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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蓝惜月     两禽相悦txt下载     两禽相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四十五章 蹊跷事

    春去秋来,韶光易逝,转眼又是大半年过去了。

    在莫公的药物调理下,容悦的身体恢复到了最佳状态,走火入魔的后遗症彻底清除干净了。穆远为救容悦而损耗的内力也在莫公传授了一门秘法后,得到了迅速的提升,照这个速度下去,只需要原来一半的时间,也即一年半,就可以达到原有的水平。

    其实,莫公还给了他一颗称为补天丹的药丸,如果穆远肯服用的话,不仅能尽快复原,还能修补根骨、筋脉方面存在的先天不足。对练武之人而言,实在是难得的圣品,穆远却郑重收起,因为这药莫公那儿也只有一颗了,他手里虽有药方,却没办法炼制,其中一味主药,据说已经绝迹近百年。

    穆远觉得自己的身体不用药也能复原,只是多花点时间而已,何必浪费一颗宝贝的药丸呢?容悦既有走火入魔的前科,以后未必不会再犯,手里攒着这么一颗疗伤圣药,他晚上也能睡得安稳些。

    那小女人平时装作不在乎他,别说海誓山盟,一句甜言蜜语都不肯跟他讲,他还以为真有多铁石心肠呢。结果他娶别的女人,洞房还没开始,人已经走火入魔了,差点连小命都赔上。

    这是妒妇吧妒妇吧妒妇吧?可是,他真的很喜欢!

    穆远疼并快乐着,生怕再有什么事刺激到容悦,赵筠那里是不敢去了,另一位本该在赵筠之后进门的庶妃,也被莫戟和莫真联手解决——这回时间太紧,英雄救美的情节来不及设定,也没多情表哥或适龄竹马可利用。最后,太有福了,某次随太妃回陈家省亲,半酣之际起身更衣,被小丫环引错了路。糊里糊涂受用了远房表妹,此表妹便是穆远的原定庶妃。

    照常理,一个婚期在即的准新娘,应该留在家里专心备嫁才是。偏偏太和太妃存了拉拢、挑拨的心思,特意派出心腹把她接到陈府,灌了她一耳朵容悦如何得宠、其他几个女人如何可怜的糟心事。话里话外,她们的今天就是表妹你的明天,别以为你是例外,赵筠比你美比你有手腕吧?她都斗不过容悦,何况你这样没心机的姑娘。总之。有容悦在,就没有你的活路!趁早打算、给自己留条后路才是正经。

    庶妃表妹郁闷之余,离席散心,遇到了装成小丫环、笑得一派娇憨的真儿……

    这次意外,太赚了一个嫩生生的贵妾;庶妃表妹也不算亏,毕竟太的身份更尊贵;真正气急败坏,恶心欲呕,像吃了一坨狗屎的是太妃和她的家人。

    就在他们家美丽的花园里。他们家尊贵无比的女婿上了他们家的娇弱无比的亲戚,而且是有意培养成内应、必要时刻准备策反的亲戚。爱情和事业的双重损失,太妃怎能不呕?

    亏就一个字。太妃只说一次。穆远却在父皇面前说了很多次,第一次眼睛气得通红,什么也没说;第二次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儿以后没脸见人了”;第三次气鼓鼓地要了一堆东西作为赔偿。

    皇帝傻眼了,三儿的媳妇是二儿撬走的,不是他吧,为什么要他赔偿啊?

    可三儿有他的神逻辑:要不是您把那水性杨花的女人指给俺,俺会受到这样的侮辱吗?你是始作俑者。

    皇帝一甩袍袖:“天下美女多的是,父皇再给你挑几个好的。”

    “才不要,上回那几个不是跟‘英雄’眉来眼去。就是跟表哥私奔,这回的更过分,都爬上大伯的床了。再来几个,儿也别上衙了,直接去开绿帽店。”

    皇帝听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却楞是一点儿折扣都没打。把儿要的“赔偿”全给他了,虽然给的时候骂骂咧咧,还差点摔了自己的笔洗。

    也许是平日看多了带着面具的假人,这个可着劲跟父皇撒泼耍赖的儿,反而最得他的心,让他觉得自己不只是供在御座上“皇帝”,而是一个为儿劳神费力的父亲。因此,只要不妨碍朝政大局,些许无理要求他乐意满足。

    穆远兴高采烈地回府,捧着从父皇那儿拗来的赏赐,以及那颗补天丹,一起给了容悦,说给她“压惊赔罪”。

    容悦推辞了一会,只得收下。

    她承认,这人对她的确很好,只要她需要的,从不吝啬,自己舍不得用也要留给她。

    如果换一个女人,早感动得一塌糊涂,生死相许了吧?

    可她见过太多恩爱多年的夫妇反目,所谓的中年危机,不就是男人厌倦了糟糠,想换个年轻妹做老婆?那些被男人背叛的中年妇女,年轻时,何尝不是老公痴恋的心上人和如胶似漆的新婚娇妻?一两年恩爱,甚至一二十年恩爱,都不能说明什么。

    她大概天生缺乏爱情因吧。前世,长官暗恋她多年,她一无所觉;今生,与长官异世相逢,她激动,她感恩,也曾动念与他重做搭档,一起奔向海上新世界。可仔细分析自己的动机,似乎,借长官之力摆脱困境的想法居多,男女之情所占的比例很少。

    如今,庾琛已消失了踪迹,不管她派出多少人手打探,始终没有任何消息。有时候,她忍不住朝坏处想:庾琛不会被穆远处死了吧?

    穆远志在天下,未来他最缺的就是将帅型人才,原来她以为,穆远定不会舍得这样一个优秀将领,可现在她没那么确定了。相处得越久,她越深刻地体会到,穆远对自己有一种变态的执着,庾琛居然打着带走自己的主意,这触到了穆远的逆鳞。

    容悦现在只希望,多年做特工的经验,能帮助庾琛化险为夷。

    “娘亲都不理我们,就知道自个儿发呆,瞧我们峻峻委屈的。”

    一声轻笑打断了容悦的思绪,她凝神抬头,就见萧夫人抱着裹成棉包的峻峻走过来,小脸儿红扑扑的。

    峻峻快十一个月了,整天咿咿呀呀地说着火星语,又好动得不行,最喜欢让人抱着在外面转,乳娘丫环外祖母轮番上场,充做他的人形搬运器。

    容悦接过棉包,萧夫人甩甩手膀:“这胖小,又重了!才抱着在前面的花园里绕了一圈,手臂就酸了,唉,外婆老咯,再过些日就抱不动峻峻咯。”

    夏荷上前给她捏揉,嘴里凑趣道:“太太哪里老了?上回安侯夫人来,还说太太看起来像二十几岁呢。”

    一言既出,满室皆静,春痕偷偷剜了夏荷一眼,这丫头,一辈心直口快,能说不能说的想到就张嘴。

    说起安侯夫人,就牵扯到一件尴尬事。

    萧夫人在新寡的那一两年里确实老得厉害。丈夫英年早逝,自己膝下无,惟一的女儿又病得气息奄奄,府里大伯寸寸相逼,她忧心太过,原本的雍容少妇迅速向中老年妇女转变。

    容悦嫁人后,她的日安定下来,对丈夫的思念之心也慢慢变淡。几个月前,容悦又给她服了四儿师兄炼制的养颜丹。

    经过容妃的“勿忘”和姜贵妃的“百日醉”事件,容悦对四儿师兄的药丸信心大增,先把养颜丹给一位因丈夫纳妾而格外憔悴的管家媳妇试用,发现效果显著,这才拿给萧夫人,成功让萧夫人变回了风韵美妇。

    其实,萧夫人本就年纪不大,她十五岁出嫁,十七岁生下容悦,现在还不满三十五,要放到现代,只怕还活跃在相亲市场上,在古代却做了外婆。虽则如此,如果她肯改嫁,嫁个四十岁的大叔完全没问题,运气好的话,再生个孩都有可能,姜颀的嫡母前些时候产下幼,听说马上就满四十岁了。

    现代的薛琳是支持寡母改嫁的,她那出身文工团的母亲在父亲去世后第二年就再婚了,连婚期都是女儿帮着敲定的。在薛琳看来,与其让她顶着父亲遗孀的身份在外面跟人鬼混,不如名正言顺地嫁出去,她得到了老来伴,父亲也不至于因她损了威名。

    萧夫人则不同,她身上牵扯到太多的人际关系,单是“雍王岳母”这个身份,就足以叫人头痛,万一被有心人利用,会给容悦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本来她们母女都没往这方面想,可上个月,容悦偶感风寒,萧夫人又正好梦到先夫,她迷信,非说容悦的病是因为她父亲半夜“探望”引起的,坚持去城外的玄清观上香。

    容悦只得让穆远多派些侍从跟随,上香倒是顺利,只是回来的时候遇到了骤雨,不得已停车暂避,避雨的地方恰是某丧偶官员的别院。

    本来这也没什么,萧夫人身边的男女仆从几十个,中途也未换衣如厕,不涉及任何名节问题。萧夫人平安回府后,容悦还派家人带着礼物上门致谢,事情到此,应该可以圆满画上句号了吧。

    可是,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母女俩的想象,几天后,安侯夫人突官,也即她的堂弟说媒,求亲的对象正是容悦的母亲萧夫人。

第二百四十六章 慈父是怎样练成的

    又到三月,风和日丽,前庭小花园姹紫嫣红,画眉鹦哥飞来串去,叽叽喳喳,一派春日盛景。//百度搜索:78小说网看小说//

    容悦抱着孩在花丛间漫步,后面跟着五六个侍女和齿白唇红的真儿,一路笑语相喧,怀里的峻峻也咧着小嘴儿笑。

    峻峻快一岁了,府里正忙上忙下准备着他的抓周宴。

    你问这个时候,做母亲的怎会如此清闲?

    自然是因为活儿都给府里的主母庾嫣揽去了。

    游园队伍拐进东厢,银枝奉上茶,容悦品了一口,点点头说:“这就是王爷昨日拿回的雀舌吧?味儿还不错,不过我更喜欢灵山云雾。”

    “唉呦,小祖宗呃,别扯,别扯,小心弄伤手了。”萧夫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根本无暇回答女儿的话。

    容悦只听声儿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忙起身帮忙,“小祖宗”干这事不是一回两回了。

    春痕已熟门熟路地摘下了萧夫人左耳上的一颗青金石耳坠,喜鹊防患于未然,索性连着右耳上的一颗,以及头上的长簪短簪一起摘了下来。

    “这一套都收起来吧。”萧夫人“无饰一身轻”,跟小外孙玩得不亦乐乎。

    自安侯夫人带着媒婆上门后,为表守寡心念之诚,萧夫人身上的妆饰越发素净,凡带点彩色的都不用,少少的几件不是银饰就是白玉。容悦看在眼里,特地寻来一套青金、一套深紫的宝石头面送她。?第一时间更新?

    青金属于亮色,却不像大红大绿那般明艳张扬,而是华贵沉穆,受明清两朝皇室推崇,称为“帝青色”,在现代价格昂贵。楚穆皇室以黄为尊,次则黑、紫,青色比较平民化。故而,哪怕在容悦眼中,青金那套的品相远远优于深紫的,价位却相差无几。

    “小手再乱抓。娘亲就打打打。”

    容悦作势打上小胖爪,边都没挨到就被萧夫人抢了过去,顺道赠她一记警告的目光:“你干什么?小心吓到孩。”

    转头面向峻峻时,晚娘脸顿时笑开了花:“都怪外婆,明知峻儿喜欢亮亮的东西,偏还戴着亮亮的坠,都是外婆不长记性。关峻儿什么事。”

    “他会吓到?”容悦冷哼,臭小胆儿不知道有多肥,他会吓到才怪。

    还记得除夕夜,鞭炮声震耳欲聋,劈哩啪啦响了一夜,她起初也怕峻峻吓到,老早就从席上退下,又把车从隔壁的育婴室移到自己床前看顾。准备情况不对就把孩抱到自己被窝里。结果呢,臭小睡得跟小猪似的,那叫一个香啊。真正一夜好眠。

    倒是她,被穆远折腾了一宿,说反正吵得睡不着,不如做点“实事”,且芳辰佳节,本该以狂欢庆祝,这是他们早就约定好了的。

    “咿呀,咿呀,咿呀呀……”站在萧夫人膝上的小胖一边不停地踢腿蹦达,一边自顾自地说着火星语。

    “叫母妃。母妃。”萧夫人耐心诱哄着。

    “狒狒……”

    萧夫人大喜过望:“你听你听,他叫了什么?”

    容悦偷偷翻了个白眼,我可不承认那声“狒狒”是叫我的,嘴里应道:“还是让他叫娘亲吧。”

    “母妃”之谓太笼统,穆远又不是皇帝,庾嫣也只能是“母妃”。到时怎么区分?喊庾嫣“庾母妃”?那不等于她出尔反尔,之前抚慰庾嫣时的那套说辞都是骗她的?

    小家伙吐了几个泡泡,又喊了两声“狒狒”后,在萧夫人的一再纠正下,终于模糊地喊出:“凉……”

    “啊啊啊啊”,这下,东厢的起居间沸腾了,无论主仆从,全都是一副欣喜若狂的表情。如果不加制止的话,相信用不了一刻钟,整个王府的人都会听到“大公开口叫娘”的新闻。

    萧夫人敛起笑容吩咐:“大公会叫娘的事,暂时不准传出去。”

    “大公”的称谓是容悦定下的,原来府里都称“小世”,无论姜贵妃或是穆远本人都未表示异议,容悦却觉得不妥。纵使她古文底差,也知道,“世”应该是受封后才有的尊称,代表承嗣正统,王府少主。峻峻虽为王府嫡长,一日未正式受封,就不该以“世”自居,上面不计较则罢,一旦计较起来,就是她的问题了。

    “是”,屋里留下侍候的几个大丫环齐声应诺,作为合格的奴仆,再心存疑惑,也只会遵命行事。

    萧夫人瞅了容悦一眼,开始努力教峻峻喊“父王”,“娘亲”反而不提起了。

    容悦略想了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摇头轻笑道:“其实不需要这样的。”

    “怎么不需要?听娘的准没错。”

    接下来的时间,母女俩关在房里教峻峻喊“父王”,到穆远快下衙时,已经喊得像模像样了。

    “好了,你带峻儿回屋去吧,王爷该回来了。”萧夫人满意地把胖小塞回女儿怀里。

    “您也一起去嘛,正好一道用膳。”

    “今天就算了,你自个儿陪王爷吃。”送到门口时,忍不住再三叮咛:“记住娘的话没有?”

    “记住了,记住了。”容悦答得有些无奈。

    又过一刻后,面对穆远那张得意的脸,容悦笑得更无奈了,丫头们还在凑趣:“大公开口叫人,叫的居然不是‘母妃’,而是‘父王’!王妃啊,您这回可亏大了。”

    “是啊是啊,明明是王妃带得多些。”

    “王妃都亲自给大公喂奶了。”

    “王妃天天抱着大公看花花来着。”

    “父天性,有什么好酸的。”

    “母天性难道就不是天性?大公明明就跟王爷最亲,王妃亏大了。”

    “你还说,王妃都泡醋坛里了。”

    “……”

    容悦恨不得捂住耳朵,她母亲联合一屋丫头变着法帮峻峻争宠,她并非不理解,可真的好尴尬。

    穆远还以为容悦嫉妒儿先喊他“父王”,连忙教儿:“喊母妃,母妃,……”

    “母……狒狒”

    “真聪明!真不愧是我儿,吧唧!”穆远狠狠地在儿脸上亲了一口,因为,峻峻会喊“母妃”,是他教会的。

    容悦决定自己受够了“母狒狒”,动作略显粗鲁地接过儿,背着穆远瞪了小东西一眼:“叫娘亲,娘亲。”

    “凉……凉……”

    “唉,这才是娘的乖宝贝,以后就叫娘哦。”再听到“母狒狒”,小心我揍你。

    “来,父王抱你玩去。”也许是不善的眼光被穆远瞄见了,容悦只觉怀里一空,奶娃已易手。

    “爷,快摆饭了。”

    “摆好了再叫我。”

    看穆远抱着峻峻一路走,一路叫他念各种花草的名字,春痕低声感叹:“真想不到,王爷竟然是个慈父。”

    “我也没想到。”

    这一点确实出乎容悦的意料之外,穆远婚后,原本暴戾的性似乎改了许多,至少在她面前,他从未暴戾过,反而温情款款。待儿出生,越发有了慈父架势,脸上总是挂着笑容,对儿表现得相当有耐心。

    容悦翘起嘴角,人的性格是多变的,就看你是否擅于挖掘,严父与慈父,不过是一个人的两面。

    从一开始,她就决定做严母,让穆远做慈父。

    惟有她做严母,穆远才可能是慈父。

第二百四十七章 请封世子 (一)

    厚厚的羊毛地毯,四处散落的玩具,身穿红色福字纹薄袄的小团子坐在地毯上专心致志地搭积木。//最快更新78小说//这是容悦专门请人给他做的,连图样都是容悦亲手绘出。

    乳母侍婢站在稍远的地方盯着,这也是容悦交代的,她想培养儿子独立思考的能力,所以特地吩咐,大公子玩儿的时候,侍候的下人们不要插手,让他自己随意拆卸、组装。

    突然,小团子耳朵支起,脸儿迅速转向门的方向,人也摇摇晃晃地从地毯上站起来,眼里露出欣喜之色,嘴里糯糯地喊出:“父王……”

    “好孩子,来,到父王这里来。”穆远在门口蹲下,朝儿子伸出手。

    小团子迈开小短腿,一步一步朝门口挪去,他才学会走路没多久,高一脚低一脚的,走得很不稳当,途中险象环生。

    乳母侍婢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上,恨不得冲过去把他抱起来,可容王妃有令在先:“自己的路自己走,自己摔倒自己爬起,不准任何人帮扶!”就连王爷,明明一脸不忍,也不敢违背王妃的意愿。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不过是一物降一物,王爷白担了恶人之名,在王妃面前就是个纸老虎。这竹园里,发号施令的不是王爷,而是王妃。

    快到门口时,小团子再次摔倒,也许这回摔得比较重,平时很少哭闹的奶娃皱起小眉头,扁起小嘴,圆滚滚的身子趴在地上,用委屈的眼神瞅着自己的父王。

    穆远受不了了,正想抢上前去,背后传来不悦的声音:“男子汉大丈夫,在地毯上跌一跤,不痛不伤的,你好意思哭?”

    小家伙挣扎着爬起,一头扑进父亲怀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没哭出声,只悄悄在父亲的肩膀上留下了一圈湿痕。

    穆远心疼地摸着儿子的头,哄着说:“峻儿真勇敢。父王带你放风筝去,好不好?”

    “好。”走廊那头的莫真举起手里的大金鱼和大鹏鸟,小家伙立刻破涕为笑,不停地催促:“父王……走……走……放……风筝……放风筝。”

    “峻儿是喜欢鱼还是喜欢鸟啊?”

    “鱼……鸟……都要……”

    “啊,原来是个贪心的小东西,哈哈。”

    儿子贪心霸道,穆远不仅不生气。反而高兴得很,是觉得有乃父之风咩?

    容悦暗暗吐槽。

    “孩子还小呢,你对他太严厉了。”萧夫人的语气中透着责备,又怕女儿嫌她干涉外孙的教育,叹息着解释:“娘也明白峻儿身份不同,又是长子,肩上担子重,可他实在太小了。你说什么他也未必懂,只知道娘亲厉害,母亲慈霭……”

    萧夫人越说越小声。终至无闻,容悦拍拍母亲的手:“我明白您的意思,尽管放宽心,不会出现那种情况的。”

    萧夫人怕她管得太严,庾嫣则一味溺爱,会让孩子畏惧生母,反去亲近嫡母。容悦自己倒不担心,那小子私底下在她怀里小狗儿似的蹭来蹭去,一见他父亲,就撒娇告状。是个惫懒货,狡猾得很,她相信自己的儿子决不会成长为亲疏不分、好赖不明的糊涂虫。

    容悦不会在任何人面前说明,她这样做,除了锻练儿子的性格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那就是培养父子亲情。

    没错,血缘是天生的,可并非每个父亲都爱孩子,帝王之家,被父亲冷落无视的孩子不知凡几。“父亲”,历来是大家族中争夺得最厉害的一项资源,可以说,拥有父亲的爱,就拥有一切。

    穆远那个人尤其极端,他喜爱一个人,各种宠,各种偏心,从没有“一碗水端平”的观念,得不到他的喜爱,即使凭着血脉亲情,也休想在他那儿占到丁点便宜。

    ——以姜颀为例,换作任何一个男人,看在外祖家的颜面和姑表亲的情份上,怎么也得意思意思,让姜颀能在王府立足吧?还是那句话,别人做不出的事,这位爷做得出,而且毫无愧意。

    所以,她必须让儿子从小和父亲亲近,激发出穆远潜藏在心灵深处的父爱本能。容悦坚信,再冷酷无情的男人,也可以当慈父,本能的力量是强大的,只要你有本事唤醒。

    根基打得牢,即便有一天,穆远有了新欢,不再眷恋容悦,也不会因此冷落、抛弃她的儿子。

    放风筝归来的路上,玩累了的小家伙在父亲怀里睡着了,穆远轻手轻脚地把儿子放在床上,回到夫妻俩平时起坐的清晓轩,用很平淡、恍如家常的口吻说:“我打算近期为峻儿请封世子。”

    容悦心里一喜,脸上却露出了几分迟疑之色:“太早了,父皇只怕不会依允,其他皇子府里,好像都没册立世子吧,他们的孩子都比峻儿大。”

    “他们是他们,他们自己不请封,难道父皇主动问上门去?峻儿虽小,一向最得父皇的心。”

    “还是不要了,年纪这么小就定了名份,他将来表现得好当然没事,万一表现不好……”

    “没有万一!”穆远说得堑金截铁,“我会亲自给他启蒙,等他真正开始上学,我会为他遍请良师,把他培养成文武双全的少主。”

    “妾身当然相信王爷,只是这样未免太招人眼了!峻峻落地即赐名,满月宴在宫里办,桩桩件件都打破了历来的规矩定例。太子近一年来动作频频,不就是因为皇上对咱们儿子的态度引起了他的恐慌吗?我怕峻峻再出风头,会让太子更加忌惮。”

    “太子已经很忌惮了,不差这一着。话又说回来,以前没你们娘俩的时候,他照样视为我眼中钉,一年行刺几回,哪回占到便宜了?”

    “倒也是。”想起太子每次挑衅,每次弄得灰头土脸,容悦掩唇而笑。

    穆远把她揽到怀里,抚着她的背,柔声安慰道:“你放心,我敢激怒他,就不怕他出手。我就怕他不出手,躲在暗处谋划,慢慢酝酿呢。父皇越是抬举咱们,他越是狗急跳墙,露的破绽多,我们的胜算才大。”

    说到这里,生恐容悦误会他不在意儿子的安危,故意把儿子树成靶子,忙忙地保证:“你只管放心,峻儿是我惟一的儿子,我若连他都护不住,也不用做人了。”

    又附耳告知,峻峻身边,除了莫公和莫真外,还有多少明卫,多少暗卫。甚至当场拿出八张身契,让她暂时保管,等孩子再大些,就交给他。也就是说,这八位,以后就是峻峻的人了,只需要对他一个主子负责。

    八张身契中,四女是明卫,四男是暗卫,都经过特训的,除了武功,各有专长,有的懂医,有的擅厨……看得出,穆远拿出的人手都是精英。

    既然穆远什么都安排好了,容悦没道理不赞同。

    她也不是那等胆小怕事的,而且穆远说得对,峻峻出生在万寿节,就注定了他是众矢之的,不是你低调就躲得过去。与其这样,不如多寻些护身符,比如皇帝爷爷的宠爱,比如足够尊贵的身份,让那些人动手之前,得先掂量掂量,是不是承受得起后果。

    穆远一惯雷厉风行,当晚拟定请封折子,第二天就递进了御书房。

    昭帝批完要紧的奏章,揉揉额角,抬眼问盛福来:“三殿下还等在外面的吗?”

    盛福来示意奉茶女官换上一杯热茶,自己躬身陪笑道:“奴才让三殿下过午再来,三殿下说肚子饿了,不想动弹,想在皇上这儿混……混顿饭吃。”

    昭帝笑骂:“死小子,亏他说得出来,叫别人听了,还以为朕的儿子有多穷呢,都跑到朕这儿要饭来了。”

    “皇上,三殿下这不是想多陪陪您嘛,堂堂亲王,怎么可能没饭吃。”

    “好了,叫那要饭的小子进来吧,朕就只当做善事,赏他一点吃的。”一头说,一头笑,看得盛福来心里直感叹,果然还是要三殿下来,皇上才会笑得这样开心。

    须臾摆上御膳,父子俩用完,饭后消食茶也喝了。昭帝故意不开口,觑着儿子挤眉弄眼、抓耳挠腮,只装看不见,老神在在地慢慢品茶,仿佛那茶多好喝似的。

    穆远急了,蹭过去又是捏肩又是捶腿,一顿揉搓,弄得昭帝哭笑不得,斜乜着他哼了一声:“有话就说,再不说朕要进去批折子了。”

    穆远垮着脸嘀咕:“父皇明知道儿子要什么,那折子早上就递进来了。”

    “什么折子?”

    “儿子现给您念。”穆远平素最厌繁冗,行文言简意赅,请封世子的折子也不过短短数行,基本一字不漏地背了出来。

    昭帝只道:“峻儿还太小了。”

    “不小了,马上就抓周,您就答应儿臣吧,正好在满月宴上宣布,双喜临门。”

    “你原本就是这个打算吧。”

    “嘿嘿,父皇英明。”

    “你二哥家的崇儿今年都十岁了,还没册立呢。”

    穆远垂下眼帘:“您确定二哥真想立崇儿?而不是毓儿?”

    穆崇名义上是太子妃的儿子,实则不过是媵妾生的;穆毓为次妃章氏所出。章氏是七皇子正妃的族妹,虽是旁系,如果七皇子妃始终无出,统领西部大营的章氏一族也不见得不会舍嫡系嫡女,转而投向旁支所出的次妃。

第二百四十八章 请封世子(二)

    那日御书房中,昭帝跟穆远之间的对话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结果,自然是穆远又如愿了,昭帝答应在抓周宴上颁布圣旨,册立穆峻为雍亲王世子。

    太子穆睿闻知,摔碎了一只碧琉璃茶盏,眼神激愤、语气阴狠地说:“不管多不合规矩的事体,父皇都由着他来,完全不顾旁人的感受,父皇心里,何曾有我们这些儿子。”

    “你疯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也说得出来!”

    太子妃陈氏急得连尊卑都忘了,扑过去捂住他的嘴,眼带惊慌四处打量,而后故意提高嗓音道:“父皇这样做,自有他的理由。三弟都二十多岁的人了,好不容易得个儿子,又是万寿节生的,父皇开心之余,就想喜上加喜。”

    太子此时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那番话要是传到父皇耳朵里,是何等不敬,马上附和:“蓉儿说得是,就不知道这回的抓周宴,是不是也要在宫里办?”

    太子妃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之事,讶异道:“怎么可能!满月宴那次,是因为孩子意外早产,月母子不好挪动,只得在宫里办,那是没办法了才行的权宜之计。如今他们母子俩好好地在自己家里,抓周宴自当在家里办,如果特地弄进宫,和皇上的万寿节一起……传出去,外面的人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太子的眼光越发阴骘,太子妃趁机提出:“崇儿的十岁生日快到了,既然三弟开了头,不如咱们也去给崇儿请封,为父皇的万寿节再添一喜。”说到这里附耳低语:“崇儿比峻儿大,册封他的旨意肯定得先念,这样不就……”可以抢去老三父子的风头了?

    太子向旁边让了让,以躲开呼到耳畔的湿热,语调疏离淡漠:“崇儿不比别的皇孙,岂是能随意册封的。”

    “为何不能?”太子妃挑起眉:“同为世子。他比别家孩子都大,早该请封了。老五好像也有这意思,要不臣妾去跟老五媳妇说说,到时大家一起上折子。”

    太子脸上尽是不耐:“你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老三老五他们请封。封的不过是王府世子,早点迟点都没什么要紧,只要老三老五自己乐意,孩子身份合适,没什么明显的毛病,父皇就不会为难。咱们这儿是太子东宫,东宫请立世子。那就是皇太孙!是这个国家的下下任储君!你说,父皇会轻易册立吗?他又没七老八十,我也没病入膏肓。”

    一般情况下,只有皇帝耄耋,太子病重,才会慌着立太孙。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一旦上任离世,下面得有人赶紧接上。

    但储君一个就够了。若太子明明年纪轻轻,身体也好好的,却弄个太孙。等于有两个储君,会让朝臣无所适从,弄不好,就是动乱之源。

    因此,昭帝在穆远面前提起穆崇,不过话赶话,并未有册立他的打算。穆远却抓住了穆崇与穆毓,太子妃与章次妃,以及老四老五家中类似的妻妾之争,来说服昭帝。以册立穆峻为引,逼他们早定传承嫡脉,免得长期为次妃侧妃蛊惑,弄得家里乌烟瘴气,争斗不休。

    太子妃悻悻地扯着手绢:“妾不过是看殿下烦恼,心疼不过。才胡乱出个主意,您要骂就骂妾身好了,何苦咒自己。”

    太子冷冷打量着她,再次出言警告:“这事儿我们在自己家里聊聊就算了,你可千万别跑到母后那儿乱说,母后最近身子不好,你别去打扰他。”

    太子妃恼了:“殿下这是什么意思?不让臣妾进宫吗?”

    太子衣袖一摆:“反正万寿节也没几天了,等万寿节再一起进宫吧。你先休息,孤有事去书房了。”

    太子妃朝门口的小内侍使了个眼色,没一会儿,小内侍就跑来禀告:“太子殿下往芳菲殿去了。”

    太子妃气得在屋里乱转:“真是好啊,都明着骗了。”

    芳菲殿是次妃章氏的居所,太子穆睿起先确实打算去书房处理一些公函的,可走着走着,心里益发堵得慌,实在静不下来做事,便临时转去芳菲殿了。

    乳母樊氏赶来相劝,太子妃忍不住滚下泪,呜咽道:“我嫁给他十三年,掉了三个孩子,每一次他都打死几个婢妾向我‘交代’,不管证据多么充足,都不能叫人信服。便真是那些婢妾动的手脚,背后必有主使者,我和我的孩子出事,谁得益最多,谁就是幕后凶手,如此昭然若揭的事实,他假装看不见。我比他大三岁,今年已经二十八了,人老珠黄,身子也败得差不多了,早就绝了生子的念想。只希望好好守着崇儿长大,将来他能念着抚育之恩,善待陈氏一族,我自己怎样,其实都无所谓,像这样活着,跟死了也没两样,死了还能少受些苦呢。”

    樊氏急得抱住她:“姑娘啊,您可千万别想不开,才二十多岁,哪里就人老珠黄了,太子殿下不过一时心中烦闷,才说了些不中听的话,您何必放在心上。”

    太子妃含泪苦笑:“妈妈不用安慰我,我二八芳龄,颜色正好时,他也不稀罕,何况现在。”

    樊氏没话说了,半晌方道:“您只看着大公子吧。”

    “对,我还有崇儿”,太子妃擦去眼角的泪水,跟樊氏低声商量了一会,叫来贴身大宫女梨香,吩咐道:“你明儿早起就回府,请大太太来一趟,就说……我身体不适。”

    这时先前那个报讯的小内侍舟儿在外面探头探脑,太子妃招他近前问:“又怎么啦?”

    舟儿看屋里都是太子妃的心腹,也不避忌,直接开口回话:“芳菲殿那边吵起来了,声音时高时低,听不大清楚,似乎是章主子要太子殿下请封二公子,太子殿下劝慰说,现在还不是时候,让章主子耐心等待,以后定不负她……”

    太子妃忍得气血翻涌,才按捺住冲到芳菲殿大闹一通的冲动,坐在椅子上喘粗气,见樊氏和梨香跪在地上磕头劝谏,点点头说:“你们都起来,我晓得轻重的。”

    *******

    第二天,七皇子妃章氏出门做客,闲谈中说起吃食,其中最得她心的,是族姐章次妃送的几样家乡风味。

    章次妃有间陪嫁铺子专卖老家邺郡的土产,每月送货过来,都要往七皇子府上送一批,以满足章氏的口味。章次妃起初不肯收钱,说她是姐姐,照顾妹妹是应该的,后来松口收费,也堪堪够个本钱,姐妹俩因此十分要好。

    章氏扳着指头例举,邻座有位杨夫人问:“王妃平时喜欢用什么熏香?”

    章氏道:“甘阑香。”

    杨夫人又问:“只用甘阑香吗?”

    章氏想了想说:“偶尔也用苏合香,百合香,但以甘阑香居多。”

    杨夫人闭口不言,章氏觉得不对劲,散席后追上去询问。杨夫人不肯说理由,只叫她以后别用甘阑香了。

    章氏揣着一肚子疑问回府,找了数个太医打听,没问出什么名堂。

    最后寻了位游方大夫,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她喜欢吃的几样家乡菜,加特殊调料烹制,再加上甘阑香,达到的避孕效果,那是相当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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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次妃章氏是七皇子妃的族姐,而不是族妹。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四十九章 抓周宴

    万寿节前两天,穆远下衙的时候,被清泰殿的内侍小金子领到了御书房。//访问78小说网下载TXT小说//

    请安毕,穆远随手拈起茶几上香软的糕点,边吃边问,语意模糊:“狐黄叫额陈裹来有货飞狐?

    “唉……你慢点吃,慢点吃,别噎着了,早上出门的时候没用膳啊?小金子,快给三殿下上茶。”

    “用是用了,可都过了好几个时辰,这不又饿了嘛。”几口茶下肚,话总算说囫囵了。

    昭帝心疼儿子,不免对“相关人等”窝火:“你府里那几个女人是干什么吃的?都不知道给你备些零食带着。”

    “父皇,您看哪个是带着零食上衙办差的?”穆远舔舔手指,转转眼珠,凑上去道:“要不,您叫这边的小厨房每天多做点,也赏给儿子一份?”

    昭帝头痛地看着高大的儿子斜靠在自己身上,涎皮涎脸地要求各种不合理待遇,絮絮叨叨跟他说个没完。他的六个成年皇子,有四个办差地点离这里不远,要赏点心的话,应该个个都赏才对,怎能厚此薄彼?可,真要个个都赏,大臣们会不会觉得他太溺爱儿子?

    都说“天家无父子”,至亲骨肉之间也斗得跟乌眼鸡似的,那是做君父的没本事,更没人格魅力,瞧瞧他儿子,虽说无赖了一点,可是多依恋他啊!

    国君难当,父亲更难当,能将二者都做好的,非凡人能及。

    昭帝陷入甜蜜的自负自恋中。

    末了,穆远再次如愿以偿。

    坐上回府的马车,穆远眼中一片清冷,他这样,算不算彩衣娱亲了?

    从很小的时候起,他就发现。父皇表面上欣赏能干的儿子,实际上更宠会撒娇耍赖的,他照着这个路子走,迄今未尝败绩。也许有人觉得他不够庄重。有失亲王尊严,那又如何?方法不重要,关键是,能否达成目的。

    只是几盘点心而已,即使有些不合规矩,父皇被他缠不过,最后肯定会答允。

    可点心事小。其中包涵的意蕴耐人寻味,他的好二哥,会怎样反应呢?

    马车在雍王府门前停下,庾嫣迎上来问:“爷,峻儿的抓周宴?”

    穆远笑道:“你也听到风声了?没错,峻儿的抓周宴已交给内务府,跟父皇的万寿节一起办,父皇亲自交代的。让我们不用在府中操持。”

    “可……”这不是把峻儿架在火上烤吗?

    穆远假装没听懂她的言外之意,眼中尽是喜色:“父皇说,只当万寿节多了一个庆贺环节。这样更热闹一些,以后每年都这么办。”

    其实,也只能这么办,不然,峻儿的抓周宴就得提前、或延后。因为万寿节当天,包括峻儿自己在内,雍王府所有的主人,以及绝大部分客人,都要进宫给皇帝贺寿,根本分身乏术。

    太子听到这个消息后。是不是又砸了茶盏,容悦没派人打听,不过七皇子妃大闹芳菲殿,和他的章次妃互相骂战的戏码,是万寿节前夕云都最大的新闻。

    话说,章氏那日从游方大夫口中得知真相后。顿如五雷轰顶,立刻告诉了七皇子穆奕。穆奕比她理智,生恐中了别人的离间计,连夜从外面请来两位精通毒经医理的民间圣手,一番问诊下来,发现游方大夫讲得没错,那些太医反倒没说实话。

    让这对夫妻稍觉欣慰的是,章氏本来身强体壮,受损时日不算太长,虽暂时不易受孕,并未断绝生育之机,好好调理个两年,应该有望恢复。

    章氏喜极而泣,穆奕却暗暗恼恨。

    他这样的翩翩佳公子,娶个大力士般的黑壮女子做正妻,已经够埋汰人了,若只摆在那儿做做样子,倒也没什么,多纳几个美妾就罢了。

    最要命的是,他还必须跟这女人同房,让她生下嫡子,才能把西部大营的势力收归己用,否则,就被他的太子二哥拉拢过去了。

    别以为谁是瞎子,看不出穆睿抬举章次妃和穆毓,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既深知其中的关节,会让穆睿如愿才怪。

    这样一来,让章氏怀孕,就变得刻不容缓。

    他捏着鼻子临幸了章氏三年,合着都是做白工了!这蠢女人上了族姐的当,差点弄得绝育,还要再调理两年才可能怀孕。

    也就是说,他至少还得忍两年,他可怜的小弟弟啊。

    ******

    鸿嘉十六年的万寿节如期来临,所有宗亲显贵齐聚琼华宫,为昭帝贺寿。

    昭帝奉着白发苍苍的太后在主位就坐,一通致辞后,群臣献礼,伎人献艺,眼看将到正午,昭帝笑眯眯地下令:“把抓周的东西摆上来吧,让咱们都沾沾小寿星的光。”

    八个内侍抬出一张长桌,十六个宫女捧着托盘随后而至,很快就在大殿中央摆好了抓周的案台。

    只见红色的绸布上,放满了各色物事,昭帝亲自抱起穿得像个福娃的胖小子,嘴里诱哄着:“看中哪个就抓哪个,抓到了皇祖父就送给峻儿,好不好?”

    容悦往桌上一瞅,就知道穆远事先做好了准备,凡是寓意美好的东西,都颜色鲜亮,反之,则黯淡无光。

    果然,穆峻先抓起一锭金灿灿的大元宝,礼官刚赞“财通五湖,富源三江”,就见穆峻把大元宝往皇祖父怀里塞,嘴里还不停地说:“给……皇祖父……给……”

    昭帝的嘴巴都快咧到耳根了,接住孙子献上的金元宝,顺手摘下腰间的玉佩,给穆峻挂上,边挂边道:“皇祖父不能白要峻儿的礼物,这个就当回礼吧。”

    一时观礼的来宾,尤其是太子,脸都绿了!

    那玉佩听说是先帝赐给父皇的,父皇一向宝贝得紧,挂在身上几十年了,说“见佩如见朕”都不过分,如今却随手给了个刚一岁的奶娃,父皇真是太太太偏心了!

    太子觉得自己受了伤害,父皇难道不知道,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做,等于打他的脸?又或者,父皇心中早有决定,根本就不在乎是否打了他这个太子的脸?

    要是那样,他的处境可就岌岌可危了!随着穆远结束游荡生涯,留在京中任职,太子已觉地位不稳,近来,父皇一系列偏宠穆远父子的举措,更让太子惶惶不安。

    太子在长长的衣袖里握紧拳头,他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在父皇公开宣布改立之前,把局面扭转过来。

    穆远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太子变幻不定的脸色,点心、玉佩,到底哪一样会成为压垮你的最后一根稻草呢?弟弟我拭目以待哦。若是忍功又上一层楼,陪你多玩些日子也不打紧。

    峻峻抓到的第二样是一本书,叫楚溟山川志,礼官又冒出一长串赞语,不外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

    来宾一窝蜂地吹捧,昭帝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容悦却知道,峻峻会抓这本,不过是因为封面是彩色的。

    由于印刷术的限制——不要指望容悦这个穿越者帮古人提高科技水平,她十二岁进特训班,十五岁开始出任务,从没认真学过数理化,什么制肥皂,造玻璃,以及推广活字印刷之类,一概不懂——此时彩印书籍很少,大多质量低劣,但穆远既有意让儿子抓书,这本彩色封面的山川志自然是特制的,表面光洁亮丽,很是打眼。

    第三次抓到的是一把系着红色剑穗的铜质小戟。

    就像方天画戟是吕布的成名兵器一样,楚穆皇室的开国始祖用的也是一柄长戟。故,楚穆皇族的族徽,就是戟的图案。也因此,哪怕对于一个小孩来说,戟是危险品,抓周案上仍是摆上了一把。

    穆峻刚抓起,就被守在一旁的穆远抢了过去,还紧张地查看儿子的小胖手,生怕有一丁点擦伤,耳朵里听着礼官赞道:“扬威耀武,定国安邦!”

    穆峻似乎挺喜欢那把戟的,觉得父王抢走了自己的东西,噘着小嘴儿表示不满,穆远指着桌上的东西说:“再抓,再抓一样。”

    这里也讲究吉利数字,抓周的孩子,一般让抓两样,或四样,以双为吉。

    第四样穆峻抓了一方玉石小印。

    小印是田黄石雕的,倒是合了“亮”的原则,只是,看穆远面露诧异,容悦不由得猜测,莫非这印会出现,穆远事先也不知情?

    “哈哈,真聪明,晓得抓这个印。”昭帝一把举起小胖仔,大步向前走出,竟然抱着穆峻坐在主位,看得太子的脸又变回了绿色。

    抓周告一段落,来宾各就各位,捧着菜肴的宫女鱼贯而入,寿宴正式开始了。

    容悦这才得空悄声问:“那个印不是你放的?”

    穆远摇摇头。抓周案上的每样东西,都是他精心挑选的,在摆案前一个时辰,他还最后清点了一遍,就怕临了出差错。

    能凭空多出一样东西,并让父皇那么开心,东西是谁添进去的,已经不言而喻。

    夫妻俩交换了一个眼色,容悦只担心:“峻儿今天这风头出得太大了。”

    穆远在案几下握住她的手:“别担心,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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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21号起开始双更,到30号止。

    书写到现在有70万字了,剩下的应该还有2卷,约40万字。

    大致是这样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五十章 谁都想出头

    容悦和穆远的互动,有不少人看在眼里,比如姜颀,比如赵筠。

    姜颀最近老实多了。她母亲在王府养了大半年的病,稍好一点就硬撑着启程,走之前还信心满满,以为庄氏不过暂时得势。生儿子顶用的话,庄氏早先就有两个,怎么没母以子贵,夺了她的宠去?

    小庄氏忘了一句话,“小儿子,大孙子,老头老太的命根子”。尹公姜洛比姜贵妃大两岁,早已年过不惑,这个年龄能得个白白胖胖的嫡幼子,其欣喜得意难以用言语表述,每天处理完公事,就往正房跑。

    小庄氏再小意殷勤,也是快四十岁的老女人了,小白花的种种经典演绎,年轻少女和风韵少妇做来,可能各具风味;半老徐娘做来,就纯粹膈应人了。

    如果姜颀在王府混得风生水起的话,姜洛或许会看在女儿的份上厚待小庄氏几分。姜颀这颗棋子显然废了,祸不单行,小庄氏之父又在年前过世。

    现任甘侯为小庄氏嫡母所出,多年来受够了小庄氏那位从侍妾晋为侧妻的绝色娘亲的窝囊气,对小庄氏这一房的人可谓恨之入骨。小庄氏别说从娘家借势,不受牵累就谢天谢地了。

    总之就是,风水轮流转,小庄氏失去了所有的倚仗,在尹公府的地位一日不如一日。

    姜颀彻底消沉下来,往日刁蛮任性的脾气,也仿佛一夜之间收敛了,即使瞄到案几下紧握在一起的两只手,也只是撇了撇嘴表示不屑。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她娘亲横行尹公府几十年,现在又如何了?男人的宠爱靠得住,母猪会上树,她倒要看看,穆远的宠爱能持续多久!容悦自身毫无背景。虽说现在有个儿子,可要是儿子也没了呢?姜颀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她这辈子算是完了,死不死的都无所谓,可怎么也得拉两个垫底的吧?

    穆远忽觉手中柔荑轻颤。低头附耳问:“怎么啦?”

    “没事”,容悦淡笑回应,心里却在想,看来要加强菡园的监视力度了,峻儿身边的防护也要加强。

    真不愧是表兄妹,血脉中都有疯狂的因子,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姜颀的那抹笑纹,狠毒中带着玉石俱焚的绝然,万不可掉以轻心。

    赵筠听着不远处两人的偶偶私语,恨不得把手里的酒照那张笑靥如花的脸泼过去!

    她出身书香门第,貌美如花,棋琴书画样样精通,走到哪里,收获的都是钦羡赞叹。未出嫁前。恋慕者成群,表哥表弟,父祖的学生。兄弟的好友,凡有幸见过她的男儿,谁不是两眼放光?

    她素有青云志,违背贞静自守的家训,挨祖父斥骂,甚至罚跪祠堂,也要刻意招摇,并非为了赚些不要钱的倾慕。而是想借他们的口,传出美名扬天下,最终让几位皇子慕名求娶。

    男人都是爱攀比的。越是众人趋之若鹜的美女,越是能勾起他们的兴趣,有了这个前提,进府后争宠才有胜算。

    她可不想只是作为一颗家族的棋子,在皇子府中占据一个小小的角落,安分守纪地过着寂寞日子。运气好的话,再得生个儿子,拖着他一起为家族谋利益。她赵筠要做就做后院第一人,占尽所有的宠爱,得到最多的尊荣,把其他女人都踩在脚下。

    带着这样的信念,她开始琢磨丈夫人选。

    几位皇子中,四、五皇子生母出身太低,前途不看好,基本不在考虑之列。

    太子储君之名虽定,可他膝下儿子也多,太子妃养子,章次妃亲子,冯侧妃亲子,余侧妃养子,以上几位的家世都比她好。即使她嫁进太子府,又如愿生下儿子,也越不过前面几位去,终究是徒劳无功。

    七皇子穆奕温润如玉,俊雅出尘,相貌堪与穆远比肩,后宅侍妾寥寥,惜只惜,他家有悍妻!听说七皇子正妃章氏深得祖传枪法精髓,一杆长枪使得如车轮转,几个壮男近不了身,赵筠瞅瞅自己纤弱的小身板,默默打消了进军七皇子府的念头。

    除此而外,赵筠的直觉告诉他,昭帝所有的儿子中,表面蛮横不羁的穆远,其实城府最深,手腕最强,夺嫡的希望最大。惟一的缺陷是,他过于宠爱容妃。好在容妃没什么势力,也没什么本事,赵筠有充足的信心,只要她过门,容妃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

    这般评估下来,例举法也好,排除法也好,择优法也好,三皇子穆远都是最佳人选。

    既然认定了穆远,赵筠便卯足了劲儿使力。先说动了自己的父母,然后动用所有的关系,连送画册的小内侍,都打点了不少银子,最终得偿所愿。

    回忆往事,赵筠目光凄迷,禁不住想:如果,不进雍王府,而是嫁给那些爱慕者中的任何一个,她现在都该是幸福的吧?

    世上没有回头路,她也只是偶尔臆想之下另一种生活的场景,真叫她换,保准又不乐意。

    来日方长,真正聪明的人,不会以一时的胜出为傲,也不会因一时的失意而一蹶不振。

    庄氏被小庄氏足足打压了几十年,临到头来,还不是反败为胜,让小庄氏跌落尘埃,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庄氏的制胜法宝,是生了个嫡幼子。

    以庄氏为鉴,她也得有个儿子,才有扬眉吐气的可能,这一点比她得到穆远的宠爱更重要。

    赵筠瞟了瞟坐在昭帝膝上,黑眼睛四处打量,一点儿不怕生,分明就是人来疯的小胖子,抬袖饮下一口酒,借以遮蔽眼中的恨意。在她的儿子出生之前,必须先扫清障碍,她的心肝宝贝,生出来可不是给别人做陪衬的。

    *********

    宴近尾声,昭帝起身更衣,来宾也纷纷离席,亲眷友朋可以趁机打个招呼,凑在一起说说话。

    赵筠匆匆跟祖母、母亲寒暄了几句,就借口去净房,遁到后园僻静处。

    她混成这样,唯恐别人问她在雍王府过得好不好。她跟亲戚家的女眷一向不对付,庸人才不遭嫉,她本来觉得没什么了不起。可如今,这些人未必不会故意捏她的痛脚,直说丢人,扯谎又怕被拆穿。

    寻了掩映在树影中的一方石墩,铺上绢子刚要坐下,就听到后面有人说:“哟,这不是赵姐姐吗?赵姐姐一向可好?妹妹这厢有礼了。”

    赵筠回头一看,来人正是差点与她做了“姐妹”的曾芩。

    赐婚旨意下达后,双方父母曾有意让两人结识,当时存了结盟之意。随着曾芩丑事传出,随后入太子府,已没了这么做的必要。

    今天还是两人分别出嫁后的第一次见面,赵筠心里不耐,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曾妹妹好。”

    说完这句,转头欣赏园中风光,再不搭理此人,曾芩却自个儿凑上来,一面走,一面刻意挺起根本看不出内容的肚子,身边的丫环尖着嗓子说:“慢点,慢点,您如今可是怀了小主子,千万大意不得。”

    赵筠浑身一震,手下意识地抓紧衣襟,另一只手撑着石墩,只觉得触手冰凉,那冰凉的感觉一直蔓延到脊柱骨,脸上的笑容却更真切了:“妹妹好运气,入门见喜!既然怀了皇孙,太子殿下肯定给你提位分了吧?”

    曾芩得意洋洋的脸出现了一阵小小的扭曲,身边的丫环不服气地回嘴:“殿下说了,只要我家姑娘生下皇孙,立马提为庶妃!”

    “庶妃呀,那妹妹可要抓紧生,说不定再生一个,能提成侧妃呢。太子府好像还有两个侧妃名额吧,看来妹妹稳居其一,跑不跑不脱了。”

    曾芩怀孕后明显胖了一圈的脸再次扭曲。

    消息稍微灵通点的人都晓得,太子府的侍妾想晋位,何其难!若真如那丫环所说,生个儿子就能晋位,也不会等到曾芩来了,太子府里生了庶子的侍妾还少吗?

    太子为了留着空当娶进背景雄厚的女子,拉拢更多的势力,分封姬妾十分节制,虽有一正一次四侧四庶的规制,到目前为止,还余二侧二庶的位置空着。

    按曾芩的出身,如果是正经赐婚,给个庶妃也不是不可以。偏偏她循的是最遭人鄙弃的“先奸后娶”模式,只落得一乘小轿入府,算在良妾队伍里,没品级,不入皇家玉牒。

    不是赵筠瞧扁曾芩,就她那二傻样,能怀上,多半是太子故意而为,目的就为了打击她赵筠,进而利用她的忿恨搅乱穆远的后宅。

    曾芩一路尾随她到这里,多半也是太子唆使的。不然,曾芩与她无怨无仇,现在连丈夫都不是同一个了,有必要这么针对她吗?

    不得不说,赵筠真相了!她傲归傲,脑子是有的。

    曾芩看赵筠居然不趋奉她,鼻子都气歪了。

    她可是打听得清清楚楚,雍王府还是容悦一枝独秀,赵筠进府,连个水花都没激起。王爷除新婚夜跟她圆了房,以后再没进过她的院子,这样一个背晦倒灶的臭女人,居然敢不给她面子?

    ————————正文3023字——————

    有童鞋提醒,本月木有30号。

    俺点出万年历,看到末尾的“28”,第一个闪念是:

    那不是可以少2天双更了?

    可惜良知马上冒头,告诉俺,为人不能如此这般。

    好吧,下月接着双更2天。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五十一章 规矩是个啥

    领过万寿宴,因为姜贵妃想念孙儿,雍王府一行又在畹华宫中逗留了半日,直到夕阳西下,方打道回府。

    穆峻在路上就睡得像只小猪了。小脸儿倚在父亲的臂弯里,红扑扑的格外可爱,偶尔吧唧两下小嘴,在父亲的袖子上淌点儿口水。

    容悦偷觑穆远的神情,发现他真的很疼这个儿子。生怕儿子睡得不舒服,坐姿始终保持原样,手臂动都没动一下,也不知麻了没有,穆小猪其实挺重的。

    回到竹园,先安顿穆峻睡下,又打发穆远去沐浴,容悦随即唤来穆峻的乳母周氏和大丫环采芹。严密核对人员安排,确保穆峻身边,无论白天黑夜,都有两名乳母和两名大丫环,带着十几个二、三等的丫环侍候。

    那四个暗卫,从一开始就分成了两班,六个时辰一轮,全天候蹲点值守。

    至于莫真,那是穆峻的玩伴,除了晚上没睡一间屋,其他时间都在一起。

    这么多人守着,容悦仍觉得不安,差点派人从前院喊来莫公交代一番,看看天色,总算按捺了下来。

    “主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属下愿为主子分忧。”呆坐窗前的容悦,忽然听到了刘瞻的传音。

    “刘堂主怎么在这儿?”容悦讶异抬首,暮色四合,廊外只有灯影摇曳。

    “小主子周岁,属下担心府里宾客太多,有人趁机捣乱,所以抽调了一批人手,来府里帮着巡视。”

    “辛苦了,抓周宴改在宫里办,府里倒没什么人了。”

    刘瞻继续刚才的话题:“主子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容悦朝浴池的方向看了看,估摸着穆远要多泡一会,便把姜颀和赵筠在席间的表现简单述说了一遍。她是做卧底出身的。最擅于观察,习练天师秘笈后,五感更是敏锐,那么强烈的恨意。她怎会错过。

    刘瞻的办法直截了当:“不如都做掉算了!”

    容悦吓了一跳,从法治社会出来的人,有点跟不上古代死士的思维方式,仓促之间,找了一个理由:“这样……王爷没办法向她们的娘家交代。”

    刘瞻不以为然:“王爷要怎么交代是他的事,咱们只在乎小主子的安危。”

    “你让我再考虑考虑。”她前世也杀过人,可杀的都是社会渣滓。让她杀掉两个尚未犯下恶行的女人,实在下不去手。

    刘瞻却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那两个如果真对小主子动了恶念,怎么防都有漏洞,主子千万不能心软。”

    “不光是心软不心软的问题”,容悦苦笑起来:“王府的女眷本就少,基本配制都没达到。要是她们再出事,只怕后门送出旧人,前门就会迎进新人。还不如让她们占着侧妃的名额。反正她们也不得王爷喜爱。”

    若抬进几个新人,那可就不一定了。穆远并没有从一而终的观念,他现在只碰容悦,不过是因为,他还没遇到另一个让他有**的女人。

    两人又商议了一会,决定多加人手,随时监视,下一步怎么做,看情况再定。

    *******

    夜阑人静,穆远和容悦拥坐在榻上闲话。

    容悦从穆远掌中拿过那方田黄小印。描摹着上面的字体辨认:“齐天,这是什么意思?”

    穆远告诉她:“这是穆峻的表字,名峻,字齐天,都是父皇取的。”

    “他才多大,就有了表字。”在容悦的印象里。古人似乎是在加冠的时候,才由长者赐字。

    “父皇喜欢他,想早点给他取字,谁敢说不?”

    容悦瞅着穆远笑:“现在我总算明白,你的性格为何如此了。”

    分明就是父子一脉相传,只不过穆远的纵情任性,表现得更明显一点罢了。

    “这两个字不好吗?”

    “好,好!”

    虽然让她联想到孙猴子,但凭心而论,以齐天为表字,端的气势非凡!

    峻,高峻也,高峻齐天,名与字,浑然一体,让容悦谓然慨叹:“父皇对峻儿寄予厚望。”

    穆远重重点头:“所以,这印章父皇事先没给任何人看,悄悄放进抓周物事里,峻儿抓起来后,父皇又赶紧给他收进衣袋,同样没给任何人看。”

    “父皇也怕这名字会给峻儿招祸?”

    “是的,一来取字太早;二来,这字本身的寓意……连我最开始也没看出是什么意思,偷偷问父皇,父皇小声告诉我,是峻儿的表字,他亲手刻印的,叮嘱我务必替峻儿收好,千万别弄丢了。”

    “父皇亲手刻的?如此尊贵,谁舍得弄丢呢。”

    穆远压低嗓音:“不只如此,我怀疑,这印章还是一个信物!”

    “信物?像虎符那种的,拿着它,可以指挥一支军队?”

    “不见得是军队,也可能是一笔财富。父皇不肯言明,我亦不敢多问,只知道不寻常。”

    “既是信物,父皇为何不直接给?而要放在抓周的案桌上,要是峻儿没抓到这个呢?”

    “那就说明此印与峻儿无缘。”

    “我明白了,父皇要看峻儿有没有这份气运。”

    一个人有多大的作为,出身、心性、能力三者固不可缺,气运亦是重要的因素。没气运的人,心性再好,能力再强,也可能功败垂成。

    容悦呼出一口长气,下结论说:“这枚印章,连同‘齐天’二字,并非单为峻儿一人准备的。太子府中的穆崇,当年抓周的时候,桌上可能也有这个。”

    穆远努力回想,终究只能摇头:“没印象。穆崇是皇长孙,抓周宴办得很隆重,父皇赐下了不少好东西,案桌上摆得满满的,这方印石又小,至少我是没看到的。”

    听到“皇长孙”的称谓,容悦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穆崇的抓周宴上。这枚印章多半出现过,只是没被抓到,大伙儿都没注意罢了。”

    穆远沉吟着说:“穆崇,字齐天。倒也贴合。”

    “是啊,这个表字,起初只怕真是为穆崇取的,可惜他没抓到,至于后来,有没有再拿给别的皇孙抓周,就不知道了。峻儿能抓到。只能说,是他的造化……”

    口里这样说,心里却有些腻味,把印章扔给穆远道:“既然父皇郑重交代,你就替峻儿好好保管吧。”

    穆远说:“峻儿的东西,该他自己保管。”

    容悦乐了:“他一个刚满一岁的娃娃,你叫他自己保管?”

    穆远抱住她拍抚:“你放心,曦园那边。我给他修了密室,以后凡是他的重要物件,都收在他的密室里。”

    自穆峻出生后。竹园东面的跨院,和王府三大主园之一的曦园,就一起动工装饰起来。按容悦原来的打算,穆峻怎么也得在东跨院里住到六岁——古人讲究“男女七岁不同席”——才搬去曦园。

    此刻听了穆远的话,容悦不解地问:“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收在曦园,那里又没住人,你觉得合适吗?”

    穆远叹息道:“只怕父皇马上就会下旨,册封他为世子,册封过后,就得搬过去。”

    在附带抓周宴的万寿宴上。并未宣读册封诏书,容悦还以为事情有变呢。

    虽说有点小遗憾,其实并不是多在乎,峻儿真的太小了,现在就定下世子名份,未见得是什么好事。清朝那位当了四十年太子的胤礽。坏就坏在太早册立上。

    穆远给她解释:“在父皇的万寿节上宣读圣旨,所有的宗亲臣属都得跪下,别人尚可,皇兄皇弟们岂能不介意?他们的孩子可都没册封呢。你放心,父皇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这会儿晚了,宣旨太监明日早上肯定到。”

    圣旨啥时宣读不是重点好吧,重点是,“你真打算让峻峻搬到曦园?他才一岁!”

    “一岁也是世子啊,只要是世子,就该住在曦园,曦园的主子,代表的是王府少主。”

    “一岁的小少主,孤零零地一个人住。”容悦快哭了,她可怜的儿子,一岁就要担起劳什子的“少主”之名。

    “你别哭啊,其实都在府里,他住东跨院,跟住曦园有多大的区别?从这里到曦园,不过多走几步路而已。”

    “不是几步路的问题,我原来……”

    “你原来准备在东跨院的墙上开个门,这样,就等于成了一个园子对不对?”

    “……”她原来准备推倒院墙。

    “别傻了,再开门,也是隔壁院子。你平时对孩子那么严,怎么到住哪儿时,反倒看不开了。”

    “我……我也要搬到曦园去。”急中生智,她立刻想到了对策。

    “这……”

    “世子必须住曦园,但没说世子的母亲不能跟着住吧?便是宫里的孩子,小时也是跟着母亲的。”

    “你错了,宫里的孩子,生下来就别居,我小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

    “这里不是宫里!”容悦猛扑过去,骑在那人身上,红着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盯得他心慌意乱,结结巴巴地说:“你别……别生气,凡事都……好商量。”

    “商量个屁!我儿子才一岁,你就想把他抱走,什么世子只能住曦园,根本就是借口!曦园离静园最近,你打的好算盘,把我的儿子做人情,让他跟着嫡母长大,让他们好好培养母子情,是也不是?”

    “我要有这念头,叫我不得好死。”

    “少跟我赌咒发誓,老娘不吃这套!要么,我跟着峻儿搬到曦园;要么,峻儿留在我身边长到六岁。”

    “这……不合规矩。”

    “规矩都是狗屎!你真讲规矩,我也到不了你床上。”

    “有道理,本王若是讲规矩,就抱不到悦儿宝贝了。”

    趁容悦分神之机,穆远运指如飞,在她身上连点数个穴道。容悦早非吴下阿蒙,古代功夫结合现代擒拿,又一次把穆远压在身下。

    穆远情动如火,双目亮若星辰。

    以下情节,大家自行脑补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五十二章 折衷方案

    万寿宴次日,刚摆上早膳,外面就传来通告声:“王爷、王妃,宫里来人了,庾王妃正在备香案呢,让两位主子快去接旨。//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两人也顾不上吃饭了,赶紧换上正装,来到前院,果然是册封穆峻为世子的诏书,外加一大堆赏赐作为周岁礼。

    领旨谢恩毕,容悦走到盛福来面前,笑容满面地说:“竟劳动大总管前来,何以克当。”顺手塞过去一个荷包。

    给宣旨太监打赏,这是应有之义,只看赏多赏少了。

    作为昭帝身边最宠任的总管太监,盛福来的面子远比一般的朝臣大,所以容悦亲自道谢,荷包里的内容也相当可观。以她如今的身家,随手赏个千儿八百的实在不算什么。

    往回走的路上,庾嫣状似不经意地问:“峻儿立了世子,是不是要搬到曦园?”

    容悦斜睨了穆远一眼,警告的意味相当明显:你敢乱说话试试?晚上回去家法侍候!

    穆远嘴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声音仍是清淡无波:“少主之位既定,搬到曦园是迟早的事。”

    余光里,容悦的眼睛已瞪得溜圆,从里面喷出忿怒的火焰。

    穆远怀疑,如果此刻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中,而是在两人的寝房里,容悦是不是已经饿虎扑食般扑向他,然后压在他身边一通泄愤。

    要是那样,该多好啊!

    身体的某处已经起了反应。

    可惜……他不满地往四周扫了一眼,怎么个个看上去都那么碍眼?

    王爷眼中突射冷光,一众家仆,包括赵筠在内,都不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

    实在是伤不起啊,无缘无故的,寒潮来袭。

    对于这个男人,赵筠真是又爱又怕,又想又恨。

    甚至可以说。她有多渴望,就有多畏惧。

    正是这种奇特的心理体验,让她常常沉浸在新婚夜的回忆中,那一夜的王爷。激狂又魅惑,让她深深沉沦,每一想起,就浑身燥热。

    可他不肯再造访她的兰园,任她如花凋零。

    起初,赵筠不明白哪里出了差错,明明。他选择了与自己共度良宵,一次与一万次有何区别?都是背弃了独宠容悦的誓言——赵筠想当然地以为,穆远不碰庾嫣和姜颀,是因为他对容悦有承诺。

    后来,赵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探到一个消息:容悦在她的新婚之夜练功练到走火入魔,王爷耗去大半功力,才救回她的小命。

    为了陪容悦。王爷不顾她尚在新婚,绝足新房;为了安抚这个妒妇,王爷不敢对她稍有眷顾。

    她所遭到的一切冷遇。一切羞辱,都拜这个妒妇所赐!

    而今天,好难得有个跟王爷接近的机会,又因为这妒妇的一个眼风,王爷就朝她施放冷气,她什么都没做啊,这妒妇竟妒到别的女人与王爷走一走也要发嗔么?

    赵筠觉得再也忍无可忍,朝穆远做了一个蹲身的动作,柔柔弱弱地说:“筠儿有些不舒服,想先告退。还请王爷和几位姐姐见谅。”

    转身远走的瞬间,用含着泪水的眼,幽幽回眸,千般心绪,万种情意,尽在不言中。

    穆远只觉得光火。这是什么意思,不满峻儿册封为世子?故意在大喜的日子里哭哭啼啼的给他们添堵?

    正要出声喝斥,容悦拉住他的衣袖,朝他摇了摇头,别人想添堵,也得看他们理不理会,对不对?

    不理会,怎么做作都是白搭。

    穆远勉强按住一腔怒气,儿子的大喜之日,且先饶她一回。

    容悦可还急着峻儿的迁居问题呢,谁有空管那些有的没的,话语中不禁带上了一点企求:“王爷,峻儿才一岁……”

    穆远立刻心疼了,顺驴下坡道:“年纪确实小了点,还离不得母亲。这样吧,反正曦园和东跨院都收拾出来了,都给那小子,两边各布置一间寝房,遇到天冷或下雨的时候,可以就近住在东跨院。呃……以后东跨院就叫东园吧。”

    容悦的眼睛闪了闪,太子住的地方叫东宫,雍王府世子的住地就叫东园,穆远你确定太子不会膈应,父皇不会猜忌么?

    但看身边那位“我高兴我乐意我爱叫啥就叫啥”的大爷嘴脸,容悦咽下了到口的规劝。

    得了,父皇真猜忌,就不会把“齐天”的印章给峻儿。这父子俩,都是不讲规矩的人,你跟他讲规矩,你就输了。

    眼波流转,容悦忽然滞住了,因为她捕捉到了庾嫣瞬间突变的脸色。

    接旨时明明笑得挺开心的,怎么这会儿晴转多云?

    容悦立时明了,庾嫣刚刚那句话,绝非“不经意”,而是“有意”。她是真的希望,峻儿从此搬去曦园与她为邻,她再以嫡母的身份天天关照,日日相伴。长期以往,峻儿肯定跟她最亲,真心真意认她为母。

    容悦无声叹息,庾非的一番挑拨,终究在她心里扎下了根,只要有可能,她都想搏一搏,让峻儿变成她的孩子。

    容悦庆幸自己昨日一番据理力争,给峻儿争到了一个临时下榻处。

    天冷、下雨能留在东园,其他理由照样能。比如吃饭吃晚了,怕路上凉着肚子;比如晚上要听娘亲讲故事……

    理由多的是,世子没过去,谁能大晚上跑来把世子强行带走?

    每月只要在曦园露露脸,偶尔住上一晚,表明这是世子寝居,就可以了。

    她不得罪庾嫣,不代表由着她得寸进尺,把自己的儿子抢过去。

    心里再有芥蒂,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容悦挽起庾嫣的手臂,亲热地说:“曦园跟静园近,以后峻儿住在曦园的日子,要拜托姐姐多照应了。”

    庾嫣也是一脸笑:“妹妹说什么呢,他也是我的孩子。”

    “是呢,你是他的母亲,照应他是应该的,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本来就不该客气。”

    话音才落,总管顾兴派人过来报讯:“王爷,王妃,有客人上门了。”

    因为抓周在宫里举行,亲眷部属的周岁礼都是提前一天送的,也有少数客人没赶得及,估计会在今天补送。

    但补送的客人数量之多,远远超出了人们的意料。

    册封旨意颁布没多久,道贺的客人就接踵而至,礼物更是流水般送进来。

    王府几位主子合计了一下,最后决定,以册封世子之名摆宴三天。

    反正风头已经出得够大了,也不在乎再张扬一点。

    王府的各级管事忙得脚不沾地,幸亏先前为抓周宴准备了不少东西,不至于临时抓瞎。

    容悦头都是大的,因为王府世子为她所生,凡上门的女客,无不往竹园涌。她第一天得了教训,后来两天,除午休那一会儿,其余时间全都待在庾嫣的正院,陪着她一起见客。

    姜颀、赵筠也表现得很活跃。尤其是赵筠,好像宣旨那日幽怨泣诉的女人不是她,一身湖水绿衫裙,清新雅致,始终面带微笑,让人如沐春风,在来客心中留下了不错的印象。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五十三章 亲情是培养出来的

    这天穆远下衙的时候,隔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听到儿子稚声稚气地念:“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穆远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嘴里却在吐槽:“臭小子,念得倒顺溜,你懂这是什么意思么?”

    听到他的声音,容悦迎上前,亲手服侍他换上干爽的衣服,递上一杯浓浓的姜茶,看着他喝下,又指挥丫环摆上糕点道:“今天回得早,晚饭还得一会儿,你先用些点心填填肚子吧。”

    其时,小团子已经挣脱乳嬷嬷的手,一路小跑过来抱住穆远的腿,仰着头催促:“父王,举高高,举高高。”

    容悦横他一眼:“父王饿了,先让父王吃点东西。”

    穆远依言举起小胖团子,让他在空中“飞”了一会,才抱下来坐到椅子上,拈起一块芝麻香饼,先喂儿子吃了小半块,剩下的自己吞下。

    容悦在一旁陪坐,观察着父子俩的互动,越发坚定了推迟两年再要孩子的决定。

    峻儿早早地封了世子,且极得皇祖父喜爱,这样的一个孩子,简直就是一块亮闪闪的活靶子!吸纳仇恨值的指数奇高,不管是自己府里,还是外面的太子那帮人,都会觉得分外碍眼,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容悦虽然有些人手,也建起了覆盖广阔的消息网,毕竟根基太薄,跟穆崇、穆毓背后的强大家族势力比起来,可以忽略不计。穆峻要想坐稳世子宝座,必须得到父王的全力支持。

    同容悦一样,穆远的宠爱和支持,是穆峻的最大倚仗,甚至可以说,是惟一的倚仗。

    若有天穆远改弦易辙,穆峻别说做不成世子,连小命都难保。以穆远之狠戾决绝,他不会给自己未来的继承人留下这么大的隐患。

    所以,容悦这时候最好不要孩子,当然也不能让府里其他女人生下孩子。

    换句话说。不能让其他孩子分去穆远的注意力。

    至少,在穆峻六岁正式入学以前,让他作为府里惟一的孩子而存在,以便和穆远培养出浓厚的、不可替代的父子情。

    穆远说过,他要亲自给儿子启蒙,他也真的做到了。

    皇室子孙,启蒙都很早。像穆峻,差不多从会说话起就跟着穆远学,现在已经认得不少字,背下了许多诗。穆远的闲暇时间大部分都被小家伙占据了,父子俩朝夕相伴。

    对皇室子孙而言,血缘不代表亲情,不是他们天生冷血,而是父子从小分离。皇子一点点小就住在单独的院落里。由一堆下人服侍,跟那个名为父亲的人,基本上没共同生活过。亲情从哪里来?再加上权势的腐蚀,最终成陌路。

    她不能让穆峻跟穆远疏离,与此相反,她要让儿子得到全部的父爱——如果她的感觉没错的话,穆远这人,爱一个人就是全部。对爱人如此,对孩子亦如此。

    她早就发现,穆远本质上是不爱孩子的,他对出现在宫里的那些子侄们,何其冷漠!想在此人身上寻找尊老爱幼的美德……不好意思。那是什么东西?

    容悦脑子里琢磨这些,心不在焉地听着父子俩“交谈”:

    “峻儿又学了一首新诗啊?”

    “嗯,娘亲今天教的。”

    “再背一遍给父王听听。”

    “鹅,鹅,鹅……”

    穆远转向容悦:“这首也是杂书上看的?”

    容悦一楞,随即回过神来。含笑答曰:“是的,原来喜欢背这些,现在好些都忘了,还是今天听见小丫头说,府里的碧波池里养着一群鸭鹅,才想起来的。”

    文化底蕴不同,教孩子也是个难事,稍有疏忽,就会背出前世流行的诗词,比如这首骆宾王的。

    凡是不小心背出了这个时代没有的诗词,容悦就推到“杂书”上头。好在她穿越后,为了迅速融入这个时代,读过不少笔记体的札记、游记类书籍,上面很多诗作都是信手拈来,未曾流传于世。

    借着他们的名头,才一次次遮掩过去。

    “这首诗不错,朗朗上口的。”穆远开口点评。

    “正因为好念好记,我才教给峻儿嘛。”容悦的声音,有点邀功式撒娇的意味,听得穆远心口一热,刚想握住她的手,就见她一拍额头道:“啊,我想起来了,作者写这首诗时,才七岁呢。”

    “七岁能做出这样的诗?”穆远表示怀疑。

    “真的”,容悦猛点头,随口胡诌:“据说是先生领着,观摩过春水池塘,鸭子戏水后写的。”

    “这样啊,春水池塘和鸭子,咱们府里也有。”

    为了让小世子多些玩儿的地方,走廊里添了一溜鸟笼,池塘里放养了各种水禽。

    可惜这半月来,一直阴雨连绵,外面又湿又滑,容悦可不敢让人带峻儿去水边玩。

    “那孩子既有早慧,后来如何了?”穆远认为自己的儿子是神童,故而比较关心神童的结局。

    容悦正想打击一下某人对儿子的盲目信心,不留情面地揭露真相:“后来……泯然众人。”

    穆远犹不死心:“是不是家境不好,请不到明师指点?”

    “非也!王爷可曾听过一句话?‘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真正有出息的人,好些小时候反而不显眼,所以未养成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德性,未被‘捧杀’。”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穆远低声重复,若有所思。

    容悦趁机劝导:“咱不要求峻儿小时读书有多厉害,在妾身看来,通达人情世故比读书更重要。等他再大一点,王爷外出办差的时候,如果不是特别麻烦的话,不妨把他带上,让他增长些见闻。整天待在王府里,被一帮下人捧着,就以为自己真是什么人物,不晓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那会把孩子养废的。”

    容悦会这样说,一方面,是她确实觉得,多了解社会比坐在学堂里读死书有用得多;另一方面,也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穆峻早日参与到穆远的日常事务中去,最终成为穆远的左右手。

    分明参杂了私心的一席话,却说得穆远连连点头,言语间满满的自豪,胸膛一挺:“就像爷一样,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容悦给了他一个可称为“鄙视”的眼神:“‘行万里路’,爷或许有;‘读万卷书’,就纯属唬人了。”

    穆远不乐意了,皮笑肉不笑地说:“嫌爷读书少啊,难怪,宁愿冒险逃婚,也不愿跟着爷,原来是想找个读书多,张口诗,闭口词的人。”

    容悦立即表态:“瞎说,我才不喜欢书呆子呢,除了掉书袋,写几句酸诗,就不会干别的了。最受不了的是,偏偏还自以为了不得,嚷着‘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鼻孔朝天,瞧不起其他行业的人。”

    穆远这才开怀笑起,容悦则有些讪讪。

    无论婚前婚后,穆远从未在容悦面前提起夏御,容悦也很少往上面想,那都是原版容悦干的蠢事,她既然没做过,就不会心虚。

    可就在刚才,穆远的言辞和语气,却提醒她,那段过往,穆远并非不知情,并未不在乎,他只是太想营造温馨和谐的气氛,才隐忍不提而已。一旦发现容悦有念旧的苗头,他的妒意就会疯长。

    场面变得有些凝滞,就在这时,般的童音响起:

    “父王,父王,采菲说,碧浮亭那边养了鹅,父王带峻儿去看嘛。”满屋子玩了一圈的小团子又跑过来,拉扯着父亲的衣角。

    容悦哄着他说:“外面在下雨,你父王忙了一天,累着呢,等天晴了,娘亲抱你去看,好不好?”

    峻儿忙道:“父王,你累呀,峻儿帮你踩踩。”

    小胖娃一面说,一面蹬掉鞋子,爬到父亲膝上,两只小脚丫卖力地踩来踩去。

    “这么小就知道心疼父王,真是个孝顺的孩子。”

    “是啊是啊,小世子那会儿搭积木的时候,也说要搭个漂亮房子给父王住呢。”

    丫头嬷嬷们跟着凑趣。

    穆远都乐得找不到北了。

    “踩踩”的话,最先是萧夫人说出来的。有次萧夫人抱着的时候,峻儿站在她腿上兴奋地直跳,萧夫人就说:“正好外婆腿酸,帮外婆好好踩踩吧,哎哟,咱们峻儿真有劲儿。”

    这话说过几遍,峻儿记住了,就拿来现炒现卖,在父王这儿献殷勤。

    享受过儿子的“服务”后,穆远也不累了,精神抖擞地站起来说:“要看鹅还不简单,父王这就带你去,咱们骑着大马去,预备,起!”

    穆远一路小跑,峻儿骑在父亲的脖子上,兴奋得尖叫,父子俩很快就跑到了抄手游廊的另一头。

    小世子骑着大马雨中游园,打伞的人就需要很强的臂力。

    往常负责此项工作的内侍默默退下,人高马大的侍卫长云翼亲自出马,一行人向着碧波池的方向渐渐远去,空气里还回荡着孩子兴奋的笑语。

    ————————正文3014——————

    外出了几天,这边的更新又停了,唉。

    今天终于得了空闲,赶紧找人拼字,拼了三章,先改出来,保持这几天的日更再说。等有点存稿了,再谈双更吧。

第二百五十四章 萧夫人离开

    穆远背着小团走进雨中,下人们纷纷感叹:“王爷真疼世啊。//百度搜索:78小说网看小说//”

    留在自己房里做针黹的萧夫人被峻儿的叫声吸引过来,闻言点头附和:“真没想到,王爷做父亲这般尽责。”又看着容悦道:“悦儿是独生女,你父亲在世时也很疼你的,但实话实说,远比不上王爷的耐心。”

    容悦扶她坐下,亲手奉上红枣桂圆茶,嘴里道:“女儿跟儿是不同的,儿能骑在父亲的脖上,跟父亲一道玩耍;女儿首以贞静为主,平日里深居内宅,跟在母亲后头学习如何理家,很多时候父亲都插不上手。这不是有耐心没耐心的问题。”

    “也是。”萧夫人勉强露出笑意。

    容悦见了心里不忍,摇着萧夫人的手臂撒娇:“正好这会儿那爷俩不在,咱们去你屋里说话吧。”

    春痕忙凑趣:“姑娘这是要跟太太说体己话呢,生怕被我们听去了。”

    她们都知道萧夫人情绪低落的原因,心里把那些嚼舌根的烂人骂了个死,想出言安慰一番,又怕开口提及,越发叫萧夫人难堪。

    说起这件事,罪魁祸首,就是那个让安侯夫人上门提亲的中年猥琐男。

    萧夫人守寡之志甚坚,所以拒绝得很干脆,没留任何余地。

    不是嫌男方条件不好,不是欲拒还迎,或搭架让对方多跑几趟,而是压根儿就没往那方面考虑。

    当时安侯夫人并未多做纠缠,对着萧夫人的容貌赞了几句,无非是年轻面嫩之类,就带着媒婆施施然地走了。

    容悦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以她如今在雍王府的地位,再没眼色的下人也不敢当众议论萧夫人,背地里叽叽咕咕或许有,但事情本身简单明了,没有多少可供品谈的地方。照以往的经验,不过新鲜几日。=小=说,就会被层出不穷的新话题湮没。

    哪曾想,府里没人说嘴,外面却越传越不像话。

    容悦恍然明了,她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这不是单纯的市井闲谈。谣言的背后恐怕有推手。

    表面上,似乎是中年猥琐男对萧夫人一见钟情,故意制造舆论,让萧夫人不得不嫁于他。实际上,是想通过掌握萧夫人,对穆远产生掣肘。

    ——古人讲究孝道,哪怕是继岳父。也是不能忽视的存在。萧夫人头脑清醒还好,若萧夫人受后夫所惑,凡事听从后夫,对女儿女婿各种骚扰,其破坏力不可预估。遭遇极品亲戚跟踩狗屎异曲同工,都是忍又忍不了、甩又甩不掉。

    不能怪容悦多心,在她看来,就算萧夫人这两年养尊处优。恢复了几分昔日的风韵,可年龄摆在那儿,便是一朵再艳丽的花。也开到荼靡,眼看就将凋萎。

    三十六岁的女人,放到现代,也快要划归豆腐渣的行列了。

    据说男人都很专一,永远只爱二十左右的女。

    这个时空恰是男人的天堂,不管多老多丑,只要你有钱有地位,哪怕七老八十,都可以名正言顺地纳进很多十几岁的小妾。

    不存在触犯法律的重婚,不存在人人喊打的小三。爱娶谁娶谁,要多年轻有多年轻。

    有鲜嫩菜心吃,谁会啃老白菜帮?

    那中年猥琐男既是出身世家的四品官,后院的嫩菜心想必不少,他会对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三十六岁寡妇念念不忘,不惜制造艳遇丑闻。只为把她娶到手?

    容悦不信,她从不相信爱情神话,包括穆远为她缔造的。

    萧夫人也不信,她是从后院打拼出来的,对男人的劣根性了如指掌。

    一旦发现事有蹊跷,容悦就不会坐视事态发展,她立刻知会刘瞻,让他派人去查。

    几日后,调查结果出来了。

    与她事先以为的有出入,中年猥琐男不是太的人,倒与赵家有些曲里拐弯的关系。

    容悦不由得阴谋论了,难道,这是赵筠走的一步棋?

    赵筠进府以来,穆远驾临兰园的次数寥寥无几。虽然每次给赵府的年节礼都极为丰厚,加起来比赵府全年的收入还要多,可到底比不上自家女儿夺得宠爱、生下外孙强。赵家人着急上火也在情理之中。

    赵筠是个识时务的人,在府里蛰伏一段日后,就认清了形势,知晓等待无用,莫如主动出击。

    她先试着交好庾嫣,庾嫣作为王府主母,有义务安抚穆远的妻妾,让王府始终保持安定团结的局面,故而欣然接下了赵筠递出的橄榄枝。

    有一阵,容悦每次去静园都能碰上赵筠。赵筠对她也很热情,两人常常进行亲切友好的会谈,至少在下人眼里,王府的女主人们相处得很和睦。

    可在静园待得再久,都遇不上王爷,那于赵筠何益?

    思来想去,赵筠只好放低姿态,一次次往容悦的竹园凑,却十有九次被驳回。

    即使偶尔得以登堂,也讲不到几句话就被搅散,比如忽有客至,忽有要事……等等。

    同样的场景反复出现,赵筠再厚脸皮也不好意思上门纠缠了。

    竹园不留客,穆远又死都不肯踏足兰园,她纵有十八般武艺也无从施展。要想突破困局,只能从别的地方寻找缺口。

    容悦怀疑,是不是因为她本人油盐不进,万般无奈之下,赵筠只好退而求其次,朝她身边的亲人入手?

    容悦的亲人只有两个:幼穆峻和寡母萧夫人。

    穆峻有老江湖莫公和小狐狸莫真守护,连四个大丫头都身怀绝技,明里暗里不知多少人侍候,赵筠要对付他很难。

    相比较而言,设计萧夫人更容易一些。

    容悦有些自责,是她太托大了!以为萧夫人上香途中避雨,身边跟着一堆仆从,人人皆可作证,她与房主人不过隔着丈余说了几句话,想泼污水都没地儿泼。

    她忘了,所谓谣言,就是捕风捉影,加油添醋,把一次再简单不过的避雨,拼凑成寡妇遇鳏夫的暧昧片段。

    最后,甚至演变成萧夫人衣衫尽湿,曲线毕露,被男人看光光,回家时外面穿的是该男的衣服。

    传到萧夫人耳朵里,她哭了一晚上,第二天就病倒了。从四月到九月,近半年时间,萧夫人断断续续病了好几场,一度起不了床,人参燕窝不知吃了多少,才慢慢好转。

    瞅着萧夫人瘦了一圈的脸,容悦惟有唏嘘。

    在穆远的强势干预下,谣言什么的早就平息了,中年猥琐男也因贪污受贿,被贬官抄家,连累得一家几百口发配边关垦荒。

    谁都知道他在为岳母出气,可人家证据确凿,依律论罪,无可辩驳。

    女婿这么给力,萧夫人深感欣慰的同时,又暗自羞恼,总觉得自己给女儿女婿惹了麻烦,连府门都不肯出了,平时除逗逗外孙,就躲在房中做活。

    容悦想劝一劝,所以挽着萧夫人来到她所住的东厢。

    才坐定,就有小丫头传话:“王妃,外面有客求见,说是……从洹城来的。”

    母女二人一惊,齐声道:“快请进。”

    来人是两个嬷嬷,其中一个进屋就跪倒在萧夫人面前大哭:“大姑奶奶,太夫人想见见您,呜呜,这些年她一直盼着大姑奶奶去看她,眼睛都望穿了,呜呜,求您随奴婢去洹城,见她最后一面吧!”

    “太夫人怎么啦?”

    “太夫人快不行了,吊着最后一口气,就想见您和……”说到这里,那嬷嬷明显底气不足,瞟了容悦一眼,嗓音渐低:“和孙小姐一面。”

    萧夫人的嘴唇颤抖起来,眼里涌出泪水,屋里顿时哭成一片。

    自从那次跟萧达闹翻,穆远派人送走萧达后,她再没收到过洹城的消息。

    容悦这边倒是陆陆续续收到,无非是萧达在洹城的寓所里大骂女儿不孝,大骂外孙女和外孙女婿不是东西,这些言辞,容悦自不会跑到萧夫人面前学舌,让她徒增烦恼。

    至于卧病在床的外祖母卫太夫人,容悦得到的消息是,她一直在后宅养病,卫府每隔一段时间过府探望,送些吃食药材。既然卫太夫人的娘家都没什么意见,容悦也不会没事找事强出头。

    从她穿越后,就没跟这位外祖母打过交道,根本就是陌生人,实在热心不起来。

    养病不要紧,如果真的病危,作为独生女儿的萧夫人,要赶去见母亲最后一面,她没办法阻拦。

    果然,萧夫人哭了一会,便叫银枝、喜鹊收拾行李。

    容悦劝道:“太太先别慌,两位嬷嬷在这样的天气长途奔波,肯定累坏了,先让她们下午梳洗一下,好好吃顿热饭,怎么也得休息一晚再说。”

    萧夫人一听也在理,即便要走,也得先打点车辆行李,再快也要明天才能启程。

    于是打发两个嬷嬷下去梳洗,容悦试图劝阻,萧夫人去意甚坚,容悦没奈何,只得先含糊其词,正好厨房那边回说,晚饭快得了。

    只得先含糊其词,正好厨房那边回说,晚饭快得了。只得先含糊其词,正好厨房那边回说,晚饭快得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旧情人

    萧夫人离府前一晚,竹园的主人卧室里,进行着这样的对话。//访问78小说网下载TXT小说//

    “天雨路滑,母亲这个时候出远门,我实在不放心,可我又没办法陪她前往。”

    萧达派来的两个婆可没少嘀咕,话里话外都在表达一个意思,“如果容悦肯尽尽孝心,去送外祖母一程,卫太夫人会走得更安心”。好在萧夫人不是个糊涂的,穆峻还这么小,当娘的,怎么能长期离府?一趟洹城之行,少说也要两个多月。

    穆远闻言道:“路上倒没什么,府里的马车结实得很,到洹城的路都是驿道,铺得还算平整,我只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你外祖母病危只是幌,真实目的,不过是把你们母女诓去,再用你们来要挟我。”

    “啊?不会吧?”

    “你外公的为人,你应该从母亲口里听说过。不是我这个做小辈的不知恭敬,而是他的所作所为……让人恭敬不起来。上次他把母亲砸晕后,带来的人手全被我灭掉了,回去时的车马扈从都是王府派的。那次估计他就恨毒了,可他爪牙全无,只能忍气吞声。回到洹城后,重新招兵买马,自个儿觉得又有了一点底气,这不,又折腾上了。”

    “那怎么办?”对极品外公,容悦也很头痛。

    穆远摸摸下巴:“这事,如果母亲肯配合,就很好解决。”

    “只要我母亲不去洹城,他什么想法都是瞎的。”在容悦看来,这才是从根上解决问题,不兜揽,不理睬,萧达心眼再多,也拿她们母女没奈何。

    穆远微微一笑:“你能说服母亲不去吗?”

    容悦低头想了一会,叹息着摇了摇头。自容征过世,萧夫人就没再见过卫太夫人。想念、担忧是免不了的,现在听说她病危,便明知是个陷进,她也会往里闯。

    穆远附耳道:“我们不如将计就计……”

    两人商议定。再找萧夫人通气。去的时候,还怕萧夫人反感,谁知她只略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女婿的方案。

    接下来,两人足足忙了半宿,准备礼品,安排人手。检查车辆……

    第二天,在王府门口送走萧夫人,容悦打着呵欠回到自己房里,正打算补个眠,谁知又来了拜客,却是消失了大半年之久的长孙兰。

    在清晓轩分宾主坐下,长孙兰奉上一堆礼物,语带歉意地说:“因故延迟归期。还请王妃恕罪。”

    容悦含笑道:“长孙小姐为本妃之事在外奔波,劳苦功高,何罪之有?”

    万寿节过后。长孙兰去外地考察分店。中途来信,说路遇齐天国商队,发现对方大肆采购本地特产,再贩卖到齐天国,利可翻倍,问容悦是否有兴趣把分店开到齐天国去。

    楚溟国和齐天国之间隔着一条大江,名沧浪,江阔数百丈,无桥可通,来往货物只能通过船只。江中风高浪急。有翻船之厄,但利益趋使下,仍有不少商旅两边往来。

    严谨就是其中一个。?第一时间更新?

    婚后,容悦跟严谨断了联系,只隐约听说,他一直留在庆都没有回返。

    收到长孙兰的书信。容悦不免想起了严谨。

    严谨能把分店开到庆都去,说明商路基本上是畅通的。如果长孙兰不惧江上风浪,不怕路途遥远,她也没必要阻拦。行商之人,遇水乘船,在她这个现代人看来,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长孙兰得到老板的首肯,把收购到的新货交由二掌柜运回,自己带着几个随从依附在齐天国的商队之后去了庆都。

    汇报完在那边开分店的情况,再上交账本,长孙兰忽然脸儿红红地低下颈,细声低语:“其实,属下这次回来,还有件事要请王妃作主。”

    “什么事?你尽管说。”

    容悦大感诧异,这羞答答的样儿,莫不是有了意中人?若果真如此,倒省了许多麻烦。

    长孙兰支支吾吾,她身后的丫环连喜见状,跪下代禀:“求王妃为我家姑娘主婚。”

    容悦立时笑开:“真的?那可要恭喜了!”

    连喜磕头道:“多谢王妃。”

    容悦便问:“你家姑爷是哪儿的人?”

    连喜答道:“严公也是本国人,这次随姑娘一道回来了,严公说,会择吉日带着官媒上门提亲。”

    连喜说话的时候,长孙兰始终半垂着头,似乎娇羞不胜,容悦却凭着过人的五感,发现她在偷偷打量自己、研究自己。

    研究什么呢?容悦陷入了短暂的懵懂。

    等等,严公?她认识的人里面,正好有位严公,而且恰巧就在庆都。

    世上姓严的公很多,但容悦已经可以肯定,此严公就是彼严公。

    难怪长孙兰这般作态!

    心潮暗涌,脸上却是笑容满面向长孙兰道喜,同时表示,长孙兰虽然投身到雍王麾下,终究是长孙府的嫡小姐,她的终身大事,只怕还得由家中长辈定夺。

    长孙兰却说,她从长孙府出走的那天起,就已经不当自己是长孙府的什么小姐,她只是王爷的人,凡事有王爷和王妃为她作主就好。

    从她看似羞涩实则暗藏机锋的眼神中,找不到属于新嫁娘的憧憬和喜悦。

    容悦的心沉了下去。

    她辜负了严谨,不管有意或被迫,她都亏欠了这个人,她由衷地希望严谨能够得到幸福。

    凭心而论,严谨是个很好的结婚对象,既不乏商人的精明,又有贵公的气度。更难得的是,他不好色,后院也比较干净。

    长孙兰真嫁给他的话,不失为一桩好姻缘,容悦乐得成全,这样她也可以减少一些愧疚。

    可是长孙兰的眼神,让她不敢轻易应诺。

    她甚至怀疑:长孙兰真想嫁给严谨吗?还是,故意把严谨引到王府来,只为了搅风搅雨?

    如果长孙兰想借严谨打击她的话,那就真的想错了。

    她确实把严谨当未婚夫考虑过,没有穆远横插一脚的话,她现在可能已经跟严谨成亲了。

    ——在当时的处境下,她是没有多少选择余地的。不想被伯父算计,就只能靠自己,在认识的男人中寻觅,其中,严谨最合适,正巧严谨也对她有意,于是匆匆定下婚约。可惜,很快就被穆远变成了一张废纸。

    她和严谨的情份,仅只如此。无论她或严谨,都不见得多爱对方,她相信,自己对于严谨,也只是比较合适而已。

    瞥见长孙兰眼角诡异的光芒,容悦坐正身姿,摆出拉家常的架势:“久雨不晴,路上很难走吧?”

    “还好啦,过了江之后才有点难走,北方好多田地都干裂了。”

    “南方抗涝,北方抗旱,雨下得不均匀,没办法。”

    “听说丽春江溃坝了?”

    “溃了两处,朝廷正商量着赈灾呢。”

    “王爷这段时间肯定很忙吧?”

    “是的,如果雨继续下下去,灾情会更严重。”

    “天灾**是最要命的。”

    “……”

    又上了一遍茶水后,长孙兰总算起身告辞。

    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回廊拐角处,春痕悄问:“姑娘,她真要嫁给严公?”

    容悦回头淡笑:“真嫁也好,假嫁也罢,都随她的意,与咱们何干?”

    她想清楚了,她亏欠严谨是一回事;严谨和长孙兰要怎样交往,是他们的自由。

    就算长孙兰利用严谨,只要严谨自己乐意,她也不会多说什么。严谨是个有行为能力的成年男人,何须她操心。

第二百五十六章 夜雨对谈

    这天穆远回得晚,小团早就睡了,容悦坐在灯下,心不在焉地翻着一本游记。//最快更新78小说//

    风雨敲窗,春痕过来给她披上外套,冬雪送上一杯热热的奶茶。

    这是江厨根据容悦的描述调配出来的,有十多种口味。就像当日果茶上市,容悦名下的饮品店很是火了一把,销售量节节攀升,光云都就增开了三家分店。

    喝着奶茶,望着低眉顺眼的冬雪,容悦感慨道:“一转眼,你们都是大姑娘了。”

    春痕噗哧一笑:“听听这话,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妃是咱们的长辈。”

    “不是长辈,也是主,本就该关心你们的终身大事。”

    两个丫头顿时红了脸,慌着找由头撤离,容悦一手拉住一个,按在榻沿坐下,温言道:“早些时候,我怀着身孕,不敢遣嫁贴身丫环。等孩出生,越发疑神疑鬼,唯恐哪里出纰漏,巴不得身边都是可信的老人,一年两年因循下来,倒把你们耽误了。”

    两个丫头连忙跪下,一个说:“王妃折杀奴婢了。”

    另一个再三表白:“奴婢原就没打算嫁人。”

    容悦笑着打趣:“千万别!都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我还是早点把你们打发出去稳当些。”

    听了这话,春痕尚可,冬雪吓得拼命磕头,她是有前科的人,最怕主算旧账。=小=说,

    容悦其实忘得差不多了,看她唬得可怜,反过来安慰了几句:“你们几个跟着我,各地辗转,吃苦受累,我心里都有数,不会亏待你们的。明儿我就跟王爷商量,把手下年龄、身份合适的未婚男列出来,供你们慢慢挑选。若你们想嫁到府外去。我就发还身契纸,外加一百两添箱银。”

    两个丫头都不愿出去,并且希望婚后能继续回来当差。

    容悦满口答应。

    起初发现冬雪帮着穆远给她下药时,容悦很恼火。差点把冬雪撵走,时过境迁,现在也释怀了。穆远的淫威,不是冬雪一个小丫头抵挡得了的,何况后来,因为自知有错,冬雪办事十分勤恳。

    “王爷回来了。”

    通告声传来。容悦迎到月台上,穆远紧走几步握住她的手说:“外面这么大的风,你出来干什么。”

    夫妻二人携手向东园而去。这是穆远的习惯,不管什么时候回来,先要看看儿,举高高、骑大马、飞一飞;如果儿睡着了,就瞅瞅睡颜,摸摸小脸。再挨着儿坐一会。

    照萧夫人的话说,“非得过过儿瘾,才能安下心做事”。

    等吃过宵夜。梳洗完毕,已是亥正。?第一时间更新?

    穆远眼含忧色,若有所思,容悦给他擦着湿发,见状低问:“怎么啦?”

    穆远叹了一口气道:“父皇可能会派我下去赈灾。”

    容悦的手顿了顿:“灾情很严重吗?”

    穆远再叹:“很严重!丽春江又溃了两处口,受灾地域扩大到四个郡,几十万灾民等着救济,朝廷只能下拨百万两白银。”

    “平均一人几钱银,的确不够。”

    穆远告诉她:“账不是这样算的。朝廷下拨的银,真用到灾民身上。能有个四分之一就不错了。”

    容悦惊问:“层层贪污,层层盘剥?”

    穆远道:“不只如此,有些是正常消耗,有些则挪作它用。所以父皇属意几位皇出马,以确保赈灾银两真正用于赈灾。今天早朝时,父皇的眼神尽往我们几个身上瞟。太头都不敢抬,我也没吭声。可恨那陈致老儿,当堂提议让我去赈灾,说我曾周游列国,遍访高人,肯定能拿出治灾良策。”

    “你怎么答复的?”

    “看父皇亦有此意,我只能先应着,今儿晚上先好好想想,明天写个折请父皇过目。”

    容悦放下棉帕,一面用手指轻轻给他按摩,一面斟酌词句:“治灾非一朝一夕之功,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安置灾民。灾民没安置好,一旦饿殍遍地,就容易滋生瘟疫,那才是真正的灾劫。”

    “我何尝不知!就因为事关重大,朝中无人敢出头。陈致老儿生怕父皇找上他的太孙婿,故先下手为强,把事情往我这儿推。该死的老东西,念在他三朝元老的份上,爷从不招惹他,他倒找爷的麻烦,看爷以后怎么收拾他!”

    容悦在他背上拍抚了一会,待他的身体放松下来,才开口说:“既然避无可避,那咱们就想办法解决,只要肯动脑筋,坏事也能变成好事。”

    穆远猛地坐起,眼睛瞪得溜圆,环住她的双肩问:“悦儿你有办法?”

    容悦思忖片刻,道:“治河我不懂,这个你要多征询老河工的意见。至于安置灾民,无非是需要银钱。银钱足,则物资足;物资足,则百姓安。”

    “嗯,继续往下说。”

    “基本的温饱解决了,再辅以一些预防瘟疫的措施……”

    认真听了一会,穆远迟疑地问:“你的意思是,让我把自己的钱拿出来赈灾?”

    不等容悦回话,又自顾自地说:“几百万两也不是拿不出来,可用这么多钱,在父皇面前买个好,划算吗?父皇未必因此就厌弃太……以后用钱的地方多得很……而且,以我素日的声名,也不会因为一次赈灾,就由‘阎王’变成‘贤王’。”

    容悦忍俊不禁,横他一眼道:“人贵有自知之明,你也知道自己名声不好啊。呃,我好像没说,要你自个儿掏腰包吧?”

    穆远怔了:“不自己掏,钱从哪儿来?募捐吗?每次赈灾都募捐,朝臣们早锻练出了厚比城墙的脸皮,十两银都敢往外掏!前年蝗灾,总共只募到了十万两,其中还有爷捐出的一万两。”

    “爷最大方!”容悦朝他竖起大拇指。

    穆远欺身而上,吻着她的唇角催促:“好了,别卖关了,爷知道你有办法凑钱,你到底说不说?”

    “你这样压着,我怎么说?”

    穆远暂时翻到一旁,把人捞进怀里,听她逐条陈述,越听眼睛越亮。

    等容悦谈完,已是喜之不尽,重重地亲了一口道:“真是爷的福星,就照你说的办!”

    ————————分隔线————————

    看了书评,羞愧难当。

    这本书刚入v时,有读者成百的打赏,我却懒散至斯,从01年拖到03年。

    真的很对不起读者。

    今天在女频的论坛看了一个帖,一个作者说自己“得了不想码字的病”,后面跟帖者众,我也是其中之一。

    有病就得治,我发誓……以后勤快点,最迟5月结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 釜底抽薪

    第二天,当穆远在书房里据案推敲赈灾条陈的时候,轮休的长孙葵迎来了大半年未见的姐姐。

    寒暄过后,刚转入正题,长孙葵就怔住了,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你要嫁给那个严谨?”

    “是啊,你不是一直催着姐姐嫁人吗?如今姐姐真要嫁了,你反而舍不得?”长孙兰笑容灿烂,似乎很乐意看到素以老成持重著称的弟弟变脸。

    “可……可也不能嫁给严谨啊”。

    长孙葵从座位上站起,在屋里不停地转着圈,两只手一会儿紧握一会儿互搓,就算姐姐不高兴,有些话他也要说:“你明知道,严谨曾是容王妃的未婚夫,那是扎在王爷心里的一根刺!王爷当初使出手段,让他在云都无法存身,只好跑到庆都去开店,让王爷眼不见、心不烦,你却把他招惹回来,你这不是跟王爷作对吗?”

    长孙兰浑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容王妃和他的婚约早就不作数了,王爷是何等胸襟之人,岂会在意这等小事。现在他和姐姐,男未婚,女未嫁,为什么不能缔结姻盟?”

    长孙葵嘴唇紧抿,眉头打结,心里说不出的烦闷。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姐姐,越是说得轻描淡写,越是心机深埋、不容人窥探。

    王爷在国家大事上或许胸襟宽广,一旦涉及到容王妃,立马缩得比针屁眼还小,他不在意……才怪!

    姐姐闹这么一出,如果是存心给容王妃难堪的话,她怎么不想想,容王妃难堪,王爷更难堪。在这种事情上埋汰容王妃,就等于埋汰了王爷。

    他们姐弟是一体的,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姐姐惹出祸事,当弟弟的也不可能置身事外,姐姐这是要连他的前程都断送吗?

    姐姐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想出这样的昏招?纯粹损人不利己。

    长孙葵警惕起来,试探着问:“姐姐,你老实告诉弟弟,这桩婚事,是你自个儿的主意,还是有人在你背后说了什么?”

    长孙兰含糊其辞:“姐姐的事,你就别管啦。还是想想你自己吧。”

    “我怎么啦?”

    长孙兰的语气里有几分感伤:“你都快满二十了,若是母亲还在,早给你娶进几房媳妇了。都是姐姐没用,害你到现在仍孤身一人。”

    “姐姐你说什么呢,王爷和师爷都提过要给我娶亲的,是我自己拒绝了。”

    “为什么拒绝?你不想娶亲吗?”

    “不是不想,是不想现在娶”。

    长孙葵细细给姐姐分析:“现在我只是王府属官,结亲讲究门当户对。以我现在的身份,能找到什么样的人呢?等王爷将来更上一层楼,我们这些潜邸旧人。论功行赏,官位肯定不会低,到时候,那小门小户的正室夫人要怎么办?摆在家里碍眼,休掉又有‘贵易妻’之嫌。”

    长孙兰脸色数变,压低嗓音问:“你就这么肯定,王爷将来一定能……”

    “一定能!”长孙葵对此坚信不疑,眨着眼睛道:“姐姐,你忘了,刚从家里出来时。我们在路边遇到的那个算命先生?就是依了他的卦象,我们才投到王爷麾下。”

    长孙兰陷入回忆中。

    那年,身为祖母娘家侄女儿的继夫人诞下麟儿,姐弟俩的处境益发艰难,弟弟出门遇惊马,回家落池塘。查起来都是意外。她日夜忧心,找到舅家哭诉,偏偏两个舅舅都是没脑子的,只会乱骂一气,结果,除两家从此决裂外,只是让父亲对他们姐弟更加厌弃。

    她怕再留下去会遭到后娘毒手,半夜带着弟弟爬进厨房的采卖车,再用钱疏通管事,就这样逃出了长孙府。

    下车后,四顾茫然,不知往何处投奔,就在这时,路边传来算命先生的吆喝声。

    摸出十文钱请算命先生卜了一卦,然后循着卦象指示的方向,走了整整三天,才遇到他们的“贵人”——远游归来的三皇子。

    后来,姐弟俩就成了三皇子的追随者。长孙家得知后,曾找上门来,姐弟俩死活不肯回去,那边没奈何,算是默认了姐弟俩的决定。

    回忆往事,长孙兰低头不语,长孙葵满目失落。

    自从母亲过世,继母的笑里藏刀,父亲的冷眼旁观,都让他寒心,惟有这个一母同胞的姐姐给了他亲人的温暖。姐姐带着他出逃,姐姐带着投效王爷,姐姐帮他在王府站稳脚跟。他能有今天,姐姐功不可没。

    可再感激,他也不容许姐姐因为私情毁掉他们好不容易才拥有的一切。

    他不敢预测,真让姐姐得逞,严谨跟容王妃旧情复燃,王爷会如何反应。

    天子一怒,流血漂橹。王爷虽非天子,他发起怒来,其可怕程度照样无法想象,与此相关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尤其作为罪魁祸首的姐姐,绝对无法幸免。

    他自救,也等于救姐姐。

    送走长孙兰,越想越怕的长孙葵匆匆披了件外套,伞都没拿,冒着细雨跑到梁园敲门。

    梁竟正跟一位老者在书房下棋,见书童把长孙葵引进来,眼睛盯着棋局,口里问:“不是王爷叫你过来的吧?我记得你今天轮休。”

    长孙葵心里就跟猫抓似的,没耐心扯闲话,给两位见过礼,开口直截了当地说:“学生有事求教。”

    对弈的老者就是莫公,闻言看向梁竟,梁竟笑道:“让他坐一会定定神,我们且完了这局。”

    莫公到王府后,也得了一个单独的小院子,就在梁园隔壁。

    莫公名弃,能被称为“公”,说明在王爷心中的地位,与梁竟一样,都是半师半属。只不过梁竟是陪伴在王爷身侧的首席幕僚,莫弃则是四大外管事之一。

    王爷麾下有“四公”,分别掌管着“四谷”:无名谷温公,百花谷影大师,葫芦谷莫公,七绝谷曹公。

    作为四大基地的首领之一,莫弃最得穆远倚重,不然也不会把他放到最疼爱的小世子身边。

    莫弃的年龄应该在六十到七十之间,可在长孙葵眼里,顶多五十余,身形矍铄,目蕴精光,一看就是内力深厚之人。

    长孙葵坐如针毡,那两位却只管老神在在地下棋,时不时讨论几句,好像旁边杵着的青年是个透明人。

    不知过了多久,总算分出胜负,却是莫弃嬴了一子。

    看梁竟意犹未尽的样子,长孙葵生怕他们续下一盘,幸好莫弃站起来说:“长孙公子神情急切,显见真有要事,我还是先行告辞吧,等有空了再来跟你对杀。”

    长孙葵一躬到地,满口告罪:“都是学生的不是,让两位大人不得尽兴。”

    莫弃摆手表示无碍,径直出门走了。

    梁竟命书童重新泡茶,捧着喝了几口,道:“可是为你姐姐的事来的?”

    长孙葵大惊失色,险些砸了茶盅:“先生,您都知道了?”

    梁竟叹气:“你姐姐公然上门,请求王妃主婚,根本没想过掩饰,这府里谁不知道?”

    长孙葵颓然坐倒在靠背椅上,羞窘难言,半晌方涩声问:“莫老先生也是为此事而来?”

    “那倒不是,事关主子的**,他不会轻易过问。”说到这里,看了长孙葵一眼,沉声道:“真到他过问的时候,你那位准姐夫也活到头了。”

    “那我姐姐……”长孙葵心脏剧跳。

    “你姐姐是自己人,不管如何,王爷总不会要她的命,但日后想在王府管事,恐怕不能了。”

    长孙葵慌了手脚:“先生您说,我该怎么办?我姐姐根本不听劝,连我的前途都不放在心上了。”

    “办法不是没有,见效最快的只有一个。”

    “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釜底抽薪!”

    “您的意思是……”长孙葵转着眼珠,脸上的表情惊疑不定。

    梁竟没好气地瞪着他:“你想哪儿去了,先生我是那种嗜杀的人吗?严谨除了与容王妃有旧,跟我们没有任何利害关系,何必枉造杀孽?弄走他就行了。”

    长孙葵嘀咕道:“他若这么好说话,就不会跟家姐回来了。”

    一个巴掌拍不响,就算长孙兰想借此搅事,也要严谨肯配合。

    在长孙葵看来,整件事情,严谨要负大部分责任,甚至,根本就是严谨搞出来的,他姐姐只是被严谨利用了!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梁竟,梁竟却道:“现在不是追究谁是主犯谁是从犯的问题,而是要赶在王爷发现之前,把这件事抹平。”

    长孙葵不解地问:“您刚刚还说,府里全都知道了,王爷怎么会还没发现?”

    梁竟懒懒抬眼:“谁敢告诉王爷,你敢吗?”

    长孙葵缩缩脖子:“学生不敢。”

    梁竟摆出开赶的架势:“所以……别啰嗦了,快去办事吧。”

    长孙葵走到门口,犹回头问:“严谨若是不肯走呢?”

    梁竟眼一眯:“由不得他不走!你带几个人去,不管是用药,还是用棒子,先弄昏了,再送他回家,把他交到他父母手里。告诉他们,务必把人看牢了,只要严谨再在云都出现,格杀勿论!”

第二百五十八章 穆远舌战朝堂

    穆远上交赈灾提案后,楚昭帝当堂宣读,结果引起了巨大的反响。//百度搜索:78小说网看小说//

    针对折中的三大要点,朝廷上下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首先,是如何凑集善款。

    穆远提出,为了鼓励商户捐款,朝廷可以特事特办,让部分商户女拥有进学、参考及入仕的资格。捐款最多的前三位,每户奖励一个国监就读名额。

    这是个等级森严的社会,商户属于下九流,是不具备以上资格的。商户的孩可以读书识字,或延西席,或读私塾,但官办学院,尤其是设于翰林院隔壁的朝廷最高学府——国监,从来只接受贵族弟。

    商户家的孩,天分再高,书读得再好,也不能考学,不能入仕为官。

    这是先贤圣哲确立的社会规范,多少代流传下来,一朝有人打破,朝堂顿成养鸭场。

    反对的一方,引经据典,洋洋洒洒数千字的表章,随便拎出一句都是“圣人之言”;赞成的一方,用事实说话,生动描述灾民惨状,指责反方死抱信条、不顾人命。

    争论到最后,焦点变成了:到底是信条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作为始作俑者,穆远只问了反方一句话:圣人所思所言,其精髓是什么?

    答案只有一个,谁都无法否认,那就是:仁!

    死抱着信条,置百姓生死于不顾,这不是尊圣,恰是背圣!是对圣言的歪曲、对圣人的污蔑,是往圣人脸上抹黑!让圣人背上罪孽!如果圣人泉下有知,定要跳出来大骂此等打着“孝贤孙”旗号的冷血悖逆之徒!

    穆远一出,谁与争锋?反对派中嚷得最凶的老头气得口吐白沫倒了下去,若非太医跑得快,差点当场膈屁。

    善款凑集方案就此底定。

    其次,是善款的运用。

    穆远建议,从国监“算学部”抽调出一批学。随赈灾大臣前往灾区,利用他们的专业知识,对灾民人数、所需物资,结合灾款分配情况。进行详细登记比对,具体到每村每户每人。至于灾后重建、兴修水利等所需所用款项,统统照此办理,确保所有的下拨物款都真正用到该用的地方。

    穆远还拿出了一张表格,上面是一里的预算表。

    这张表格是临出门前容悦塞给他的。他在车上看了,觉得非常好,这才现掏出来给朝中大臣过目。

    如果说,“让捐款大户的孩拥有考学资格”引起的是争议;这份表格得到的,则是全然的赞叹。

    作为一个穿越者,容悦大概是最没出息的。对改变时代风俗、推动社会进步毫无兴趣;生怕惊世骇俗,穿越至今,没靠抄袭诗词赚取才女名声;也没拿现代搏击术鄙视古代武学;更没想过靠“发明”大发横财——果茶、奶茶之类。只能算生活小窍门。

    就是自己名下的庄、铺,容悦也没进行财务管理改革。账本仍是沿袭旧有的记账方式,麻烦是麻烦点。反正做帐的又不是她,对账她都推给吴彦等陪房管事,自己只负责抽查,确定利润数额跟市场预估相差不大,就行了。大小管事们稍微贪一点,她也睁只眼闭只眼,水至清则无鱼,自己吃肉,总要让别人有汤喝。

    她的钱已经够多了,多到失去了费心筹划的动力。

    这次要不是看在几十万灾民的份上。她也不会运用现代统计学知识为穆远做出一份表格样本。

    表格的出现,跟穆远提出的善款运用法相得益彰,轻易就通过了廷议。

    再次,是河流治理。

    这是个历史遗留的老大难问题。

    安顿灾民、重建家园,都只算治标,河流治理没跟上去。一场暴雨下来,就可能前功尽弃。所以,最后这一点,才是重中之重,是解决一切问题的关键。

    穆远拿出了一个让人耳目一新的方案——以工代赈。

    在折的后半部,穆远写道:

    因为洪水肆虐,致使大量农田被淹,半熟的稻麦烂在田地里。有的地方能收回一点;有的地方颗粒无收。这就意味着,农人下半年的口粮没有着落,一家老小嗷嗷待哺。

    朝廷下拨的银钱物资本就有限,不可能无偿养活这么多人,可朝廷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或变成乞丐到处流窜,影响社会安定。正好朝廷需要大量人工兴修水利,不如招集难民,把赈灾款作为兴修水利的工钱。

    这样一来,朝廷有民工,灾民有饭吃;另一方面,也免得他们四处逃荒,集结成山匪路霸,处理不好,甚至可能酿成民变。

    穆远关于赈灾的“三举措”,一条比一条新颖,一条比一条让人震撼。

    尤其是“以工代赈法”,让真正关心灾民的朝臣赞不绝口。连太那边的人都没话说了,因为,这确实是兼顾河流治理和灾民安置两方面问题的最佳方案。

    看着群臣的反应,昭帝心里甚是得意,他这个名声最差的儿,终于做了件正事,展露了不凡的才干,大大地给他露了回脸。

    这一晚,因洪灾闹得失眠多日的昭帝终于睡了个囫囵觉。

    第二天上朝便下诏,任命穆远为赈灾特使,持御赐宝剑,有先斩后奏之权,翌日启程离京。

    *********

    消息传回王府,最高兴的莫过于长孙兰。

    招惹上严谨,她不是不害怕的,因为她心知肚明,这事很可能触到了王爷的底线。

    王爷对容悦的执着,她是一路看过来的。起初或许还抱有幻想,认为王爷只是一时的迷惑,新鲜劲过后,就会弃如敝帚,到那时,作为陪伴王爷最久的女人,她肯定能找到机会。

    后来发生的种种,让她不得不呕着血承认。王爷对容悦是真心喜爱,喜爱到除了她,再也不肯碰其他女的地步。

    这样真挚浓烈的感情,叫她嫉恨的同时。也深感挫败。

    可她长孙兰是谁?她能带着弟弟从长孙府的绝境里走出来,就有办法破除容悦对王爷的影响力。

    她这一生最大的心愿,是成为王爷的女人,与他双宿双飞,并驾齐驱,最后坐上最尊贵的宝座。在成就自己一生尊荣的同时,把那些曾欺辱他们姐弟俩的人狠狠地踩在脚底下。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想达成所愿,就必须除掉容悦这个拦路虎。

    她本来想着,先按兵不动,让王爷名下的几个女人内斗,斗死一个算一个。若那些女人够聪明,懂得联合起来对付她们共同的敌人,她再暗中助她们一臂之力,把容悦灭掉。其他几个反正不得宠,留着充充数也使得。

    让她鄙夷加气馁的是,那几个女人都是死没用的。不但没弄垮容悦,反让她一天天坐大,由侧妻到平妻,接着生下世。府里下人多敬重她啊,连“次妃”都不敢喊,一口一声“王妃”,也亏得庾嫣受着。

    堂堂将门虎女,连个孤女侧室都压不住,真给她父兄丢脸!

    穆远的妻妾如此无能,完全指望不上;她的年纪又一年比一年大。眼看就要错过花期,实在等不起了,只好自己出马。

    她想过下毒,可容悦自己就是用毒高手;想过刺杀,容悦轻易不出门,出门也是前呼后拥。高手环绕;想过巴结讨好,先从容悦那儿分一杯羹,再图后续,可容悦奇妒无比,怀孕期间仍夜夜霸着王爷不放……

    思来想去,惟一可行的方法,是离间。

    让王爷和她产生隔阂,慢慢疏远她。

    问题是,她比穆远还大一岁,都二十有二了,等不起“慢慢”。

    急中生智,她想到了一个好词:通奸!

    如果容悦和人通奸,穆远再爱她,也不可能姑息,会立即把她打入冷宫,激愤之下,甚至会失手杀了她。

    长孙兰抓破了脑袋,也没想到稳妥的方法,保证自己设计容悦和人通奸之后,能全身而退。

    那么,只是秋波偷递、暗藏情愫呢?

    以穆远的骄傲,恐怕连这点也无法容忍吧。

    长孙兰立刻想到了容悦的前未婚夫严谨。

    据说容悦跟他在订亲之前就认识了,而且多次往来,这两人原本就是一对有情人,只因王爷强娶豪夺,才斩断了他们的姻缘。

    容悦悍然逃婚,知情人都说是为了夏御。长孙兰见过容悦和姜颐、靳涵相处,表情平易淡然,看不出有丝毫嫉妒。

    于是她大胆揣测,真正让容悦舍弃王妃之尊也要逃婚的那个心上人,不是青梅竹马的夏御,而是未婚夫严谨!

    严谨也非常喜欢容悦,容悦的伯父容徽曾向他勒索十万天价聘礼,严谨都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能让容悦露出破绽的男人,非严谨莫属!

    打定主意后,长孙兰借着做生意的幌去了庆都,用老乡的名义跟严谨搭上线,再以知心姐姐的面目对他嘘寒问暖,终于把严谨勾上手,承诺向她求婚。

    那一刻她是得意的,因为她抢了容悦“真正的爱人”。

    可这不是目的,而是手段。

    她不可能真正嫁给严谨,她的目的从来都是王爷!

    等她把严谨诱到王府,就算容悦够机警,坚持与严谨划清界限,决不藕断丝连。她也会放出“藕断丝连”的谣言。

    三人成虎,说的人多了,由不得人不信。

    王爷从来都是眼里揉不进沙的人。

    如今,连老天爷都在帮她。王爷离府,正方便她施为,等王爷回来,谣言已漫天飞,容悦怎么狡辩,都洗不清嫌疑。

第二百五十九章 小包子打包进宫

    府里的男主人远行在即,圣旨下得仓促,整个王府显得有些紧张。//百度搜索:78小说网看小说//?第一时间更新?

    所有的幕僚均集中在书房里,就赈灾方略及具体事宜反复推详、参议,生恐哪里出现疏漏。

    大伙儿的情绪是激昂的,态度是慎重的,自家王爷临危受命,甚至被皇上赐予了先斩后奏的尚方宝剑,足见宠任之深。事情办得好,固是大功一件;办砸了的话,也会大大影响王爷的声誉。毕竟,这是穆远入朝以来,领旨办理的第一件大事。

    因为姐姐的糊涂账,长孙葵急于在王爷面前立功——那样即使王爷有朝一日发现了端倪,也会看在他的份上,对姐姐网开一面。所以,他随行的愿望最迫切,提出的建言力求独辟蹊径:“属下心里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梁竟淡淡瞥他一眼,长孙葵跪下道:“请王爷恕罪,属下实在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属下担心……太殿下那边,会趁机捣乱。”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也许与属下自身的经历有关,总觉得,内贼猛于外患,不得不防。”

    要说出这句话,的确需要勇气,因为有挑拨皇家兄弟的嫌疑。大伙儿心里怎么想无所谓,背后私下评议,甚至小范围内讨论,都不要紧,今儿可是“扩大会议”,就这样大喇喇地宣之于口,恐怕有些不妥。

    还是梁竟接过话头,若无其事地说:“丹忱虑得是,不但要防事前设障碍,事中使绊,还要防他们事后摘果!”

    梁竟表明态度,大伙儿再无避忌,讨论的方向旗帜鲜明地朝着“如何防止太拖后腿”而去。

    觑着长孙葵兴奋的面孔,梁竟摇头失笑。这孩终究太年轻,性格不够沉稳,好在头脑清醒、知礼上进。对王爷也足够忠心,好好培养一番,将来未必不是肱骨之臣。

    只是他姐姐长孙兰……原先看着是个助力,近年坠入情障。越来越愚昧昏聩,做事任意妄为,不顾后果,分明是个祸害,留着只会带累长孙葵。

    必须想个办法才行!

    一个没有武力值的女流之辈,要悄没声息地除掉她,其实很容易。可……再怎么说,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他至今还记得,在尘土飞扬的官道上遇见长孙姐弟的情景。姐弟俩看上去跟逃荒的难民有得比,一个十五,一个十三,背着两个小包裹,可怜巴巴地跪在路上。请求王爷收留,那神情,就如两条被抛弃的小狗。眼里除了希翼、企求,还有委屈、伤心。

    那时他刚刚接下王爷的聘书,远不如现在这般说得上话。

    因青梅竹马的原配早产而忘,事后查出,是侍妾下的毒,且几个侍妾都有份,他愤而卖掉所有的侍妾,仗剑天涯,过了十多年逆旅生活后,被王爷拜为西席。=小=说,

    他也累了倦了。正想找个地方安居下来,做些实事,不再沉溺于过往。

    王爷劝他续弦,他对重做新郎完全没兴趣,只可惜没个孩承欢膝下。

    所以看见长孙姐弟时,忍不住替他们说情:“怪可怜的。若真是好人家的孩,识文断字,留下来做个书童也未尝不可。”

    或许是因为,长孙姐弟算自己开口留下的,所以他自动自觉地负起了教导长孙葵之责。

    长孙葵很争气,聪明勤恳,办事细心,在他的大力提携下,很快在王爷身边谋得了一席之地。

    至于长孙兰,从来就是个有主意的,也的确有几分才干。可惜,女人一旦陷入情障,若不遂所欲,就会变得偏执阴毒,无所不用其极,像他曾经的侍妾一样。他自认对侍妾不薄,一应吃穿用度都是好的,正室更是贤良温善,她们却嫉妒正室与男主人的青梅竹马情,觉得有正室在的一天,她们都没有出头之日。

    梁竟吐出一口浊气,除掉长孙兰不忍心,留下又委实留不得,女人的嫉妒心膨胀起来有多可怕,没有人比他体味更深。

    上首的穆远忽然点名:“师爷有话说?”

    梁竟一个激灵,他不能坦诚自己在如此重要的场合分心,正忖度着如何回话,赵贵在外敲门禀道:“王爷,畹华宫的赵总管来了。”

    赵连是畹华宫的大太监,姜贵妃跟前第一得意人,穆远回府前已经去姜贵妃那儿道过别了,说好了明晨直接从王府出发。

    赵连此刻过府,必有要事。

    书房里的讨论立刻终止,与会者暂留房内,穆远把赵连迎进小花厅,语气有些急切:“可是母妃另有口谕?”

    赵连点点头,遣散仆从,小声道:“申时有客至畹华宫,与娘娘商谈了一刻有余,过后娘娘蹙眉不展,末了招奴才近前,吩咐奴才过来,告诉王爷一句话。”

    “什么话?”

    “或把小世送进宫,或干脆带在身边。”

    赵连以为,穆远准会大惊失色,没曾想,穆远浑不在意,反而笑出了一口白牙:“本王原就打算把小世送进宫的。”

    赵连楞了片刻,才想起来问:“是王爷亲送,还是,这就交给奴才带回去?王爷放心,娘娘一定会看护好小世的。”

    穆远依旧笑得云淡风轻:“本王会亲送世入宫,不过不是送到母妃那儿,而是送到父皇那儿。”

    “啊……”赵连脑袋成浆糊了,他没听错吧?

    “择时不如撞时,请总管稍等,本王这就命人给峻儿收拾东西,等会本王随总管一道进宫。”

    约摸一个时辰后,“一道进宫”的两人在明德门前分开,赵连眼睁睁地看着王爷的车轿往清泰殿而去,摇了摇头混沌一片的头,沉声发话:“快,回畹华宫!”

    他要快点回去向贵妃娘娘汇报。

    姜贵妃听到消息时,昭帝的怀里已经坐着奶声奶气的胖小:“皇爷爷,峻儿好想您哦。”

    “真的呀,哪儿想?”

    “这儿,这儿。”穆峻童鞋仰着包脸,小手拍着自己的胸口。

    昭帝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那,峻儿以后就留在皇爷爷这儿好不好?”

    包脸有点小纠结,对着手指问:“皇爷爷这儿有鸟鸟,有金鱼,有鸭,有大鹅……不?”

    “都有,你父王府上没有的,皇爷爷这儿也有。”

    “都有些什么?”

    “嗯,有仙鹤,有白鹭,有彩鸡,有梅花鹿,有小熊,小豹……”

    “……”

    穆远悄悄退了出去,嘴角挂着满意的笑纹,刚才,他不由分说把胖小塞到父皇怀里时,父皇那怔忪的表情和手忙脚乱的样,都大大取悦了他。

    这下,那些人该消停了吧?

    父皇亲自照料的皇孙,看谁敢动手脚!

    ————————分隔线——————————

    今天早上6点起床码字,总算更了一章。

    白天要出门办事,晚上回来再码。

    应该还有一章的,我尽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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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5117/ 第一时间欣赏两禽相悦最新章节! 作者:蓝惜月所写的《两禽相悦》为转载作品,两禽相悦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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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禽相悦介绍:
优秀特工穿成弱质闺秀,如何适应这身份的转变?
伯父猫哭耗子:“你爹死得早,你的婚事自有我做主。”
堂姐笑里藏刀:“临风哥哥已经向老爷提亲了,妹妹你不恭喜姐姐?”
临风深情款款:“妹妹,名份不重要,只要我俩真心相爱。”
表哥旁敲侧击:“知根知底,亲上做亲,比嫁给外路人强。”
外路莫名其妙,几番痛下杀手。
容悦摇头叹息:“日子真无聊,幸亏妖孽多,勉强练练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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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禽相悦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两禽相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两禽相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