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人永隔(一)
六月初六!
天气,晴!
烈日横空,山道旁的古树下站着一个手拿酒葫芦,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
男子面白如玉,下颔留有五寸长须,脸稍微长,身形也稍长,略显消瘦,看上去弱不禁风,身上穿着一袭灰色长衫,长衫早已洗的发白,颇显寒酸。
一个垂髫童子懒洋洋的靠着树干,嘴里叼着一根草,东张西望,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
男子喝了一大口酒,脸上满是陶醉之色,垂髫童子见状,忍不住说道:“老爷,大热天的喝酒,你嗓子就不难受?”
“舒服着了,小孩子懂什么。”男子笑道。
“你骗人,上次我偷喝了你的酒,我滴个娘亲啊,嗓子只差没有冒火了。”童子反驳道。
男子一怔,佯怒道:“好小子,你偷喝我的酒,什么时候的事?”
童子说漏了嘴,这才幡然醒悟,黑溜溜的大眼睛贼兮兮的转了转,岔开话题说道:“老爷,不是我多嘴,少爷的官越做越大,架子也越来越大,他是打心里瞧不起咱们这些苦哈哈,要不然也不会中了武状元后一次都不回来。”
“小七,你胡说什么。”男子翻了个白眼。
名唤小七的童子见自己“奸计得逞”,不由得意了,老气横秋的说道:“老爷,你想啊,少爷虽然不是你亲生的,但是好歹也是你一手养大的,若不是老爷你教他功夫,他能考得中武状元?能取得上宰相的千金?他要是有心,就应该让人用八抬大轿抬你过去,哪里只是派人通知一声,说不定他压根就不想咱们过去参加他的婚礼,生怕咱们这些苦哈哈给他丢脸。”
男子故意板着脸,说道:“小七,你说的这么带劲,看来是休息够了,咱们赶路吧,免得耽搁了义儿的婚礼。”
小七义正言辞的说道:“老爷,其实我休息不休息不打紧,主要是让那两匹畜生休息好,它们可是你向王员外借来的,要是累死了,你拿什么还人家?”
男子面露笑意,打趣道:“到时候把你卖给王员外咯。”
小七急了,噌的一下站起来,急急的说道:“这可不成,你卖了我,那以后谁给老爷洗衣做饭啊。”
“别啰嗦了,还啰嗦,真把你卖了,快去把马牵来。”男子说道。
小七还真怕老爷把他卖了,乖乖的说道:“老爷稍等。”
一大一小骑着快马,绝尘而去。
京师,柳府!
中年男子看着眼前大门紧闭的柳府,心中疑窦顿生,呢喃自语道:“今日是义儿的大婚之日,为何会这般冷清?”
小七叽叽喳喳的说道:“少爷架子那么大,人缘自然不好咯。”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要是再说,老爷我把你嘴巴缝起来。”男子故作凶狠的说道。
咚、咚咚!
敲了好一会大门,也不见个人来应门,小七忍不住说道:“老爷,我就说了嘛,少爷是不想见咱们,谁叫咱们这么穷,连一身好行头都没有,到时候,他怕咱们给他丢人。”
“闭嘴。”男子恼怒道,沉吟了片刻,男子四下张望了一番,领着小七往后门而去。
两人翻过高高的院墙,只见整个宅子里静悄悄的,不见半个人影,几乎是落针可闻,两人大眼瞪小眼,俱是一副惊容。
“老爷,咱们会不会走错了地方?”小七怯生生的说道。
男子看着眼前的一幕是百思不得其解,难道真的走错了地方?一念及此,男子说道:“那你还不快去给老爷打听去。”
“可怜我这小胳膊小腿的,造孽哟。”小七心里哀嚎着,见男子瞪着自己,一溜烟似的跑了出去。
黄昏,残阳西下,倦鸟归林。
小七也如鸟儿一般的归来了,小脸绷的紧紧的,好似一个心事重重的大人,男子正站在后院的凉亭里,神色有些恍惚。
“老爷,小七回来了。”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男子说道。
小七眼眶红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道:“老爷,少爷死了。”
突如其来的消息好似一道晴天霹雳,男子只觉脑袋里轰然炸响,顿时魂荡空中,身子摇摇欲坠,几欲晕厥。
“义儿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死了?”
小七说道:“老爷,咱们没有走错地方,这里就是少爷生前住的宅子,我找街坊打听,得知少爷已经死了有三天了。”
“死了三天了?义儿的遗体了?”男子失魂落魄的跌坐在石凳上。
“少爷的遗体在昨天火化了。”小七哽咽道。
“这么快就火化了?”男子又是一惊,心里的疑惑更甚,说道:“义儿身为兵部郎中,乃是朝廷重臣,怎么会匆匆火化,难道朝廷就没有派人调查?”
小七说道:“上头自然查了,听说是京师府尹查的,遗体也是京师府尹下令火化的,至于其中缘由,我找了好几个人打听,可每个人说的都不一样。”
“走,咱们去找府尹。”男子说道。
小七脸色大变,惊声说道:“老爷,这里可是京师,不比咱们穷乡僻壤,可不能胡来。”
男子眼中精光爆射,冷冷的说道:“义儿从小身体就好,这次突然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若不能查清其中缘由,我柳如风枉为人父。”
话音未落,只听嘭的一声,凉亭的石桌被柳如风拍的四分五裂,小七吃了一惊,眼珠子都快滚出来了,暗道:“我滴个娘亲,原来老爷的功夫比我想的还要高明。”
京师,府衙!
月上枝头,京师府尹何振如往常一般在书房内一边品着香茗,一边翻看着古籍,好不惬意。
突然,窗户呼的一下开了,一阵狂风倒灌进来,吹的书桌上的油灯摇曳不定,何振心头莫名一紧,忍不住扭头看向窗户,这一瞅,差点把他吓的魂飞魄散。
只见一高一矮两个黑巾蒙面人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背后,没有一点声响,好似他们原来就是站在那里一样。
何振大吃一惊,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身为京师府尹,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何振暗自镇定的说道:“你们怎么进来的?”
“自然是走进来的。”柳小七说道。
“一群饭桶,连有人进来了都没有发现。”何振暗骂着手下,说道:“两位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柳小七恶狠狠的说道:“听着,我家老爷问你什么,你就老实回答,要是敢有半句欺瞒,定叫你这狗官命丧黄泉。”
有道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听着对方的威胁,何振的嘴角抽搐了两下,说道:“好汉想知道什么,本官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算你识相。”柳小七说道。
柳如风说道:“听说兵部郎中柳义之死是你负责调查的?”
“正是。”何振说道。
“他是怎么死的?”柳如风说道。
“柳大人是突发顽疾,不治而亡。”何振小心翼翼的说道。
“小七,掌嘴。”柳如风说道。
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何振只觉左脸生疼,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给扇了一个大嘴巴子,这才知道遇到了高人,何振捂着肿的老高的腮帮子,胆战心惊的说道:“好汉,柳大人真的是突发顽疾而亡的。”
“还不老实,看来你是想死咯,小七,送他去见阎王爷。”柳如风说道。
一言不合就要取自己小命,何振再也淡定不下来了,哪里还有府尹的威风,干净利索的跪在地上,求饶道:“好汉饶命,我说的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呐。”
“柳义身体一向好的很,何来的顽疾,再说就算是突发顽疾,为何这么快就将他遗体火化?还不快从实道来,难道你真想死?”柳如风问道。
何振心头一跳,说道:“实不相瞒,仵作说柳大人得的是瘟疫,如不早日火化,只怕会传染给别人,所以这才火化了。”
“仵作住哪里?”柳如风说道。
何振如实的说道:“他住在城西的宁平巷,好汉到了宁平巷,找人一问便知。”
柳如风说道:“柳府的下人了?”
何振苦巴巴的说道:“柳大人一死,自然是树倒猢狲散,那些下人为了生计也都走了。”
柳如风说道:“给你一天时间,你把柳府管家给我找出来。”
“一天时间,这人海茫茫,让本官如何去找?”何振哭丧着脸说道。
柳如风说道:“你身为京师府尹,掌管京师治安,若是连一个人也找不到,留你何用?”话音一顿,接着说道:“明晚我会再来,你好自为之,莫要让我失望。”
还来?何振听的心里凉了一大截,心里哀嚎不已,脑袋点的像小鸡啄米似的,说道:一定,一定。”
过了半晌也不见对方说话,何振抬起头来,只见房里空荡荡的,刚才的两个蒙面人早已悄无声息的离去了。
何振感觉后背凉飕飕的,这才发现自己后背早已湿透了,何振爬起来,长吐了一口气,吼道:“来人!”
第2章 天人永隔(二)
皓月当空,玉宇无尘。
两条黑影悄无声息的穿梭在京城的街道上,恍如鬼魅一般,没有发出一点声响,若是被人看到,定会以为自己碰到了鬼,轻功之高可见一斑。
“老爷,为何不直接问那狗官宁平巷在哪里,刚才我去打听,还真费了不少力气。”柳小七不解的说道。
“若是问那狗官,岂不是暴露了咱们不是京城的人,有道是小心驶得万年船,你还小,有些事不懂。”柳如风说道。
“切!”柳小七对此嗤之以鼻,腹诽道:“你还不是怕别人知道了咱们是乡下的,到时候没面子,你要面子,我受罪哦。”
宁平巷!
仵作何老三正搂着婆娘亲热,冷不防一道咳嗽声响起,何老三吓的身子一颤,立刻焉了,望着漆黑的房内,惊恐的喝道:“谁?”
“咱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小命在咱们手里。”柳小七人小,口气却不小。
听着对方稚嫩的声音,何老三啼笑皆非,厉声说道:“哪里来的兔崽子,竟敢装神弄鬼吓唬大爷。”
话音未落,只听一道清脆的耳光声陡然响起。
“你说谁是兔崽子?”柳小七冷笑道。
何老三有种做梦的错觉,若不是脸颊生疼,还真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何老三被打蒙了,刚才的气势也荡然无存,嘎声说道:“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咱们老爷有几句话想问你,你若聪明,就老实交代,你若敢骗咱们,小爷让你见不着明天的太阳。”柳小七威胁十足的说道。
何老三心子一跳,小的都这样厉害,那“老爷”岂不是更厉害了,一念及此,何老三只觉心里升腾起一股凉气,遍体生寒,战战兢兢的说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兵部郎中柳义死后,是你负责检查他的尸体?”柳如风问道。
“是......不是。”何老三说道。
柳如风怔住了,沉声说道:“到底是不是?”
何老三说道:“小人身为京师府衙的仵作,本来是由小人负责检查,但是小人根本就没有检查柳大人的尸身。”
“为何?”柳如风好奇了。
何老三苦笑道:“这位老爷有所不知,柳大人暴毙而亡,陛下责令京师府衙负责调查,可是将柳大人的尸体抬回府衙后,那两个抬他尸体的伙计莫名其妙的死了,小人一见势头不对,哪里还敢动手检查柳大人的尸体。”
“两个抬尸体的人莫名其妙的死了,怎么个莫名其妙?”柳如风问道。
何老三说道:“就是莫名其妙,没有一点儿征兆,那两个人刚将尸体抬回府衙放下,就一头栽倒在地,小人当时就在现场,走过去一看,妈呀,两人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所以你就谎称柳义是得了瘟疫而死?”柳如风寒声说道。
何老三说道:“不是谎称,是确有其事。”
“你为何能这般肯定?”柳如风冷声说道。
何老三说道:“那两个抬尸体的伙计原本好好的,却突然惨遭不测,一路上,小人都跟在他们身边,他们没有吃过任何东西,连口水都没有喝,那他们为何会死了?”
“为何?”柳小七好奇的问道。
何老三说道:“他们只接触过柳大人的尸身,肯定是被传染了,这才丢了性命,为了印证小人所想,小人特意抓了只小鸡塞进柳大人的衣服里,果然不出小人所料,眨眼之间,小鸡就一命呜呼了,你们说,这不是瘟疫是什么?”
柳如风冷哼一声,寒声说道:“那你说说柳义得的是什么瘟疫?世上又有哪种瘟疫能发作如此之快?”
何老三支支吾吾的说道:“这......”
柳如风眼中寒光爆射,恨声说道:“明明是你贪生怕死,谎称柳义得了瘟疫,你当真该死的很。”
“饶命啊,大老爷,小人上有老,下有小,小人死了,你叫他们怎么活呀。”何老三哀求道:“再说小人做了十多年的仵作,从未见过这般离奇的死法......”
柳如风打断道:“那你更应该将柳义的死因调查清楚,这是你的职责所在。”
“职责所在是不假,可是柳大人的尸身碰不得,谁碰谁死,你让小人怎么查啊,大老爷,饶命啊。”何老三说道。
事已至此,就算杀了何老三也无济于事,柳如风沉吟了片刻,不甘心的说道:“难道你就没有从柳义的尸身上看出一点不同寻常的地方?”
“不同寻常之处?”何老三说道:“没有。”
“会不会是中毒?”柳小七插嘴说道。
何老三说道:“但凡中毒而死,死后脸色呈紫黑色,且七窍有黑血流出,柳大人并没有呈现这些症状,何况就算是中毒而死,那些碰触他的人是绝不会死的。”
柳小七说道:“如今尸身被火化了,线索也没了,老爷,怎么办?”
房内静悄悄的,几乎是落针可闻,此情此景,何老三的心好似踩踏了一般,不住的往下沉去,颤声的哀求道:“大老爷,饶命啊!”
过了片刻,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死鬼,他们好像走了。”
何老三胆战心惊的下了床,将油灯点亮,屋里哪还有刚才说话的人的身影,何老三一脸后怕的瘫坐在床上,使劲的喘了几口气。
“折腾老娘就厉害的很,见了别人就成了龟孙子,切。”
“臭婆娘,你厉害,刚才咋不见你吱声。”
月光下!
柳如风和柳小七漫无目的的走在空旷的大街上,好似游魂。
“老爷,你说何老三的话有几分可信?”柳小七说道。
柳如风眉头紧皱,心事重重,并没有搭理柳小七,柳小七好不尴尬,叽叽喳喳的说道:“少爷死后,没有任何症状,尸身还碰不得,碰了就要人命,世上哪有这么离奇的事情,依我看,何老三十有八九在胡说八道。”
话音一顿,柳小七叫道:“哎呀,不好,咱们被骗了。”
柳如风实在是没有心情,沉声说道:“那你说说他为何要骗咱们?”
柳小七眨巴了下大眼睛,嘟着小嘴,郁闷的说道:“我哪知道,我又不是神仙。”
柳如风摇了摇头,说道:“何老三是个贪生怕死之辈,你以他的性命要挟,你说他敢骗咱们吗?”
“看来他说的是真话咯,那未免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柳小七说道:“老爷,接下来咱们去干吗?”
“睡觉。”柳如风没声好气的说道。
第3章 天人永隔(三)
又是一个夜晚,皓月当空,清风拂面,甚是凉爽。
府衙里灯火通明,恍如白昼。
府尹何振坐立不安,在书房里走来走去,时不时的叹着气,里面还有一个年轻的男子,坐在几边,一身华服,看上去绝非普通百姓。
“何大人,对方会不会不来了?”男子开口说道。
“应该不会,他说了今晚这个时辰来就一定会来。”何振说道。
男子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说道:“何大人为何能如此肯定?”
何振说道:“他们能悄无声息的进来,如入无人之境,身手之高明实乃本官平生仅见,这种人一定来自江湖,传闻,江湖中人最重承诺,是以,本官敢断定他们必定会来。”
“既然如此,何大人有没有做准备?”男子问道。
何振轻哼了一声,说道:“以他们的身手,凭本官手下的那些酒囊饭袋只怕是留不下他们,何况本官有种自觉,他们对本官并没有恶意,本官又何必多此一举去惹恼他们,到时候,岂不是自讨苦吃。”
突然,一道稚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看来你还是一个聪明人。”
何振和男子俱是面色大变,惊讶的朝门口望去,只见一高一矮两个蒙面人施施然的走了进来,那惬意的模样仿佛走在自家的花园里。
“好汉,你来了。”何振讨好的说道。
“嗯!”柳如风看了眼坐在几边的男子,脸上泛起了满意的神色,说道:“你总算没有让我失望。”
何振笑道:“本官只是尽些绵薄之力而已。”
柳如风大马金刀的坐着,柳小七站在一侧,柳如风盯着年轻男子,如数家珍的说道:“邱清平,凉州人,柳义中武状元后,就开始跟着柳义,在柳府做管家,我没有说错吧?”
邱清平为之一惊,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惊声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何振比邱清平还要吃惊不少,心里暗自庆幸,幸亏没有找人来冒名顶替,柳小七小嘴微翘,颇为得意,暗道:“要不是我白天打探,老爷咋能出这种风头。”
柳如风说道:“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明白吗?”
邱清平见对方盛气凌人的模样,气的不打一处来,冷声说道:“凭什么?”
话音未落,柳小七身形一晃,恍如鬼魅一般,呼的一下来到邱清平的身前,小手一抬,正待掌嘴,谁料邱清平早有戒备,右手闪电般探出,直取柳小七咽喉要害。
柳小七吃了一惊,他的反应也快,硬生生的止住身形,往后倒滑出去,回到了柳如风的身边,一瞬不瞬的盯着邱清平,说道:“老爷,是个会家子。”
柳如风讥笑道:“难怪说话这般硬气,原来会点庄稼把式。”
见对方如此看轻自己,邱清平更气了,摩拳擦掌,冷冷的说道:“邱某不才,倒要向阁下讨教一二。”
“你觉得你配吗?”柳如风说话间,右手对着一个茶杯轻轻往下一按,整个茶杯被按进了桌面里。
将茶杯完好无损的按进桌子里,这份功力实乃罕见,若不是亲眼所见,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
邱清平双目圆瞪,好似看到了鬼一般,咕隆一声吞了口口水,虽然是六月的夜晚,但是邱清平却有种置身冬天寒风中的感觉,只觉遍体生寒,一张脸涨得通红,作声不得。
何振拊掌叹道:“高,高明,真乃神技也。”
“献丑了。”柳如风看着邱清平说道:“现在可以回答我的话了吗?”
“阁下想知道什么,尽管问。”邱清平自知不敌,立刻放低了姿态,心里早已没有了半点抵抗之意,倒也光棍的很。
柳如风说道:“柳义的死是谁发现的?”
“是我。”邱清平说道。
“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柳如风说道。
“四天前的一个早晨,当时我正准备喊老爷用早饭。”邱清平说道。
“说下去。”柳如风说道。
邱清平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说道:“这些年,老爷一直都有早起的习惯,从来都不贪睡,那天早上到了吃饭的时候,也不见老爷的身影,我就感觉到奇怪,最后,我在书房找到了老爷。“
”当时老爷趴在书案上,我喊了好几声,老爷也没有理我,我以为老爷睡着了,就伸手拍了拍老爷的肩头,谁知道老爷仍旧没有反应......”
此言一出,柳如风脸色微变,不可思议的说道:“你拍了柳义的肩头?”
邱清平不明就里,点头承认道:“不错。”
“那你怎么没有死?”柳小七脱口而出的说道。
邱清平眉头一挑,面露疑惑之色,嘎声说道:“什么意思?”
“是你杀了柳义?”柳如风一瞬不瞬的盯着邱清平,好似要看穿对方的心。
邱清平反问道:“我为何要杀老爷?”
“这正是我要问的。”柳如风的声音冷了下来,如彻骨寒风,令人不寒而栗,书房里的温度似乎也骤然下降了。
邱清平机伶伶的打个冷颤,说道:“老爷对我有知遇之恩,我绝不会杀老爷,何况我没有杀人的动机。”
柳如风冷冷的说道:“仵作说谁碰了柳义的尸身谁就莫名其妙的死了,而你却没有事,这是为什么?难道仵作说了假话?”
“本官记起来了。”何振插嘴说道:“是有这么回事,当时何老三还用小鸡仔试了,顷刻之间小鸡仔就死了,当时很多人在场,连镇安司的人和宰相大人都在,他们可以证明。”
话音一顿,何振意味深长的说道:“邱清平,你难道不应该给大家一个解释吗?”
邱清平惊声说道:“还有这种事,我怎么不知道,但是我真没有杀老爷,你若是不信,大可以杀了我。”
柳如风犯难了,右手不断的敲打着桌面,陷入了沉思之中,琢磨了好一会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柳如风沉声说道:“接着往下说。”
邱清平点了点头,说道:“我拍了几下老爷的肩头后,老爷还是没有反应,老爷身为习武之人,极为警觉,平日有风吹草动都瞒不过老爷,这个时候,我才知道事情不对劲了,将老爷扶起来,一探鼻息,才发现老爷早已魂归地府了。”
“你是第一个发现柳义死的,当时柳义死后,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柳如风说道。
邱清平说道:“没有。”
“你仔细想一想。”柳如风说道。
邱清平哭丧着脸说道:“真没有。”
柳如风说道:“柳义死后是一副什么模样?”
邱清平说道:“老爷死后就好像睡着了一样,和常人无异,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
“这就怪了。”柳如风的眉头都快皱到了一起,沉吟了片刻后,说道:“柳义死前,可有什么异样?”
“没有,但是那天晚上我记得有个人来找过老爷。”邱清平说道。
柳如风眼睛陡然一亮,说道:“是什么人?”
邱清平说道:“我不知道。”
“是男是女,你总该知道吧?”柳小七插嘴问道。
“实不相瞒,我还真不知道。”邱清平苦笑道。
此言一出,柳如风、柳小七和何振是面面相觑,俱是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疑惑,柳如风冷笑道:“你是个瞎子?”
“老爷,他绝对不是瞎子,你看他那双眼睛,贼亮了。”柳小七说道。
柳如风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邱清平说道:“事情是这样的,那天吃过晚饭后,我如平常一样去给老爷送茶,当我走到书房的门口,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但是声音很轻,根本分辨不出是男是女,当时我就感觉有些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柳如风说道。
邱清平说道:“我身为柳府管家,但凡有客人来求见老爷,我都会第一时间知晓,然后禀报老爷,可老爷书房里的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我却压根不知道,你说奇怪不奇怪?”
“这有什么奇怪的,或许是你老爷自己带进去的。”柳小七揶揄道。
邱清平说道:“不可能,因为那天老爷一直在家,我在旁边伺候,老爷绝没有出去,也绝没有带人进府。”
“想必是偷偷溜进去的。”柳小七说道,见柳如风瞪着自己,柳小七捂着嘴巴,再也不敢开口了。
柳如风说道:“你送茶水进去的时候难道没有看到那人?”
邱清平说道:“我压根就没有进去,我敲门说给老爷送茶水,老爷说不要我伺候,让我先去休息,是以那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也不清楚,事后我问过府里的下人,也没有一个人知道。”
柳如风说道:“也就是说柳义死前的那个晚上有人找过他,第二天一大早你就发现柳义死在了书房,是这样的吧?”
“正是。”邱清平说道。
“邱清平,这些你为何没有向本官说过?”何振突然问道。
邱清平说道:“何大人,你又没有问过我,叫我怎么说?何况后来你说老爷死于瘟疫,事情被盖棺定论了,我说了又有何益?”
何振被怼的说不出话来,只得冷哼了一声。
柳如风不想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心有不甘的说道:“你仔细想一想,柳义死前死后,府里有什么异样,或是丢了什么东西?”
邱清平沉默了好一会,开口说道:“实在是没有,若是硬要说的话,不知道蜘蛛算不算?”
柳小七噗嗤一笑,嘲讽道:“蜘蛛有什么好奇怪的,乡下到处都有见。”
“闭嘴。”柳如风看着邱清平说道:“你接着说。”
邱清平说道:“老爷死后,尸身被府衙的人抬走,我去打扫书房的时候,发现书房里有一只比拇指还粗上不少的蜘蛛,那是一只五颜六色的蜘蛛,我也是头一次见,不知这算不算出奇之处?”
“那蜘蛛的背上是不是有紫黑红三种颜色的图案,看上去像人的眼睛?”柳如风说道。
邱清平沉吟片刻,若有所思的说道:“你别说,经你这么一说,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确实像一只眼睛。”
柳如风的脸色变的难看了起来,双眼陡然爆射出两道凌厉的杀机,几乎令人不敢直视,寒声说道:“小七,咱们走。”
第4章 鬼眼天蛛
“老爷,你就这么相信他说的话?”柳小七纳闷的说道。
柳如风说道:“你认为他在骗我?”
柳小七说道:“老爷,你想啊,少爷死在家里,府上的人是不是都有嫌疑?出事的那天晚上,他说有人在少爷的书房里,但是府上的人都没有看到,这不奇怪吗?”
柳如风说道:“如果最后他不说鬼眼天蛛的事,还有可能是在骗咱们,既然说了,那他说的话十有八九就是真的。”
柳小七神情恍惚,似在回想什么,说道:“鬼眼天蛛......我记得......”
“我以前跟你说过,那是一种异虫,厉害无比,无论你的功夫多高,一旦被它咬上一口,就会全身麻痹,毫无知觉,和死了无异,若是一炷香的工夫内不解救的话,必死无疑,死者看上去没有任何症状,好似睡着了一般,但是死者的后背会出现一个鬼眼图案。”柳如风说道。
突然,后面响起一阵衣袂飘风之声,两人身形一顿,回头看去,只见邱清平追了上来,柳小七瓮声瓮气的说道:“你来做什么?”
邱清平讪讪说道:“阁下,我家老爷是不是被人谋害的?”
“你说了?”柳如风不答反问。
邱清平说道:“老爷身体一直很好,按照衙门的说法是中了瘟疫,可我常年伺候老爷,若是老爷得了瘟疫,我岂能幸免。”
顿了顿,接着说道:“若老爷是被人谋害的,我定要找出真凶为老爷报仇。”
“你倒是忠心。”柳如风不冷不热的说道。
邱清平大义凛然的说道:“老爷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岂能不为老爷做点事,那样还算人吗?”
柳如风赞许的看着邱清平,说道:“要是我所料不错的话,柳义确实是被人暗算的。”
“何以见得?”邱清平问道。
柳如风说道:“因为那只蜘蛛。”
“蜘蛛?”邱清平嘎声说道,不由为之一愣。
“那可不是普通的蜘蛛,那叫鬼眼天蛛,要是被它咬上一口,便会全身麻痹,不能动弹分毫,和死了一样,若是在一炷香的工夫内不解救的话,必死无疑,而死者看上去好像熟睡了一般,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但是死者的后背会出现一个鬼眼图案。”柳小七现学现卖,当场卖弄了起来。
邱清平双目圆瞪,惊讶的说道:“鬼眼天蛛?这鬼东西不是随着五毒教的灭亡而绝迹了吗?”
柳如风心头一动,不动声色的看着邱清平,说道:“你也知道鬼眼天蛛?”
邱清平点头说道:“曾经听人提起过,五十年前,朝廷剿灭了五毒教,鬼眼天蛛也随之消声灭迹,如今鬼眼天蛛重现,难道五毒教死灰复燃了?”
“传闻只有五毒教才有饲养鬼眼天蛛的法门。”柳如风说道。
邱清平面有凝重之色,沉声说道:“看来还有五毒教的余孽,多谢阁下相告,告辞。”
说完,不待柳如风说话,邱清平身形一晃,已然远去。
“切!”柳小七望着邱清平远去的背影,不屑的嘲讽道:“哈,这人也有意思,刚开始还信誓旦旦的说着为少爷报仇,现在知道了厉害后,就这样跑了,胆小鬼,我呸。”
柳如风眉头微皱,说道:“看来此人的身份也绝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一个管家而已,有啥不简单的,老爷,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柳小七说道。
柳如风沉吟了片刻,说道:“去万毒谷!”
柳小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叫囔道:“老爷,杀害少爷的凶手就在京师,咱们去万毒谷做什么?”
柳如风说道:“京师这么大,咱们如何找凶手?就算凶手站在咱们面前,恐怕咱们也认不出来,江湖传闻,饲养鬼眼天蛛必须要用诸多毒物,去万毒谷或许能查出凶手的跟脚。”
“还是老爷想的周全。”柳小七谄媚道。
。。。。。。
南头镇,地处南疆,再往前便是十万大山,万毒谷就是十万大山中的一个山谷。
柳如风和柳小七两人出了南头镇,径直朝十万大山走去。
“嘿,有银子的感觉真不错。”柳小七将一锭足足有十两重的银元宝在手上抛上抛下,甚是得意。
柳如风见状,暗自摇头,告诫道:“小七,有道是财不露白,懂吗?”
“这是我辛苦借来的银子,我想怎样就怎样。”柳小七将“偷”说成“借”,倒是理直气壮的很。
柳如风说道:“俗话说黄金黑人心,白银红人眼,那些江湖宵小看到你的银子,说不定也会从你这里借过去。”
“他们敢,再说有老爷你在,我怕啥!”柳小七说道。
柳如风笑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没有听说过吗?”
“老爷的话总是那么有道理。”柳小七拍着马屁,连忙将银元宝揣进了怀里,贼兮兮的四下张望了一番,生怕被贼给惦记了。
“老爷,咱们真的要去万毒谷吗?”柳小七叽叽喳喳的停不下来。
“当然。”柳如风说道。
“你没听镇上的人说吗,自从五十年前,朝廷围剿五毒教,将五毒教上上下下全都围在万毒谷,用火活活烧死,自那以后,万毒谷就开始闹鬼,听说是五毒教的亡魂不得安宁,那地方晦气,老爷。”柳小七说道,小脸难得正经了起来。
柳如风轻哼一声,笑道:“你见过鬼?”
柳小七摇头说道:“没有。”
“那你怕什么?”柳如风说道。
“以前听村里的三姑六婆说,鬼很吓人,有的面目狰狞,有的舌头伸的老长了,还有的没有脑袋也能走来走去......”柳小七指手画脚的比划着。
柳如风苦笑道:“小七,那些婆娘都是吓唬小孩的,世上哪有鬼,倒是有不少装神弄鬼的人。”
柳小七天资聪颖,听出了柳如风的言外之意,说道:“老爷的意思,万毒谷压根就没有鬼?镇上的人说的鬼是人装扮的?”
“嗯,孺子可教。”柳如风说道。
柳小七说道:“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装鬼吓人?”
柳如风说道:“或许有人不想让别人进万毒谷。”
“这又是为什么?”柳小七歪着脖子,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柳如风脚步一顿,停了下来,说道:“小七,你渴不渴?”
柳小七拍了拍腰间的水囊,一本正经的说道:“这里有水,老爷,你渴了啊?”
柳如风用手扶额,只觉生无可恋,看来带上柳小七出来根本就是一个错误。
不知不觉中,十万大山已近在眼前,柳小七突然大喊道:“十万大山,小爷来了,万毒谷的鬼,你们等着,小爷不怕你们。”
他嘴巴上这样说,其实心里却怕的要命,要是真的不怕,就不会说出来了。
第5章 万毒鬼影
十万大山地处南疆,对于整个天下而言,乃是西南边陲之地,大山连绵不绝,自西向东,纵横上百里,为大秦王朝的一道天然屏障。
此时,残阳西沉,倦鸟归林,正值黄昏之际。
入眼处,古树参天,华阴如盖,四周一片阴暗,纵然是白天,阳光也很难透过树叶照下来,眼下正值黄昏之际,林子里更显阴暗,山风凄凄,吹的树叶沙沙作响,更平添了几分阴森恐怖之意。
柳小七走在其中,只觉心里瘆得慌,开口说道:“老爷,天色已晚,要不咱们先休息,等明早再赶路,好不好?”
柳如风边走边说道:“捉鬼自然要在晚上,你何时听说过白天闹鬼的。”
“还真有鬼啊?”柳小七心里更慌了,小脸也变的有些难看,说道:“老爷,你不是说世上没有鬼的吗?”
柳如风莞尔一笑,打趣道:“这里就有个鬼,一个胆小鬼。”
柳小七见柳如风嘲笑自己胆小,不由嘟着小嘴,将胸膛一挺,说道:“我才不怕了,只不过......老爷,我走不动了。”
柳如风停下脚步,说道:“真走不动了?”
柳小七重重的点了下脑袋,正色说道:“真的。”说着,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起了无赖。
“那你在这里休息,我接着赶路,听镇子上的人说,走过这片林子,就是万毒谷了。”柳如风说道。
见柳如风真的撇下自己,柳小七急了,一骨碌的爬起来,“老爷,等等我。”
看着追上来的柳小七,柳如风笑道:“你不是走不动了吗?”
柳小七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冠冕堂皇的说道:“我怎么能让老爷独自一人去冒险,那未免也太不讲义气了,我柳小七可是天底下最讲义气的人。”
突然,一道缥缈且沙哑的声音陡然在林中响起,“一入万毒谷,又添新亡魂,可怜,可怜。”
突如其来的声音令柳小七机伶伶的打了个冷颤,柳小七只觉心里发毛,喝道:“谁?”
“一入万毒谷,又添新亡魂,可怜,可怜......”
回答柳小七的又是那道缥缈的声音,声音好像从四面八方响起,压根就分辨不出到底是从哪个方位传来的。
柳如风目露精光,朝四周望去,只见四周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柳如风冷哼一声,朗声说道:“何方宵小在此装神弄鬼?”
“一入万毒谷,又添新亡魂,可怜,可怜......”
柳小七心里的寒意更甚,凉飕飕的,抓着柳如风的手,颤声说道:“老爷,不会真的是鬼吧?我看还是别去万毒谷了。”
柳如风面带冷笑,故意大声的说道:“我偏要进万毒谷,要是真有鬼,老爷我今日就捉来给你看看,也好让你涨涨见识,看看鬼到底是啥模样。”
见柳如风毫无惧意,柳小七安心不少,两人加快速度,朝万毒谷而去。
“一入万毒谷,又添新亡魂,可......怜......”
“可”字刚出口,柳如风眼中精光爆射,双臂一振,正待飞身而起,却发现自己的左手被柳小七抓的紧紧的,柳如风索性一扯,将柳小七抱在怀中,纵身一掠,经这么一耽搁,一道灰影在茂密的树叶中一闪而没,眨眼之间,就没有了踪迹。
“好高明的轻功。”柳如风暗道可惜,从树上一掠而下,举目四望,高声说道:“阁下轻功这般了得,想必也不是无名之辈,何不现身一见!”
林子里静悄悄的,几乎落针可闻,没有半点异动。
“咱们走。”柳如风说道。
柳小七是一百个不愿意去万毒谷了,哀求道:“老爷,有鬼啊。”
柳如风恨其不争,说道:“小七,你何时见过鬼会说人话?”
“鬼不说人话说什么?”柳小七纳闷的说道。
柳如风笑道:“自然是鬼话。”
柳小七无语的说道:“都这个时候了,老爷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话音未落,一阵衣袂飘风之声由远及近,柳如风想也不想的俯身捡起一颗小石子,听声辩位,打了出去,只听呼的一声,随即有人“哎哟”的从树上掉了下来。
柳如风定眼一看,不由轻咦了一声,说道:“是你!”
原来从树上掉下来的人竟是柳义的管家邱清平。
柳小七也看清了邱清平的面孔,气鼓鼓的走过去,说道:“好啊,原来是你这家伙在装神弄鬼。”
听对方的口气,似乎认识自己,邱清平纳闷了,对眼前的两人没有半点印象,可是两人的身形似乎在哪里见过,有些眼熟,突然,邱清平的心里划过一道亮光,陡然记起在京师府尹何振书房中见到过的两位蒙面人,邱清平恍然的说道:“原来是你们。”
柳小七质问道:“你为什么要在这里装神弄鬼吓唬人?”
“我听到这里有动静,刚刚赶过来,哪里装神弄鬼了。”邱清平苦笑道。
“刚才不是你?”柳小七半信半疑的说道。
“真不是我。”邱清平说道。
柳小七满脸疑惑,纳闷的说道:“这里除了你之外,又没有别人,不是你,难道刚才说话的是鬼?”
“你来这里做什么?”柳如风问道。
邱清平说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柳如风淡淡的说道:“你放聪明点,别跟我耍嘴皮子,要是你不说出一个令我信服的理由,休怪我无情。”
“你们是什么人?”邱清平不答反问道。
“是我在问你。”柳如风冷声说道,眼中杀机闪烁。
见对方动了杀机,邱清平暗自心惊,打又打不过,邱清平暗道晦气,沉默了一会后,邱清平露出自己的手臂,沉声说道:“你满意了吧?”
只见邱清平手臂上纹着一只断掌,断掌五指朝上,象征着无上的权力,这是一只权力之手。
“你是大秦暗卫!”柳如风惊讶的说道。
大秦暗卫,直接听命于大秦皇帝,监视朝中文武百官,有先斩后奏之权,乃是皇帝的心腹。
邱清平将衣服穿好,说道:“不错,你们对柳大人的死这般关心,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柳大人的养父柳如风柳先生吧?”
“正是柳某。”柳如风大方的承认道。
突然,那道缥缈且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入万毒谷,又添新亡魂,可怜,可怜......”
邱清平为之一惊,举目四顾,惊声说道:“谁?”
柳如风已是见怪不怪,激将道:“一个不敢露面的鼠辈而已,咱们别管他,先去万毒谷。”
说话间,只听林子深处响起一道悠扬的笛声,紧接着,四面八方响起一阵沙沙的声响,不绝于耳。
三人不禁面面相觑,心里俱是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
第6章 他是谁
“蛇,老爷......好多蛇!”柳小七惊恐的尖叫道,小脸“唰”的一下没了血色,恍如白纸,不,简直比白纸还要白。
地上、树上,目光所及之处,全是蛇,密密麻麻,令人毛骨悚然。
邱清平看的头皮发麻,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感觉自己似乎置身于蛇窟之中,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绝望的神色,不甘心的大声道:“咱们与阁下无冤无仇,阁下为何这般狠毒,要置咱们于死地?”
除了驱使蛇群的笛声和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了,邱清平绝望了,一颗心好似掉进了无底深渊。
柳如风看着蛇群从四面八方涌来,脸上没有丝毫惧意,相反,竟然还有一缕狭促之意,揶揄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说话间,柳如风取下系在柳小七腰间的酒葫芦,仰起脖子狠狠的灌了一大口,随即噗的一下喷了出来。
他喝进去的是酒,吐出来的却是火。
火焰聚而不散,化为一条丈余长的火龙,呼的一下冲进了蛇群中,一时间,火光大盛,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焦臭味。
火龙肆虐,蛇群争先恐后的往后退去,片刻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邱清平看的目瞪口呆,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见蛇群消失,邱清平有种做梦的错觉,拊掌笑道:“柳先生好手段。”
柳如风笑道:“江湖杂耍而已,不值一提。”
这种神乎其技的手段只是江湖杂耍,那自己引以为傲的功夫又算什么?邱清平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作声不得。
突然,一道苍老又怨毒的声音从前方的古树上传来。
“你们死定了,死定了。”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灰袍老者站在古树的横枝上,老者绿眉钩鼻,脸上布满皱纹,一张脸好似枯树皮,上面满是怒意,眼里尽显怨毒之色,似乎和三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邱清平冷冷的盯着灰袍老者,说道:“你能驱使蛇群,看来定是五毒教余孽无疑了。”
灰袍老者似乎压根就没有听邱清平在说什么,看着地上被烧焦的蛇,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呢喃道:“该死,你们真该死啊。”
邱清平见老者并没有理会自己,顿时生出一种被人看轻的感觉,心头怒起,身子一晃,冲向灰袍老者,同时,五指箕张,犹如夺命铁钩,抓向老者的“肩井”要害。
谁料老者一动不动,柳小七见状,不解的说道:“这老头不会是吓傻了吧?”
谁知邱清平的右手刚碰到老者的肩头,好似被什么给扎了一下似的,右手闪电般的缩了回来,顿时脸色大变,不由闷哼一声,身子倒滑了回来,邱清平去的快,回的更快。
“你怎么了?”柳小七看的是莫名其妙。
邱清平嘎声说道:“我中毒了。”说话间,邱清平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为黑色。
“好厉害的毒。”柳如风暗自心惊,出手如电,连点邱清平身上五处大穴,封住穴道,阻止毒性攻入心脉,随即看着灰袍老者,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要你命的人。”灰袍老者咬牙切齿的说道,从树上一跃而下,如离弦的箭一般扑向柳如风,速度之快,几乎令人目不暇接。
柳小七见邱清平在灰袍老者的手里吃了个哑巴亏,出言提醒道:“老爷,小心。”
柳如风面带讥笑,对老者熟视无睹,竟也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老者见状,脸上泛起了冷笑,右手闪电般探出,直取柳如风咽喉要害。
眼看柳如风就要命丧黄泉,说时迟那时快,老者只觉眼前一花,右手抓住了对方的脖子,却没有丝毫着力感,定眼一看,这才发现是道残影。
这一惊非同小可。
“我若想取你性命,简直轻而易举。”柳如风的身形陡然出现在老者的身后。
灰袍老者浑身一僵,心神俱震,刚才对方若是要自己性命的话,自己焉有命在?灰袍老者慢慢的转过身子,惊声说道:“江湖上何时出了你这种高手?你究竟是什么人?”
柳如风说道:“我是谁重要吗?我倒是好奇,你是什么人?难道你真是五十年前幸免于难的五毒教徒?”
“老夫是谁?”灰袍老者神情恍惚,过了一会,脸上泛起了苦涩之意,说道:“五十年前,老夫还是一个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五十年,老夫被困在这鬼地方五十年了,五十年呐!”
老者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竟有种疯癫之状。
“难道有人不让你离开这里?”柳小七好奇的问道。
“那倒没有。”老者回过神来说道。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离开?”柳小七更好奇了。
老者无语伦次的说道:“都是那个人,不,他不是人,他是个恶魔,他简直比恶魔还要可怕,比蛇蝎还要歹毒。”
“咳咳......”柳如风咳嗽两声,冷声说道:“我对你困在这里的原因不感兴趣,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别扯远了,如果你还想保住自己这条老命的话。”
有道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老者暗恨不已,嘎声说道:“老夫五十年都没有出去过,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柳如风笑着说道:“如果你真的有五十年都没有离开过这里,那么你一定知道有人在这里饲养鬼眼天蛛的事,对不对?”
“鬼眼天蛛”从柳如风的嘴里蹦出来,老者陡然一愣,惊声说道:“你在外面见到了鬼眼天蛛?”
柳如风阴沉着脸,霸道的说道:“看来你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我说了,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记住了?”
“记住了!”老者说道,心里却恨的牙痒痒。
柳如风满意的点了下头,说道:“这五十年里,是不是有人在万毒谷饲养鬼眼天蛛?”
“是!”老者承认道,脸上是又惊又怒,甚至还有一些惧意和恨意夹杂在其中,几种表情糅合到一起,这是多么复杂的表情,可见老者此时的心情也极为复杂。
“他是谁?”柳如风紧接着问道,心里期盼着,也激动着,如今凶手的身份呼之欲出,自己跋山涉水,不远千里的来到十万大山,总算是没有白来。
第7章 一点头绪
“他......就是那个恶魔。”灰袍老者寒声说道,眼里掠过一缕惧意。
“他到底是谁?”柳如风说道。
灰袍老者摇头说道:“不知道。”
柳如风听的为之一怔,不解的说道:“你怎么会不知道?亦或是说那个饲养鬼眼天蛛的人其实就是你?”
灰袍老者面有自嘲之色,说道:“老夫曾经是养过,可惜不得法门,没几天就死了,自那以后,再也没有见过鬼眼天蛛了。”
柳如风耐着性子,说道:“你口中的那个恶魔究竟是谁?”
灰袍老者沉声说道:“说了不知道。”
“你既然知道有人在饲养鬼眼天蛛,又怎么会不知道是谁?”柳如风纳闷的说道。
灰袍老者冷哼一声,戏谑道:“如果只给你看一只鸡爪,难道你能分辨得出是公的还是母的?”
柳如风怔住了,说道:“你的意思,你没有见过那个人的脸?”
灰袍老者说道:“不错,每次他来万毒谷,都是戴着一个纯金的鬼脸面具,谁知道鬼脸面具的下面是一张什么脸。”
柳如风不想会是这个结果,沉吟了片刻后,说道:“那人饲养鬼眼天蛛是什么时候的事?”
“五十年前,就在五毒教被朝廷剿灭不久。”灰袍老者说道。
“说详细点。”柳如风说道。
灰袍老者脸上掠过一缕恼怒之色,沉默了片刻,说道:“五十年前,五毒教被朝廷剿灭,震惊江湖,那个时候,我刚二十出头,初出江湖,正是意气风发,听闻五毒教被灭门的消息后,我便赶往万毒谷,想着若是能找到一两本五毒教的秘籍,何愁不能在江湖上扬名立万,谁知道等我来到万毒谷的时候,才发现已有人先我一步来到了万毒谷。”
“是他?”柳如风说道。
“不错,就是他。”灰袍老者恨声说道。
虽然灰袍老者没有说他是谁,但是柳如风已然听出了“他”就是那个所谓的恶魔,柳如风说道:“接着说。”
灰袍老者说道:“他戴着一个纯金的鬼脸面具,白天出去捉毒物,晚上就回来翻看着一本秘籍,当时我好奇他的身份,于是一直藏在暗处偷看,有次偶然的机会,他将经常翻看的那本秘籍留在房里并没有带走,趁着他离开的时候,我发现那本秘籍竟然是五毒教的镇教之宝《百毒真经》。”
“那你怎么不卷宝逃走?”柳小七忍不住插嘴问道。
“这全是他的诡计,可惜当初的我并没有看出来,反而沾沾自喜,他留下来的《百毒真经》只有三页,残缺不全,我拿走又有何用。”灰袍老者说道。
“想必他早已发现了你,只是故意装作不知罢了。”柳如风说道。
“正是如此,这也正是他的歹毒之处。”灰袍老者说道:“自那以后,隔三差五他就会留下两页《百毒真经》,我偷偷记住,这才知道他在饲养鬼眼天蛛。”
“后来,我将整本《百毒真经》都记了下来,得到《百毒真经》后,我在万毒谷里找了个地方,便迫不及待的去修炼。”
“难道你就没有怀疑秘籍是假的?”柳小七说道。
灰袍老者见一个垂髫童子都能想到这一点,不由羞愧难当,说道:“当时的我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哪里会想那么多,《百毒真经》上面的功夫都要用毒物来修炼,等修炼后,这才发现上了他的恶当,可惜为时已晚,我已身中奇毒,也是我命不该绝,想出了个以毒攻毒的法子,每天靠吞食毒物来苟延残喘,直到如今。”
柳如风听的唏嘘不已,说道:“那人什么时候离开的万毒谷?”
“他在万毒谷只待了一年多时间,以后再也没有来过了。”灰袍老者说道。
柳如风说道:“这么说来,如今他要是没死的话,至少也有七八十了?”
“不错。”灰袍老者说道。
“最近几年可有人来此饲养鬼眼天蛛?”柳如风问道。
“没有。”灰袍老者说道。
柳如风失望至极,沉默了片刻后,不甘心的说道:“你和他在万毒谷待了一年多时间,难道就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
“当然有。”灰袍老者说道。
“是什么?”柳如风又有了希望。
灰袍老者说道:“他的身材修长,尤其是那双手。”
“那双手有什么特征?”柳如风说道。
“那双手洁白如玉,手指修长,几乎没有任何的瑕疵,他拿茶杯喝茶的时候喜欢将小拇指翘起来。”灰袍老者说道。
“难道他是个女人?”柳如风说道。
“不知道,对了,他的拇指上戴着一枚白玉扳指,那枚白玉扳指晶莹剔透,也没有任何瑕疵,一看就是价值连城之物,世上能戴得起这种东西的人,绝不会多。”灰袍老者说道。
“不错。”柳如风的脸上展露出了笑容,总算得到了点有用的消息,让他如何不喜,柳如风又说道:“你仔细想一想,还有没有别的?”
灰袍老者说道:“真没了。”话音一顿,接着说道:“该说的我都说了,如今是不是可以让我走了?”
柳如风笑道:“当然可以,但是走之前先把他中的毒解了。”
灰袍老者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扔给柳如风,说道:“让他服下里面的解毒丹,便可无虞。”
柳如风将解毒丹给邱清平服下,只是过了片刻,邱清平的脸色由黑转白,突然“哇”的吐出一口黑血。
邱清平长吐了口气,冲着柳如风说道:“先生的救命之恩,邱某没齿难忘,请受我一拜。”
柳如风一手托住邱清平,说道:“举手之劳而已,何足挂齿。”
“老爷,他走了。”柳小七说道,指了指离去的灰袍老者。
“随他去吧。”柳如风说道。
“老爷,咱们还去不去万毒谷?”柳小七说道。
柳如风说道:“好不容易来了,岂能不去看看。”
来到万毒谷,残桓断壁随处可见,原来的五毒教总坛早已成了一片废墟,到处都长满了杂草,可也想象的出五毒教曾经的兴盛,当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此时,明月已高挂天边,夜幕已然降临。
“人海茫茫,想要找到凶手,谈何容易。”邱清平有些灰心。
“你难道忘了那枚白玉扳指,世上能戴得起这种玩意的,可谓是屈指可数。”柳如风笑吟吟的说道,脸上却泛着一股子冷意。
邱清平苦笑道:“话是这样说没错,可天下之大,咱们又该如何下手去查?”
“咱们只需找一个人便可。”柳如风说的有些神秘。
“谁?”邱清平问道。
“吴半仙!”柳如风说道。
邱清平怔住了,说道:“那个号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江湖异人。”
。。。。。。
江州!
临海镇,镇子外面有一大片紫竹,紫竹林中有楼阁若隐若现,这一日,紫竹林迎来了三位客人。
“老爷,这吴半仙真能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柳小七完全是个好奇宝宝。
“此人在江湖上名气极大,但若说他无所不知,我是不信的。”邱清平也笑了。
柳如风莞尔一笑,说道:“其实我也不信。”
柳小七撇着嘴,说道:“你们都不信,为何还要来?”
柳如风说道:“他至少比咱们懂的多,知道的也多。”
没有多久,一座竹楼映入三人眼帘。
“吴半仙可在,柳某今日特来拜会!”柳如风朗声说道。
“贵客临门,老朽未能远迎,还望见谅。”一个年过六旬的老者笑吟吟的走了出来,当看到三人后,老者脸上的笑容凝固了,随即转身回到了竹楼里。
三人俱是一愣,柳小七讪讪说道:“老爷,这人好大的架子。”
“谁叫咱们是来求人的。”柳如风苦笑道,脸上闪过一缕狭促之色,只见他身形一晃,身子化作一道流光,呼的一下,不见了踪影。
吴半仙走回竹楼,还没有来得及坐下,只觉一股劲风迎面袭来,随即露出了柳如风的身形,吴半仙为之一惊,说道:“阁下好俊的轻功,说是轻功天下第一恐怕也不为过。”
“献丑了。”柳如风拱手说道。
说话间,柳小七和邱清平走了进来,吴半仙板着脸看着邱清平,不容置疑的说道:“你出去。”
“为何?”邱清平纳闷了。
吴半仙冷哼一声,说道:“老夫不为公门中人解惑。”
柳小七眼睛亮了,好奇的说道:“前辈,你怎么知道他是公门中人?”
吴半仙面有得色,并没有解释,故作神秘。
“我在外面等你们。”邱清平说着走了出去。
柳如风不禁期待了起来,开门见山的说道:“吴半仙,前不久京师发生了件大事,兵部郎中柳义遭人暗算,死在家中,你可知道凶手是谁?”
吴半仙冷冷的说道:“你可知老夫有三不说?”
柳如风面有恍然,但也尴尬了起来。
柳小七不明就里,好奇的问道:“吴前辈,不知是哪三不说?”
“对公门中人不说,对不孝不义之人不说。”吴半仙说道。
柳小七眨巴着大眼睛,说道:“不是有三不说嘛,最后一个是......”
吴半仙笑道:“看不顺眼之人不说,你们来找老夫,不会连老夫的规矩都不懂吧?”
“懂,当然懂。”柳如风赔笑道:“不可当今世上谁有鬼眼天蛛?”
吴半仙心头一震,暗自警惕了起来,难道这人是故意来砸我招牌的?一念及此,吴半仙冷冷的说道:“出去,出去。”
见对方无缘无故下了逐客令,柳如风说道:“难道连你也不知晓?”
吴半仙被看破心思,当场就急了,辩解道:“谁说老夫不知道,老夫只是看你们不顺眼,不想说而已。”
“什么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只不过是徒有虚名而已。”柳如风站起来,说道:“小七,咱们走。”
“站住!”吴半仙沉声说道。
柳如风揶揄道:“不知半仙有何指教?”
“半仙”二字说的格外的重,其中的讥讽之意不言而喻。
吴半仙气呼呼的说道:“你说老夫徒有虚名?”
“难道不是吗?”柳如风说道。
“你再说一个,老夫若是答不出来,从此退出江湖。”吴半仙正色说道。
“我就想知道刚才的问题。”柳如风说道。
吴半仙说道:“想必那位饲养鬼眼天蛛的人暗算了兵部郎中柳义,与朝廷有关的事,老夫是不会说的,这是老夫的规矩。”
柳如风沉吟了片刻,说道:“江湖上,有谁喜欢戴那种价值连城的白玉扳指?”
吴半仙笑了,大拇指和食指来回搓了搓,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柳如风见状,说道:“小七,给钱。”
柳小七肉疼的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眼里满是不舍。
吴半仙收好银子,笑嘻嘻的说道:“江湖中人戴扳指的人少不又少,而戴那种价值连城的白玉扳指的只有一个。”
“是谁?”柳如风说道。
吴半仙说道:“财神万三千!”
第8章 官银劫案(一)
邱清平见柳如风脸色难看的走出竹楼,立刻迎了上去,迫不及待的说道:“柳先生,可有眉目?”
柳如风阴沉着脸,说道:“据他所说,江湖上戴那种白玉扳指的只有一人。”
“是谁?”邱清平紧接着问道。
“财神万三千!”柳如风说道。
邱清平怔了怔,难怪柳如风的脸色不好看,原来与财神万三千有关,邱清平说道:“万三千乐善好施,乃是天下皆知的大善人,他绝不会是凶手。”
“何以见得?”柳如风说道。
邱清平说道:“万三千富可敌国,但他从来不与朝廷中人打交道,最重要的是他身材中等,与万毒谷那老者说的人相差甚远,是以绝不可能是他。”
见邱清平说的这般斩钉截铁,柳如风心头一动,说道:“你身为大秦暗卫,潜伏在义儿身边,监视他的举动,而义儿出事的那晚,你知道有人在义儿的书房,他们在说什么,那人又是谁,这是你的职责,想必你并没有走远,而是躲在暗处,是不是?”
邱清平苦笑道:“不错,那人离开的时候,是柳大人亲自送他出的后门,那人身材修长,倒与万毒谷的老者所言相符,但是他戴着斗笠,我也不知他到底是何人,但绝不会是万三千。”
“那就奇怪了,可是吴半仙说江湖上戴白玉扳指的只有万三千啊,凶手不是他又会是谁?”柳小七不解的说道。
邱清平说道:“你真当吴半仙是神仙啊,或许凶手不是江湖中人。”
“不是江湖中人,难道你们当官的也喜欢饲养鬼眼天蛛?”柳小七说道。
有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柳如风心中闪过一道亮光,说道:“义儿可与朝中的人结仇?”
“据我所知,没有。”邱清平说道。
柳如风颇为失望,说道:“这倒是怪了,义儿又不曾与人结仇,为何会有人要暗害他?”
“柳大人突遭不测,其中原因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邱清平说道。
柳如风说道:“这五十年来,只有那人在万毒谷饲养过鬼眼天蛛,他就算不是凶手,凶手也一定与他有关。”
柳小七撇着嘴,说道:“可咱们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
柳如风不说话了,脸色阴沉的可怕。
最后,事情不了了之,可柳义的死就像一根刺,刺在柳如风的心头,令他久久不能释怀,直到那一天的到来,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
黄石镇!
正值上午时分。
看着熟悉的街道,柳小七牵着马儿,蹦蹦跳跳的好似一只欢快的兔子,才刚进镇子,柳小七敞开嗓子喊道:“我柳小七回来了。”
原本以为那些玩伴会争先恐后的从街道两边的房子里冲出来迎接自己,可声音落下去好一会,也不见半个人影。
“咦,人了?”
柳小七好不尴尬,直接愣住了,气鼓鼓的说道:“该死,小狗子,小黑子他们死哪里去了,以后不与他们玩了。”
孩子心性显露无疑。
黄石镇地处西北边陲,镇子里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倒也一直相安无事。
偌大的镇子,空荡荡的,柳如风脸上掠过一缕疑惑之色,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
“老爷,你说奇怪不奇怪,他们人了?”柳小七眼珠子贼溜溜一转,幸灾乐祸的说道:“难道镇子被强盗洗劫,他们都死光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柳如风训斥道。
“谁来了?”突然,一道苍老的声音从不远处的房子里传来。
“是王爷爷。”柳小七听出了说话的人的身份。
柳如风走进去,只见屋里躺着一个干瘦如柴的老者,正是镇子里的老人,名叫王成,年约七旬,腿脚不便,常年都躺在床上。
“老爷子,镇子里的人了?”柳如风好奇的说道。
王老爷子长吐了口气,说道:“都去县里看热闹去了。”
“看热闹?”柳小七插嘴说道:“今天又不是赶集的日子,有什么热闹看?”
“你们走的这段日子,出了件大事,李家那小子犯了杀头的罪,听说是今日正午要在菜市口砍头。”老爷子慢悠悠的说道。
两人听的俱是一惊,柳小七嘎声说道:“小黑子比我还小,他能犯什么杀头的罪?”
“不是他,是他爹......李二牛。”王老爷子说道。
“李二叔犯了什么事?”柳小七好奇了。
王老爷子说道:“他呀......咳咳......”
“老爷,等等我。”柳小七见柳如风急匆匆的走了,也顾不上听老爷子说了,说道:“王爷爷,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出了门,只见柳如风已上了马,柳小七说道:“老爷,你去哪里?”
“去县里。”柳如风说道。
柳小七正有此意,兴冲冲的说道:“等等我,我也去。”
一大一小,骑着快马,风驰电掣般的往县里而去。
到了县里菜市口,只见牌匾四周早已是人满为患,此时,恰好是午时三刻,只听一道声音从人群里响起。
“时辰已到,行刑!”
“冤枉啊,大老爷,天大的冤枉啊。”有人哭天抢地的叫冤,那声音几欲令人闻者落泪,好不凄凉。
刽子手将钢刀高高举起,钢刀雪亮,亮的几乎令人炫目。
“刀下留人!”
眼看李二牛就要成为刀下之鬼,柳如风大叫一声,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往刑场上飞身过去,人在半空,柳如风右掌一挥,打出一道劈空掌。
劈空掌的掌力呼啸而至,打在钢刀上发出铛的一声,刽子手只觉一股大力涌来,虎口生疼,钢刀顿时脱手而出。
“大胆,是何人扰乱刑场?”监督行刑的县太爷秦明惊声叫道。
柳如风落在场***手说道:“草民柳如风见过大人。”
柳如风的养子柳义中了武状元可是县里人尽皆知的事情,如今柳义身亡,县太爷秦明也不是那种势利小人,客气的说道:“原来是柳先生,不知柳先生为何要阻止行刑?”
“冤枉啊,冤枉啊,我家二牛冤枉啊。”一个妇人跪在刑场哭诉道,身边还跪着一个七八岁大皮肤黝黑的孩子。
柳如风说道:“大人,不知李二牛所犯何罪?”
“李二牛勾结盗匪,杀害官兵,抢劫官银,罪不容诛。”秦某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
第9章 官银劫案(二)
杀害官兵,抢劫官银,无论哪一条都是杀头的大罪,李二牛的婆娘在一边呼天抢地,大喊冤枉,那情景几欲令人落泪。
柳如风沉声说道:“秦大人,李二牛为人老实本分,又不会功夫,他如何杀害官兵,抢劫官银,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谁说不会功夫就不能杀人劫银了?”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迈着八字步走了过来,正是师爷聂宁。
“柳某愚钝,愿闻聂师爷高见?”柳如风说道。
聂宁有板有眼的说道:“李二牛伙同贼人用蒙汗药迷倒运送官银的官兵,然后残忍杀害,将官银劫走。”
“这倒是合情合理。”柳如风说道。
“老爷。”柳小七一听急了,这是来救李二牛的?简直就是怕他死的不够快,来送他一程的。
柳如风一摆手,示意柳小七闭嘴,说道:“聂师爷,官兵护送官银,重责在身,他们会这么不小心,轻易就中了别人的圈套?”
“是人难免就有疏忽的时候,何况李二牛长着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谁又会提防这种人?再者,李二牛早已签字画押,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咱们是不会冤枉好人的。”聂宁说道。
“他已经签字画押了?”柳如风惊讶的说道。
“不错,要不然本官也不敢将人问斩啊。”县太爷秦明说道。
柳如风说道:“既然如此,为何他婆娘却口口声声喊冤枉?”
“刁民总是有的,也不差她一个。”秦明说道。
“柳先生,别耽搁了行刑的时辰,快点让开,要知道扰乱法场可是罪责不小。”聂宁言语中夹杂着威胁之意。
“等一下,柳某还有最后一个疑惑。”柳如风说道。
“柳先生请讲。”秦明说道。
“大人,既然李二牛已经签字画押,看来被劫的官银已经找回了?”柳如风说道。
秦明讪讪笑道:“实不相瞒,官银还没有找回。”
柳如风似乎早已知道会是这样,脸上没有一丝惊讶的神色,说道:“自古有言,捉奸成双,捉贼拿赃,如今李二牛已招认,为何找不回官银,大人,你不觉得奇怪吗?”
“这有什么奇怪的。”聂宁说道。
“不知聂师爷又有何高见?”柳如风说道。
“他的同党见他落网,自然将官银转走了,咱们暂时找不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聂宁说道。
“他还有同党?”柳如风故作惊讶的说道。
“那是自然,要不然凭一己之力,如何运走二十万两官银。”聂宁说道。
“不知他的同党又是些什么人?”柳如风说道。
聂宁怔住了,嘎声说道:“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柳如风有种咄咄逼人的势头。
“他没有供出来,我又怎么会知道。”聂宁理所当然的说道。
“如今他都要被砍头了,按理来说,是没有任何顾虑了,可他在这种情况下为何不供出同伙?”柳如风说道。
“这......”聂宁“这”了好一会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柳如风说道:“聂师爷,你不知道,我知道,因为李二牛根本就不是杀人劫银的凶手,所以他自然也就没有同伙,众所知周,李二牛老实本分,心地善良,要他诬陷别人,他这种老实巴交的人是做不出来的。”
“可他早已签字画押了。”聂宁说道。
“冤枉啊,柳先生,我是被冤枉的啊!”李二牛突然大叫道。
“李二牛,你......”聂宁有些气急败坏了。
“秦大人,可否容柳某问他几个问题?”柳如风说道。
“你问吧。”秦某说道。
“谢大人。”柳如风转而看着李二牛,说道:“李二牛,我问你,你可要老实交代,绝不能有丝毫隐瞒,知道吗?”
“柳先生尽管问,我绝不敢有任何欺瞒。”李二牛说道。
“你到底有没有杀害官兵,劫走官银?”柳如风说道。
“没有。”李二牛说的斩钉截铁。
“既然不是你做的,那你为何要签字画押?难道你不知道这是要杀头的大罪?”柳如风说道。
李二牛眼眶一红,哭诉道:“柳先生,我遭不住啊,他们对我严刑拷打,若是不签字画押,我会被他们活活打死啊,柳先生,我真的没有杀人劫银啊,我真的没有啊。”
“李二牛,秦大人素来公正严明,爱民如子,定不会造成冤假错案,你大可放心。”柳如风说道,随即看着秦某说道:“秦大人,柳某没有说错吧?”
“那是自然。”秦明郑重道:“本官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是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这一番场面话博得了不少人心,场上掌声雷动,秦明见此情形,不免颇为得意,可眼下却犯难了,说道:“柳先生,这案子已经上报了刑部,若无铁证,只怕是无法翻案。”
“秦大人,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李二牛确实是冤枉的,难道没有铁证就让他这样冤枉而死?”柳如风沉声说道。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叫他画押了,最重要的是本官早已将案卷呈报给刑部了,事到如今,想要救他,必须找到铁证,本官给你三天时间。”秦明叹声道。
“多谢大人。”柳如风说道。
秦明说道:“柳先生,关于案情,你到时候来县衙找聂师爷便可,他会将知道的一切告诉你。”
“多谢。”柳如风再次谢道。
如今多出三天时间,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毕竟还有那么一丝希望,李二牛的婆娘领着小黑子,跪在柳如风的身前,哀求道:“柳先生,你一定要救救二牛啊。”
柳小七一把将母子两人扶起,说道:“李二嫂,你放心,咱们老爷一定会将李二叔救出来的。”
见柳小七打起了包票,柳如风心里苦笑不已,说道:“李二嫂,你先带着孩子回家,柳某定会竭尽全力。”
“谢谢柳先生,谢谢柳先生。”母子两人又跪了下去,将头磕的咚咚作响。
看着李二嫂母子两人的憔悴的身形,柳如风只觉肩头无比沉重,当下长吐了口气,抬腿朝县衙的方向走去。
第10章 官银劫案(三)
柳小七牵着马,小脸上满是好奇,说道:“老爷,你怎么知道被劫的官银没有找回来?”
“如果李二牛真是杀人劫银的凶手,一番严刑拷打之下,必定会交代出官银的下落,如果他不是凶手,自然就交代不出来,真正的凶手没有落网,官府如何找回官银?”柳如风说道。
“假如有人劫走官银后,用来陷害他了?”柳小七说道。
柳如风摇头说道:“李二牛是个老实本分的人,连与人红脸的事都没有过,就算有人陷害他,也不会用二十万两官银来陷害他,他还没有这个分量。”
“老爷,我就不明白了,李二叔这种老实人为何会被官府当做杀人劫银的凶手?”柳小七说道。
“等到了县衙自然会清楚。”柳如风说道。
到了县衙,看门的衙役见是柳如风,立刻将其迎了进去,来到花厅,师爷聂宁、捕头陈大成和仵作刘志早已在等候。
柳如风看着三人,拱手笑道:“劳烦诸位了。”
“柳先生客气。”陈大成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直性子,从不藏着掖着。
聂宁漫不经心的说道:“柳先生,卷宗早已递交刑部,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咱们,咱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柳某就先谢过了。”柳如风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开门见山的说道:“官银是什么时候被劫的,在哪里被劫?”
陈大成说道:“在本月十八,黄昏之际,案发点在县城六里之外的清水河碎石滩。”
“本月十八!”柳如风不由皱起了眉头,说道:“已经过去七天了。”
聂宁好似看穿了柳如风心中所想,开口说道:“柳先生请放心,如今二十万两官银还在西阳城内。”
“何以见得?”柳如风说道。
聂宁笑道:“自从案发后,秦大人立刻上报了知府大人,知府大人得知后,便下令全城戒严,不单咱们平西县,周围的其他几个县城也都在行动,如今西阳城境内所有出口都增设了关卡,盘查一切过往行人,二十万两官银就是长翅膀,也飞不出西阳城。”
“知府大人倒是高明。”柳如风不由松了口气,说道:“可有目击人?”
陈大成说道:“没有。”
柳如风说道:“那些官兵的尸体了?”
“早已入土安葬了。”聂宁说道。
“案子还没有了结,就把他们埋了,聂师爷,这说不过去吧?”柳如风说道。
聂宁说道:“柳先生,如今是七月,尸体放两三天就发臭了,何况李二牛已经认罪画押,还留着发臭的尸体做什么?”
这说法合情合理,令人无从反驳,柳如风沉吟片刻后,说道:“不知那些死者有何异样?”
仵作刘志说道:“死者一共有二十八人,俱是一击毙命,二十八具尸体,尸身上只有一种伤口,为刀伤,伤口多为由左往右倾斜,以我多年的经验判断,凶手是个左撇子。”
柳如风说道:“二十八人,俱是一击毙命,看来凶手的功夫相当高明,而李二牛却不会半点功夫,这足以证明他不是凶手。”
“柳先生,稍安勿躁,听刘仵作把话说完。”聂宁笑吟吟的说道。
刘志说道:“死者面容安详,二十八具尸体,无一例外,凶手要做到这一点,必须要在死者毫无察觉之下,同时将他们击杀,一瞬间,击杀二十八人,试问,就是江湖第一刀客恐怕也做不到这一点吧?”
“不错。”柳如风只有承认。
“这倒是怪了,凶手又是如何做到的了?”柳小七好奇的说道。
刘志笑道:“看似奇怪,说穿了其实一点也不怪,因为那些死者在死前就遭了暗算,失去了知觉,任人宰割,他们身上那些一击毙命的刀伤是在那种情况下补上去的,也只有这样才解释的通。”
“有理。”柳如风又承认道,“刘仵作,不知他们生前中了什么暗算,你可查出?”
刘志说道:“我解剖了几具尸体,发现他们的胃里都有蒙汗药的成分。”
柳如风神情恍惚,陷入了沉思之中,过了片刻,说道:“本月十八,黄昏之际,护送官银的队伍来到距县城六里之外的清水河碎石滩,凶手用蒙汗药将官兵放倒后,又将其一一杀害,最后将二十万两官银劫走,逃之夭夭,事情大概是这样的吧?”
“正是如此。”聂宁说道。
柳如风眉宇间泛起了疑惑之色,说道:“清水河碎石滩离县城只有六里,眼看天要黑了,他们非但不急着赶路,反而在碎石滩停留,这是为何?”
聂宁说道:“柳先生,你是本地人,自然清楚,可那些死者却不知道碎石滩离县城还有多远,天快黑了,自然是停下来准备过夜,这又有何奇怪的。”
“正如聂师爷你说的,他们停下来准备过夜,那么他们接下来会怎么做了?”柳如风说道。
聂宁听的是一头雾水,不解的说道:“柳先生,这和案子又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着了。”柳如风说道:“既然他们准备在碎石滩过夜,那么他们一定会将官银集中起来,派几个人看守,然后又在附近布置暗哨,派人轮流警戒,以免遭人偷袭,至于剩下的人,当然是该干嘛就去干嘛,当时的情形应该是这样的吧?”
聂宁更不解了,不知柳如风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说道:“不错。”
柳如风说道:“那么问题来了,以当时的情形,二十八个官兵各司其职,是没有道理聚在一起的,那么凶手又是如何用蒙汗药将他们同时放倒的了?”
“以柳先生你说的那种情形,凶手是绝不可能将所有人同时放倒。”聂宁说道。
刘志苦笑道:“聂师爷,若是不将二十八个人同时放倒的话,他们死后的面容就不会都是安详的,之前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不错,一旦分出了先后,后面中招的官兵,看着自己的同伴中了暗算,其脸色定是又惊又怒,所以,二十八个官兵是同时中招的,这一点毋庸置疑。”柳如风说道。
“柳先生,他们又不在一起,怎么可能会同时遭人暗算?凶手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聂宁纳闷的说道。
柳如风笑道:“对呀,凶手是如何做到的了?”
第11章 案情推断(一)
半晌后!
聂宁满脸凝重,沉声说道:“不可能,绝不可能。”
陈大成苦笑道:“可事情却偏偏发生了。”
“我倒是想到了一种可能,可是却又说不过去。”柳如风暗自摇头,大为不解。
“柳先生,何不说出来,大家也好参详参详。”聂宁说道。
柳如风说道:“如果凶手是外面的人,那么绝不可能用蒙汗药将二十八人同时放倒,如果凶手是队伍里的人,那么就说的通了,但是他们又都死了......”
话还没有说完,聂宁一脸惊容,打断道:“谁说他们都死了?”
柳如风怔住了,惊讶的说道:“还有人活着?”
“而且还不止一个。”聂宁说道:“负责运送官银的一共有三十人,为首的张元和一个叫罗山的并没有死,这案子难道真是他们做的?”
“你说了?”柳如风反问道。
聂宁讪讪说道:“我哪知道。”
柳如风说道:“既然还有当事人没死,那么他们一定看到了凶手,不知他们又是如何说的?”
“张元身受重伤,如今还昏迷不醒,至于罗山,案发的时候,他并不在场,这才逃过一劫,还是他来县衙报的案。”聂宁说道。
“这倒是巧了。”柳如风嗤笑一声,说道:“如今他们人了?”
“还在县衙,柳先生,要不要去见一见?”聂宁说道。
“柳某正有此意。”柳如风说道。
一行五人来到张元所在的客房,接待他们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男子满脸憔悴,看上去颇为疲惫。
“你是罗山?”柳如风说道。
“正是罗某。”罗山说道。
柳如风说道:“案发当日,你们途经清水河碎石滩,正值黄昏之际,你们为何不急着赶路,反而停下来?案发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罗山说道:“当日,咱们路过碎石滩,眼看天色已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张大人便下令暂做休息,让我骑着他的马去前方打探,看看离城镇还有多远,也好决定到底要不要在野外过夜。”
“谁知等我回去的时候,只见满地尸体,箱子里的官银被人劫走了,我发现张大人还有口气,于是就将他扶上马背,来县衙报案。”
柳如风脸上掠过一缕疑惑,说道:“箱子里的官银被人劫走了,你的意思......装官银的箱子还留在案发现场?”
“不错。”罗山说道。
“这倒是怪了。”柳如风的眉宇间泛起不解之色。
“柳先生,有什么奇怪的?”聂宁好奇的问道。
柳如风说道:“聂师爷,你要是去打劫官银......”
聂宁神色大变,打断道:“我可没有打劫官银。”
柳如风笑道:“我说假如,假如你去打劫官银的话,你杀了人后,会怎么做?”
聂宁想也不想的说道:“当然是将官银带走啊。”
“不错,可凶手杀了人后,为何要将箱子里的官银倒出来,然后再将官银带走,这不是多此一举吗?”柳如风说道。
“有理,凶手这么做实在是有违常理,柳先生,凶手为何要这么做?”聂宁不解了。
柳如风说道:“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说着,柳如风走到床前,看着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男子,说道:“罗山,你们张大人伤在哪里?”
罗山如实的说道:“伤在胸口,在心脏附近,听大夫说,要是伤口再往上挪半分,纵然是神仙也救不了。”
“你家张大人倒是命大。”柳如风说道:“打搅了,告辞。”
刚走到门口,柳如风身形一顿,停下脚步,转过身子,不动声色的问道:“罗山,你们队伍里不知有没有人是左撇子?”
“有一个。”罗山说道。
“他是谁?”柳如风紧接着问道。
“他叫赵大海。”罗山说道。
柳如风说道:“可他也死了?”
“死了,案发当日,我赶回去的时候,除了张大人之外,无一活口。”罗山说道。
柳如风说道:“案发后,你回去看到同伴倒在血泊之中,运送的官银又被人劫走,必定是极为震惊,心慌意乱之下,你如何能确定他死了?”
罗山说道:“他连脑袋都被人给割掉了,你说能活吗?”
“他被人砍了脑袋?”柳如风惊声说道。
“不错。”罗山说道:“可惜至今都没有将他的脑袋给找回来。”
柳如风又是一惊,说道:“也就是说这个叫赵大海的被人砍了脑袋,脑袋却没有在案发现场,留在现场的是一具无头尸体?”
“正是。”捕头陈大成说道:“当天清理案发现场的时候,我将碎石滩和附近找遍了,也没有发现赵大海的头颅。”
“那你们如何确定死者就是赵大海?”柳如风说道。
罗山说道:“死者身上穿着赵大海的衣服,腰间挂着他的腰牌,不是赵大海难道会是别人?”
柳如风脸上掠过一缕恍然的神色,说道:“除了赵大海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无头尸体?”
“没有。”罗山说道。
“多谢相告。”柳如风说道。
出了房间,聂宁迫不及待轻声的问道:“柳先生,你问了这么多,可看出什么眉目,是不是他们所为?”
柳如风说道:“是有那么点眉目。”
“说来听听,柳先生。”聂宁说道。
柳如风边走边说道:“二十八个死者,他们生前中了蒙汗药,已经是毫无反抗之力,凶手为何单单将赵大海的脑袋砍掉,砍掉了之后,又为何要将他的脑袋拿走?可偏偏这个赵大海又是队伍里唯一的一个左撇子,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凶手是赵大海?不对啊,他也死了啊?”聂宁纳闷了。
柳如风说道:“你能确定那具无头尸体就是赵大海?”
“刚才罗山不是说了吗?那确实是赵大海。”聂宁说道。
“是不是,咱们一看便知。”柳如风说道。
“可尸体都被埋了。”聂宁说道。
柳如风说道:“埋了,难道不能挖出来?”
第12章 案情推断(二)
城外,坟场!
赵大海的棺材被挖了出来,打开棺材盖的那一刻,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顿时弥漫开来,令人闻之作呕。
柳小七“妈呀”的怪叫一声,捂着嘴鼻立刻跑到了右边,柳如风几人围了上去。
定眼看去,棺材里躺着一具无头尸体,尸体已开始腐烂,有不少蛆虫在尸体上蠕动。
柳如风看着无头尸体,不由感到一阵庆幸,说道:“还好只过了七天。”
聂宁捂着鼻子,说道:“柳先生,咱们谁都没有见过赵大海,何况这人连脑袋都没有了,咱们如何断定他到底是不是赵大海?”
“聂师爷,莫要着急。”柳如风说着,拿起死者的左手,仔细的打量了起来。
半晌后!
柳如风脸色微变,说道:“这人绝不会是赵大海。”
聂宁惊讶的说道:“何以见得?”
“你们看,这只手的手上无茧,虎口也没有茧,足以说明他不是赵大海了。”柳如风说道。
“单凭这一点就说他不是赵大海,这是不是有些儿戏?”聂宁说道。
柳如风解释道:“赵大海出身行伍,常年在军中舞枪弄棒,手上应该是长满了茧,这人手上无茧,由此可见,他绝不是赵大海。”
顿了顿,接着说道:“你若是不信的话,看下陈捕头的右手,他的右手虎口是不是有厚茧?”
陈大成平时自己都没有注意,如今听柳如风提及,伸出右手,低头看去,果然如此,陈大成好奇的说道:“柳先生,你怎么知道?”
柳如风笑道:“常年使刀的人,虎口生茧,用剑的人,手掌有茧,刘仵作,你身为仵作,应该也知道吧?”
刘志讪讪笑道:“柳先生说的不错。”
“这么说来,这具无头尸体一定不是赵大海。”聂宁说道。
“不错。”柳如风说道。
“这具无头尸体不是赵大海又会是谁了?”聂宁说道。
柳如风说道:“最近县衙可接到有人失踪的案子?”
“没有。”聂宁说道。
“此人是谁暂且搁在一边,当务之急是找到赵大海,追回官银。”柳如风说道。
“柳先生言之有理。”聂宁算是服了。
“短短半日工夫,柳先生便将此案查的水落石出,陈某佩服。”陈大成说道。
柳如风笑道:“若说水落石出,还尚且为时过早。”
“柳先生谦虚了,我想事情应该是这样的,赵大海觊觎二十万两官银,在碎石滩的时候,用蒙汗药将同伴放倒,随后一一杀害,又弄了具无头尸体来冒充自己,而他本人却带着二十万两官银逃之夭夭,他这一招“偷梁换柱”倒是高明,可惜碰到了柳先生。”陈大成说道。
有道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柳如风听着心里不由得意了起来,说道:“我想去清水河碎石滩看看案发现场,三位可愿一起去?”
“聂某怕是去不了。”聂宁说道:“如今案情大白,聂某得立刻回去禀报秦大人,不知柳先生可有什么要交代的?”
“你回去后,记得告诉秦大人,如今官银没有找回,千万莫要让罗山和张元离开县衙。”柳如风说道。
“聂某记下了。”聂宁说道。
一行人兵分两路,聂宁回县衙禀报,而柳如风几人径直赶往清水河碎石滩。
“柳先生,你说赵大海会不会早已逃出了西阳城?”陈大成问道。
柳如风说道:“他没这么快逃走。”
“为何?”陈大成不解了。
柳如风说道:“案发当日,罗山奉命骑马去打探,碎石滩离县城才不过区区六里的路程,以罗山骑马的速度而言,一来一去最多一盏茶的工夫,这么短的时间,赵大海想带着二十万两官银逃走,谈何容易。”
“一个人自然不可能将二十万两官银运走,想必赵大海一定有同伙,而且还不少。”陈大成说道。
“纵然是有同伙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将官银运走。”柳如风说道。
“这是为何?”陈大成又不解了。
柳如风不答反问道:“陈捕头,二十万两官银用马车装,都要装好几马车,你说是马车拉着官银跑的快,还是你骑马跑的快?”
“当然是我骑马快。”陈大成说着,面露恍然之色,说道:“我懂了,赵大海杀人后,知道罗山很快就会回来,到时候,罗山见同伴惨遭不测,官银被劫,一定会去报案,而马车拉着二十万两官银就算先跑一盏茶的工夫,也必定会被咱们追上。”
“正是,当初你们接到报案赶来此地,有没有派人分头去追?”柳如风说道。
“当然追了,一直追了三十多里的路,却并没有看到马车的影子,当时,我还觉得奇怪,凶手赶着装有二十万两官银的几辆马车,为何会跑的无影无踪。”陈大成说道。
“现在想通了?”柳如风笑道。
陈大成怔住了,讪讪说道:“在下愚钝,还请柳先生明示。”
柳如风说道:“你忘了那些留在案发现场的箱子。”
“听罗山说,那些箱子原本是装官银的,却被凶手留在了案发现场,赵大海杀人后,不将官银直接拿走,反而从箱子里倒出来,这一点确实极为反常,可他为何要这样做,陈某实在是想不明白。”陈大成说道。
柳如风说道:“你仔细想想,赵大海明知直接将官银运走,时间上来不及,会被你们追上,他会怎么办?”
“老爷,我知道。”柳小七忍不住插嘴说道。
“哦,你说来听听。”柳如风笑道。
柳小七说道:“既然直接运走会被追上,那么当然是找个地方将官银先藏起来,等风声过后,再取出来,老爷,是不是?”
“不错。”柳如风赞许的看了眼柳小七。
陈大成恍然的说道:“对,一定是先将官银藏起来,难怪现场会留下空箱子,只是他会将官银藏到哪里了?”
“碎石滩附近一片空旷,想要将二十万两官银藏起来不被人发现的话,谈何容易,要是挖个大坑的话,恐怕坑还没有挖好,罗山就赶回来了。”一直默不作声的仵作刘志开口了。
陈大成见柳如风似乎成竹在胸,说道:“柳先生,官银到底藏在了哪里,还请柳先生相告?”
第13章 案情推断(三)
柳如风说道:“若是柳某没有猜错的话,二十万两官银还在碎石滩。”
“怎么可能!”陈大成和刘志不约而同的惊声说道,脸上俱是泛起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陈大成皱着眉头,说道:“自案发后,陈某派人将碎石滩附近都找了个遍,只差没有掘地三尺了,若是二十万两官银藏在碎石滩的话,没有理由找不到。”
“碎石滩旁边是什么?”柳如风笑道。
“清水河啊!”陈大成微微一愣,随即面露恍然之色,说道:“柳先生,你是说赵大海将二十万两官银倒进了清水河。”
柳如风说道:“柳某思来想去,也只有这样才解释的通那些留在案发现场的空箱子。”
“对,一定是这样。”陈大成来了兴致,兴冲冲的说道:“要不要现在就叫人去碎石滩打捞官银?”
“现在还不用兴师动众,毕竟这一切都是咱们的推测,若是二十万两官银确实在清水河中,到时候,再叫人不迟。”柳如风说道。
“还是柳先生想的周到。”陈大成说道。
几人加快速度,来到清水河碎石滩。
此时,日头偏西,黄昏将近。
柳如风说道:“陈捕头,刘仵作,你们水性如何?”
“还过得去。”刘志说道。
陈大成拍着胸口说道:“柳先生,不是我说大话,说水性,若我陈大成说第二,咱们平西县还没有人敢说第一。”
“那有劳陈捕头下水一探究竟。”柳如风说道。
“你们等我的好消息。”陈大成脱了衣裤,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扎了下去,只听“噗通”一声,水花四溅,瞬间没了踪影。
过了片刻,只听哗啦一声,陈大成露出了水面,刘志迫不及待的问道:“陈捕头,下面可有官银?”
“别急,等我换口气再下去看看。”陈大成说着,稍作休息,又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言外之意并没有找到官银。
“这倒是怪了,二十万两官银若真倒进了清水河,按理来说,就是瞎子也能摸上来些许银子,难道河里没有官银?”刘志说道。
正如刘志所言,二十万两官银在河里的话,陈大成下水不可能找不到,柳如风心里泛起了疑惑,难道自己的推断有误?
“不应该啊。”柳如风心里想着。
河面又哗啦一声响,陈大成再次露出了水面。
“怎样?”刘志问道。
陈大成狠狠的喘了几口气,说道:“下面没有官银,却有一个装官银的箱子,有点沉,我一个人弄不上来,刘仵作,你下来,搭把手。”
刘志倒也利索,三下五除二的脱了衣裤,下了水。
柳小七说道:“老爷,你说官银没有在河里,会在哪里?难道真的被赵大海运走了?”
柳如风也有些弄不明白了,说道:“如果赵大海要运走官银,直接将装有官银的马车赶走,不是更方便?为何要将官银从箱子里倒出来?再说,马车载着二十万两的官银,跑不了多快,一定会被陈捕头他们追上,陈捕头也说了,他追出去三十里远都没有看到马车的影子,所以官银应该是在碎石滩。”
“可河里又没有官银,除非......”柳小七说着故意停了下来。
“除非什么?”柳如风说道。
柳小七贼兮兮的说道:“除非陈捕头说谎,水里有官银,他却说没有,好自己独吞。”
“陈捕头素来耿直,有什么说什么,他会说谎?”柳如风摇头说道。
柳小七说道:“老爷,你想啊,越是耿直的人,他们要是说起谎来的话,又有哪个会怀疑他们?”
柳小七的话倒也不是没有道理,柳如风莞尔一笑,拍了拍柳小七的脑袋,说道:“你想多了,要不你下水去看看?”
说话间,河面水波荡漾,陈大成和刘志抬着一口大箱子往岸边游了过来。
将箱子抬上岸,柳小七的大眼睛贼溜溜一转,眼里泛起了光彩,一瞬不瞬的盯着箱子,煞有介事的说道:“箱子这么沉,里面一定全是银子。”
说着,来回的搓着小手,财迷相十足。
箱子上了锁,陈大成用钢刀蛮横的把锁劈开,钢刀一挑,将箱子打开,四个人,八只眼睛唰的一下全朝箱子里面看了过去。
箱子里没有银子,却有个人,一个死人,除此之外,箱子里还有一颗硕大的脑袋,一双靴子和一套衣裤。
一股恶臭瞬间弥漫开来,柳小七只觉胃里一阵痉挛,差点连隔夜饭都呕出来了,逃也似的跑到了一边。
眼前的一幕令柳如风三人俱是大为意外。
“这颗脑袋应该就是那具无头尸体的,只是不知他是谁?”陈大成将头颅辨认了一番,也没有个结果,目光落在那具尸体身上,说道:“刘仵作,你看看这人死了几天了?”
”先抬出来。“刘志说道。
两人将箱子里的尸体抬出来,放在碎石滩上。
死者是个男子,身上仅穿着贴身的衣裤,赤脚,尸体早已发肿,足足大了一圈,显然在水中已浸泡了有一阵子的时间,而且已经发烂发臭。
刘志俯下身子,正准备检验尸体,却听柳如风说道:“希望此人不是赵大海。”
“他会是赵大海?赵大海不是凶手吗?怎么会被人杀了装在箱子里?”刘志怔住了,不解的问道。
柳如风沉声说道:“你们看,此人赤脚,身上衣服被人扒了,仅剩下贴身衣裤,而那具无头尸体身上因为穿着赵大海的衣裤和皂靴,所以才被罗山认为是赵大海。”
“柳先生多虑了,如果此人是赵大海的话,那凶手又会是谁?罗山可是说过队伍里就赵大海一人是左撇子,依我看,此人应该是个倒霉鬼,案发当日,他恰巧路过碎石滩,目睹了赵大海行凶的过程,被赵大海杀了灭口。”
陈大成有板有眼的说道:“赵大海将自己的衣裤脱下,穿到了无头尸体的身上来冒充自己,然后将此人的衣裤扒下来,穿在自己身上,你们说有没有这种可能?”
“或许吧。”柳如风说道。
刘志一边检验尸体,一边说道:“此人双手手掌都有茧,左手虎口有茧,而右手虎口没有茧,由此可见,此人生前是个用刀的行家,而且正是左撇子。”
此言一出,陈大成为之一愣,嘎声说道:“难道他真的是赵大海?”
第14章 扑朔迷离(一)
尸体、头颅、衣裤和靴子都被运到了县衙,经过罗山的辨认,死者确实是赵大海无疑,原本以为水落石出的案情因为赵大海的尸体被发现而变的扑朔迷离了。
秦明、柳如风等一干人齐聚一堂,一个个满脸愁容,心头好似罩着一层挥之不散的阴霾。
“如今连赵大海也死了,到底是谁劫走了二十万两官银?难道还有一个咱们不知道的左撇子?”陈大成脸上布满了疑惑的神色。
柳如风说道:“或许在碎石滩杀人的根本就不是左撇子,要知道,当时官兵中了蒙汗药,已经失去了抵抗之力,任人宰割,在那种情况下,陈捕头,你不是左撇子,可是你左手拿刀依旧可以轻易的将那伙官兵一一杀死,做出凶手是左撇子的假象。”
“不错,那个时候的官兵都已经中了蒙汗药。“
陈大成恍然了,可随即脸上又泛起了不解的神色,纳闷的说道:”凶手用左手杀人,然后将赵大海身上的衣服和靴子脱下来,穿在无头尸体的身上,又将赵大海的尸体装进箱子里,沉入清水河中,凶手做了这么多,就只是为了嫁祸给赵大海,若是咱们没有发现无头尸体不是赵大海的话,那凶手岂不是白忙活了?”
柳如风说道:“凶手算定了咱们会发现无头尸体不是赵大海,因为通过死者的伤口很容易断定凶手是个左撇子,而二十七个死者面容俱是安详,由此可推断死者生前就遭了暗算,能让运送官银的官兵没有戒心的也只有他们自己人,二十八个死者,唯独只有赵大海的脑袋被人割走了,是以很容易怀疑到赵大海的身上。”
“柳先生,若不是你的话,咱们还真没有看出那具无头尸体不是赵大海。”陈大成讪讪说道。
“不应该啊,只要稍微细心,都会发现,你们为何没有发现?二十万两官银被劫,你们这般马虎,难道你们与这起案子有关?”柳如风说着,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众人的神色。
“柳先生,话可不能这么说。”陈大成脸色陡然一变。
“那为何没有发现无头尸体的秘密?”柳如风咄咄逼人的问道。
“柳先生,你怀疑我?”陈大成的声音冷了下来。
柳如风说道:“陈捕头,不是我怀疑你,难道你没有发现事情不对劲吗?”
“有什么不对劲?”陈大成说道。
“无头尸体的特征很明显,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那绝不会是赵大海,而你们却没有发现,难道是有人在故意误导你查案?若真有这么个人,那么这个人会是谁了?”柳如风说道,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仵作刘志。
刘志见状,心头一跳,连忙说道:“我绝没有误导陈捕头,因为当时罗山一口咬定无头尸体是赵大海,所以我也没有过多的去查验,是以这才没有发现无头尸体并不是赵大海。”
“罗山一口咬定无头尸体是赵大海?”柳如风说道。
“不错。”刘志说道。
柳如风沉吟片刻,说道:“罗山这么做无外乎两点,其一,他当时心慌意乱,并没有仔细检查,是以认错了尸体,其二,他认出了无头尸体不是赵大海,那么他为何要说谎了?”
“为何?”陈大成说道。
柳如风说道:“他说谎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不想让凶手得逞。”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他岂不是知道凶手是谁?可他为何不说出来?”陈大成说道。
柳如风笑了笑,说道:“这只是咱们的推测,或许他确实没有看出来,要知道二十万两官银被劫,朝夕相处的同伴被杀,那种情况下,他的精神遭到了巨大的打击,认错尸体也不足为奇。”
话音一顿,接着说道:“由于罗山一口咬定无头尸体是赵大海,所以刘仵作你才没有多想,以至于没有看出无头尸体的秘密,是这样的吧?”
“正是。”刘志点头说道。
突然,秦明开口说道:“柳先生,本官只想知道到底谁是杀人劫银的凶手,那二十万两官银又到底在什么地方?”
话音微微一顿,秦明接着说道:“要知道,本官将案卷呈报刑部,刑部判的是斩立决,如今人犯关在大牢,还没有被处决,一旦上头追究起来,本官可担待不起。”
柳如风赔笑道:“秦大人,不是说好了给柳某三天时间吗?”
秦明叹了口气,说道:“如今已过去了一天,依本官看,三天时间也未必能查出凶手,找回官银。”
“难道让李二牛无辜枉死?”柳如风的脸瞬间阴沉了起来,说道:“这种事也只有你们做得出,难道你就不心生愧疚?”
“柳先生,你这样说可不对了,让李二牛无辜枉死的可不是本官。”秦明说道。
柳如风冷哼一声,说道:“案子是你审的......”
“打住。”秦明打断道:“这案子并不是本官审的,你莫要弄错了。”
“不是秦大人你审理的案子?”柳如风吃了一惊,说道:“那是谁?”
秦明说道:“是知府吴大人。”
“吴知府!”柳如风惊声说道。
“不错。“秦明说道:”当时审理案子,对李二牛用刑的也不是咱们县衙的人,而是他们府衙的人。”
“吴知府这么草率的判定李二牛杀人劫银,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这其中会不会有咱们不知道的隐情?”柳如风嘎声说道。
秦明苦笑几声,说道:“柳先生,你现在看谁都可疑,要知道李二牛身上有被劫走的官银,吴大人抓人审问,这合情合理啊,又有何可疑的。”
柳如风说道:“李二牛身上的官银是哪里来的?”
“他说是捡来的。”秦明说道。
“或许真是他捡来的。”柳如风说道。
“可吴大人不信呐。”秦明说道:“二十八人被杀,二十万两官银不知所踪,事情发生在平西县,西阳城境内,吴大人破案心切,对李二牛动用大刑,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你说可疑,可疑在哪里?”
第15章 扑朔迷离(二)
听了县令秦明的一番话后,柳如风这才得知判李二牛斩立决的是知府吴大人,吴知府对李二牛动用酷刑,是破案心切?还是另有深意?
柳如风不敢妄下断言,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由于府衙的人参与了此案的审理,事情远比自己想的要复杂的多。
“哪里可疑,我还说不上来,只不过我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柳如风说道。
“感觉?事关二十万两官银和二十八条人命,不,如今是二十九条人命,你凭感觉,嘿......柳先生,你说话未免也太不负责任了吧?”秦明不悦的说道。
听到秦明的奚落,柳如风也来了脾气,说道:“吴知府对李二牛动用酷刑,后来又如此草率的判李二牛斩立决,是真的破案心切?还是找替死鬼?其中的缘由不得不令人多想啊。”
“荒谬,你怀疑吴大人,我看你是疯了。”秦明斥责道。
“柳某只是就事论事,但凡知道罗山他们护送官银的人,而且和他们极为的熟悉,同时符合这两种情况的都是本案的嫌疑人,当然了,也不排除他们监守自盗。”柳如风说道。
秦明说道:“你倒是和吴大人说的不谋而合。”
柳如风怔住了,说道:“吴知府也是这样认为的?”
“不错。”秦明说道:“吴大人说凶手在碎石滩杀人劫银,必定知道官银的消息。”
“吴知府既然都这样说了,显然对侦破本案有了个大概的方向,可为何到李二牛这里却又变了卦,这是为何?”柳如风说道。
“因为李二牛身上有被劫走的官银,最重要的是后来李二牛签字画押了。”秦明说道。
“秦大人,你可想过李二牛为何会签字画押?据李二牛交代,他实在是扛不住酷刑,既然都是死,为了让自己少受罪,李二牛无奈之下才签字画押的。”柳如风沉声说道。
“这又能说明什么?”秦明说道:“如今死了二十九个人,二十万两官银不翼而飞,官府为了找出凶手,追回官银,对嫌犯动用大刑,这完全是合情合理。”
“正因为合情合理,才让人觉得可疑。”柳如风说道:“秦大人,你不觉得李二牛被屈打成招和凶手用无头尸体冒充赵大海,这两件事几乎如出一撤吗?”
秦明听的为之一愣,恍如石化了一般。
陈大成惊讶的说道:“柳先生不说还好,这么一说,现在想来,还真是这样,凶手杀了赵大海,将赵大海的衣服穿到无头尸体的身上,而咱们发现无头尸体不是赵大海后,自然而然的认为这是赵大海的偷梁换柱之计,当时,咱们将赵大海认定是杀人劫银的凶手,完全是合情合理,而李二牛被屈打成招似乎也合情合理。”
柳如风说道:“这两件事看似毫不相干,但是却有一个共同点,不管是李二牛还是赵大海,他们都被凶手算计,成为了替罪羊,算计赵大海容易,毕竟赵大海是个死人,可要算计李二牛却不容易,你们想,假如吴知府没有对李二牛动用大刑的话,李二牛是不是不会签字画押,那么李二牛也就不会成为替罪羊,可事实却是李二牛被屈打成招,合情合理的成为了凶手的替罪羊。“
话音一顿,柳如风接着说道:”秦大人,你还不觉得可疑吗?”
秦明愣了愣,沉吟片刻后,说道:“柳先生,你怀疑吴大人?”
“吴知府不可疑吗?还有那些对李二牛动用大刑的衙差,他们将李二牛屈打成招,是受人指使,还是另有原因?这难道不值得深究吗?”柳如风说道。
秦明面露沉思之色,眉头几乎都皱到了一起,说道:“这会不会只是个巧合?聂师爷,陈捕头,你们怎么看?”
聂宁和陈大成相视一眼,俱是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无奈,两人不敢妄言,是以俱是沉默。
“秦大人,若想找出凶手,追回二十万两官银,就必须对所有可疑的人一一排查,绝不能漏掉一个,有道是身正不怕影子斜,清白的人,再怎么查,都是清白的,难道不是吗?”柳如风说道。
秦明白了柳如风一眼,心里暗自叫苦,说道:“柳先生,你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天不怕地不怕,可你为本官想过没有?”
话音微微一顿,又说道:“让本官调查吴大人,他可是本官的顶头上司,若是冤枉了他,你说本官会有什么下场?”
“秦大人,你不想找出凶手,追回那二十万两官银?难道你怕了?”柳如风故意激将道。
秦明并不吃柳如风的这一套,脸上泛起了狭促且得意的笑容,老神在在的说道:“凶手自然是要查的,二十万两官银自然也是要追回的,至于调查吴大人,那是你柳先生的事,与本官无关。”
“若不将吴知府和那一帮衙役传唤到堂,这案子如何查的下去?时间可不等人,如今只剩下两天了,秦大人!”柳如风是真的急了。
“怎么查是你的事,要让本官查吴大人,除非你能拿出证据,证明事情和府衙的人有关,总不能凭你的片面之词,就让本官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和你一起去拼命吧?”秦明没声好气的说道。
柳如风沉默了,无凭无据,单凭自己的推测,让秦明调查府衙,确实是为难他了,柳如风感到一阵头疼。
“柳先生,本官有公务在身,就不陪你了,你请自便。”秦明说了句场面话,离开了。
随着秦明的离开,偏厅陡然安静了下来。
“老爷,如今该怎么办?李二叔是不是真的没得救了?”柳小七开口打破了偏厅内的安静。
“别瞎说,不是还有两天时间吗,李二牛一定会没事的。”柳如风安慰着小七。
“可咱们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又如何给李二叔平反?”柳小七撇着嘴,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谁说老爷我不知道凶手。”柳如风佯怒道。
陈大成听的为之一喜,脱口而出的说道:“柳先生,你知道谁是凶手,可否给咱们几个说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