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刺杀伯爵（4000）
气氛似乎变得融洽了许多。
但两头魔物相视笑过后，便没有了任何交流，仿佛再度对峙了起来——毫无疑问，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精诚合作”可言。
良久，纳斯雷兹姆才语气森冷道：“现在该告诉我你的选择了，德古拉伯爵。”
德古拉伯爵冷冷道：“我若是依旧选择‘不’呢。”
纳斯雷兹姆的气息变得越发危险，他眯起眼睛，笑容冷厉：“倘若你甘愿沦为那人的垫脚石，那便如你所愿。”
紧跟着，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唯有窗外密集的雨声清晰可闻。
德古拉伯爵的语气终于软化了，他轻轻敲动扶手，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纳斯雷兹姆语气轻松道：“坐镇于此，等我归来；或者跟随我一同去拜访温莎堡的夜魔以及其他魔物们。”
德古拉伯爵眼神一凝。
这头纳斯雷兹姆给出的选择并不纯粹，前者是单纯的合作伙伴关系，后者则有可能被其引以为“心腹”，但前提是效忠于他。
他既然已经拜访了炎魔信众与魔狼眷属，它们却没跟在身边，显而易见，这些家伙们选择了前者。
他虽然和这两伙人井水不犯河水，却也彼此知晓对方的存在。
尤其是魔狼眷属们，在那头黑骑士的带领下，甚至曾与他麾下的血族卫队们爆发过激烈的冲突。
他很清楚这伙狼人的综合实力，并不弱于自己多少！
既然这些“前辈们”选择了前者，德古拉伯爵并不觉得高贵的血族需要臣服于一头普通的纳斯雷兹姆。
他不是恶魔信众，没有给恶魔当狗的意愿。
他不假思索道：“我需要坐镇于我的城堡，就在刚刚，有一个燃烧着黑色火焰的恶灵骑士杀死了我的情妇，我在特兰西瓦尼亚的权威已经遭到冒犯，在这种关头，我绝不能轻易离去。”
纳斯雷兹姆的神情变得冷淡了下来：“这便是你的选择吗？”
“无论是炎魔信众还是狼魔眷属，他们皆有信仰所在，做出错误的选择还情有可原......”
纳斯雷兹姆的神情变得越发阴冷，语气中多了一丝威胁值意：“倒是你，一个无人眷顾的吸血鬼，也要如此吗？”
德古拉伯爵神情微变，不甘示弱道：“你只是最低阶的纳斯雷兹姆，不过与我同阶罢了，难道还要我跪伏在地，虔诚地亲吻你的皮靴，臣服于你吗？”
气氛僵住，针锋相对。
“同阶？你太狂妄自大了！”
纳斯雷兹姆的气势陡然变得越发强大，他的眸子变作竖瞳，令人恐惧震颤的威压席卷而出。
这便是地狱中，使诸生万物所恐惧的灾祸。
纳斯雷兹姆轻蔑道：“与你签订契约的恶魔，可能没有教会你应有的谦卑。”
“恶魔，狂妄的应该是你才对！”
德古拉伯爵站起身，猩红的肉翅嗤啦一声撕裂脊背后的皮肉，如同舞台的幕布，将整个城堡大厅所遮蔽。
战斗，似乎已一触即发。
吸血鬼侍从们不安地互相对视着，他们从未怀疑德古拉伯爵的伟力，但对手毕竟是传说中的恶魔。
吸血鬼再厉害，它们的力量依旧是源自于恶魔的赠予，就像一些中低级的伪军军官，即使碰到普通“黄军”也会自觉矮上一头。
纳斯雷兹姆轻笑道：“既然如此，便拿出你的真本事——让我们按照深渊的规则来解决分歧，倘若你能使我认可，我便允许你作为与我平等的合作者，而非奴仆。”
“我有整整一支军团，他们随我南征北战，拥有着不死之躯，我为何要与你单独对战？”
德古拉伯爵语气森然道。
“难不成你以为我就是孤身一人了？”
纳斯雷兹姆张开手，汹涌的墨绿色邪能在其中凝聚成团：“若要比拼麾下的军团，我便从深渊召来我的扈从，看看是你的吸血鬼大军厉害，还是我麾下的三百恐魔厉害！”
德古拉伯爵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了起来。
恐魔可是低序列恶魔中相当强力的种族，也是纳斯雷兹姆的幼生体，这头纳斯雷兹姆的确很有可能拥有一支由恐魔组成的军队。
而他的血族军团虽然绝不弱小，但数量也就一百来人，无论是质量和数量都居于下风。
一时间，德古拉居然有种骑虎难下之感。
但一转眼，纳斯雷兹姆便笑道：“哈哈，我只是开个玩笑，你我仅是切磋一场，何必损兵折将，万一两败俱伤，反倒是便宜了那但丁的学生。”
德古拉顿时借坡下驴，哼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我便与你单对单战上一场，也好让你领教我血族的实力！”
“好。”
纳斯雷兹姆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他当然是李昂伪装的。
他苦心孤诣营造出这样一个单挑环境，将欺诈手段发挥得淋漓尽致，可最终，依旧还是要靠拳头来说话的。
而对付一头中序列的吸血鬼，也绝非简单的事情。
尤其是，他还无法光明正大使用复仇之焰。
因为德古拉伯爵似乎是通过哪些小蝙蝠们带回来的信息，得知了杀死他情妇的是燃烧着黑色火焰的恶灵骑士。
一旦使用，将很有可能引起德古拉伯爵的怀疑，从而招致满城吸血鬼的围攻。
“那便让我们开始吧，我已——迫不及待！”
李昂的身影骤然消失，仿佛穿越了空间的重重阻隔，直接欺身于德古拉伯爵的面前。
瞬狱！
雪亮的锋芒一闪即逝。
德古拉伯爵抽身疾退，但退到半途，苍白的脸上掠便过了一丝浓郁的惊骇之意。
他低下头看向胸口，仅是瞬息之间，那里便已被割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翻卷的皮肉间，森然白骨都清晰可见。
他望向李昂，神情凝重道：“这就是纳斯雷兹姆拿手的空间能力，果然名不虚传？”
如果不是早已脱离了活人的范畴，只这一瞬，他就会遭受致命的创伤！
李昂伪装的纳斯雷兹姆微笑着，口中的话却满怀嘲讽的恶意：“既然要当狗，就竭尽全力去当，反复横跳，只会使你错失良机。”
德古拉伯爵神情中闪过了一丝狂怒，他堂堂穿刺伯，弗拉德大公爵的子嗣，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
他抛掉身披的血色长袍，口中吟唱起晦涩难懂的咒语。
狂风登时大作，直接吹开了门窗，使那冰冷的夜雨挥洒进来，洒在身上，寒意透骨。
紧跟着，那雨水迅速泛起猩红的色泽。
雨幕卷向纳斯雷兹姆，一滴滴猩红的液体化作细小的蝙蝠，张开森然獠牙，啃向了这头恶魔。
纳斯雷兹姆轻蔑一笑：“威力不错，但打不到人又有何用？”
黑色的光芒再度闪过，纳斯雷兹姆轻松躲避着德古拉的魔法。
如果德古拉伯爵不想将他的城堡毁于一旦的话，根本无法将这道血魔法的威力尽皆施展开来。
德古拉伯爵怒极：“无耻！”
“你觉得不公平？”
纳斯雷兹姆冷笑道：“难道要我站在原地被你用魔法乱轰才公平？”
德古拉伯爵大声道：“让我们出去痛快一战！”
“呵呵，怕你不成！”
纳斯雷兹姆毫不犹豫，便化作了一道黑光冲入了雨幕中。
德古拉伯爵紧随其后，猩红的雨幕化作了一条巨蛇，与他如影随形。
他那宽厚的蝙蝠翅膀，在狭窄的城堡中根本无法施展开来，而若是来到外面的空旷地带，他自信自己完全能够躲过这头纳斯雷兹姆的进攻。
然而事态的发展远远超出了德古拉伯爵的预料，当他刚刚飞出城堡不久，一道寒光便从头顶顺劈而落。
他试图躲避，但敌人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寒光斩断了他的一截手臂，尽管下一刻，那截手臂便化作了血水，重新接续其上，但痛苦依旧使他发出了凄厉的咆哮。
他越发愤怒，指挥着鲜血魔法驱使的血色大蛇拼命捕捉着敌人的踪迹。
但数十年来养尊处优的安逸生活，使他早已忘记曾经拥有的战斗智慧，而无数次凭借强大魔法碾压敌人的做法，也使他根本无法做到像一位中序列巫师那样，完美地运用自己的魔法能力。
局势已然呈现碾压。
纳斯雷兹姆阴森的冷笑声响起：“我说过，你需要学会谦卑，偏安一隅，只会使你妄自尊大。”
德古拉伯爵并未接这一茬，反而逐渐冷静了下来，他认清了自己的缺陷。
他驱使血色大蛇盘旋在身边，呈现出守势，它那猩红的吐信仿佛传说中引诱亚当堕落的撒旦。
“纳斯雷兹姆，你的确强，如果接下来的一招你能接下的我，我便甘愿臣服于你！”
纳斯雷兹姆的冷笑声穿透雨幕，清晰可闻：“尽管放马过来！”
轰——
天地间，顿时被翻涌的血海充斥。
血海之中，漂浮着无数惨白的魂灵与森然白骨，这些都是德古拉伯爵无数年来所杀死并囚禁的敌人。
此时尽数释放出来，试图将一切敌人吞噬。
他没有丝毫留手的想法，倘若这头纳斯雷兹姆被自己所杀，那又怎么配得上成为自己的尊主？
况且这种可能性小的可怜，因为纳斯雷兹姆最擅长空间能力，即便是战败，也很难将其斩杀。
“真是厉害啊。”
纳斯雷兹姆，确切地说是李昂的心中也忍不住感到了一次棘手，倘若他是真正的纳斯雷兹姆，直接空间能逃生便是。
可他只是个空壳子，即便瞬狱再怎样像空间能力，面对这样几乎没有任何死角的攻击方式，也失去了辗转腾挪的余地。
李昂的心脏之中，汹涌澎湃的邪能潮汐轰然爆发。
那被他关押良久，从未见过天日的真正属于纳斯雷兹姆的力量，在此刻被他亲手释放而出。
这是他第一次施展出所有猎魔人都具备的能力——恶魔变身。
他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当他释放出这样的力量时，那自动背负在身上不可名状，充斥着恐怖的“深渊的注视”。
但更多的则是那真正属于纳斯雷兹姆的恐怖力量。
这一刻，他不再是伪装，而是由表及里，即便是纳斯雷兹姆之王，也会认同他身份的纳斯雷兹姆！
如若本能般的空间能力迅速激发，使得他几乎是瞬间便脱离了受困的牢笼。
而在德古拉伯爵的视角中，李昂却依旧停留在原地，血海与怨灵眨眼间便将其淹没。
德古拉伯爵猖狂大笑了起来：“只是这种程度的实力，也配让我俯首称臣？”
但下一刻，笑声便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了正盘踞于血海之上，对他冷笑连连的纳斯雷兹姆。
这头恶魔此刻正轻蔑地笑着，随即道：“到我的回合了！”
无数重汹涌如同潮水般的进攻施加在了德古拉伯爵的身上，使得他立刻意识到从始至终，这头纳斯雷兹姆居然都在保存着实力。
而他最强大的法术甚至连目标都无法锁定！
他再无反抗的想法，这头纳斯雷兹姆已然向他证实了自己远超于他的实力。
“我输了，我愿臣服于你。”
他颓然大喊道。
然而，似乎是被激发出了凶性，纳斯雷兹姆依旧不管不顾地挥动着拳头，如同雷神挥动战锤，在雷鸣电闪中，扫除妖魔！
德古拉伯爵发出了一声惊怒的咆哮：“恶魔，住手，我说我愿臣服于你了！”
纳斯雷兹姆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他终于停手了，只听他轻声道：“好啊，我这就送你去见你的同伴们，狼族眷属和炎魔信众都在等着你呢。”
德古拉伯爵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惊诧：“他们不是在各自的领地中吗？”
纳斯雷兹姆弯起嘴角，身形飘忽不定，幻术的加持，使得德古拉伯爵甚至没有察觉到他已取出了一柄银光闪闪的木桩。
“当然不是，他们正在地狱中忏悔！”
正当德古拉伯爵有些疑惑地狱究竟是哪层深渊时，纳斯雷兹姆已然将一把银桩狠狠地钉入了德古拉的心脏。
凄厉的惨叫声骤然撕裂天空。
德古拉只觉浑身的力气都在飞速地流逝，他捂着伤口，拼命想要将它拔出来。
但是，这来自于特兰西瓦尼亚城内的教堂，由主任司钹精心藏匿的克制吸血鬼之物，绝非他能拔出来的。
似乎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命运，德古拉伯爵不再挣扎，而是发出了一声哀嚎：“为什么，我明明已经向你臣服？”
纳斯雷兹姆叹了一口气，体表的黑色甲壳迅速褪去，化作了一个相貌英俊的拉丁裔男人。
他轻描淡写地抽出赐胜之剑，冷冷道：“我其实就是但丁的学生。”
“不可能！”
“但丁怎么可能会收你一头纳斯雷兹姆做学生！”
直到现在，德古拉伯爵还以为李昂是一头纳斯雷兹姆。
吸血鬼或许比不上狼人的嗅觉灵敏，但他们对鲜血更为敏感，德古拉伯爵能够清晰地感知到，李昂体内流淌着魔物的鲜血。
然而，尽是假象。
纳斯雷兹姆三件套附带的“真实伪装”，即便是一些小细节都能完美遮掩。
李昂颇有些无奈道：“唉，都被骗成傻子了，德古拉伯爵，你可真是个赤诚君子啊。”
随即，干脆利落，一剑枭首。
李昂拾起依旧在暴怒咆哮的吸血鬼头颅，笑容森然：虽然比不上但丁先生那颗提托迪奥斯的头颅，但也勉强有资格作为我的第一件藏品了。”
第九十一章付之一炬
李昂将德古拉伯爵的头颅放在面前，眼眸泛起了一丝绿油油的光芒，像是饥肠辘辘的野兽，迫不及待想要饱餐一顿。
那是天赋“猎魔”——吞噬一切恶魔，使自己茁壮的本能！
“你说，我吞噬掉你后，能不能突破到中序列？”
他轻轻舔舐了下嘴唇，看起来绝非说说那么简单。
暴怒的穿刺伯如同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他惊恐地望着李昂，不敢置信道：“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你这种崽种也配叫我怪物？”
李昂凑到德古拉伯爵的耳畔，轻声道：“不必担忧，距离我吞掉你应该还会有一段时间。而且，很快就会有更多人陪你的。”
“下一个，我打算让那只夜魔陪你作伴，意下如何？”
李昂打算积攒一些重伤未死的中序列魔物，用以他突破中序列的资粮。
他这种仿佛松鼠在盘算着为冬天存粮的语气，令德古拉伯爵越发恐惧。
这位善用酷刑，热衷于聆听战俘悲惨哀嚎的穿刺伯此时正上下牙打颤着，宛如待宰的羔羊——即便是包裹着人类的躯壳，德古拉伯爵仿佛依旧能够看到它令人恐惧战栗的本质。
它或许真的不是纳斯雷兹姆，而是远比纳斯雷兹姆更加恐怖的怪物！
…...
城堡内，吸血鬼们有些不安地等待着德古拉伯爵的归来。
即便是对伯爵大人再怎样抱有信心，他们依旧不敢确定德古拉伯爵能否战胜那头凶焰滔天的恶魔。
轰隆——
城堡的大门再度被推开了。
惊雷乍起，显露出的人影却绝非之前离去的纳斯雷兹姆和德古拉伯爵中的任一。
那是一个背负骑士剑，相貌英俊的拉丁裔男人。
“普通人的气息？”
“普通人居然还敢送上门来！”
“看上去细皮嫩肉的，一定很好吃吧！”
“只可惜仅有一人，根本不够我们分食，干脆拿他充当伯爵大人大胜归来后的甜点吧。”
吸血鬼们肆无忌惮地谈笑着，一双双猩红的眸子闪烁在城堡大厅内，显得极为惊悚。
几名穿着考究的吸血鬼飞掠而下，他们张开蝙蝠翅膀，尖啸着，向着来人冲去。
那人却仿佛被吓傻了一般，只是静立不动，然而当吸血鬼们冲到他身边的一刹。
有耀眼仿若电闪的锋芒闪过。
随即，尸首分离，血浆四溅。
城堡内的吸血鬼们顿时惊惶地躁动起来，刚刚出手的那几人，至少也有着男爵的位阶，居然被这男人一剑斩了？
他们震怖万分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胆敢闯入德古拉伯爵的城堡？”
有人色厉内荏地威胁道：“伯爵大人还有一位来自深渊的恶魔马上就要归来，他们会将你生吞活剥！”
李昂没有理会他们，而是自顾自道：“一剑穿三，砍头颅宛如切西瓜，我真是越来越有剑侠的风采了。”
他抬起头，环顾这些以人类鲜血维生的秽物，露出厌恶的表情：“如汝等这般人不人，魔不魔的怪物，即便是站在我的面前，都感觉污染了我的双眼。所以，还是请诸位尽快赴死吧。”
随即，一场屠杀便被李昂悍然掀起。
即便是失去了德古拉伯爵的领导，这些吸血鬼们依旧有几个硬茬，凭借魔法对李昂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如果有他们跟随在德古拉身边策应，刚刚那一战的结果还犹未可知。
只可惜，没有如果。
血浆凝固在地毯上，整个城堡大厅内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血肉内脏。
有些吸血鬼们哀嚎着，强大的生命力使得他们一时间还未死去，被李昂一一补刀。
随即，他循着气息，开始在城堡内一间间搜寻着藏匿起来的吸血鬼的踪迹。
当他推开一扇房门的时候，一个位阶估计已有子爵层面的吸血鬼怒吼着向李昂偷袭而来。
但下一刻，利刃穿胸，萦绕的黑色火焰顷刻间蔓延了他的全身，从他七窍之中喷涌而出。
复仇之焰与火焰掌控结合起来的效果，绝非单纯的一加一等于二，而是威力的成倍增加！
很快，焦黑的尸体便倒在了地上。
即便是生命力强悍的吸血鬼，也完全无法抵挡复仇之焰的恐怖威能。
“戴瑞克叔叔！”
稚嫩的呼唤声传来。
一个面容苍白，金发碧眼的小女孩正怯生生地躲在床后，看上去一副人畜无害的可怜模样。
惹人心折。
“你为什么要杀戴瑞克叔叔？”
“你是坏人！”
她的眼眶里噙满泪水：“我爸爸会杀了你为戴瑞克叔叔报仇的。”
李昂神情莫名道：“你爸爸是谁？”
“他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整个特兰西瓦尼亚的领主德古拉伯爵！”
李昂怔了下，在小女孩还以为他害怕了的时候，他以一种悲悯而温柔的声音轻叹道：“可惜，你注定看不到你的爸爸了——希望你下辈子不会再遭遇这种苦难。”
随即，一剑斩出。
小女孩的脖颈处顿时添了一道血痕，随即，尸首分离。
即便是想给对方留一具全尸，但以吸血鬼们的恢复能力而言，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她不会死而复生了。
李昂神情淡漠地转身离去，他还要抓紧时间，将整座城堡内的所有吸血鬼余孽肃清——
无论男女老幼。
缺失的人性使他不必思考太多会使自己变得软弱的东西。
实际上，对这种以人类鲜血维生的魔物，对它们的任何仁慈，都是对同族的残忍。
半个小时后，他背负着无数财物，走出了城堡。
德古拉伯爵的富有自然远比不上沿地中海的伯爵，但无数年来积攒的财富依旧十分可观，变现后恐怕能值上千枚弗罗林。
可惜伊妮莉那个贪财的女人没跟在自己身边，否则，她肯定会欣喜地睡不着觉吧？
李昂这样想着，轻轻打了个响指。
指间顿时冒出一撮黑色火焰，被他弹入了城堡中。
当李昂走出不远后，冲天的火焰瞬间燃遍整个城堡，即便是汹汹大雨依旧没有半点将其熄灭的架势。
他随手活化了一匹木马，承载着自己向着城镇奔去。
......
教堂内，主任司钹阿伦索正焦躁地来回踱步。
烛光下，圣洁的三位一体雕像没能给他任何安全感。
那个猎魔人在问过自己德古拉伯爵的诸多信息后，便取走了自己为杀死德古拉伯爵暗中以信众进献的银币铸造的银桩，前去刺杀德古拉伯爵了。
银桩汇聚了信众们对于吸血鬼的怨憎，其中又糅合了诸多除魔的材料，绝对能使德古拉伯爵遭受重创。
可前提是那名猎魔人能够将银桩钉入德古拉的心脏——还是在城堡中重重护卫的阻挠下。
这是一场豪赌，一旦那个猎魔人失败，德古拉伯爵自然会根据这根银桩牵扯到自己头上。
怎么想都是地狱难度吧？
“罢了，即便是失败，也权当是我为这些年来对信众们的欺瞒，所付出的代价吧。”
他闭上眼睛，大声颂唱着圣经。
直到身后的门被推开，有人带着满身风雨，来到了他的身后。
噗通——
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
阿伦索回过头，看到那倾倒的皮质口袋中，装满的金银财宝，神情顿时凝固：“你解决掉了德古拉伯爵？”
李昂点头道：“显而易见。”
“感谢天主！”
阿伦索跪倒在地，老泪纵横：“这头怪物终于被消灭了，特兰西瓦尼亚的子民们终于能够过上安稳的日子了。”
但很快一只手就伸到了他的面前，李昂冷淡的声音响起：“掏钱。”
他不计较阿伦索将杀死德古拉伯爵的功劳计在天主的头上，前提是他能痛快地掏出自己应得的赏金。
这便是猎魔人该有的行事作风——不必悲悯世人，更绝非圣洁高贵的骑士亦或者是救世主。
除魔，收钱，便足够了。
不得不承认，李昂从伊妮莉身上学到了很多。
第九十二章禁止发声
又是一日黄昏后，斜阳低垂，日薄西山。
李昂勒住缰绳，驻足于小山坡上。
在这里能够清晰地看到下方有一座依山傍水的村庄，此刻正升起袅袅炊烟，恰巧能作为他今晚的落脚处。
距离他离开特兰西瓦尼亚已经有两天了，但他仍未抵达据说藏匿着夜魔的温莎堡。
他取出路线图计算着自己的位置，发现自己此时应该是来到了波西米亚王国的境内。
波西米亚王国是神圣罗马帝国最强大的一路诸侯，不仅保留着王国的头衔，还是七大选帝侯中，四位世俗选帝侯中地位最高的。
其统治者卢森堡家族也因此能长期垄断帝国皇帝的宝座。
当然，这些都与他无关，即便是他刚刚手刃了一位神罗的实权伯爵。
李昂不再犹豫，纵马奔下山坡。
他看起来身无长物，财宝以及德古拉伯爵的头颅，都被李昂收纳在了木偶马的体腔中，以避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财帛动人心，即便是良善人，看到李昂背负这么多金银孤身赶路，怕是也要产生抢劫的心思。
小镇外竖着几座木桩，上面绑缚着早已风干的尸体，尸体的脖颈上套着木牌，上面用拉丁字母歪歪扭扭写着“生人勿进”。
李昂微微蹙眉，却并未选择绕路，他已经风餐露宿两宿，迫切希望能够好好休息一番。
他已经来到了青草试炼的最后一截旅途，接下来的每一个敌人，都只会比德古拉伯爵更难缠，他必须养精蓄锐！
他纵马走向镇口，守卫城门的民兵立刻挥舞着长矛，大声阻止他靠近，至于说的是什么，他就完全听不懂了。
按照地理位置，波西米亚人大多属于维内蒂人，也就是西斯拉夫人，虽然相貌同日耳曼人几乎没有太大差别，使用的官方文字也是拉丁文，但语言就迥然不同了。
实际上这也很正常，拉丁文虽然被推行到了整个天主世界，被视作官方语言。
但会写不一定会说，底层人民甚至包括小康家庭都很难有经济条件学习拉丁语，只能说方言。
“我是德古拉伯爵麾下的骑士里昂·奥克塔维厄斯，前往温莎堡有要紧事，还不速速让开。”
李昂一声大喝，低矮的木墙后，民兵们几乎是噤若寒蝉，再没人敢大声呵斥。
现如今的李昂已经颇具威仪。
这不仅仅是龙血药剂和纳斯雷兹姆的皮质斗篷的效果，也是他自尸山血海中历练出的成果。
更别提他有一身鲜亮的铠甲和战马，在这个时代几乎可以与“骑士”划上等号，即便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在他面前也很难提起攻击的欲望。
李昂微微蹙眉，随即道：“有人会说拉丁语吗？”
木墙后产生了些许骚动，随后，有人壮着胆子用蹩脚的拉丁语道：“请稍等！”
李昂点了点头，坐在战马上的身体挺得笔直。
很快，便有一个年迈的老者站在木墙后，用蹩脚的拉丁语大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李昂将他编造的身份重复了一遍，称自己只打算借宿一宿。
“原来是特兰西瓦尼亚的骑士老爷，只是休息一晚的话还是没问题的。”
老者似乎在小镇里威信极高，很快便命人打开了城门，李昂翻身下马，牵着坐骑走入其中。
这里似乎并未有黑死病侵袭，但每个人的面孔依旧呈现出枯败色，没有丝毫生气。
他们望着李昂，神情麻木，既不敌视，也不羡慕。
唯有那些民兵们露出敬畏的表情。
老者领着李昂向小镇深处走去：“里昂老爷，虽然借宿不是什么问题，但还请您明天一早就赶快离开这里吧。”
虽然有些疑惑，李昂还是道：“你放心，我有伯爵大人交托的重任，不可能在此多作停留。”
“那就好。”
老者将李昂领到了一间空置的民居内，小声道：“房屋简陋，但还算干净，就请您在此歇息吧。”
“感谢您的帮助。”
正在这时，老者看向了窗外。
此时暮色已经渐渐深了，昏黄的暮光洒在大地上，他满是皱纹的脸上挤出了一丝恐惧。
他看向李昂，郑重道：“请您铭记——无论发生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在晚上都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你说什么？”
李昂没有听清，老者的声音压得很低。
老者凑到李昂耳畔，轻声重复道：“晚上请您务必呆在房间里，不要外出，也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否则......”
李昂追问道：“否则会怎样？”
老者却露出了一副讳莫至深的表情，缄口不言了。
李昂还想追问，老者却将手指竖在嘴边，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便快步离去了。
“不能发声？”
李昂皱起眉头：“难道这里也有恶魔作祟？可路线图上并没有标注啊。”
他趴在床上，只感觉屁股这两天颠簸的厉害，大腿内侧都快磨出老茧了。
木偶战马再好，依旧无法规避颠簸感。
如果木偶制作指南书中有“木偶汽车”的制作方法就好了——估计还是不行，这里没有公路可供汽车行驶。
他迫切希望找到一处女巫集市，买到一些珍稀材料，从而制作出一具高阶的飞行木偶用来骑乘。
但他立刻又意识到即便是现在制作出飞行木偶，他也没有足够的魔力使其永久性活化，起码要等到自己突破中序列后。
这样看来，低序列的境界已然成为了制约他方方面面的最大枷锁，突破已是势在必行。
但前提是，自己要补完缺失的最后百分之三人性，或者能够使自己的意志坚韧到能够抵御突破所带来的冲击时，才能进行突破。
青草试炼的确卓有成效，李昂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精神意志在茁壮成长。
尤其是在德古拉城堡的那场屠杀后。
这或许很难理解，明明是一场血腥残忍的屠杀，李昂偏偏能够感受到自己人性的回归。
或许完成青草试炼，自己就能水到渠成地突破了。
就在心念转动间，窗外的夜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整个小镇顷刻间再无半点声息，连刚刚还能隐约听见的咳嗽声都消失了，仿佛有人开启了静音模式。
李昂抑制住强烈的好奇心，躺在床上准备和衣而睡，他现在虽然不弱，却也不会因此而失去敬畏心。
既然老者提醒过自己不要发声，不要出门，还是别节外生枝比较好。
但就在这时，门外突兀响起了敲门声。
笃笃——
笃笃——
敲门声富有节奏感。
无论屋内有没有回应，依旧是不疾不徐。
李昂冷眼相待，神情却渐渐涌现出一丝疑惑——这绝非人类的恶作剧，但他也并未嗅到恶魔的气息。
当然，这也无法证明这就不是恶魔的手笔，毕竟，即便是猎魔人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这不是没有前车之鉴。
第九十三章鬼首
敲门声逐渐停息了。
但李昂依旧没有起来察看的想法，看过诸多恐怖片的李昂，熟知恐怖片主角的各种作死方法。
其中至关紧要的一点便是——好奇心害死猫！
果不其然，仅是停息了片刻，如同索命般的敲门声便再度响起。
并且这一次，敲门声变得越发急促，仿佛门外的人彻底失去了耐心。
砰砰——
砰砰——
直到由敲门变成了带着歇斯底里的砸门，让人不禁怀疑这扇破旧的木门是否下一刻就会被砸的粉碎。
明明这样大的动静，村民们仿佛毫无所觉，除了敲门声，四下里依旧是一片静谧。
这种安静到诡异的气氛所带来的惶恐感，简直令人产生了一种整个小镇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错觉。
李昂坐在床上，缓缓抽出了赐胜之剑，雪亮的剑锋倒映出他闪烁着莹莹绿光的眸子。
在那其中，没有丝毫恐惧，他已做好与即将破门而入的怪物战斗的准备了。
然而下一刻，他便看到门被推开了。
不是破开，而是推开。
仿佛有人从屋内打开了门上的横木。
一张惨白的面孔从缝隙中缓缓探了进来，她的脖颈极长，像是蛇一般，连接着不知在何处的身躯。
她的眼睛与嘴巴都被黑色的丝线缝合，鼻子处平滑一片，仿佛压根儿没有这个器官。
她用缝合的双目死死地盯着李昂，然而，她既看不到，也嗅不到，始终没有对李昂发起进攻。
片刻后，低沉的叹息声响起。
似乎是倍感失望，女人的头颅逐渐缩回，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
可就在这时，李昂突然瞪大了眼睛，他发现自己居然不可抑制地产生了一种想要咳嗽的欲望。
这股欲望来得极为猛烈，李昂几乎是瞬间便捂住了口鼻，漆黑的复仇之焰熊熊燃烧，覆盖了他的身躯，使得他硬生生抑制住了咳嗽的欲望。
但就在此时，他隐约听到了一声微不可查的咳嗽声，随后，脚步声大作。
那沉甸甸的动静仿佛有一只泰坦巨人发足狂奔于小镇内，地动山摇！
紧跟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冲破云霄。
咯吱咯吱——
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以及宛如西红柿被捏爆的声音响起。
李昂能够清晰地嗅到，门外传来的浓郁血腥味。
他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就在刚刚，他即将咳嗽出来的瞬间，心中涌现出的，是浓重的死亡危机。
他有预感，倘若自己刚刚发出声响，即便是他也很有可能会死！
那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怪物？
怨灵？
恶魔？
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李昂的背后沁出冷汗，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种让自己丝毫提不起半点反抗欲望的怪物了。
高序列？
李昂皱紧眉头，就在这时，沉重的脚步声再度逼近。
顺着被打开的门缝，李昂看到了一个极具冲击力的可怖怪物。
它由无数扭曲纠缠在一起的人体组成，一条条修长的脖颈顶着一颗颗头颅，将人脸探入各个房间。
只是看了这一眼，李昂便感到了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恶意。
那种仿佛瞬间便能占据他所有心神的恐惧感顿时涌上心头，使他下意识想要惊呼出声。
但他的心神此时的坚韧程度早已胜过往昔不知多少，居然再度硬生生止住了这种惊呼的本能。
饶是如此，他的衣衫依旧是彻底被冷汗浸透。
怪物消失了，城镇里开始响起细微的动静，与隐约的哭声。
但李昂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他死死地盯着门口，就这样枯坐了整整一宿。
第二天早晨，明媚的阳光洒在房间内，仿佛昨夜种种不过是梦幻一场。
门外再度传来敲门声。
李昂神情凝重地打开门，随时做好了战斗准备，即便是白天，也不可能保证那怪物就离去了。
却发现原来是那位会拉丁语的老者。
老者长叹了一口气：“里昂老爷，想必你也看到或者听到了些什么，趁现在天明，快些离去吧。”
李昂沉声道：“昨晚的那只怪物到底是什么？”
老者叹了一口气：“我们哪里知道。自从半个月前，它便出现在小镇上，每晚都会袭击发出声响的人，小镇上的人有五分之一都因此而死。”
李昂皱眉道：“那你昨晚为什么不说清楚。”
老者沉默了片刻，在胸口画了个十字架，声音低沉道：“那个怪物每晚只会杀一个人。”
“所以你想让我当替死鬼？”
李昂的声音变得凌厉了起来。
老者抬起头，平静地望着李昂：“我已经提醒过您，只要您昨晚早些睡去，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起初，孩子们也是劝阻过你不要留宿的，是您非要坚持。”
李昂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说的真是冠冕堂皇，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这个老者虽然提醒过他，但心中必定还是存了拿他当替死鬼的想法。
毕竟，从未经历过这件事的普通人，怎么可能像他们这帮有经验的原住民一样，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抵挡住第一波的咳嗽欲？
“当然怕，老朽今年虽然已有五十三岁，但自忖还没活够，不然也不至于苟延残喘至今。”
老者低眉顺眼，但似乎并未有丝毫恐惧之意。
李昂哼了一声，将赐胜之剑收回剑鞘。
“发生了这种事，为什么不搬离小镇？”
老者低眉顺眼道：“外面更危险，在这儿，起码还能免受疫病之苦，离了这儿，我们根本活不下去。”
李昂又问道：“为何不请教会的神职者除魔？”
“请过。”
老者叹了一口气：“可温莎堡正面临一只魔鬼的袭扰，哪里顾得上我们这座偏远小镇？”
“猎魔人呢？”
李昂冷笑道。
老者怔了下，随即苦笑道：“我们哪里请得起猎魔人？”
请一位猎魔人最少也要花上十余枚弗罗林，而且往往是低序列的野猎人，这的确是一些偏远小镇无法承受之重。
李昂露出了明朗如朝阳般的笑容道：“那可真是巧了，我就是猎魔人。”
老者如同一潭死水的眼神中顿时迸发出一丝光彩：“里昂老爷，您？”
李昂随即道：“但很可惜，你们的确请不起我。”
他用一种极度具有讽刺性的语调说道：“没救了，等死吧，告辞！”
老者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把自己憋死，他试图挽留，却又不知道该用什么打动李昂，神情渐渐绝望。
李昂斜睨了他一眼，自顾自出了门，骑上木偶战马，便一骑绝尘而去。
虽然他话说的刻薄，但实际上也就是为了解气罢了。
实际上如果他真有能力解决掉这只怪物，即便是小镇凑不够足够的赏金，他也愿意出手相助的。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头怪物如果放任不管，会膨胀成怎样的怪胎。
但很可惜，他没有这种能力。
甚至于整个欧洲能够解决掉这种怪物的猎魔人，都屈指可数。
他打算将这里发生的事情报给教会和挪威的猎魔人酒馆，却不打算再亲自插手了。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他现在还不够高，更不会去揽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至于老者坑他当替死鬼的事，还真怨不着人家，死外人总比死自家人强，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换作别人，他未必会提醒自己不要发出声响。
第九十四章温莎堡
李昂一骑绝尘，离开了“寂静岭”。
一直跑到小镇外的低矮土山上，他才再度回望这座看似宁静祥和的小镇。
明明四周没有挺拔的林木，又是朝阳初升的时辰，这座小镇却仿佛笼罩着一层阴影，明显要比周围的颜色更深。
他揉了揉眼睛，视线逐渐模糊，隐约又看到了那具由无数人体组成的扭曲怪物，盘踞在小镇内。
他迅速转过头，背后抑制不住地渗出层层冷汗，仿佛有无数冰冷怨毒的双眸，正凝视着他的后背。
死亡的预感挥之不去，他的体温在迅速降低！
他再也不敢逗留，体表燃烧起漆黑的复仇之焰，驱散了胸臆中的森寒，迅速远去了。
寂静岭是李昂在路线图上给这座无名小镇标注的名字。
......
抵达温莎堡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他昨夜又被迫露宿山林了一宿，不过相较于前天晚上的经历，即便是露宿山林，也算是享受了。
值得一提的是，恶魔与怨灵很少出没于深山老林中，反倒是更愿意栖身于人烟密集的场所。
温莎堡是一座纯粹的军事堡垒，它居高临下屹立在小山坡上，垛墙后有披坚执锐的士兵警戒着。
在高耸的石质塔楼上，还插着紫红色的旗帜。
这是李昂迄今为止所见过的最大的一座城堡，它甚至没有配套集聚而来的城镇，就这样孤零零地屹立在山隘处。
即便只有数百人把守，这里也能抵挡住千军万马吧？
李昂缓缓纵马来到城门口，因他孤身一人前来，城墙上的士兵们也并未太过戒备。
闸门口，一位披着紫红色斗篷，穿白色罩衫的骑士大声问道：“阁下是什么人，为何来我温莎堡？”
李昂很干脆道：“我是一位猎魔人，受邀前来。”
骑士沉默片刻，示意士兵升起闸门，随后道：“我会带你去见伯爵夫人。”
“伯爵夫人？”
骑士头盔下的声音显得有些冷淡：“伊斯卡伯爵正率军在外剿匪，城堡内的事宜一切由伯爵夫人掌管。”
李昂微微颔首：“原来如此。”
“阁下是？”
骑士语气冷淡道：“我是伯爵夫人的守护骑士，巴伐利亚的伯瓦尔·罗兰骑士。”
李昂笑道：“我是西西里特贝利男爵领的继承人，现在则是一位漂泊四海的猎魔人，你叫我里昂就好。”
这里相距西西里如此之远，他倒是不用担心暴露身份了。
伯瓦尔愣了下，惊讶道：“里昂骑士，你既然身为贵族，为什么会选择做猎魔人？”
男爵继承人没有爵位，一般按照骑士的头衔来称呼。
李昂微笑道：“总有人向往走遍天涯，而非偏安一隅，我喜欢猎魔人的生活，足够惊心动魄。”
“阁下真是一个浪漫的人。”
表明身份后，伯瓦尔的态度顿时变得热切了不少。
即便是没有利益相关，贵族依旧会对其他国家的贵族高看一眼。
至于冒充贵族身份，的确有这样做的，但很容易就会在交谈中被戳穿。
譬如说询问受洗教堂，日常起居的一些细节，如果能编造的很详细的话，倒也的确能够冒充。
只是风险与收益往往不成正比，也就只能让人高看一眼罢了，想空手套白狼根本没戏。
李昂顺势问道：“听说这里有夜魔为祸，教会的神职者们没有解决掉它吗？”
伯瓦尔叹了一口气：“最先遭受袭击的就是城堡内的教堂，本堂神父已经惨遭杀害，他可是曾在罗马进修，能够借天父神力的神职者。”
本堂神父就是主任司钹，温莎堡同样不是主教区。
本堂神父一个回合就被秒了啊......
李昂若有所思道：“那头夜魔的出没规律怎样，每晚都会出来袭击人？”
伯瓦尔沉声道：“对，每晚都会出来，只要太阳落山，它就会在城堡上空逡巡，一个不留神它就会俯冲下来，将活人吞噬。”
夜魔在恶魔图鉴中有过描述，这是一种长相类似于鹰身女妖，有着女人的上半身和巨鹰的下半身的魔物。
它们比其他魔物更倾向于昼伏夜出，白天几乎没人能够发现它们的踪迹，更不知晓它们躲藏在哪。
这种魔物即便是最弱也有中序列的位阶，是纯粹的深渊魔物，在无光深渊中最为常见。
人间虽然已经沦为最表层的深渊，但还需要蛮长时间的衍化，此时这里还不适合很多魔物的诞生。
夜魔的弱点比较鲜明，就是畏光，畏火！
但这种怪物绝非蠢笨无智的怪物，它们往往会采用各种方式攻击火源，比如说一口气吹熄灯烛。
李昂有着复仇之焰和火焰掌控，对付它应该不成问题。
棘手的是如何能避免他逃跑，自己缺乏飞行能力，想要杀死如德古拉伯爵和夜魔这样的怪物，真的是相当困难。
温莎堡内的空间很大，庄园，铁匠铺，马厩，猪圈等五脏俱全。
值得一提的是，猪圈里的猪依旧具备着明显的野猪特征，与后世的猪长相大相径庭。
李昂和伯瓦尔攀谈着，走进了城堡大厅。
大厅的布局富丽堂皇，最上面的宝座上，一个披着黑色裘衣的妩媚女子正端着红酒，优雅啜饮着。
她的相貌极美，肌肤吹弹可破，慵懒地倚靠在宝座上，伸出两条嫩白的双腿。
见到伯瓦尔，妩媚女子轻轻晃动着酒杯，温柔道：“伯瓦尔，你回来了。”
伯瓦尔摘下头盔，露出英俊的面容，他以更温柔的语气说道：“公主殿下，我为您带来了能消灭夜魔的猎魔人，也是一位西西里男爵的继承人里昂骑士，他可真是一位浪漫的人，宁愿放弃领地，也要周游世界。”
妩媚女子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如此年轻俊彦，也合该是一位贵族之子。周游世界，可真是令人羡慕，我早就期待能到北欧的冰川去看白熊和大鲸，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却依旧只能困居在阴暗潮湿的城堡中。”
李昂微微颔首，致意道：“见过伯爵夫人。”
妩媚女子轻启朱唇道：“不必如此称呼我，我更喜欢别人叫我卡露莲娜公主。”
伯瓦尔在一旁解释道：“公主殿下是巴伐利亚的威登巴赫家族的成员，也是奥托大公爵的亲妹妹。”
真是显赫的出身。
李昂暗暗咋舌，不动声色道：“见过公主殿下。”
卡露莲娜公主道：“伯瓦尔，你到我身边来。”
她握住这位守护骑士的手，毫不掩饰他们间的特殊关系，对李昂道：“我们朗诵兰斯洛特与桂妮维亚的诗篇，当读到伟大骑士同桂妮维亚相拥而吻时，伯瓦尔也忍不住吻了我，从此，我们便沦陷在了爱河之中。”
她轻笑道：“里昂骑士也是位浪漫的人，应该很能理解爱情超脱于一切世俗道德吧？”
李昂微笑道：“那是自然，我身为猎魔人，同样不会干涉雇主的家事，您请放心。”
桂妮维亚是亚瑟王的王后，而兰斯洛特则是亚瑟王麾下的圆桌骑士，他们的奸情直接引发了一场战争。
李昂此时是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对卡露莲娜公主颇为不齿，同时也有些同情伊斯卡伯爵头顶绿油油的帽子。
以他将城堡内大小事务都交给卡露莲娜公主的作风来看，估计对此事是不知情的。
或者就算是知情，也没有任何办法，毕竟卡露莲娜公主的娘家，可是堂堂选帝侯家族。
卡露莲娜公主邀请道：“里昂骑士，时间不早了，我们一起享用午餐吧，我对你的冒险经历十分好奇，那一定可以书写成波澜壮阔的史诗，被吟游诗人们广为传唱。”
李昂微笑道：“感谢您的邀请，我也很想了解更多这只夜魔的情报。”
以他向来耿直的面部表情而言，维持这种假笑真的可以说是相当困难的一件事了。
实际上，他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一会儿，然后仔细勘探一下四周的环境，静待黑夜的到来。
第九十五章宴会
很快，长条方桌上便被仆人们摆满了美食，白面包，洒了香料的烤禽肉，猪肉香肠，水果，啤酒桶......
这已经算是一场相当丰盛的小宴会的标准了，即便是一些小国王，也很难每餐吃到这样的食物。
这也要归咎于波西米亚王国多平原，农业发达，物产丰富，领主普遍要比其他地区的德意志贵族富有。
李昂看着满桌美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他几乎就没怎么犒劳过自己的肚皮，就连吃饭也成了应付差事式的填饱肚子。
似乎看穿了李昂的窘迫，卡露莲娜公主微笑道：“里昂骑士长途跋涉而来，肯定是辛苦了，我们还是先用餐吧。”
说罢，她率先坐上了主座，随后伯瓦尔骑士也卸下手套，臂甲和头盔入席。
卡露莲娜公主轻轻举起酒杯抿了一口：“感谢里昂骑士的及时到来，也祝愿你除魔成功，还温莎堡一片安宁。”
李昂点头致意：“借您吉言。”
卡露莲娜公主兴致勃勃地道：“说实话，我很钦佩里昂骑士你敢于打破世俗常规的壮举。”
李昂自她佩戴了红宝石项链的白天鹅般的脖颈处扫过，轻笑道：“成为猎魔人虽然听起来很浪漫，但实际上要与各种危险的魔物作斗争，并且要经常风餐露宿，其中苦难，也只有我们自己知晓了。”
卡露莲娜公主笑道：“所以才更值得钦佩，不是吗？”
她又看向自己的守护骑士，面露哀伤：“我们彼此深爱着对方，但因为世俗的约束，只能在伊斯卡离开时，才能享受短暂的温存，只可惜，我们比你少了些勇气。”
李昂没有问出既然想要追寻爱情，为什么不私奔之类的蠢话，违心道：“我为你们的爱情而感动。”
卡露莲娜公主问道：“里昂骑士，你是从什么时候成为猎魔人的？”
李昂眼睛都不眨一下，信口开河道：“三年前，那时还没有黑死病，国王陛下还在与乱党做斗争，我的父亲也应召前往叙拉古的坎贝尔伯爵麾下，留下我看守领地。”
他如果说自己成为猎魔人才一个多月，恐怕立刻就要被轰出去了。
卡露莲娜拿起一块面包轻轻咀嚼着，微笑道：“可以同我们说说你是怎么成为猎魔人的吗？我很好奇。”
李昂道：“当然可以。”
“就在这时，我父亲的领地里出现了一个邪恶的女巫，她被神父甄别出来，关押进了监牢，暗中却试图召唤出可怕的恶魔毁灭一切，却被当时还是骑士侍从的我发现并撞破了她的邪恶仪式，后来......”
饱经后世网络小说洗礼的李昂，很轻易就编造出了一个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的故事。
卡露莲娜和伯瓦尔都听得惊呼连连，连连感叹：“这些邪恶的女巫实在是太可怕了，她们不仅能散播疫病，还能召唤恶魔；感谢天主，使你得以幸免于难。”
李昂画了个十字道：“感谢天主。”
卡露莲娜双手托腮，美目泛起涟漪，称赞道：“里昂骑士，我听说猎魔人都是些粗野之徒，没想到居然还会有像你这样谈吐风趣的俊秀之才。”
李昂笑道：“您过誉了，我父亲仰慕古典文化，曾专门请人教授过我写作，所以我可能比常人要能说会道一些。”
卡露莲娜笑道：“我也十分仰慕古典文化呐。”
李昂道：“对了，那头夜魔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它来到温莎堡时可有什么征兆？又是谁确定它是夜魔的？”
李昂开始进入正题，这也是他唯一想知道的信息。
伯瓦尔终于能插上话了，他道：“应该是在一个月前。那天晚上我正在巡逻，突然听到动静赶往教堂，就发现本堂神父已经遭受重创，身体下半截都被啃掉了，在告知我们袭击者是名为‘夜魔’的怪物后，他便伤重不治了——至于征兆......我不记得有什么征兆，它就好像突然出现在温莎堡附近一样。”
李昂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它大概率是从深渊中被召唤而来的，但问题是谁召唤出的它？
夜魔不像纳斯雷兹姆，很难轻松越界。
他脸色不变，继续和两人攀谈着。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李昂很快就装作不胜酒力的样子，推脱道：“很抱歉，虽然午餐十分丰盛，酒水也十分诱人，二位更是让人想要长谈一整个下午，但我晚上还要对付夜魔，所以我认为我需要先休息一会儿以养精蓄锐。”
卡露莲娜的脸颊绯红，似乎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跟情夫亲热，也不再挽留李昂，起身道：“里昂骑士真是恪尽职守，你尽管去休息，仆人会为你安排好房间，如果有什么需要，叫他通知我就好。”
“再次感谢您的招待。”
李昂跟着仆人回到了房间，顿时长出了一口气。
他实在不适合这种场合。
他说出自己贵族的身份可不是为了真的和这对狗男女打成一片，只不过是希望能得到他们全心全意的配合。
对于其它事情，包括他们二人的奸情，他丝毫没有挂在心上，这时代的风气本来就这样。
当然，即便风气如此，通奸依旧是重罪，伊斯卡伯爵就算是直接砍了两人，从法理上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但估计他是拿不出这样的魄力的，也未必想这样做。
政治联姻本就没有爱情可言，他需要借助的是妻家的势力，而非得罪妻家，至于绿帽子什么的，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
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就得带点绿。
一旦撕破脸，对他们而言只能说是两败俱伤。
这也是李昂觉得自己很难在这个时代找到老婆的原因。
房间内的陈设简单，很像是李昂在特贝利城堡的房间，不过好在是向阳的一面，屋内还算干燥。
他先是活化了一具警戒木偶，无论是在遇到异常时还是快到黄昏前，都会直接将自己叫醒。
随即清空思绪，趴在床上，开始尽情地放松着疲惫的身躯。
今晚，甚至连续几晚，他估计都是没有什么睡觉的机会了。
因为夜魔具备飞行能力，极为敏捷，想要一击必杀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必须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除非他舍得再动用一次恶魔变身。
但那未免太浪费了，他具备复仇之焰，本就在属性上克制夜魔，没必要上赶着给自己叠【深渊的凝视】层数。
他合上眼，很快便陷入沉眠。
第九十六章夜魔来袭（第一更）
豪奢的寝宫内，大汗淋漓的男女正紧密相拥在柔软的床榻上。
卡露莲娜公主光洁的额头上满是汗水，她媚眼迷离道：“伯瓦尔，我的挚爱，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就像一头发狂的公牛。”
伯瓦尔抚摸着卡露莲娜公主光洁的后背，努力平复下呼吸，轻声道：“公主殿下，倘若当初我说要带你远走他乡，你愿意吗？”
卡露莲娜公主怔了下，皱眉道：“为什么突然问出这种问题？”
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天真，伯瓦尔自嘲道：“每当我想到你要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缠绵，我就心痛欲绝。”
卡露莲娜公主的眼眶里泛起泪花：“可伊斯卡才是我的丈夫，我没有办法拒绝他的求欢。”
伯瓦尔问道：“公主殿下，假如我死在夜魔手中，你会为我落泪吗？”
卡露莲娜伸出手指按在了伯瓦尔的嘴唇，柔声道：“千万不要这么说，里昂骑士会消灭它！”
伯瓦尔轻叹道：“但愿如此吧。”
卡露莲娜坐起身，跨在了他的身上，妩媚一笑：“我们都是在大洪水中挣扎的羔羊，到处都是灾难，谁都有可能死去；在维也纳，巴黎，塞纳河畔，有超过三分之一的生命逝去，死尸甚至无人收殓，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王侯下一刻也有可能猝然而逝，更何况是我们呢？”
她以一种轻松地语调说道：“所以，我们只管及时行乐就够了，不是吗？”
......
李昂醒来时，已是近黄昏。
他收回警戒木偶，径直来到了城墙上。
卫兵们知晓他猎魔人和伯爵夫人贵客的身份，并没有丝毫阻拦，很认真地回答着他的问题。
他将具体情况询问了一遍，发现与伯瓦尔所说的基本一致，便伏在城墙上，静待天黑了。
城下的平民和农奴们脚步匆匆。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他们正以最快的速度返家，不敢在外面有丝毫逗留。
和寂静岭一样，这里同样是个一到黑夜，便危机四伏的世界。
夜魔长达一个月的侵袭，使得居住在温莎堡的人们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他们脸上的恐惧之色都很淡了，甚至显得有几分麻木。
李昂看向身边聚拢过来的卫兵，他们神态紧张，欲言又止。
李昂立刻明白了他们的意图，挥挥手道：“你们找地方躲起来吧，在恶魔面前，有没有你们都不会有任何区别。”
一名卫兵结结巴巴道：“可是伯瓦尔大人让我们同您共同御敌。”
李昂摇头道：“不必，见到伯瓦尔骑士就说是我要求你们离开城墙的，想必他也不会因此而惩处你们。”
“谢谢大人！”
卫兵们如蒙大赦，迅速离去。
片刻后，披坚执锐的伯瓦尔登上城头，他来到李昂身边，问道：“有把握吗？”
李昂点头道：“当然，要相信专业人士。”
伯瓦尔无奈道：“可无论如何，在亲眼目睹那头怪物的可怕之后，我很难想象会有人类能够猎杀它。”
李昂道：“所以很多人都认为猎魔人已经不算是人类了，他们将我们视作异端，魔物的寄生体和带来灾难的天启骑士，仿佛我们走到哪儿，灾难就跟到哪儿，但实际上我们是追随灾难而行。”
伯瓦尔轻笑道：“真像是传奇小说里的悲剧英雄，令人向往呐。”
李昂摇头道：“也仅仅只是令人向往罢了。”
气氛陷入凝滞。
李昂能够清晰地看到伯瓦尔脸上淌落的汗水，他忍不住笑道：“你也离开吧，你应该很清楚，自己绝非夜魔的对手。”
伯瓦尔却摇了摇头道：“骑士的荣誉，牺牲和英勇使我无法忍受再一次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如果有危险，我可顾及不到你。”
“不必，我早已怀着从容赴死的觉悟。”
“这熟悉的气息......”
李昂舔了舔嘴唇，身体反常地颤抖了起来，即便是经历再多次，猎魔依旧是最令他激动的事情。
伯瓦尔疑惑道：“里昂骑士，你怎么了？”
李昂轻声道：“它来了。”
伯瓦尔立刻意识到李昂说的是谁，冷汗瞬间溢出，身体也开始颤抖了起来。
即便他作为巴伐利亚的冠军骑士，拥有着常人难以匹敌的高超武艺，可他很清楚，凡人的武艺在魔物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
“是夜魔吗？”
“当然！”
话音落下的一瞬，隐约已能看到一道巨大的森然阴影缓缓出现在了城墙上，宛如潮水，迅速漫过了两人。
抬头望去，生有鸟身人首的夜魔正无声地飞翔着，明明体型并不大，却偏偏能够遮云蔽月。
月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了下来。
夜魔的能力似乎恰巧克制了玛纳加尔姆之躯，使得整个温莎堡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之中。
但很快，烛光便接连亮起，驱散掉黑暗，为人们提供了一个个黑暗中的庇护所。
温莎堡的本堂神父既然知道夜魔的名字，自然也告诉了温莎堡的人夜魔的弱点。
这也是温莎堡现如今，依旧没有被夜魔屠戮殆尽的原因。
然而，夜魔宛如少女般的人脸上却很快浮现出了一丝不屑，它深吸了一口气，狂风顿时呼啸而起。
整个温莎堡都龙罩在了暴风中，这便是夜魔的天赋能力——控风！
黑暗中的烛光开始摇曳起来，即便是早就备好防风罩，一瞬间依旧有三分之一的烛光黯淡了下来。
在人们惊惶的尖叫声中，夜魔俯冲而下，向着一户民居砸去——它即将享用第一份美餐。
就是现在！
李昂脚下用力，硬生生踏碎了城砖，瞬狱的恐怖速度使得他居然是后发先至，从天而降，踩在了夜魔的脊背后。
直接将其踹入地底。
碎石纷飞间，赐胜之剑雪亮的剑锋闪过，仿佛有两颗地狱深处的森然魔眼，闪烁着绿莹莹的邪光。
这把瓦尔基里女武神们曾使用过的神剑，附加着纳斯雷兹姆的诡异魔力，直接在夜魔的身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碧绿的鲜血汨汨流淌，两枚魔眼宝石所附加的腐蚀与侵蚀魔力灌输其中，顿时使得夜魔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啼鸣。
音啸刺得李昂双耳生疼。
暴怒的呐喊声紧跟着响起。
“区区低序列的猎魔人，也敢坏我好事！”
狂风乍起！
李昂只觉自己仿佛坠入泥潭，举步维艰，更别提维持瞬狱的高速连击。
夜魔顿时从地底飞起，背后的伤势根本无法阻止它的行动，以一种沛然难当之势，向李昂扑来。
在这危急关头，李昂毫不犹豫丢出了一枚灰扑扑的炸弹，赫然是便是他迄今为止还没动用过的反恶魔炼金炸弹。
轰鸣声骤起，冲击力直接将夜魔掀翻在地，虽然没有对它造成什么伤害，依旧迟滞了它的进攻。
而当它飞出烟尘中时，视线里早已失去了李昂的身影。
第九十七章僵局（第二更）
夜魔宛如野兽般的竖瞳扫向四周，它能够清晰地看到墙壁后，那一张张惊恐的人脸，却偏偏捕捉不到李昂的半点身影。
仿佛这个突然杀出的猎魔人就这样化作了一缕青烟，消失无踪了。
夜魔渐渐急躁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芬芳，它那少女般的红唇嘴角，不自觉溢出了丝缕半透明的涎水，落在地上，便腐蚀出一个大坑。
忍耐了整整一个白天的饥饿感使它已迫不及待想要大快朵颐。
但它又很清楚，即便李昂的气息看起来不过是一个低序列的猎魔人，但只凭刚刚那一剑，便有威胁到自己性命的可能了。
它悄无声息飞起，隐匿于半空中。
无论对方是真的逃跑了，还是潜伏在不知何地，试图对它发起突袭，这都是最完美的选择。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这个可恶的猎魔人却依旧没有现身。
夜魔有些焦躁不安地扫视着四周，终于是按捺不住进食的欲望，向着重新点起烛光的一间民居俯冲而下。
狂风倾泻，瞬间熄灭了烛光，而就在它即将扑到民居中时。
一支弓箭钉在了它的身前不远处，箭矢的尾羽兀自颤抖着。
它蓦然抬起头，望向那正站在城墙上，正弯弓搭箭的骑士，神情中涌现出难以言喻的残忍与暴虐。
它发出了一声咆哮！
如尔这般蝼蚁，亦敢向吾张牙舞爪？
即便这样的攻击极其可笑，就算命中，也伤不到它半点毫毛，但它依旧立刻转换了目标，向着城墙上腾空而起。
数十米的距离转瞬即逝，它已经能够清晰地看到这个该死的人类脸上，那因恐惧而扭曲变形的面孔。
伯瓦尔绝望地大喊道：“永别了，我的挚爱，我因守护您的子民而亡，我无愧于守护骑士的头衔！”
然而下一刻，扑面而来的灼热感便令夜魔脸色大变。
只见一个穿着黑色鳞甲，浑身燃烧着不祥的漆黑火焰的男人，从天而降。
他举剑，向下劈落！
黑焰熊熊，气势滔天！
浓郁的危机感涌上心头，夜魔立刻想要转向，但那黑色火焰给它的威胁，简直比地狱火的献祭之火还要更加恐怖。
但就在它想要离开的一瞬，它背后的伤口处赫然涌现出一道充斥着邪恶低语的冰凉气息，直接冲入了它的大脑，仿佛有一群狞笑着的纳斯雷兹姆，正凑在它的耳畔，窃窃私语着。
纳斯雷兹姆的魔眼宝石所附加的侵蚀毒素，在这一刻赫然显露出其恐怖的威力。
并且，无形的木偶丝线迅速缠向了夜魔，使得刚刚挣脱侵蚀毒素的它，再度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龙血药剂附加的龙威，和纳斯雷兹姆的鳞片甲附加的恐惧光环也将夜魔笼罩，三管齐下，使得它一时间都有些懵了。
于是，这一剑便干净利落斩在了夜魔的头颅之上，将那少女般的头颅从上而下，直接贯穿！
刺耳的嗡鸣声响起，赐胜之剑赫然在他的头盖骨中划出了一道道火花。
黑焰如同跗骨之蛆，在触及夜魔身体的瞬间，便迅速蔓延了开来，将其头颅燃成了一团火炬。
夜魔发出了凄厉的惨叫，狂风骤然袭来，将李昂吹翻了开来，身体宛如断线的风筝，直接坠落城下。
伯瓦尔瞪大了眼眸，看着沐浴着漆黑火焰，宛如地狱魔王的李昂，一时间居然是恍惚了。
这就是猎魔人吗！
果然是强大到非人地步的恐怖力量！
“解决掉了吗？”
伯瓦尔试探着问道。
李昂的神情严峻，摇头道：“还远得很，受伤的野兽才最可怕！”
即便是属性克制，但夜魔身为中序列恶魔的生命力，在黑夜，简直是源源不绝的。
他从一开始便没有抱有一击致命的想法。
果然，伴随着一声愤怒的嘶吼，比之刚刚更加恐怖的气息席卷而出。
那恐怖的身影再度腾空飞起，被从中间劈开的少女头颅发出了变调但却依旧充斥着无边怨毒的咆哮。
“猎魔人，你居然掌控着底层深渊的复仇之焰！”
噗——
黏液迸溅。
为了避免被复仇之焰蔓延到身上，夜魔悍然用那锋利的鸟爪硬生生地扯掉了自己的头颅。
紧跟着，又一个微闭着双目，似在沉眠的头颅从胸腔中硬生生挤了出来。
依旧是少女的面孔，金发碧眼，姿容秀丽。
它睁开眼，竖瞳中闪烁着幽绿色的光芒，妖异的红唇开合，试图将李昂魅惑。
然而，李昂的意志历经种种磨砺，早已今非昔比，根本就不为所动。
他抬起赐胜之剑，对一旁的伯瓦尔说道：“赶快离去，下一次，我可未必有余力救你！”
伯瓦尔欲言又止，他本来想要以骑士的身份战死于此，结束他与卡露莲娜公主的畸形关系。
然而刚刚那生死一瞬，却再度唤醒了他心中的恐惧。
他咬着牙扭头离去，跑进塔楼中的一瞬，便颓然跪倒在地，痛哭流涕。
他痛苦于自己的懦弱不堪，更痛苦于自己的软弱无力，在这痛苦间，他涌现出了一个惊人的想法！
我也要成为猎魔人！
夜魔冷眼旁观着这一切，这些宛如蝼蚁虫豸般的低微人族，只要自己解决掉这个猎魔人，便可随意享用。
它这一次已不再想着将这座城堡当做是自己的狩猎场了，它决定只要解决掉这个猎魔人，就立刻将所有人屠戮一空。
一人一魔就这样对峙着，谁也不敢妄自发动攻击。
尤其是李昂，这头夜魔的御风能力实在是可怕，若是他飞到半空中无处借力的时候遭受到攻击，很有可能将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而夜魔同样心怀忌惮，这诡异的黑色火焰可是底层深渊才存在的复仇之焰，能极大地克制自己的恢复能力。
而且这个猎魔人拥有着能短暂打断自己行动的诡异能力，若是将黑色火焰燃遍自己全身，即便它是中序列，也极有可能被其越阶而战。
李昂突然开口道：“是谁把你从永夜地狱中召唤而来？”
夜魔少女的嘴角撕裂开来，露出了一个极其狰狞的笑容：“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李昂冷笑道：“杀了你后，我会亲手拷问你的灵魂。”
“狂妄！”
短暂的两句交谈再度吹响了战斗的号角。
狂风骤起，吹得砂石滚滚。
李昂迅速躲避开来，沿着塔楼等城堡上的建筑前行，在那狂风的影响范畴内，他的行动将会受到极大的限制。
夜魔紧随其后，如同兀鹫般的身影在天空中巡曳着。
从它口中更是不断喷吐出透明的毒液，落在城砖上，顿时腐蚀出一大片坑洼。
夜魔最强大的攻击手段依旧是它那双能摧金断玉的利爪，可它的口水若是落在身上，也绝对不是低序列猎魔人所能承受得起的。
李昂心中一沉，虽然夜魔采取这种攻击手段对他威胁不大，但这也意味着他很难找到攻击的机会了。
夜魔具备飞行能力，就算打不过他，也随时可以逃跑。
第九十八章退去（第三更）
接下来，便陷入了仿佛没有止境的拉锯战。
李昂和夜魔一追一逃，偏偏谁也奈何不了谁。
但问题是夜魔是中序列，魔力充沛，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环境下，各项属性都会大幅度增强。
而李昂仅仅只是低序列，尚未跨入超凡领域，体能和魔力都十分有限，拼起消耗来肯定会处于劣势。
夜魔肯定也是打着这样的主意，但李昂其实携带了很多能够补充体能的魔药，所以他也并不慌张。
但局势明显已经逐渐偏向了夜魔，李昂几次故意露出一些小破绽，试图吸引夜魔向他发起近身攻击，偏偏这怪物谨慎得过分，丝毫不上当。
李昂又不敢露出大破绽，以免假戏真做，遭到其致命一击。
“难道真的只有施展【恶魔变身】，才能扳回局势了吗？”
李昂眼神中笼罩起一层阴霾。
纳斯雷兹姆之躯拥有飞行能力，地狱火之躯则拥有更加强大的火焰能力，都是眼下紧要的。
但是，难道自己在接下来的试炼中，每遇到一只中序列的恶魔，都要施展一次【恶魔变身】吗？
李昂现在开始有些理解，为何会有很多猎魔人陷入饮鸩止渴的困境了。
【恶魔变身】这种能力绝对算是一张绝地翻盘的利器，以猎魔人经常处于绝境和危险中的状况而言，很容易就会对这种能力产生一种依赖。
至于背负深渊凝视，乃至身体畸变化，在强敌面前反倒是成了细枝末节的东西。
因为一次两次，甚至三次四次，也很难感受到问题的严重性。
就像有些瘾君子，明明知道每次吸食都更接近于万劫不复，嘴上也会经常一遍遍地重复“最后一次”。
可是根本就没有最后一次！
他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试图分析出不施展恶魔变身便能破局的可能，即便无法杀死夜魔，起码也要将其击退。
渐渐的，夜魔喷吐酸液的频率也降低了。
即便是在黑夜，它也不可能无休止地制造酸液。
它冷不防振动双翅，再度掀起一阵狂风，吹得李昂正狂奔于城墙边沿的身体猛得偏斜，险些跌落下去。
而它也趁着这个时机，向李昂发起了突袭。
李昂几乎是瞬间便以无形的木偶丝线稳住了身形，借力向一座塔楼的顶端荡去，也躲过了夜魔这势在必得的一爪，但也失去了反击的机会。
夜魔深深地看了李昂一眼，它的神情充满了不甘，随即，如同鹰隼般俯冲而下，抓起两个活人便升空而去了。
虽然看似没有影响，但无论是背后遭到侵蚀的伤口还是之前那一次“换头”，对它而言也都是重创。
刚刚，那已经是它最后一次尝试。
在这种状态下，继续胶着下去，即便它胜利的可能更大，却也有被李昂反杀的危险。
于是，它便果断选择了放弃。
身为中序列恶魔，它绝非无脑的蠢货，即便骨子里装满了杀戮与残暴，它的智商也丝毫不比人类低，已经懂得权衡利弊。
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夜空，随即戛然而止。
李昂甚至清晰地听到了它大口啃噬血肉的声音，有碎裂的骨骼和内脏被它抛下，自李昂身边落下。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李昂站在塔楼顶端，神色冷淡，当夜魔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幕中时，他的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冷酷的弧度。
天空中，一具漆黑的木偶蝙蝠振翅飞过，无声无息地缀在了夜魔身后。
活化木偶：蝙蝠（二阶）
定义【敛息，追踪，快速飞行】
“但愿，它能使我找到你的巢穴。”
“夜魔在黑夜中的确难对付，可在白天的时候，就截然不同了！”
即便是它躲在幽暗深邃的洞穴中，实力不会下跌，也会因为失去了广袤的天空作为腾挪之地，而威胁骤降。
李昂轻松地跃下十余米高的塔楼，沿着城墙向城堡大厅走去。
推开门时，里面已挤满了瑟瑟发抖的人们，无数根白色蜡烛组成的灯台，照的里面灯火通明。
见李昂走进大厅，伯瓦尔骑士快步走来，询问道：“里昂骑士，解决掉了吗？”
李昂摇了摇头：“没有，让它跑了。”
卡露莲娜公主急道：“怎么能让它跑了，你不是猎魔人吗？”
李昂皱眉道：“即便是猎魔人也有失手的时候，那头夜魔拥有飞行能力，打不过随时都能跑，我拿什么去追？”
伯瓦尔也帮腔道：“里昂骑士已经做得很不错了，他甚至砍掉了夜魔的一颗头颅，但转眼它便又生出了一颗，那头恶魔简直没有弱点可言。”
卡露莲娜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保持得体的笑容：“抱歉，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我实在是太害怕了。”
李昂摇头道：“无妨，公主殿下的担忧也是人之常情。”
伯瓦尔道：“里昂骑士，夜魔今天在你手里吃了这么大的亏，明天会不会就不来了？”
李昂摇头道：“不会，恶魔睚眦必报，它肯定会回来，只是我们有可能需要打一场持久战了。”
他没有透露自己可能在白天追踪夜魔的可能，因为他不知道在场有没有人就是将夜魔召唤而来的元凶。
卡露莲娜公主庆幸道：“不过它总算是走了，我们今晚能好好休息了。”
李昂点头道：“那我便暂且退下了，我需要时间冥想以恢复魔力，为明天的战斗做准备。”
卡露莲娜有些惶恐道：“等等，那头怪物等下不会卷土重来吧？”
“应该不会，它也需要休息。”
说罢，他便离开了城堡大厅。
当他正要抵达自己的房间时，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伯瓦尔喊道：“里昂骑士，请稍等一下。”
他转过头，有些诧异地问道：“有事吗，伯瓦尔骑士？”
伯瓦尔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开口问道：“里昂骑士，你觉得我能成为一名猎魔人吗？”
李昂愣了下，随即轻笑道：“收起这个想法吧，猎魔人真的不是什么好职业，你只看到了我们拥有强大的力量，却没看到我们为此付出的代价。”
“我愿意承受这种代价！”
伯瓦尔斩钉截铁道。
“即便是背离天主？”
伯瓦尔毫不犹豫道：“即便是背离天主！”
李昂凝视着他的双眼良久，直到他的眼神开始躲闪，才摇了摇头道：“成为猎魔人也是需要天赋的，很抱歉，你没有这种天赋，也不要再怀有这样的想法了。”
伯瓦尔愣了下，满怀失望道：“抱歉，打扰了。”
李昂注视着他颓然离去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
力量啊！
果然谁都渴望。
但也不是谁都有资格承担这份恶魔的力量的，有时候，人心比恶魔更可怕。
第九十九章探寻
李昂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便是接通追踪木偶的视角。
看着眼前浮现出的大概处于山洞中的漆黑场景，他长出了一口气。
夜魔此时就蜷缩在不远处的干草与白骨堆中沉睡着。
还好它的藏身之地距离自己不算太远，否则就算是特制的追踪木偶，此时应该也已经坠毁了。
似乎察觉到了有人在窥视，夜魔警觉地抬起头，一双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绿油油的光，李昂立刻切断了木偶视角。
“这怪物的直觉居然这么强？”
他皱起眉头，打算等到夜魔彻底睡着，再接通追踪木偶的视角，将前往夜魔藏身之所的路线图传输回来。
至于现在，当然是冥想以恢复自己消耗的魔力。
......
第二天清晨，破晓的第一缕光宛如利剑，割开了浩荡长夜，也将李昂自沉眠中唤醒。
虽然在结束冥想后，李昂只睡了短短的两个小时，此刻依旧是感觉神清气爽。
其实即便是猎魔人，在低序列时依旧属于人类的范畴，需要充足的休息和睡眠。
但李昂不一样，因为他氪金够多，各种在黑市上可以卖出天价的魔药跟不要钱似服用，也因此铸就了李昂远比其他猎魔人更加全面稳固的根基。
吃过温莎堡的厨师精心准备的早餐后，李昂便走出了城堡大厅。
此刻，温莎堡那高耸的城墙上布满了坑洼，一座塔楼更是直接缺损了一角，像是被狗啃过一般。
这都是昨晚留下的战斗痕迹。
有个扛着勾镰的农民看到了李昂，恭敬地向他行礼：“感谢您昨晚的奋战，击退了那头恶魔。”
越来越多准备开始新一天劳作的人们聚集而来，用充满希冀的目光注视着他，向他致谢。
这让李昂有些不适地别过头：“你们不必谢我，收钱办事，理所应当。”
但人们依旧没有散去，他们注视着李昂，在额前，胸口画着十字，像是在朝觐一位圣徒。
伯瓦尔和一名披着黑色祭袍的神父走到了李昂身边。
这名英俊的守护骑士轻叹道：“他们在一位看救世主。”
李昂连忙摇头道：“我可不是什么救世主，我只是个收钱办事的猎魔人。”
这种目光真是沉重，他不希望背负这样的期许，如果面临生死攸关，他必定会选择逃跑。
自始至终，他都很抵触承担这样的责任。
李昂看向黑袍神父，问道：“这位是？”
伯瓦尔介绍道：“这位是温莎堡的副本堂神父，李维斯·阿尔伯特。”
黑袍神父诚恳道：“里昂骑士，很荣幸见到你，你昨晚与恶魔的搏杀我们都看在眼里，很遗憾我没能从本堂神父那里学会驱魔的本领，不然我一定会同里昂骑士你并肩作战。”
李昂不置可否道：“那可真是不凑巧。”
伯瓦尔望着虔诚朝觐的人群，感慨万千：“虽然昨晚没能杀死那只恶魔，但那只恶魔自从到来温莎堡，便一直保持着无敌的势头，它就像阴云凝聚在所有温莎堡子民的心头——是你证明了即便是恶魔，也并非不可战胜。”
“人总是要看到些希望才有承受苦难的动力，在危难关头，天主没有拯救我们，只有你这个收钱办事的猎魔人站了出来。”
当着神父的面说天主坏话？
小伙汁，你的路走窄了。
李昂轻轻摇头，委婉地提醒道：“你的想法实在是太危险了。”
伯瓦尔不置可否道：“天主的目光看得太高了，祂不会俯瞰我们这些人间的羔羊，更不会在乎我们是否正在痛苦中沉沦，夜魔杀死了我们的妻儿，吞噬我们的血肉，祂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在一旁认真倾听的黑袍神父一脸悲悯地辩解道：“苦难是天父对我们的特殊关照，是上帝通过彰显我们的生命从而见证神的存在的一种方式。
天父允许下的受难不是受难，而是一种试炼。
此试炼乃是天父用来造就人而不是毁灭人的。人受此试炼，本身即证明了他是上帝所垂顾的，是选民的标志而非受辱的印记。”
他感慨道：“自我们信仰天父开始，死后均能得到救赎，获得永生，享用那极乐，难道这还不够吗？”
“当天父创造世界时，我们又在何处？祂创造我们，赐予我们一切，当祂要收回一切时，我们也不该怀有怨愤。”
伯瓦尔画了个十字，诚恳道：“我很抱歉说出这种渎神的话。”
黑袍神父悲悯地笑道：“无妨，即便是圣人约伯也有对天父产生愤慨的时候，当我们超脱时，便能理解此时种种想法的可笑。”
李昂微不可查地向后退了一步，他看向黑袍神父，轻叹了一口气。
假如你们知晓那天父并非高居于云端之上天堂的造物主，而是幽居于无底深渊，并且是赫赫有名的深渊大君，群魔之首时，又会怎样？
是背离自己的信仰，还是干脆无视它，继续信奉着实质上与恶魔没有任何区别的“天主”？
大概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吧？
这种想法使他越发觉得人间已经无药可救。
李昂道：“抱歉失陪片刻，我需要外出一段时间。”
伯瓦尔连忙道：“里昂骑士你要去哪，需要我陪同吗？”
他有些警惕，就像摆在面前的救命稻草即将被人抽离。
李昂看出了他的担忧，轻笑道：“放心，我不会一去不回，我只是要去寻找夜魔在白天时的藏身之地。”
黑袍神父忧虑道：“夜魔行踪诡谲，我们之前也曾搜寻过他的藏身地，但始终没有任何发现。”
李昂不置可否道：“夜魔的藏身之地的确难以搜寻，毕竟在白天时，它们的实力会大大削弱。总比什么都不做就在城堡里等它到来要好。”
伯瓦尔道：“好，我为你开门，祝你得胜而归！”
“谢了！”
李昂吹了声口哨，木偶战马飞奔而来。
他翻身跃上马背，看向那些因他即将离去，而惊疑不定的人们。
一张张因常年劳作而遍布着斑驳痕迹的人脸上充满了忧虑与惶恐。
他终究还是开口道：“无需担忧，我会带着夜魔的头颅回来，给你们祭奠死者。”
随即，纵马奔向那缓缓升上的闸门。
第一百章杀死（第五更）
幽暗深邃的山洞中，沉睡的夜魔蓦然间睁开眼打量着四周，那不知自何时开始萦绕于胸臆的危险感令它如坐针毡。
“怎么回事？”
它起身，锋利如刀的利爪屹立于森然白骨与枯草铸就的巢穴，幽绿的眼眸死死地盯着洞窟的入口处。
“还真是警觉啊。”
一声略带戏谑的轻笑声响起，夜魔只觉一股寒意升起，下意识张开了双翅，那上面，羽毛已根根竖起！
随后，它便看到那昨夜里曾与它厮杀过的猎魔人缓缓走出。
它的眼眸里顿时掀起惊涛骇浪：“你怎么可能找到这里来？”
的确，夜魔的巢穴位于地底深处的洞窟。
前面链接的通道七扭八拐，九曲连环，即便是明知道它在洞穴深处，也会被复杂的地形绕晕。
这样的布局的确有效，但很可惜……
李昂轻笑道：“你的结局，自昨晚你落荒而逃的那一瞬，便已注定。”
轰——
不祥的黑色火焰于刹那间被点燃，李昂自黑暗中一步步走来，每迈出一步，他身上萦绕的威压便拔高一筹。
等到他欺近于夜魔身前时，在夜魔眼中，它已仿佛亲眼目睹一头栖居于底层深渊的恐怖魔龙在向它步步紧逼！
那被顶级掠食者盯上的感觉，使得它一瞬间如坠冰窟。
夜魔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尽管它体型更大，序列更高，可在这中气势的对拼中，它居然处于了下风！
“这怎么可能？”
“这当然可能，现在可不是黑夜！”
铿——
雪亮的剑锋自黑暗中闪过，黑色火焰迅速蔓延在其上。
随后，向着夜魔狠狠斩出。
那是昨夜它曾亲眼见到过的，无与伦比的极速！
轰——
狂风乍起，可在这封闭的室内，这股风压比起昨晚要来得软弱了太多！
它已经无法阻止李昂发动瞬狱技巧了。
瞬狱接连不断的打击不断地在它身上增添着伤痕，失去了黑夜加持的夜魔，在李昂眼中，居然意外的羸弱！
血液汨汨涌出。
夜魔少女般的面容上逐渐涌现出了一丝慌乱，它怎么也想象不到李昂居然会在它最虚弱的白天，追到它的洞穴。
无坚不摧的赐胜之剑在它身上留下了越来越多的伤口，虽然都是些皮外伤，但那两颗魔眼宝石附加的毒素，如同跗骨之蛆，使得它越发衰弱。
至于反击？
在这密闭之所，远比它体型更小的李昂凭借瞬狱的技巧，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
它根本捕捉不到李昂的行踪，只能被动地挨揍。
就在这时，它突然向明明没有人影的洞穴入口喷吐出了一股酸液，随即向着洞穴入口飞扑而去。
“想逃？”
李昂的身影后发先至，来到洞穴入口处的一瞬，体表居然的黑焰猛然爆发，形成了一道森然的地狱火墙，将那酸液炙烤一空，也直接逼退了夜魔。
夜魔冷笑道：“你尽管守在那儿，但只要你离开入口，即便你短距离的移动速度再快，也绝对不可能追上我。”
李昂神情微冷。
这夜魔果然狡诈，居然能想到通过这样的方式废掉自己最大的腾挪优势。
夜魔当然不会逃到地面上，可这洞窟九曲连环，它若是逃入其中，自己便再难追上它了。
但是，谁说我只会凭借速度优势不断腾挪？
你想与我硬碰硬，那我便陪你死磕到底！
李昂的体表迅速生长出银白色的毛发，骨骼噼啪作响，显化出玛纳伽尔姆银白色的狼躯。
这一自狼人手中掠夺来的天赋能力虽然比不上【恶魔变身】的强力，但也同样不用担心因此而背负深渊的凝视。
“狼人？”
夜魔的神情丝毫未变，轻蔑道：“即便是化身狼人，你又能坚持多久？”
李昂没有回话，只是那熊熊燃烧着的黑色火墙逐渐开始收敛，最终仅仅覆盖了自身。
复仇之焰强则强矣，但消耗的魔力实在是太多了。
夜魔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啼鸣，刺耳的嗡鸣顿时使得李昂的大脑感觉宛如被针扎了一般。
但他却丝毫不为所动，精准地捕捉到了夜魔扑来的动作，随即自上而下，再度向着夜魔的头颅斩落。
恐怖的剑锋划破空气，带着刺耳的风啸声。
铿——
赐胜之剑与夜魔的利爪碰撞在一起，迸溅出无数道火星。
李昂的双脚在地面上踩出了一道深深沟壑。
然而，李昂仅仅是后退了两步，夜魔却直接被这冲击力轰到了身后的墙壁上。
它的脸上充斥着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即便是狼人，也不可能拥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它哪里知晓传说中魔狼芬里尔最强大的子嗣玛纳伽尔姆的力量，那是曾追星逐月，吞噬月亮的恐怖魔物！
“但这就是事实！”
李昂揉了揉酸麻的双臂，双腿肌肉暴起，猛然蹬地，再度向夜魔杀来。
这种酣畅淋漓的对战，正是自己所想要的啊！
随着时间推移，李昂身上也开始增添伤口，吞噬月亮之狼那银白色的毛发，也被鲜血所染红。
这是一场没有丝毫花哨的硬碰硬的对战，原本应该是身处中序列的夜魔稳占上风，但战局却呈现出了截然相反的态势。
它的毛发被黑色火焰烧得焦黑，魔眼宝石附着的猛毒一点一滴地剥夺着它的体力。
恐惧逐渐萦绕在夜魔的脑海中，它发现自己要死了。
越来越多的伤口使它发现自己已越发孱弱不堪，而对面的那名猎魔人，虽然同样满身是血，但力量从始至终，就没有任何削减过。
他就像个永远也打不倒的魔鬼！
“放过我，我会返回深渊，再这么拼下去，你会和我同归于尽的！”
它绝望地咆哮着，像是穷途末路的野兽。
这个猎魔人难道不怕死的吗，就这么和自己硬碰硬？
他一定也像自己一样，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李昂从喉咙中挤出了嘶哑的咆哮，兽瞳中充斥着森然杀机：“只有你会死！”
他将自己最后一丝魔力压榨了出来，使得剑刃上再度覆盖起黑色的复仇之焰。
夜魔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惶恐，但紧跟着，便被歇斯底里的愤怒充斥了。
被逼到如此陌路，即便是死，我也要你付出惨痛的代价！
随着最后一次碰撞。
夜魔歇斯底里的咆哮声戛然而止。
李昂的体表，银白色的毛发迅速消失，露出其后满是伤痕的鳞片甲。
在他胸口，赫然有着一道交叉烙印，深可见骨的恐怖血痕。
若是没有这具由高序列纳斯雷兹姆鳞片构成的甲胄，他的心脏此刻必定已被夜魔生生抓碎。
可即便如此，终究是我赢了！
他挑起桀骜的眉，带着丝丝乖戾的笑，轻声道：“我说过，只有你会死！”
随即，踉跄着躺倒在地。
第一百零一章伊斯卡伯爵（第一更）
穿着盛装的卡露莲娜公主走在城墙上，她的守护骑士伯瓦尔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伯瓦尔道：“公主殿下，这里风大，我们还是回去吧。”
卡露莲娜的声音有些愤怒：“昨晚为什么要那样做？”
“什么？”
卡露莲娜冷冷道：“昨晚为什么要冒险，如果不是本杰明告诉我，到现在我还蒙在鼓里。”
伯瓦尔沉默了片刻，轻声道：“我是您的守护骑士，有义务保护您的子民。”
卡露莲娜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这不是我的领地，他们也不是我的子民，这些都是伊斯卡的！”
“而且！昨晚有里昂骑士在，你区区一个凡人又逞什么能？”
伯瓦尔看向周围，见无人注意到这边，才抱住了卡露莲娜。
他眼含热泪道：“伊斯卡伯爵总有一天会发现我们的关系，我不希望你背负放荡不洁的名声。”
卡露莲娜顿时泣不成声道：“你太傻了，就算他知道又怎样？我的哥哥是巴伐利亚大公爵，他能拿我们怎样？”
“等等，那是谁？”
伯瓦尔的神情突然变得无比振奋，他指向远方，激动万分道：“公主殿下，你看！”
只见在那城门前的旷野中，李昂牵着战马，缓缓向这边走来，而在那战马的背后，夜魔那庞然身躯清晰可见！
“里昂杀死了夜魔！”
伯瓦尔惊喜地跃上城头，向着城内的人们高声宣布道：“里昂骑士杀死了那头夜魔，并将它的尸体带了回来！”
整个温莎堡都沸腾了，人们惊喜交加，纷纷欢呼了起来。
当李昂牵着坐骑，进入到温莎堡的时候。
人们围观着那具狰狞可怖，遍布着伤痕的夜魔尸体，这种惊喜达到了顶峰。
有人痛哭流涕，哀悼亡者，告慰其英灵。
有人大声赞颂，向天主虔诚地顶礼膜拜，庆祝祂使自己得到救赎。
有人低头弯腰，向李昂致以崇高的敬意。
甚至有人双膝跪地，把李昂当做传说中的圣物，开始祷念圣经。
人们围着他，载歌载舞，忘乎所以地纵情高歌。
长久笼罩于人们头顶的阴霾在这一刻，终于云破天清！
伯瓦尔大步走来，单膝跪地，向李昂致以吻手礼，被李昂匆忙避开：“别僭越，我连男爵都不是。”
实际上是他根本无法忍受被一个大老爷们亲吻手背。
“你所做的一切，比国王还要辉煌，因为国王没有拯救我们，而你将我们从苦海中救赎！”
这个英俊的守护骑士忘乎所以地赞美着。
在他身后，卡露莲娜公主提着裙摆，在卫兵的护卫下穿过人群，来到了里昂面前。
她微笑道：“感谢你，拯救了温莎堡，我代替我的丈夫伊斯卡伯爵，向你致以崇高的敬意。”
李昂微笑道：“职责所在，理所应当。”
他看向围观的人群，将衣甲解开，显露出那狰狞恐怖的伤痕，顿时掀起一连片的惊呼声。
其中最严重的那道伤痕，甚至已深可见骨，只是已经止血了罢了。
他笑道：“大家也看到了，我需要时间养伤，所以请诸位就别围观我了。还有，这具夜魔的尸体是我的战利品，虽然我知道大家心怀怒火，想要倾泻，但还请你们不要损坏它。”
“快给里昂骑士让路！”
“谁也不得损坏里昂骑士的私产！”
“天主保佑里昂骑士，使他免受伤病！”
人群中顿时鼓噪了起来。
卡露莲娜也被这狰狞的伤痕吓了一跳，连忙道：“里昂骑士，我马上派最好的医生为你医治。”
中世纪的医生？
要给自己再放点血吗？
李昂的神情有些古怪，他皱眉道：“您是担心我死不了吗？”
卡露莲娜茫然道：“什么？”
李昂笑道：“没什么，我不需要医生，任何一名合格的猎魔人，都能够自己独力处理伤势。”
伯瓦尔关切道：“可你的伤势这么重，真的没问题吗？”
李昂看了眼这名高大健硕的骑士，有些意外于他的热心肠。
的确，这位伯瓦尔骑士与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贵族都不同，他依旧具备着骑士应有的美德——当然除了给人戴绿帽这一点。
当然，在这个时代这或许也无关痛痒，反倒是不能被提到台面上来的浪漫传说。
毕竟，兰斯洛特在此时，可依旧被人们当作是骑士的楷模而崇拜着。
他微笑着拒绝道：“猎魔人可不是凡人，这样的伤势虽然看起来眼中，可对我而言，也只是皮外伤罢了。”
实际上，他的伤势的确很严重，但他在夜魔的巢穴中，就已然服用了魔药，治愈了绝大多数外伤，并且将消耗的魔力恢复了七七八八，这才敢返回温莎堡。
毕竟这里说不准，就有召唤出那只夜魔的幕后黑手隐匿着，他可不敢掉以轻心。
李昂又向卡露莲娜点头致意道：“我明天就会离开温莎堡，希望公主殿下您能提前为我准备好赏金。”
卡露莲娜公主痛快道：“没问题，我会支付你两百枚弗罗林金币！只是你不多呆几天吗？区区赏金，无法酬谢你的奋战。”
李昂摇头拒绝道：“不了，我还有其它委托在身。现在这世道，人间的恶魔可越来越多了。”
他似笑非笑道：“有的人披着人类的外衣，其内里，却与恶魔无异，你们要小心些。”
伯瓦尔和卡露莲娜微怔，前者连忙点头表示自己已铭记于心，后者却有些不明所以。
......
而此时，在相距这里不远的一伙由流民，强盗们所组成的山寨中，已是血流成河。
装备精良的骑兵们将男女老幼，尽数屠杀一空。
到处都是刺鼻的血腥味，和奇形怪状的惨烈尸骸。
士兵们在废墟中翻找着财物，只留衣甲鲜亮的伯爵骑乘在战马上，孤零零地注视着这一切。
伊斯卡淡漠地望着这些伏尸，轻声道：“这样丰厚的祭品，即便是贪婪如你，想必也该满足了吧。”
冰冷的声音自他的脑海中响起。
“凡有所求，但说无妨。”
伊斯卡伯爵正要开口，突然心有所感，看向了温莎堡所处的方向。
他的脸上顿时蒙上了一层寒霜，双眼中满是阴翳：“你派给我的仆人被杀了。”
冰冷的声音沉寂良久，似乎在确认这件事，半晌才道：“是个很有意思的猎魔人，不必管他。”
伊斯卡伯爵冷冷道：“但谁知道他会不会查到我的头上，如果他报给教会，我必死无疑。”
冰冷的声音响起：“你要是担心的话，就继续在荒野上多停留一段时间好了，也算是为你的领地做点贡献。”
伊斯卡伯爵冷笑道：“呵，我要真在乎领地，会在自己的大本营放牧夜魔？”
他的声音越发森寒，几乎要与那脑海中的冰冷声音重合在一起。
“不过是为了让我多为你提供些祭品罢了！”
“只可惜，还没处理掉那对狗男女......”
冰冷的声音略带戏谑道：“你想杀他们，随时都可以。”
伊斯卡冷哼道：“但我无法承受奥托大公爵的怒火，卡露莲娜可是他最宠爱的妹妹，他肯定会追查下去。”
冰冷的声音轻佻道：“既然瞻前顾后，那你就只能忍着了。”
伊斯卡狠狠地拔出剑，将一具死尸的头颅削掉，鲜血四溅间，他怒道：“身为男人，如何能忍？”
第一百零二章人性回归（第二更）
回到房间后，李昂卸下已有破洞的鳞甲，脱掉了已经变成条状的上衣。
他取出了一瓶暗红色的魔药，将其中一半的粘稠液体涂抹到了伤口上，另一半则一饮而尽。
这味道果然是一如既往的糟糕，令他大皱眉头。
伤口处起先还是一阵清凉，随即便传来一阵剧烈的痒麻感，仿佛有蚂蚁在啃噬着他的血肉。
他努力按捺住抓挠的欲望，低头看去。
只见那道狰狞伤口处赫然冒出了一层蠕动的肉芽，它们相互扣紧，如同拉链般纹丝合缝，将翻卷的皮肉再度缝合在一起。
这是与他曾服用的火焰蝾螈魔药同种，但位阶明显要低一个档次的魔药。
配合他本身具备的恢复力，这种常人大概永远不会长好的伤口，只需要一个晚上，就能完美愈合。
他不是没有携带效果更加立竿见影的魔药，而是没必要使用。
因为药效越强，所带来的抗药性就越强，而且好钢需要用在刀刃上。
即便是背后有着安洁莉娜女士这样一位魔药大师，李昂依旧不认为自己有肆意挥霍的资本。
这时，阵阵倦意袭来。
他想要小憩一会儿，以恢复精神。
但此刻，外面的喧闹声更大了。
他透过狭窄的窗子看向城堡内的空地。
人们得到了卡露莲娜公主的允许，停下了手头一切工作，聚集在广场上载歌载舞。
有人搬来酒桶，堆积成小山。
他们放声高歌，痛饮美酒。
仿佛连阶级间的隔阂都短暂消逝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像是在憧憬未来美好的生活。
看到这一幕，他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他似乎意识到——猎魔人的真谛或许不单纯只是收钱办事那么简单。
.....
第二天清晨，他收拾行装，领取了早已准备好的赏金，便来到了马厩。
趁着没人，他用赐胜之剑将夜魔的尸体分割了，取走了蕴含其灵魂的心脏和那对翅膀。
将它们塞进了马腹中和德古拉伯爵的头颅作伴。
其余部分则因为无法保存，被迫充当了活化木偶的材料，搭配德古拉伯爵的部分珍宝，制作出了一匹新的木偶战马。
中阶木偶·照雪。
定义【优良战马，日行千里，如履平地，快速冲锋，腹中储物，坚不可摧，喷吐酸液】
其实他还是更想制作飞行坐骑，并且有着夜魔的翅膀这种现成的绝佳材料。
但很可惜，他的魔力无法支撑他为“照雪”再添加一个【飞行】的定义。
不过也不需要着急，等到他突破中序列后再返工一次就是了。
他牵着外形看似没有变化，实际上早已翻天覆地的神骏白马，向着城门走去。
却没料到那里已经聚满了人，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带着些许紧张和忐忑，手捧着各自家里的特产，递向李昂。
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希冀，似乎希望李昂能带走他们的礼物。
李昂的目光从他们手捧的腊肉，火腿，面包，腌菜，箭杆等杂物上扫过，最终停在了一个少女手捧的鲜花上。
那大概是一朵黄蒲公英。
少女略带憧憬地看着李昂，随后便看到这个神秘的猎魔人伸出手，从自己手中接过了花，并郑重地将它放在了自己怀中。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通红，随即说了些什么。
可李昂并不懂斯拉夫语，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在少女失落的目光中，他向人们挥了挥手，随即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城门。
伯瓦尔紧跟在他身后，这位公主殿下的守护骑士轻笑道：“里昂骑士其实骨子里也是个很温柔的人呐，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笑起来很好看，传说中的兰斯洛特大概也就像你笑起来的模样吧。”
李昂不置可否道：“我又不是不苟言笑。”
而且，我又没给别人戴过绿帽。
伯瓦尔摇头道：“那不一样，你平时的笑容看上去冷冰冰的，但刚刚，却很温柔。”
“是吗？”
李昂摸了摸自己的脸。
但就在这时，他惊讶地发现，自己丢失的人性回归了，距离彻底恢复，只剩下了百分之一。
他忍不住笑道：“好吧，就算如你所说的那样，我很喜欢小姑娘送我的花。”
他翻身跃上照雪，轻声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就到这儿吧。”
伯瓦尔问道：“我们还能再见吗？”
李昂不置可否道：“或许我会原路返回西西里。”
伯瓦尔点头道：“好，那时我们再把酒言欢！”
李昂摆了摆手，随即一骑绝尘。
伯瓦尔望着他的背影，神情有些向往和失落，他知道自己或许永远也过不上那样的生活了。
......
离开温莎堡，李昂驾驭照雪，向北疾驰而去。
由于具备了【如履平地】的特性，照雪奔跑起来不仅速度更快，也不那么颠簸了。
就这样日行千里，到傍晚时，他已离开了波西米亚，进入到了波兰王国的地盘。
波兰在二百年前还是个信仰斯拉夫多神教的国家，与波西米亚王国一样，这同样是由西斯拉夫人占主体地位的国家。
也因此，这里的信仰环境相对轻松，越往北，天主教的影响力便越低。
在波兰东北的立陶宛公国，甚至此时还信奉着原始宗教，那里更是多个女巫学派的大本营，有固定举办的女巫集会。
直到未来被条顿骑士团打得半死，立陶宛才会“被迫”改信天主教，并与波兰合并为“联合王国”。
李昂的最后一段路线便是经由立陶宛公国，走海路渡过波罗的海，然后再经过瑞典进入挪威。
他很有兴趣逛逛立陶宛的女巫集会。
毕竟自己现在坐拥德古拉伯爵的大部分财产，有条件采购一些制作高级木偶的稀有材料。
当然，也绝不仅仅只是立陶宛的女巫集会，在挪威据说有一座大名鼎鼎的驯龙牧场。
他打算在那里，将自己的所有财富花光，采购到能制作出巨龙木偶的所有材料。
就在这时，李昂看到了前方有一座小镇。
此时天色已晚，他加快速度，向着小镇奔去。
第一百零三章她回来了（第三更）
这座小镇同样是完全没有被黑死病侵扰的痕迹，这里每个人都很友善，他们大方地邀请李昂在自家住宿，就连姑娘们也不例外。
最终，李昂选择了一位看上去像是樵夫的中年男人的家。
他悄悄地放出了警戒木偶，随即便躺在了床上，整整一天奔波所带来的疲惫很快就使李昂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睡在床上的他猛然间惊醒。
到处都弥漫着腐朽的气息。
他睁开眼，险些被眼前的场景吓一跳。
只见在他的身边，赫然躺着一具已经干瘪腐朽的尸体。
他张大了空洞的嘴巴，双手护在胸前，似乎临死前看到了某种极为恐怖的事物。
并且，他的舌头似乎被拔掉了，当然，也有可能是被老鼠啃掉了。
李昂仔细端详着这具尸体，最终定睛在它衣衫上那已经发黑的三角形图案上。
今晚接待自己的那位樵夫，衣服上就有这样的图案。
可仅仅这么短的时间，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就转变为了一具积年的干尸？
怀揣着疑惑，李昂站起身，重新穿戴起鳞片甲，并且将没有发出丝毫预警的警戒木偶收了起来。
房间像是许久没人住过了，已经蒙上了一层灰尘，与来时截然不同。
他拔出赐胜之剑，向屋外走去，拴在门口石柱上的“照雪”依旧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区别在于，他们身上都没有落上灰尘，与这个陈旧的世界格格不入。
李昂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这里虽然诡异，但并未给他带来如同寂静岭那般的危险感，所以他选择外出探索，而不是在屋内等到天明。
实际上，对于绝大多数魔物而言，白天黑夜与否，都并没有什么差别。
街道两旁，到处都是如樵夫那般张大嘴巴，仿佛临死前目睹了极度恐怖事物的尸体。
李昂来到一具干尸面前，仔细端详着它张大的嘴巴，随即是下一具......最终，他发现这些尸体无一例外，都失去了舌头。
这就已经能够排除是老鼠啃噬的缘故了。
“到底是什么怪物做的？”
李昂感觉有些疑惑。
即便是恶魔，也只会将这些人连血肉带骨头尽数吞掉，而不会留下这些仅仅缺失了舌头的尸体。
反正，他从未听说过有专门吃人舌头的恶魔。
他循着尸体的朝向向前走去。
越往前，倒伏在道路两旁的尸体便越发密集，他们有的还保持着生前，向前方奔逃的动作。
仿佛身后，有某种令他们恐惧万分的魔鬼追逐着他们。
直到，他抵达了这座小镇中的教堂。
尸体重新变得稀疏，但依旧存在。
这说明他们引以为避难所的教堂，并未能庇护他们。
经过外面的墓地，李昂径直走入教堂内，一切似乎都很正常，直到他步入告解室，却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了。
只见在教堂的告解室内，一个个小房间已被改造成监牢，其中遍布着狰狞可怖的刑具，那锋利的铁刺带着凝固干涸的血迹，仅是看着，便使他生出一种头皮发麻的恶寒，更别提亲身体会它们的囚犯了。
他向告解室正中央走去，在落满灰尘的木桌上，平摊着一本纸页已经有些发黄的书。
这是一本审讯纪录，记录员曾在扉页上签名——巴布里亚·安德森。
他打量着四周，发现没有危险后，才翻开这本审讯纪录。
“该死！居然让我做这种谁都不会看的审讯纪录。但也没办法，谁让彼得和斯科特这两个蠢货连字都不会写呢？”
“卡塔琳娜可真美啊，她的身体是那样柔软细腻，就像天鹅绒，当我用鞭子抚摸着她的肌肤时，那一道道粉红色的痕迹简直令我疯狂。我立刻选择抛下鞭子，抚摸并且品尝着她的身躯......最终得出结论——这果然是一具能令魔鬼寄宿，使男人失去理智的躯体，我们没抓错人。”
“马维神父居然认为卡塔琳娜不是女巫？这怎么可能！她分明就是女巫，也必须是女巫！马维神父一定是被魔鬼蛊惑了，我们要将他绑缚在火刑柱上，使他忏悔！”
这时的笔迹变得越发凌乱，似乎记录员也遭受到了极大的心理冲击。
李昂再度翻页，此时，笔迹又重新变得平稳，他看向座椅上，仿佛能看到一个年轻男人坐在那儿，平静地书写着。
“马维神父死了，他在火焰中忏悔，称：是自己亲手将恶魔【从我们身上】（划掉）放了出来——他果然与恶魔有勾结，所有人都听到了这样的证词，这证明我们没有做错任何事。”
“卡塔琳娜还是招供了，她称自己曾在深夜与冥王缔约，也曾在月圆时与魔鬼交配，她是不折不扣的女巫。我们于是将她送上了火刑架，在行刑前，整个小镇的人们都蜂拥而至，我们任凭他们对她做任何事。
而卡塔琳娜也没有任何反抗，她就像个破旧的麻布口袋，早已被我们三个用坏掉了。
这可真是值得铭记的一天，每个人都很开心，尤其是那个嫉妒卡塔琳娜的痴肥女人，我怀疑就是她递交的举报信。
我点燃了火刑架，看着卡塔琳娜发出嘶哑的惨叫着，火苗爬上了她的身躯，喷香的烤肉味钻入鼻孔。没有魔鬼前来营救她，我成功地除死了这名美艳的女巫，可我并未感受到愉悦，反而感觉怅然若失，我们永久地失去了这个玩具。”
“失去了卡塔琳娜的第三天，我越发焦躁不安。”
“第六天，我终于忍不住了，我盯上了小镇里另一个美丽的姑娘，她叫安娜，她曾拒绝过我的求爱，于是我伪造了一份匿名举报信，当晚，彼得和斯科特便将安娜带到了这里来，我们如愿享用了她，随后......”
李昂将书页合上，不忍再看。
他努力平复了许久情绪，才再度翻开这本满载着罪孽的审讯纪录。
而这一次，他直接跳过了那些令人头皮发麻的罪恶，翻到了最后一页。
这一页的内容的很简单，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她回来了！
第一百零四章卡塔琳娜（第四更）
血淋淋的大字仿佛是用鹅毛笔蘸了鲜血写作，杂乱无章的笔迹更是显露出笔者刻入骨髓的恐惧。
很显然，书写审讯纪录的巴布里亚·安德森，遇到了一件令他感到极度恐惧的事。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便是被他们害死的“女巫”化作了恶灵，回来向他们展开了报复。
“只是她到底是谁？卡塔琳娜？还是安娜，亦或是其余受害者？”
虽然没有仔细翻看，但这本厚实的审讯纪录几乎已被填满，很容易推断出受害者绝非仅有两人。
就在这时，一股森然寒意涌上心头，他的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绝非错觉！
因为他亲眼看到墙壁，天花板，桌面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蒙上了一层寒霜。
气温的确在骤降！
李昂心中开始涌现出浓郁的威胁感，但似乎，又并不致命？
李昂心中提起了万分的戒备，随即缓缓退出告解室——他打算离开这座小镇了。
猎魔人虽然有时也会对付恶灵，但到底专业不对口，而且这里的恶灵，明显也绝非好惹的。
即便是想象，也能想象出被他们迫害致死的“女巫”们那彻骨的恨意与滔天怨念。
就在这时，似乎是有人不知何时凑到了他的背后，向他的脖颈处吹出了冰冷的吐息。
他的身体瞬间便僵住了。
他想要迅速施展瞬狱逃开，但往昔灵活的身体此时此刻操纵起来却是如此僵硬。
可即便是这样，他依旧未曾感受到危险感，似乎对方并没有恶意？
冰冷的女声响起：“你此生可曾欺诈？”
李昂镇定道：“当然有过，我是个猎魔人，曾欺骗过一名蛊惑人心的黑骑士，也曾欺骗过一名以血为食的吸血鬼伯爵，后来，它们都死在了我手中。”
冰冷的女声沉默了片刻，便再度响起：“很好，你没有说谎。那么你此生可曾搬动是非，诬陷他人，迫害无辜？”
李昂道：“没有。”
即便是在上辈子，他也没做过这种事！
“很好。”
冰冷的质问声再度响起：“那么你此生可曾偏听偏信，随波逐流，以恶为善？”
李昂很坦然道：“没有。”
“很好。”
冰冷的触感渐渐褪去，屋内的气温开始回升。
李昂问道：“你是卡塔琳娜，安娜还是其她被害者？”
冰冷的声音响起：“卡塔琳娜。”
这一次，李昂看到了她。
果然是一个美艳的女人，她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衫，赤着双脚站在远方，遍体鳞伤的身躯呈现出半透明状。
李昂问道：“小镇里的人都是你杀的？”
卡塔琳娜冷冷道：“是。”
李昂又问道：“为何拔掉了他们的舌头？”
卡塔琳娜的情绪终于有了波动，她带着浓郁的怨憎，道：“既然罔顾事实，搬弄是非，何须口舌？”
“理应如此。”
李昂微微颔首，随即抬起手，一簇黑色火苗自他手中绽放。
空气中的温度却再度骤降。
经历了火刑的卡塔琳娜，在这一刻仿佛被李昂勾起了心底的怨恨，如同火山喷发般的恐怖气息汹汹爆发。
她的金发狂舞，宛如蜘蛛般在告解室内结成了网。
李昂的吐息间，居然冒出了一阵白雾。
这是一只绝非低序列所能对抗的恶灵，甚至于一般的中序列都做不到！
卡塔琳娜冷冷道：“猎魔人，你想要猎杀我这只魔吗？”
李昂摇了摇头：“你当然不是魔——感受到这火焰中浓郁的怨憎了吗，它似乎与你同源？”
他轻轻将火焰推出。
这名为“复仇之焰”的不祥之火，实质上，源自于一具高序列纳斯雷兹姆临死前的所有怨憎。
卡塔琳娜的神情微变，她下意识伸出手接住了火苗。
火苗落在掌心，继续燃烧着，她却并未从中感受到任何灼烧的痛感，反而是一阵温和的暖意。
这种火焰，的确与她同源。
笼罩四周的寒意逐渐褪去，她体表的斑驳伤痕也逐渐消失。
现在的她看上去就像一个正常人了，除了脸色依旧惨白以外。
复仇之焰中和了她体内刺骨的寒意，使得她体内虽然庞大，但质量上无疑要弱上一筹的怨憎得到了升华。
如果说起先卡塔琳娜只是一般的中序列无法对付，那么现在的她，已然屹立于中序列的巅峰。
即便是寂静岭的那只怪物，她也有一战之力。
李昂向卡塔琳娜走去。
他站定于这位恐怖的恶灵面前，随即从怀中取出了一朵黄色的小花，温柔地插在了她的发丝间。
她没有反抗，只是有些疑惑地偏着头，注视着李昂。
他很真诚地夸赞道：“很好看。”
“这是一位姑娘送给我的礼物，它代表了很纯粹的善意与美好的祝福，我现在把它送给你。”
卡塔琳娜惨白的面孔上闪过了一丝疑惑。
“为什么？”
李昂很坦然道：“承担着那份怨憎，即便是你，依旧会感觉到痛苦吧？”
卡塔琳娜微微颔首，但又摇头道：“现在已经好多了。”
李昂笑道：“所以我将这份善意和祝福转达给你，希望你能早日解脱。”
“谢.....谢谢。”
卡塔琳娜轻声道。
李昂道：“那我便离开了，我正在进行一场试炼，还有很多魔怪等待着我去清除。”
“魔怪？”
卡塔琳娜轻声道：“这世上真的有魔怪吗？”
“当然。”
李昂勾了勾手，照雪自告解室外冲来，它张大木质结构的嘴巴，吐出了一颗苍白的头颅。
德古拉伯爵重见天日的一刹，顿时发出了尖锐的咆哮：“纳斯雷兹姆，你杀我全族，我诅咒你注定沉沦于深渊......”
他突然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劲，看向卡塔琳娜，顿时被那恐怖的怨憎吓了一跳。
他随即道：“恶灵，杀了这个恶魔，他是个惯于欺诈的骗子，从来没有信誉可言的纳斯雷兹姆！”
卡塔琳娜饶有兴致地盯着他，轻声道：“这就是你之前所说，被你欺诈过的吸血鬼？”
李昂点头道：“他是特兰西瓦尼亚的德古拉伯爵。”
卡塔琳娜轻声道：“原来是他，我听说过这个名字。”
随即，在德古拉伯爵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她飘到了李昂面前，轻轻踮起脚，吻在了他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