!接受你作为我的血盟眷侣!”
婚礼就在这两句做作的台词和两人血液相融的仪式中结束了。
艾希还要进行演讲，洛萨先灰溜溜地走下台。
“感觉怎样？”泰达米尔笑着递给洛萨一杯蜜酒。
洛萨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糟透了，还不如让我去和一百头巨魔打架。”
“哈哈!”泰达米尔大笑起来，“你的妻子可是整个弗雷尔卓德最强大最美丽的女人，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宁愿她只会做汤。”洛萨叹道。
成为了战母的血盟，意味着他未来的命运就和阿瓦罗萨绑在一起了。
洛萨患得患失。
“走吧，”泰达米尔拍拍洛萨的肩，“我们去喝酒吃肉，庆祝还没结束。”
……
洛萨回到了家，艾希的家，现在也是他的家了。
他给纳尔修了一个小木屋，可纳尔好像不是很中意，它不知道为什么对艾希的臻冰弓着了迷，整天围着它转。不过纳尔有了新的玩乐目标，洛萨也乐得清闲。
洛萨已经把自己所有的财物搬过来了，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但这样他比较安心。
洛萨喝了很多酒，他现在头有些晕。
在男人们不怀好意的笑声中，洛萨被早早地赶出了酒宴。
他有些迷糊，坐在凳子上看着炉火发呆。
“血盟意味着什么呢?爱情?责任?还是守护?”
洛萨不是很明白。
不知何时，艾希也回来了。
即使是夏天，外面也下着小雪，自洛萨记事以来，弗雷尔卓德的雪就从没有停过。
艾希的斗篷沾满了雪花，她看起来很疲惫。
“要喝点水吗?”洛萨问道。
“谢谢。”艾希的声音有些沙哑，长时间的高声演讲让她声带有些受损。
洛萨倒了一杯热水给她，艾希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两人隔着桌子相坐，洛萨恍然若梦。
“眼前的这个女人真的是我的血盟，我的妻子了。”洛萨感叹着命运的无常，一年前他还只是个没人注意的少年，一年后的他却已经是弗雷尔卓德最大氏族战母的丈夫了。
“在想什么呢?”艾希问道。
“没什么，在想给纳尔盖个新房子，现在的这个它不喜欢。”洛萨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你日后有什么打算，继续待在拉克斯塔克吗?”艾希走到炉火旁，用火焰来温暖身躯。
“我以为你们寒冰血脉都不怕冷。”洛萨说。
“我是不怕冷，但这不代表我不喜欢温暖。”艾希轻声道。
她舒展了一下身体，洛萨觉得艾希真的很瘦，不知道这么瘦的身体是如何撑起整个阿瓦罗萨的。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将来想做什么?”艾希问。
“我不知道，这个不重要。”
“不要敷衍我。”艾希愠怒道，“我是你的血盟眷侣。”
“我真的不知道。”洛萨苦笑道，“我想找一个人，可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
“或许你可以找一个新目标。”
“比如?”
“帮我建设阿瓦罗萨，我需要帮助。”
“好。”
“你答应的这么快?”
“我说过，我是真的没有什么可去做的。”
“你还很年轻，要有梦想。”
“你怎么突然像个老人家?”
“不喜欢吗?”
……
洛萨和艾希聊了很久的天，艾希知道弗雷尔卓德上的很多事，而洛萨也从瑞兹和亚古的谈话中了解到不少很远地方的故事。
两人相谈甚欢，像是知己一样。
“天色不玩了，我们睡吧。”艾希突然道。
“睡觉?”洛萨有些不自然，“一起吗?”
艾希温婉地一笑：“我们可是血盟眷侣，是夫妻，不一起睡还能怎样？”
洛萨看向纳尔，小东西趴在臻冰弓旁边，幸福地睡着了，洛萨失去了最后一个临阵退缩的借口。
艾希领着洛萨走进她的房间。
房间里很整洁，家具不多，倒是有一大堆的卷宗和羊皮纸，想来艾希即使是睡前也在看这些东西。
床并不是很大，但足够躺下两人，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两个枕头。
“我习惯点灯睡觉，或许稍微有点浪费，但这是从小的习惯，改不了了，你能接受吗?”艾希坐在床边，拍拍床铺示意洛萨也过来坐。
“我无所谓，雪地上我也能睡着。”洛萨坐在艾希身旁，他甚至能闻到身旁女人的气味，洛萨忍不住多吸了两鼻子。
“你有学过吗?”艾希把弄着自己的发梢，“造孩子。”
洛萨感觉腹部好像有一团火在烧。
“氏族里几个老色鬼教过我。”洛萨诚实地回答，“但我从没做过。”
“我也是。”艾希脱掉鞋子，把脚放在穿上，她抱住自己的双腿，下巴压住膝盖，“我母亲也教过我，她经验很丰富，她可是有十个血盟的。”
洛萨看到艾希嘴角浮现的笑容，道：“你很喜欢你的母亲和誓父们。”
“是啊，他们都对我很好，可是他们都死了。”艾希轻闭双眼。
洛萨知道自己不该问，但他还是问出了口：“怎么死的?”
“蠢死的。”艾希给了一个出乎洛萨意料的答案，“我爱他们，可他们都是一群顽固的笨蛋。”
尴尬的气氛弥漫在房间里，洛萨真想给问出这个问题的自己来一拳。
“脱衣服吧。”艾希开始褪去自己的衣服。
“现在吗?”
“不然呢?我们已经缔结血盟了，早晚会走到这一步的。”艾希显得很大方，但她双颊上的绯红揭示了她的内心并不如表面那么平静。
洛萨发现这位伟大战母还是有可爱的地方的。
“你在笑什么!”艾希看着洛萨揶揄的表情，羞恼道。
“没什么。”洛萨感觉自己没有那么紧张了，“我来帮你吧。”
第十六章 夜谈
美对于洛萨来说是一个模糊的词汇。
洛萨从未觉得什么东西美到令他心醉，他在听着那些老套的故事里美丽的存在时总是无法在脑海里想象出模样，像是雪中的精灵或是倾世的战母，在他的想象里都是模糊的一片。
而当艾希在他面前展露自己时，洛萨明白了。
这应该就是美了。
“别一直盯着。”艾希用手臂稍稍遮掩住。
“抱歉，看入迷了。”洛萨脸有些烫。
“也给我看看你的。”艾希低垂着头，长长的银发从她身上滑落。
洛萨的身材并不算强壮，肌肉线条倒是有，但在主食是肉和酒的弗雷尔卓德，还是偏瘦弱。
艾希用手指捏了捏洛萨的上臂，洛萨的手臂只比纤瘦的她要粗上一圈而已，道：“你该多吃点肉。”
“我还没长大。”洛萨有些紧张，“等到下个春天，我就会比你高了。”
“嗯……”艾希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接话了。
良久的沉默后，是艾希重新开口。
“那……要开始吗?”艾希轻咬下唇，“阿瓦罗萨的子民们会很开心战母有一个健康的孩子的，她将是未来的保障。”
“那我们开始吧。”
弗雷尔卓德终年寒冷，人们都说最温暖的地方有三个，酒桌前、炉火旁，以及爱人的怀中。
洛萨今天才知道，此话不假。
抱着艾希，就像抱住弗雷尔卓德难得一见的夏日阳光一般温暖，而且又那么有实感。
艾希有些喘气，她抚摸着洛萨的脸颊，笑道：“我没想到会这么辛苦。”
洛萨苦笑说：“我也没有。”
艾希看着洛萨的眼睛，她发现洛萨的眼睛虽然是黑色的，但很通透，如同宝石。
“抱歉。”艾希用牙齿轻轻咬住洛萨的嘴唇。
“抱歉什么?”
“我很忙，阿瓦罗萨有太多事情要处理，我可能很少有时间陪你。”
“我可不是什么天天要人陪的软蛋。”
“我知道，但我想你会不会更喜欢一个没那么忙碌的血盟。”
“艾希啊，伟大的战母啊，我们缔结血盟的时候才认识几个月，你知道你选择我是为了部落的安稳，为何现在又开始像个被爱情冲昏头的女人呢?”洛萨模仿着氏族里那些萨满们夸张的语气，艾希成功被他逗笑了。
“我觉得我的抉择和爱情是可以兼得的。”艾希的心情很好，她用双臂环住洛萨的脖子，“现在我对你的印象很好，可能再过个几年我就真的爱上你了。”
“那我拭目以待。”
“你呢?”
“什么?”
“你什么时候才会爱上我?”
洛萨想了很久，他想像爱情故事里的情圣一样说出一个浪漫又聪明的回答，可他最后放弃了，他实在不是那块料。
“等到你能煮一锅让我流口水的肉汤，我想我一定会爱上你。”洛萨认真地回答道。
艾希笑得眼泪直流，她不住地拍打着洛萨的背。
“好，我会抽时间找人学下厨的，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艾希在洛萨的耳边轻语，搞得他耳朵痒痒的。
“你说。”
“不要再去竞技场了，你的怒火更适合洒向邪恶的存在，而不是我们的族人。”
“可我要在竞技场赚钱啊。”
“我养你啊。”艾希眨眨眼，“我可是战母。”
洛萨心底大呼不妙。原本洛萨实在不喜欢这个变相逼他结婚的年轻战母，可他发现自己的心好像不听他的脑子指挥。
“你心脏跳得好快。”与洛萨相拥的艾希察觉到了洛萨的反应，她笑道，“爱上我了?”
“没有!”洛萨痛恨自己不争气的心脏，“我答应你!还有，我等着你的汤!”
……
第二天，当洛萨缓缓醒转时，艾希已经不在他的枕边了。
“真是个大忙人。”
洛萨起床，打算去给自己和纳尔找东西吃。
纳尔最近很喜欢吃蜂蜜烤肉，虽然因为蜂蜜是从南方进口的所以卖得有点贵，但洛萨觉得那味道确实对得起它的价格。
纳尔不知为什么最近心情都很好，也没有天天找洛萨“玩”。
洛萨牵着纳尔走在街上。
“喂，听说了吗，战母艾希今早开会的时候好像头发乱成一团，还有黑眼圈。”
“她不是昨天刚有了血盟眷侣吗，年轻人晚上疯一点是正常的。”
“啧啧啧，真羡慕那个洛萨啊，居然能当那么漂亮的战母的血盟。”
“你羡慕你也去争取一个呗。”
“没机会啊，战母艾希昨天演讲时说了，她想花更多时间在引领我们部落上，所以她只会有洛萨一个血盟。”
“真是个好战母啊，阿瓦罗萨要大兴了。”
洛萨有些尴尬地听着路人们的聊天，昨天血盟仪式过后，基本上整个拉克斯塔克都在谈论洛萨和艾希，聊的最多的还是两人的房事，甚至有人说要给洛萨送上好的熊鞭，吓得洛萨一个踉跄。
“这群人整天除了嚼舌根就没事可做了吗!”
洛萨无奈地带上自己的兜帽，他可不想一会儿被人认出来然后被堵住问东问西的。
洛萨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列队伍。
他们正在运送一辆囚车。
囚车里关着五只巨魔，每一个都浑身是伤。
洛萨微微皱眉，最近竞技场里送到的巨魔非常多，光是洛萨自己就干掉了近百头，大多是未成年的。可在洛萨的印象中，巨魔是没有那么容易被人类抓住的，泰达米尔曾说有一个冬天他为了在二十头巨魔手里保护氏族差点丢掉性命。
洛萨打算去问问熟人。
他扭转方向，先去了一趟竞技场。
“哟!这不是我们伟大的战母艾希的血盟吗!”可卡看到洛萨来，调侃道，“怎么，不在你美丽血盟的怀抱里躺着，来我这到处都是血腥臭的地方干嘛?”
“问你件事。”洛萨说。
“怎么了?”
“我来时又看到有竞技场抓住巨魔了，你这边呢?”
可卡有点惊奇，道：“你怎么突然关心起我的生意了?”
“没什么，只是想问问，这么多巨魔被抓住有点不寻常。”
“嘿嘿，这事说来和你也有些关系。”
“我?”洛萨听到了完全没有想到的回答。
“你以前不是说你帮过那个叫瑞兹的法师吗?”可卡说，“那可真是个狠人啊，巨魔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和他起了冲突，有人看到他一个人杀掉了无数巨魔，很多巨魔部落都被屠了，不过他没杀未成年的巨魔，我们才能抓到这么多。”
洛萨表情复杂，他没想到这事会和瑞兹扯上关系。这么看来，当初泰达米尔他们迁徙一路上没遭受巨魔的袭击，都是因为巨魔们都去围剿瑞兹了。
洛萨不认为以瑞兹的性格他会好心帮他们，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变故。
“不只是我们，其他部落也在抓离家的巨魔，以前我们可是没少受巨魔的攻击，现在要让它们好受!”可卡笑得很狰狞，弗雷尔卓德人的凶性暴露无遗。
第十七章 动荡
洛萨久违地陪纳尔“玩”了一天，今天纳尔玩起了画画游戏，他把洛萨当成画笔，在雪地上画了一朵又大又红的鲜花。
“这小怪兽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养的。”洛萨已经渐渐习惯了疼痛，他把这也当做是一种锻炼。
弗雷尔卓德有一句老话，最冷的寒风才能吹出最强的勇士，洛萨对此深信不疑。
当洛萨和纳尔回到家时，艾希已经在桌子前了。
纳尔欢叫着去找它最喜欢的臻冰弓，洛萨走到炉火旁，给艾希倒了一杯热水。
“谢谢。”艾希接过水杯。
“你看起来很疲惫。”洛萨小心翼翼的问道，“是我昨天太用力了吗？”
艾希瞪了洛萨一眼，道：“阿瓦罗萨的战母可没那么脆弱。”
“那是为什么?你看起来状态真的不好。”洛萨关心道。
艾希的面色憔悴，手指烦闷地敲击着桌子：“发生太多事了，洛萨。就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一样，我今天一下子收到了很多不寻常的报告。”
洛萨没由来地想到了瑞兹和巨魔：“能告诉我吗?”
“可以，也不是什么秘密。”
艾希抱起一堆羊皮纸，塞给洛萨。
洛萨虽然识字不多，但在艾希的讲解下也慢慢看懂了其中的内容。
这真是一个多事之秋。
首当其冲的麻烦就是北边的凛冬之爪，他们的劫掠队已经开始活跃起来，不少劫掠队向南方出发，可能不久后就会和阿瓦罗萨以及它的附属氏族起冲突。
巨魔也是一个问题，这些畜生虽然遭遇了瑞兹的攻击，但一是瑞兹并没有对巨魔赶尽杀绝，二是巨魔毕竟是巨魔，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有人目击到山里又出现了新的巨魔部落。
更大的麻烦是熊人，这是整个弗雷尔卓德最强大的野兽，而它们不知为何又开始活跃起来了。
熊人又被弗雷尔卓德人称为失者，因为它们其实是人变的。丧失了自己心智的人若是换上熊皮，全心全意地信奉巨熊神灵沃利贝尔，就会慢慢转化为熊人。熊皮会和人融为一体，到最后失者甚至会忘记自己曾是人类的事实。
“我从没见过失者。”洛萨说。
“相信我，你不会想见到它们的。”艾希声音沉重，“即使你肉身不死也不要小觑它们，它们会用邪恶的魔法腐蚀人的心智。”
洛萨记住了艾希的忠告。
接着往下翻，洛萨看到了一个令他瞪大了眼睛的情报。
有人在北方看到了神明。
巨大的身躯，红黑色的外表，头上长有犄角。
洛萨一字一句地读着这份情报，目击者的报告语焉不详，只是一味地强调这位神明有多强大。
“怎么了?你好像很在意这个?”艾希有些不解，“多半是无聊者的吹嘘或者狂信者的幻觉，这事经常发生。”
“还记得我的氏族吗？”洛萨几乎要咬碎自己的牙齿，“它是被一个我从未知道的怪物毁灭的。”
“你的意思是说……”艾希意识到了什么。
“这个描述……和它很像!虽然有些地方有出入，但很有可能是他!”
“冷静，洛萨，北方那么大，你要找到什么时候?”艾希劝解道。
“至少现在我有了一个方向。”洛萨的眼里仿佛要喷出火焰，“那就够了!”
“你要去?”
“我要去!”
“我是你的血盟。”
一句话让洛萨的满腔怒火稍稍冷却，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获得了不死的力量，获得了美丽的血盟，还获得了一个性子不算太可爱的宠物……虽然纳尔肯定不认为它自己是宠物就是了。
但如果不是那个怪物，没有怪物给予洛萨的力量，这一切都和他无缘。
“我是你的血盟，我有责任和你承担一切。”艾希的语气铿锵有力，“但你曾经答应过我会和我一起守护阿瓦罗萨，现在你却想无谋地北上，去寻找你的仇人?你知道北方有多大吗？你可能找一辈子都找不到!”
洛萨低着头，他有些不敢直视艾希，他知道艾希是正确的，可他全身上下每一滴血都在沸腾，催促着他奔向北方。
艾希握住自己血盟的手。
“我的母亲死于自己的固执，她当初也是抱着一个渺茫的希望走到悬崖边上，我不想你和她一样。”
她坐到洛萨身边，让自己的身子靠着洛萨。
“我还没有告诉过你我的梦想吧?”艾希把头枕在洛萨肩膀上，“我希望整个弗雷尔卓德统一。”
洛萨惊讶道：“你想当整个弗雷尔卓德的女皇?”
“不，洛萨，你还不了解我。”艾希摇摇头，“我对地位没有兴趣。我只是希望阿瓦罗萨能和凛冬之爪和谐共处，互称同胞。如果可能的话，最好冰霜守卫也加入进来。”
洛萨没有想到艾希的梦想如此远大，远大到甚至没有什么真实感。
“你很厉害，我的梦想只是杀掉我的仇人，和你比起来太渺小了。”洛萨搂住艾希的腰，让她靠得更近一点。
“我不喜欢仇恨。”艾希低垂着眼皮，“还记得希尔德吗？”
“那个个子很高的女人?”
“对，她以前是追雪氏族的战母。”艾希追忆着往事，“追雪氏族很疯狂，她曾肆意屠杀过我的子民。可后来她在我面前下跪，承认我是阿瓦罗萨的转世，向我献上首级乞求我饶恕她的族人。”
“你没有杀她。”
“是的，我没有。我决定用宽恕团结整个阿瓦罗萨。”艾希直起身，看着洛萨，“仇恨从不会让结局变得更好，一点也不会。”
洛萨看着艾希的眼睛，那蔚蓝色的眸子是如此清澈。
“我知道，可是为什么要接受就这么难呢?”
“是很难。”艾希把洛萨抱住，“但我们没有什么难关是弗雷尔卓德人闯不过去的。”
拥抱持续了很久。
“我有一个想法。”艾希突然道。
“你说。”
“阿瓦罗萨当下最大的麻烦是凛冬之爪的劫掠队。”艾希松开洛萨，正色道，“我不希望和凛冬之爪全面开战，但也不允许他们肆意掠夺我的子民。”
“你的意思是?”
“我决定和凛冬之爪的战母谈判。”艾希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她叫瑟庄妮，曾是我的连袍姐妹。”
第十八章 凛冬之爪
凛冬之爪无疑是弗雷尔卓德的强盗文化的忠实贯彻者。
他们不耕种，不打渔，甚至不去狩猎，他们只喜欢抢。
作为现如今最强大的三个部落之一，凛冬之爪确实配得上它的名号。
洛萨每天都能听到凛冬之爪辉煌的战果，他们重创过诺克萨斯入侵者，甚至翻越过边境去南方的诺克萨斯和德玛西亚本土劫掠。
“真是一群疯子。”洛萨不喜欢这群强盗。
秋天已至，他被艾希委任为使者，前往凛冬之爪，为艾希与瑟庄妮谈判寻找契机。
洛萨很高兴艾希给他这么重的任务，这可比整天在竞技场打打杀杀要有荣誉的多。
其实艾希一开始并不想让洛萨去，他毕竟还是艾希的血盟，但洛萨自告奋勇，在他的一再坚持下，艾希还是给了他这个任务。
“等你回来，我给你煮汤喝。”
这是艾希最后对洛萨说的话。
洛萨并不是头脑一热想去凛冬之爪的，他觉得自己需要做一些事情，一些重要的事，免得自己忍不住去北方寻找那个可能根本就不在那里的怪物。
洛萨没有带任何部下，泰达米尔也还需要照顾氏族，所以他只带上了纳尔。
小怪兽很久没有到野外来了，虽然离开了它最喜欢的臻冰弓，但纳尔很快就被雪山里各种好玩的东西吸引，它跟着洛萨，快乐地在雪地里蹦蹦跳跳。
洛萨走了很久，他本来期待自己能撞上凛冬之爪的劫掠队，这样他就可以直接坐顺风车到达凛冬之爪。
可惜洛萨的运气不大好，他在白皑皑的雪上走了十几天，都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弗雷尔卓德地广人稀，碰不到人是正常的。而且白雪皑皑，深山里还很难辨别方向，如果没有地图在身，洛萨花上大把的时间也不一定能抵达凛冬之爪。
长途的艰苦跋涉令洛萨有些疲惫，他开始想念在拉克斯塔克的家，想念美酒烤肉，还有艾希。
“我怎么跟个白痴一样。”洛萨摇摇头，他最近经常想到艾希，不知道她这会儿是在忙政务，还是在练习煮汤。
“站住!”
一声高喝打断了洛萨的思考。
洛萨惊喜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他已经很久没和人说话了，最多是和纳尔大眼瞪小眼，谁也听不懂谁。
“你好!”洛萨高举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他对着远方山头上的人影挥舞双臂，希望他能和洛萨交谈。
那个人影没有动静，洛萨开始向他走去。
“站住!”人影再次喝到。
“我没有恶意!我来自阿瓦罗萨!是前往凛冬之爪的使者!”
人影沉默了许久。
“过来吧!”
洛萨慢慢地走进人影，他不能表现出任何攻击的意图，否则那个人影可能随时会逃跑，或者攻击他。
待洛萨走进后，他终于看清了这人的样子。
是一个高大的男人，身披兽皮，没有穿御寒的衣物，应该不是普通人。
“你好，”洛萨微微行李。
男人并没有回应他，他突然毫无预兆地蹦蹦跳跳。
纳尔眼睛一亮，它也跟着这个男人跳来来去，留下一脸愕然的洛萨。
男人和纳尔一起跳了很久，等到他平静下来，他终于开始了自我介绍。
“我叫乌迪尔，凛冬之爪的兽灵行者。这里不欢迎你，阿瓦罗萨人。”乌迪尔好像忘了刚才自己的举动有多么古怪，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言辞格外冰冷。
兽灵行者在弗雷尔卓德地位很高，他们天生就能与野兽沟通，是很多部落的重要人才。
“我带着诚意而来。”艾希已经预想过遭到拒绝的情况，教过洛萨该怎么做。
他拿出一个坛子，递给乌迪尔：“德玛西亚产的美酒。”
乌迪尔冷冷地看着洛萨：“我不接受贿赂。”
“这不是贿赂。是友谊。”
“我和你之间没什么友谊。”
“友谊是可以培养的。”
乌迪尔直视着洛萨的眼睛，洛萨不躲不闪。
突然，乌迪尔举起拳头，呼啸的拳头裹挟着骇人的力道向洛萨的脸冲来。
可这一拳并没有打到洛萨身上，它停在了洛萨面前几厘米的地方。
“你不该来这，阿瓦罗萨人。”乌迪尔收回了拳头，“但既然你选择不躲我这一拳，我也就不阻止你了，跟我来吧。”
洛萨冷汗直冒，他没有躲是因为有了不死身后，他已经习惯不去躲避攻击，直接以伤换伤要有效率的多。如果刚才乌迪尔的拳头打中了洛萨，那等着乌迪尔的将会是洛萨不要命的反击。
“你的样子看起来不像弗雷尔卓德人。”乌迪尔领着路，“你是本地人吗?”
“我生在弗雷尔卓德。”洛萨如实道，“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哪里人，我从来没见过他们，我就是弗雷尔卓德人。”
“你长得很像艾欧尼亚人。”
“艾欧尼亚?”洛萨听说过这个名词，但不甚了解。
“在东边，很远很远的东边。”
“你去过?”
“去过，我在那里修行过一段时间。”
“修行?”
“就是锻炼。”
“锻炼什么？”
“如何驾驭我自己。”
洛萨不明白，自己还有什么好驾驭的，但他只当做乌迪尔这个兽灵行者在故弄玄虚。
“瑟庄妮，”洛萨打算先打探一些情报，“你们的战母，是个怎样的人?”
乌迪尔瞟了洛萨一眼，道：“你想知道什么？”
“她的性格，还有喜好。”
“你想讨好她?”
“对我没有坏处。”
“那你可找错对象了。”乌迪尔咧开嘴，骄傲地笑着，“我女儿只认识武力。”
洛萨呆在原地，张大嘴一动不动。
……
瑟庄妮很头痛。
她刚刚成为凛冬之爪的战母仅仅几年，就要面临一大堆困难。
东南边的诺克萨斯又不安分了，三番两次北上，凛冬之爪必须抗敌，确保这群刽子手不会染指弗雷尔卓德的土地。
西南方，艾希，她曾经的好姐妹现在已经是弗雷尔卓德人口最多的部落，阿瓦罗萨的战母。艾希确实很有能力，她的怀柔政策吸引了很多人，最近经常有原本依附于凛冬之爪的部落转投阿瓦罗萨，这让瑟庄妮无法容忍。
北方，瑟庄妮还要时时提防弗雷尔卓德三大势力中最神秘的冰霜守卫。那里的冰霜祭祀们曾经介入过凛冬之爪的权力中心，瑟庄妮把它夺了回来，现在她要确保这些神棍不会再侵入进来。
虽然四面环敌，但瑟庄妮确实很有手段，短短几年，她就把原本逐渐衰败的凛冬之爪重新变回了弗雷尔卓德上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部落。
但没人知道瑟庄妮肩膀上的担子有多重。
弗雷尔卓德资源极其匮乏，瑟庄妮所统治的偏北地区更是如此，不靠抢他们根本养不活自己。但即使年年劫掠，凛冬之爪也从来没有喂饱过自己，每年都有人饿死，体质弱的小孩子尤其多。
瑟庄妮知道，她必须找到突破口，不然凛冬之爪早晚会撑不住，被周围虎视眈眈的强敌们吞噬。
“你在想什么?”
发话的是瑟庄妮的血盟，她和他一起躺在床上，刚刚享受过鱼水之欢。
“没什么。”瑟庄妮没有吐露自己的心声。
“战母瑟庄妮，乌迪尔大人回来了。”瑟庄妮帐外，仆人汇报道。
“他回来就回来吧，需要汇报吗?”瑟庄妮有些恼怒，她不喜欢私人时间被打扰。
“乌迪尔大人还带来了一个男人……”仆人顿了一下，道，“看起来挺小的，但他自称是阿瓦罗萨的使者，战母艾希的血盟，前来找您。”
瑟庄妮翻身下床，她的血盟急忙为她穿好衣服。
“艾希的血盟?”瑟庄妮狞笑着，“真是有趣。”
第十九章 赌斗
壮妇。
这是洛萨对瑟庄妮的第一印象。
她真的很壮，比很多五大三粗的男人还要壮。
当艾希说瑟庄妮曾和她缔结为连袍姐妹时，洛萨还以为瑟庄妮会和艾希差不多，是一个像雪花般纤细的女人，可没想到瑟庄妮事实上却是一座雪山。
“你就是艾希的血盟?”瑟庄妮坐在大帐的主座上，身侧站着两列萨满和真知者，大帐角落还挤满了来看热闹的勇士和平民。
“又瘦又矮，艾希怎么会选你当血盟?”瑟庄妮毫不掩饰对洛萨的鄙夷，“她不怕自己的孩子生出来之后连一个冬天都活不过去吗。”
帐内有人笑出了声。
“看来我不受欢迎。”洛萨瞟了一眼站在瑟庄妮身侧的乌迪尔，他紧闭双眼，不知道在干嘛。
“我带着战母艾希的诚意而来，战母瑟庄妮。”洛萨背诵着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希望您能……”
“打住!”瑟庄妮粗鲁地打断了洛萨的发言，“我没空听弱者说话，你滚吧。”
洛萨一口气堵在喉咙，他克制住自己弗雷尔卓德人的暴躁性子，耐心道：“我并不是弱者。”
“哼，你是寒冰血脉吗?”
“不是。”
“那你是萨满?还是兽灵行者?”
“不是。”
“那你是什么东西!”瑟庄妮高声吼道。
洛萨沉吟了一下，道：“我是个勇士。”
“哈哈哈哈哈!”瑟庄妮大声笑了起来，她拍着乌迪尔的肩膀，但乌迪尔不为所动，他甚至没有睁开眼睛。
“勇士?除了凛冬之爪的勇士，其他部落的勇士都是窝囊废!”瑟庄妮站起身，她比洛萨高出一个头还要多，“通常我都会把使者打成残废再送回去，不过看在你是艾希血盟的份上，我不对你怎么样，天亮之前滚出凛冬之爪的领土，顺便告诉艾希，要战便战，不用和我耍什么小聪明!”
说完，瑟庄妮从洛萨身边大步离去。
洛萨没有放她离开。
他抓住瑟庄妮的手腕，不大的手掌像是铁钳一样牢牢锁死。
瑟庄妮大怒，她下意识地要挣开，却发现眼前这个矮子比她想象的力气要大很多。
“凛冬之爪的战母是没脑子的畜生吗？”洛萨冷笑着，自从和艾希结婚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被激怒了，他感觉到怒火在滋养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每一块骨头，他的身体发出雀跃的欢呼。
瑟庄妮怒极反笑，她甩开洛萨的手，作为最强的冰霜血脉之一，她的力气比起洛萨只大不小。
“似乎你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弱不禁风。”瑟庄妮狞笑着，“我给你一个机会，打赢我，我就听你说话。”
“以赛瑞尔达的名义见证。”洛萨怕瑟庄妮出尔反尔，便搬出了凛冬之爪的先祖，传奇三姐妹之一的赛瑞尔达的名号。
“以赛瑞尔达的名义见证!”瑟庄妮丝毫不惧，她大吼着，“你们都出来看着!在我把他打死之前记得拦住我!我可不想因为杀了艾希的小情人被她记恨!说我欺负她男人!哈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哄笑着附和瑟庄妮，她大步走出大帐，其他人也跟着她鱼贯而出。
只有乌迪尔和洛萨还留在帐内。
“你的女儿，和你一点都不像。”洛萨活动着筋骨，自从艾希不让他再去竞技场，除了和纳尔“玩”以外，他基本没再怎么打过架了。
“她和我像不像不重要。”乌迪尔终于睁开了眼睛，“你的朋友呢?”
“你说纳尔吗？它一进部落就不知道跑哪去了，应该是去哪儿玩了吧。”洛萨并不在乎纳尔的安危，他不觉得有人能威胁到纳尔。
“我去找找它。”乌迪尔挪动了脚步。
“你怎么这么喜欢纳尔?”洛萨有些不解，“你不来看我和你女儿的赌斗吗?”
“不用看。”乌迪尔掀开了大帐的帘子，“你赢不了的。”
……
瑟庄妮穿上了自己的盔甲，手握着一柄战斧，不耐烦地等着洛萨。
“怎么这么慢?你怕了吗？”瑟庄妮嘲讽道。
洛萨推开来看热闹的人群，走到了决斗空地的中央。
“我听说凛冬之爪的战母善用连枷，而且还有一头勇猛的野猪坐骑，怎么没看到?”洛萨说。
“呸!”瑟庄妮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对付你还用不着臻冰武器和钢鬃。你也不是寒冰血脉，要是我还要全副武装和你打，会被人笑话的。”
“这样啊。”洛萨思考片刻，“既然你让了我，我也让你一点吧，一只手臂够不够?”
洛萨把右手背在背后：“开打吧，我保证不用这只手。”
瑟庄妮觉得自己被蔑视了，她怒目圆睁，手中斧头奋力甩出，准确无误地砍在了洛萨的左肩。
“既然你要让，那就再让一条手臂吧!”
撕拉!
伴随着血肉和骨头被劈开的声音，洛萨的左臂与他分离，直直地落在雪地上。
“呜呼!”
“哈哈哈!”
“臭小子还敢嚣张!”
周围的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即使是只有几岁的小孩子也兴奋地看着被斩去手臂的洛萨，嘴里发着怪叫。
“不愧是凛冬之爪，民风属实彪悍。”洛萨心道。
瑟庄妮并没有笑出来，她所期待的不是洛萨断掉的手臂，而是洛萨惊恐痛苦的表情，那才是她想在敌人脸上看到的。
然而洛萨的表情没有痛苦，只有兴奋与愤怒。
瑟庄妮认得这个表情，那是狂战士的表情。
人群也渐渐发现了洛萨的异样，欢呼声渐渐弱了下去。
洛萨脚尖勾住自己掉在地上的左臂，轻轻往上一抬，断臂被他咬在嘴里。
洛萨微微侧头，让断臂和肩膀相触，很快的，二者又重新连接到了一起。
洛萨甩甩自己的左臂，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只有那断开的袖子证明着刚才那一斧确确实实劈中了。
“怪……怪物!”
“他是什么东西!”
“手……长回去了!”
人群里爆发出不可置信的惊呼，他们看待洛萨的眼神立刻变了，不少萨满甚至跪倒在地，高呼神迹。
只有一个人笑了。
瑟庄妮。
“很好……”瑟庄妮从腰间抽出自己的连枷，长长的绳索末端是一颗硕大的臻冰结晶，这是只有寒冰血脉才能运用的武器。
“我承认，艾希并不蠢，她选了一个不错的血盟。”瑟庄妮舔着自己的嘴角，“既然你很耐打，那我就不用留手了，希望你变成一团肉泥后，还能复原。”
洛萨也笑了。
他不得不承认，他现在很兴奋。
“我果然是个实实在在的弗雷尔卓德人啊。”
第二十章 怒火与臻冰
这是洛萨第一次和寒冰血脉战斗。
寒冰血脉天生就拥有着远超常人的力量和体质，他们不惧寒冷，也不会被臻冰武器反噬，这使得凡人想要挑战他们几乎不可能。
当臻冰连枷打在洛萨的身上时，他不仅承受了要把全身骨头都给打碎的冲击，还感觉到了超乎寻常的寒冷。
这冷胜过洛萨经历过的任何一个寒冬。
洛萨的状况很不好，全身骨折，身体大面积被冻伤，臻冰狂暴的魔法力量在他体内乱窜，肆意破坏着洛萨的血肉。
好在，他是洛萨。
怒火熊熊升起，仅仅花了不到十个呼吸的时间，洛萨摇摇晃晃地重新站了起来。
“噢?”瑟庄妮扛着连枷，眼中闪过意外的神色，“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即使是寒冰血脉，被我的连枷打中不死也得脱层皮。”
“我是战母艾希的血盟，洛萨。”洛萨很冷，他体内的臻冰魔法过于霸道，即使是以他的自愈能力，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将这些侵入者给排除干净。
“啧，还嘴硬。”瑟庄妮挥舞着连枷，可怖的臻冰结晶在空气中划过，发出咻咻的声音，“我倒要看看你扛得住几下!”
洛萨一直以来的战斗方式都是不闪不避，以伤换伤，但他今天发现，臻冰武器这种东西对人体的破坏实在太大，洛萨久违地产生了要闪避的想法。
洛萨高高跳起，躲开了瑟庄妮对他腿部的一挥。
“噢?知道躲啦!”瑟庄妮大笑着，“看来你也不是打不死的嘛!”
“保持愤怒，洛萨，保持愤怒。”洛萨把瑟庄妮不断的嘲弄当作是自己怒火的柴薪，他需要更加愤怒，这样才能恢复得更快，力量变得更强。
瑟庄妮不愧是凛冬之爪的战母，她的实力非常强，战斗经验尤其丰富。
她的连枷仿佛可以自己寻找目标，洛萨必须要全神贯注才能勉强躲开瑟庄妮每一次的挥击。
而这狂风暴雨般连续不断的挥舞既是强大的攻击，也是牢不可破的防御。
洛萨发现自己几乎没有机会能近的了瑟庄妮的身，每次他想要突进时，都会受到高速飞舞中的连枷的阻拦。
而没有带任何武器的洛萨除了近身之外根本没有能打倒瑟庄妮的机会。
“要打消耗战吗？”洛萨快速思考着，强烈的怒火让他的思考有些混乱。但他既不能让怒火平息，也不能让思考中止，愤怒只能让他保持不败，而思考，才能让他寻得胜机。
“可恶，连靠近都做不到!”洛萨一个滚地，堪堪躲过从他背上呼啸而过的连枷锤头，但臻冰的力量还是擦伤了他，洛萨的后背变得青紫一片。
看着瑟庄妮生龙活虎的样子，洛萨知道靠打消耗战是不现实了，这样打下去直到天亮洛萨都无法碰到瑟庄妮，而洛萨则更有可能会提前被臻冰给彻底冻僵。
洛萨突然怀念起他的弓箭。他的箭术还不错，陪伴了他度过他的少年时代，但在获得力量之后，由于找不到匹配他力量的弓，洛萨已经很久没有射箭了。
“等等!弓箭!”洛萨眼前一亮，“我真蠢!靠近不了用远程武器不就好了!”
洛萨快速地扫视一圈，不出所料，他在围观的人群里发现了不少背着弓箭的人。
洛萨迅速与瑟庄妮拉开距离，跑出连枷的攻击范围。
“借你弓箭一用!”洛萨直接从一个勇士身上抢过弓和箭筒，还没等到那个勇士反应过来，他又重新奔向了瑟庄妮。
“啧，用弓箭吗。”瑟庄妮知道，如果洛萨一直和她拉开距离，用弓箭设射击的话，那么她的连枷优势将会荡然无存，“不过妄图用弓箭伤到我，也未免太天真了!”
洛萨远远地向瑟庄妮射出试探性的一箭，瑟庄妮没有闪躲，她空手一握，竟然直接抓住了那只箭矢。
“箭速不够吗。”洛萨不是不想用力拉弓，而是他手上的弓对他来说过于脆弱，他怕太用力就直接把它扯断了。
“那还是只能拉近距离了。”洛萨选择在瑟庄妮连枷攻击范围的极限游离，箭矢不住地射向她。
瑟庄妮空手拨开了几支，但还是有箭头成功刺进了她的皮肤。
“有效!”洛萨心里一喜，他重要成功地伤到了瑟庄妮。
然而这一点伤害对强大的寒冰血脉来说并不严重，瑟庄妮无视了身上插着的箭矢，她并不想拔出来，因为这些凛冬之爪用的箭头都带有倒刺，拔出来只会让她留更多的血。
然而率先撑不住的居然是洛萨手里的弓。
弓身发出一声悲鸣，然后利落地断成两半。
怒火旺盛的洛萨并不能很好地控制力道，尽管他这已经是他极力克制的结果。
“怎么了!怎么不射了!”瑟庄妮咆哮着，就连巨魔也没有她的吼声大，“继续啊!像艾希那个胆小鬼一样射啊!你们阿瓦罗萨人也就只会躲着射箭!”
洛萨成功地被瑟庄妮激怒了。
曾几何时，泰达米尔是他的信仰，氏族是他的家。在家园破碎后，阿瓦罗萨成了新的接纳他的地方，而艾希，是让他重新思考自己存在意义的人。
如果说世界上有什么人洛萨不允许有人侮辱，那么泰达米尔和艾希就是唯二。
洛萨彻底放弃了思考。
洛萨任凭怒火冲上头顶，他身上原本还残存的伤势以极快的速度复原。
“啊!”
洛萨发出不似人类的怪异吼声，他浑然忘我，竟然朝着瑟庄妮正面冲锋。
“愚蠢!”瑟庄妮已经胜券在握，连枷锤头向着洛萨飞去，臻冰结晶不偏不倚地砸中洛萨的胸膛。
在所有围观人的惊呼声中，洛萨的半边躯干被直接击毁，狂暴的臻冰魔法毫不留情地破坏着洛萨的内脏。
臻冰的力量彻底摧毁了洛萨的血肉，他的血液变得比冰块还冷，甚至快要凝结成固体。
但有一样东西即使是臻冰也没法摧毁。
那就是洛萨的怒火。
蕴藏在他身体内的诡异力量发挥了最大的功效，洛萨的血液上一秒还在结晶，下一秒就滚烫得沸腾!洛萨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忽冷忽热，到最后，无论冷热，洛萨都分辨不出来了。
在臻冰魔法与诡异力量搏斗的同时，洛萨本人在向瑟庄妮发起最后的冲锋!
在围观者看来，洛萨被连枷击碎了一半的躯干后，只是踉跄了一下后，无视着身上惨烈的伤口，向着他们的战母狂奔而去。
瑟庄妮浑然不惧模样骇人的洛萨，连枷的锤头离她太远，没有办法收回击中洛萨，她选择了正面迎击!
“吼!”
打断了战场局势的是一声熊咆。
乌迪尔介入了。
他模样似熊，手臂粗壮了好几圈，硕大的拳头一下子打在了洛萨的头上，将他活生生击飞了出去。
洛萨在雪地里打了几个滚，晕了过去。
本来乌迪尔这一拳是不可能打晕洛萨的，可惜洛萨体内的诡异力量正在和臻冰魔法搏斗，无暇顾及洛萨头部的情况。
“乌迪尔!”瑟庄妮怒吼着，她一把抓住乌迪尔的衣襟，“你在干涉神圣的对决!你想死吗!”
“你已经输了!”乌迪尔回吼道，“从你拿出臻冰武器的那一刻就输了!”
“我没有!”
“你是寒冰血脉!他虽然也有奇怪的力量，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用强大的武器!你的骄傲呢!”
瑟庄妮哑然，她愤怒地甩开乌迪尔的毛皮，连身上的箭也不管，骂骂咧咧地推开人群离开了。
乌迪尔看着瑟庄妮远去，他内心微微一叹，转过头看向地上不省人事的洛萨。
他走到洛萨身边，将他扛起。
“都散了吧。”乌迪尔对着人群喊道，“是这个阿瓦罗萨人赢了。”
第二十一章 交易
洛萨悠悠地醒来。
他闻到了一种奇异的味道，像是煮沸的汤药，有些苦涩，但不难闻。
“你醒了，”乌迪尔递给洛萨一碗冒着热气的草药汤，“喝了吧，对精神好。”
洛萨接过碗，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喝了下去。
“好苦。”
“良药苦口。”
“我睡了多久?”
“四天。”
“我输了吗?”
“你赢了。”
“赢了?”
“你很勇猛，得到了瑟庄妮的认可。”
洛萨定定地看着乌迪尔：“真的?”
“真的。”乌迪尔兀自研磨着草药。
“这里是?”
“我家。”
洛萨想要下床，活动了一下身体，体内似乎已经没有了臻冰魔法，强大的恢复力再度体现，洛萨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伤。
“你的战斗方式。”乌迪尔说，“很特别。”
洛萨挠挠头：“你不是没看吗?”
“后来又去看了。”乌迪尔停下手中的工作，“我承认我小看你了，没想到你有着可以与寒冰血脉匹敌的力量。”
“嘿嘿。”洛萨心性还比较幼稚，被人夸奖难免有些得意。
“纳尔在哪?你找到了吗？”洛萨想起了小怪兽，不知道它跑哪去了。
“我在武器库里找到了它。”
“武器库?”洛萨一愣，“它去武器库干什么?”
“它很喜欢臻冰。”乌迪尔解释道，“我做主让它暂时住在武器库了。”
洛萨想起纳尔在拉克斯塔克时就很喜欢艾希的臻冰弓。
“你似乎是在用愤怒作战。”乌迪尔看着洛萨。
“你看出来了?”
“和我的情况有点像。”乌迪尔说，“我的灵魂力在兽灵行者中也算是强大的，但是过强的精神力让我无法控制周围野兽对我的影响，我若是接近狗，就会控制不住地流口水，接近雪雀，就会疯狂地想要吃虫子。”
“所以你遇到纳尔时才那副样子。”洛萨想起与乌迪尔的初见，不过纳尔真的算野兽吗?洛萨不知道。
乌迪尔点点头，道：“我后来遇见了一位来自艾欧尼亚的僧人。”
“僧人?”
“就和我们的萨满差不多。”
“懂了。”
“我随他前往艾欧尼亚，那里的人们都很重视锻炼自己的灵魂，我就是在那里，逐渐控制住了我的力量。”
洛萨有些意动：“你的意思是说我经过锻炼也可以控制我的愤怒?你能教我吗?”
乌迪尔摇摇头：“我没有资格当别人的老师，因为我自己都还没有完全掌控我的力量。我说这些只是给你指条路，有机会你可以去艾欧尼亚看看，会对你有帮助。”
“艾欧尼亚吗……”
洛萨回想起曾经听过的瑞兹和亚古的谈话，在他们的叙述中，世界各地都是如此精彩。
洛萨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或许这个想法已经在他心里存在很久了，只是现在才明确地显现出来。
他想离开弗雷尔卓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洛萨遐想着自己的冒险，他将用双脚走过整片大陆，留下一段段传奇。
如果能带上艾希一起走……
洛萨摇摇头，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脑海。
艾希不可能离开弗雷尔卓德，这是她的战场，她要奋斗的地方，她的人民需要她。
“谢谢你的忠告。”洛萨对乌迪尔行礼，“有机会我会去的，不过当前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乌迪尔转过头，继续磨他的草药：“要找瑟庄妮的话，她应该待在见你的那个大帐篷里。”
……
“说吧，洛萨，根据赌约，我会听你说话的。”瑟庄妮坐在首席座椅上，身旁一个人也没有。
洛萨环顾四周，疑惑道：“您不需要萨满们来旁听吗？”
“不需要。”瑟庄妮烦躁地跺着脚，“凛冬之爪我说了算，你有什么话就尽快说。”
洛萨清清嗓子，朗声道：“战母艾希托我向您转达，诺克萨斯人多半会在冬天来临之前再进攻一次凛冬之爪，阿瓦罗萨可以派遣支援。”
瑟庄妮眉头一皱，艾希的提议她很心动，诺克萨斯人很难对付，如果阿瓦罗萨也加入抵抗，那么事情会轻松不少。
但瑟庄妮不相信白得的好处。
“代价是什么?”
洛萨知道，最难的一关要来了：“凛冬之爪的劫掠队今年不进犯阿瓦罗萨。”
“不可能。”瑟庄妮直接拒绝，“我们不可能为了一个帮助而放弃过冬用的食物。”
“果然吗？”洛萨心里早有准备，凛冬之爪的物资太匮乏了，不抢根本一年都撑不过去。
“战母艾希愿意提供给凛冬之爪一定的物资，只要数量不超过五百头驮兽的载量。另外，与诺克萨斯人交战获得的战利品，阿瓦罗萨只要四成。”
瑟庄妮眯起了眼睛。
这条件对凛冬之爪太有利了，简直就像是雪中送炭。
瑟庄妮知道艾希打的什么算盘，她想软化凛冬之爪的凶性。
一旦战士们尝过了不用流血就能换回来的食物，那么他们就很难再去为了食物而流血。
艾希想兵不刃血地拔掉凛冬之爪的獠牙。
瑟庄妮握紧了座椅的扶手，木扶手出现了条条裂纹。
“我答应你。”瑟庄妮咬着牙吐出这句话。
洛萨长舒一口气，他此行的最大目的已经达到了。
艾希跟洛萨说过她的想法，她想通过送物资和共同对抗外敌来缓和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紧张的关系。
洛萨很佩服艾希宽广的胸襟，换做是他，他很难这么坦然地给敌人送东西。
“那么我就把您的话带回阿瓦罗萨了。”洛萨微微躬身，“不久后会有阿瓦罗萨的使团前来和您商谈具体事宜，我先告辞了。”
“站住!”洛萨刚想离开，却被瑟庄妮叫住了。
“还有事吗？战母瑟庄妮?”
“艾希她……”瑟庄妮的表情有点复杂，“最近在干什么？”
“处理政务吧。”
“除此之外呢?”
“她很忙，除了正事基本上没时间做其他的事，都和我在一起。”
“她有几个血盟?”
“就我一个。”
瑟庄妮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好好对待艾希，这是你身为血盟的职责。”洛萨没想到瑟庄妮最后的话语居然是这个，“至少让她在床上舒服点。”
洛萨满脸黑线。
番外 瑟庄妮的故事——血性
那个叫洛萨的男人走了。
瑟庄妮接下来几天都心神不宁，她甚至没有和自己的任何一个血盟过夜，只是待在自己的帐篷里闭门不出。
瑟庄妮闭门不出的第六天，乌迪尔走了进来。
“你的血盟们很担心你，萨满们也都很担心你。”乌迪尔说。
“我输了，乌迪尔。”瑟庄妮坐在桌前，没有抬头，“艾希她什么都赢了，不管是童年，还是部落，甚至是血盟。”
乌迪尔不忍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乌迪尔第一次见到瑟庄妮时，她还是个皮包骨头的小女孩，成长到现在这副模样，完全是靠她自己的拼搏。
“你没有哪点比艾希差。”乌迪尔想要去触碰瑟庄妮，但最后还是没能抬起手，“是你重振了凛冬之爪。”
“你说的没错，乌迪尔。”瑟庄妮抬起头，乌迪尔惊讶地发现他女儿的眼神变了，从无畏的熊，变成了狡诈的狼，“我只是暂时处于下风，还没有完全输。”
她敲着桌子上的地图，声音低沉：“我会接受艾希的援助，帮助凛冬之爪撑过这个冬天。但这不代表我屈服了，弗雷尔卓德人一刻也不能软弱，不然十年后，二十年后，诺克萨斯人不来杀光我们，弗雷尔卓德的冬天都会将我们吞噬干净!”
乌迪尔知道瑟庄妮的想法，她和艾希一样渴望统一弗雷尔卓德，但艾希希望用团结，而瑟庄妮希望用血性。
“无论怎样我都会帮你。”乌迪尔说。
“很好。”瑟庄妮笑了，“阿瓦罗萨日益强大，我们则每年都在和诺克萨斯人战斗，此消彼长，想击败阿瓦罗萨，我需要新的力量。”
乌迪尔从瑟庄妮的话里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隐隐有些不安。
“你的意思是?”
“我需要弗雷尔卓德最强的战士。”瑟庄妮一字一顿道，“熊人。”
“你疯了!”
“我没疯!”
“你不了解熊人!它们会把你吃的骨头都不剩!”乌迪尔强烈反对。
“但你了解!”瑟庄妮用炽热的目光看向乌迪尔，“你认识熊人里的猎牲领主!你可以和他们沟通!”
乌迪尔胸中一顿。
猎牲领主是熊人的神明——沃利贝尔的代言人，乌迪尔认识他。他曾是乌迪尔的学生，后来却堕落成了怪兽，堕落成了失者。
“熊人不值得信任。”乌迪尔做着最后的努力，“它们是怪物，它们只对杀戮和战争感兴趣。”
“正好，我能给他们他们想要的。”瑟庄妮说。
乌迪尔紧绷的肩膀一下子垮了，他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我可以帮你一切，瑟庄妮。”乌迪尔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儿，“唯独这件事，不行。”
“我只要你帮我这件事。”瑟庄妮眼神笃定，“你也看到了那个叫洛萨的男人的能力，他居然可以抵抗臻冰!那一定是某种邪恶的魔法!既然艾希有了新的力量，那我为什么不行!”
乌迪尔说不出话。
“你会帮我的，对吗？”瑟庄妮紧盯着乌迪尔的眼睛。
乌迪尔深吸一口气。
“是的，我会。”
……
瑟庄妮终于走出了自己的帐篷。
她心情很好，在和两个血盟一番云雨过之后，她独自在夜里散着步。
瑟庄妮走到了她和洛萨对决的那片空地。
当洛萨举起弓箭时，瑟庄妮想到了艾希。
洛萨的箭术和艾希比起来简直是一塌糊涂，但瑟庄妮还是想到了艾希，因为洛萨举弓时，眼神和艾希一样。
一样的决绝。
瑟庄妮想起那晚，她和艾希彻底决裂的那晚。
“你太软弱了，艾希。”瑟庄妮喃喃自语道。
夜晚很冷，即使不刮风，冷空气也足以让人皮肤生疼。
“费雷尔卓德需要的不是团结，一群弱者的团结没有意义。”瑟庄妮眺望着远方，那是阿瓦罗萨的方向，“只有从鲜血中爬出来的战士，才能捍卫这片土地。”
第二十二章 战争前夕
洛萨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拉克斯塔克。
纳尔是一个麻烦，小家伙本来还沉迷于凛冬之爪武器库里的臻冰，却被洛萨直接给拎住脖子给带走，它很生气!
好在洛萨在它变大之前陪它玩了举高高的游戏，将它抛起十几米高，然后重新接住。
纳尔很快从新游戏中找到了乐趣，它变高了!还能感受到失重的感觉!
洛萨觉得自己渐渐找到了哄纳尔的方法。
当他回到到阿瓦罗萨，在议事厅把喜讯告诉艾希时，他第一次看到了艾希最美的笑容。
“干得好!洛萨!”艾希拥抱了他，洛萨把鼻子埋进她的头发，这股味道令他心安。
仅仅只有一个拥抱的时间，艾希之后就去忙和凛冬之爪合作的安排了。
“怎么？感到寂寞了?”泰达米尔打趣道。
泰达米尔凭借老道的经验和极高的名声，成功入驻了阿瓦罗萨的议事厅席位，成为了有发言权的人之一。
泰达米尔的上位也成功使艾希的威望更高了，因为艾希兑现了她的承诺，无论来自哪个氏族，或大或小，无论是强大的寒冰血脉还是普通的平民，阿瓦罗萨都包容并接纳。
人们越发相信，艾希真的是阿瓦罗萨的转世，而她真的会一统弗雷尔卓德。
洛萨牵着纳尔回到了家。
纳尔开心地去找它久违的臻冰弓玩，洛萨有点饿，打算煮点东西吃。
铁锅旁，洛萨看到了几份被切得整整齐齐的食材。
“艾希她居然真的在练习做汤啊。”
洛萨拿起一碗肉丁，闻了闻，肉还很新鲜。
他烧开水，把食材按顺序倒入，慢慢熬煮，很快，家里到处都弥漫着肉汤的味道。
“好香啊。”
清冷的女声响起，是艾希回来了。
她浅笑着坐在洛萨身旁：“你把我切好的东西都下锅啦?”
“嗯，纳尔胃口很大，我还怕这么点不够我们三个吃。”洛萨捣鼓着汤勺。
“这次去凛冬之爪感觉怎么样?”艾希帮忙添着柴火。
“很有血性的一个部落。”洛萨回忆着，“瑟庄妮也是，壮得像头牛。”
“她……还好吗?”
“瑟庄妮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
“你怎么说?”
“我说你一切都好，她让我作为血盟好好伺候你。”洛萨狡黠地一笑，“尤其是在床上。”
艾希笑了，她在洛萨的脸颊上重重一吻，道：“那你可得好好加油。”
“秋天时，你要派多少人去和诺克萨斯人打?”洛萨问道。
艾希敏锐地察觉到了洛萨的心思：“你想去?”
洛萨点头：“我从没和诺克萨斯人打过，小时候只看过泰达米尔他们战斗过，这次我想自己去看看。”
“去吧，在战争中磨砺也是好的。”艾希支持道。
弗雷尔卓德人想要成长必定经历战事，这是所有人都共识。区别在于，瑟庄妮认为除了凛冬之爪，其他人都是敌人；艾希则认为，对弗雷尔卓德有敌意的人才是敌人。
洛萨认为艾希是对的。
洛萨不知道这样盲目地支持艾希算不算被爱情冲昏头脑。
但这种感觉还不赖。
……
秋天的阿瓦罗萨格外忙碌。
不只是要准备收获庄稼，储存过冬用的粮食，由于还要去和诺克萨斯人打仗，征兵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在弗雷尔卓德，征兵是一件非常轻松的事情，只要告示一贴，第二天前来参军的人就能踩破营帐的地毯。
正是因为这种好战与悍不畏死的精神，强大的诺克萨斯军团才在弗雷尔卓德屡屡吃亏。
“我们召集了多少军队?”洛萨坐在泰达米尔家中，询问道。
“和凛冬之爪那边派出来的一样。”泰达米尔咬着一根羊腿，“一千人，血战士、猛犸骑手、重装步兵什么都有，还有不少寒冰血脉。”
“也就是说我们这一次总共有两千人的军队?”洛萨有些兴奋，“没把后勤算在里面吗?”
“没有，这次可是实实在在的，光是战士就有两千人!”泰达米尔也很久没有打过仗了，而且这一次战争的规模是他从未经历过的，所以他比洛萨还要兴奋，“其实本来可以更多的，但还是得有人留在部落守护家园。”
“真期待啊，很久没看到你大刀挥舞的样子了。”洛萨笑着说。
“那你就看好吧，第一军功肯定是我的!”泰达米尔大笑道，“话说回来你真的要一起去吗?不陪战母艾希?”
“不用了，艾希她必须留在这里处理各种事情，入冬了，战母要忙的事情太多了，就算我留下也做不了什么，还不如上战场去。”洛萨摇头道。
“你可是她唯一的血盟，生孩子就是你最重要的工作。”
“不着急，我们都还很年轻，有的是机会。”
“也是。”泰达米尔晃晃脑袋，将酒一饮而尽，“反正你和我一样，上了战场也很难死。”
洛萨知道，那个屠杀了氏族的怪物一直是泰达米尔的心结。不死的力量无时不刻不在提醒他们那晚的噩梦。
洛萨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该不该把在北方发现疑似怪物存在的情报告诉泰达米尔。
“还是算了吧。”洛萨心道，“告诉了又能怎样呢？让泰达米尔去荒芜的北边寻找吗？至少现在，泰达米尔应该是幸福的，这就够了。”
告别泰达米尔后，洛萨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独自锻炼。
和瑟庄妮的一战让他发现自己的不死身也是有极限的，再继续用那种鲁莽的战斗方式迟早有一天会吃大亏。
洛萨不是寒冰血脉，用不了臻冰武器，他最擅长用的弓箭也很难找到合适的。战争将临，洛萨觉得与其从头练习一种新武器，不如继续精深自己的肉搏能力。
诺克萨斯人的盔甲很厚，洛萨能徒手击碎岩石，但却不可能打穿精钢板甲。
他开始练习如何准确地攻击人的弱点，脖子、眼珠、关节，这些部位不可能被板甲包裹，顶多有一些链甲，洛萨可以轻易刺穿。
少年的拳头击碎了无数的雪花。
为了阿瓦罗萨，为了艾希，他必须更强。
第二十三章 伏击
两千名战士，外加四百名后勤组成的联军，这毫无疑问，是弗雷尔卓德目前最强大的军事力量。
战士们有说有笑，互相打赌谁斩获的人头更多。
没有人认为他们会输。
他们高唱战歌，凛冬之爪与阿瓦罗萨的勇士们互相搂着肩，欢庆着即将到来的胜利。
瑟庄妮和艾希两位战母并没有亲自前来督军，她们各自都有要务在身，所以战场的最高指挥权属于她们所信任的首领。
当然，不是洛萨。
洛萨在军中没有得到什么特殊地位，不过因为他身为战母艾希的血盟，还是当上了一个弓箭手小队的队长。
洛萨对这种安排心知肚明，首领们不希望他出事，免得艾希怪罪下来。
洛萨只能服从命令。
遗憾的是泰达米尔没能上战场，艾希命令他坐镇拉克斯塔克，虽然泰达米尔有些不满，但战母的命令他必须遵从。
洛萨也没有带上纳尔，因为纳尔事实上并不听他的话，它是个随时都有奇思妙想的小怪兽，把它弄到战场上来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洛萨队长，问你个事。”小队里，一群洛萨刚认识的弓箭手们嬉皮笑脸地凑过来。
“什么事?”
“你是怎么当上战母艾希的血盟的?”年轻人个个眼冒精光，“我们也想找个又强大又漂亮的老婆。”
洛萨哑然失笑。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女弓箭手对他们吼道，“还不快去检查箭矢!别偷懒!”
年轻男人们一哄而散，虽然军队中还是以男人居多，但女人们的呵斥永远管用。
洛萨真不知道自己是来打仗还是来郊游的。每天他的伙食里都有肉，隔三差五还会有将领来跟他嘘寒问暖。
“这就是地位吗?”由于艾希除了政务平常大多深居简出，只有大庆典时才会出席宴会，很少有机会接触到，一些想对艾希溜须拍马的人一直都很难找到机会。
现如今洛萨参军，很多想上位的人都起了心思，打算讨好这个战母特别喜欢的血盟。
洛萨哭笑不得，他也不好直接拒绝这些人，毕竟他们目前也没让洛萨帮他们什么，只是对洛萨特殊关照而已。
洛萨也通过自己的地位给自己找了一个机会——一个上阵杀敌的机会。
“我们会在冬刺山路设伏。”一个出谋划策的萨满说道，“诺克萨斯人想要从南边进入弗雷尔卓德腹地，那里是必经之地。那里峡谷很高，我们只需要在峡谷两侧准备雪块石，布下弓箭手和标枪手，就能歼灭很多诺克萨斯人。”
首领笑着拍拍洛萨的肩，将这个极其简单的任务交给了他。
洛萨知道这是在向他卖人情，而洛萨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地接受了，他只想去杀敌，过程什么的无所谓。
洛萨领着自己的弓箭手小队连夜爬上了峡谷崖边，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不少其他小队。
他们没有生火扎营，这会引起诺克萨斯人的警惕。战士们开始堆积起雪块，即使是拳头大的雪块，往峡谷里一扔也能砸穿一个人的脑袋。
洛萨耐心地等待着，这场战争，他们是猎人，诺克萨斯人才是猎物。
……
“你知道猎人与猎物最大的区别在哪吗？”德莱厄斯走在雪地中，向他的战争石匠提问。
塔玛拉抬头看向德莱厄斯，这位尊号为“诺克萨斯之手”的诺克萨斯最强战士很少卖关子，他这么问一般都有某种深意。
“猎人更强，猎物更弱。”塔玛拉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她是个清丽的女子，却有着和外表不符的铁血。
“不。”德莱厄斯否定，“弱者也能狩猎强者，只要方法对。”
“那恕我不知道，长官。”
“恐惧。”德莱厄斯说，“猎人不会恐惧，因为当猎人害怕的时候，他也就变成了猎物。”
塔玛拉还是不明白。
德莱厄斯看向身后，那是他直属的崔法利军团，当之无愧的诺克萨斯最强军团。
弗雷尔卓德的雪直没膝盖，就连德莱厄斯也感到腿有些被冻僵了，但没有一个战士停下脚步，开口抱怨。
“我的士兵们从不恐惧，所以他们永远都是猎人。”德莱厄斯骄傲道。
塔玛拉微微皱眉，德莱厄斯不像他的弟弟德莱文那么喜欢炫耀，相反，德莱厄斯性格非常稳重。即使他真的为崔法利军团的强大而感到骄傲，也不会说出口。
“他有什么心事吗？”塔玛拉心道。
“但是凛冬之爪。”德莱厄斯话锋一转，“我和他们打了这么多年，也从未见到他们畏惧。”
“所以这场仗还是会和以前一样，非常难打。”塔拉玛也感到疲惫，弗雷尔卓德是一块很难啃的骨头，诺克萨斯努力这么多年也没占到多少便宜。
“不。”德莱厄斯远望着这看不到边的雪国，“这场仗一点也不难打。”
……
“诺克萨斯人来了!”
洛萨等人埋伏在崖边，小心翼翼地俯视着排队穿过峡谷的诺克萨斯军队。
就像是钢铁的洪流一般。
洛萨看着诺克萨斯军队里整齐的武装和行军，心生忌惮。
“这就是诺克萨斯人吗。”
严明的纪律也是一种强大，洛萨在这只军队身上看到了他从没在弗雷尔卓德人身上看到过的东西。
待诺克萨斯军队完全进入峡谷后，伏击开始了。
最先落下的是厚实的雪块，这些雪块是战士们忙碌了一天的成果，齐齐推下之时，其壮丽不亚于一场小型雪崩。
钢铁洪流被雪幕截断，大量的诺克萨斯士兵被直接砸死或是被掩埋。
“先别急着射箭!”洛萨指挥着弓箭手们，“等没死的人爬起来之后瞄准再射!”
很快，洛萨便看到雪堆之下，有顽强的士兵逃了出来，他们反应很快，在意识到箭雨正在他们头上落下后，迅速地高举盾牌，同时尽可能地带上伤员。
洛萨被镇住了，这是怎样一只强大的军团，居然在遭遇奇袭后迅速地做出应对，将损失降低。
“不过很可惜，你们完了。”洛萨跟着大部队，从山路上冲下去，去解决剩下的残兵。
……
“士官!报告伤亡!”
德莱厄斯大吼着，他的表情满是愤怒，大批的军士死去，而敌人的战士们正在往峡谷里赶，现在军队的情况并不适合起正面冲突。
“德莱厄斯!我们必须撤!先找地方重新组织军队!”塔玛拉大喊着。
“急行军!翻过这座山!”德莱厄斯没有退路，他指挥着剩下的军队迅速离开峡谷，被身后的弗雷尔卓德战士给缠上的话，情况将会很不乐观。
可德莱厄斯不知道，他今天要面对的不只是老对手凛冬之爪，还有阿瓦罗萨。
第二十四章 战场
战争很残酷。
德莱厄斯刚刚逃出峡谷，迎面而来的就是等候多时的大军。
德莱厄斯深吸一口气：“凛冬之爪不可能有这么多军队。”
塔玛拉快速地观察着对面旗帜的样式：“不只是凛冬之爪，还有阿瓦罗萨!”
“我们中计了!”德莱厄斯咬牙道。
刚刚遭到伏击的崔利法军团根本不可能打过凛冬之爪和阿瓦罗萨的联军。
“怎么办?长官?”塔玛拉把希望放在德莱厄斯身上，与他并肩作战多年，遇到过无数困难的情况，德莱厄斯总会在危急关头找到一条生路。
然而在愤怒过后，德莱厄斯的表情又变得非常平静。
“还真跟你说的一样呢，斯维因。”德莱厄斯喃喃道。
塔玛拉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德莱厄斯会突然提到斯维因大统领，诺克萨斯权力最高的人的名字。
德莱厄斯猛然转身，他抓住一个士兵的肩铠，恶狠狠地低声道：“一切都在照计划进行，快把那家伙放出来!我不允许我的士兵再死一个人!”
塔玛拉脑袋一片空白，什么计划?
那个看起来像是普通士兵的人笑了，他拿出一把钥匙，跑向军队后方的一辆行军车。
行军车很大，里面装的都是重要的物资，有的是粮食，有的是武器。
一辆行军车的价值比十个士兵还要大，因此在撤出峡谷的同时，许多士兵宁愿多在箭雨中待一会儿，也要把行军车给拉出来。
那个士兵狞笑着打开了那辆行军车。
一个人走了下来。
准确的说，是一台战争机器。
塔拉玛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没有诺克萨斯士兵不知道那个庞然大物是什么。
它是诺克萨斯最有效的绞肉机，是战场上无人可挡的不死战神。
它是塞恩。
……
洛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本以为这场战争会很快结束，诺克萨斯损失惨重，相比之下，弗雷尔卓德的联军全然无损，士气正旺。
战争的结果已经不需要去想了。
可当洛萨听到了那一声令人不安的震天怒吼时，他的心动摇了。
“发生了什么?”
洛萨飞奔向战场，不详的预感在他心头笼罩。
当他看到正面战场时，洛萨惊呆了。
一个巨大的壮汉狂暴地在战场上横冲直撞，他手中的巨斧所过之处，所有人都被砍成半截。勇士们不断地用长矛和箭矢反击，但他似乎根本感觉不到疼痛，即使身上挂满了箭头，他的动作也没有一丝停滞。
“那是什么东西?”
洛萨的心沉了下去，即使隔着很远的距离，他也看到了巨汉甚至一斧砍死了一个寒冰血脉，那个寒冰血脉战士手中的臻冰武器甚至没有碰到塞恩。
“不行!军队里有臻冰武器的寒冰血脉太少了，只有臻冰武器才有可能对付他!”
洛萨飞奔向战场，沿途他看到诺克萨斯剩余的士兵们依旧英勇地在和联军勇士们作战，精良的武器装备和过硬的体质使他们每个人都能独自抵挡两三个弗雷尔卓德勇士。
其中以一个手持大斧的战士尤为夸张，他好像是整个军团的领袖，巨斧疯狂收割着联军勇士的生命，速度甚至不比那个可怕的巨汉慢上多少。
但联军之中也是有强大的存在的。
几个寒冰血脉站了出来，他们使用着臻冰武器，想要阻挡巨汉的恐怖屠杀。
臻冰武器打在巨汉身上，直接将接触的部分冻得凝出冰渣，但巨汉依旧不为所动，虽然他的动作稍稍变得有点迟缓，可手中巨斧的每一次劈落都至少会带走一条性命。
两千弗雷尔卓德勇士和只剩几百人的诺克萨斯军队，居然一时间打得难分难解。
洛萨知道，最关键的两个角色就是巨斧壮汉和大斧领袖，无论他们之间哪一个倒下，胜利的天平都将向弗雷尔卓德这方倾斜。
巨汉那边很难有洛萨介入的余地，洛萨不怕被巨汉的斧子劈中，但他怕寒冰血脉们的臻冰武器误伤他。
于是洛萨的目标只有一个。
……
德莱厄斯在血战。
他一生经历过无数血战，甚至不乏很多以少胜多的传奇战役。但此战的辛苦程度，在他的印象中也算是排的上号的。
弗雷尔卓德人真的很难缠。
即使武器与盔甲有着质的差距，这些野蛮人也能凭借他们在刺骨寒风中锻炼出来的体魄与诺克萨斯士兵抗衡。
德莱厄斯很强，但强如他，也在弗雷尔卓德勇士们飞蛾扑火地进攻中屡屡受伤。
“真是一群恶狼!”德莱厄斯喘着气，奋力地劈出一斧。
突然，德莱厄斯感觉后背发凉，敏锐的战斗直觉让他立刻回身，挡住了攻向他后颈要害的一拳。
是一个黑发黑眼的孩子。
德莱厄斯不是没见过上战场的孩子，他甚至见过拿着刀向他冲过来的七岁幼童，但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孩却让他感到一阵心悸。
一股怪力从男孩拳中爆发出来，德莱厄斯一个脚滑，居然后退了一步。
德莱厄斯一斧子砍下了右侧一个想偷袭他的野蛮人，左手握成拳，狠狠地打在年轻人的胸口。
他的胸膛被直接打出一个凹陷，鲜血从他的口中流出。
德莱厄斯瞪大了眼睛，他发现这个受了致命伤的孩子居然没有死。
年轻人抓住德莱厄斯陷在他胸膛里的左手，两只腿猛地朝德莱厄斯身上蹬去。
德莱厄斯被踢飞几米远，但还是没有倒下，他惊讶的看到自己胸口的板甲被踢出了两个浅浅的凹陷。
“如果没有这盔甲，我已经死了。”
德莱厄斯凝视着这个怪力年轻人，他清楚地看到年轻人瘪下去的胸口慢慢复原，他摆好架势，好像刚刚受的伤并不存在。
“找到你了。”德莱厄斯用只有他听得见的声音低语，“我几百军士的命换来的人啊。”
战争还在继续。
乌鸦们在天空盘旋，寻找着可以吃的尸体。
当第一只乌鸦扇动着翅膀落地，开始享用大餐时，战争的胜负也已经分晓了。
诺克萨斯惨胜。
番外 艾希的故事——寻觅
凛冬之爪与阿瓦罗萨联军失败的消息很快传回了拉克斯塔克。
这一消息对于刚刚崛起的阿瓦罗萨氏族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有的人开始质疑为什么要去援助凛冬之爪，有的人扬言这是凛冬之爪的阴谋，更有甚者质疑艾希作为战母的资质。
但有一件事是毋庸置疑的，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在经历这次失败后，基本再无合作的可能。
两边的勇士们都不愿意承认是自己这边出了问题，他们每一个都浴血奋战，于是便指责对方不出力。
简而言之，弗雷尔卓德再次变成了三方分裂，互不往来的格局。
艾希站在阿瓦罗萨圣所里，仰望着巨大的阿瓦罗萨冰雕。
“伟大的阿瓦罗萨，我失败了。”艾希长叹道，每说出一个词，她仿佛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我想要用团结统一弗雷尔卓德，可这一次失败的打击太大。”艾希知道她离她的理想越来越远了。
希尔德快步走了进来。
“战母艾希，我已经问遍了活着回来的战士们，没有一个人看到洛萨。”
艾希低头道：“洛萨是不死身，他一定还活着。”
“那要派人去找吗？”
“不用了，”艾希说，“现在阿瓦罗萨面临危机，不能再派人去寻找他。”
“可他是您的血盟。”
“可我是阿瓦罗萨的战母。”艾希看着希尔德，“我知道什么事情更重要。”
希尔德无言地退下了。
“这样就好，艾希。”艾希闭上眼，“阿瓦罗萨的团结比你想象的脆弱，你不能再犯任何错误了，艾希。”
她走出圣所，冬天将至，雪花变得一天比一天重。
“你必须变得更好。”艾希对自己说道，“更好。”
……
泰达米尔被艾希召见了。
“战母艾希，请问何事?”泰达米尔粗声道。
“我知道你很不满，泰达米尔。”艾希手里拿着一副卷宗，“你不满我不让你上战场，而是让洛萨去，导致了战争的失败和他的失踪。”
“我不敢。”泰达米尔把头低得很低。
“我承认，我让你留守拉克斯塔克是个错误的判断。”艾希递给泰达米尔手中的羊皮纸，“所以这是我的补偿。”
泰达米尔看了艾希一眼，年轻的战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犹如冰霜。
他打开羊皮纸，阅读着其中的内容。
“这是!”泰达米尔怒目圆睁。
“洛萨早就知道这件事。”艾希转过身，“但我劝他不要去，因为这个情报并不一定准确，甚至有可能干脆就是假的。”
泰达米尔怒视着艾希，鼻子里喷出粗气，一语不发。
“现在洛萨不知道在何处，我的所有精力都要放在氏族上，所以我才把它告诉你。”艾希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要去寻找仇人还是洛萨，是你的自由。但你要记得，阿瓦罗萨还有你的同胞们。”
泰达米尔捏紧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肉中。
“我不会离开阿瓦罗萨。”泰达米尔说，“在弗雷尔卓德统一之前，绝不，我向三姐妹发誓。”
艾希如释重负，她几乎是跌坐在椅子上。
“谢谢。”艾希诚恳地道。
“洛萨怎么办?”泰达米尔问。
“就像你对我的誓言一样，我保证，我会等他回来。”
“继承人怎么办?你是战母，需要有孩子。”
艾希沉默了。
许久之后，她开口道：“那我等他五个……不，七个冬天。”
……
艾希忙碌了整整十天。
她十天没有合过眼，一直在处理着战败的后果。
终于，在萨满们强烈要求下，艾希拖着自己几乎快要垮掉的身体回到了家。
她坐在凳子上，环顾着四周。
纳尔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洛萨没有带它上战场，艾希也很少有时间照看它。
“应该会很快回来吧。”艾希想了想，还是决定出去找纳尔。
她休息不下来。
她披上自己的斗篷，带上自己的臻冰弓。
这把弓是她的母亲用生命换来的。
它静静地躺在阿瓦罗萨陵墓里，她母亲为之追逐了一生，也为之丢掉了性命。
艾希不知道纳尔为什么喜欢这把弓，但她决定用它来引诱纳尔回家。
艾希高举着长弓，呼唤着纳尔的名字。
夜已深，很少有弗雷尔卓德人会在深夜游荡，因为那纯粹是在让寒冷摧残自己。
艾希是寒冰血脉，她不怕冷，但她依旧感觉得到风雪的凌厉。
“找到纳尔之后就回家。”艾希喃喃自语，“回家烧一锅好汤，再美美地睡一觉。”
艾希找了一夜，纳尔始终不见踪影。
第二十五章 斯维因
德莱厄斯一步步登上了凯旋阶梯。
每隔十二级阶梯，就会有站得笔直的卫兵向他行礼，正如这个阶梯的名字一样，恭迎他凯旋归来。
这里是诺克萨斯的首都，不朽堡垒。
所有见过不朽堡垒的人都会形容它像一头巨兽，吞噬着前来觐见的人。
事实也确实如此，登上不朽堡垒，就意味着你必须被诺克萨斯所吞噬，要么成为它的一份子，要么死在它的巨口中。
洛萨被铁链捆住，头上戴着特制的囚人头盔，让他既看不到也听不到。他的身旁是四个强壮卫兵的押送，如果不这样，根本压不住怪力骇人的洛萨。
卫兵们不知道为何要专门把一个俘虏给带向不朽堡垒的谒见厅，通常这种罪犯都只需要交给审判官处理就行，而现实情况是他被诺克萨斯权力最高的人之一——诺克萨斯之手德莱厄斯亲自押送。
但没有一个卫兵开口询问，他们的疑问若是需要被解答，那么他们自然会知道。若是上面的人不想让他们知道，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
凯旋阶梯的尽头，就是诺克萨斯这个硕大军国的权力中心。一只乌鸦站在围墙的边沿，注视着他们的到来。
谒见厅里足以容纳几千人，而事实上，却只有两个人在等待。
两人都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身旁还有一个椅子是空着的，那属于德莱厄斯。
三张椅子围在一个简易的大理石桌前，这张小小的桌子上诞生了诺克萨斯所有的重大决策。
斯维因坐在最中央的椅子上，眼神锐利如鹰，他看起来已经快要步入暮年，头发里有着明显的灰丝。他的一只袖子空荡荡的，显然是失去了一条手臂。
他就是诺克萨斯的大统领，权力的顶端。
另一个人全身都被包裹在层层的宽大袍子之下，脸上戴着面具，面具的眼孔后是遮挡眼睛的黑纱，没有一丝一毫的肌肤暴露在外，甚至难以分辨他究竟是男是女。他端坐着，一动不动，甚至看不到呼吸的起伏。没有人知道他或她是谁，他们只能称呼其为无面人。
“欢迎回来，我的朋友。”斯维因站起身迎接德莱厄斯，他是个瘸子，但站得笔挺。
“幸不辱命。”德莱厄斯沉闷地道。
“感谢你们的押送，现在退下吧。”斯维因一挥手，让押送洛萨的卫兵们全部离开。
偌大的谒见厅中，只剩下四个人。
“斯维因，一切都如你所料。”德莱厄斯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即使加入了三人议会多年，德莱厄斯还是觉得这张椅子不舒服。
诺克萨斯本来是帝制国家，但因为前任皇帝的昏庸无能，雄才伟略的斯维因将其推翻，并废除了帝制，改为议会制。而议会的成员，只有斯维因，德莱厄斯和无面人三人。任何的决策都必须至少要得到三人中的两人同意才能推行。
德莱厄斯知道议会制是斯维因努力的成果，它的诞生让这个国家不会再因为一个人的堕落而走向腐败，这也是他接受了斯维因的邀请，加入了三人议会的原因。
可即使加入了议会，德莱厄斯也永远看不透斯维因和无面人。
斯维因入座后，饶有兴趣地看着全身被各种各种束缚器具捆住的洛萨：“德莱厄斯，我知道你对我的计划很不满，但我向你保证，一切都是值得的。”
“花了我崔法利军团几百将士的命换来这么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你最好让他物超所值。”德莱厄斯一直很敬重斯维因，因为他知道斯维因的每一个举动都是为了诺克萨斯的强盛，但这一次，他真的不能理解。
几个月前，斯维因和无面人找到德莱厄斯，让德莱厄斯带上军团和不死的亡灵战神塞恩前往弗雷尔卓德，目的既不是征服也不是掠夺，而是带回一个不死的艾欧尼亚人。
“请放心，我的朋友。”斯维因笑着说，“他对诺克萨斯很有用，你马上就会看见的。”
一直不说话的无面人此时抬起了手，他的手也隐藏在手套下，连手指粗细与否都很难看出。
洛萨的头盔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给解开了，他终于能够重新感受到世界。
一张眼，洛萨就像一只狂犬般对着斯维因三人怒骂。
“他在说什么?”德莱厄斯只听得懂一点弗雷尔卓德语。
“一些脏话，把我们比喻成裸鼠的小便之类的秽物。”斯维因懂得弗雷尔卓德语，但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这很好，我们的年轻客人很有精神。”
斯维因看到德莱厄斯脸上露出明显的不悦神色，他浅酌一口红酒，道：“很抱歉，德莱厄斯，接下来我会和这个孩子用弗雷尔卓德语沟通，你可能听不懂，但事后我会向你解释的。”
斯维因看了一眼无面人，他依旧端庄地坐着。
“冷静，孩子。或者该叫你，战母艾希的血盟。”斯维因用一口纯正的弗雷尔卓德语说道，“你没有必要大动肝火，我们并没有想要对你做什么。”
洛萨警惕地看着斯维因，他现在是阶下囚，生死命运都由眼前的人掌握。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洛萨问。
“很少有我不知道的事情。”斯维因说。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斯维因，诺克萨斯的大统领。我请你来是想与你做一笔交易。”斯维因语气和蔼，如果不是他身上肃杀的味道过重，洛萨还以为面前的是一位友善的长者。
“交易?”洛萨知道这个词，即使是弗雷尔卓德的天寒地冻也挡不住商人们想要赚钱的步伐，每年都会有行商跑过雪原上的每一个氏族，兜售来自远方的货物。
“是的，交易。”斯维因说，“各取所需，合作互赢。”
洛萨的眼里只有警惕和不信任。
“你出生于蛮族，对我这个诺克萨斯人抱有仇恨是应该的。”斯维因似乎很开明，“但你要知道，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不变的利益。”
洛萨不予回应。
“时代在改变，我从你身上看到了更多的利益，比起弗雷尔卓德的荒芜土地来说要让我感兴趣的多。”
“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可以不再攻打弗雷尔卓德。”
“诺克萨斯你说了算?”
“我们说了算。”斯维因指着身边的两人。
“你以为弗雷尔卓德的勇士会怕你们吗!你们尽管打!不管是阿瓦罗萨还是凛冬之爪，没有一个人怕掉脑袋!”洛萨的吼声回荡在空荡的大厅中。
“冷静，孩子，说的再大声也不会让你的话语变得更有分量。”斯维因站起身，走到洛萨近前，“我很钦佩你们弗雷尔卓德人的勇气，但只有勇气是没有用的。”
斯维因轻轻一挥手，原本空荡荡的袖子突然充实了起来，一只诡异的红色手臂出现在了斯维因原本的断臂处，与此同时，洛萨听见了无数翅膀扇动的声音。
漫天的乌鸦飞进了大堂之中。
第二十六章 恶魔的耳语
乌鸦堆满了洛萨的身边。
它们站在洛萨的头上、肩膀上、脚旁，有多少只?几百?还是几千?洛萨不知道，他数不清，他只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黑色的泥沼，每一只乌鸦都紧紧地盯着他。
“这是什么……魔法?”洛萨少有的感到了恐惧，他见识过瑞兹的强大，也领略过臻冰的威力，这让他对魔法始终抱有敬畏之心。
洛萨认识很多兽灵行者，他们都可以沟通动物，并简单地驱使，但洛萨从未见过有谁能同时控制如此之多。
斯维因并没有回答洛萨的问题。
一只乌鸦停在了斯维因的肩膀上，嘴里叼着一块肉。
“你出生蛮族，没有经受过教育，所以我就用你能明白的方式解释给你听了。”斯维因用手拿过那片肉，扔在地上。
“我们诺克萨斯本土虽然环境不如你们弗雷尔卓德险恶，但自然资源相当稀缺，如果不向外扩张根本不可能自给自足。”
洛萨想到了凛冬之爪。
斯维因轻抚着肩膀上乌鸦的脑袋，继续说道：“诺克萨斯很强，我们的军队整个大陆都没人能够媲美，很多城市甚至看到我们的旗帜就会开城投降。”
斯维因对着地上的肉片一指，数只乌鸦立刻扑了上去分食。
“弱小的城邦对诺克萨斯来说就像是这块肥肉，他们如果投降自然能保得周全，若是敢反抗诺克萨斯也绝不手软。”
洛萨看着进食的乌鸦们，肉汁从它们的喙边流出来。
“而你，你们弗雷尔卓德。”斯维因说，“你们很顽强，就和你一样，愚昧、顽固、好战。可事实上，如果没有弗雷尔卓德的天险，要碾平你们并不是难事。”
“你胡说!”
“这是事实，弗雷尔卓德不管是军力还是武装都远弱于诺克萨斯。”斯维因敲敲洛萨的额头，“如果你在诺克萨斯待上一年，很快就能认识到我所言非虚。给你做个示范吧。”
突然，洛萨身上的乌鸦们开始疯狂地啄食他，洛萨身上被咬出无数的血洞。
德莱厄斯皱起了眉头，他很少见斯维因亲自对人用刑，而且还是在谒见厅这么重要的场所，这里理应不该见血。
“看，你们弗雷尔卓德人就是不肯认输，无论流的血再多，即使快死了都无所谓。你们认为靠几百几千个战士的牺牲就能保护你们的家园，你们错了。就算你再怎么苏生，也终有被乌群鸦吃完的一天。”斯维因说。
洛萨不知道斯维因如何对他、对弗雷尔卓德这么清楚。乌鸦们似乎很了解怎么折磨人，已经习惯了疼痛的洛萨即使被刀砍被锤砸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但鸦群尖锐的喙在他血肉中搅动的剧痛让他必须要咬紧牙关才不至于惨叫出声。
“可我们打退了你们每一次的侵略!”洛萨驳斥着斯维因。
“不，你们没有，弗雷尔卓德冻原前的土地现在都划入了诺克萨斯的版图。”
洛萨说不出话。
“看清现实吧，孩子，弗雷尔卓德就和你一样，不过是一根很难啃的骨头，但诺克萨斯只要愿意去啃，早晚会啃下。”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洛萨咬牙道。
“因为我对弗雷尔卓德土地的资源并不感兴趣，说实话，它比这里还要贫瘠，你们每年过的丰收节收成事实上还比不过诺克萨斯麾下一个行省的税收。”
“那你……想要什么?”
“合作，一个更有效率的合作。”斯维因笑了。
“我和你……有什么……可合作的?”
“我会教你知识，你们蛮族的眼界太狭隘，看不清这世上的种种。”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斯维因盯着洛萨的眼睛，即使他始终保持微笑，洛萨也感觉他的目光刺透了自己的灵魂。
“我要你成为阿瓦罗萨的王。”斯维因终于说出了他的图谋，“还有凛冬之爪和冰霜守卫的，最后成为整个弗雷尔卓德的王。”
“你让我背叛我的血盟!”洛萨青筋暴起，他想要挣脱锁链，但无济于事。
“这并不是背叛，孩子。我没有让你伤害你的爱人，她依旧是高高在上的战母，而你将不再只是待在她的床笫，还可以和她一起坐在王座上。”斯维因的语气充满了煽动的气息，“你还是她的血盟，你们会彼此相爱，生儿育女，携手共建弗雷尔卓德美好的明天。凛冬之爪和冰霜守卫会也会成为你的部下，你将创建一个伟大的弗雷尔卓德。”
洛萨想起了家乡流传的一个传说故事，恶魔用虚假的美酒和美人蛊惑了一百个勇士，然后将他们全部毒死。
“不要受他欺骗，洛萨。”洛萨在心里对自己说。
“你可能会认为我在骗你。但事实上我并没有必要这么做。诺克萨斯扶持你成为弗雷尔卓德的王，而你需要做的，仅仅是接受诺克萨斯的统治就好了。”
“你想……让我……当傀儡?”洛萨的意识开始渐渐有些恍惚，他流了太多血。
“不，并不是傀儡，诺克萨斯对归顺我们统治的地方很仁慈。你们依然可以保有自治权……不过现在和你说这些比较艰深的词汇你也听不懂吧。”
斯维因轻抬手指，啃食洛萨的群鸦立刻停止了动作，四散而去。
“在诺克萨斯学习一年吧，我会给你找好老师。”斯维因扶住有些站不稳的洛萨，丝毫不介意他浑身是血，“一年后，是听从我的意见，还是回到弗雷尔卓德继续反抗诺克萨斯，我都不会阻拦你。”
“而且……”斯维因看着洛萨身上快速愈合的伤口，在他耳边低声道，“我能告诉你，是谁屠杀了你的氏族。”
……
洛萨离开谒见厅后，斯维因把自己对洛萨的提议告诉了德莱厄斯。
“这就是你的谋划?”德莱厄斯很尊敬斯维因，但他还是忍不住有些气愤，“用几百将士的性命换来一个战母的丈夫，然后扶持他当王?万一不成功怎么办!”
“会成功的，我的朋友。”斯维因拍拍德莱厄斯的肩膀，“弗雷尔卓德那个地方很……复杂，即使我们花代价打败了凛冬之爪，也还存在太多不确定因素。”
斯维因指向洛萨留下的那片血迹：“你也看到了，这个孩子很特殊，只要经受锻炼和学习，他能成为战场上以一当百的战士，他的身份也方便我们渗透弗雷尔卓德。”
德莱厄斯难以再反驳什么，斯维因一向雄韬伟略，他的决定很少出错，而且出发点都是为了国家，这也是德莱厄斯尊敬他的原因。
但德莱厄斯知道自己是个凡人，做不到像斯维因那样把人命当做筹码，他一闭上眼就能回想起死去将士们的容貌，他们本应死得更加有价值，更加光荣。
“对了，老朋友。”斯维因突然道，“记得不要把你这次去弗雷尔卓德的目的是为了洛萨的事情说出去，我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很重要。”
斯维因畅谈着自己未来的计划，德莱厄斯认真地听着，而无面人，始终一语不发，好似他不存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