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扑朔迷离(三)
柳如风刚才只不过是安慰柳小七罢了,见捕头陈大成期待的望着自己,柳如风心里暗自发苦,不答反问道:“官银被劫已经过去了七天,你们就没有怀疑的对象?”
见柳如风把难题抛给了自己,陈大成感觉脑袋都大了,讪讪笑道:“今日与柳先生查了一天,陈某是有些想法,只是不知对与不对。”
“陈捕头有何高见,不妨直言,柳某洗耳恭听?”柳如风说道。
“那陈某就献丑了。”陈大成缓缓说道:“凶手将赵大海的衣服穿在无头尸体的身上,用来冒充赵大海,单凭这一点,是不是可以断定凶手和赵大海认识,而且知道赵大海是个左撇子?”
“不错。”柳如风朝陈大成投过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是以这起案子可以定性为熟人作案,凶手用蒙汗药将护送官银的官兵全部迷倒也证明了这一点。”陈大成说道。
“接着说。”柳如风说道。
见在场的几人都眼巴巴的望着自己,陈大成心里不禁得意了起来,说道:“赵大海并不是本地人,西阳城中应该没人认识他,是以认识他的人也只有护送官银的官兵,如今护送官银的人死的只剩下罗山和张元了,所以凶手不是张元就是罗山,或者他们两个都是凶手,柳先生,陈某可有说错?”
柳如风说道:“此案定性为熟人作案,这一点没有错,至于断定谁是凶手,现在还为时过早。”
“除了罗山和张元之外,难道还会有其他人?”陈大成心里有些不服气了。
柳如风说道:“赵大海是外地人,但是你怎么知道西阳城没有人认识他?”
“听罗山说,赵大海是江州人氏,江州与咱们云州相隔千里,西阳城中应该没有人会认识赵大海吧?”陈大成说道。
“也就是说你没有调查,所以到底有没有人认识赵大海,你也不能肯定。”柳如风说道:“至于罗山,依我看,他绝不可能会是凶手。”
“何以见得?”陈大成说道。
“当初辨认尸体的时候,你们说罗山一口咬定无头尸体就是赵大海,试想,凶手费尽心机嫁祸给赵大海,就是想将咱们的注意力引到赵大海的身上,让咱们以为赵大海还活着,如果罗山是凶手的话,他应该会指出无头尸体不是赵大海,这样才会让咱们走进他的圈套之中,可事实上他却说无头尸体是赵大海,所以他不会是凶手。”柳如风解释道。
“有理,这么看来,凶手就在张元,还有西阳城里认识赵大海的那些人当中?”陈大成说道。
“应该是这样。”柳如风说道。
陈大成面有难色,沉声说道:“西阳城这么大,咱们一一盘问,就是三天也不会有结果。”
“西阳城是大,可知道赵大海护送官银来到西阳城的人应该不多,正如吴知府所言,凶手一定知道官银来到西阳城的消息。”柳如风说道。
陈大成眼睛陡然一亮,不由笑了起来,说道:“岂止是不多,压根就没有几个人,听罗山说,他们在西阳城驿站休息一晚后,第二天就出发了,所以咱们只需要盘问驿站的那几个人。”
“应该还要加上府衙的人,二十万两官银经过西阳城,若说府衙的人不知道,你信吗?”柳如风说道。
“驿站和府衙是没有多少人,可凶手又不是傻子,他会承认和赵大海认识?”陈大成脸上的笑容消散一空,不由皱起了眉头。
“凶手不承认不要紧,有个地方有铁证。”柳如风说道。
“什么地方?”陈大成不解的说道。
师爷聂宁笑着插嘴道:“柳先生,你说的是户部吧?”
“正是。”柳如风说道。
陈大成一拍脑门,脸上又重新泛起了笑意,笑道:“我怎么就没有想到,事不宜迟,我立刻去一趟户部。”
“别急。”柳如风说道。
“柳先生还有何吩咐?”陈大成说道。
“碎石滩的杀人命案,一个人可以做到,可是一个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二十万两官银运走,是绝对不可能的。”柳如风说道。
陈大成说道:“犯下这起案子的肯定不止一个人,这个我懂。”
“敢杀人劫走二十万两官银,一起犯下这种重案,说明这伙贼人要么有过命的交情,要么就有咱们不知道的关系,等到了户部,你记得查一查。”柳如风说道。
“我记住了。”陈大成说道。
柳如风将陈大成送出大门,叮嘱道:“此事关系重大,你一路小心,快去快回,拜托了。”
“柳先生,你等我的好消息,陈某去了。”陈大成说着,翻身上马,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柳如风有些出神的望着陈大成离去的方向,突然之间,只觉脸上冰凉,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夜空中开始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时候不早了,柳先生还是早点去休息吧。”说话的是仵作刘志。
柳如风心里暗自苦笑,这个时候,自己哪睡得着,说道:“刘仵作,你去休息吧。”说完,看着师爷聂宁,又说道:“聂师爷,柳某想去大牢看看李二牛,可否方便?”
“自然方便。”聂宁笑着说道。
来到大牢,狱卒打开牢门后,退了下去。
听到动静,李二牛惊醒了过来,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去,见来者是柳如风,李二牛好似看到了救命稻草,连爬带滚的来到柳如风的跟前,哽咽道:“柳先生,我不想死啊,柳先生......”
柳小七蹲下身子,安慰道:“李二叔,你放心,我家老爷一定会救你出去的,你放心好了。”
“真的吗?”李二牛半信半疑的说道。
“那是当然,我柳小七何时说过假话。”柳小七信誓旦旦的说道,心里却没有底。
李二牛眼里泛起异样的光彩,说道:“柳先生......”
柳如风将李二牛扶起来,说道:“二牛,这次来,我有些话想问你,你必须跟我说实话,知道吗?”
李二牛将脑袋点的好似小鸡啄米,“我一定说实话,不知柳先生你想知道什么?”
“听说官银是你捡到的?”柳如风问道。
“是啊,捡了两个大银锭子,当时还以为走了大运,谁知道捡了张催命符回来。”李二牛哭丧着脸,一副衰样。
“在哪里捡到的?”柳如风说道。
“在药庐外的竹林旁。”李二牛说道。
“药庐?竹林?”柳如风脸上掠过一缕疑惑之色,不解的说道:“那是哪里?”
第17章 初现端倪(一)
“就是郑大夫家附近。”李二牛说道。
“哪个郑大夫?”柳如风更为疑惑了。
“西阳城名医郑济世啊。”李二牛说道。
“听说郑济世住在西阳城外,你大老远的跑去那里做什么?”柳如风说道。
“柳先生,你有所不知,你离开镇子的这段时间,余寡妇的婆婆得了重病,找了县里好几个大夫,老婆子都没有起色,镇长看他们家怪可怜的,于是和咱们几个左邻右舍合计了下,各家都凑点钱,去请郑大夫来给老婆子看看,或许能治好老婆子。”李二牛缓缓说道:“最后,大伙决定由我去请郑大夫,我就去了。”
“你在郑济世的药庐附近捡到的官银,也就是说凶手在碎石滩杀人劫走二十万两官银后,将二十万两官银运回了西阳城,在经过郑济世药庐的时候,不慎掉落了几锭,被你捡到了。”柳如风说道。
“事情应该是这样。”聂宁说道。
“你认为事情应该是这样?”柳如风扭头看向聂宁,冷笑道:“如果事情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叫见鬼了。”
聂宁怔住了,讪讪说道:“柳先生何出此言?”
柳如风说道:“我记得陈捕头说过,案发当日,你们县衙的人赶到碎石滩的时候,秦大人就立刻派人沿途去追寻被劫的官银,是有这么回事吧?”
“不错,当时我也在场。”聂宁承认道。
“陈捕头说他追出去三十里,别说官银,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柳如风说道。
“陈捕头是这样说的。”聂宁说道。
“他不可能追不上。”柳如风说道:“你仔细想想,罗山当时回去后发现同伴被杀,官银被劫,他骑马去县衙报案,等你们赶到碎石滩的时候,凶手离开应该还不到半个时辰,也就是说凶手离开半个时辰后,陈捕头骑马从碎石滩开始追,凶手带着二十万两官银上路,一个时辰也跑不了三十里的路程,而陈捕头骑着快马,跑三十里还不用半个时辰,他怎么可能会追不上?”
“这......倒是奇怪了。”聂宁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正色说道:“但陈捕头不可能会说谎。”
“他没说谎的话,这又如何解释?难道他被鬼给迷住了眼?”柳如风显得有些心烦意乱,如果陈大成和此案有牵连的话,他让陈大成去户部,这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柳如风几乎不敢想下去了。
聂宁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之中,陡然间,聂宁的双眼亮了起来,说道:“我知道了。”
“哦。”柳如风的目光不由落在了聂宁的脸上。
聂宁说道:“柳先生,你忘了留在现场的那些空箱子,凶手知道带着二十万两官银上路必定会被追上,所以凶手当时是将官银倒进了清水河,等咱们离开碎石滩后,凶手将官银打捞上来,然后运往西阳城。”
说完,聂宁情不自禁的点着头,呢喃自语道:“对,事情应该就是这样。”
突然,柳小七开口说道:“凶手直接将装有官银的箱子扔进清水河岂不是更好,为何还要将官银倒出来?倒出来后,打捞的时候凶手就不嫌麻烦?”
聂宁听的为之一愣,脸色变的难看了,瞪着柳小七,说道:“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柳小七缩了缩脖子,弱弱的说道:“我哪知道。”
牢房里陡然变的安静了,静的让人感到心慌,让人不安,一种压抑的气氛随之弥漫在牢房内,几人的心口好似压了块大石,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柳如风来回的踱着步子,脸上的神色极为的凝重,他正绞尽脑汁的想着各种可能,时不时的暗自摇头。
过了约莫盏茶的工夫,柳如风开口打破了牢房里的安静,“二牛,官银真是在郑济世家附近捡到的?你可不能骗我。”
“柳先生,真在那捡的。”李二牛哭丧着脸,说道:“我记得当时是入夜时分,天色将黑未黑之际,对了,那天月亮早早就出来了,还没到树梢。”
“这就怪了。”柳如风是百思不得其解。
里面气氛太过压抑,柳小七只觉浑身都不自在,大眼睛贼溜溜一转,悄悄地扯了扯李二牛的衣角,没话找话的说道:“李二叔,郑大夫有没有将余奶奶的病看好?”
李二牛嘎声说道:“老婆子在十八号的晚上就撒手人寰了。”
“余奶奶死了?”柳小七惊声说道。
突然,柳如风的脸色变古怪的了起来,眼中精光爆射,说道:“二牛,你说余老婆子是在十八号的晚上走的?”
“是啊。”李二牛说道。
“那你去请郑大夫是在什么时候?”柳如风紧接着问道。
“也是十八号,那天吃过午饭后快一个时辰了,镇长来到我家说是有事商量,就把我叫到了余寡妇家,后来我就去请郑大夫去了。”李二牛说道。
“是本月十八?”柳如风说道。
“是啊,就是本月十八,镇长他们都能证明。”李二牛说道。
柳如风脸上泛起了一缕恍然之色,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说道:“这就对了。”
“柳先生,你想到了什么?”聂宁问道。
柳如风笑道:“咱们之前都弄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聂宁纳闷了。
“咱们以为二十万两官银是在碎石滩被凶手劫走的,可事实却并非如此。”柳如风说道。
“官银不是在碎石滩被劫的?”聂宁怔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奇的说道:“那官银是在哪里被劫走的?”
“官银在哪里被劫走的,我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绝不是在碎石滩。”柳如风说的斩钉截铁。
“愿闻柳先生高见!”聂宁说道。
柳如风说道:“本月十八,罗山他们护送官银,在黄昏之际抵达清水河碎石滩,而后不久,官兵被杀,二十万两官银不翼而飞,无独有偶,李二牛去请郑济世也是在本月十八,他到达郑济世的药庐是在天黑之际......”
聂宁恍然的叫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第18章 初现端倪(二)
看着师爷聂宁激动的模样,柳小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暗自腹诽道:“老爷说的这样明白了,恐怕只有傻子才不知道哩。”
心念未已,只听李二牛问道:“柳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小七扯了扯嘴角,古怪的看着满是不解的李二牛。
柳如风解释道:“二牛,你想啊,黄昏之际,凶手在碎石滩杀人劫银,可没有多久,你却在一百里之外郑大夫的药庐附近捡到了被劫的官银,官银就算长了翅膀会飞,在那么短的时间,也飞不到药庐附近,唯一的可能就是官银早已被人盗走了。”
“那这能不能证明我是被冤枉的?”李二牛满脸希冀的问道。
“当然能,你本就是被冤枉的,可......”柳如风说着莫名的沉默了下来,脸上的神色也为之黯然。
聂宁接口说道:“可因为你已签字画押,若是找不出真正的凶手,谁也救不了你。”
聂宁的话说的虽不好听,但却是事实,事实是残酷的,残酷的有时候足可以击垮一个铁一般的汉子。
“我真是被冤枉的啊,柳先生,你一定要救我。”李二牛如丧考妣,神情显得颇为沮丧。
“李二叔,我家老爷一定会救你的,你放心吧。”柳小七信誓旦旦的说道:“对吧,老爷?”
“嗯,二牛,你在这里先委屈两天,我这就去找秦大人商量。”柳如风说完,离开了大牢。
任谁在睡觉的时候被人硬生生的叫起来,恐怕都不会有好脸色,秦明也不例外,颇为不悦,打着呵欠,揉着惺忪的睡眼,说道:“柳先生,大晚上的,你不睡觉折腾个啥?”
柳如风赔笑道:“秦大人,想不想升官发财?”
提及“升官发财”,秦明顿时睡意全无,来了兴致,嘿的笑了声,揶揄道:“若说不想,那是矫情,试问,天下有哪个当官的不想升官?”
说完,随即又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像我这种在朝中没靠山的人,想要升官,谈何容易。”
“现在就有个机会,只是不知秦大人你敢不敢?”柳如风说道。
秦明瞟了眼故作神秘的柳如风,笑道:“柳先生,你别卖关子了,你以为我不知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你说的是这个案子吧?若是真能找出凶手,追回二十万两官银,到时候,上下打点一番,想要升官也不是难事。”
话锋一转,接着说道:“可如今八字还没一撇,你就想要我陪着你这个光脚的一起去玩命,嘿......对不住,恕我不奉陪,时候不早了,都去睡吧。”
见秦明转身离去,柳如风急了,说道:“秦大人......”
秦明脚步一顿,转过身子,苦笑道:“柳先生,你饶了我吧,李二牛是要被斩立决的犯人,如今我瞒着上头,还没有处决他,这要是被上头知道了,我能有好果子吃?我能帮的也只有这么多了,睡去吧,睡去吧。”
柳如风正色说道:“秦大人,只要你肯相助,我至少有九成把握找出真凶,追回被劫官银,你若不信,可以问聂师爷。”
见柳如风口气这般大,秦明心里一动,重新坐了下去,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聂师爷,你们查到了什么?”
聂宁将在大牢中查到的结果简单的说了,秦明听完后,面露惊容,沉声说道:“如果李二牛说的是真的,那么官银在十八号之前就被人给盗走了。“
秦明说着,面色陡然变的更为震惊了起来,好似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惊声说道:”天呐,官银会不会在还没有进入云州就被人给盗走了?”
“还真有这种可能,难怪搜遍了整个西阳城也找不到官银的下落。”聂宁是吓死人不偿命。
“咳咳......”柳如风咳嗽两声,笑道:“两位想多了,依在下看来,官银应该是在西阳城境内被盗走的。”
“何以见得?”秦明急声道。
柳如风说道:“李二牛在郑济世的药庐附近捡到了官银,可以说明官银曾经路过药庐,若是在云州外被盗,官银为何会出现在药庐附近?难道贼人盗走官银后,不远走高飞,反而跟着护送官银的队伍来到西阳城,这是不是说不过去?”
“有理,有理。”秦明刚才被聂宁吓的不轻,额头上都开始在冒汗,听了柳如风的解释,秦明安心不少,伸手揩了下额头的汗珠,说道:“在碎石滩犯下杀人命案的凶手,原本是想杀人后劫走官银,但是凶手做梦也想不到官银早已被人捷足先登了,看来,盗走官银的贼人和碎石滩杀人凶手是两伙人,那咱们岂不是要分头追查?”
“秦大人,柳某不这样认为。”柳如风说道。
“你什么意思,柳先生?”秦明脸上泛起了纳闷的神情。
柳如风说道:“柳某认为盗走官银的贼人和在碎石滩犯下命案的凶手应该是同一伙人。”
“同一伙人?”秦明不由怔住了,过了一会才缓过神来,笑道:“你说他们是同一伙人?聂师爷,你信吗?”
“这......”聂宁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秦明说道:“柳先生,依你的说法,贼人盗走官银后,他们非但不走,反而还节外生枝去碎石滩杀人,这是不是有违常理?”
“乍一看,是有违常理,在常人看来,贼人盗走官银后,自然是有多远就逃多远,又怎么会再节外生枝去犯下命案,看似有些说不过去,可实际上,这是凶手精心布置的一个局,其目的是让咱们误以为官银是在碎石滩被人劫走的。”柳如风说道。
“看来柳先生似乎早已洞悉了凶手的奸计,本官洗耳恭听,愿闻柳先生高见。”秦明说道。
柳如风说道:“凶手在碎石滩杀人,做出官银被劫的假象,却也留下了证据,证明凶手就是盗走官银的贼人,其一,凶手用无头尸体冒充赵大海,让人以为赵大海是杀人劫银的凶手,如果凶手不是盗走官银的贼人,试问,他杀了人后,发现箱子里没有官银,凶手会怎么做?”
“自然是离开案发现场。”聂宁说道。
“不错,可凶手却用无头尸体来冒充赵大海,让人以为赵大海杀了人,劫走了官银,由此可见,他们是同一伙人,还有一点也可以证明他们是同一伙人,就是那些留在凶案现场的空箱子。”柳如风说道。
“官银早已被人盗走,箱子自然是空的。”秦明说道。
柳如风说道:“二十万两官银虽然被人盗走,但是箱子应该不是空的。”
“为何?”秦明说道。
“若箱子是空的,护送官银的官兵不可能发现不了,毕竟马车拉着二十万两官银赶路和拉空箱子赶路,差别实在是太明显了,除非罗山他们都是瞎子。”柳如风说道。
“有理。”秦明不自觉的点了点头,说道:“那个时候,箱子里装的早已不是官银,那装的是什么了?”
柳如风说道:“柳某若是没有猜错的话,箱子里装的应该是石头,凶手杀了人后,将石头倒出来,碎石滩到处都是石头,突然多了许多石头,也绝不会有人发现,若他们不是同一伙人的话,凶手看到箱子里装的不是官银而是石头,气也要被气死,哪里还会将所有箱子里的石头都倒出来,而现场的箱子是空的,可见,他们绝对是同一伙人。”
“柳先生,你似乎早已知道了谁是凶手?”秦明说道。
第19章 初现端倪(三)
柳如风面沉如水,一字一句的说道:“若是柳某没有猜错的话,凶手就是张元。”
“张元?”秦明怔住了,半信半疑的说道:“可他至今昏迷不醒,命在旦夕,会不会弄错了?”
“苦肉计而已,说不定他其实早已醒了,只是咱们不知道。”柳如风说道。
秦明的眉头几乎都快皱成了一个八字,说道:“聂师爷,你怎么看?”
聂宁说道:“依卑职看,目前种种迹象表明,应该是他无疑。”
“他一个人恐怕也盗不走二十万两官银吧?”秦明说道。
“那是自然。”柳如风说道:“柳某惭愧,现在还不能确定谁是他的同伙。”
秦明神情凝重,右手不住的敲打着案几,说道:“张元盗走官银后,为什么不直接逃走?”
“他盗的不是二十万两银票,而是二十万两官银,试问,带着这么多银子,他又能逃多远?到时候,天下虽大,恐怕已无他容身之处。”柳如风说道。
“想不到银子多了,有时候也是个麻烦事。”秦明忍不住揶揄道。
柳小七心念李二牛的安危,兴冲冲的问道:“秦大人,现在是不是应该立刻将张元缉拿归案,以还李二牛清白?”
“不,现在还为时尚早,毕竟刚才只是咱们的推测,若是张元死不认罪的话,到时候,咱们又该如何?”秦明说道。
“大人说的不错,咱们没有真凭实据,张元是不会轻易认罪的,想要张元认罪伏法,咱们必须找到二十万两官银。”聂宁说道。
两人的话好似一盆冷水从柳小七的头上浇下,柳小七的心都凉了,刚才的兴奋劲荡然无存,苦着一张小脸默不作声。
柳如风眼光闪烁不定,似在沉思。
只见柳如风嘴角微扬,掠过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秦明心头一亮,说道:“看柳先生胸有成竹,是不是早已有了法子?”
秦明说的很随意,心里却颇为期待。
柳如风展颜笑道:“官府找了七天,也没有找到官银,可见短时间内想要找出官银,绝非易事,若是有张元带路,想必就容易多了。”
“张元怎么会带咱们找官银,柳先生倒是会说笑。”秦明见柳如风卖起了关子,恨的是牙痒痒。
柳如风说道:“蛇伏在草里不肯出来,若是用棍子对着草一顿乱打,你说蛇还藏的住吗?”
“好一个“打草惊蛇”,只不过咱们应该如何将蛇惊动了?”秦明好奇了。
“柳某想再去问问罗山,不知秦大人有没有兴趣一起去?”柳如风说道。
又卖关子,秦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如今好奇心被柳如风勾了出来,秦明睡意全无,挤出一个笑脸,说道:“走。”
一行人来到张元的房外,聂宁上前两步,轻轻地拍了拍门,喊道:“罗兄弟,开门。”
房内点着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透过门缝落在聂宁的脸上,聂宁有些尴尬,一边拍打着房门,一边喊道:“罗兄弟,开门。”
里面依旧没有动静,有的只是均匀的呼噜声。
聂宁更尴尬了,回头说道:“这睡的也太死了,柳先生,要不咱们明早过来?”
“我来。”柳如风说着,走到房门前,右手放在门闩的位置,运转内力,右手微微一震,只听“咔嚓”一声,门闩应声而断。
秦明和聂宁面面相觑,俱是苦笑了起来。
走进去,只见桌上点着一盏油灯,油灯旁是一个茶壶,旁边还有一个茶杯,茶杯附近有一小滩水渍,罗山趴在桌上一动不动,至于张元,躺在床上正打着呼噜。
聂宁走过去,喊道:“罗兄弟!”
罗山睡的很沉,没有一点反应。
见此情形,柳如风纳闷了,罗山身为公门中人,又有照顾张元的重任在身,怎么连一点警觉性都没有?难道是太过劳累?
聂宁见状,不由稍微用力推了推罗山的肩头,喊道:“罗兄弟?”
罗山嘤咛一声,这才悠悠转醒,睁开睡眼一看,见满屋子的人,罗山不由吃了一惊,当看清来者后,罗山站起来,不好意思的说道:“秦大人,罗某实在是太困了,让诸位见笑了。”
秦明摆手说道:“这几日,你天天照顾张大人,倒是辛苦了。”话音一顿,接着说道:“你家张大人一直都没有醒吗?”
“应该没有。”罗山说的不是很肯定。
“应该?听你的口气,你似乎也不能确定张大人有没有醒过?”柳如风说道。
罗山苦笑道:“我毕竟是个凡人,身子又不是铁打的,偶尔也会打瞌睡,刚才你也看到了,反正我是没有看到张大人醒来过,至于我打瞌睡的时候,张大人有没有醒来过,那我就不知道了。”
罗山话里有话,柳如风听出来了,眼中闪过一缕疑惑之色,他不明白罗山是何用意,当下也来不及多想,只好暂时放在一边,说道:“柳某深夜前来,有事想请教罗兄弟,还望罗兄弟不吝赐教。”
“只要罗某知道的,罗某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罗山说道。
“柳某先谢过了。”柳如风说道。
“你们就别客气了,都坐下说吧。”秦明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几人入座,罗山说道:“不知柳先生想知道什么?”
柳如风说道:“在本月十八,碎石滩发生命案之前,不知罗兄弟你有没有发现不同寻常之处?”
“不同寻常之处?”罗山微微一怔,摇头说道:“没有。”
“罗兄弟,你再仔细想想。”柳如风不甘心的问道。
罗山说道:“罗某随着队伍护送官银,一路上日出而行,日落而息,晚上休息的时候,张大人都会派三班人轮流看守官银,每一天都是如此,罗某实在想不出哪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原本以为能从罗山的嘴里得知官银被盗的时间,可事实却不尽人意,柳如风失望了,不由沉吟了起来。
秦明和聂宁四目相对,俱是失望至极。
第20章 意料之外(一)
半晌后!
“柳先生,不知还想知道什么?”罗山开口说道。
柳如风回过神来,脸上泛起了高深莫测的笑意,笑道:“倒是没什么了,只不过柳某有些事想要告诉罗兄弟。”
“不知柳先生想要告诉罗某什么?”罗山好奇的说道。
“碎石滩命案的凶手,想必罗兄弟也很想知道吧?”柳如风漫不经心的说道。
见柳如风开始了他的“打草惊蛇”之计,秦明和聂宁来了精神,两人有意无意的看了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张元。
“罗某当然想知道。”罗山眼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咬牙切齿的说道:“那凶手杀害罗某众多兄弟,罗某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以解心头之恨,还请柳先生相告,罗某感激不尽。”
”罗兄弟别激动,听柳某慢慢道来。“柳如风说道:“根据刘仵作的验尸报告,还有碎石滩命案现场的种种迹象来看,这起案件应是熟人作案。”
“熟人作案,柳先生何出此言?”罗山沉声说道。
“命案现场,二十七具尸体俱是一击毙命,从伤口来看,凶手是一个左撇子,而赵大海就是一个左撇子,无头尸体上穿着赵大海的衣服,可尸体却不是赵大海的,看到这种情形,无论谁都会认为是赵大海杀人劫银,然后用别人的尸体冒充自己,自己却逃之夭夭,由此可见,凶手不但认识赵大海,而且知道赵大海是个左撇子,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柳某没有说错吧?”柳如风说道。
“听柳先生的话,凶手这是想要嫁祸给赵大海,看来凶手对赵大海是极为熟悉。”罗山说着,脸上泛起了不解之色,说道:“认识赵大海的人多了去了,柳先生,你又如何确定谁是凶手?”
“这世上认识赵大海的人自然不少,但是知道赵大海护送二十万两官银的人不多吧?”柳如风说道。
罗山微微点头,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沉声说道:“认识赵大海又知道他护送官银的,如今应该只有罗某和张大人,这么说的话,那凶手岂不是......”
“想必罗兄弟已经知道了。”柳如风说道。
“不,绝不可能。”罗山正色道:“我没有杀人,我没有。”
“罗兄弟自然不可能会是凶手。”柳如风说道。
“柳先生的意思是......凶手是张大人?”罗山神色大变,激动的说道:“不可能,张大人怎么会是凶手,一定是你们弄错了,或许还有人认识赵大海,而且也知道赵大海护送官银的消息,对,一定是这样。”
“罗兄弟,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柳如风说道。
“我......”罗山有些不知所措了。
秦明说道:“罗山,等张大人醒来,他若是不能说出一个令咱们信服的理由,恐怕他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还是不相信张大人会是凶手,他若是凶手的话,那二十万两官银了?当日,罗某离开碎石滩到回去,还不足盏茶的工夫,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张大人又能将二十万两官银藏到哪里?”罗山说道。
“因为当时的箱子里根本就没有官银了。”柳如风说道。
“没有官银,这怎么可能?”罗山惊声说道,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
“本月十八,黄昏之际,碎石滩发生杀人命案,二十万两官银不知所踪,无独有偶,也是本月十八,在天黑之际,有个叫李二牛的人在距离碎石滩一百里之外的西阳城城外捡到了官银。”柳如风说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恐怕凶手做梦也想不到会有人捡到官银。”
“还有这种事?”罗山震惊的几乎麻木了。
“你看柳某像是在开玩笑吗?”柳如风说道:“官银在碎石滩被劫,可没有多久,却出现在一百里外的西阳城城外,若非官银早已被劫,试问,在那么短的时间,官银为何会出现在一百里之外?”
“罗某......罗某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种事。”罗山眉头紧皱,百思不得其解,沉声说道:“官银在之前就被人盗走了,为何咱们没有一点察觉?”
“这正是柳某想要问你的。”柳如风说道。
“我真不知道。”罗山正色道。
突然,柳小七说道:“你们看,张大人出了好多汗,他不会有事吧?”
不知何时,柳小七已趴在床边,一双大眼睛贼溜溜的盯着张元。
柳如风心里暗自冷笑,这个时候,张元若没有被吓的出一身汗的话,那才叫见鬼了,心念未已,只听张元有气无力的喊道:“水......水......”
“他醒了。”柳小七一惊一乍的叫道。
罗山连忙倒了杯茶,走过去,将张元扶起来,说道:“张大人,你慢点喝。”
一杯茶下肚,张元面露惊色,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罗山,还没有来得及说一句话,脑袋一歪,瞬间没了动静。
“他......他死了!”柳小七吓的小脸都白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俱是一惊,纷纷看向罗山,罗山的脸唰的一下变的苍白了起来,颤声说道:“不关我的事。”
柳如风走到床边,伸手一探张元的鼻息,发现气息犹在,开口说道:“他没有死,只是昏过去了。”
“他刚醒来,怎么会又昏过去?”秦明嘎声说道。
聂宁说道:“他是喝了一杯茶后才昏过去的。”
柳如风听的心头一亮,走到桌边,端起茶壶,仰头就往嘴里灌茶水,喝了一口茶水后,还不过片刻,柳如风神色微变,噗的一下,将刚喝进肚里的茶水又喷了出来。
“老爷,你没事吧?”柳小七急声说道。
柳如风面露笑容,示意自己没事,将茶壶搁在桌上,说道:“茶水里被人下了蒙汗药。”说完,柳如风脸色陡然一变,心里暗道不妙,不由瞪了眼节外生枝的柳小七。
见众人都看着自己,罗山慌了,手足无措的说道:“你们看我做什么,我没有下蒙汗药。”
“这个房里只有张大人和你,不是你的话,难道是昏迷不醒的张大人?”秦明的脸色冷了下来,声音也冷了。
第21章 意料之外(二)
罗山见在场的人都齐刷刷的盯着自己,有种置身烈日下的错觉,汗珠悄无声息的从额头上冒了出来,密密麻麻的,好似疹子一般。
“怎么不说话了?”秦明的声音更冷了,如刮骨寒风,令人冷彻心扉。
汗水顺着脸颊,一滴一滴的往下滑落,罗山不敢伸手去擦,任其流淌,突然,罗山眼睛陡然发亮,好似记起了什么,说道:“对了,我也喝了这茶壶里的茶水。”
“谁能证明?”秦明冷声说道。
“我记得当时我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半后,感觉脑袋昏沉沉的,后来......后来......”罗山说着,指着桌面上的一小滩水渍,说道:“后来剩下的茶水被我打翻了,你们看,这里还有茶水没干。”
顺着罗山的手指看去,只见桌面上果然有一小滩未干的茶水。
柳如风伸出手指沾了沾桌面上的茶水,舔了舔,过了半晌,说道:“不错,是有蒙汗药。”
聂宁恍然的说道:“难怪咱们进来之前,在门外喊了好一阵子,他都没有醒来,原来是中了蒙汗药。”
柳如风不动声色的说道:“这茶水是你沏的,还是别人送过来的?”
“是县衙的一个差役。”罗山说道。
“若是让你再看到此人,你能否将他认出来?”柳如风说道。
“当时那人低着脑袋,我也没有怎么注意,怕是认不出。”罗山说道。
“既然如此,那你怎么知道他是县衙的差役?”柳如风咄咄逼人的问道。
罗山为之一愣,说道:“这里是县衙,除了县衙的差役,难道还有别人能随意进来?”
几人听的无从反驳,不由沉默了。
“刚才张大人昏过去之前,我看他用手指着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想要告诉咱们,你是杀人劫银的凶手?”说话的是柳小七。
“小鬼,你别乱说,刚才张大人有指着我吗?”罗山厉声说道。
“小七,你可不能胡闹,真有这回事吗?”柳如风说道。
柳小七狠狠的点了点头,正色说道:“刚才我站在床前,看的一清二楚,老爷,你之所以没有看到,估计是我挡住了,我绝没有说谎。”
“罗兄弟,你不应该给咱们一个解释吗?”柳如风冷笑道,心里对自己以前的判断开始起了怀疑。
罗山说道:“张大人发觉茶水有异,以为我要害他,自然指着我,想必那个时候,张大人是想质问我。”
话音一顿,接着说道:“诸位,如果我要害张大人,会蠢到你们在场的时候动手?何况张大人知道我是杀人劫银的凶手,他会喝我递过去的茶水?”
这番话合情合理,几乎挑不出一点毛病。
“看来倒是咱们多心了,刚才多有得罪,还望罗兄弟莫要往心里去。”柳如风歉意的说道。
“也不能怪你们,这个时候,是人就难免会疑神疑鬼。”罗山大方的说道。
柳如风说道:“时候不早了,罗兄弟早些休息,我等告辞。”末了,又说道:“若是罗兄弟记起来什么,记得来告诉柳某,柳某感激不尽。”
“嗯,诸位慢走。”罗山客气的说道。
回到花厅,人还没有坐下,秦明迫不及待的说道:“你们说,究竟是谁在茶水中下的蒙汗药?难道真有外面的人混进了县衙?”
“盗走官银的人知道李二牛没有被处斩,所以这才潜入县衙,想要杀人灭口,有没有这种可能?”聂宁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柳如风苦笑道:“如果是杀人灭口,那么下在茶水里的就不是蒙汗药,而是穿肠的毒药了。”
“柳先生所言极是,可对方下蒙汗药是为了什么?”秦明不解了。
柳如风沉吟片刻,说道:“如果蒙汗药是张元下的,那么他迷倒罗山,应该是想出去,如果蒙汗药是罗山下的,那么此人心机、城府之深,实乃柳某平生仅见。”
“那我就不明白了,如果是张元下的蒙汗药,他明知茶水中有蒙汗药,为何一醒来,就说要喝水?他迷晕自己做什么?”秦明更不解了。
“或许是为了嫁祸给罗山,如果不是他,是罗山的话,他明知茶水中有蒙汗药,却还给张元喝,无非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正如他自己所说,他要害张元,不会蠢到咱们在场的时候动手。”柳如风说道。
“老爷,会不会真有人混进来了?”柳小七说道。
柳如风怔住了,说道:“是不是真有外人混进来,聂师爷,你将县衙中的人都叫过来,问问有谁往张元的房里送过茶水,若是没有,或许真有人混进来了。”
“我这就去办。”聂宁说着,急匆匆的走了。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过了盏茶工夫,聂宁去而复返,一进来,就开口说道:“大人,茶水是小程送的。”
“小程?”秦明不由怔住了。
“案发当日,小程一直在县衙当差,是不可能和凶手有任何牵连的。”聂宁说道。
“那么往茶水里下蒙汗药的只可能是张元和罗山咯?”秦明说道。
“应该是他们其中一个。”聂宁说道。
“柳先生,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秦明说道。
柳如风说道:“咱们将案情对他们说了,想必已经惊动了真正的凶手,只可惜张元如今中了蒙汗药,昏迷不醒,倒也是柳某没有想到的。”
“柳先生,若张元真是凶手,他下的蒙汗药,自己应该有解药,说不定在喝下去的时候就已经吃了解药,那么他现在很有可能是清醒的。”聂宁说道。
柳如风会心的笑了,说道:“不错,他明知道茶水里有蒙汗药,却喝下茶水,让咱们以为他现在是昏迷不醒的,这样的话,谁都不会提防一个中了蒙汗药昏迷不醒的人。”
“罗山会不会有危险?”聂宁说道。
“不会,不管他们谁是凶手,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去害另外一个人,那样的话,岂不是不打自招?”柳如风说道。
“既然蛇已经惊动,那接下来就看柳先生你了。”秦明笑吟吟的说道。
“好说,好说。”柳如风笑道。
第22章 意料之外(三)
夜色正浓,阴雨依旧!
天地好像装进了一个密封的盒子里,黑布隆冬的,伸手不见五指。
柳如风披着一件蓑衣,一动不动的伏在屋脊上,好似一头伺机而动的猛兽,他的神经绷的紧紧的,他的意志好似钢铁般坚强,外界的任何一切也休想干扰到他。
此时,他的目光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张元所在的房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张元的房间没有一点动静传出,柳如风也没有动,他好似一尊泥塑木雕,任由风雨无情的吹打。
突然,一阵香气传了过来,飘进了柳如风的鼻子里。
一道娇小的黑影“嗖”的一下跃上房顶,悄无声息,好似黑暗中的鬼魅,没有弄出一点声响。
“老爷,你一天没吃东西了,我给你下了碗面。”说话间,柳小七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放在了柳如风的面前。
柳如风想死的心都有了,只差没有从屋脊上直接滚下去。
见柳如风沉默不语,柳小七急了,以为柳如风发生了不测,连忙伸手往柳如风的鼻子上摸了过去。
柳如风打了下柳小七的手,轻声说道:“你干什么?”
“我还以为老爷你出事了。”柳小七讪讪笑道。
“还不快把面端走。”柳如风无语道。
“老爷,你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多少吃点,你也说过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柳小七说的头头是道。
“笨蛋,若是让他们发现,岂不是让老爷我白受罪了。”柳如风没声好气的说道。
“隔这么远,又是下雨天,他们哪里能发现得了,狗鼻子也没有这么灵吧?”柳小七气鼓鼓的说道。
柳如风心生感动,也不好拂了柳小七的好意,右手小心翼翼的摸到面碗,柳小七伸手捅了捅柳如风,说道:“老爷,筷子在这里。”
柳如风接过筷子,还没有来得及吃,张元房间的油灯陡然熄灭了,刚才还亮通通的房间也为之变的一片漆黑。
“老爷,你看!”柳小七惊声说道。
“嘘!”柳如风说道,双目一瞬不瞬的盯着张元房间所在的位置,聚精会神的听着周围的声响,虽然淅沥沥的下着小雨,但是只要有异动,绝逃不过他的耳朵。
并没有多久,张元房里又亮起了灯光,灯光将罗山的人影映在纸窗上,分外分明。
“老爷,他们又不是笨蛋,这个节骨眼上怎么会露出马脚,换做是我,我也不会蠢到这个时候行动。”柳小七轻声说道。
柳如风怔住了,随即笑道:“小七,你之所以能镇定是因为你不是当事人,你心里没有负担,他们的话,未必能沉得住气。”
一夜无事,柳如风白等了一个晚上,心里不禁失望了。
回到偏厅,柳如风的眉头紧皱,神色有些憔悴,显得心事重重,柳小七端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走了进来,笑道:“老爷,刚下的,你趁热吃。”
柳如风没有胃口,半眯着眼睛,没有说话。
“柳先生,好消息。”聂宁人未到声先至。
柳如风睁开眼睛,来了精神,说道:“什么好消息?”
聂宁说道:“昨天你们不是从清水河里捞出来一个头颅吗,今早有人认出了那具无头尸体的身份。”
“他是谁?”柳如风说道。
“是西阳城名医郑济世。”聂宁说道。
“郑济世!”柳如风吃了一惊。
“若非有人指认,我做梦也想不到会是他。“聂宁唏嘘不已,说道:”柳先生,你有什么打算?难道一直监视他们?”
柳如风苦笑道:“若没有李二牛这事的话,只要监视他们,柳某相信一定能找到官银,可惜如今时间不等人。”
顿了顿,柳如风呢喃自语道:“李二牛在郑济世的药庐附近捡到了被劫的官银,而郑济世又惨遭毒手。”
说着,柳如风眼睛一亮,说道:“聂师爷,你吃过早饭了没?”
“吃过了!”聂宁听的莫名其妙。
“走,咱们去药庐看看。”柳如风说道。
“现在去?”聂宁说道。
“嗯。”柳如风说道。
“老爷,你还没吃了。”柳小七苦着小脸说道。
“不吃了。”柳如风说着踏出了偏厅。
阴雨如丝,连绵不绝,山风戚戚,吹的树叶呼呼作响,飘的到处都是,下了一整晚的小雨,路上到处都是泥泞。
官道上,三匹快马由西往东,如风一般的疾驰。
最前面的骑士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身子微微前倾,任凭座下快马如何快,骑士在马背上稳如泰山,骑术精湛可见一斑,中间的骑士身形娇小,偌大的蓑衣遮住了他整个人,斗笠戴在头上,几乎连面容也看不到,最后的骑士落后了有十多丈远,身子在马背上跌宕起伏,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简直是苦不堪言。
“老爷,等等聂师爷,咱们可不知道药庐在西阳城哪里。”中间骑士开口喊道,声音稚嫩,不是柳小七又是何人。
柳如风听的在理,放缓速度,不消片刻,聂宁追了上来,气喘吁吁的说道:“柳先生,你们这样赶,聂某可吃不消。”
“要不休息会?”柳小七建议道。
柳如风抬了抬斗笠,看着天色,说道:“不知离药庐还有多远?”
“中午之前一定能到。”聂宁说道。
“那休息会。”柳如风说着停了下来。
虽然是大白天,但是官道上看不到一个路人,柳如风刚翻身下马,不由面露惊色,扭头朝路边的林中看了过去,林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
见柳如风似乎有些吃惊,聂宁忍不住问道:“柳先生,怎么了?”
柳如风挑了下眉头,沉声说道:“刚才有高手路过。”
聂宁举目四顾,并没有看到人影,说道:“柳先生,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我并没有看到,是听到了。”柳如风解释道:“江湖中的高手用轻功赶路,会有衣袂飘风之声,速度越快,声音越是入耳,你不是练家子,自然听不出。”
“受教了。”聂宁笑道。
三人休息了盏茶工夫,上马直奔郑济世的药庐而去。
第23章 拨云见日(一)
来到郑济世的药庐,已是中午时分。
郑济世的药庐后面是一片竹林,竹林紧挨着官道,药庐前面不远是一条小溪,溪水潺潺,芳草萋萋,景色颇为怡人。
“这地方倒是不错,比咱们那土疙瘩强不少,老爷,是吧?”柳小七说道。
“咱们可不是来游山玩水的,还不快去叫门。”柳如风没声好气的说道。
“药庐应该没人。”聂宁说道。
“哦?”柳如风惊讶了。
“柳先生有所不知,郑济世并没有家人,他医术高明,却性格古怪,一直都是一个人住。”聂宁解释道。
“进去看看。”柳如风说道。
走进药庐,只见桌上,几上到处都布满了灰尘,显然已经有段时间没人打扫了,柳小七推开里屋的窗户,大眼睛滴溜溜的左瞅右望,惊讶的说道:“咦,那不是西阳城驿站吗?”
柳如风走过去,透过窗户,只见斜对面正是西阳驿站,和药庐仅隔着一条官道,见此情形,柳如风心头一动,暗忖:“十七日晚,罗山他们就住在西阳驿站,官银被盗,郑济世被杀,李二牛第二天在这里捡到被盗的官银,郑济世被杀......郑济世被杀......”
“郑大夫被杀,不知驿站的人有没有看到?”聂宁边说边走了过来。
柳如风回过神,说道:“聂师爷,你想过没有,郑济世悬壶济世,与世无争,凶手为什么要杀他?”
聂宁怔了怔,不解的说道:“为什么?”
柳如风说道:“杀人是有理由的,柳某思来想去,凶手杀郑济世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郑济世看到了官银被盗,所以才招致杀身之祸。”
聂宁听的微微点头,说道:“柳先生,你的意思是......”
柳如风说道:“若是柳某没有猜错的话,官银是在驿站被人盗走的,咱们不妨大胆的猜测一番,本月十七的晚上,郑济世站在这里,无意中看到有人在对面的驿站盗取官银,随后被凶手发现,惨遭杀害,聂师爷,你看,站在这里完全可以清楚的看到驿站的动静。”
“很有这种可能。”聂宁说道。
“咱们去驿站看看。”柳如风说着走了出去。
来到驿站,驿丞李四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三人,见三人的打扮,不由心生疑惑,客气的说道:“不知两位有何贵干?”
“李驿丞,我是平西县县衙师爷聂宁,有事想要请教。”聂宁说道。
李四见是公门中人,立刻变的热情了起来,笑道:“原来是聂师爷,里边请。”
将柳如风三人迎进驿站大厅,李四又亲自泡了壶茶,一一斟上,自嘲道:“没什么好招待的,还请两位见谅。”
“李驿丞客气了,这位是柳先生。”聂宁说道。
柳先生?
李四怔住了,见师爷聂宁对柳先生这般客气,李四心头一亮,想来这位柳先生必定不是普通人物,客套的说道:“原来是柳先生,久仰久仰。”
柳如风见对方如此圆滑,笑道:“李驿丞客气,柳某此次前来,有事想要请教李驿丞,还望李驿丞坦言相告,柳某感激不尽。”
“柳先生,请讲。”李四对两人的来意好奇了。
柳如风说道:“二十万两官银在平西县被劫,想必李驿丞有所耳闻。”
“自然,西阳城境内向来太平,如今发生这种大事,想不知道都难。”李四说道。
“本月十七,护送官银的队伍在此休息了一晚,不知当晚可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柳如风问道。
“本月十七?”李四面有恍惚,沉吟了片刻后,说道:“晚上倒是没有。”
“听你的口气,难道白天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柳如风说道。
李四点头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那天洪师爷几人确实有些一反常态。”
“洪师爷?他是哪个衙门的?”柳如风说道。
“洪师爷叫洪九如,乃是府衙的师爷。”聂宁说道:“不知当天洪师爷有何反常之举?”
李四说道:“众所周知,驿站在公门中是最不入流的,就是一个普通的衙役也能对我大呼小叫,洪师爷平日连正眼也没有瞧过我,可那天洪师爷对我格外的亲热,竟然还请我吃酒,你们说怪不怪?”
“想必他是有事相求。”柳如风不动声色的说道。
“柳先生,你猜错了。”李四笑道:“一开始我也以为他有事求我,可我身为一个小小的驿丞,又能帮他什么忙。”
“那他请你吃酒是为了什么?”柳如风问道。
“就是请我吃酒,什么要求也没有,按他的说法,说我和他同在西阳城府衙下做事,早就应该亲近亲近。”李四说道。
“他请你吃酒是在什么时辰?”柳如风说道。
“那天......应该是酉时。”李四说道。
“这么说,他请你吃酒的时候,护送官银的队伍还没有来到驿站?”柳如风说道。
“当然没有,我记得护送官银的张大人他们是在日落的时候来的,那个时候,洪师爷还没有走,咱们还在驿站吃酒。”李四说道。
柳如风心中为之一惊,脸上没有露出半点异色,说道:“洪师爷请你吃酒,没有去酒楼,而是在驿站吃的?”
“是啊,府衙的衙差马麻子和钱老六当时也在,酒菜是他们三人带来的。”李四说道。
“后来了?”柳如风说道。
“后来......后来日落的时候,张大人他们来了。”李四说道。
“接着说。”柳如风说道。
李四点点头,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说道:“那天洪师爷对谁都很热情,看到张大人他们后,洪师爷自来熟的跟着他们打着招呼,请他们一起来吃酒,可是被张大人拒绝了。”
“张元拒绝了洪师爷?”柳如风说道,心里泛起了纳闷。
“是啊,张大人说有重任在身,洪师爷说大家同为朝廷办事,也算是自己人,叫他们别客气,又叫马麻子和钱老六去重新买了酒菜回来。”李四说道。
“张元后来有没有拒绝洪师爷?”柳如风说道。
第24章 拨云见日(二)
“洪师爷极为热情,那些护送官银的官兵赶了一天的路,早已是又累又饿,如今看到有好酒好菜招待,一个个都极为意动,张大人见手下那般模样,也就不好意思再拒绝了。”李四说的唾沫四溅。
听闻李四的一席话,柳如风的脸上浮现出恍然之色,心中冷笑不已,说道:“洪师爷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驿站?”
“这我倒是不记得了。”李四说道,眼神有些闪烁,似乎有难言之隐。
柳如风见李四神色有异,沉声问道:“那天的事你能记得这么清楚,为何会不记得洪师爷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李四有些不好意思了,讪讪笑道:“实不相瞒,因为那天我喝醉了,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多谢。”柳如风站起来已有去意。
离开驿站,聂宁的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意,说道:“柳先生,听李四的话,洪师爷的嫌疑很大,极有可能就是他盗走了二十万两官银。”
“不错,有道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的就是他这种人。”柳如风附和道。
“至于张元,依我看,很有可能并非是咱们想的那样,他或许不是凶手。”聂宁说道。
“愿闻聂师爷高见!”柳如风笑吟吟的说道。
聂宁心里稍有得意,说道:“听李四话里的意思,张元和洪师爷应该是不认识的,柳先生,你也说过,敢犯下杀人劫银这种杀头大罪的,这伙凶徒对彼此必定是极为信任,而他们不认识,自然谈不上信任,是以张元也就不可能是凶手。”
“貌似有点道理。”柳如风说道:“可你想过没有,洪师爷是怎么知道护送官银的队伍会在本月十七那天到达西阳驿站?”
“有人给他通风报信?”聂宁说道。
“正是如此,是以洪师爷才一反常态请驿丞吃酒,其实他并不是真的请驿丞吃酒,而是在驿站等护送官银的官兵。”柳如风说道:“而给洪师爷通风报信的人应该就是张元。”
“可他们并不认识,柳先生,通风报信的人会不会是罗山?”聂宁说道。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认识,或许他们只是做给别人看的,而实际上他们早就认识了,等陈捕头回来,自然会有分晓。”柳如风说道:“还有一点也能证明张元是其中的一个凶徒。”
“哪一点?”聂宁好奇的问道。
柳如风说道:“碎石滩命案,除了郑济世的无头尸体外,其余二十七具尸体,俱是一击毙命,可见凶手的手法之准,而张元却保住了一条命,这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有道理,张元伙同洪九如盗走二十万两官银,而后第二天在碎石滩犯下命案,给自己洗脱嫌疑,当真是歹毒至极。”聂宁冷声说道。
柳如风眉头一挑,脸上掠过一缕不解之色,说道:“有一点柳某想不明白。”
“柳先生,请讲!”聂宁说道。
“张元和洪师爷他们盗走了二十万两官银,当夜应该会将官银运走藏起来,那官银为何会遗落在郑济世的药庐附近,难道他们杀郑济世的时候还揣着官银?这说不通,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批官银现在是绝对不能用的,自然不会带在身上。”柳如风不解的说道。
“可官银遗落在药庐附近是事实,还被李二牛捡到了,你还别说,这还真是怪事,难道......”聂宁说着陡然一顿,好似想到了什么,不由大吃了一惊,惊声说道:“难道二十万两官银藏在药庐?官银是他们运过来的时候不小心遗落的?”
“有可能。”柳如风说道。
三人脚下生风,急匆匆的重新来到了药庐。
药庐不大,前面是待客的厅堂,后面是里屋,分为书房和卧室,三人里里外外的搜了个遍,只差没有将药庐掘地三尺了,别说二十万两官银,连一两官银都没有看到。
三人不禁面面相觑,俱是百思不得其解。
“柳先生,如今该怎么办?要不要从县衙调些人手过来?”聂宁说道。
柳如风说道:“如今牵连到府衙的师爷,凭咱们两人的身份,人家未必会搭理咱们,为今之计,也只有请秦大人出马了。”
三人骑上快马,直奔平西县县衙而去。
回到县衙的时候,约莫酉时。
花厅,县太爷秦明躺在太师椅上,双目微闭,甚是悠闲。
“大人,卑职回来了。”聂宁走进去。
秦明微微睁开双眼,柳如风和聂宁的身影映入眼帘,见两人面有喜色,秦明笑道:“看样子,你们此行颇有收获。”
“托大人的福,总算是没有白跑一趟。”聂宁说道。
“聂师爷,说来听听。”秦明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
聂宁将驿站打听到的事情说的是眉飞色舞,秦明听完后,脸色沉了下去,说道:“柳先生,你看洪师爷盗走二十万两官银的可能性有几成?”
“九成!”柳如风说道。
“九成?”秦明若有所思的说道:“那就是实打实是他们做的咯。”
“大人,眼下咱们是不是应该请他们来县衙?”聂宁说道。
“你以为能请的动他们?”秦明冷笑道:“区区一个师爷,只怕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幕后会不会有吴知府?”
“卑职不敢妄言。”聂宁说道。
秦明冷哼一声,说道:“依本官看,吴知府十有八九是幕后之人,众所周知,吴知府极为贪财,说不定还真有这个胆子,难怪抓到李二牛后,仅仅一夜就将他屈打成招,而官银怎么找也找不到。”
“大人,咱们该怎么办?”聂宁小心翼翼的问道。
秦明思索片刻,说道:“吴知府在西阳城能一手遮天,但是却遮不住云州的天,聂师爷,你马上写一份紧急公文,派人送去云州巡抚衙门,请邱大人前来。”
“卑职遵命。”聂宁说道。
第25章 拨云见日(三)
七月二十六,晚!
阴雨连绵,淅沥沥的下个不停,三日之限已经过去了两日,柳如风神情凝重,心情有如外面的天气,心头好似罩着一层挥之不散的阴霾,时不时的拿着酒葫芦狠狠的灌上一大口。
柳小七拿着两个茶杯在桌上推来推去,玩的不亦乐乎,小孩的世界大人似乎永远也看不明白,柳如风实在看不懂茶杯有什么玩头,柳小七竟能玩的这般起劲。
突然,罗山从外面走了进来。
柳如风看着走进来的罗山,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柳先生!”罗山说着坐了下来。
“有事?”柳如风笑道。
柳小七倒是机灵,连忙给罗山倒了杯茶水,随即冲着罗山甜甜一笑。
罗山朝柳小七投过去一个善意的眼神,随即对柳如风说道:“昨晚听了柳先生的一席话,今日我记起来一件事,不知对柳先生有没有帮助,特来相告。”
“哦。”柳如风似乎来了兴致,说道:“不知是什么事?”
罗山说道:“本月十七,那天晚上,咱们在西阳驿站落脚休息,第二天我醒过来的时候,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和昨晚中了蒙汗药的感觉如出一撤。”
“也就是说你在驿站吃酒的时候,酒菜里被人下了蒙汗药?”柳如风说道。
罗山吃了一惊,说道:“柳先生知道咱们那日在驿站吃酒?”
“我家老爷白天去过西阳驿站,驿丞把那天的事都说了。”柳小七笑嘻嘻的说道:“你要是早点记起来就好了,也省的咱们跑那么远的路。”
罗山恍然了,说道:“柳先生,你说官银在十八日之前就被人盗走了,十七日那晚,咱们遭人暗算,官银会不会就是那晚被人盗走的?”
“很有可能。”柳如风说道。
“会不会是驿丞干的?”罗山说道。
柳如风脸上泛起了高深莫测的笑意,拿着酒葫芦喝了一小口,说道:“你认为是李驿丞?”
“咱们在驿站遭人暗算,中了蒙汗药,难道他没有嫌疑?”罗山说道。
“他自然有嫌疑,只不过柳某认为邀请你们吃酒的人嫌疑更大。”柳如风说道。
“那就是咯,当天咱们刚抵达驿站,李驿丞就迫不及待的请咱们吃酒,看来是他不会错了。”罗山恨声说道:“看他长得一副面善老实的样子,想不到却是蛇蝎心肠。”
柳如风心里着实惊了一惊,说道:“可李驿丞说邀请你们吃酒的并不是他,而是洪师爷。”
罗山说道:“洪师爷是邀请过咱们吃酒,可最先邀请咱们吃酒的是李驿丞。”
“你可还记得当时的情形?”柳如风说道。
“当然记得。”罗山说道:“那天咱们护送官银来到西阳驿站,李驿丞听到门外的动静,立刻就迎了出来,我透过大门清楚的看到里面还有三人在吃酒。”
“张大人表明身份,说要在驿站休息一晚,李驿丞说咱们一路辛苦,若不嫌弃,一起去吃酒,人多也热闹,可是被张大人拒绝了。”
“后来洪师爷和另外两人走了出来,那两人一人拿着一个酒坛,一口一口的往嘴里灌,看的兄弟们眼馋的很,张大人经不住李驿丞和洪师爷的再三邀请,就答应了,谁知道他们是包藏祸心。”
“看来他们四人都有嫌疑,也有可能就是他们四人合谋盗走了官银,既然官银已经被盗,为何你们第二天却没有发现,难道你们出发前都不检查的吗?”柳如风笑道。
罗山见柳如风还笑的出,而且笑的有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罗山怔了怔,说道:“每天都会检查,官银装在箱子里,箱子上面还贴了封条,封条完好,官银自然是无虞。”
“多谢罗兄弟相告。”柳如风笑道。
“柳先生,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盗走官银的人?”罗山问道。
柳如风苦笑道:“没有真凭实据,柳某不敢妄言。”
“要真凭实据,那得去驿站搜啊。”罗山说道:“搜出了官银,到时候,他自然不能抵赖。”
“柳某一介布衣,哪有资格去搜。”柳如风自嘲道。
“这种事,你得去找秦大人。”柳小七老气横秋的说道。
“也对,那我就不打扰柳先生了。”罗山说道。
柳如风将罗山送走,关上房门,目光不经意的看到了地上,只见地上有两排鞋印,显然是罗山留下的,柳如风微微一怔,心中疑惑顿生,暗忖道:“他出去过,他出去干什么?罗山啊罗山,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心念未已,只听柳小七一本正经的说道:“老爷,他说的有理,咱们不能在这里干等巡抚大人,等巡抚大人来,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柳如风喝了口酒,将酒葫芦搁在桌上,脸上泛起了玩味的笑意,说道:“你认为他说的有理?要知道咱们是民,可不是官。”
“你不是说洪师爷就是盗走官银的其中一个歹徒吗,要不咱们直接将姓洪的掳来,他要是落在了咱们手中,还怕他不招供?”柳小七说着,脸上满是坏坏的笑意。
柳如风摇了摇头,说道:“小七,现在可不能莽撞,万一洪师爷不认罪的话,咱们又该如何?难道要杀了他?到时候非但费力不讨好,反而耽搁了时间,要知道,李二牛可没有多少时间了。”
“唉!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看来李二叔这次是凶多吉少了。”柳小七叹了口气,双手托着下巴,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此时,夜已深,县衙里灯火通明,静悄悄的,只有细雨轻轻地拍打着院中的树叶,偶有夜风吹过,吹的树叶沙沙作响。
“有刺客!”
突然,一道刺耳的声音打破了县衙的宁静。
柳如风脸色微变,好似风一般的冲出房间,张元所在的厢房就在对面,此时房门大开,一条黑影闪电般的钻了进去,速度之快,几乎令人目不暇接。
第26章 张元遇刺
见此情形,柳如风暗道不妙,双臂一振,施展轻功身法,身子直接掠过天井,眨眼间到了张元的房门外,速度之快,与刚才钻入房间的黑影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柳如风还没有来得及踏入房间,只听“呼”的一声,黑影已夺窗而逃。
房里点着一盏油灯,火苗摇曳不定,忽暗忽明,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去,只见张元的胸口上插着一柄匕首,匕首插的很深,只留下一个刀柄在外面,张元早已气绝身亡。
这一惊非同小可!
柳如风眼中精光爆射,想也不想的从窗口一掠而去,紧追了过去。
夜色深沉,伸手不见五指,夜雨如丝,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凛冽的杀机。
柳如风听声辩位,紧追不舍,两人一前一后,片刻之间便追出了县衙,柳如风心里又是一惊,平西县何时来了轻功这般高明的人?
一时间,一个逃,一个追,还不到一柱香的工夫,两人便离开了县衙约莫三四里之远。
“站住!”柳如风一声暴喝,速度激增,身子好似离弦的箭一般往前飞掠,随即右掌一翻,对着黑影的后背就是一拍,精湛的内力自掌心吐出,化为一道雄厚的劈空掌力往前呼啸而去。
顿时,劲风突起,呼呼作响!
黑影感觉后背劲风袭来,身形不由为之一顿,转身对着激射而来的劈空掌就是一拍,两道掌力狠狠的撞在一起,只听轰然声大作,恍如春雷乍响,震的人耳朵嗡嗡作响。
黑影闷哼一声,蹭蹭的往后退了两步,这才稳住身形。
柳如风趁势一个跟斗自黑影上空翻过,落在黑影的前方,右手五指箕张,犹如夺命铁钩,朝前一探,好似长了眼睛般的抓向对方的“肩井”要害,听声辩位的功夫可谓神乎其技。
众所周知,“肩井”穴一旦被人抓住,半边身子在片刻间都会动弹不得,高手过招,片刻工夫,足以分出生死。
柳如风的脸上不由泛起了笑意,在他看来,仓促间,天下能躲过他这一抓的人绝不会很多,尤其是在小小的西阳城境内。
谁知右手刚接触到对方的肩头,对方肩头陡然一耸,身子好似泥鳅一般的滑开了,柳如风心头一震,脱口而出的说道:“沾衣十八跌!”
听对方一口叫破自己的绝学,声音又颇为熟悉,黑影吃了一惊,不由愣住了。
“是你,柳如风!”
“花月红,怎么是你!”两人不约而同的惊声说道。
柳如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沉声说道:“花月红,你杀他干什么?”
“我杀谁了?”花月红怔住了,随即反应过来,埋汰道:“我正在追凶手,眼看就要追上了,你倒是好,一掌差点要了我的老命,这下好了,人都逃的没影了。”
柳如风不想竟是因为自己才让凶手逃走了,可谓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心里很不是滋味,苦笑道:“我以为你是凶手,对了,花月红,你看到凶手的面容没?”
花月红“嘿嘿”一笑,狭促的笑道:“黑布隆冬的,你能看清楚我不?”
眼下的夜色,若是一个人屏住呼吸,站着不动的话,恐怕没有人能看到,看清那就更不可能了。
柳如风被怼的尴尬了,不由咳嗽了两声,岔开话题说道:“三年不见,今晚你来平西县做什么?”
“还不是找你,要不然,这破地方,请我来,我还不来了。”花月红吊儿郎当说道。
话说间,只听人声嘈杂,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干衙役举着松油火把急匆匆的直奔而来。
“有人来了,柳如风,我在云来客栈等你,有事和你商量。”花月红说着,拔腿就走。
“我没空。”柳如风说道。
花月红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见火光越来越近,花月红咬牙切齿的哼了一声,身形一晃,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不知去向。
没有多久,柳小七、罗山领着一群衙役赶了过来。
“老爷,你没事吧?”柳小七见柳如风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柳先生,凶手了?”罗山沉声说道。
“逃了。”柳如风淡淡的说道。
无功而返,回到县衙,秦明阴沉着脸,凌厉的目光在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柳如风的脸上,说道:“让凶手逃了?”
这句话好似在柳如风的伤口上撒盐,柳如风心里有如打翻了五味瓶,极为的不是滋味,“嗯”了声,说道:“都怪柳某一时大意。”
柳小七感到不忿,插嘴说道:“老爷,怎么能怪你了,外面黑布隆冬的,凶手随便往哪里一钻,能找到那才叫见鬼哩。“话音一顿,冲着秦明说道:”秦大人,你们堂堂县衙,竟然让凶手来去自如,啧啧......倒是让小子长见识咯。”
秦明听的脸色青红不定,竟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一时间不由沉默了下来,聂宁见状,连忙站出来替秦明解围,开口说道:“如今张大人遇刺身亡,依诸位之见,凶手会是什么人?”
秦明感激的看了聂宁一眼,说道:“张大人护送官银至此,可谓是初来乍到,并无仇人,凶手想必就是劫银的贼人,本官有一事不明,他们为何要杀了张大人?”
“无外乎是杀人灭口。”柳如风说道。
秦明不解的说道:“若是杀人灭口的话,他们为何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
柳如风说道:“秦大人,你忘了,昨晚咱们在张大人的房里讨论过碎石滩命案的凶手,你说过,张大人醒来的话,若是不能给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怕是不会有好下场,凶手显然已经知情,怕张大人供出他们,这才下手,以除后患。”
罗山满脸悲色,沉声说道:“昨晚听了你们的话,碎石滩命案的凶手还真有可能就是张大人,可是我怎么也不相信,张大人会做这种事。”
“本官可以断言,碎石滩命案的凶手就是张元无疑,只不过咱们在房里说的话,凶手是怎么知道的?”秦明一头雾水,感觉越理越乱。
“有人给凶手通风报信。”聂宁说道。
“有理,也只有这种可能。”秦明说着,目光落在了罗山的脸上。
“你们都看我干什么?之前我出都没有出过县衙,如何通风报信?”罗山辩解道。
“罗兄弟,你没出过县衙,那为何来找我的时候,你的鞋底是湿的?”柳如风不善的说道,他感觉罗山变的越来越令人难以琢磨了。
第27章 风月双侠
目前种种迹象表明了罗山不可能会是杀人劫银的凶手,可他有时候却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就像是一团雾,让人捉摸不透。
罗山笑了,说道:“柳先生倒是观察仔细,至于罗某的鞋底为何会湿,刘仵作能给柳先生解惑。”
刘志苦笑道:“张大人中了蒙汗药,过了一天也没有醒,罗兄弟担心张大人的安危,晚饭过后和我一起去请的郎中,出去走了那么远的路,鞋底自然是湿的。”
“诸位也听到了,是以通风报信的人绝不可能是罗某,罗某记得昨晚只有秦大人、柳先生、聂师爷还有这位小哥在场,谁才是通风报信的人,罗某也很想知道。”罗山说道。
聂宁怔住了,说道:“咱们之中绝不会有内鬼。”
话音未落,一个衙役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冲着秦明说道:“大人,巡抚大人到了。”
听闻巡抚驾临,柳如风的脸上掠过一缕欢喜之色,秦明领着众人走出偏厅,刚走到门口,只见一群官兵簇拥着云州巡抚邱明德迎面走来。
“下官有失远迎,还望邱大人见谅。”秦明客气的说道。
邱明德一脸愠色,冷哼了一声,径直走进偏厅,大模大样的坐在上首,怒道:“秦明,秦县令,你好大的胆子。”
秦明见状,心中不由纳闷了起来,自己没有去大门口迎接,邱大人也不至于气成这样,这是为何?秦明想不明白,小心的说道:“下官愚钝,不知做错了什么,还请邱大人明示?”
“本官问你,刑部公文早已下来,你为何抗旨不遵?”邱明德气势汹汹的质问道。
秦明恍然了,心里也踏实了不少,说道:“邱大人,经过这几日的调查,下官发现李二牛确实是冤枉的,杀人劫银的另有其人。”
“你之前干嘛去了?既然你认为此案有疑惑,那就不应该上报,如今刑部公文下来,你又抗旨不遵,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邱明德冷声说道。
秦明暗道不妙,被骂的作声不得,心里哀嚎不已:“柳如风,你害死我了。”
“大人息怒,李二牛既然是冤枉的,难道就因为刑部的一纸公文,而让无辜之人惨死,国法若是这般,未免也太让人寒心了。”柳如风神色淡然的说道。
“大胆,你是何人?”邱明德面若冷霜,眼若冷电,直愣愣的盯着柳如风这个敢妄评国法的大胆狂徒。
“柳如风!”说话的是邱明德身边的一个中年人,此人身着黑色长衫,怀中抱着一柄九环钢刀,神色冷峻异常,整个人有如一座万古不化的冰山,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柳如风?”邱明德嘀咕着,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可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
“柳絮如雪随风去,桃花三月分外红!”冷峻的中年人缓缓说道。
柳如风神色微变,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中年人,暗道:“此人的兵器是九环刀,应该是辰州晏家的人,不知为何会投靠官府。”
心念未已,只听邱明德恍然的说道:“风月双侠,原来是柳大侠,久闻柳大侠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虚名而已,大人过奖了。”柳如风说道。
“柳大侠武功盖世,天下鲜有敌手,若是能报效朝廷,当为国家之幸,百姓之福,不知柳大侠可有此意?”邱明德有了拉拢之心。
“柳某懒散惯了,怕是有负大人美意。”柳如风推辞道,发现邱明德身边的护卫,看其装束,竟然大半都是江湖中人,柳如风不由好奇了,“他招揽这么多江湖中人做什么?”
邱明德摆手笑了笑,笑的有些勉强,说道:“无妨,若是哪天柳大侠想通了,随时都可以来云州巡抚衙门找邱某。”
“多谢大人抬爱。”柳如风客套道。
“不知柳大侠为何会在平西县衙?”邱明德好奇的说道。
秦明见邱明德对柳如风这般客气,不由心头一动,解释道:“邱大人,柳先生是咱们平西县的人,李二牛的案子就是柳先生要求下官重审的。”
“哦。”邱明德明白了,煞有介事的说道:“既然案子另有隐情,自然要重审,咱们为人父母官,总不能让无辜之人枉死,要不然,国法何在,天理何存!”
见邱明德认出了自己的身份后,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柳如风有些摸不着头脑,对方似乎有求于自己,至于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柳如风想不出来,也懒得去多想了,如今有邱明德站在自己这一边,情势可谓是一片大好,柳如风笑道:“云州有大人坐镇,实乃百姓之福。”
“能为百姓伸冤,也是本官职责,柳大侠言重了。”邱明德谦虚的说道,话音微微一顿,又说道:“柳大侠,咱们还是先谈谈官银劫案,如何?”
“柳某正有此意。”柳如风颔首道。
“邱大人,下官有事禀报。”秦明说道。
“什么事?”邱明德说道。
“张元,张大人死了。”秦明说道。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邱明德吃了一惊。
“就在不久前,还不到半个时辰。”秦明说道。
“凶手了,可有抓到?”邱明德说道。
秦明笑道:“大人,虽然没有抓到凶手,但是凶手应该是杀人劫银的那伙歹徒,至于这伙歹徒的身份,下官已经有了眉目。”
“秦大人,还不快说来听听。”邱明德说道。
“遵命。”秦明说道,心里暗自得意不已,将柳如风这两天调查到的详细说了。
秦明说了足足快有半个时辰,邱明德听完后,脸色变的有些难看,如冰霜罩面,冷冷的说道:“该死,张元竟然敢伙同外人盗走官银,杀害护送官银的官兵,当真是死有余辜,柳大侠,依你之见,咱们现在该如何?”
接下来该如何做,其实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邱明德只不过是有意让柳如风出风头。
谁知柳如风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罗山接口说道:“大人,既然此案十有八九就是他们所为,如今张元已死,咱们何不立刻去洪师爷他们的家中搜寻,若是搜出官银,到时候,人赃并获,他们自然是无法抵赖。”
“罗兄弟所言极是,柳某认为此法可行。”柳如风附和道。
邱明德不着痕迹的瞪了罗山一眼,笑吟吟的说道:“既然柳大侠认为可行,事不宜迟,咱们立刻前往西阳城。”
第28章 笑到最后的人(一)
“咚、咚咚!”
此时,西阳城知府吴忠国睡的正香,却被一阵沉闷的击鼓声搅了清梦,击鼓声连绵不绝,没完没了,睡是睡不成了,吴忠国不由怒火中烧,透过纸窗,只见外面才刚蒙蒙亮。
“这么早来衙门击鼓鸣冤,急着投胎啊,贱民!”
“怎么还在敲,巡夜的人了,都不知道去开门,难道都睡着了,一群饭桶,天呐,敲的老爷我的脑壳都疼了。”
吴忠国发了一通牢骚后,在夫人李月娥的服侍下穿上官服,不疾不徐的走了出去。
吴忠国掀起门帘,一脚踏进大堂,不由怔住了,只见里面人满为患,还有一人竟然坐在公堂之上,那可是自己坐的地方。
不对,那人似乎有些眼熟。
吴忠国眨了眨惺忪的睡眼,由于天色太暗,吴忠国只好走近三步,仔细一瞅,有道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一看,还真把吴忠国吓了一大跳,当即就有种做梦的错觉。
“吴知府,难道不认得本官了?”邱明德揶揄的说道。
“邱大人!”
不是做梦,吴忠国吃了一惊,随即施了一礼,恭敬的说道:“下官不知邱大人前来,有失远迎,还望邱大人见谅。”
柳如风见堂堂知府这般恭敬,不由想起了一句话,官大一级压死人,还真是至理名言。
“本官没有打搅你的好梦吧?”邱明德说道。
“没有,没有,下官素来都有早起的习惯。”吴忠国违心的说道,见邱明德不声不响就来了府衙,似乎是来者不善,吴忠国心里纳闷了,自己似乎并没有过错,好奇的说道:“不知邱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你不知道?”邱明德冷声说道。
“下官愚钝,还请邱大人明示!”吴忠国说道。
“二十万两官银的案子你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邱明德说道。
吴忠国怔了怔,说道:“下官自然不敢忘,为了此案,下官夙夜难眠,如今下官正在全力追寻官银,还请邱大人宽宥些时日。”
“就是再给你一年时间,你也找不回被劫的二十万两官银。”邱明德意味深长的说道。
“邱大人何出此言?”吴忠国有些弄不明白了。
“因为盗走官银的人很可能就是你府衙的人,你说让贼去找,又怎么会找的到了。”邱明德说道。
吴忠国心头一震,嘎声说道:“贼人是咱们府衙的人,不会吧?”
邱明德说道:“是不是,很快就能见分晓。”话音一顿,又说道:“吴知府,速速传洪九如、马麻子和钱老六前来问话,对了,还有驿丞李四。”
“下官遵命。”吴忠国说道。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洪九如、马麻子和钱老六被带上了府衙大堂。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
邱明德一拍惊堂木,厉声说道:“洪九如、马麻子、钱老六,你们可知罪?”
洪九如三人跪在地上,不禁面面相觑,异口同声的说道:“大人,不知我等犯了何罪?”
“尔等伙同张元盗走二十万两官银,还不快从实招来。”邱明德说道。
“冤枉啊!”三人齐声说道。
“大人,官银被盗,与我等何干,这又从何说起?”洪九如沉声说道,满脸冤屈的模样,好似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邱明德愣住了,在县衙的时候虽然听了秦明的一番详细叙说,但是轮到他亲自问的时候,却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不由将目光落在了柳如风的身上,笑道:“柳大侠,有劳了。”
“邱大人客气。”柳如风说着走了出来,来到三人身边,说道:“本月十七,是谁提议去驿站请驿丞李四吃酒的?”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眼光闪烁不定,师爷洪九如开口说道:“是我提议的,但请人吃酒不犯法吧?”
“请人吃酒是不犯法,可是借着吃酒的时候,在酒中下蒙汗药,趁机盗取二十万两官银,那就是其罪当诛了。”柳如风说道。
洪九如冷哼一声,讥笑道:“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阁下无凭无据就说我盗走了二十万两官银,我还说是你盗走了官银哩。”
柳如风说道:“洪师爷,你别得意,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众所周知,官银是在碎石滩被人劫走的,你却说是在驿站被盗走的,真是不知所谓。”洪九如嘲讽道。
“这正是你们的诡计,本月十八,黄昏之际,清水河碎石滩发生命案,二十万两官银不翼而飞,可没有多久,李二牛却在百里之外郑济世的药庐外捡到了被劫不久的官银,官银为何会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出现在百里之外的药庐附近?”柳如风说道。
“唯一的解释就是官银早已被人盗走了。”邱明德说着,一拍惊堂木,厉声说道:“洪九如,还不快从实招来,难道要本官动刑不成?”
“大人,冤枉啊。”洪九如叫冤道:“就算官银在抵达碎石滩之前就被人盗走了,可也不能说就是小的干的啊?还请大人明鉴,给小的一个清白。”
邱明德说道:“清者自清,本官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说完,不由朝柳如风递过去一个眼神,好似在说,你来问他。
柳如风会意,说道:”洪师爷,我问你,你和驿丞李四的交情可好?”
“咱们是同僚,从来都没红过脸,交情还算不错。”洪九如说道。
“请大人传驿丞李四上堂!”柳如风说道。
邱明德点了点头,朗声说道:“带驿丞李四上来。”
李四走进大堂,跪下说道:“小的李四见过大人。”
“李四,我问你,你和洪师爷的交情可好?”柳如风问道。
“柳先生,小的和洪师爷素无交往,谈不上交情。”李四说道。
“既然没有交情,他为何要请你吃酒?”柳如风说道。
“小的也纳闷的很。”李四说道。
洪九如脸色微变,嘎声说道:“李四,咱们平时虽没什么交情,你也不用这样落井下石吧,你安的什么心?”
“他只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柳如风说道:“试问,你与驿丞李四素无交情,为何在本月十七那天要请他吃酒?既然是请人吃酒,为何不去酒楼,偏偏一定要在驿站吃?大家不觉得奇怪吗?”
“有道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洪师爷,难道这案子真是你做的?”吴忠国开口说道,脸上泛起了沉思之色。
“吴大人,我是什么人难道你还不清楚,你可不能落井下石,听信他的一派胡言。”洪九如辩解道。
“那你说为何早不请,晚不请,偏偏在那天请李四吃酒?“吴忠国疑惑的说道。
洪九如说道:“卑职那天高兴,就请他吃酒咯,路上遇到马麻子和钱老六,也就邀他们两人一起去了。”
这番解释,任谁听了都觉得有些牵强。
“强词夺理。”邱明德沉声说道。
“大人,对这种奸猾之徒,何不用大刑伺候。”吴忠国建议道。
一听要对自己动用大刑,洪九如脸色大变,心头为之一沉,叫道:“冤枉啊,大人,无凭无据,对我动用大刑,天理何在?冤枉啊!”
“冤枉!”邱明德寒声说道:”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说本官冤枉你,等从你家里找到被盗的官银,本官看你还如何狡辩!”
说话间,一个衙差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冲着邱明德说道:“启禀大人,在洪九如、马麻子和钱老六的家里并没有发现被劫的官银。”
第29章 笑到最后的人(二)
“没有!”邱明德愣住了。
柳如风也愣住了,西阳城早已被官兵搜了个遍,若是洪九如盗走官银后,将官银藏在其他地方,难道就不怕别的官兵发现?
若说整个西阳城的官兵都是同伙,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柳如风百思不得其解,不由沉默了下来。
洪九如脸上掠过一缕得意之色,阴阳怪气的说道:“大人说的好,清者自清,小的被人冤枉,家中自然没有官银......”
突然,邱明德眼中爆射出两道精光,直愣愣的盯着洪九如,洪九如见状,识趣的闭上了嘴。
“邱大人,官银或许藏在其他地方。”秦明小心翼翼的说道。
这简直就是一句废话。
邱明德白了眼秦明,脸色更为难看了。
知府吴忠国接口说道:“可整个西阳城都翻遍了,只差没有掘地三尺......”
话还没有说完,洪九如打断道:“西阳城都翻遍了,未必吧,据卑职所知,有一个地方就没有搜过。”
“什么地方?”邱明德沉声问道。
“西阳城府衙!”洪九如淡淡的说道。
此言一出,吴忠国好似被人踩到了尾巴,都快蹦了起来,指着洪九如说道:“洪师爷,你什么意思?”
“吴大人,卑职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洪九如说道。
“你......”吴忠国显得有些气急败坏,可是顶头上司在这里,吴忠国只好按捺住心头的怒气,说道:“邱大人,下官建议立刻派人搜查府衙,以证下官清白。”
邱明德沉吟片刻,说道:“秦大人,你带人去搜。”
“下官遵命。”秦明随即冲着吴忠国说道:“吴大人,得罪了。”
吴忠国一脸坦然,说道:“本官为官清廉,心地坦荡,秦大人只管去搜,而且一定要搜仔细,免得落人口舌。”
秦明拱手一礼,领着一干衙役往后衙而去。
过了约莫盏茶工夫,秦明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两个衙役,两人吃力的抬着一口大箱子。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到了大箱子上。
秦明说道:“启禀大人,从府衙中搜出被劫官银五千两,还有其他白银二十多万两,至于具体数目,聂师爷正在后衙清点。”
说着,打开大箱子,只见里面白花花的全是银子,秦明从中拿出一锭,呈上去,说道:“请大人过目。”
吴忠国心神巨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脸色唰的一下变的苍白了起来,顿时只觉魂荡空中,几欲晕厥。
邱明德看着手中秦明呈上来的官银,脸色陡然一沉,猛的一拍惊堂木,冷声道:“吴大人,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吴忠国身子一颤,双腿发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说道:“冤枉,冤枉啊,大人,下官也不知道官银怎么会出现在府衙。”
“难道官银会长脚自己走?”邱明德沉声说道。
“下官实在是不知道啊。”吴忠国如丧考妣,豆大般的汗珠如雨后春笋般往外直冒。
洪九如趁机说道:“邱大人,如今人赃并获,对付这种奸猾之徒,何不动用大刑?”
听着自己刚说过的话从洪九如的嘴里蹦出来,吴忠国心里好似打翻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同时也让他陡然醒悟了过来,叫囔道:“是你,洪九如,一定是你陷害我,官银是你放在府衙的,是不是?”
洪九如冷哼一声,说道:“众所周知,西阳城哪个人不知道你吴大人贪得无厌,只是卑职万万想不到你竟然敢对官银动手,如今东窗事发,你便胡乱咬人,当真是可恶至极,好在邱大人明察秋毫,你以为他会信你的话?”
吴忠国急的脑袋上的汗水直冒,说道:“邱大人,下官冤枉啊。”
邱明德说道:“吴大人,念在你我同朝为官的份上,本官不想为难你,你速速从实招来,若想心存侥幸,糊弄本官,休怪本官不念旧情。”
“大人,冤枉啊。”吴忠国叫道。
“冤枉!”邱明德一拍惊堂木,说道:“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冤枉,可被劫官银却出现在府衙,你让本官如何信你。”
“下官真是被人陷害的。”吴忠国说道。
“当真是执迷不悟,来人,拖下去,杖责二十!”邱明德沉声说道。
“冤枉啊!”
突然,一个妇人叫冤冲进了大堂。
邱明德怔了怔,说道:“你是何人?”
吴忠国说道:“大人,这是贱内。”
“见过大人。”李月娥说道。
“吴大人犯下此等滔天大罪,如今人赃并获,你却说冤枉,有何冤枉,若不说出个理由来,本官治你一个扰乱公堂之罪。”邱明德说道。
李月娥说道:“大人,秦大人搜出来的官银是有人陷害我家老爷,在昨天夜里才抬进府衙来的。”
“还有这种事?”邱明德又是一怔,说道:“不知是谁将官银抬进府衙的?”
李月娥说道:“是马麻子和钱老六。”
“冤枉啊,大人,冤枉啊!”马麻子和钱老六好似死了爹一般的叫囔了起来。
邱明德一拍惊堂木,怒道:“住嘴,再叫,本官治尔等一个咆哮公堂之罪。”顿了顿,冲着李月娥说道:“你说的可是实话,不是为了给吴大人脱罪而陷害别人吧?”
“妾身说的句句属实,若是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李月娥一本正经的说道。
邱明德不解的说道:“既然你看到有人将官银抬进府衙陷害你家老爷,为何当时不说出来?”
李月娥说道:“大人有所不知,我家老爷是有些贪财......”
吴忠国见自己的婆娘数落自己贪财,瞪着眼睛,说道:“夫人,你......”
李月娥苦笑道:“老爷,都这个时候了,命都快没了,银子再多又有什么用。”
话音一顿,又说道:“我家老爷有些贪财,平日里总是想着法子收人好处,而洪师爷就出过不少点子,那些好处也都是经由洪师爷才交到老爷手上的,这几年,马麻子和钱老六就抬过不少银子进府衙。”
“昨晚一更的时候,老爷还在书房,为了二十万两官银的事情愁的睡不着,妾身看时候不早了,就叫老爷回房休息,谁知道还没有走到书房,听到黑暗中有人在说话,当时妾身吓了一跳,以为进来了贼人,只听黑暗中有人在说白白浪费了这么多银子,另一人说道钱老六,你别不甘心,快点做事吧。”
“说话的两人就是马麻子和钱老六,当时妾身本想过去训斥两人一顿,后来一想,这几年,他们抬了不少银子进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谁能管得住别人背后发牢骚,当时妾身以为他们是将老爷收的好处抬了进来,是以也没有多想。”
“今日秦大人搜出被劫的官银,妾身才醒悟过来,昨晚他们抬进来的银子是被劫的官银,妾身说的句句属实,还请大人明鉴!”
邱明德冷冷的看着跪在堂上的马麻子和钱老六,说道:“马麻子,钱老六,你们可有什么要说的?”
“大人,冤枉啊,她血口喷人。”马麻子叫屈道。
钱老六说道:“大人,房间里有那么多箱银子,你怎么能肯定咱们昨晚抬进去的就是被劫的官银?”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为之一变,变的古怪了起来。
邱明德笑了笑,说道:“不打自招,也就是说昨晚你们确实抬了银子进府衙咯!”顿了顿,邱明德拿起惊堂木猛的一拍,沉声说道:“马麻子,钱老六,你们的同伙还有谁,其他官银又藏在哪里,还不快从实招来?”
第30章 笑到最后的人(三)
钱老六脸色难看至极,好似吃了只苍蝇,恨不得撕烂自己这张臭嘴,事已至此,辩解已然无用,钱老六倒也光棍,承认道:“不错,二十万两官银就是我和马麻子盗走的,只不过咱们也是受了吴大人的指使。”
吴忠国听到前半句的时候,见钱老六承认罪行,一颗心不由落了地,可听到后半句的时候,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半空,吴忠国怒道:“你胡说。”
“要不是吴大人你给咱们撑腰,咱们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劫官银呐。”钱老六说道。
“污蔑,这是污蔑啊,大人。”吴忠国气的身子直颤。
邱明德将惊堂木一拍,沉声说道:“是不是污蔑,本官自会定夺。”话音一顿,问道:“钱老六,可还有其他同党?”
“没有!”钱老六说道。
“其他官银藏在哪里?你不会不知道吧?”邱明德说道。
钱老六冷哼一声,说道:“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既然横竖都是死,我为何要说。”
见对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邱明德恼怒了,“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刁民!,来人,拖下去,给本官狠狠地打。”
“等一下!”柳如风站出来,说道:“大人,可否容草民问他几句?”
邱明德脸上泛起了笑容,说道:“柳大侠,请便!”
“多谢大人!”柳如风说着看向钱老六,说道:“钱老六,你自知横竖都是一个死,可你想过没有,你若是不交代的话,邱大人必定要用大刑,想必那滋味不好受,你又何必让自己受活罪?”
“你以为我是吓大的?有什么尽管往我身上招呼,我钱老六要是哼一声,就不是条汉子。”钱老六讥笑道。
“你倒是条汉子。”柳如风说道:“你口口声声说是受了吴大人的指使,想必吴大人也知道官银藏在哪里?”
“他当然知道。”钱老六冷笑道。
“我不知道,他胡说。”吴忠国急了。
柳如风说道:“钱老六,你也听到了,吴大人说他根本不知道,你若是说出藏匿官银的地方,证明确实与吴大人有关,到时候,他想不承认也不行,你不是说受了吴大人的指使吗,还不说?”
钱老六说道:“官银......”
马麻子一脸惊容,打断道:“钱老六,别上了他的恶当,他在套你话,想找出官银哩。”
柳如风笑道:“你们不说,是不是为了保护一个人,而这个人也是你们的同党?官银就藏在他家里,对不对?”
说着,目光落在了洪九如的身上。
“咱们没有同党了。”马麻子说道。
“冥顽不灵。”邱明德脸色阴沉,好似罩着一层寒霜。
“大人莫急,草民还有几句话想问。”柳如风说道。
“你别白费心机了,咱们什么都不会说。”马麻子说道。
柳如风笑道:“放心,柳某不问官银,也不问你的同党。”
马麻子不解了,忍不住好奇的说道:“你想知道什么?”
“护送官银的队伍里有个叫赵大海的人,你们之前认不认识?”柳如风说道。
“不认识!”马麻子说道。
“罗山了?”柳如风说道。
“不认识。”马麻子说道。
“张元总认识吧?”柳如风说道。
马麻子嘿了声,说道:“说实话,咱们还真不认识。”
柳如风脸上泛起了会心的笑意,走到吴忠国身前,说道:“吴大人,你之前可认识赵大海他们?”
吴忠国不明白柳如风的用意,心里忐忑不安,说道:“本官也不认识他们,案发后才知道他们的身份。”
“洪师爷,你了?”柳如风说道。
“我哪会认识他们。”洪九如说道。
“你们都不认识他们,这就怪了,那你们如何得知官银会在本月十七抵达西阳驿站?”柳如风说道。
马麻子说道:“那天咱们在驿站吃酒,碰巧看到了护送官银的队伍来到驿站。”
柳如风笑道:“既然是碰巧看到,吴大人应该不知道,那吴大人又如何指使你们盗取官银?”
钱老六和马麻子不禁面面相觑,不再作声了。
“柳大侠英明。”吴忠国恍然了,不由神气了起来,说道:“邱大人,现在可以证明下官是清白的了吧?”
邱明德点了点头,说道:“虽然你没有参与盗取官银,但是这些年来,你搜刮民脂民膏,竟然达二十多万两,陛下最恨贪官,吴大人,你好自为之,来人,将吴大人押下去,听候发落。”
吴忠国心头一沉,脸色苍白的恍如一张白纸,被人拖死狗般的拖了下去。
柳如风见状,唏嘘不已,说道:“邱大人,既然他们都不认识张元,草民断定他们至少还有一个同伙,而此人应该认识张元。”
“柳大侠可知此人是谁?”邱明德说道。
柳如风似笑非笑的看着洪九如,说道:“或许洪师爷知道?”
洪九如神色微变,说道:“我哪里知道。”
“难道你之前不认识张元?”柳如风说道。
“不认识。”洪九如想也不想的说道。
“你说谎,你认识。”
突然,大堂外响起一道朗爽的声音,说话的是平西县捕头陈大成。
柳如风看到陈大成来了,不由松了口气,说道:“邱大人,请传平西县捕头陈大成上堂。”
“传。”邱明德说道。
陈大成走进大堂,冲着柳如风淡然一笑,随即跪下说道:“小的平西县捕头陈大成叩见大人。”
“起来说话。”邱明德说道。
“谢大人。”陈大成说道。
“刚才你说他说谎,可有凭证?”邱明德说道。
陈大成说道:“启禀大人,小的去了趟户部,经查实,洪九如和张元都是通州东阳县人,而且是同镇同村,又怎么会不认识了?”
洪九如再也淡定不下来了,脸色大变,眼光闪烁不定。
邱明德猛的一拍惊堂木,沉声说道:“洪九如,你还有何话说?”
洪九如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辩解道:“大人,认识张元难道也犯法?”
柳如风说道:“认识一个人自然不犯法,可你伙同张元,盗取二十万两官银,那就罪无可赦了。”
“认识张元,和盗走二十万两官银又有什么关系,当真是可笑。”洪九如嘲讽道。
“可笑的人是你吧!”柳如风说道:“如果不认识张元,没有张元的通风报信,那你从何得知官银会在本月十七抵达西阳驿站?”
“慢!”洪九如说道:“刚才马麻子和钱老六也承认了,是他们在驿站吃酒的时候碰巧看到护送官银的队伍,这才起了贼心,和我有什么关系。”
柳如风说道:“他们盗走二十万两官银,从而证明了你也是他们的同党。”
“何以见得?”洪九如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