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见义勇为的大驴
祁玉把棉被送去圆顶山再回来已是天黑。
芸娘站在栅栏门口,直到看见一人一驴出现在远处,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祁玉也远远看见了芸娘,她双腿一夹驴腹,身下的毛驴“欧噢”一声,加快了速度。
“娘……”
“回来了?”
等祁玉到了近前,芸娘自然而然的接过驴绳,“外面冷,快进屋。”
祁玉无意间触碰到她冰凉的手指。
“娘站在外面等了多久?”
“就一会儿。”芸娘牵着毛驴去了柴房。
祁玉跟在她身后,“外面寒气重,娘以后就在屋里等玉儿吧。”
“是是是,”芸娘很是敷衍的应了,随后便催促她回屋内,“快回屋,我去厨房打热水给你泡泡手脚。”
祁玉刚想说她不冷,可芸娘已经转身去了厨房。
这几个月,祁玉一直在偷偷用各种药剂调理自己的身体,体质已经不像一般人那样畏惧严寒。
只是芸娘并不知道。
次日一早,祁玉刚把毛驴从柴房牵出,芸娘就从厨房走了出来。
“玉儿,今日过年,记得早去早回。”
“我知道啦。”祁玉骑上驴背,跟她挥了挥手就出了门。
因是年关最后一天,城门外的两边都摆满了卖烟花爆竹的摊位,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祁玉骑着毛驴进了城后,就直奔北市的成衣铺子。在里面选了两套少年人穿的衣裳和两套壮汉穿的衣裳后,便骑着毛驴往回赶。
“……求不求饶?”
“不求饶是吧?”
“给我打,狠狠地打,打死这个小瞎子!”
“唔——”
“还不求饶?有种,给我继续打!”
在经过一条窄巷的时候,祁玉无意间看到有四五个孩子正在围殴一个小男孩儿。
她本不欲上前管闲事,正想离开,哪知身下的毛驴却像是受了刺激一样地冲进了巷子。
“欧噢——欧噢——”
“喂?大驴……停下,快停下!”
那几个孩子中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有驴冲过来了,快闪开!”
四五个孩子立即便拔腿跑开了。
眼看着大驴的驴蹄子就要踩到地上的小男孩,祁玉连忙薅住驴绳朝后拉,大驴的驴蹄子终于在距离地上小男孩一寸的位置停了下来。
祁玉后怕地长舒了一口气后,便用食指戳着大驴的驴头训斥道,“蠢驴,你刚才发什么疯?是不是想害死我?你说!是不是?”
“欧噢——”
训斥完自己的蠢驴,祁玉才看向蜷缩在地上的小男孩。
她都被蠢驴拖累进来了,总不能不管吧!
抬眼看一下四周,很好,先前那几个欺负人的小孩儿已经跑远。
祁玉认命的从驴背上跃下,走到小男孩跟前蹲下,“喂?你还好吗?”
地上的人动了动,似乎是想要起身,可上半身刚撑起一点又跌了回去,“唔——”
祁玉伸手把他扶起,“你有没有事?要不要送你去医馆?你家在哪里?要不要去通知你家里人?”
脸上沾了脏污的男孩望着前方,摇头,“我没有事。”
这小男孩脸上虽然脏兮兮的,但模样看着还挺乖巧,只是这双眼睛……
祁玉抬左手试探的在男孩儿眼前晃了晃,男孩儿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孩子的双眼果然看不见。
可惜了。
不过既然他说没事,那——
“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小男孩艰难地站起,脸上一片平静,“六眼胡同。”
祁玉把他扶到大驴身侧,“你骑到毛驴背上,我送你去六眼胡同。”
“多谢!”小男孩摸索着爬上驴背。
祁玉牵着毛驴,按照小男孩给的路线来到六眼胡同。
待走到胡同最深处,就见一个脊背佝偻的老妪拄着木棍向他们走来。
胡同里面的路很窄,祁玉正打算牵着毛驴让到一边,就听驴背上的小男孩开口唤道:
“戚婆婆。”
那老妪闻声抬头,见他一身狼狈,眯着眼问,“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小男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翻身从驴背上下来后,温声对祁玉说道,“多谢姐姐送我回家,我叫连炤,不知姐姐叫什么名字?”
“我叫祁玉。”
祁玉向老妪颔首示意后,转头对连炤道,“既然你的家人来接你,那我就先走了,告辞。”
连炤颔首,“祁玉姐姐慢走。”
待祁玉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胡同里后,戚婆婆看向连炤,“主子若是喜欢这小姑娘?那老奴去……”
“不必!”连炤没有焦距的目光直直看向戚婆婆,语气平静的道,“如果你敢背着我搞什么小动作,我就把你交给师父!”
老妪听了,佝偻的身子一抖,“老奴不敢。”
“最好不敢。”连炤转过身,径直朝着胡同深处走去,那不急不缓的小身影,完全不像是一个眼盲之人。
祁玉因送连炤回家耽搁了一些时间,回到圆顶山时已是午时正。把新买的衣裳交给陆济后,她便匆匆赶回了陆家村。
回到家,芸娘已经把祭拜天地的供品和纸钱拿到大门口供好,见祁玉回来,便拉着她跪下磕了三个头。
磕完头的祁玉有点懵,“娘,这是做什么?”
她们以往过年也没这样啊。
待盆里的纸钱烧尽,芸娘才道,“翠柳说这是陆家村的习俗,过年的时候祭拜天地,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地里庄稼丰收。咱们也要入乡随俗。”
那前几年怎么没有入乡随俗?哦对,前几年她们没地。
难得过年这天没什么事做,陆心莲吃过午饭便来找祁玉玩儿。听着外面时不时响起的爆竹声,两人对视一眼后,便一脸坏笑地跑去了村口。
过年,是孩子们最喜欢的节日,因为不光有好吃好玩的,还有新衣裳新鞋子穿,最关键的是,过年这天无论他们怎么造,大人们都不会管。
陆家村村口,全村的小孩几乎都聚拢在那儿,有的在放爆竹,有的在跳房子,还有的围在一起讨论谁的新衣裳最好看。
祁玉和陆心莲来到村口时,陆川家的两个儿子正在争抢爆竹。
“爹说了,一人一半,你的已经放完了,这是我的。”
这是陆川家的大儿子,今年七岁。
“我不管,我还要放,你快给我。”
这是陆川家的小儿子,今年五岁。
032 醒来
“就不给!”
两人你拉我扯,谁也不让谁。
祁玉杏眼一弯,用手肘碰了碰陆心莲,陆心莲会意,笑着与她一左一右朝着两兄弟的方向走去。
片刻,陆心莲走到兄弟俩身后,“大洪……”
大洪正在拼命摁住自己的荷包,不让弟弟抢走。听到有人叫,下意识的就抬起头看向声源处。
弟弟二洪见机不可失,立马再使了一股劲儿抢荷包,却在这时,他头顶凭空多出一只手来,一把就把荷包抢走。
祁玉从兄弟二人手中夺走装爆竹的荷包,笑盈盈地道:
“你们还太小,玩爆竹太危险,还是看姐姐们怎么玩儿吧!”
大洪二洪见此,皆中气十足地喊道,“这是我的爆竹!”
见兄弟俩一个眼眶红红要哭不哭,一个瞪大眼睛,怒气冲冲。祁玉心虚的摸了摸鼻梁,算了,她不欺负小孩儿。
伸手探进袖袋,摸出两个铜板递给两兄弟。
“呐,姐姐跟你们买这些爆竹,行不行?”
二洪红着眼睛摇头,他只要爆竹。
大洪看着她手心里的两个铜板,气鼓鼓地开口,“再加两个铜板。”
哟呵,小子还会讨价还价啊!
祁玉再拿出一个铜板来,“四个没有,就三个铜板。”
大洪想了想,还是伸手拿了三个铜板。
“哥,我不要铜板,我要爆竹!”二洪见哥哥拿了铜板,扯着他的衣袖开始哭闹。
大洪瞟了祁玉一眼,把弟弟拉去一旁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什么,就见二洪抹了抹眼泪不哭了。
最后,两兄弟手拉着手到旁边玩沙包去了。
祁玉把荷包里的爆竹全倒出来,分了一半给陆心莲后,两人便似小孩子一样,把点燃的爆竹扔到田里,老鼠洞里,狗窝里,甚至粪坑里……
玩得好不欢乐!
夜里,祁玉把爹娘的牌位拿出来祭拜之后,便坐在屋门口守夜。
芸娘拿着一个红封出来放到她手里,“这是我替老爷夫人给你的压岁红封。”
“谢谢娘。”祁玉把红封揣进怀里后,也从袖袋里拿出来一个红封,“娘,这也是我替我爹娘给你的。”
芸娘眼里瞬间起了雾气,她含笑接过,“谢谢小……玉儿。”
祁玉咧着嘴把她拉到身旁的凳子上坐下,“娘,我们一起守岁。”
“好。”
大年初一,芸娘和祁玉身上都装了些炒豆子和炒瓜子出门,如果在路上碰到小孩跟她们打招呼,便会抓出一小把来送给他们。
大雾朝的习俗是大年初一不串门,所以母女俩出去转了一圈,把炒豆子炒瓜子都散完后,就又回到了家里。
屋檐下,芸娘绣花,祁玉练字,一天很快过去了。
翌日,祁玉打算去圆顶山看一看,毕竟她那一千两百两还没到手呢。
芸娘得知她要去圆顶山,便用篮子装了一些年糕和瓜果让她带上。
祁玉看着满满一篮子的东西,心有些疼,这些东西可都是她们花银子买的。
芸娘却说,“陆济的房子白给我们住了这么久,于情于理我们都该知恩图报才是。”
行,她知恩图报!
祁玉挽着篮子,骑着毛驴去了圆顶山。
“神医,你不是说我家少爷昨日就能醒吗?怎么到现在都还没醒?”
陆济两手臂上缠的绷带少了一些,十根手指能自由活动了。此时,他正端着一碗汤药站在床前质问替端木晔取身上银针的陈老伯。
“我那日说的是,你家少爷最快昨日会醒。”
不是一定昨日会醒。
陈老伯有些不高兴他了,居然质疑他的医术!
陆济连忙垂首道歉,“还请神医见谅,陆济是个粗人,不会说话。”
陈老伯取下最后一根银针放入阿丁端着的盘子里,起身。
“你也是关心则乱。放心吧,不出意外,他今日定会醒来。”
陆济听了,心中一喜,“多谢神医。”
陈老伯睥了一眼他手里的汤药,“今日这汤药便等他醒来后自己喝吧,你先拿去炉子上温着。”
这汤药里有他配的各种珍贵药材,每次给端木晔灌药他都要心疼死,只因一碗汤药只能灌进他嘴里一半,剩下的都浪费了。
“是。”
陆济把汤药端出去温在炉子上后,便转身去了茅草屋后面的小树林解决三急。
陈老伯和阿丁去了中间的药房,清洗银针。
祁玉来到山腰的时候,茅草屋外面一个人都没有。
祁玉提着篮子走近,“小药童?陈老伯?”
“啊啊啊……”
原来在药房。
祁玉提着篮子来到中间的茅草屋,见里面只有陈老伯跟阿丁,便笑着道,“陈老伯,我娘让我给你们带了些年糕跟瓜果来。”
“你娘有心了,你先找个地方放下吧,我现在无空。”
祁玉走近一看,才发现陈老伯双手正浸泡在一盆褐色的水里。而一旁的阿丁正在往水里加各种药粉。
祁玉很是好奇,“陈老伯,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呀?”
“啊啊啊……”阿丁自告奋勇的解释,可惜祁玉听不懂。
陈老伯抬眸瞅了她一眼,“小丫头很感兴趣?”
祁玉忙不迭地点头,她主要是好奇。
“那你对……”
陈老伯话还没说完,就听隔壁屋咣当一声,似有什么东西被摔碎。
然后就听到陆济激动的声音传来——
“少爷,你终于醒了!”
祁玉眼睛一亮,她的一千两百两醒了。
左侧茅草屋内,端木晔被陆济小心翼翼地扶起,靠坐在床头。
“少爷你稍等,属下去给你拿药。”
端木晔却抓住他的手,有气无力的问道,“仇六,秦峰和任青呢?”
陆济垂下头,沉默了半晌才道,“他们三个为了掩护少爷离开,都没了。”
“都没了?”端木晔似是有些难以置信。
确实是难以置信,他不过是护送陈神医回清河县,怎么就会在返程途中遭到山匪伏击呢?
回想遇袭时,那些人步步紧逼的狠毒招式,端木晔眸光一凝。
那些山匪,真的只是山匪吗?
就在端木晔胡思乱想之际,两根手指搭上了他的脉搏。
他立马回神,顺着手指看向他的主人,“陈神医?”
“先别说话。”陈老伯捋着胡须,认真把脉。
033 刮骨
片刻之后,陈老伯收回手,对端木晔道,“身体还有些虚,还需静养一段时日。”
端木晔虚弱拱手,“多谢神医。救命之恩,晔无以为报。”
陈老伯捋着胡须摇头,“小少爷此番遭难,说来也是因老朽而起。若不是因为护送我师徒二人回清河县,你等也不会遇到这些山匪……老朽心中有愧呀!”
端木晔赶紧道:“神医是由小子请去皇城治病,事了之后自然也该由小子护送回来。至于在返回途中遇袭,不过是个意外,神医实不必因此感到愧疚。”
陈老伯见他如此明事理,不由暗自赞许,这小子不错。
随后,他扭头看向还立在旁边的陆济,“去把你温着的汤药拿来给你家少爷服下。”
“是。”
陆济转身出去,走到门口见祁玉也在,有些诧异。
“祁姑娘?”什么时候来的?
祁玉笑眯眯的开口,“陆济叔。”
急着去端药的陆济,点了点头,便越过她出了茅草屋。
床上的端木晔听到门口的动静,抬起头来,这才注意到门外还站着一个模样俏丽的橙衣少女。
他剑眉微微一蹙,这少女……他好像在哪儿见过。
陈老伯见他目光落在门口,便笑着对他说道,“小少爷此番能够这么快醒来,多亏了这小丫头愿意拿出紫灵芝相救。”
紫灵芝?那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仙草!
端木晔再次看向祁玉,这个一身粗棉衣裳的乡野少女手里竟有紫灵芝?且还愿意拿出来救他?
此女子不光生得俏丽,心地也很纯善。
心中颇为感动的端木晔,朝门口拱手,“谢姑娘大恩。”
终于看到床上的人睁开双眼了,原来他的眼睛这般黑亮,就像那闪烁着幽深光泽的黑宝石。
祁玉没有进屋,只在门外虚虚回了一礼,笑道,“公子不必言谢,待公子病愈,莫要忘记还我灵芝钱就是。”
端木晔……他还以为她是无偿赠送。不过紫灵芝稀有,小姑娘能拿出来救他已是难得。
“……这是自然。”
祁玉轻轻挑了挑眉,还以为他会一脸疑惑,而她也需费一番口舌解释,没想到……果然是富家少爷,一千多两银子说给就给,爽快!
这次,祁玉脸上的笑多了几分真诚,“那小女子就不打扰公子了,”说完便扭头对陈老伯道,“陈老伯,那我就先回了。”
陈老伯点了点头,“骑驴下山的时候小心一些。”
“是。”祁玉转身离开。
陆济也在这时端着汤药进来,“少爷,喝药。”
端木晔接过药碗,仰头一口喝光汤药。随后又把药碗递给陆济。
陈老伯起身,“你几日未进食,想必已是饥肠辘辘。老朽这就去给你熬点药膳。”
端木晔确实饿得很,“有劳神医了。”
陈老伯摆摆手,转身离开屋子。
待陈老伯走远后,端木晔看向陆济,“我遇山匪的事,你可告知了侯府?”
陆济点头,“当日,少爷你身中剧毒,神医说你已命悬一线。属下六神无主,便飞鸽传书回了皇城……”
端木晔手指点击在被褥上,“我昏迷了几日?”
“五日。”
“皇城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还没有。”
手指点击被褥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端木晔开口,“去跟神医借一副笔墨纸砚。”
“可是您现在的身体……”
“快去!”
“……是。”
等陆济借来纸笔,端木晔掀开被子想要下床,左腿却在这时感到一股钻心的疼。
陆济连忙过来把他扶回去靠着,“少爷你别乱动,属下把笔墨给你拿到床上来写。”
端木晔这时才想起,那日,他不光被淬了毒的刀剑划伤了手臂,还被一支毒箭射中了左小腿。
只是,毒不是已经解了吗?怎么还这么痛!
他看着痛得几乎麻木的左腿,问陆济,“我的左腿……是怎么回事?”
陆济低着头道,“属下背着少爷找到神医时,你左腿上的毒已经浸入骨髓。
为了彻底清除你左腿骨髓里的毒素,神医便趁……趁你昏迷之际,替你刮了骨。”
端木晔……所以他左腿上被白色布条缠住的那处,现在只剩骨头?
想到什么,端木晔放在被褥上的五指慢慢收紧,“这次刮骨,对我以后行走有没有影响?”
陆济支支吾吾,“神……神医说,由……由于左腿刮骨的面积比较大,所……所以……”
“所以什么?”
“所……所以以后步行时会……会有一点……”
“有一点什么?跛吗?”
陆济把头垂得低低的。
这便是他这几日忧心忡忡的原因。他家少爷那么骄傲,又如何能够接受自己的身体有了残缺呢,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端木晔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他面色戚戚,“这么说,我成一个跛子了……”
陆济抬起头,斗胆安慰,“少爷你别灰心,神医说过,只要能找到快速生肌的灵药,你的腿就有机会痊愈。”
“呵,快速生肌的灵药?”端木晔讽刺一笑,“这世间有吗?”
“既然神医能这么说,那必定就有。”陆济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少爷且安心,属下一定会想办法为你寻到此药。”
“你先出去,我想独自待会儿。”端木晔朝他挥了挥手,然后便侧身躺下。
陆济看了一眼桌上的笔墨,又回头对端木晔道,“那属下先出去了,少爷若是有什么需要叫一声属下就是,属下就在茅草屋外。”
端木晔点了点头,想到刚才祁玉对他说的话,又随口问道,“咱们身上还有多少银子?”
陆济抠着脑袋瓜子,“少爷,咱们身上一分银子都没有了。”
端木晔……令他悲伤的事又多了一件。
他掩耳盗铃般的闭上双眼,想要暂时逃避现实。谁知困意很快来袭,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陆家村的一条大道上,想着一千两百两即将到手的祁玉,骑着毛驴边往前走,边心情不错的哼起了小曲儿。
她身下的毛驴很有共情能力,见小主人哼起了曲子,它也兴致高昂地扯起了驴嗓——
“欧噢~欧噢~欧欧噢~”
034 红头绳
耳朵被荼毒的祁玉赶忙扯了扯驴绳,“大驴,住嘴!”
“欧噢~欧噢~”
祁玉实在受不了了,弯腰一巴掌拍在驴脑袋上,“我让你住嘴!”
大驴:“欧~”哼,双标的人类!
“呀,这不是阿玉妹妹吗?你这是从哪儿回来呀?”
一道流里流气的声音突然从侧上方传来。
祁玉抬起头,就看到陆良和王英的儿子陆达,此时正趴在一颗大树上往下瞧。
这一看就是在掏鸟窝。
祁玉没搭理他,继续骑着毛驴往前走。
孰料陆达却快速下树追了上来。
“欸?阿玉妹妹?阿玉妹妹你等等……”
“阿玉妹妹怎么不理我?是不是因为我娘的原因?你放心,我娘是我娘,我是我。我一点都不嫌弃你和你娘是外来户,也不怪你们白占了我堂叔的房子那么多年。”
听完他这番话,祁玉差点就气笑了,她拉直手里的绳子让毛驴停下,扭头看向陆达,一脸嘲讽,“可我嫌弃你,嫌弃你们一家!”
“你!”陆达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祁玉面色冷然的继续道,“还有,我们借住的房子是陆济叔的,陆济叔都没说什么,要你来怪罪?”
陆达这下是真恼羞成怒了,“祁玉,你别给脸不要脸!”
祁玉似笑非笑的睥着他,“谁不要脸谁心里清楚。”
“你特么——”陆达气急,伸长右手想把祁玉从驴背上拽下来。
祁玉侧身躲开他伸来的爪子后,正打算反击,身下的毛驴却先她一步伸出驴蹄子,一脚把陆达踢趴下。
“欧噢——”踢死你!
看着趴地上一脸痛苦的陆达,祁玉咧着嘴拍了拍驴脑袋。
“干得不错!回去奖励你一捆秸秆。”
“欧噢~欧噢~”
一人一驴无视地上蜷缩的人,快快乐乐的回家去。
陆家村南边,陆心莲正在自己屋里翻箱倒柜的找什么东西。被吵醒的何春花一脸怒容地踢开她的门。
“乒乒乓乓的,拆家啊?”
陆心莲抿了抿唇,继续翻找,只是把手上的动作放轻了很多。
何春花叉腰站在门口,“死丫头,再弄出声音看我不收拾你。”
骂完就要回屋继续睡觉,却在这时,屋外响起了刘梅的声音。
“娘,我和哥来看你了。”
“哎哟,你们兄妹俩快进屋。”何春花立马兴高采烈地转身出去。
刘梅是年三十下午回去的,今天初二,又跟着她哥刘喜一块来了。
就听屋外,何春花的声音充满欢喜,“喜子梅子,你俩快进屋。”
随后又她扯着嗓门朝屋里喊道,“陆心莲,没听到来客人了吗,还不去厨房烧点开水。”
大多数农户家里买不起茶叶,家里要是来了客人,都是烧白开水招呼。
所以刘家两兄妹来了,何春花才会叫陆心莲去烧开水。
陆心莲低头走出屋子,去厨房烧水。
这时,出去溜达了一圈的陆成也回来了,见刘家两兄妹站在院里,手里还提着东西,立马热情上前,“喜子和梅子来了啊?快进屋坐。”
刘喜和刘梅一起叫了声陆叔,就跟着他一起进了屋。
堂屋里,陆成关心的询问刘喜,“成亲的日子可订下了?”
刘喜读过两年书,自觉比陆成这种大字都不识的人高出一等,也打心眼里瞧不起好吃懒做的陆成,只可惜他娘当初非要嫁给他。
听到陆成问起自己的亲事,他掩下眼底的不耐烦,冷淡开口,“已经订下了。”
陆成又问,“什么时候?”
“三月初八。”
“三月初八好,一听就是个好日子……”
烧好开水的陆心莲,提着水壶拿着几只碗来到堂屋。把碗一一摆放在桌上后,便提起水壶倒开水。
“开水倒好了,你们慢慢喝。”
倒好开水的陆心莲放下水壶就要离开,刘梅却一脸笑容的走了过来,“谢谢心莲妹妹。”
陆心莲正想回她一句不用,却发现她头上带的东西跟她丢失的那件一模一样。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回头看向何春花,却被何春花狠狠地睖了一眼。
“干什么?这里没你的事了,还不走开。”
陆心莲眼眶发红,一根手指颤颤巍巍的抬起,指向刘梅头上的红头绳。
“那是我的红头绳!”
是她一次都没舍得带的红头绳!
何春花有一瞬的心虚,但随即,她便怒瞪着陆心莲,倒打一耙,“什么你的红头绳,那明明就是我买给梅子的红头绳。好你个死丫头,我家梅子的东西你也觊觎?”
“你,你……”陆心莲被她的话气得抖着双唇,话都说不利索了。
这时,刘梅也开口道,“心莲妹妹,这确实是我娘买给我的。”
陆心莲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使自己恢复正常。
随后,她看向何春花,“你自从有了身子以后,连陆家村都没出过。又是去哪儿买的这红头绳?”
“我……我让你爹帮我带回来的。”何春花目光闪烁地踢了旁边的陆成一脚,“你说,这红头绳是不是我让你带回来的?”
陆成回头看了何春花一眼,见她正瞪着自己,便转头对陆心莲不耐烦地道,“不就是一根红头绳吗,你若想要,下次爹再给你带一根回来。”
陆心莲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关不住了,像倒闸一样流了下来。
这就是她亲爹,她挂着眼泪冷笑:
“你们以为我为什么会一眼就看出她头上的红头绳是我的?”
“因为我怕以后会和阿玉那根搞混,所以特意在它末端绣了一个标记。”
刘梅听了,脸上一僵,这红头绳其实是她从陆心莲房间里拿走的。
大年三十那天下午,她见陆心莲出去了,便偷偷进了她的房间,然后就发现她枕头底下有一根很漂亮的红头绳。
她拿着红头绳去找何春花,明里暗里的说她想要,何春花便让她把这根红头绳拿走了。
即便谎言被拆穿。何春花仍是厚脸皮的骂道,“是你的又怎么样?这些年你吃我的用我的,我还不能拿你一根红头绳了?”
坐在一侧的刘喜眼底一片厌烦,如果不是伯父伯娘非要让他走这一趟,他其实一点都不想来看望这个已经改嫁了的亲娘。
035 心莲爆发
现在看到何春花因为一根红头绳撒泼,刘喜更是烦躁,于是他站起身说道:
“我还有事要办,就先走了。”
何春花连忙慈爱的看向儿子,“不再坐会儿了?”
变脸速度可谓之快。
“不了。”刘喜抬脚就往外面走,也不管刘梅。
“娘,我下次再来看你。”刘梅见刘喜走了,马上也跟着往外走。
见刘梅就那样离开,陆心莲眼眶红红地低吼:“把红头绳还给我。”
刘梅的身形顿了顿,脚下走得更快了。
何春花走过来,一巴掌呼在陆心莲的脸上,“反了天了你还!”
陆心莲捂着火辣辣疼的脸颊,双眼仍不服气的盯着刘梅的背影,何春花见此,想要张口再骂。却见陆心莲突然就冲了出去,一把扯住刘梅的头发……
“啊——”
在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陆心莲把刘梅头上的红头绳给生生拽了下来。
“还我的红头绳!”
头发被生生扯掉了一撮的刘梅抱着头痛哭,“呜……我的头发!”
“梅子!!!”何春花第一个反应过来,追出去。
走在前面的刘喜闻声回头,一时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娘,好痛,呜……”
“没事没事。”何春花心疼地抱了抱女儿,然后便似母夜叉一般,一脸愤怒地冲向陆心莲,“你个贱蹄子,看我不打死你!”
陆心莲看了一眼站在门口没动的陆成,握住红头绳的手紧了紧,然后便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院子。
没教训到人的何春花只得在身后气急败坏的大吼,“贱蹄子,你跑!你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老娘就不信你永远都不回来!”
祁玉骑着毛驴走上西边的岔路口时,正好看到陆心莲抹着眼泪从南边那条小路上跑过来。
她连忙赶着毛驴上前,“心莲,你怎么了?”
陆心莲抬头看向祁玉,又哭又笑地说,“阿玉,我把刘梅的头发扯了。”
“哈?”祁玉不敢置信的瞪大杏眼,可当她发现陆心莲的半边脸颊有五个手指印时,又双眸一凝,“发生了什么事?你的脸,谁打的?”
陆心莲吸了吸鼻子,又抬手抹了一把眼泪,“何春花偷拿走我的红头绳给刘梅……”
片刻之后,了解完事情经过的祁玉气得不小心揪掉了毛驴的一小撮鬣毛,“简直欺人太甚!”
大驴凄惨大叫:“欧昂——欧昂——”
“走,找她们去。”祁玉抓起陆心莲的手,就要带她回去找何春花她们算账。
陆心莲却没动,只反握住祁玉的手说道,“阿玉不用,我已经把红头绳拿回来了,你看!”
说着就把另一只握住红头绳的手摊开,给祁玉看。
祁玉仍旧气呼呼,“可何春花打你的那一巴掌还没还回去!”
陆心莲咧开嘴,“我扯了她女儿的头发。”
她知道阿玉是想去帮她出气,可她又怎么能仗着阿玉对她好,就总让阿玉去她家充当恶人呢?以何春花那颠倒是非的性子,到时一定会到处去坏阿玉的名声。
届时,阿玉还如何能找到好婆家?
“那也太便宜她了!”祁玉不知陆心莲的心中所想,只觉得她还是太过胆小懦弱。所以她在心中暗下决定,以后上山狩猎要尽可能的带上陆心莲,让她跟着去练练胆。
陆心莲用双手摇着她的左手臂,可怜兮兮地道,“阿玉,何春花放了狠话让我别回去。我可以去你家暂住几天吗?”
祁玉……她怀疑这是陆心莲的苦肉计,为了不让她去找何春花的麻烦。
“住多久都行,走,我们回家。”
“嗯!”
陆心莲在祁玉家住了三天,陆成就来把她叫回去了。只因她走的这几天,家里的家务活都没有人干,所以何春花就使唤陆成来把人叫了回去。
祁玉虽担心陆心莲回去会再受欺负,可却没有立场把人留下来。
芸娘看出了她的担心,安慰道,“放心吧,心莲这次回去,何春花不敢再对她动手了。”
因为何春花也怕再动手,陆心莲会再跑掉,那样,她家里的活就会又没人干了。
“嗯。”希望如此。
陆心莲走后,芸娘趁着天气好,扛着锄头就去了西边地里。
年过完了,也快开春了,她得去地里看看,该种些什么庄稼合适。
祁玉想着,几天没去圆顶山了,也不知道那位少爷给她准备好那一千两百两没有。
她得去看看。
————
圆顶山山腰
一身粗麻原色衣裳,双膝上搭着一件粗麻外衣的端木晔靠坐在茅草屋外的墙壁上,看着药童阿丁一脸嫌弃的把陆济挖回来的一背篓草药拿去倒掉,无语捂额。
陆济不死心的跟在阿丁身后,“阿丁你看清楚了吗,真没有一株是草药?你会不会看错了?要不你先放着,等神医回来给他看看?”
“啊啊啊……”阿丁生气的把背篓往他怀里一塞,不管了。
陆济抱着背篓来到屋檐下,“少爷,你看这里面……”
端木晔甚是无力的闭了闭眼,“全是野草。”
陆济……他去这后山辛苦了半天,竟没挖到一根儿草药?!
他不信!他要等神医回来。
祁玉骑着毛驴来到山腰,正巧看到陆济一个彪形大汉抱着个药背篓站在那茅草屋屋檐下,那模样,怎么看怎么憨。
“陆济叔,小药童。”
“啊啊啊……”阿丁主动走过来,帮她把毛驴牵去旁边拴好。
陆济连忙把背篓放下,转过头来,“祁玉姑娘。”
他这一转头,祁玉才看到端木晔坐在那里。
于是她礼貌颔首,“端木公子。”
端木晔看了一眼阿丁牵走的毛驴后,又看向祁玉,嘴角几不可见的勾起一抹浅笑。
原来是她啊!那个在大街上跟驴聊天的姑娘。听陆济刚才叫她祁玉姑娘……
“祁玉姑娘来找神医?”
祁玉摇头,一脸真诚的走近,“我来看望公子你。”
一旁的陆济……如果不是见过你抓住少爷的手摁手印的样子,我兴许就信了。
端木晔被她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得有些害羞,忙别开眼睛,干咳一声,“多谢姑娘记挂,晔已无大碍。”
036 来催债
陆济猛地回头看向端木晔……少爷你不会真信了吧?
祁玉笑眼弯弯的继续说出后半句,“……再顺便来问问公子欠条上的银子什么时候给?”
陆济……看吧,他就知道。
端木晔愣了愣,“欠条?什么欠条?”
祁玉眨巴眨巴眼,一脸无辜,“你们买下紫灵芝的欠条啊,陆济叔没告诉公子吗?”
端木晔疑惑地抬头望向陆济,“怎么回事?”
陆济赶忙躬身解释,“属下见少爷这两日心事颇重,便没有告诉您。先前属下为救醒少爷……”
听陆济讲完后,端木晔嘴角几不可见的抽了抽,这欠条原来是这么来的。
他抬眸看向站在坝子里的祁玉,略有些不自在的询问,“祁玉姑娘,可否再多给我主仆二人一些时日?待皇城那边有人到了,我一定把一千两百两白银给你。”
皇城?他竟是皇城的人!
祁玉心中一震,原本急切想要拿回一千两百两的心,突然就不急了。
只见她弯起眉眼,笑得天真又无邪,“无妨,无妨,我不急,我相信公子。”
端木晔……刚才是谁在催债?
祁玉走近端木晔两步,笑盈盈的道,“公子原来是从皇城来,怪不得我第一眼见到公子就觉得你气度不凡。不知公子家住皇城何处?”
端木晔只以为她是一个普通的乡野丫头,便实话实说道,“北城六福街古井巷。”
祁玉杏眸闪了闪,她六岁以前也住在皇城。北城六福街古井巷住的……似乎都是些皇亲国戚。
端木晔,端木……威远侯府!
端木晔见祁玉呆呆的站在那里,疑惑唤道,“祁玉姑娘?”
“啊?”祁玉回过神来,压下心中的复杂,看向端木晔,“公子有何事?”
端木晔……我只是看你在发呆,所以叫一下你。
“咳,姑娘可要到屋里坐会儿?”
祁玉本想婉拒,可转念一想,又点头道,“也好。”
说完便径直走进了中间药房。
你问为什么是走进药房,茅草屋的两侧都是卧室,她不进药房进哪儿?总不能进外男的卧室吧。
端木晔……他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无奈话已出口,端木晔只好让陆济把他抱进屋里。
祁玉在看到端木晔是被陆济抱进来之后,目光下意识地就落在了他的双腿上。
“端木公子的腿……”
陆济肃着一张脸开口,“少爷的左腿受了重伤,暂时不能受重力。”
祁玉连忙道歉,“抱歉,我不知道公子你……”
端木晔却是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无妨。”
祁玉左右看了看,发现药房里没有适合端木晔坐的凳子,便又快步走了出去,把他先前在屋外坐的那张凳子搬了进来,放到陆济面前。
“陆济叔,这里。”
陆济这才小心地放下端木晔。
端木晔整了整衣裳,颔首对祁玉说了声多谢。
祁玉说不用谢,搬了张小凳子坐在端木晔的一丈之外。
关心询问:
“端木公子左腿上的伤很严重吗?”
端木晔沉默。
祁玉抬头看向立在端木晔旁边的陆济,就见陆济脸色沉重的点点头。
她目光又转向端木晔,“陈老伯医术高超,相信他一定能治好公子的腿。”
端木晔摇头苦笑,“神医医术再高超,也无法保证伤口重新长出肉后会和以前一样没有缺陷。”
祁玉……什么缺陷?
“公子是在担心自己腿伤不能痊愈?”
担心?他担心有用吗,神医都已经把话说明了。
端木晔长叹一口气,“听天由命吧!”
他身后的陆济低垂着脑袋,置于两侧的手握紧成了拳头。
他曾经意气风发的少爷,遭此一难后开始变得心事重重了。
祁玉见他不愿多说,便没有再多问,只是疑惑地望了望四周,“陈老伯没在家?”
端木晔,“神医一早便去清河县城为我购置草药了。”
“哦。”祁玉点点头,她曾听陈老伯提起过,端木晔就算醒了也需用大量珍贵草药滋补身体。
陈老伯去城里购买草药,说明他手上的珍贵草药已经用完。
祁玉眼珠子一转,是时候把空间里的珍贵草药拿出来了。
因为想着草药的事情,祁玉没坐一会儿就告辞离开了茅草屋。
她走后,端木晔便立即吩咐陆济准备笔墨,他要写信回皇城。
晌午的时候,芸娘从地里回来,跟祁玉说她们那块地是旱地,不适合种水稻,只能种其他的副食。
“不能种水稻也没关系,咱们可以种小麦,玉米,高粱,大豆,或者红薯。”
祁玉问芸娘,“娘想种哪些?”
反正有十几亩地,可以划分成许多的小块,把每一种庄稼种子都撒上一些。
芸娘掰着手指头数,“我打算把地分成十二等份,把每一样能种的庄稼都种上一些,比如我刚才说的小麦,玉米,红薯那些。哦对了,还要种些蔬菜,像土豆,胡萝卜,甜瓜那些。”
祁玉点头,“等下次赶集,咱们再去买些果树苗回来,栽种在地的周围。”
芸娘高兴地一拍巴掌,“成,就这么定了。明日我就去把地分出来。”
“我跟你一起去。”
“好。”
次日,母女俩一人扛把锄头就去地里忙活了。
待把十几亩土地全部划分好,已是天黑。
母女俩劳作累了一身的汗,回家后,芸娘便烧了热水提到屋里给祁玉沐浴。
祁玉赤身坐在浴桶里,一边给自己浇水一边查看空间里有多少珍贵草药。
稍许,祁玉睁开眼睛,皱眉嘀咕,“怎么才这么点了?”
看来,她得找机会上山挖药了。
可随即,她嘴角又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就见她从空间拿出一根小拇指大小的野山参立放在手里,然后那根野山参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增长,直到长到有胡萝卜那么粗才停下。
这晚,祁玉在浴桶里待得特别的久,以至于担心她的芸娘在外面敲了好几次门,就怕她在浴桶里睡着了,不小心滑进桶里。
两日后,祁玉背着背篓骑着毛驴再次去了圆顶山。
她来到茅草屋的时候,正巧碰到陈老伯在给端木晔的腿换药。
037 生肌药膏
也是在这个时候,祁玉才知道端木晔的左腿竟伤得那么严重。
剔肉刮骨!怪不得他那天说,神医也无法保证治好后还能和以前一样。
他左腿伤成这样子,以后极有可能会行动不便。
除非——
祁玉把目光落在端木晔的左腿上,端木晔不仅是皇城的人,家里还有权有势,与之交好,兴许对她以后替父平反会有所帮助。
那她,要不要出手救治他的腿呢?
端木晔见祁玉一直盯着他的左腿瞧,脸上一阵发烫。
“咳咳……”
祁玉回过神,把目光从端木晔腿上挪开,一脸关心的询问正在换药的陈老伯,“陈老伯,端木公子腿上被剔去的肉要什么时候才能长全?”
陈老伯抬眸瞅了她一眼,才简言意骇的道,“须一年半载。”
且就算刮骨处的肉全部长出,端木晔的左腿也会留下腿疾。
祁玉闻言,皱起眉头,咬住下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端木晔见此,温声道,“祁玉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祁玉装作很是为难的开口,“我只是忽然想起我爹在世时,曾跟我说刮骨生肌只需一月。可刚刚陈老伯却说须一年半载……我爹竟然骗我。”
端木晔听了,笑着询问,“那时你几岁?”
祁玉,“六岁。”
端木晔笑着点点头,“或许是你记错了。”
祁玉一脸认真,“我没记错,他说的就是一月。”
端木晔沉吟,“那或许,令尊当初只是在讲故事。”而她却当了真。
陆济在一旁附和点头,他小时候他爹就经常跟他讲一些夸大其词的故事。
祁玉还是摇头,“不是,不是故事,我爹当初还把那刮骨生肌的灵药拿来给我看了。”
“什么?!”此话一出,屋里几人皆是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祁玉眨巴眨巴眼,装懵卖傻,“啊?什么什么?”
陆济迫不及待的开口,“祁玉姑娘,你刚才说你曾见过能一月生肌的灵药?”
祁玉呆呆的点头,“见过啊。”
陆济激动追问,“那你能不能……”
“陆济。”端木晔打断了陆济的话,然后扭头看向陈老伯。
陈老伯换好药站起身,“一本百年医书上确有记载有灵药能快速生肌而不损其身体。只是,书上却并没有关乎此灵药的详细记载,后世无从考证。”
这么说,祁玉姑娘的爹说的可能是真的?
端木晔垂眸看着自己的左腿,置于两侧的手悄悄握紧,既然有机缘能得此灵药,那他自然不会放过。
端木晔再抬眼时,眸子里似有流光闪烁,差点就把祁玉晃迷了眼。他那双黝黑的桃花眸真的很漂亮,尤其是在充满期待的时候。
“祁玉姑娘,不知令堂当初给你看的那株灵药长什么模样?”
祁玉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我忘记了。”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能忘记呢?”陆济急得差点跳脚,“你快回忆回忆,那灵药到底长什么样。”
端木晔和陈老伯以及阿丁也都一脸急切且期待地看着她。
祁玉心里莫名有些心虚,“咳,我……虽然忘记那灵药长什么样了,但我爹留下的唯一一盒用灵药制成的药膏,我娘还一直保存着。”
“当真?”陆济和端木晔皆是心中大喜。
祁玉点头,“比珍珠还真。”
这次端木晔率先开口,“祁玉姑娘,晔如今迫切需要令堂留下的那盒药膏医治左腿,故恳请姑娘割爱,需要多少银子晔都愿意出。”
祁玉双眼亮晶晶的问,“公子当真多少银子都愿意出?”
端木晔点头,学着她的话郑重道,“当真,比珍珠都真。”
祁玉……倒也不必那么郑重。
“我刚才只是跟公子小小开个玩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能帮助公子的腿伤早日痊愈,祁玉愿意让出灵药膏。”
端木晔闻言,由衷感激,“多谢祁玉姑娘。”
陆济也拱手躬身向祁玉表达感激。
祁玉摆摆手,“二位客气,那灵药膏就算一万两白银吧!加上先前的一千两百两,公子一共欠我一万一千两百两,还劳烦公子待会儿再写一张欠条。”
人情要交,钱也要赚。
陆济……
端木晔……怪他太单纯。
“……好。”
敲定了钱的事,祁玉便高高兴兴地“回家”取药了。
留下端木晔,陈老伯和陆济在屋里,心思各异。
陈老伯看着坐藤椅上的端木晔,“小侯爷不奇怪一乡野小丫头怎么会有生肌灵药?”
端木晔半敛桃花眸,“世间奇药多出自乡野,祁玉姑娘家里有灵药膏又有何奇怪?”
是不奇怪,奇怪的是祁玉这个小丫头。陈老伯捋着胡须,看向置于屋内左侧一角的背篓,那是祁玉今日背上山来的,里面全是珍贵草药。
站在藤椅旁边的陆济听了陈老伯的话,皱着眉头对端木晔道:
“少爷,我听陆家村里长提起过,祁玉和她娘是六年前逃难到的陆家村,至于她爹,在逃难途中便已病逝。如果她家真有能快速生肌的灵药膏,那他们当初为何不用此药膏来换取生存的钱财,非要一路逃难到这里?属下也越想越觉得可疑。”
“兴许是有什么顾忌吧,”端木晔闭上眼睛,他又何尝不清楚那姑娘身上有古怪呢。但,只要能让他的左腿以后不落下腿疾,她有古怪又如何!
这时,刚刚才出去的阿丁又急冲冲地跑到门口,指着外面,“啊啊啊……”
陈老伯见此,转身就朝屋外走。
端木晔也睁开眼睛,吩咐道,“陆济,出去看看。”
“是!”
片刻后,陆济带着一位风尘仆仆的老者进来。
老者一见到端木晔便老泪纵横地跪在地上,“少爷,请恕老奴来迟!”
端木晔看见老者也很诧异,“老管家?怎么会是你!”
侯府那么多人,怎么会是老管家来此?难道——
端木晔一把抓住老管家的手,紧张问道,“家里是不是出事了?”
老管家抬袖擦泪,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又点头。
直接把端木晔给弄糊涂了。
“到底是不是出事了?老管家你快说啊!”
038 信鸽被人动了手脚
老管家这才抽咽着说道:
“少爷莫急,家里没事。”
端木晔闻言,长松一口气。随后又一边扶起老管家,一边有些不满的嘀咕,“没事儿你老刚才又摇头又点头?”
老管家颤颤巍巍站起,“老奴是见到少爷还活着,一时激动。”
端木晔……
“老管家,你一人来的清河县?”
母亲怎么会放心让已经花甲的老管家只身来清河县?
老管家摇头,躬着身上前,压低声音对端木晔说道,“老奴还带了左武营中的一百精锐前来,现下左武营那一百精锐正由李清李校尉领着在嵘山剿匪。”
嵘山就是端木晔之前被山匪伏击的地方。
端木晔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谁的主意?”
他问得没头没尾,但老管家却是听懂了,只见他直起身子站好,脑袋微微低垂,“是侯爷的主意。”
端木晔……他就知道!
等等——
他向老管家求证问道,“所以,陆济的飞鸽传书我爹早就收到了?”
不然她不会命李清率一百左武营精锐来嵘山剿匪。
老管家默默点头。
端木晔抬起右手盖在自己额头上,“他可真是我亲爹!”
明明自己的儿子还在等着救命,他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不是立即派人赶来清河县救子,反而是去左武营挑选精锐去嵘山剿灭山匪!
他这几日还在纳闷陆济传信回皇城那么久,侯府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老管家试图替威远侯说好话,“侯爷也是相信陈神医的医术,他定会尽全力救治少爷。所以才……”
端木晔没好气的打断他,“所以才一点要不顾及自己儿子的死活。”
老管家笑呵呵地说道,“少爷误会侯爷了,侯爷在得知医治少爷需要用灵芝为药引后,把皇城所有医馆的灵芝都买下,并让老奴给你带来了。”
说完,老管家就把斜挂在肩上的包袱取下打开,几株黑白灵芝就这样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三株白灵芝是侯爷派人跑遍各个医馆买来的,这株黑灵芝是侯爷腆着老脸去宁王府上求的。侯爷对少爷的拳拳父爱,日月可鉴呐。”
虽然这些灵芝都不及那株紫灵芝,但端木晔还是被老管家的话给触动了。
他爹还是爱他的,尽管他的爱来迟了。
可他面上还是嘴硬道,“陆济信中没说,灵芝需三日之内送到方能救我命吗?这都多少日了?”
“啊?”老管家一脸震惊,“传回来的纸条上没说明啊!”
这次换端木晔和陆济惊了,端木晔看向陆济。陆济急道,“属下明明写了少爷重伤,急需灵芝救命!”
老管家皱眉问,“你确定你是这样写的?”
陆济郑重点头,“属下确定!”
老管家听了,布满沟壑的脸上一脸凝重。因为,侯爷给他看过陆济飞鸽传回来的小纸条,上面写着——嵘山遇匪,少爷受伤,需灵芝做药引。
虽只有几字之差,但其中意义却大不相同。
若不是少爷刚才那么一提,兴许任何人都不会发现纸条的问题。
“少爷,陆济传回来的信鸽怕是被人动过手脚。”
端木晔已经猜到了,“府上的信鸽平时都由谁负责训练?”
老管家:“柳姨娘的一个远方亲戚,叫孔七。老奴回去便去查一查他。”
端木晔颔首,叮嘱,“暗查,先别打草惊蛇。”
“老奴明白。”
晚上,月上梢头,祁玉坐在床上,看着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几种能快速生肌的药剂,一时有些犯难。
“我先前在圆顶山的时候干嘛要说是药膏啊!现在我该怎么把这些液体药剂弄成膏状?”她烦躁地抱住自己的脑袋,“啊——我当时该直接说是药液就好了嘛!”
过了一会儿,她又放下双手,自言自语道,“不行,我如果说是药液,他们肯定会起疑。因为陆济知道我们母子是‘逃难’来的陆家村,药液又哪里经得起一路的颠簸流离?只能说是药膏。”
说到此,她一脸苦相地用双手撑着下巴,“可我现在该怎么把药剂变成药膏呢?唉——”
叩叩叩——
敲门声在这时响起,芸娘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玉儿,怎么还没睡?”
“啊?哦,我马上就睡了。”祁玉赶忙把所有药剂都收进空间,呼的一声吹灭放在床头旁的油灯,躺下,再拉开被子盖好。
“娘,我要睡了,你也回去睡吧。”
“嗯,早点睡。”
“知道啦。”
等到确定芸娘已经回自己屋,祁玉直接把被子拉过头顶,然后翻身拱起一个帐篷,再从空间里拿出手电筒跟药剂,继续研究。
第二天早晨,芸娘把早饭做好后来敲祁玉的房门。
“玉儿,粥在锅里温着,我去一趟城里。”
屋里没动静,就在芸娘要转身离开的时候,祁玉顶着两只熊猫眼打开了房门,“娘,我跟你一起去。”
芸娘被她这副模样吓了一跳,“玉儿,你的眼睛怎么了?”
祁玉随意找了个借口,“昨晚做噩梦了,没睡好。”
芸娘立即心疼道,“那你再回屋里睡会儿,娘就是去城里买点果树苗,很快就回来。”
祁玉坚持,“我跟你一起去。娘你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好。”
她也要去城里的药铺看看,有没有狗皮膏药卖。
最后,母女俩一起去了城里。
到了城里,芸娘要去西市挑选果树苗,祁玉便借机进了西市的一家药铺。
她只进去一会儿就出来了,芸娘都还没挑选好果树苗。
后来,在祁玉的参与下,芸娘买了几株桃树苗,几株梨树苗,几株批把树苗,和几株柑橘树苗。花了差不多五百文,也就是半两银子。
母女俩一人背着一背篓果树苗,一人牵着毛驴,有说有笑的正往北走,一个小男孩突然出现在她们面前。
“祁玉姐姐?是祁玉姐姐吗?”
看着面前双眼无焦距的俊俏小男孩,祁玉有些惊讶:
“连炤?你怎么在这儿?还有,你怎么认出我的?”
连炤腼腆一笑,并晃了晃手里的酒壶,“我出来给师父打酒。之所以能认出祁玉姐姐,是因为我记得祁玉姐姐身上的气味。”
039 六眼胡同
祁玉……
要不是这是在大街上,她都想抬起胳膊窝来闻闻,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气味了。
一旁的芸娘看看祁玉,又看看连炤,“玉儿,这孩子是?”
“是我上次赶集认识的,他叫连炤。”祁玉说完,又转头跟连炤说道,“连炤,这是我娘。”
连炤抬起双手,朝芸娘的方向行了一个儒礼,“连炤见过婶婶。”
芸娘连忙后退一步,再抬手虚扶了扶,“好孩子,不必多礼。”
这时,看着连炤手上提着的酒壶,祁玉突然眼睛一亮,她有办法了。
“连炤,你这酒是在哪儿打的?”
连炤虽不明白她问这个做什么,但仍转身指向身后,“那里。”
祁玉抬头一看,前方大概两丈的地方就是一家酒肆。她抬手拍了拍连炤的肩膀,“谢了,我们先走一步,你也快些回家去吧。”
说完就拉着芸娘朝前面酒肆走,“娘,咱们也到前面打点酒回去泡药酒。”
“好,你走慢点。”
连炤站在原地,直到再听不到祁玉的声音了,才抬脚离开。
六眼胡同最深处,连炤刚推开一户人家的大门,嗅觉灵敏的他就闻到了院子里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他微皱了皱眉,转身把大门关好,提着酒壶还没走两步,脚下便碰到了一团软软的东西。他正要抬脚跨过去,那团软软的东西却突然抓住了他的脚踝。
微弱的声音从地上传来,“救……救我!”
连炤顿了顿,便用内力甩开了那团东西,继续往前走。
这时一个佝偻老妪拄着拐杖从正屋里走出,一双布满沟壑的老眼在瞄到连炤左脚踝染上的血迹后,连忙躬身说道:
“老奴马上为你备衣。”
连炤停下脚步,无焦距的双目“盯”着老妪,“师父又在炼什么药?”
戚婆婆抬头看着连炤,“老奴不懂少主的意思。”
连炤“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道,“戚婆婆,别忘了你真正的主子是谁!”
戚婆婆把脑袋垂得低低的,“老奴也是为了少主好……”
连炤一声冷笑,不再追问,迈步朝正屋左侧的屋子走去。
戚婆婆见他进了屋,慢慢拄着拐杖来到院中,眯眼看着一丝不挂趴在地上,已没了呼吸的人。
惋惜的开口:“你说你,好好待在药缸里不好吗?非要跑出来找死。”
连炤进屋后,抬手把屋内摆架上的蟾蜍摆件转了一圈,一个暗道就出现在了屋正中的地面。
他提着酒壶,步伐娴熟地走下暗道。经过七转八拐几个弯后,来到一间密室前。
连炤抬手叩了叩门,“师父,我给你送酒来了。”
随着一声暗哑的“进来”,密室门从里面打开。
连炤提着酒壶刚一进去,密室门便砰的一声再次被关上了。
不多时,里面便隐隐约约传来男孩儿痛苦的呻吟声以及分不清是男是女的癫狂笑声。
陆家村
祁玉打了两壶酒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屋里,直到傍晚才出来。
她本是打算现在就把药送去给端木晔,但在看到芸娘去地里栽果树苗还没回来后,又改变了主意。
就让端木晔再多等一晚吧。
祁玉来到西边地里,发现果树苗已经全部栽好,却不见芸娘。正要扯开嗓子找娘,就见芸娘挑着一担木桶从远处走来。
她连忙快步走过去跟芸娘换肩,“娘,我来帮你挑。”
芸娘却喘着粗气道,“你让开,小孩儿担扁担会被压个,长不高。”
祁玉……还有这说法?
“我不用扁担,我用手提。”
祁玉强势接过芸娘肩上的担子,然后把扁担取下丢在一边,只用双手提着两个装满水的木桶,快步走向地里。
芸娘只得跟在她屁股后面,大声喊,“你走慢点儿,别闪着腰!”
“我没事儿。”祁玉把桶提到几株还没灌水的果树苗面前,转回头对芸娘道,“娘你先回去做饭,剩下的果树苗我来灌。”
因为只有一担木桶挑水,芸娘只能听祁玉的话,回去做饭。
芸娘先前是去陆家村那条溪河里挑的水,距离西边的地有点远。祁玉提着两个桶来回跑了两趟后,暗暗决定,要在地的附近凿个水源出来。
不然等到春耕的时候,只灌水这一项,就会把人累得不轻。
祁玉给果树苗灌完水,已经天黑。回到家,芸娘已经把饭菜做好。
祁玉因为昨夜睡太晚,今天白天又忙活了一天,吃饭都在打瞌睡。
芸娘看在眼里,又是好笑又是心疼。终究是她没用,让小姐跟着她一起吃苦受累。
次日,祁玉睡到日晒三杆才起。
洗漱好,把芸娘温在锅里的早饭吃完,她就去柴房牵毛驴。结果进到柴房却发现毛驴不见了!
“大驴!我的大驴呢?”
祁玉把柴房里里外外都翻找遍了,也没找到毛驴。
正当她准备开启查案模式的时候,芸娘牵着毛驴回来了。
“欧噢~欧噢~”
祁玉……
“娘,你把大驴牵去哪儿了?”害她一顿好找。
芸娘取下身后的背篓,把毛驴牵回柴房,“我见西边山坡上的草郁郁葱葱的,就把大驴牵出去吃了会儿新鲜草。”
原来是这样哦,祁玉接过芸娘手里的驴绳,“娘,我骑大驴出去办点事儿。”
“又是去圆顶山?”
祁玉骑着毛驴出了门,“嗯,我很快就回来。”
圆顶山,老管家听陆济讲完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后,老泪纵横。
“是老奴来迟了,才让少爷受了这么大的罪,老奴罪该万死啊!”
端木晔递给老管家一方手帕,“这事儿也怪不了您,您老别难过了。”
老管家摇头,用手帕擦了擦眼角,“怪老奴,怪老奴没有仔细辨别那纸条上的字迹的真伪,陆济的字写得那么丑,老奴该一眼就看穿才是。”
陆济……我字丑我骄傲!
端木晔耐着性子继续宽慰,“这也不怪你,我爹不也没看出来吗?”
老管家却陷入自责里,无法自拔,“侯爷一向粗心,没看出来情有可原,可老奴是侯府的管家,该万事谨慎才是……”
端木晔颇为头疼地看着已经钻进牛角尖的老管家。
谁来救救他——
“小药童,我又来啦!”
040 救命恩人
茅草屋外,祁玉拴好毛驴走到正在熬药的阿丁身边,热络地问,“小药童,你在给端木公子熬药啊?”
阿丁点点头,随后,对着她一阵比划——
“啊啊啊……”能不能不要叫我小药童?我明明比你年长,只是身高矮一点而已。
近段时间频繁来茅草屋的祁玉已经能大概看懂阿丁的手语了。
“你不喜欢我叫你小药童吗?那我便跟着陈老伯叫你阿丁吧。”
阿丁满意的笑了,朝她猛点头。
祁玉笑盈盈的问他,“怎么没看到陈老伯?在屋里替端木公子诊脉吗?”
阿丁摇头,“啊啊啊……”师父出去看诊了。
“哦。”祁玉心想陈老伯不在正好,“……那我先进去看看端木公子?”
也正好在这个时候,端木晔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是祁玉姑娘来了吗?还请到屋里叙话。”
祁玉跟阿丁点了点头,转身朝茅草屋内走去。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端木晔刚才的声音似乎带着些许迫切。
祁玉来到端木晔所在的屋子,才发现除了陆济之外,还有一位眼眶红红的精瘦老叟。
“这位老伯是?”
“这是我府中的老管家,大家都叫他坤伯。”端木晔向祁玉介绍完,又扭头对老管家道,“这位便是拿出紫灵芝救我的祁玉姑娘。”
祁玉正要开口,就见老叟扑通一声向她跪下。
“祁玉姑娘,请受老朽一拜!”
反应过来的祁玉,连忙上前把老管家扶起,“坤伯你这是干什么,晚辈受不起您这一跪呀!”
她怕折寿啊!!!
老管家却反手压住她欲扶他起来的双手,一脸严肃的说道,“姑娘受得起,若不是姑娘肯拿出紫灵芝救我家少爷,老朽此次怕是就见不到我家少爷了。”
被压制双手的祁玉心中暗自惊讶,这老叟好大的力气。
面上却情真意切的说道:
“坤伯严重了,是端木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与紫灵芝有缘。”
端木晔听了,隐晦地瞅了她一眼,有缘你还收我一千两百两?
老管家又说了一番感激的话后,才颤巍巍地站起。
立于端木晔左侧的陆济,早就迫不及待了,见老管家终于肯起身,便一脸急切的看向祁玉。
“祁玉姑娘,灵药膏你可带来了?”
祁玉点头,从袖袋里拿出来一个拳头大小的瓷罐子,“这便是我爹留下来的,可以令伤口快速生肌的灵药膏。”
老管家已经听陆济讲过灵药膏的事,他一脸激动的盯着祁玉手里的瓷罐。
“这东西真能帮助我家少爷的左腿快速生肌,而不留腿疾?”
“只这一样当然不行。”祁玉把挂在腰间的葫芦取下来,“我娘说,这灵药膏得配上这药酒一起才有效果。”
端木晔手指轻叩在腿上,一双桃花眸就那样一眨不眨的看着祁玉,“姑娘这药酒又是从何而来?”
祁玉编故事都不用打草稿,张口就来,“自然是我娘泡制的。以前我一直都不明白我娘为什么明明不喜酒味,却喜欢泡制药酒。
直到我前日回去跟她问起灵药膏的事,她才告诉我说,灵药膏和她平时泡制的药酒都是我祁家的祖传秘药。这两样一个外敷一个内服,都是医治外伤的灵药。而端木公子的腿伤若想早日痊愈,则须外敷内服一起。”
“原来是这样!”
陆济上前两步,想要把两样东西拿过来,却被祁玉侧身避开。
他面容一肃,“祁玉姑娘这是何意?”
祁玉笑眯眯的看向一旁坐着的端木晔,“端木公子,不知一万两白银的欠条写好了没有?”
端木晔……
“陆济,去准备笔墨。”
“是。”
陆济离开房间后,老管家很是热情的从屋外端来一张竹凳。
“祁玉姑娘,你请坐。”
“多谢坤伯。”祁玉大方坐下。
老管家又走到床边的竹桌上,把茶壶里的茶倒了一杯端过来,“祁玉姑娘,你喝茶。”
祁玉伸手接过,“多谢坤伯。”
端木晔……
“坤伯,帮我也倒一杯茶。”
“是,少爷。”
陆济很快把笔墨取来,端木晔把欠条写好并把墨迹晾干后,交给祁玉验看,“祁玉姑娘看看,晔如此写可行?”
祁玉拿过欠条只看了一眼,便把欠条小心折好收进袖袋,“可以,那灵药膏和药酒,公子记得一定要一起使用,见效才快。”
端木晔微微颔首,“我会的。”
“那我就不打扰公子养伤了。”祁玉拱手,转身要走。
“等等。”是陆济叫住了她。
祁玉回头,“陆济叔还有事?”
陆济一双鹰眼盯着祁玉,“若是你这两种药对我家少爷的腿伤无用呢?”
刚才少爷叫他准备笔墨的时候他就想问了,只是被少爷的眼神警告了才憋到现在。
祁玉转过身,对屋内三人胸有成竹的说道:
“有用无用,一个月后自可见分晓。左右我住哪儿你们都知晓,我也跑不了。”
一旁的老管家点了点头,是这么个道理。
陆济想了想,觉得也对,便不再多言。
祁玉向三人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待她走后,陆济在端木晔面前跪下,“属下刚才擅作主张,请少爷降罪。”
端木晔轻飘飘的斜了他一眼,“去把茅草屋后面的草拔干净。”
“是。”
陆济出去后,端木晔拿起放置在竹桌上面的瓷罐,打开盖子,然后他鼻头一皱——“阿切!”
这灵药膏怎么一股怪味儿!
老管家上前,“少爷,依老奴之见,还是等陈神医回来验看之后再用这罐里的东西吧?”
“也好。”端木晔盖上盖子,把瓷罐重新放回竹桌上。
两个时辰后,陈老伯看完诊回来。拿起竹桌上的瓷罐研究了半晌。
一双花白眉毛是皱了又松,松了又皱。
一旁的端木晔见他如此,心里也跟着七上八下。
“陈神医,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陈老伯摇头,“没什么不妥,就是这灵药膏的味道,跟一些药铺里卖的狗皮膏药差不多。”
端木晔……他说怎么闻着一股怪味儿!
“那神医觉得,此药膏可用否?”
陈老伯把瓷罐放下,又去拿放旁边的药酒,打开葫芦塞闻了闻后,才捋着胡须道:
“或可一试。”
041 收拾陆达
立春后,天气渐暖,村里人开始出门耕地,犁田。
祁玉从圆顶山回来,正要把毛驴拴进柴房,然后去西边地里帮芸娘播种,翠柳就找上了门来。
“阿玉回来了?”
祁玉回头,“翠柳婶?你来找我娘吗?她去了西边地里。”
翠柳推开栅栏门走进来,笑容和善地道,“婶子不找你娘,找你。”
祁玉大大的眼睛装满疑惑,“婶子找我做什么?”
翠柳眼角瞟了瞟她牵着的毛驴,搓着双手道,“阿玉啊,婶子想借你的毛驴去耕耕地,成不?”
原来是这个,祁玉回头看了毛驴一眼,当初买这头壮驴的时候就是想着可以让它下地干活。现下她们还用不上,借给翠柳去耕地当然可以,只不过……
翠柳见她有些犹豫,忙恳求道,“两天,婶子就借两天。阿玉,你就把毛驴借婶子用两天成不?”
祁玉点头:“婶子,阿玉不是不借毛驴给你。只是担心陆望哥驾驭不好这头还没下过地的蠢驴,它力气可大了。”
陆望是翠柳的儿子,今年十五,瘦瘦高高的,看起来一点也不强壮。
翠柳见她愿意借毛驴,便欢喜道,“没事儿,也该让他锻炼锻炼身体了。”
“那行。”祁玉把驴绳给她,“毛驴婶子尽管借去,把地耕完了再给我牵回来就是。”
“那婶子就谢了。”翠柳拉过毛驴就要走,祁玉让她先等等,然后就转身回了屋。
没过一会儿,祁玉拿着一个葫芦来到门口,“婶子,我听我娘说陆仓叔的腰伤了。这个药酒可以治腰伤,你拿回去给陆仓叔早晚喝小半碗,坚持喝三天,他的腰伤就会好。”
“真的?”翠柳瞪大眼睛盯着祁玉手里的葫芦。
祁玉点头,把葫芦放到她手中。
“嗯,这是我去圆顶山换草药的时候,问陈老伯给的,这药酒专治跌打损伤。”
翠柳的相公陆仓,为了多挣点钱给儿子讨媳妇,年初二就去了城里帮工,结果却不小心把腰弄伤了,在床上已经躺了好几天了。
这也是翠柳来向祁玉借毛驴的原因之一。家里干活的主力倒下了,那么宽的土地只能靠翠柳和她十五岁的儿子耕种。
翠柳双手抱紧葫芦,那双略带风霜的眼睛渐渐有些湿润,“阿玉,你让婶子怎么感谢你才好?”
祁玉勾起两边嘴角,“婶子客气了,你和陆仓叔这几年对我们母女的照拂,我和我娘都记在心上。婶子快拿回去给陆仓服用吧。”
“好,我这就回去。”翠柳抬手擦了擦眼角,一手抱着葫芦一手牵着毛驴离开。
送走翠柳,祁玉拿了锄具就去了最西边。
西边地里,芸娘已经打好土窝,现下正在播种,祁玉见她已经播种完大半,便提着两只木桶去了溪河边打水。
由于全村人都来这条溪河挑水浇灌土地的原因,溪河里的水位下降得很快,溪河两边的河床也露出了大片细软的泥沙,脚只要一踩到上面就会陷下去。
为了挑水时不让双脚陷到泥沙里,有村民找来了几块石头扔进泥沙里做垫脚石。
祁玉头一次也是踩着石头越过泥沙去提水的。可等她两桶水灌完再次来到溪河边的时候,溪河边那几块垫脚的石头却没了。
祁玉提着木桶,环顾四周,高声问道:“是谁这么缺德把垫脚石拿走了?”
然而,周边一片安静。
行吧,谁拿走的谁以后生儿子没屁眼儿!
祁玉在心里暗暗诅咒完那个缺德鬼后,就弯腰脱了鞋,把两只裤管挽到膝盖下方,然后提着木桶踩上了泥沙。
地里,芸娘看到祁玉赤着一双泥脚提水回来,连忙询问她怎么回事?
祁玉仍有些气呼呼的,“有人把溪河边上垫脚的石头给搬走了。”
芸娘皱紧眉头,斥道,“到底谁这么缺德?”
“不知道,周边也没看到有人。”祁玉拿水瓢把木桶里的水一瓢一瓢的浇到地里。
待两桶水都浇完了后,她便又提着木桶去了溪河边。
当祁玉看到自己原本放在溪河岸上的鞋被扔进了泥沙里后,终于确定是有人在背地里整她!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故意大声说道,“哎呀,我的鞋怎么被风吹到泥沙里了?……唉,等我把地灌完再来洗吧!”
说完,就过去把两只鞋捡起来放到一边,然后继续去提水。
就在她提着两桶水离开溪河边不久后,一个鬼祟的身影从不远处的杂草丛中走出来。
他一双小眼睛盯着祁玉离开的方向,恶狠狠地道:
“臭娘们儿,竟敢让毛驴踢老子。看老子怎么整你!”
说完,他便阴笑着走到祁玉放鞋的地方,双手在裤带上拉扯。看那样子是想往祁玉的鞋上撒尿——
就在这时,一坨拳头大小的泥巴从远处飞来,不偏不倚地砸在那人的脑门上,使他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啊——”
陆达捂着脑门坐在地上缓了一会儿后,才爬起来,到处张望。
“谁砸的?刚才踏马的是谁砸的?”
“你姑奶奶我砸的!”祁玉从远处走来,手里拿着一坨泥巴。
她看向脑门儿被砸红了一块,正恶狠狠盯着她的陆达,抛玩着手里的泥巴,一副拽样,“怎么,不服?来咬我呀!”
“你踏马——”怒急的陆达抬脚就朝着祁玉冲了过来。
只是他还没冲两步,就被祁玉手里的泥巴又砸到了脑门儿上。
“啊——”陆达痛得捂着脑门儿蹲下。
祁玉弯腰又捡了一坨泥巴拿在手上,“你不是要整我吗?整啊!”
最后一个字尾音刚落,她手里的泥巴便又飞了出去,砸在陆达捂着脑门儿的手背上。
然后她再弯腰,捡泥巴——
“不是要把我的鞋往泥沙里扔吗?你扔呀!”
话落,砸人!
“啊——”
弯腰,捡泥巴——
“不是还想往我鞋里撒尿吗?你撒呀!”
话落,砸人!
“啊——!”
陆达抱着脑袋一边痛呼,一边闪躲,可无论他怎么闪躲都会被砸中,最后竟直接被祁玉给砸出哭了。
“呜呜……别砸了!我以后不敢了。”
啧,这样就哭了?真没用。祁玉抛玩着手里的泥巴,“不敢什么?”
被砸得满头是包的陆达,“不敢再故意整你了。”
042 狗皮膏药
圆顶山山腰的茅草屋内,老管家正在小心翼翼地帮坐着的端木晔换手臂上的药。陆济从外面端进来一盆温水,“少爷,神医说,把你腿上的药膏一并换了。”
端木晔疑惑抬头,“腿上的药膏不是昨日才换过吗?”
先前,他腿上的伤药都是三日一换啊。
陆济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原因。就在他把温水放在地上,准备去脱端木晔的鞋的时候,陈老伯提着医箱从外面进来。
“小少爷自昨日抹上灵药膏后,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无任何不适。”端木晔摇头,一双桃花眸探究的看着陈老伯,“神医可是发现了什么?”
陈老伯捋着胡须思忖了一瞬,才道:
“老夫研究了灵药膏一日,发现其成分与药铺里卖的狗皮膏药一般无二,只这灵药膏比狗皮膏药多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味儿。”
端木晔听罢,桃花眸一凝。
陆济倐地站起身,“我这就去陆家村把那丫头抓来,当面质问!”
说完就要朝外面走。
“陆济!”老管家唤住他,“先听神医把话说完。”
神医的话还没有说完吗?陆济憨憨地看向陈老伯。
就听陈老伯继续说道:
“以老夫对那丫头的了解,她不可能会拿狗皮膏药来糊弄大家。所以老夫让小少爷换下药膏,就是想看看你腿上的伤口是否正在快速愈合。”
端木晔点点头,抬眸看向陆济,陆济连忙过来蹲下,继续为他脱鞋。
待老管家和陆济一起小心翼翼地帮端木晔清除掉左腿上的药膏后,陈老伯小心把端木晔的左腿抬起,仔细观察。
而当他看到被他刮骨的地方已经生出丝丝血肉时,震惊得瞪圆了老眼。
“嘶!竟真能快速生肌!”
老管家闻言,当下大喜,“这么说,这灵药膏果真有效!”
陆济也是一脸狂喜的盯着陈老伯。
陈老伯一脸激动地指着伤口,“你们看,这刮骨的地方已经生出了血肉。才仅仅一日时间,竟生出了血肉!”
陆济是看着陈老伯给端木晔刮骨的,自然知道最初的伤口是什么样子。看着伤口上那新生的薄薄一层血肉,他激动得只会说: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老管家也高兴得红了眼眶。
而端木晔一直紧握的一双拳头也终于松开。
他满面喜色的对陈老伯道,“多谢神医。”
“你要多谢的不是我。”陈老伯小心把他的腿放下,捋着胡须笑道,“是陆家村那个小丫头。”
端木晔笑着颔首,“是要好好谢谢她。”
虽说她坑了他一万一千两百两,但也确实救了他没错。
他抬眸问老管家,“坤伯,你这次来清河县身上带了多少银两?”
“带了三千两。”
“现下还剩多少?”
老管家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和几锭碎银,双手递给端木晔,“除去路上花费和今早进城置办东西花掉那些,还剩两千一百六十五两。”
端木晔叹了口气,没接他手里的银钱,“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呐!”
对一万一千两百两来说,两千两确实是杯水车薪。老管家把银钱收好,没再出声。
直到陈老伯给端木晔换好腿上的药出了屋子,老管家才躬身,对端木晔小声说道:
“少爷,山匪窝里应该有不少银子。”
对呀,李清不是奉命去嵘山剿匪去了吗?端木晔抬起发亮的桃花眸看着老管家。
“坤伯,晔要劳烦你走一趟嵘山了。”
老管家年轻时,也曾随他祖父进过军营,上过战场,在军中亦颇有威名。所以,只有老管家亲自走一趟嵘山,李清才会愿意把剿匪所得的金银珠宝交给他。
老管家布满沟壑的眼角堆起了更多的褶子,“老奴明日便出发赶往嵘山。”
端木晔点头,“您老路上需多加小心。”
“老奴晓得。”
嵘山距离圆顶山差不多有百里,老管家翌日一早便出发了。
而用过早饭后,陈老伯又带着阿丁去了附近的村庄给人看病。顿时,茅草屋里就只剩下端木晔和陆济这主仆二人。
屋檐下,端木晔放下看了近半日的书,抬起桃花眸望着下山的路看了好一会儿,才扭头问正在空坝上打拳的陆济。
“陆济,你家离这里有多远?”
陆济拳拳生风,“回少爷,不足十里。”
端木晔又问,“离家这么近,你怎么也不回去看看?”
陆济打完一套拳法,开始打第二套,自手受伤后,他有好些日子没练拳了,今日得好好练练。
“陆济是少爷的贴身侍卫,少爷在哪儿,陆济就在哪儿。”
“迂腐,不过十里的路程,一会儿就到了。本少爷还会罚你不成?”
“少爷不必再说,陆济是不会回去的。”他爹娘都不在了,房子也给了人别人住,回去干嘛?
端木晔也不是非要陆济回去,就是看了半日的书,无趣了,想跟人唠唠嗑。
“你就不打算回去祭拜祭拜父母?走访走访亲友?”
陆济一边打拳一边回道:
“我上次回去的时候,就已经托了里长帮我照看我父母的坟墓。”
“……好歹你也该回去看看你父母给你留的房子还在不在。”
“少爷放心,我那房子好好儿的,祁玉姑娘和她娘在年前的时候,还用石头帮我把外墙又垒了一层,院坝里也铺上了碎石。”
端木晔听了很是不解,“祁玉姑娘和她娘怎么会帮你的房子垒外墙?”
陆济打完第二套拳法,收势,然后笑憨憨地对端木晔说道:
“因为我那房子现在是她们母女俩在住着。”
端木晔讶然:
“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
陆济抠了抠后脑勺,“这种小事,提它干嘛?”
端木晔……确实是小事。
可他现在闲着,所以小事也是事。
“她们母女怎么会住在你家里?”
既然少爷问了,那他就跟少爷细细道来:“是这样的,当初……”
————
祁玉和芸娘连着忙了三天,才算把十几亩地的种子播种完。
母女俩扛着锄头,挑着木桶回到家刚歇了一口气,翠柳就牵着毛驴,提着十几个鸡蛋来了。
“芸娘,这些鸡蛋你拿去煮给阿玉吃,她现在啊,正是长个子的时候。”
芸娘哪里肯收,“翠柳姐,你这是做什么?快拿回去。”
043 挖春笋
鸡蛋是由一块蓝底碎花布兜着的,翠柳非但没有拿回鸡蛋,反而直接把鸡蛋塞到芸娘怀里。
“我又不是给你的,我是给阿玉的。”
祁玉从屋里出来,“翠柳婶,陆仓叔更需要这些鸡蛋补身子,你快拿回去。”
翠柳见她出来,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阿玉,这些鸡蛋是婶子特意拿来感谢你的,你上次给婶子的那个药酒真是神药,你陆仓叔只喝了两日就已经能下地干活了,就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祁玉弯眼一笑,“陆仓叔好了就好。”
芸娘惊喜问道:“陆仓大哥的腰伤好了?”
翠柳笑得满面春风,“可不是好了么,多亏了阿玉送我的那壶药酒。”
芸娘也替她高兴,“那可是太好了。”
翠柳真心实意的道:“所以这鸡蛋你们无论如何都要收下,不许推辞。”
芸娘笑道,“成,那我们就收下了。”
“这就对了嘛,我家里还有事,就先走了啊。”翠柳说完,便笑着转身走了。
祁玉朝她背影喊了一声:“婶子慢走。”
芸娘把怀里的鸡蛋拿给祁玉,“我先把驴拴进柴房,鸡蛋你拿去厨房,咱们今晚就吃炒蛋。”
“好嘞。”
次日,祁玉本来打算去圆顶山看看端木晔,结果陆心莲一早就带着家伙什来找她去山上。
于是乎,她便又改变主意跟着陆心莲进了山。
这次,她俩进的是挨着驼山旁边的那座大山。
大山虽然比周围山峰体积都宽,但它却是最不险峻的一座山峰之一。
它不但峰顶比其它山峰的峰顶低,山上的树木也比其他山峰的更稀疏。山上有许多地方都是光秃秃的岩石块,既不生杂草也不长苔藓。
是一座连野生动物都嫌弃的山峰。
祁玉搞不明白陆心莲干嘛带她来这座山。
站在大山脚下,她不确定地问身旁的人,“心莲,咱们来这儿干嘛?”
这大山上也没有什么柴火,更没有什么野果。
陆心莲却一脸兴奋地拉着她往山的另一边走。
“带你去挖好东西。”
大概一刻钟后,陆心莲带着祁玉来到了大山的另一边。
而这一边的山脚下是一片竹林。
祁玉在看到竹林的第一眼,突然就猜到陆心莲带她来干嘛了。
“原来你是带我来挖春笋啊!”
陆心莲把食指抵在嘴边,“嘘,小点声!待会儿要是把别人引来了,咱们就挖不了几个了。”
祁玉重重点头,对,不让给别人知道,至少今天不能。
竹林很宽,竹笋也很多。但她们来得有些早了,有许多竹笋都只冒出了一个尖尖角。
陆心莲见了,好一阵可惜,“唉,还想着咱们来早一点能多挖一些呢!结果能吃的就只有几颗。”
祁玉闻言,杏眼一弯,趁陆心莲低头挖竹笋之际,把左手背在身后悄悄打了响指,然后就见那些只有尖尖角的竹笋迅速从地里破土而出,很快就长到了一定的高度。
陆心莲挖好一颗竹笋直起身,“阿玉,你怎么还站在那儿?还不快来……”
她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住了。
“这……这些竹笋怎么长得这么快?”
明明刚刚看到时,都才只是冒出了一个小尖角,怎么一眨眼就长出了这么多?!
祁玉眨巴眨巴眼,开始装傻充愣,“它们长了吗?我没看出来呀。”
“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陆心莲指着她旁边的一颗竹笋,神情激动,“这颗,我明明记得我们刚进来的时候它才冒出指甲盖那么一点,结果现在,它都长得跟我的砍柴刀差不多长了!”
祁玉皱了皱眉,表情一本正经,“你可能是眼花了,我刚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它这么长,根本就没有变。”
“不可能!我刚才明明看得很清楚!”
“可我看到的这颗竹笋它一直就这么长!”
陆心莲……难道真是她刚才眼花了?
见陆心莲拧着眉头还欲开口,祁玉赶紧道:
“咱们别纠结这个了,还是赶快挖竹笋吧。这么多竹笋,得挖好久呢!”
对,挖竹笋要紧!
陆心莲甩了甩脑袋,继续埋头挖竹笋。
站在她身后的祁玉无声地咧开了嘴角。
“心莲,这边的留给你,我去那边挖。”
“好,你别走太远。”
“知道啦。”
祁玉走到一处陆心莲看不见的地方,故技重施。然后挥起砍柴刀快速把竹笋收割进空间……
待到日头当空,两人一人背着一框剥好的竹笋走出大山。
回家路上,有人看到她俩挖了那么多的竹笋,羡慕得不行,纷纷跑来问她们是在哪儿挖的。
两人大方地告诉了他们挖笋地点。只是等到这些人去时,里面能挖的竹笋都已经被挖得差不多了。
后半日,祁玉和芸娘就在家里切竹笋,煮竹笋,再把煮了的竹笋铺在簸箕里晾晒。
“终于弄完了!”祁玉放下菜刀,揉着酸软的脖颈抬起头。
空间里的竹笋她也全拿出来剥了煮了切了。
芸娘把最后一簸箕竹笋拿到院坝里去晾完后,返回堂屋,走到祁玉身后,替她轻轻捏揉着脖颈。
“好点没?”
“嗯。”祁玉舒服的闭上双眼。
让芸娘揉了一会儿,祁玉便站起身道,“娘你坐下,我也来给你揉揉。”
“我不用。”
“你坐下嘛。”祁玉强制把芸娘按坐在凳子,然后就学着芸娘先前跟她揉捏的力道,给芸娘揉捏。
“娘,这样可以吗?”
芸娘闭着眼睛,“嗯,可以。”
开春后,天也黑得越来越晚。
吃过晚饭,芸娘见天还没黑,便把厨房里特意留下的新鲜竹笋捡了两颗放进提篮里提出来。
“玉儿,我去跟你翠柳婶送两颗竹笋,你要一起去不?”
祁玉正在院坝里慢走,听到芸娘要翠柳家,几步走过来,“我跟你一起去。”
“那走吧。”芸娘拉起她的小手,出门。
去翠柳家要先经过陆良家门口,陆良家是村里为数不多的砌了泥巴院墙的人家之一。
母女俩路过陆良家门口时,陆达正斜靠在自家院门口吃饭。
“哟,在吃饭呐?”
044 开窍了
“哟,在吃饭呐?”
祁玉的声音清脆悦耳。然听在陆达耳朵里却是恐怖至极,他吓得转身就想躲进院里,却在抬脚时不小心把脚磕到了门槛上。
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嘶——”
但他也顾不得自己脚痛,退进院子后,迅速把院门关上。
王英听到动静,端着饭碗出来,“刚才谁在跟你说话?”
陆达蹲在地上,差点痛哭,“没人跟我说话。”
没人吗?她刚刚明明听到有个女声在跟她儿子打招呼。王英狐疑地瞅着陆达,“你蹲在那里干啥?”
“我脚磕到了。”
一听儿子磕到脚了,王英连忙走过去,“你怎么那么不小心?你说你,都多大的人了,还不能让老娘省点心……”
听着老娘唐僧式的唠叨,陆达觉得自己的脚更痛了。
先前,他就是烦了他老娘在饭桌上唠叨,才拿着饭碗跑到院门口去吃,谁想到却遇到祁玉那个煞星。
早知如此,他还不如一开始就任他老娘唠叨呢!
院门外,祁玉看着紧闭的院门,砸吧砸吧嘴。这个陆达,真没礼貌!
芸娘也拉下了脸,“这个陆达,你好意同他打招呼,他竟如此态度,也太不知礼了。”
祁玉很是认同的点头,就是就是,看来还是教训得少了。下次有机会再教教他怎么做人吧。
母女俩继续往前走,没走一会儿就到了翠柳家。
芸娘站在栅栏门外唤人,“翠柳姐……”
翠柳正在厨房里洗碗,听到有人找,拿着个脏碗就走了出来,在看到是芸娘母女后,连忙笑着过去打开栅栏门。
“哎呀,真是稀客,快,快进来坐。”
祁玉跟着芸娘进院后唤了一声翠柳婶,翠柳笑着应了,然后便转头朝堂屋里喊道:
“阿望,拿两张凳子出来。”
“好嘞。”
“不用,我们站会儿就走。”芸娘把手里的篮子递给翠柳,“这是玉儿今上午去大山那边挖的竹笋,很是脆嫩,我给你们拿了两颗过来。”
“哎哟,这可是好东西,那我就不客气了啊。”翠柳很是爽快地接过篮子。
陆望正好在这时拿了两张凳子出来,“芸婶,阿玉妹妹,你们坐。”
祁玉回他甜甜一笑,“谢陆望哥。”
“不……不用客气。”陆望被她这一笑晃花了眼,红着脸又跑回了屋。
祁玉……
翠柳对自己儿子的性格很是无奈,忍不住就想跟芸娘发牢骚,“你说我跟你陆仓大哥也算是爽快的人,怎么生个儿子就这么见不得人呢?只要跟姑娘说一句话他就会脸红,我也真是服了。”
芸娘笑着劝道,“阿望这孩子只是性子腼腆了些,你让陆仓大哥以后多带他去城里转转、看看,慢慢就会好了。”
“唉,也只能这样了……”
芸娘陪着翠柳又说了会儿话,才带着祁玉告辞回家。
翌日清晨,祁玉也装了几颗竹笋带去圆顶山。
她骑着毛驴来到山腰,发现茅草屋外面拴了两匹黑棕马。
咦?这马不会是端木晔的吧?
“啊啊啊……”阿丁见到祁玉,热情的跟她招手。
祁玉把毛驴牵到两匹马中间拴好后,才背着背篓来到茅草屋右边那个用稻草简易搭建的灶棚里,“阿丁,你在干嘛呢?”
阿丁正拿着一个大勺子在锅里搅拌,听到她问,一边搅拌一边比划,“啊啊啊……”
好在,祁玉看懂了,“你在跟端木公子煮药膳?”
阿丁点点头。
祁玉回头瞅了一眼正在低头吃草的两匹黑棕马,凑到阿丁跟前,压着声音问,“端木晔家里又来人了?还来了两个?”
阿丁摇头,“啊啊啊……”
祁玉皱了皱眉,“一个?”
那怎么会有两匹马拴在哪儿?
就在她皱眉疑惑时,老管家走进了灶棚,笑容和煦的对她道:
“祁玉姑娘,我家少爷有请。”
祁玉叫了声坤伯后,玩笑问道,“你家少爷找我,是要还我银子了吗?”
不想,老管家竟真的对她点了点头!
祁玉杏眼锃亮地冲进了茅草屋。
“端木公子,听坤伯说你找我?”
正在跟李清说话的端木晔闻声转头,就见祁玉正双眼发亮的望着自己。
端木晔……被这双眼睛这样看着,太让人容易误会了。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不知祁玉姑娘可有把欠条带在身上?”
“有带,有带。”祁玉连忙从“袖袋”里拿出两张欠条,“欠条这么重要的东西,当然得随身携带。”
端木晔……后面这句话你其实大可不必说。
立于一侧的李清强忍着笑意,他还是头一回见到威远侯府的小侯爷吃瘪。
端木晔侧目斜他一眼,“李校尉!”
“咳,是。”李清从怀里掏出数十张银票,又弯腰拿起脚边的包袱走到祁玉面前。
“姑娘,你看看这些银票加这包袱里的金银珠宝,可够抵你那两张欠条上的银钱?”
祁玉这才注意到李清,一个身形跟陆济差不多的络腮胡大汉,他把包袱放在她脚下后就又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她低头看了一眼李清放在她脚边的包袱,没动。
端木晔见此,吩咐道:
“李校尉,帮祁玉姑娘打开包袱。”
“……是。”李清认命地过去打开包袱。
待看清包袱里的东西后,祁玉才双手接过李清手上的银票,并对他灿烂一笑,“多谢李校尉。”
李清被她的笑给晃了一下,心中因她先前行为升起的不快,突然就散去了!
祁玉每次笑的时候,一双杏眼总是弯弯的、亮晶晶的,很容易就让人产生好感。加上她那张小小的鹅蛋脸正在逐渐长开,她一笑就让人难以挪开视线。
端木晔的目光落在祁玉的笑颜上好一瞬,才不自在的错开。
老管家进来时,正巧看到这一幕。
他精明的目光一会儿落在端木晔身上,一会儿又落在祁玉身上。然后,兀自笑了。
少爷今年就满十七了,也是该开窍了。
皇城里,许多公子少爷在十四五岁的时候就有了通房丫鬟。也就他家少爷,都十七了还是个楞头小子。
端木晔的目光再看向这边时,发现老管家正站在门口咧着嘴笑。
他一脸莫明,“坤伯,你在笑什么?”
045 留在清河县养伤
老管家干咳一声,“老奴只是在锻炼面部肌肉。”
端木晔……你觉得我会信?
祁玉数完手里的银票,又蹲下去数了数包袱里的东西。然后,她笑眯眯地把银票放进包袱里,再把包袱系好扛在自己的小肩膀上,才站起身对端木晔说道:
“端木公子,小女子刚才数过了,银票加这些东西一起,可以抵欠条上的一万一千两百两银子。”
她把两张欠条交给旁边的李清,“两张欠条现在还给你。”
李清把欠条交到端木晔手中。
当端木晔看到一千两百两那张欠条上面摁的手印时,嘴角忍不住地抽了抽。随后,他抬手一撕,把两张欠条变成了废纸。
欠条的事已了,祁玉也不好再继续待在这个屋里。她关心询问了几句端木晔的腿伤后,便退出了屋子。
端木晔盯着她扛着包袱离开的背影看了一瞬,才转头看向李清。
“如今嵘山山匪已经悉数剿灭,李校尉可先返回皇城复命。”
李清有些惊讶:“小侯爷不跟末将一起走?”
端木晔摇头,“我腿伤未愈,不宜长途跋涉。”
李清想说,他可以为小侯爷备最好的马车,就听端木晔又道:
“我留在这儿养伤,要是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陈神医。可若是回了皇城……虽说有宫中御医可来侯府看诊,但他们的医术始终及不上陈神医。”
李清仔细一想,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那小侯爷这里可要末将安排两个人留下来伺候?”
说是伺候,其实就是保护。
端木晔摇头,陈神医这地儿太小,只他、陆济和老管家还能勉强挤一挤。再来两人,怕是得睡屋顶了。
“如今山匪已剿,这清河县也无人认识我,你无需留人伺候我。”
“是,那末将明日便启程回皇城复命。”
“嗯。”端木晔又转头对一旁的老管家道,“坤伯,你随李校尉一同回去,我这里有陆济就够了。”
老管家不想走,“少爷,老奴还是留下来伺候你吧?”
端木晔摇头,见老管家还欲再说,他抬眸对李清道,“李校尉,可否让我跟坤伯单独说几句话?”
李清点头,转身走出房间。
待他离开后,老管家来到端木晔正面,躬身问道,“少爷有什么吩咐?”
端木晔手指轻叩在腿上,简言意骇的道,“坤伯,我怀疑去年祖父中毒箭,和月前我在嵘山被山匪围剿,都是有人在暗中搞鬼。”
“什么?!”老管家和陆济同时震惊!
端木晔肃起一张俊脸,把自己这几日猜测的都说了出来。
“去年十月,我祖父护送陛下及众皇子去皇城郊外的狩猎场狩猎,却在途中遭到刺客偷袭……我们都以为,是祖父为大皇子挡了刺客一箭,可祖父醒来后却说,那刺客似乎是算准了他会舍身救大皇子,才故意把毒箭射向大皇子心口。
年底,我带四名侍卫护送陈神医回清河县,来时风平浪静。到返程的时候却突然遭到嵘山山匪数十人的围攻。我当时见情势不对,曾试图以利诱之,可他们却一心想要灭口。
还有陆济飞鸽传书回去的消息,竟被人偷龙转凤给换了……
这桩桩件件当真只是巧合?”
老管家听完,微微眯起睿智的双眼,“少爷想要如何做?”
“如今给侯府飞鸽传信已经不安全,还得劳烦你老亲自回去一趟把这些告诉我爹和祖父,让他们多加小心。”
老管家重重点头,“好,老奴明日便随李校尉一同回皇城。”
端木晔颔首,“一路小心。”
陆济在这时插话,“如果少爷的猜测都是真的,那少爷留在这里也不安全啊。”
那搞鬼之人如果知道少爷独自留在这儿,肯定会再派人来刺杀少爷的。
老管家也想到了这点,“是啊,少爷,要不还是让李清留几个人在此?”
端木晔摇头,“我猜那人想对付的应该是整个威远侯府,而不是我一人。坤伯回去后只要把我腿受重伤,没个一年半载好不了,即便将来好了也会是个残废的事传出去,那人便暂时不会再对我动手。”
因为一个残废对“他”已经造不成什么威胁了。
陆济抓了抓头发,没听太明白。
老管家却是一点就通,“老奴明白了,少爷放心,老奴定会一回到皇城就把你半身不遂的消息散播出去。”
端木晔……这话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劲儿?
老管家随李清离开圆顶山后,陆济看着坐在屋檐下看医书的端木晔,欲言又止。
端木晔抬手翻过一篇书页,“有什么话就说。”
陆济连忙凑到他跟前,压低声音问,“少爷,咱们为什么不跟李清他们一起回皇城啊?”
少爷之前对李清说留在这里更方便养伤,但其实神医现在根本就没有再给他用药,他现在用的是祁玉姑娘给的药。
所以,回皇城养伤跟留在这里养伤,其实根本没差。至于少爷让老管家回去传谣言这件事,他们回到皇城后也可以装成那样嘛。
端木晔一双桃花眸盯着书页,抬都没抬一下,“不懂就不要问。”
陆济……明明是你让我说的。
似是猜到了他会在心中腹诽,端木晔抬眸瞥他一眼,“怎么?你有意见?”
陆济连忙摇头,“没,没有。”
端木晔看了一眼正在石台那里捣药的阿丁,“没事干就去帮阿丁捣药,顺便跟他学学怎么认草药,免得下次进山再去挖一背篓野草回来。”
陆济……少爷,我怀疑你是在人身攻击,但我没证据。
看着陆济挎着肩膀走向阿丁,端木晔嘴角轻轻勾起。
以前他们在明,敌人在暗,才会被人三番两次的算计。
所以他现在要化明为暗,与那背后之人斗智斗勇!
不错,他留在清河县的目的就是为了揪出在背后搞鬼之人。
清河县距离皇城虽然有千里,但只要枢密阁帮忙,便能随时掌握皇城那边的消息。
只要老管家把他半身不遂的消息散播出去,相信枢密阁的人会第一时间找来清河县验证,到时……
想到了什么的端木晔剑眉微微一蹙,“也不知道青玄那小子气消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