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凉薄
袁定珊最先想到的是不要让人家误会,自己可不是来挑事儿的,可段延盛的反应却与她完全不一样,他先看向了她,他那眼神似是在说:你们起冲突可不管我的事情,我接下来要躲一躲了。
那两位巡逻的大哥立刻将手里的木枪对准了袁定珊,袁定珊立刻摊开了手,表示自己可没有惹事儿的心思,等她去看段延盛时,他倒好,他已经带着自己的书童退后了好几步,而且他都准备往回走了。
“段世子,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寨子,怎么又打算往回走了呢?”
浓雾里传出来一个少年的声音,袁定珊看向了声音的方向,一个腰带围着虎皮的少年站了出来,他往两个巡逻的小哥前面一站,那两位才将手里的木枪给收了。
段延盛扭头看了一眼那少年,他冷哼一声,带着自己的书童走了!
袁定珊这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可段延盛一路过来就是这么个死样子,她能说什么。
倒是那位腰带围着虎皮的少年,他看了袁定珊一眼,裂开嘴笑了:“你是段延岐的妹妹吧?你叫什么名字?”
袁定珊想了想之前司鸿春说的话,她张了张嘴回答着:“崔岵。”
“你是怎么被段延盛骗到这儿来的?”少年又问,看样子在他眼里段延盛是坏人,而这位小姑娘倒有些可怜了。
袁定珊多看了这少年两眼,她试探着问:“你就是这白狼寨的少寨主?”
“对,我就是,我叫飞廉。”少年痛快地应着。
袁定珊又回头看了一眼段延盛,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雾气里了。
袁定珊想着,这个时候装傻就对了,左右自己在人家心里也不聪明,最好是这少年对自己没有什么防备,对自己客气些,也好让自己少受些苦。
于是,袁定珊再回过头来时,她已经换上了她天生质朴的那副“本来面目”。
飞廉看看袁定珊的身后,又问:“这些人是段延盛给你的?”
袁定珊便呆呆地站着不说话,扮演着自己又蠢又呆的那个角色。
而飞廉在扫了只狼他们三个人一眼后,他抬手指向了贺思晓:“你跟进来,你们两个回去。”
只狼的脸色不善,袁定珊回头看了他一眼,只狼按下了自己脾气发作的冲动。
月将碰了碰只狼,先往回走了,只狼又斜了少年一眼才跟上月将。
贺思晓往袁定珊那里靠了几步,她有些紧张,这个少年能让段延盛如此自觉,恐怕他的本事不小。
少年的视线又落在了袁定珊的脸上:“你和你的侍女跟我走吧!”
他转身而去,袁定珊和贺思晓只能跟上。
若说这里的寨子与落霞山的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在袁定珊看来,它们与落霞山那边的寨子不一样的地方就是这里地处潮湿,寨子的一层都起了半层,因着地面太湿了,这寨子里的人甚至都不会把一层当仓库。
越往前走,人便多了起来,这些人大多靠打猎为生,衣着与外界的人并没有什么大的不同,只是皮肤比段延盛黑上几分。
袁定珊想着,这个少年会把自己带到一间茅屋里吧,自己能不能见到那位段延岐还是另外一回事儿呢,而且段延盛放下自己留走了,就像他之前也来过许多次,只是人家对交换的人物不满意一样。
于是,这次交换段延岐的,人家少寨主满意了,所以段延盛也不用多废话,他走,不耽误人家少寨主做事就好了。
就在袁定珊发呆时,少年停下了脚步,同时一个温柔又有些懦弱的声音传了过来:“飞廉,你回来了!”
袁定珊抬头去看,见一个裹着灰头巾的姑娘正扶着一个看起来很是孱弱的男子站在飞廉不远处,飞廉冲男子笑笑:“哥哥,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男子看着袁定珊,袁定珊也看着男子,两个人就这样站着,谁也没有多说话。
末了,还是那个男子轻轻咳嗽了两声先开了口:“啊,你就是大哥说的,要找来换我的那位妹妹吧?”
袁定珊有一种全世界都在密谋唯独自己不知道的错觉。
“他不知情不要紧,我不想让你感觉到紧张害怕,你在这里安心休息一阵子吧,我看你这样子像是做劳碌的活计的,你放心吧,这里谁都不会伤害你,等我安排好了寨子里的一切,你就可以回去了。”男子的语气依然温柔顺和。
袁定珊还在发呆,她身后的贺思晓碰了碰她,袁定珊忙反应了过来,她问眼前的男子:“你就是……段延岐?”
“我就是,那么……你就是那位崔家妹妹了?”段延岐也问。
袁定珊眨眨眼,看了一眼贺思晓。
贺思晓往袁定珊哪里靠了靠,袁定珊却是垂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是段延岐的态度让袁定珊意识到了什么。
在这个地方,袁定珊的身份无比尴尬。
从段延盛对她的态度来看,段延盛觉得她是段延岐的妹妹,可在段延岐看来,她袁定珊是崔家的姑娘,与他可没有什么关联,可笑的是,别人用她来换段延岐,段延岐却连最起码的怜爱都没有表现出来。
说不定人家其实是嫌弃她的。
想到这里,袁定珊反而没有了负担。
她转脸去寻那个少寨主,见他在不远处拾柴,袁定珊拍了拍贺思晓,带着她往少寨主那边去了。
贺思晓忙跟了上去,而对面的段延岐则是意外地看着袁定珊走远了——他没想到她连个招呼都没有与自己打,可看她那样子也不像是被段延盛强迫而来的,那她这又是为什么。
少寨主正将柴绑在一起,在他对面干活的小子给了他一个眼色,少寨主回头看了看袁定珊,他直起了身子:“你们这么快说完话了?我还以为你们兄妹见面,得说上一会儿呢。”
“我也是没得选呀,我投胎在了那一家又不是我自愿的,所以不谈什么兄妹不兄妹,我是来找少寨主说话儿的。”袁定珊笑笑。
少寨主脸上的惊讶便更浓了,他不由看向了远处的段延岐。
第242章:局面
那边的段延岐依然被那姑娘扶着,他们没打算过来,可也没打算离开。
飞廉少寨主不由眯了眼睛——他们不能吵架吧?自然不能,自己刚刚过来整理干柴,这姑娘也就过来了,他们根本没有吵架的时间呀,更何况段延岐天性温和,就是山上发洪水了,他也不可能与人吵架。
“你叫……”飞廉少寨主又看了一回袁定珊。
“我叫袁定珊。”袁定珊笑笑——既然这一世的她身世混乱,那就用她上一世的名字,也是她认可的一个名字。
“袁姑娘你怎么没与段公子说话?”飞廉少寨主问。
“你喜欢与陌生人说话?”袁定珊反问。
飞廉又瞄了段延岐一眼,他问袁定珊:“他在你眼里是陌生人?这一路上段延盛也告诉你了吧?他是你同母异父的哥哥呀。”
“我也说了,他们生我之前也没与我商量啊,我是不愿意的。”袁定珊挑眉。
飞廉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袁定珊扫了一这寨子一周,她道:“听段延盛的意思是,有一位段王爷在为难你们?”
“嗯……也说不上为难,只不过他向寨子里求婚,我父亲没有答应而已,而且我们正在一批一批地往外搬,我们远离了是非之地就好了,而且……”
说到这里,飞廉又看向了段延岐,袁定珊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就是他也在帮飞廉的意思。
可段延盛却急着让段延岐回去。
“如果段延岐一直在这里,那位段王爷会怎么样?”袁定珊又问。
“这附近一直有刺客出没,我们人本来就少,再加上段王爷的杀手,我们平日里巡逻的都要派身强体壮的,但源我们的迁移能进行的快一些,我们好不再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飞廉对袁定珊倒是坦白。
“段王爷不过是求婚而已,你们怎么不答应呢?如果你们答应了,你们也就成了段王爷的亲戚了吧?”袁定珊又笑笑。
飞廉往一旁坐了,他摇了摇头:“你也生长在崔家的,这些事情你应该懂,我们是以前是答应的,但是那些嫁入段王爷家的女人往往是生完孩子就死了,或者,刚怀上就死了。”
袁定珊懂了——宫廷生存法则,这寨子里的女人不懂。
“少寨主,你把段延岐放回去吧,我帮你完成迁移,而且我会找一个让段王爷再也找不到你们的地方。”袁定珊又笑。
飞廉抬眼看向了袁定珊。
袁定珊却是望向了段延岐,她道:“他与你们这寨子有渊源,可有渊源不代表你要完全信任他,如果他不为段王他留后手,段王爷能如此宠爱他?甚至超过了自己的嫡长子?相反的,我就不同了,我不生长于此,以后也不会在这里长待,我是要回到白眉山以北的,所以我帮你们挑的地方,段王爷是插不上手的,我也会离你们太远,而鞭长莫及,这岂不是更安全?”
飞廉怔怔了地看了袁定珊一会儿,他轻声问:“你不信任段延岐?”
“少寨主,这与任信不任信没有关系,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么个道理?我知道你一定会问,既然我是如此感想,为何在段延盛捉了我之后,我为何不反抗,对吧?”袁定珊也挨着飞廉坐下了。
飞廉没作声,袁定珊便接着道:“因为我是被崔家另外两个兄弟出卖的,我对段王爷的事情一无所知,更不知道他们会让我牵扯到这种事情里来,依那两位的性子,如果是段延岐帮你完成搬迁的,我猜着你们到底在哪儿,要怎么找,他们也会知道,汲汲营营的人,在汲汲营营地做事时,他总归是有目的的,我却不一样,我就是个局外人,我帮你们彻底断了联系,如何?”
听到这里时,飞廉看段延岐的眼神才警惕起来。
“袁姑娘,你在这里休息片刻,我去找一找我父亲,我稍后答复你。”飞廉说完这句起了身子离开了。
袁定珊便笑了。
贺思晓在一旁小声道:“他信了姑娘的话。”
“当然,他凭什么不信我?从利益上出发,我是最不得利的那个,偏我还是个受害者,他当然会更相信我一些。”袁定珊玩起了小木块儿。
贺思晓也道:“是啊,那段延岐也是个良善之人,但他未必是个单纯的人,能在段王爷那种死了好几个寨子里的夫人的家里生长起来,就是珍朱,也染了黑了。”
“我不知道我这个人的存在是怎么让段延盛知道的,我也不知道司鸿春和崔行川把我拉进来到底是什么目的,但是,既然我进来了,我就要把这个局面搅乱,要知道,我才是那个老好人,我才是那个最不喜欢使心眼儿的,我把局面扯开给他们看,看他们的心思还往哪儿藏。”袁定珊挑眉。
“我倒觉得姑娘这是真性情,我们怎么就被无缘无故地当人头给人家送来了,虽说这位少寨主性情不错,我倒是想不出,崔行川与司鸿春是出于什么心理,居然认为姑娘你好算计。”贺思晓早就憋着一肚子气呢。
只狼已经进来了,他自然不会在外面乖乖等。
不过这个时候只狼还不能靠近袁定珊,因为她附近有几个人,他还是等无人的时候再说吧。
那位姑娘扶着段延岐过来了,段延岐笑着看看袁定珊,袁定珊也冲他笑笑,没说什么。
“崔姑娘对少寨主说了什么?”段延岐问。
袁定珊大大方方地道:“我帮他分析了一回这形势,也给他提了几个建议,现在少寨主去找寨主商议事情去了。”
“形势?崔姑娘说的形势是……”段延岐追问着。
“就是……段延盛为什么找上我,为什么我轻松进了寨子,为什么你里外都是好人,他听你的话最好最坏的下场又分别是什么,我都和他说了。”袁定珊挑挑眉峰。
“我没懂崔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段延岐又道。
袁定珊接着笑:“你懂不懂有什么关系?你是段王爷府上的人,又不是这寨子里的人,要少寨主懂才行啊。”
第243章:红利
段延岐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迷茫,他看着袁定珊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袁定珊对段延岐的反应也有些意外,在她看来段延岐怎么样也应该惊讶一下,或者心虚一下的。
段延岐稳了稳自己的思绪,他问袁定珊:“崔姑娘,想来你来的时候我大哥对你说了些什么吧?我以为你见了我会问我一些话的,可是你什么也没问,只是去找少寨主说话去了。”
这一次轮到袁定珊心虚了,她转了身靠在了大树上,她先是看了贺思晓一眼才将视线移到段延岐的身上:“生我者,我不能选择,年纪小的时候,我也不能反抗别人对我做的事,可现在崔家已经分裂成了数派,那些人自顾不暇,当然也就没空管我这样的人,那我就等于是冲破牢笼得自由去了,若是这样了,我还在意以前的事情做什么?我又不能改变什么。”
“你也不在意自己的父母兄弟?”段延岐这样最不应该挑眉的角色,却是轻轻挑了挑自己的眉峰。
“我本就是个工具人,就像骡子就是被人为配对出来的,马也不愿意,驴也不愿意,骡子自己也不愿意,抽着它干活的人没了,它还不跑?它去找马?马嫌它是自己的污点,它去找驴?那群驴还不笑死它?异类最好的生活方式就是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安此一生,我看你还想让我招摇过市呢?”袁定珊斜眼看段延岐去了。
段延岐语噎了。
他旁边的姑娘笑出了声,贺思晓不悦地看了那姑娘一眼,那姑娘忙道:“姐姐别误会,我万没有笑话崔姑娘的意思,我只是想着,崔姑娘这样的通透的人,想来是活的最自在的人,这样的人总是被老天照拂的。”
贺思晓看袁定珊没有生气的意思,自己便没有做表示,袁定珊也是笑眯眯地看向了段延岐:“那么,段公子是不是准备同我说说这个?段公子好像准备好了一套说辞,若是不说,岂不是浪费了段公子的一番心思了?”
段延岐摇着头笑了:“崔姑娘这么说,大概也猜到我准备了一套什么说辞了,可是这没有什么对错可言,在自己给予对方可乘之机时,错便是双方的。”
说到这里,段延岐垂下了眼睛,袁定珊扭头看向了贺思晓,又笑笑问她:“姐姐知道段公子本来想与我说什么么?”
贺思晓也靠在了树上:“大概与戏文里唱的一样吧?无非是有个姑娘与段王爷互生情愫……”
“这个无非便错了。”段延岐开了口。
“哦?请段公子赐教。”贺思晓立刻看向了段延岐。
“那姑娘喜欢段王爷,段王爷还要嫌弃她粗鄙,可念在她身份特殊,王爷还自作委屈,王爷的宠妃想杀那姑娘,王爷明知道那姑娘有了身孕,可故作无动于衷,后来,王爷知道那姑娘所生的孩子大有用处,这才把那还孩子寻回,也于是,那孩子体弱多病,不能久站。”
段延岐的话落下时,有人把他的轮椅送了过来,段延岐坐下了,手上还多了一碗茶。
“这么说来那王爷岂不是个卑鄙小人?”贺思晓问。
段延岐不知道怎么回答贺思晓的话,不过袁定珊却是又冲贺思晓笑了:“卑鄙小人在这里用不恰当吧,他算是又想吃饭又想砸碗的。”
“对!我就是想说这个。”贺思晓立刻挑眉了。
段延岐看着袁定珊和贺思晓不说话了。
袁定珊看向了远处,那里,少寨主飞廉正往她这里小跑而来,袁定珊冲段延岐笑笑:“段公子,你的故事我们只能听到这里了,少寨主恐怕要找我有事了。”
说完袁定珊迎着飞廉去了,贺思晓很是不屑地看了段延岐一眼,也跟着过去了。
段延岐突然将唇线抿直了——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遭到别人嫌弃。
再怎么说,他是吃过自己容貌的红利的,尤其是他不光是漂亮而已,他还带着几分忧郁,又病弱,只要是个人都会对他生出几怜惜来,他那个“想吃饭还想砸碗”的爹对他珍重,也有这样的几分因素,可他的这份红利怎么在袁定珊与贺思晓身上就不起作用了呢?
且不说袁定珊,她母亲是僚族人,她是人僚族血统的,就算她骨子里是不吃这个的,可那个汉人女子对自己也不感冒,这让段延岐有了一丝小小的挫败感;同时他对她们的兴趣也浓了。
不过他很快就得到了答案,因为月将也过来了。
月将自然也不熟悉这里,相比起只狼来,他有些像无头苍蝇,他提着自己的刀转到了这附近,刚好段延岐被他身边的那个姑娘扶着往回走。
三个人便这样见面了。
月将下意识地躲,可是人家两双眼睛都在直勾勾地看着他,当他转过了身之后他发现人家的目光更刺背了,于是他干脆又转过了身来——因为这两个人都没有叫出声来,也就是说,自己大可不必这么慌乱。
月将收了自己的手,他将刀藏在了身后,又去看那位坐轮椅的公子去了。
那公子上上下下打量着月将,他轻声问:“公子这气度……不像是中原人,也不像是蛮人,更不像是大理人。”
月将叹了一口气,他向那公子施了一礼道:“那崔家的姑娘是在下的主子。”
原来如此。
她有这样的下属,怎么会轻易因为自己而动恻隐之心呢?
“这么说来,阁下是寅时人了?”段延岐又问,他到现在为止只听说过寅时人,若是真的、活的,他也没有见过。
“并不是,在下是避祇山的人。”月将又道。
“怎么可能……”段延岐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句,他毫不在意,甚至在他眼里算不上什么的这个同母异父的妹妹,竟然能驱使的了避祇山的人?
月将看了看四周,他向段延岐又道:“若是在下猜的没错,公子姓段吧?”
“你猜的是没错,你怎么确信我不是寨子里的人?”段延岐问,到这个时候,他自认为的“红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第244章:信我
“因为公子看到了我,脸上更多的是好奇,而不是防备。”月将笑笑,算是表了个友好的态。
段延岐突然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做了,他轻轻挥挥手,那姑娘推着他进入了小院儿。
月将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段延岐的背影,他没明白这位段公子是怎么了,他家珊儿不是来救他的么?而自己也表明是珊儿的人了,怎么他与自己说了两句话又要进小院儿去?
可看他的神情,这寨子里应该没有发生什么要紧的事儿,而且只狼也没有给他发信号,也就是说珊儿平安无事,那他怎么突然低落了?
是因为兄妹相见,引他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那他应该和珊儿在一起呀,他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月将又扫了四周一眼,他小心翼翼地往只狼的方向靠去了。
另一边,袁定珊跟着少寨主往另一个土院子里来了。
这样的林子里很少见太阳,所以一旦有些阳光进来,院子里的人便出来晒了。
飞廉站在木篱笆前,他回头看了袁定珊一眼,好像是怕她没有跟上来似的。
袁定珊看向院子里,见那里坐着一个老丈,那老丈正拨弄着晒干的药材,袁定珊很是谦卑地笑笑,跟着飞廉进了院子。
那老丈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崔姑娘,你如何让我们相信你说的话呀?”
袁定珊反问那老丈:“老丈如何信得段延岐?”
老丈叹了一口气,他道:“我们本来是白狼山东面的平民,因躲避战乱迁到了山西,这一住便住到了改朝换代,段公子祖上与我们有些渊源,而且他在这里,段王爷确实没有再多骚扰我等,也不是我们信得过段公子,而是我们别无他法呀。”
见老丈真诚,袁定珊便也开门见山了:“老丈不必相信我,我们这些人没什么好值得相信的。”
老丈一怔,飞廉也一怔。
袁定珊又笑笑道:“老丈与飞廉哥哥只需要做做对比,信谁的话更合算不就好了?”
飞廉听袁定珊叫自己哥哥,他耳朵一红,小声问:“怎么个对比法?”
“简单,段延岐说带你们去一个地方是吧?那我也给你指一个地方,我说的这个地方除了你们和我谁也找不到,但是段延岐并没有说他选择的那个地方别人找不到,对吧?”袁定珊又笑。
“可,你不是说,你若为我们找个地方,那个地方也是你知道的吗?那万一,以后你也来捣乱呢?你刚才还说教我们不必太过信你的。”飞廉挑眉。
袁定珊笑眯眯地看向了飞廉:“要不就说让飞廉哥哥做个对比呢!段延岐以后,这辈子,大概率都在大理,离你们极近,我却不一样,我会回到白眉山以北,飞廉哥哥与老应听说过白眉山吧?”
那老丈与飞廉皆是点了点头。
“我离各位这么远呢!我若想对各位动手脚,不得翻山越岭,跋山涉水啊?而且这里有瘴气,像我们这种不常生活在这里的,等我出了这林子,回到南湖时,定是要病一场的,段延岐可不会,他早就对这样的瘴气免疫了,所以我说请老丈与飞廉哥哥做个对比呀。”袁定珊又笑。
“我懂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信你比信段延岐有两个优势,一个是你说的那个地方除了我们与你,谁也找不到;一个是你没有办法经常过来,因为远,也因为你的身体不适应,你过来找我们付出的代价有些大,而且我们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飞廉立刻道。
“就是这个意思。”袁定珊笑笑。
“可,你说的那个地方又在哪里?我们是不是要走很远的路?”老丈问。
袁定珊摇了摇头:“就在这个林子里,那个地方就在这里,不比你们出去打猎的路程远。”
飞廉一怔,老丈也一怔。
“不可能!冬季的时候不好打猎,我们这里的人有时候会翻过山那边去挖野菜,如果这里有一个你说的这样的地方,为什么我们发现不了?”飞廉立刻问。
“所以这个地方才安全嘛,你看,你们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都改朝换代了,你们居然不知道。”袁定珊摊开了双手。
飞廉有些傻了。
“到了晚上,我带飞廉哥哥去找入口,悄悄的,飞廉哥哥可以叫上几个可靠的人,当然,不能让段延岐知道,你见过了那个地方,知道了入口在哪里,你就信我说的话了。”袁定珊盯着飞廉的眸子说的认真。
飞廉忙去看老丈去了,老丈冲他点了点头。
袁定珊松了一口气,这寨子里的人还是很好说话的。
话这样说出来,袁定珊才发现这好像也是个了不得的巧合——她的福地叫做白眉山,而这片地方叫白狼山。
崔行川之前说,三目山坟集、还魂岭与杏花沟形成的是一个三角形,可现在袁定珊却发现了一个平行四边形。
这白狼寨里也有一个。
在袁定珊看来,这白狼寨的白天和黑夜好像并没有什么差别。
白天光线暗,可到了晚上,不知道这里是一个什么样的地处,竟然也像昏暗的白天一样。
袁定珊带着飞廉和几个精壮的长辈行走在林子里,为了消除飞廉的戒心,她甚至连贺思晓都没有带。
这里像极了还魂岭那片地方。
袁定珊依然找到了一颗大树,她停在那里不走了。
飞廉也停了脚步,他压低了声音问了一句:“到了?”
袁定珊笑笑:“到了。”
“入口?可是这里不就是我们平日里出入的林子么?”一位大哥问。
袁定珊看向了那位大哥:“这位大哥,请你到我左手边来。”
那汉子疑惑地看看飞廉,飞廉只是向他点了点头。
接着,让他们所有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那位大哥往袁定珊身边去,袁定珊轻轻推了他一把,他竟是消失不见了!
飞廉被吓了一跳,他立刻后退两步,却是不知道用什么防备,袁定珊无奈地摊开了双手:“入口在这里,往这里看……”
飞廉的耳朵又一下子红了。
第245章:告诉
眼看天就要亮了,可天亮了与天黑的时候好像区别也不是很大,段延岐从竹塌上坐了起来。
他一动,屋外的姑娘也动了。
她本来伏在桌子上正睡着,这个时候她揉了一把眼睛看向了屋子里,看着段延岐从塌上下来了,她立刻起身往那里去了。
段延岐扶着里屋的竹桌坐下了,他也不看那姑娘,只是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反而是那个用心不良的了?”
姑娘怔了怔,没有回应段延岐。
段延岐抬眼去看那姑娘,他问她:“你为什么如此辛苦地照顾我?”
姑娘想了想才道:“段公子不是来帮我们的么?段公子身体不好,不应该被人照顾着么?而且段公子在这样潮湿的环境里极不习惯吧?”
段延岐又望向了竹桌上简朴的茶碗,明显这姑娘的回答不尽他的心意,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又道:“我们去看看崔姑娘吧。”
姑娘看了看窗外,她小声问:“这样早?只怕崔姑娘没有起来吧?”
“她一定起来了,指不定她一夜没睡。”段延岐道。
少寨主飞廉的屋前,他正烤着肉,火架上煮着汤水,袁定珊烧着一缕小草,旁边的飞廉将烤好的肉割下了一块递到了她碗里,袁定珊拾了碗,将肉送进了嘴里。
“怎么样?”飞廉抿着冲着袁定珊笑。
“好吃,油都烤出来了,特别香。”袁定珊点着头。
贺思晓眯了眼去看飞廉,她感觉从林子里回来之后,飞廉就总是一幅讨好袁定珊的模样了。
“我和我爹商量过了,我们都听你的,只是段公子怎么办?虽说他过来可能也是带着目的的,可他回去之后总要向段王爷交代呀,如果他交代不出什么来,段王爷是不能找我们的麻烦了,可他会为难段公子吧,我总觉得,段公子是个可怜之人,他不应该被段王爷利用,而且段王爷一定是利用完段公子就把他扔掉的那种人。”飞廉小声对袁定珊解释着。
袁定珊便冲飞廉笑:“放心吧,我都想好后招了,我一走,你们全都藏起来,让别人找不到你们。”
“如果别人放火呢?”对面一个烤火的人问。
“蠢货,这林子着得起火来么?这里不下雨胜似下雨!”飞廉立刻瞪了那人一眼。
“也是哦……”那人讪笑着吃肉去了。
“妹妹什么时候走?”飞廉又问袁定珊。
“自然等段延盛将消息放给段王爷之后,我一走,段王爷一定会追,他若追,我就杀他个回马枪。”袁定珊挑眉。
飞廉努了努嘴道:“应该的!虽说我不经常到寨子外面去,但是我也听说了,说,段王爷对你母亲特别不好,他根本不喜欢你母亲,可你母亲极好骗,听说她走的时候身上多处受伤,可能后来被崔家的人救了吧?”
袁定珊吃着肉没有作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看多了韩密云给她的书的缘故,有时候她会觉得同一种动物,雌性和雄性是其实是两个物种,只是为了方便交配雌性才长成了与雄性相似的模样,而虐杀雌性,在生存这个循环里,这个物种很快就会受到灭顶之灾。
“妹妹?妹妹!”飞廉看袁定珊不说话了,便多叫了她两声。
袁定珊忙看向了飞廉,飞廉笑笑道:“妹妹放心,你走的时候我保护你出林子,我身手也不错的,我能护你出这个地界。”
“不是,我不是在担心段王爷追杀我,我只是想到了自己以前看的书上的内容,在发呆而已,段王爷想拿下我,他只怕还没有那个本事,你们不必管我,先安排寨子里的老弱病幼才是要紧的事儿。”袁定珊忙道。
“嗯,我记着呢。”飞廉也道。
正说着,段延岐往这边来了。
袁定珊看了他一眼,她扬起唇角一笑,没说什么。
段延岐突然感觉身上有些发冷,倒不是因为这个潮湿的林子。
“你们起的这么早?一大早就吃烤肉?”段延岐与飞廉打着招呼。
“我们刚回来!”飞廉笑笑。
段延岐一怔,飞廉很是兴奋地道:“妹妹带我们找到了一个可靠的藏身之处!”
段延岐苦笑道:“嗯……你把这种事情告诉我好么?你应该防备我才是啊。”
“妹妹说没关系!你们都知道都没关系!”飞廉笑着。
段延岐突然觉得飞廉在嘲笑他。
可当他露出这种神情来时,飞廉的眼里也满是疑惑,好像他并不知道为什么段延岐会做出这种反应来一样。
袁定珊全程看着段延岐呢,等飞廉又扭头去烤肉了,袁定珊才冲段延岐笑笑道:“哥哥,我们后天起程回中原。”
段延岐脑子里“嗡”地一声,他迷茫地看向了袁定珊。
他没明白,为什么她突然叫自己哥哥了,为什么她突然对自己这么友好了,就像是有人伸手给了自己一颗糖,可是这颗糖是一颗迷药,若是他吃了,那他就中计了。
段延岐看袁定珊的眼神立刻警惕了起来。
袁定珊还是那幅温和的样子,她叹了口气道:“听少寨主说,他听说我的母亲在段王他那里受了许多苦,不知道她最后醒悟了没有,在别人眼里她恐怕是个可怜人,但可怜人,定是有可恨之处的,而在别人眼里,那些可恨的人,自然也有可怜之处。”
段延岐暗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她想到了母亲,所以她只是一时起意,恐怕她在深心内处可不认为自己是她的哥哥的。
“少寨主会送送你吧。”段延岐只能这样说一句了。
“嗯,我不会让他送远的,太招摇了。”袁定珊也道。
段延岐转了身往回走了,那姑娘扶着他很快消失在了大树后。
飞廉手上拿着肉,他将肉送到嘴边吞了,扭头看向了段延岐消失的方向。
“少寨主可以动了,他一定会送信给段王爷的,告诉他你们找到了藏身之处,也告诉他我几时起程。”袁定珊轻声道。
飞廉垂了头轻声道:“我不想动。”
袁定珊看向了飞廉,对面吃肉的人也在看着他,似是他一声令下,他们会立刻追上去一样。
第246章:王爷府
袁定珊笑眯眯地看向了飞廉。
飞廉看袁定珊的眼神也格外地认真,他咽下嘴里的肉道:“我很喜欢延岐哥哥,倒不是说他一件坏事都没有做,他也有许多不得已的地方,而且哪怕是段王爷想要对付我们,他也尽量对我们温和,他在努力做段王爷那边的工作,尽管他能力有限,但是他已经尽最大努力对我们好了;他这样的一个人,我猜不透,为什么他要留在段王爷身边,他走到哪里都能过的不错吧?”
袁定珊笑笑道:“是啊,他一定有他的原因,只是这个原因是什么,我不感兴趣,你有你的想法我便尊重你,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你放心吧,段王爷不会再对你们做什么了,因为他再也够不着你们了。”
飞廉便冲袁定珊笑笑,吃自己的肉去了。
段延岐回到了自己那一方小院儿里,它院子里的竹篱笆斜了一段儿,他也不看它们,他只是在院子里站着,不坐,也不进屋子里。
扶着他的姑娘松了手,那姑娘问他:“段公子不将这个消息传回去么?”
段延岐看向了她:“你想走,走得了么?”
“公子这是又对王爷生出怨气来了?”姑娘笑笑问。
段延岐叹了一口气,他扶着屋旁的柱子道:“段王爷是何等现实的一个人,我身手不好,身体也不好,若是我再没有其它的用处,他怎么会养我这么多年?我说你走不了,你便走不了,我又不是在吓唬你,只是在与你说你的处境与以前不一样了而已。”
“公子觉得我打不过那位贺姑娘?”姑娘又问。
段延岐摇了摇头,他没有再同她说这个,而是问:“你信段延盛给你的承诺?”
“不得不信啊,我已经有了他的孩子了呀。”姑娘又道。
“他的世子妃是王妃的外甥女,那世子妃与王妃的性子一模一样,是个别人惹不得,眼里又容不得沙子的,只怕你落不下好下场。”段延岐轻声道。
“公子想多了,我可不会走你母亲的路子,我帮他这一次,他与我一些金银,我们之间只是交易而已,孩子嘛,这个是天意,我可不想让他当什么小世子,我的就是我的,段延盛与公子比是差了些,可与这寨子里的其他人,与世人比,他也是俊才,我怀一个他的,不算我吃亏吧?”姑娘又笑笑。
“之后呢?”段延岐又问。
姑娘舒出一口长气道:“之后我便与寨主坦白,寨主是什么性子我清楚的很,他心极软,与我父亲又是至交,我父亲又是因救他而死,所以我会平平安安把这个孩子生下来,顶多是被禁足而已,公子,怎么算,我都是不吃亏的。”
段延岐只能点了点头:“那我只能祝你好运了。”
说完这些,段延岐往屋子里去了,而那姑娘,她看着段延岐进了屋子里,往外面来了。
树上的只狼接着在树上小睡着,袁定珊说了,若是有到外面与段王爷报信的,就让它随便去,不用管。
飞廉在装东西。
袁定珊要走了,他想给她装一些土特产。
贺思晓看着他又挑了个麻袋,便出言阻止了:“少寨主,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我们拿这么多东西,路上再与王爷的人起了打斗,这些东西岂不是全浪费了?”
飞廉才不管贺思晓说什么,他装东西的手是没停,他还反驳着:“你们打斗你们的,莫非你们要用这麻袋扔那段王爷的人?这里面装的全是药材,妹妹回了中原之后会生病的,这些药材都是我阿爹给她配好的,好好吃上半月,身子自然会好,不然到了中原,你们再想抓药,人家药店里可是没有这些药材的!七步蛇身边必是解毒之草,你没有听说过这句话吗?你们那中原的药解我们的瘴气没用的。”
“半个月的药您装了两个麻袋?”贺思晓挑眉。
“妹妹以后不会再来了,我多给她装些补身子的,她母亲是受了伤才到了崔家生下了她,她定是有先天不足的,她以后也要生养,多吃些补药总是好的。”飞廉又道。
贺思晓便给飞廉做了个“佩服”的手势。
袁定珊往外来,她望着四周扫了一圈儿,月将从树后现身了。
袁定珊往他那里去,她道:“晚上去那个王爷府看看,看完就走,咱们从中原大老远来一趟,不看看我那位同母异父的哥哥的父亲,我心里也怪痒痒的。”
月将自然知道袁定珊在打什么主意,他只点点头,不多说什么。
袁定珊听说过一个说法,是说古时的月亮离地球是近的,比她那一世的时候近许多,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当她真的去望月的时候,她真的觉这个圆月大很多,就像她若是一直盯着它看,它便能近到自己身边来一样。
段王爷的府邸比袁定珊想象的富丽堂皇。
她大大方方地从高墙落下,只狼与月将便也大大方方地跟在她的身后。
院子里的灯笼昏黄又迷离,袁定珊望望里屋,她上了台阶。
送茶出来的婢子看了袁定珊一眼,那婢子一惊,立刻将袁定珊拦下了:“你是什么人!是怎么进来的!”
袁定珊笑眯眯地道:“我叫崔岵,听别人说我是段延岐同母异父的妹妹,我来看看段延岐的父亲,怪好奇的。”
那婢子手上的盘子一松,茶碗全打碎在了地上,她尖叫着往里面跑去了。
“她反应怎么这么大?而且半点高兴的意思都没有……”袁定珊挑挑眉,跟上了那婢子。
等袁定珊穿过一方小池快要到走廊下时,有人拿着剑从屋子里冲了出来,那是一个下巴上长着漂亮胡子的男人,那男人身后还跟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可那女人眼里却透着狠气与戾气。
袁定珊抿嘴笑笑,她上了台阶打量那男人与女人,不等那男人说话,男人身后的女人先开了口:“你就是那贱人的女儿!”
袁定珊压了压眉心道:“这位夫人,你这称呼不大友好吧?而且当着我的面儿这么叫,合适嘛?”
第247章:要钱
“当着你的面儿怎么了?贱人就是贱人!你这个杂种,还敢主动送上门来!”段王爷身后的女人怒火极冲。
袁定珊笑笑道:“这位夫人,准确地来说,你才是杂种,因着僚族搬的早,没有受五胡乱华的影响,倒是夫人,出自所谓的名门望族,只怕你们一家都是杂种了。”
“放肆!你敢如此说我姨母!”另一个女人从侧面的走廊上过来了,她身后还跟着两个拿剑的侍女。
“放肆?你们脱离蛮夷这个称号才几年?也学着中原人说放肆了?”袁定珊挑眉。
“你嘴皮子挺利索么?就是不知道是你的嘴皮子利,还是我的剑利!”那女子说完闪了身,她身后的侍女举剑便刺了过来。
只狼和月将甚至没有想抬手的欲望,袁定珊也不闪,她抬手握住了那侍女的剑,她的指撑只收缩了一格,那剑便断了。
台阶上的段王爷与王妃一脸惊讶,那世子妃也被吓了一跳。
“哎?不会吧?堂堂段王爷府上,就用这等剑?你说我母亲曾经看上过你,还给你生下了段延岐,她瞎?还是你让她吸入了过量的瘴气让她出现了幻觉?你这王府和你这人是怎么入她的眼的?”袁定珊拍了拍戴着指撑的手,看向了段王爷。
“野丫头!你是来报仇的?”段王爷问。
袁定珊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好奇想想段王爷,没想到段王爷下意识地就当我是敌人了,也就是说,你们这些人做了亏心事啊,你们态度挺一致的。”
“来人!叫弓箭手!”世子妃又发话了。
“等等!你想做什么?”王爷也喝了一声。
“她能做什么?王爷,你不会还对那女人留有旧情吧?”王妃瞪向了王爷。
段王爷只看着袁定珊道:“王妃,她是空手来的,是我们过于紧张了。”
“你疯了?”王妃踢了段王爷一脚。
段王爷明显惹不起这王妃,可他还保持着理智,他看着袁定珊道:“小圣女,我不曾亏待过你母亲,若是她觉得我亏待过她了,那是我无能为力。”
“你在说什么胡话!还不叫人把她拿下!”王妃更急了。
袁定珊点了点头:“嗯,我明白,越急的人,才是那个白天做了亏心事,晚上又怕鬼敲门的人。”
王妃和世子妃一同看向了袁定珊,倒是段王爷,他已经将手里的剑扔在了地上。
袁定珊挑眉,她将王爷伸着手道:“王爷,我要回中原了,缺盘缠,你借我一千两黄金可好?我以后会慢慢还的。”
“一千两黄金!你做梦呢!一千两黄金够你走几个来往了!”王妃又喊着。
王爷却是深呼吸了一口气道:“段福,去准备黄金,府上没有的,拿其它东西凑。”
“王爷!你疯了么!”王妃又踢了段王爷一脚。
段王爷虽说不敢惹这位王妃,但他也绝不是任由王妃将自己拖入误区的人,他只能耐着性子向王妃解释着:“她是慧娘的女儿,她来向我要钱,总比向我要命好吧?你有什么不能给的?你能给延岐一双腿么?金子而已!你缺那东西?”
“你!”段王妃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世子妃也反应过来了,她挥退了带剑的侍女打量着袁定珊,袁定珊便站在那里任由她打量。
就在段王爷让人准备金子的同时,弓箭手也来了,只是这些人是王妃的,王爷可使唤不动他们,与他们同时来的还有段延盛。
“崔姑娘!”段延盛先叫了一声。
袁定珊便笑着看向了段延盛:“段世子,别来无恙啊。”
段延盛扫了自己的母妃和世子妃一眼,他问袁定珊:“你见过你那位哥哥了吧?”
“见过了。”袁定珊点头。
“你来为他抱不平?”段延盛问。
袁定珊摇了摇头:“段世子说哪里话,他姓段又不姓崔,他叫我都叫崔姑娘的,我叫他也叫段公子,没有不平一说,我是真的缺钱,我都说了,我会慢慢还的。”
有人在慢慢举箭,袁定珊身后的只狼开口了:“王妃,你的箭并没有我的刀快,不信你试试,那个举起双羽箭的小哥,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浑身上下都是眼睛,看的到你的;还有,东侧的院子里,奶娘正抱着小世子过来,若我们动手,段王爷灭门,不过也就是四五条人命,都不够我们六只手掐的。”
世子妃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的身后,段延盛也立刻道:“母亲,这两位是避祇山的,是神使,你就不要与他们耍心眼儿了,崔姑娘是来借钱的,给她就是!”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怪不得你得不到你父亲的喜爱!你就不能向那个贱人的儿子学学!”王妃瞪向了段延盛。
段延盛没有理会自己的母亲,他转眼看向了袁定珊:“崔姑娘,你要这么多金子,也没有办法带上路啊。”
“你不用管,你将它们送到白狼寨就行,自会有人处理它们。”袁定珊挑眉。
“是不是段延岐让你来要钱的!要不然你怎么知道段王府在哪里,你又怎么知道我们住在哪个院子里!”段王妃又冲袁定珊道。
袁定珊摇了摇头,她抬起自己的右手轻轻往前一挥,一片指撑脱落切断了那边放箭的人的脖子,那箭飞过来,另一片指撑自动飞出,将那箭挡下了。
两片指撑飞回来又贴上了袁定珊的手背,弓箭手群时立刻惊轰声一片。
“王爷,天垂象,示吉凶,你这王府里这么大个煞星,你居然没发觉?”袁定珊说着还瞄了段王妃一眼。
段王爷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段王妃又叫了起来:“你说谁是煞星!”
袁定珊举起了自己的双手:“王妃,若是我想动手,你这几个弓箭手都不够我这指撑解渴的,王爷,你说呢?”
段王爷下意识拉开了与段王妃的距离,段王妃一脸惊愕地看着段王爷,她问:“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段王爷只是道:“崔姑娘进来喝口茶吧,你要的不是小数目,家院要准备上一刻钟呢。”
第248章:逃走
袁定珊垂下了双手:“王爷说的是,世子,你是知道白狼寨是怎么走的,老家院准备好了东西就直接送过去吧,等东西送到了白狼寨,我便也要起程回中原了。”
段延盛没说话,段王爷冲他挥挥手,段延盛退下了。
段王妃看袁定珊的眼色越发的不善了,不过袁定珊已经不再看她了。
有下人小心翼翼又胆战心惊地将茶水送上来了,袁定珊随便坐了,她正打量着这王爷的屋子。
布置的极精致,那些料子让人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我母亲来过这个屋子么?”袁定珊问。
“来过,自然是来过的。”段王爷看着袁定珊问,他那眼里的神情,反而让袁定珊有一些怀疑了。
下人们已经悉数被王爷挥退了,他现在反而不怕袁定珊了,他与她相隔着三步远,她走到哪里,这王爷便也走到哪里,那王妃看的牙直痒痒。
月将在给袁定珊使眼色。
袁定珊假装去书架边上看那里的花瓶,月将小声在她耳边道:“珊儿,这个王爷怕不是有病。”
“什么病?”袁定珊也小声问月将。
“他会喜欢自己的加害者,你瞧他看你的眼神,那已经不是看刺客的眼神了。”月将又轻声道。
袁定珊并没有去看那王爷,她是去看那王妃了——怪不得这王妃如此戾气重,王爷却是依然“享受”如此,原来是这个样子,这王爷就喜欢别人“加害”于他呀!
“珊儿,别在这里多呆,我总想结果了那王爷。”月将说到后面已经没有声音了。
袁定珊懂,她起身往外走,又道:“记得把金子送过去,我突然记起来了一件事儿,先去办了,如果金子送不到,我还会来的!”
段王爷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追着袁定珊往外走,似是有话要说,不想只狼的身影一闪,袁定珊已经揽住了他的脖子,两个人如一阵风一样掠上了屋顶,等弓箭手再去瞄时,只狼又换了位置。
“如果慧娘是你这个性子,想必这王府之中,是有她的一个大院子的……”段王爷望着只狼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
段王妃没有听到段王爷在说什么,不过看他那表情也知道他在想什么,段王妃气急,她提了自己的侍女的剑用剑鞘狠狠打着段王爷,段王爷虽说抱着头往屋子里躲,可他总落下半步,生怕段王妃追不到他,打不到他一样。
世子妃压根儿不想看自己公婆如此模样,她看看自己身边的奶娘,提醒着:“这两天别让小世子出来,只在院子里玩儿,那妖女指不定还要来的,她若是相为她娘出气,父王和母亲指不定还要受她勒索。”
“是,世子妃。”那奶娘忙应了一声。
出了段王府,袁定珊停在了街道的阴影处。
月将也停在了这里,他站在高墙上往回看了一眼道:“有人跟来,不过跟丢了,那人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袁定珊也坐在了高墙上,只狼便挨着她坐下了。
“这么说来,我那生身之母是一个极温和的性子喽?”袁定珊猜着。
“找崔家的人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只狼道。
袁定珊笑着摇了摇头:“不用,我又不是非要知道,只是段王爷这毛病吓了我一跳,我还想着我们顶多拼一场,打一回,不想他怎么突然这样儿了?我以前只听说过这样的人,亲眼见却是没见过的,月将同我的说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我这算是……头一次逃跑了吧?”
月将便笑了:“看到珊儿主动逃跑,这可是难得一见的。”
“看那段延盛的样子,莫非他也有什么毛病?”袁定珊问。
“谁知道会出现意外?咱们最初计划的是在王府放一把火,不想你倒被那段王爷吓跑了。”只狼斜了袁定珊一眼。
“左右他答应把金子送到寨子里,是我莽撞了,我应该探探段延岐的口风的。”袁定珊叹了口气。
“那现在呢?”月将问。
袁定珊想了想道:“段延盛送金子之后,我们就把段延岐打昏,带走。”
“珊儿为什么非要把段延岐带走?”只狼问。
“那个段王妃迟早害死他,我不知道他留在这里有什么执念,我就喜欢破人家的执念,而且,段王爷不配有这么一个儿子,我挺喜欢他的,让他回去做韩密云的哥哥去!”袁定珊笑笑。
“你喜欢的事儿,可真是奇怪……”只狼有些抱怨的意思了。
让袁定珊诧异的是,段王爷真的让段延盛将金子送去白狼寨了。
自然,也不全是金子,还有凑数的珠宝,可是,这些珠宝是不能动的,只要有人动,比如说送去当铺,那段王爷会立刻知道这边的动向。
既然这是袁定珊的“恶作剧”,飞廉便什么也没说,只把珠宝与金银送去了他们的新据点,而且袁定珊也真的把段延岐带走了。
等快到宁安城的地界儿了,段延岐才清醒过来。
他听了袁定珊的事儿,很是意味深长地瞄着她道:“段王爷一定会派人追来,你算是吊了他的胃口了。”
“那就和我没关系了。”袁定珊笑笑。
“你把我带到这边来是为何?”段延岐问。
“看你不顺眼,强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儿。”袁定珊又道。
“哦……”段延岐斜了袁定珊一眼,靠在马车里接着睡自己的觉了。
就像飞廉说的,袁定珊到了南湖便开始咳嗽了。
高热时有时无,伴着全身酸痛,呕吐头昏,姚愉心这药是一副不落地给她熬上了。
时值深秋了,暂时没有了利用价值,司鸿春和崔行川当然也就没有找上袁定珊,他们对她甚至连一个解释都没有。
月将又将药送了过来,袁定珊扶着药挑了挑眉:“我感觉身体大好了,也是时候该我们找他们的麻烦了,这个仇,我得报呀。”
“珊儿准备怎么办?”月将问。
“我好好想想。”袁定珊说完,将药碗一提,将药一饮而尽了。
段延岐进了屋门,他看看袁定珊,轻声道了一句:“今日看妹妹的脸色好多了。”
第249章:形势
“多谢哥哥挂念。”袁定珊也笑笑。
段延岐明白,她叫自己哥哥不一定是真的当自己是哥哥,可她确实也想保护自己,所以段眨岐来了这南湖,他反而逸了许多。
“啊,对了,哥哥,我这里也有一个秘密基地,就像我藏少寨主他们那种的,你想不想去看看?那里什么也不缺哦,也有肉糕铺子。”袁定珊冲段延岐挑了挑眉。
段延岐垂了眸子,他很是淡然地道:“是你要与那两个仇家开战了,不想我在这里拖你后腿吧?行啊,找个人送我过去就好了。”
“段公子说的可真直白。”月将笑了笑。
“凡事小心。”段延岐又嘱咐了一声,转身往外面去了。
月将收了袁定珊的药碗,他轻声问:“珊儿要报这个仇啊?那珊儿准备接下来做什么?”
袁定珊往嘴里塞了颗密饯笑笑:“自然是去见我那位神童子弟弟,以求指点迷津了。”
月将眨眨眼,也抿起双唇笑了笑。
袁定珊亲自将段延岐送过来了,韩密云和玄采一起往这里走,当袁定珊再次见到韩密云时,她的神情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了。
因为,他又胖了。
“你接受得了自己如此么?”袁定珊问韩密云。
“我就喜欢自己如此,是你接受不了吧?”韩密云反问袁定珊。
“你说说你,原来多少俊俏一个小郎君,再看看现在的你……你吃成这样儿,就不怕胖出病来?”袁定珊劝着。
“放心,我怎么会让自己生病,我现在可惜命了。”韩密云道。
袁定珊无语地看只狼去了,只狼却是道:“我感觉小公子这样可爱多了。”
“是吧?”韩密云很是得意。
段延岐在打量着韩密云,韩密云也将视线移了过来,他冲段延岐笑笑道:“大哥!小弟是她的弟弟,自然也就随姐姐叫一声哥哥了,哥哥不嫌弃吧?”
段延岐犹豫了一下才问:“你是……韩密云,韩公子?”
“就是在下。”韩密云又笑。
段延岐就不说话了。
“和哥哥想象中的不一样?”韩密云问。
“啊,没什么,我就是感觉你这样儿挺安逸,挺可爱的……”段延岐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来缓解尴尬了。
韩密云也不怪段延岐,若是别人看到传说中的韩密云如今胖成了球,别人也会诧异吧!
“啊,对了,姐姐,亭香姐姐最近不得了,她肚子里的那三个踢得她都漏尿了,白藏说她若实在受不了,便提前剥腹取子了。”韩密云小声对袁定珊道。
袁定珊紧了紧自己的围脖,她压低了眉头算了算:“大姐怎么说?”
“最开始,她还有些害羞,最近习惯了,反正有人帮她收拾屎尿,就是谷雨,累得没人形儿了,叶家姑姑也过来帮忙了,不过叶姑姑也不蠢,她一看大姐姐怀孕的周期与寻常人不一样,她便起疑心了,不过她只是担心大姐姐的身子,倒没有别的想法儿。”韩密云笑笑。
袁定珊又想起了紧那罗送屈少冲治伤那回事儿。
“如果不是来年初夏生,只怕时家的人也会怀疑吧?那样一来,姚大姑娘可就没法子带三个孩子回时家了。”玄采也提醒了一句。
“那就在这里把孩子养到明年初夏喽!寅时人生长周期与寻常人也不一样,初夏回家,那三个还会跟刚出生的一样。”韩密云挑眉。
“云儿你怎么知道?”玄采问。
“我自然知道,不信就看着喽,我倒是同意白藏的话,早点生早点儿让谷雨解脱,我怕他都活不到见自己儿子那天。”韩密云开着玩笑。
袁定珊看韩密云加快了些脚步,她忙追上了他问:“有那么累么?”
玄采在后面解释着:“姚大姑娘现在基本上不动,她也走不动了,谷雨和几个婢子帮她活动手脚,擦洗身子,半夜还要接屎接尿,得了空还要给大姑娘唱戏说书,大姑娘倒是享受了,谷雨这一天十二时辰几乎是休息不了的。”
“我怎么觉得你说的这个人不是我大姐姐,而是董卓董太师?”袁定珊看玄采去了。
“差不多!”韩密云立刻道,他突然感觉袁定现这个类比很是妙。
袁定珊就瞪了韩密云一眼。
段延岐没听他们说话,前面就是阁楼了,他还在四下张望着——在他眼里,这杏花沟的风景是极好的。
韩密云回头看了段延岐一眼,他冲他道:“哥哥,再过几日恐怕那团梅就要开了,大红的小圆珠带着团簇细蕊,甚是惊艳,到时候我与哥哥就可以温酒赏梅了。”
“嗯,我看到了,那里不全是么!光是想想就觉得好看。”段延岐也笑笑。
“玄采,取那上好的茶粉来,哥哥长年在大理,定是没喝过我们杏花沟自己磨的茶粉的。”韩密云说着上了台阶。
袁定珊并不避讳段延岐,她看着他与韩密云都坐下了,她直接问:“我想给司鸿春和崔行川一份儿回礼,密云,你说我接下来从哪儿开始?”
段延岐怔了怔,他以为袁定珊不会当着自己的面儿说这个呢,她这么说了,他反而有些慌,他有一种自己被人拉下水的错觉。
韩密云见袁定珊不避段延岐,他便懂她的意思了,这事儿还是让段延岐知道的好,于是他说起话来也就直白许多了:“阿姐,你有没有想过,崔家的人当初培养我们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们要自立门户?如果我们自立门户,那对于崔家来说,岂不是损失大了?”
“啊,你的意思是,我们这些人独木不成林?”袁定珊问。
韩密云将桌上的果点往段延岐那里推了推,段延岐伸手拾了一块儿,他有些惊讶,因为那果点还是热的。
“浅显地来说,我就是车,你就是马,没有我,你驮不了东西,没有你,我走不下去;朱宝仪是火,司鸿春是柴,没有火,柴烧不起来,没有柴,火也起不来势;唯独崔行川什么都有,也唯独他可以独挡一面。”韩密云开始挑眉了。
“可是,他有一个致命的短板。”袁定珊自然懂韩密云的意思。
第250章:一路
“不错,那就是,他的人,能用的全是外族人,他不敢轻举妄动,如果他敢,他就会被群起而攻之;所以说,其实崔行川反而是最弱的那一个,因为人家并不是完全受他控制的;现在的形势就是,你和我在一起,朱宝仪与司鸿春也在一起,而且朱宝仪的弱点也在逐渐暴露。”
韩密云在看自己手上的果点,段延岐在看他,袁定珊则是在看段延岐。
“这又是什么意思?我可没发现朱宝仪有什么弱点,我看她强的很。”袁定珊收回了视线。
“她父母分健全,在崔家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所以她可以任性,她敢和崔行川叫板,司鸿春不得不听她的话,嗯……倒也不能说听她的话,只能说不好光明正大地与她翻脸;司鸿春可以说有许多人脉,但她的这些人脉能用的前提是,她不得罪崔家的人,所以我说司鸿春是柴,多,但在某些条件下,也全是废品。”韩密云冲段延岐笑了笑,他知道他在看自己。
袁定珊了然了,她眨眨眼问:“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韩密云扁了扁嘴:“我猜也能猜到,而且我还能猜到,只有朱宝仪一个人是真真正正的崔家人,为了培养录图童子,崔家人当然要用所有能用得上的人,异形才能产生特殊体,我们几个人,司鸿春最接近寻常人,她的父母应该都是寻常人,而且是崔家的家奴,我想不管是压力也好,更或者其它方面的因素,司鸿春的父母经不住,已经离开了人世;阿姐你的,我不清楚,我算着你的父亲可能不在了,母亲在世的机率还是很大的;至于崔行川和我的,我觉得他们就算是在世,不是被退风口的人囚禁着,就是被镇北司的人管制着,在世的可能性有,但不大。”
“所以,我可以大大方方地对付司鸿春和崔行川,但朱宝仪却是暂时不能得罪?”袁定珊问。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先找崔家的人探探口风,如果你的母亲在崔家,你不好与崔家的人撕破脸皮,司鸿春现在可是以崔岚的身份在到处活动;而且你被绑去白狼的寨的事儿,他们有理,你没理,看似是你被骗了,可是你同母异父的哥哥的确在白狼寨,你还把他带回来了,你若找司鸿春评理可以,你想对她动手脚,不好找借口。”韩密云又道。
段延岐在一旁直点头:“韩公子的话是对的,如果妹妹你动,那就是你在挑事儿,是你的不对。”
袁定珊努着嘴不说话了,她的确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层。
“妹妹,这个仇,你不必报的,不就是他们两个一起摆了你一道儿么?你吃下这亏怎么了?长了记性,就去做更重要的事情,你做事不能只看心情,你还得看结果,到底是,你从段王爷那里骗来了金子,还把我带回来了,而司鸿春和崔行川得到了什么呢?”段延岐又道。
袁定珊抬眼看段延岐——他这么一说,是司鸿春和崔行川反而帮了她。
“司鸿春和崔行川得到的是,崔家已经将阿姐列为敌人了。”韩密云冲袁定珊挑了挑眉。
“嘶——”袁定珊反应过来了。
“阿姐找自己的哥哥做什么?阿姐还在段王爷折腾出来了一些动静,这下阿姐也有污点了,当然这个污点是他们凭空想象的,那就是,阿姐的母亲本来就是外族人,她又去大理将自己的哥哥寻了回来,阿姐有异心,在这方面上,阿姐变得和崔行川相似了,这,就是司鸿春和崔行川想要的。”韩密云扬着嘴角看袁定珊去了。
袁定珊默默点头,段延岐也道:“是啊,这个没有办法骗人,她太过与众不同了。”
“可,这也不是什么可以让别人拿捏的把柄,就像避祇山的人依然可以在中原光明正大地活动一样,阿姐的母亲知道什么?她只是一个误入中原的女子,先被段王爷骗,又被崔家的人骗,阿姐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搞好与杨督头、杨县令、鲁教头的关系就好了。”韩密云又道。
袁定珊叹了一口气:“我的确也不能动,我这边还牵扯到了姚家。”
“所以,阿姐现在能做的就是主动去接近崔家的人,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想法,我想这个时候,他们也真缺人呢吧!还有就是,阿姐多见见刀统领,阿姐这边本来与镇北司就能搭的上关系,大家的关系越乱,所有人才不敢轻举妄动。”韩密云又笑。
“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还可以和紧那罗搞好一下关系?这样岂不是更乱?”袁定珊斜了韩密云一眼。
“当然!我忘了这一条了。”韩密云吃茶果去了。
段延岐这个时候也笑了,他道:“其实我觉得,妹妹最硬的牌还是在北方,妹妹的好名声在外,民族大义在前,崔家内斗误伤了妹妹,别人的口水会让他们衡量自己要做的一切;尤其是,这个年头,刺客还是人们敬仰和向往的一种存在。”
“哥哥说的有理。”韩密云立刻附和着。
袁定珊起身了,她站在阁楼的窗子边上望着远方,幽幽地道:“哥哥就先在杏花沟里住下吧,这里安全,我去试探一下崔家人的心思。”
而在这之前,袁定珊先去见刀厚臣了。
刀厚臣又去了湖心亭,而且他有肉眼可见的沮丧。
伏贤倒还好,他在亭子里不过还是那幅样子——打坐,喝茶。
刀厚臣却就不一样了,他抱着自己的刀走来走去,着急又焦躁的样子。
袁定珊提了一个大盒子往亭子里迈,月将扶了她一把。
袁定珊稳住了身子就立刻冲刀厚臣叫开了:“刀统领!怎么感觉好久都不见刀统领了!小妹都有些想念刀统领与伏贤哥哥了!瞧瞧!我往白狼寨走了一趟,可没忘给两位哥哥带礼物呀!”
刀厚臣一脸错愕地看向了袁定珊,伏贤子则是睁开了眼睛,他望着袁定珊问:“瘴气的毒这么厉害么?让生了病的人跟狐仙附体了似的。”
第251章:答应
袁定珊疑惑地看看伏贤,月将垂头抿着嘴笑了。
刀厚臣看了看袁定珊手上的提的东西,他问:“那是什么?”
“大补的药材。”袁定珊道。
“你去了一趟白狼寨,见了什么人,又做了什么事儿?怎么还学会这幅谄媚的样子来了?怪恶心人的。”刀厚臣轻声道。
袁定珊就明白伏贤那话是什么意思了。
她将盒子往桌子上一放,拉了个脸道:“明白了,你们还是习惯我这幅样子,是吧?”
“不,你刚才的样子就很好,你保持那个样子吧。”伏贤说。
袁定珊斜了伏贤一眼,随后,她脸色一变,又笑嘻嘻地坐在了伏贤的身边:“伏贤哥哥,你知道我娘的事儿么?”
伏贤翻了个白眼儿:“知道。”
“你告诉我吧!”袁定珊又笑。
“我以为是什么事儿呢,让你如此献殷勤,你娘的事儿有什么好说的?她就是嫁人了,嫁的还是崔家的人,然后他们夫妇跑了,现在没人知道他们跑哪儿去了,你娘又不傻,吃过两次亏,还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么?”伏贤垂头喝茶。
袁定珊琢磨了一回伏贤子的话,她又笑笑:“哎呀,这对伏贤哥哥来说可能就是顺嘴一提的事儿,对于我来说却是大事儿呀!小妹以后就供伏贤哥哥与刀大哥差遣了!”
“你在给我们挖什么坑?”刀厚臣问。
“刀大哥未免太过防备小妹了,我就给你们送了一回药材,问了一回我娘的事儿,又说以后你们若是用得到我,便说一声儿,这里面有什么坑?”袁定珊反问。
刀厚臣想了想,好像也是。
伏贤子拍了拍袁定珊的手背:“有一件事情的确要找你帮忙。”
“哦,哥哥请说。”袁定珊立刻坐直了。
“司鸿春和朱宝仪还在故人庄,你带上你那个哥哥,不管找什么理由,在故人庄住够七天,事后我必有重谢。”伏贤子挑眉。
袁定珊就开始眨眼睛了:“住……七天?”
“对,撒泼也好,纠缠也好,你和你那个哥哥在那儿呆上七天,住着就行,不必做多余的事情,出来玩乐可以,不要离故人庄太远,七天之后,我就算欠了你一个人情。”伏贤子又道。
“没问题!”袁定珊立刻答应了,她嘴上这样说着,还不忘给月将使眼色。
像伏贤子这样的高冷的生物都好话与她这样说了,这其中必然有大猫腻,她这事儿得问一下韩密云,当然,她都答应了,自然是会去做的,现在的她可要好好结交镇北司了,虽说镇北司也分裂着,可到底人家头上还是顶着这个头衔的。
韩密云给袁定珊的答复很快,他说他并不知道伏贤子想做什么,但是这事儿可以做,而且韩密云也想知道伏贤子背后有什么高人在指点他们做事。
于是袁定珊大大方方地带着段延岐到了故人庄。
司鸿春的人立刻发现了他们两个,不过人家的人不作声,袁定珊便也不闹事儿,她只是在故人庄定了雅阁,说是要在这里住着,等司鸿春回来。
实事上,司鸿春就在故人庄。
朱宝仪推开了阁楼的门往里面去,司鸿春也不看她,只是接着望着窗外,品着自己的香茶。
“袁定珊病好了,来找你算帐了。”朱宝仪冲司鸿春道。
“我知道,下人不是说我不在么?”司鸿春也道。
“她带着她那个病恹恹的哥哥在这里住下了。”朱宝仪又道。
“住着呗,我不见她就是了。”司鸿春看了朱宝仪一眼。
朱宝仪就笑了:“姐姐怕与她对上?”
“像我这种傀儡,没所谓怕与不怕,坏了主家的正事儿,我怕担当不起,宝儿,你有爹娘护着,我可没有,与其在我这里生事,不如想想,怎么让崔行川多亲近一下你。”
司鸿春说到这里,扭头看向了朱宝仪,朱宝仪的脸色则是拉了下来。
“宝儿,你年纪小,又在这里等降神,老老实实的多好,你没有珊儿那个本事,她有僚族血统,能积聚避祗山的人,你却只能像我一样,乖乖等老天的垂怜,珊儿那样的人都谦卑的很,你更不应该嚣张起来。”
“姐姐说得对,我只是提醒姐姐一声。”朱宝仪笑着,眼里却是清冷一片。
“啊……宝儿是想看这种情况下,我应该怎么应对对方吧?可,别人都说了我不在,这个时候我也不好去见珊儿,这样吧,明日我去见珊儿,满足你的好奇心,也给你上一课,给妹妹做榜样,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宝儿感兴趣的话,到时候可以与我一同去见珊儿。”
司鸿春笑的和蔼,朱宝仪也只能笑着点了点头。
袁定珊在故人庄倒是悠闲的很,她再这里还学着制各种颜色的胭脂了。
只是,她的兴致刚刚起来,司鸿春主动来找她了。
这让袁定珊意外的很,她以为司鸿春会一直躲着不见她呢!
窗台上放着小火烛,袁定珊刚刚把调好的蜂蜡与干梅花放进去,门吱呀一声开了。
司鸿春进来了,她身后的梨花还端着酒菜,司鸿往窗子边上看了一眼,里屋的段延岐也看向了司鸿春。
袁定珊吹灭了小火炉往这里来,司鸿春在看到段延岐时停了脚步。
“我只见过段延盛段公子,却是没有见过段公子的弟弟,这么一看,这位段二公子与段大公子完全不像。”司鸿春这么说。
段延岐眨眨眼问司鸿春:“姑娘是想说,我比我哥哥差?”
“自然不是,段大公子太过窝囊了。”司鸿春笑笑。
“他还好吧,也没有姐姐说的那么不济,不过是他有一个厉害的母亲,他也被打压的厉害而已。”袁定珊也道。
“珊儿见过段王妃了?”司鸿春立刻问。
“都到白狼寨了,我何不必再去见一回呢?倒是姐姐你,作什么骗我一回?”袁定珊看着梨花摆菜。
司鸿春就叹了一口气:“珊儿不是个笨的,你一猜便能猜得到我不过是个傀儡,别人教我这样做,我反抗的了么?寄人篱下哪有不低头的道理。”
第252章:多余
袁定珊抬眼看司鸿春的脸色,她还是那幅温柔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段延岐抬手吃茶,司鸿春也看看他,笑笑道:“段公子还可适应这里的吃穿?”
“嗯,我倒觉得这里比我老家好,尤其是司鸿姑娘这茶,极好。”段延岐恭维着。
司鸿春便看着他笑了:“段世子对我是抱有极大的防备心的,可不像段二公子,看着让人心生春风。”
段延岐抿过了嘴边的茶渍,他迷茫地看看司鸿春,又看袁定珊,见这两位都是面带微笑,一幅摸不透她们心思的样子。
段延岐感觉刚才司鸿春那句话像是在调戏自己,他端着茶起了身,往窗子边上走了。
袁定珊提着自己的茶杯轻轻磕了磕桌子,司鸿的视线由段延岐的身上转移到了她身上。
“你在看什么?”袁定珊问。
“美人。”司鸿春说的理所当然。
袁定珊挑挑眉峰:“怎么说,我也是生气的。”
“你自然气,不明不白被人卖了,能不气么?你说吧,你想从我这儿讨点儿什么?”司鸿春问。
“这住宿费与吃喝,你总要帮我付吧?”袁定珊先指了指自己住的屋子。
“这倒是小事。”司鸿春点头。
“另外,再向你打听一件事。”
听到这里,司鸿春的脸色正经了几分,她给袁定珊添了茶道:“我就知道,你都找到我了,肯定要双倍讨回去的。”
“别把我说的那么得理不饶人,你们这明争暗斗的,我是从来不参与的,这回你们把我捎上了,我大概也明白你们想要做什么,虽说我是来向你打听消息的,可是我若问到要紧的,只怕你也不会告诉我吧?你能告诉我的,不过就是一些我费些力气便能打听到的,我在你这儿省力气来了,好像我要占你什么大便宜一样。”袁定珊扬扬唇角,拾茶。
司鸿春幽幽叹了一口气,她只能说:“珊儿想问什么?”
“听说朱宝仪的父母健在?而在崔家也举足轻重?”袁定珊放下了茶碗。
司鸿春点头:“是,听崔珑说,他们做事并不低调,不过他们也不敢招惹崔珑。”
“你现在为他们夫妇所用?”崔定珊又问。
“你把我说的那么不中用?彼此交易而已,到了紧要关头,到底谁更不好惹一些,还不知道呢。”司鸿春淡淡的。
“你有我娘的消息么?”袁定珊捧起脸看司鸿春了。
司鸿春望着自己的茶发了一会儿呆,她道:“我还真找人打听过……”
袁定珊接着看司鸿春。
好一会儿,司鸿春才又慢幽幽地开口:“梨花,去叫天姚过来。”
袁定珊来了精神了,司鸿春这么正经又认真地同她说她父母的事情,这就说明她是得到了一些可靠又真实的消息的。
梨花去了,屋子里的袁定珊与司鸿春便沉默着,没一会儿,梨花带了一个男人过来。
那个男人长得像一只狐狸。
他明明面无表情,可又像是在笑,他明明在看桌子,可他的眼神又像是四处飘忽,他像狐狸,可……也像一只鬼。
“天姚,我记得你同我说过珊儿父母的事情,你当时说的复杂,我都没记得住,你同珊儿讲一遍。”司鸿春嘱咐着他。
那个男人开口了,让袁定珊意外的是,他长得如此阴柔,说话却极稳极沉:“是,前几年段王爷打白狼寨的主意的时候,属下见过他们夫妇俩,听寨子里的人说,指不定是段王妃不想放过慧娘,才怂恿王爷这么做的,属下并没有在白狼寨附近多呆,姑娘便将属下叫回了。”
司鸿春看向了袁定珊:“对,他大概是这个意思。”
袁定珊多看了天媱两眼,司鸿春看着她一幅怀疑的神色,她往前探了探身子问:“珊儿有疑问?”
“没有,天姚是哪里来的?”袁定珊笑笑。
“他与我一起长大的呀。”司鸿春说的理所当然,就像这种事情她是翻不出什么谎话来一样。
袁定珊眨了眨眼,她问:“你们一起长大?”
司鸿春压了压眉头反问袁定珊:“怎么?不行啊?”
天姚也瞄了袁定珊一眼,不过他的眼神里全是笑意,就像袁定珊开了一个让他很是愉悦的玩笑一样。
“不是不行……我以为寅时人都不会主动与我们接触呢,咱们算是崔家的藏品,这是出事儿了才流落到外面来,我还以为大家都接触不到寅时人呢,也就是朱宝仪有自己的父母加成,才能找到好些寅时人吧?”袁定珊笑笑。
司鸿春叹了口气道:“他与别人不同,他是被淘汰下来的那个,丽娘多了个心眼儿,把他留下了,他便一直与我在一起,也就是这个时候,形势比较乱了,我才让他出来;说到这里,素娘就没有为你打算什么么?”
袁定珊被司鸿春问住了,她看着司鸿春怔了一会儿。
“那么,你要小心了。”虽说没有得到袁定珊的回应,可司鸿春已经得到了答案。
袁定珊表面上装作镇定,在司鸿春看来,她其实已经在怀疑什么了,而袁定珊真实的想法是——这下好了,有了可以多在故人庄呆上两天的理由了。
她不想见素娘,或者说在怀疑她什么,那她自然不愿意回到姚家,而最让她能消遣的地方自然就是故人庄了。
“珊儿。”司鸿春又轻轻叫了一声。
袁定珊抬眼看司鸿春。
司鸿春看了看窗外,她又压低了些声音道:“你有多余的人么?”
袁定珊看着司鸿春没说话。
“如果你有,就偷偷在我身边放上一个,让我知道也好,不让我知道也好,我马上就要回崔家了,我总觉得,我这一去,凶多吉少。”司鸿春垂眼喝茶。
袁定珊接着看司鸿春,她还是没有说话。
“我想由录图童子的身份转化为崔家本家人,可这过程也不是那么顺利的,我想,若是我死了,有人知道也是好的,如果我非死不可,我一定要像一颗老鼠屎一样,恶心一下那些喝那一锅粥的人。”司鸿春的眼神骤然冷了。
可,司鸿春怎么会轻易没了呢?她可没她表面看起来那么柔弱。
第253章:稳住
袁定珊撕着盘子里的肉,又将它们送进嘴里——她不必回应司鸿春,她也只是在提醒她袁定珊而已。
“我在你这里多住两日。”袁定珊说。
“你住多长时间都行。”司鸿春笑笑,起身了。
天姚扶着她往外走,袁定珊抬眼看看她的背影,她突然意识到,司鸿春是个大人了。
原来是吴代蓝喜欢给袁定珊写信,自从他与杨家姑娘成亲之后这写信的人就变成了杨家姑娘,而且这信件来往的更频繁了,袁定珊怀疑,杨容儿这第一封信刚刚递出去,她就开始写第二封了,要不然,这信怎么一封接着一封,也没个停歇?
这可是自己家有递铺,不用花钱,若是自己家没有这个递铺,杨容儿这递费只怕吴代蓝要承担不起了。
就在袁定珊还在看杨容儿写给她的信时,楼上传来了打砸花瓶的声音。
段延岐抬眼看向了屋顶,他去看袁定珊时,袁定珊也在看着他。
“对了!今日是第七天!月将!”袁定珊忙叫了一声。
月将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
“送我哥哥回杏花沟。”
袁定珊说着往走廊上去,月将给了段延岐一个眼色,两个人从走廊的另一端往楼下去了。
故人庄的一楼热哄哄的,半点初冬的寒冷都没有,袁定珊扶着楼梯看着月将和段延岐混进了人群里,她又抬眼去看三楼,见梨花匆忙下来了。
在对上梨花的视线时,袁定珊抿嘴笑了笑,梨花经过袁定珊身边向她行了一礼,又小声对她道:“我家姑娘受伤了,袁姑娘可自行上去看一眼,我去下面买些药酒回来。”
袁定珊眼里浮上来了些疑惑,她看着梨花匆匆下楼,她往楼上去,发现没有人拦她。
司鸿春的屋门敞开着,只狼落了下来。
袁定珊去看只狼,只狼轻声吐出一句:“佛手。”
佛手?不是说,他是崔行川的人么?退风口的人大半儿是崔行川的人,他应该在崔行川的身边呀,他怎么会在这故人庄?
袁定珊快步到了司鸿春的屋门口。
司鸿春坐在桌边,她的脸上有三道血痕,手臂上也流着血,天姚倒在她的脚边,而她的对面就站着朱宝仪与佛手。
“你们在做什么!”袁定珊进去便先护在了司鸿春的面前。
朱宝仪深呼吸了一口气,她看着袁定珊道:“是我们之间的合作出了些问题,珊儿姐姐要插手?”
“宝儿,咱们姐妹之间要闹成这样儿?是占便宜还是吃亏,好好说话不行么?弄成这样儿,是打算以后都不见了么?”袁定珊问。
“若是阴阳相隔了,自然就见不了了。”朱宝仪的怒气很盛。
“发生了什么?”袁定珊扭头去看司鸿春。
司鸿春却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她夺走了我的降神期!我在这里卖苦力,为的就是等这一天呢!”朱宝仪又开口。
袁定珊又去看司鸿春时,司鸿春轻声问她:“你看我像是得了降神的状态么?”
袁定珊盯着司鸿春看了一会儿,她脑子里嗡的一声,她扭了头对朱宝仪道:“伏贤子!是他,人家做了什么就让你们这么快起内讧了!”
“我去看。”佛手的话一落,他从窗子外掠了出去。
朱宝仪又舒出一口气,她的怒气好像下去了大半儿,她又看了袁定珊一眼,不大相信地问:“怎么可能是他!我们才是排在第一列的!降神会优先在我身上!我年纪最小!怎么轮到他镇北司的伏贤子了!”
“我前几日刚去湖心亭见过了他,他和刀统领好像一直在那里守着,我也奇怪,他们两个又不是喜欢听戏的人,更不是会喝花酒的人,他们天天守在湖心亭做什么。”
袁定珊一面说一面留意朱宝仪的脸色,朱宝仪她暂时也惹不起,袁定珊也摸不清她身后到底有什么人,若不说袁定珊安逸呢,她到现在都没有正儿八经地接触过崔家的人,所以她当然不会轻易惹怒朱宝仪。
朱宝仪也没有了为难司鸿春的心思,她看看地上打碎的花瓶,转身往外面去,不与袁定珊多一句话。
她一走,司鸿春也松了一口气,她蹲下身子去扶天姚,袁定珊看看她,问:“你们会不会太卑微了?都不敢还手?”
司鸿春笑笑:“没必要,还手又解决不了问题,若是被我抓到机会,我会下死手,现在还不能毁了我在她心里温柔顺从的形象。”
袁定珊也往外走,只狼跟上了她。
“朱宝仪还在自己父母的庇佑之下,她与我们不同,我们说话做事总要考虑以后,她却可以任性,就几个童子博弈来说,太不公平了。”袁定珊沉下了眸子。
“珊儿有什么打算?”只狼问。
袁定珊扶着楼梯看着一楼,她也不回答只狼,只是扬起嘴角笑了笑。
南湖客栈。
刀厚臣在收拾行李。
袁定珊靠着房门看着他不说话,她怀里的油纸袋子里本来装着露尖的肉糕,这个时候已经被她吃下去了大半。
“我们可就要走了,你到底有没有话要同我们说?”刀厚臣问袁定珊。
袁定珊往屋里去,她问:“你们的队伍里有没有妩媚的姑娘?就像小仙穗儿那样能勾人魂魄的?小郎君也行,给我一个,我缺人手,当然,那还是你们的人,也可以向你们汇报我的行踪之类的,我可不会白白占你们便宜。”
刀厚臣诧异地看着袁定珊,好半天他才问:“还有人比月将更能勾人魂魄?”
“啧……说什么呢!”袁定珊斜了刀厚臣一眼。
刀厚臣就笑了:“这是什么道理,怎么人们都不爱听实话。”
袁定珊往嘴里塞了一块肉糕,她不打算回应刀厚臣的话,伏贤子倒是开口了:“珊儿姑娘帮了我大忙,我送一个人给珊儿姑娘也是应该的。”
袁定珊挑着眉看伏贤去了,伏贤从自己腰间扣出来了一个小小的铜币,他将铜币放在了桌边上道:“这是我的信币,三日之内会有人拿着同样的信币来找珊儿姑娘,我与刀大哥便先告辞了。”
第254章:立场
袁定珊看着伏贤起了身,他与刀厚臣一起往外走时,袁定珊才发现他这么高,自己才勉强够到人家的肩膀。
而伏贤,他跟在刀厚臣的身后,在经过袁定珊身边时垂下眸子看了她一眼,又伸手从她的油纸袋里拾了一块肉糕,出门了。
袁定珊对伏贤的大方和亲昵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看着他们两下了楼,又出了客栈,才动动腮帮子接着嚼自己嘴里的东西。
近来有意思极了,崔行川没了音讯,这让袁定珊都不知道去哪里找他了。
时家又来过几次,姚家大房、二房三房都去了一个遍,还是没找到姚亭香,姚大夫人很是精明,她没有过问袁定珊这件事儿,姚大夫人从来也知道,自己的女儿心比天高,只是她是女儿身,家里又条件有限,支撑不了她那野心;可现在不一样了,她的野心,有袁定珊在支撑着。
她的女儿已经嫁出去了,在夫家算得上是受尽委屈,既然她女儿任得过袁定珊,她这个帮不上忙的母亲,就不应该插手她想要做的事儿;也所以,当别人问起姚亭香来时,姚大夫人皆是一笑而过,不与多说。
不过姚家三房的心思却另有不同。
难得姚三夫人来串门儿了,她还带着姚英玉。
姚二夫人吩咐着姚愉心上茶果,眼看风声不紧了,叶家的姑娘也能出来走动走动了。
初冬便要开始准备过年的东西,叶秋怀和叶秋意来帮姚二夫的忙,姚二夫人可喜欢这两个姑娘了,就跟自己又多了两个女儿似的,只是姚三夫人来了之后,姚二夫人便先让她们躲起来了。
姚二夫人与姚三夫人聊的正好,见袁定珊和姚愉心又添了一回茶之后,姚三夫人直接看向了袁定珊:“珊儿,你把这香藏哪儿了?”
袁定珊看着姚三夫人没说话,她在想着她这句话只是在试探,还是别有用心。
姚三夫正经了几分道:“亭香是时家的媳妇,不管他们夫妻两个闹了什么矛盾,咱们这些外人是不好插手的,你们又何必把她藏起来?她又大着肚子,万一她有个好歹,你们可担不起啊。”
“那万一大表姐有个好歹,三舅妈担的起吗?”袁定珊笑着问。
“这孩子,怎么说话儿呢?”姚三人依然笑着,可语气里已经带着责怪的意思。
袁定珊坐在了姚二夫人的下面,她道:“三舅妈,时家是不稀罕我大表姐这条命的,所以洞房之夜新郎与秦姑娘合欢去了,大表姐有身子也是我们发现的,而不是时家的人发现的,大表哥胎儿不稳时,时家又想把秦姑娘娶进来,秦姑娘家世是比姚家好的,她是不可能做小的,你说这个时候胎儿不稳的大表哥会是个什么结果?”
姚三夫怔了怔,姚愉心接上了袁定珊的话:“就一个结果,那就是气死,这个气死又分早死和晚死,早死就是时家非要让秦姑娘进门,大姐不答应,气坏了身子,一尸两命;晚死就是大姐被迫答应了,她从正位上下来做了小,郁郁而终,指不定孩子还是没能保住。”
“一个女人,都是人家的妇人了,还有了身子,反而不在夫家呆着,去了别的地方,这让别人听到了,成何体统!”姚英玉压了压眉毛道。
袁定珊便笑笑看向了姚英玉:“英玉,别人一直在看着姚家,你那两个哥哥没有老师的时候,别人也没帮你们请老师,到现在你还为别人而活着,你不感觉悲哀吗?是你那两个哥哥成了金学士的学生之后,别人才又重新对你们亲近起来,别人如何看你,你成不成体统,还得看你自己呀。”
“你就不听听外面的人是怎么说大姐的?你倒是没出嫁,站着说话不腰疼。”姚英玉又道。
“只要官府没动,就说明我们做的事情合情合法。”袁定珊接着道。
“你是合情合法了,你看有媒人敢登姚家大房的门么?姚亭娇的亲事都没有着落呢!”姚英玉斜了袁定珊一眼。
姚愉心就叉起了腰:“姚亭香嫁的倒是早,这婚事好吗?姚亭娇都有心理阴影了,她还敢嫁?你是担心你自己吧?你若说姚亭香连累了你,那是你的事儿,你别和我们来往啊?反正大家也分家了嘛!”
“愉心!怎么说话呢!”姚二夫人不疼不痒地来了一句。
“二嫂,你太惯着孩子们了。”姚三夫人也道。
姚二夫人也就道:“可能是吧,不过到现在为止,我享受的都是惯着她们的好处,坏处么,我还没尝到。”
“等你尝到不就晚了?”姚三夫人也压了眉头。
“晚了?我先能活那么久再说吧!以前啊,我可不敢想能住上这么大的房子,用上这么舒服的塌,你说说,那紫微阁是什么地方?竟也主动给我送样衣了!以前我走在大街上只有眼巴巴地看着人家炫耀紫微阁的帕子、团山,我哪里敢想如今能穿上它们制的成衣?姚家的长辈去世的早,紫微阁送的衣裳我都送回娘家了,把我母亲高兴的,腿疼的毛病都好了,天天穿着那衣裳逛集市,我大哥都说我娘年纪了十岁呢!”姚二夫人语气里满是得意。
姚三夫人讪笑着附和着,没有再多话。
袁定珊和姚愉心起身出门了,姚英玉只坐着没动。
到了院子里,姚愉心才冷笑:“这是时家给三房送礼了?”
袁定珊扁扁嘴没说什么。
不过接下来袁定珊知道了一个很令她诧异的消息。
泻湖寺。
无忧的伤大好了,袁定珊和姚愉心一起来看他。
无忧给袁定珊和姚愉心煮了面,姚愉心在无忧面前立刻变成了哑巴,不管无忧说什么,她只有点头傻笑的份儿。
“听说,时家给姚家三房的两位公子重新找了老师,那金学士不是两位公子的老师了。”无忧笑笑。
姚愉心冷笑:“明白,因为我们总是拿这个说事儿,所以他们心里有疙瘩!这样挺好,以后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骂他们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第255章:明媚
无忧笑笑,他将手巾给袁定珊递了过去,袁定珊擦了一把嘴道:“这说明他们挺有志气的,有志气就好,希望他们以后再也不要来找二房了,我挺烦姚英玉那个样子的,她一幅自己非要贞洁烈女的样子,好像是我和愉心在拼命阻止她一样。”
“话说回来,无忧师父,你的伤怎么样了?我能看看么?”姚愉心不大好意思地笑笑。
无忧也笑笑,他点点头往屋子里去,姚愉心忙跟了上去,袁定珊斜了那边一眼,挑挑眉,没说什么。
进了竹屋,无忧将自己的外衣退到了肩膀下,姚愉心看着无忧背上刺眼的伤疤,心里揪了好几下,她伸手摸了一回那伤疤,无忧慢慢侧过了脸来,他虽说看不清楚姚愉心是什么表情,但是他能知道她的心思。
袁定珊捧着碗往里屋看,不过她却是什么都看不到。
没一会儿,姚愉心出来了,她莫名其妙叹了一口气。
无忧也出来了,他笑着问:“两位善人可是吃好了?”
袁定珊点点头,她看姚愉心去了,姚愉心也点了点头。
时家寻姚宁香无果,竟是带着官府的人来姚家二房闹事了,时家的人清楚,姚亭香敢藏起来,这其中没少袁定珊的事儿。
袁定珊听说门外有官府的人在敲门时,她当时就乐了。
姚愉心瞄着她问:“你乐什么?你在笑话时家急了?”
“那倒不是,我只是突然想起来,虽说我也是个书手,但是我还没有怎么利用这个书手的身份办过事儿呢!走,先去看看他们怎么个说法,对了,这事儿不用告诉二舅妈。”袁定珊又笑。
“行,我同你一起去。”姚愉心也起身了。
袁定珊往外走,她提到了“二舅妈”,自然也就想到了姚素娘,她记着司鸿春对她说过的话呢,她那个时候说——素娘就没为你打算过什么?如果没有,那你可要小心了。
只是,在袁定珊看来,素娘都挺好的,她不为自己打算也没事儿,最起码现在来看她还没有害自己的心思,也许是月将看得紧,她没有机会吧,可,袁定珊不想这么快和素娘捅破这层窗户纸。
不过,当袁定珊到了门口时,她却发现那里已经用不到自己了。
门口的确站着两个官差,也有时家的人,更有一个妩媚清丽的姑娘。
那姑娘一身素黄长裙,头发只用一根簪子挽着,她正伸开自己的手心让那两个官差看。
“瞎了眼的狗是要被炖成汤的,看清楚了?镇北司的,你们呐,有多远滚多远,这个宅子也是你们来敲门的?时家?多大的时家?我在临安可没有听说过呀!”黄裙姑娘扫了这几个人一圈儿。
那两个官差心虚不已,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看懂那姑娘手上的东西,只是他们很识趣地拉着时家的人跑了。
随后,那黄裙姑娘看向了袁定珊,袁定珊忙冲那黄裙姑娘笑笑。
“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多谢姑娘解围。”
袁定珊的话音刚刚落下,那姑娘的手便同样伸了过来,袁定珊的视线由那姑娘的脸上移到了她的手上——啧!伏贤子的令币!
“小姐叫我玉妍就行!”那姑娘笑的荡漾。
“小姐……”姚愉心挑了挑眉头。
袁定珊扫了巷子口一眼,她对那姑娘道:“进来说话!”
贺思晓的院子里。
她给那姑娘冲茶去了,那姑娘打量了这里一圈儿笑笑:“多好的院子呀!适合小姐住呢!”
姚愉心看着玉妍的眼里满是好奇,袁定珊却是扁扁嘴,她有一种直觉,那就是她可驾驭不了这姑娘,这姑娘邪性,还特别跳脱。
“小姐,你是不是最近到瓶颈了?我师哥说了,让我给小姐指明一个方向,您若是再找不到方向,您就被别人夹攻了。”玉妍笑起来好看就是好看,就是总让人感觉她带着几分对自己的嘲笑。
“你是……伏贤子的师妹?那你不是来给我当奴才的?我好像用不起你啊……”袁定珊说的小心翼翼,伏贤子派来的人,身份未免高了些。
“小姐还看重身份的?我能做事不就好了?人家月将的身份不比我高呀?”玉妍又笑。
袁定珊就不说话了,她接话无力呀。
“你是来做什么的?我们现在好像没有什么难处吧?”贺思晓也问。
玉妍挑着眼色看贺思晓:“你们这马上就到了难处了!我听我师哥说了!韩密云不敢出来,小姐把自己哥哥接回来了,小姐还让自己的表姐怀上寅时人的孩子,恐怕朱宝仪很快就怀疑小姐在做见不得人的事儿,这些事情怎么解?你们想没想!”
“你有什么想法?”袁定珊问。
玉妍弯腰看着袁定珊道:“回崔家!”
“啊?”袁定珊没懂。
玉妍便解释着:“我知道小姐身边有几个能人,可是他们能保你,你也能自保,可……这姚家的人和您的哥哥不全是您的软肋么?段公子身份特殊,他更需要一个更复杂的存在来保自己,所以,小姐要像司鸿春一样,回崔家。”
袁定珊低头琢磨了一会儿,的确,段延岐的事情让她明白了,若是人家其它的童子要对付自己,自己会是完全茫然的状态,因为她对崔家一无所知,而且接下来崔家是她避不开的一道坎儿。
“怎么回?”袁定珊问。
“骑马、坐车都行喽!那边有人在等着接小姐呢。”玉妍又笑。
袁定珊突然反应了过来:“伏贤帮我安排的?”
“他只是牵个线而已,人家一直在找你,可是人家又不知道怎么找你。”玉妍又道。
“谁在找我?”袁定珊又问。
玉妍便绕着自己的发丝又笑了:“小姐跟我去一趟太平县就知道了。”
入夜了,萧赫州坐在桌边看袁定珊,袁定珊便捧着脸发呆。
好一会儿,萧赫州问她:“你决定了么?”
“决定是决定了,一想到前面的路琢磨不透,我又有些害怕。”袁定珊叹了一口气。
“你怕是应该的,毕竟你手上的东西太多了,丢一件你就心疼的要命。”萧赫州往袁定珊那里坐了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