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各方动向
“师兄,伤势如何?”
大树下,探手拔掉腰间匕首的苍柏道士面不改色的服药止血,然后看向气急败坏的苍松道士,眉宇间满是担忧。
“深入内脏,但未伤及根本!”苍松道士吞服了几粒丹药后咬紧牙关,“替我去了那匕首!”
苍柏道士应了一声,轻轻捏住匕首短柄,“师兄,得罪了。”
话音刚落,苍柏道士骤然发力猛的一扯!
刹那间血花飙现,匕首已被干净利落的拔出!
匕首离体的痛楚顿时让苍松道士痛哼一声,他连忙紧闭双目运功化解体内药力,眨眼间便将血止住。
片刻之后,苍松道士稍稍稳定伤势,见伤处在药力之下缓缓愈合,长出一口气睁开双眼,怨毒的目光迸射而出,“陈冬泉!且给贫道等着!”
“师兄,陈冬泉应是化名。”苍柏道士摇头道:“我听刘定阳唤他子钦,应当便是刘子亮口中被刘家丢进死牢的刘子钦!”
“好贼子!竟能隐忍到这般地步!”苍松道士闻言面色越发阴沉了,两排银牙紧紧咬着,显是想到刘子钦的作为而被气得不轻。
反观苍柏道士却冷静的很,疗伤之余仔细打量四周道:“师兄,你我结伴进秘境之前,我便听到他们紧追而来,不可能看不到那扇沙石门扉。
“可他们如今依旧没有寻到你我,说明要么没有进来,要么便是进来了却没有来至你我近侧。”
苍松道士闻言果断摇头道:“秘境近在咫尺,杀咱们的机会又在眼前,他们不可能放过,所以必然是后者。”
“那却是天赐良机了。”苍柏道士沉稳点头道:“此处没有沙暴,他们修为又不如师兄,待得师兄伤愈,他们便求生无门了。
“只是……”
“只是什么?”苍松道士见师弟面露疑虑,不由问道。
苍柏道士并没有回答苍松道士的问题,反而神色沉凝的反问道:“三师兄曾与咱们说过有关秘境的见闻,师兄可还记得?”
“三师兄……”苍松道士略作回忆,目光一凝缓缓说道:“你是想说秘境的天地法则与外界不同,你我可能因此吃亏?”
“不错。”苍柏道士表情认真道:“三师兄曾说,秘境内天地万物虽与外界颇有相似,可是却有着一些看不到摸不着的规则,限制着每个踏入其间的人。
“这些规则不载于明文,只能靠自身摸索。可是刘家先祖曾进过秘境,保不齐就将自己摸索的结果流传后人。
“而你我不知此间规则有何限制,若不能尽快弄清楚,恐反被对方利用来对付咱们。”
“确是不得不防。”苍松道士闻言颔首道:“不知师弟你有何见解?”
苍柏道士思忖道:“刘定阳三人虽然追了进来,却没有出现在咱们近侧,说明那扇门会将进来的人送至不同位置。
“师兄与我相互搀扶而入,没有被分开,那刘家三人却不一定会同样携手进来,所以很可能已被那扇门分至不同处。
“而师兄你现今不便动手,所以最好先行觅地疗伤。我伤轻些,则能代替师兄先行查探一番。
“若遇到落了单的人,我便将其就地打杀,若他们已汇聚一处,便静观其变,待师兄伤愈后再行动手。”
苍松道士闻言眼睛一亮,狞笑点头道:“好!便依你所言行事!”
说罢,两人便长身而起,寻觅便于疗伤的稳妥之处去了。
只是他们却不知道,他们从头到尾的每一句话,都被藏于树上的张世山一字不漏的听了去。
而待到他们离开小半个时辰后,张世山才小心谨慎的跃下树来,朝着与两人离去方向相反的方向悄声跑去。
秘境中有异于外界的天地法则……
会是什么法则?
除了这两个道士,刘家的也进来了?
奔行间,张世山一边思索一边分辨方向,眨眼间就觉脑中乱成一团,不由挠头道:“唉……还是尽快寻到左小哥,让他动脑子吧。”
说罢,张世山脚下步子又加快几分,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而与张世山的急切相比,踏进沙门后就落进一汪浅湖中的熊大力则茫然得很,从湖中爬到岸上后好一会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直到愣怔的在湖边呆坐了半个时辰后,他才意识到要尽快与左章等人汇合。
“可是该怎么做呢?”向来不怎么动脑子的熊大力,早已习惯了听从他人的主意行动,如今落了单着实是有些不适应。
不过很快,他就似是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般嘿嘿笑了两声,用蛮力折了老大一堆树枝,干燥的在下潮湿的在上堆在湖边。
然后他麻利的从行囊中取出火折子,吹起火苗就开始生火。
而当浓烟升上天空的时候,熊大力仰头看着因无风而呈笔直状的烟柱,嘿嘿笑道:“我眼神不好使,找他们太费劲了,让他们来找我不就行了?
“嘿嘿,和智深大师混得久了,我这脑瓜子也好使起来了。”
然而暗自得意的熊大力却是不知,距他不足数里的某处草坪上,独自前行的刘子钦忽然停下了脚步,神情凝重的盯着那缓缓升空的笔直烟柱!
片刻后,心中疑虑重重的刘子钦面色数变,深吸一口气脚下一转,向着烟柱升起的方向无声而行。
同一时间,同样进了秘境且落了单的刘定阳、刘子亮和沙陀,却因距离太远而没有看到烟柱,自然也没有向着熊大力所在的位置而去。
不过分别有着先祖遗书和曹光林随笔的他们,却并没有迷茫太久,辨明方向后便朝着同一个位置而去。
而在他们行进路线的交汇点上,一栋用黄瓦黄砖建成的简陋房屋正静静地伫在一条小溪边,门庭间长满了杂草,显然已经许久不曾有人清理……
“依着曹光林的随笔所记载,这处秘境方圆近百里。而武圣曾住过的房子,就在秘境的正中。”
左章一边与阿黎赶路,一边观赏着四周风景。
忽然,他指着遥远处一座低矮的山头说道:“应该在那座山的山脚下了。”
阿黎顺着左章的手指看去,就见一座并不算高耸的青山遥遥伫立,距离他们约有二十里。
“张大哥和沙陀都不算笨,应该会以效率最高的法子和咱们汇合。”左章足下一转,施展万里无踪向着那座山头掠去,一边飞掠一边说道:
“作为唯一我们所知的秘境中的地标,武圣的房子,自然是在我们各自分散的情况下最好的汇聚点。”
阿黎闻言点点头,施展遁法跟着左章转向而行的同时好奇问道:“那熊大力呢?”
“他是真的有点憨。”左章想了想失笑摇头道:“不过我虽猜不透他的想法,可他的鼻子却是我见过最灵的,想来发现咱们并不怎么费力气。”
“确实。”阿黎稍作思忖,很是认可的点点头,却不知嗅觉灵敏的熊大力正守着柴火堆,一边啃干粮一边发呆。
然而两人奔行片刻之后,阿黎忽然足下一顿停来下来,眉头蹙起站立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了?”左章见状也停下脚步,好奇的打量着阿黎。
“我的妖元消耗得有点快……”阿黎细细感受的同时皱眉看着脚下,“不对,是我的妖元被这方天地吸走了,施展遁法时流失的更快。”
左章闻言骤然一惊,旋即想起曹光林随笔中曾说逼不得已退出秘境,心念一闪连忙问道:“你体内妖元流失的速度如何?”
“若不催动妖元的话,大约四个时辰损失一成。”阿黎细细体验后答了一句,然后顿了顿后又摇摇头道:“若施展遁法或运转妖元,则一个时辰流失一成。
“且无论动用妖元与否,这种流失我都止不住。”
“还好,不算快。”左章闻言稍稍安心了些,细细体察自身真气,却发觉体内罗汉金身的真气运转自如毫无异样,根本没有流失一分一毫的迹象!
罗汉金身还真是处处给我惊喜……
心念一动,左章眼珠微转,仔细观察阿黎身周,却发觉并没有妖气散逸而出,顿时想起了沙石门扉所在的那个于无形间吞食天地灵气的空间。
想到这里,左章思忖问道:“你且恢复一下妖元试试。”
意识到事态严峻的阿黎闻言点点头,闭目凝神吞吐天地灵气,恢复妖元。
片刻后,阿黎睁开眼,眉头微蹙摇头道:“此处天地灵气虽然充盈,可是却极难调动,所以恢复速度比之外界缓慢许多。
“若再算上流失的速度,一个时辰恢复一成便是极限。”
左章闻言沉吟片刻摇头道:“这秘境有几分古怪,虽不知你妖元散尽后会有什么后果,但还是不要轻易尝试的好。
“所以从现在起,你能不动用妖元还是不要动用的好。”
“可是还要赶路……”阿黎虽同意左章的说法,但却有些犹疑,可话没说完就见左章从树上折了好些枝干,不由好奇道:“你做什么?”
“做手工。”左章笑了一声,从行囊中取出绳索开始捆扎树枝,不到盏茶工夫就做好了一个椅背上绑缚着背带的木椅。
好奇看着的阿黎见状顿时心有所悟,眼看着左章将木椅背在背上,不由掩口笑道:“不曾想你还是个手巧的。”
“你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左章咧嘴笑笑,拍了拍背负在后背上的椅子道:“你且恢复妖元吧,赶路的事情交给我。”
“臭秃驴还挺有良心。”阿黎娇笑一声正要跃上去,却忽然意识到左章也要催动真气赶路,心中忽地闪过一丝不愿,一双玉足便钉在地上不动了。
然而下一瞬,她就想到以左章的机敏和谨慎,不可能察觉不到真气流失的异状!
而他直至如今不仅没有任何表示,还要背着自己赶路,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想到这里,阿黎忽觉脑海中灵光一闪,瞪大眼睛看着左章,不敢置信道:“你的真气没有被……”
“嘘……”左章将手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替我保守秘密啊,出去给你做好吃的。”
“呸!谁要你献殷勤了!”阿黎娇叱一声翻身坐上木椅,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可避过左章视线的嘴角却不由自主的翘了起来。
身子倒挺轻巧的……
背负木椅的左章暗暗感受了一下阿黎的体重,无声笑笑施展身法,向着曹光林随笔中提及的拳圣小屋掠去。
而就在左章背着阿黎赶路的时候,生火放烟的熊大力见许久不曾有人前来与自己会合,只觉啃干粮啃得嘴里寡淡非常。
可是他虽想吃些别的,可行囊中尽是干饼肉干,一点新鲜的吃食都没有,便瞅着面前的湖泊犯起了愣怔。
然而愣了片刻,他忽然挠着头嘿嘿憨笑一声,长身而起褪去衣袍,急跨两步一个猛子便扎进了水中,竟是就这般在湖中摸起了鱼!
一时之间,这汪百多年未曾受到外来生灵袭扰的静湖之中,兴起了一阵人为的风浪,眨眼间便被搅得泥沙四起混沌不堪。
而熊大力似乎颇为乐得如此,越发卖力地搅动湖水,不一会就激得其中从未见过风浪的游鱼四下乱窜,更有不少直接跃出水面!
熊大力见状大喜,挥动蒲扇大小的巴掌,不几下便将五尾肥鱼拍到了岸上。
“嘿嘿,本事没有生疏呐。”熊大力憨笑一声不再搅动湖水惊吓游鱼,翻身回到岸上,开始就着湖水剖洗肥鱼。
只是认真处理肥鱼的他却不知,他方才在湖中捕鱼的一举一动,恰好尽数落在了刚刚潜伏在湖边密林中的刘子钦的眼中。
然而刘子钦此时却是满脸的惊诧,因为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在秘境中见到自家人和苍松苍柏道士以外的人!
不过惊疑不定的刘子钦还没来得及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就见蹲在湖边的熊大力忽然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疑惑地低头嗅了嗅手中处理了一半的肥鱼。
“不是这条鱼的味儿。”
刘子钦见熊大力疑惑地嘀咕一声,正自不解,然后就见熊大力转身看向湖边的密林,茫然不解的抽了抽鼻子后,目光最终定在了自己所藏匿的方向。
刘子钦见状豁然一惊,只当熊大力闻到了自己的味道,顿时不知该现身还是继续藏匿。
可就在这时,却见熊大力皱着眉头挠头道:“奇怪,怎的林子里会有血腥味?”
血腥味?
我身上哪有血腥……不对!
愣怔刹那的刘子钦脑中念头一闪,紧接着刺骨寒意猛然涌上心头,骇然之下再顾不得藏匿身形,一个翻滚纵身跃出密林!
嗖!
而就在他纵身跃出的同时,两道寒光从密林中飚射而出,两柄短匕间不容发的钉在了刘子钦刚刚藏身的位置!
第六十二章 一方石碑
骤然出现的刀光骇得刘子钦心惊肉跳,他连忙再度疾退几步,站定湖边死死盯着短匕飞来的方向!
下一刻,衣物拂过草木的窸窣声从密林中传出,紧接着一个身着青色道袍的身影出现在刘子钦的视野中,却是被他偷袭过的苍柏道士!
“你运气不错。”目光沉凝的苍柏道士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看刘子钦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我的运气也不错。”
说着,苍柏道士若无其事的将射空的两柄短匕收回,握在手中缓缓走向如临深渊的刘子钦。
该死……
都是这道烟柱惹来的祸事!
自知不是苍柏道士对手的刘子钦见对方步步逼近,心头骤沉的同时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悔意,双拳紧握身躯紧绷,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哗啦!
忽然一记踏水声响起,却是刘子钦后退间一脚踩在湖水中!
苍柏道士见刘子钦退无可退,停下脚步用气机死死锁定刘子钦的同时,木无表情的脸庞微转,目光投向瞪着写满好奇的大眼睛的熊大力,沉声道:
“这位壮士,我与这人有些私人恩怨,可否劳烦尊下暂做回避?”
“嗯?”熊大力闻言挠挠头,旋即就点头应道:“好,你们办你们的。”
说罢,他便若无其事的收拾行装和肥鱼,转身向密林中走去,竟是丝毫没有探究的意思。
始终戒备着熊大力的苍柏道士见状顿时暗松一口气,正待目送他离去,却忽然瞥见了熊大力腰间的一双短柄斧子!
刹那之间,踏入荒漠后的某一段记忆蓦然从他脑海中闪过!
而记忆中那具手握刘定阳藏身位置纸条的尸体,致命伤便是被一柄斧子劈穿了后脑!
他便是引诱我们与刘定阳相遇的人之一!
一个念头骤然冒出,饶是苍柏道士素来沉稳镇定,可依旧免不了眼瞳震颤。
而一只脚浸在湖水中的刘子钦虽已紧张到极点,可正想办法寻找脱身之机的他哪会错过苍柏道士的片刻失神!
只见他足下一转猛地发力,整个人便如离弦之箭激射而出,眨眼间便窜进了密林之中!
然而苍柏道士终究不是寻常人物,瞬间回神的刹那右手疾扬,手中短匕闪电般激射而出,追着刘子钦骤然逃离的身影飞进了密林之中!
下一瞬,神色依旧沉凝的苍柏道士也不管匕首命中与否,纵身一跃便如大鸟一般追进了密林,只是临走前还不忘回头看一眼熊大力。
“这就走了?那还要我回避吗?”背着行囊拎着肥鱼的熊大力站在原地茫然挠头,“道士不该用道术吗?这道士怎的一个劲儿的舞弄刀子?
“还有……他们是谁啊?”
徒劳的寻思了三息,未能想出个所以然的熊大力果断的放弃了自己最不擅长的脑力劳动,转身回到湖岸篝火边,放下行囊继续收拾肥鱼。
密林中,舍命奔逃的刘子钦伸手在鲜血奔涌的肩头点了几下,然后便再顾不得伤处钻心的痛楚,全神贯注的埋头逃窜!
而在他身后十余丈处,苍柏道士双手各持一把短匕,沉凝阴冷的视线死死锁定着前方忽隐忽现的刘子钦,努力的尝试一点点拉近自己与刘子钦之间的距离。
然而追着追着,成功将自己与刘子钦之间距离拉近些许的苍柏道士忽然发现,前方刘子钦的逃遁方向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因为不论刘子钦如何变换逃遁路线和方式,最终在大方向上总会指向一座山的山脚!
刘子钦在故布疑阵?
还是说那里有能够对付我的东西?
对刘子钦智计颇为忌惮的苍柏道士心生疑虑之下,不由自主的将步子放缓一丝,顿时让两人之间缓慢缩短的距离又拉长些许!
苍柏道士见状,心头不禁升起几分烦躁:
若不是这秘境不停吞食我的真元,此间的天地灵气又极难调动,我怎会如此被动!
想罢,眼见刘子钦依旧不知疲累似的不停逃窜,苍柏道士把心一横咬牙诵念咒文!
一息过后咒文诵罢,苍柏道士面上寒光一闪,手掌一扬一道符箓便直奔刘子钦后背而去!
始终留意身后的刘子钦见那符箓迅捷非常的奔着自己而来,连忙一个转向躲闪开去。
然而眼看那符箓就要击空的时候,苍柏道士忽然手掐印决,那符箓竟在空中急急转了个向,依旧朝着刘子钦飞去!
眼看符箓迫近自己后背的刘子钦虽不知那符箓有何危险,却绝不愿任它击中自己!
情急之下,刘子钦毫不保留的运转真气骤然发力,身形蓦然一折,险之又险的再次避过那道符箓!
谁知他这一番应对恰落在苍柏道士的算计之中,只见苍柏道士恰在刘子钦闪避符箓的刹那猛然掷出手中短匕,
眼看符箓急速迫近的刘子钦虽不知那符箓有何危险,却绝不愿任它击中自己!
情急之下,刘子钦毫不保留的运转真气骤然发力,身形蓦然一折,险之又险的再次避过那道符箓!
谁知他这一番应对恰落在苍柏道士的算计之中,只见苍柏道士赶在刘子钦闪避符箓的刹那,猛然掷出手中短匕!
嗖!
冷冽的寒光闪电般乍然迸现,带着浓浓杀意直指刘子钦太阳穴,似乎誓要将他的脑袋扎个对穿!
千钧一发之际,心怀戒备的刘子钦眼见苍柏道士挥手,便想也不想的团身缩肩,堪堪令那骇人寒光间不容发的从头顶掠过,嗖的一声将他发髻斩落!
心头亡魂大冒的刘子钦越发不敢迟疑,真气灌注双腿发足狂奔,借着密林掩护向着拳圣小屋奔去!
然而一刀落空的苍柏道士扫了眼越来越近的山头,面色一沉放慢脚步,来至刘子钦被斩落发髻的位置,俯身将散落地面的头发收入怀中。
接着,苍柏道士看了眼浅湖方向,语气阴寒道:“既然把头发和血都留下了,那就看看你能逃到何处去!”
说罢,苍柏道士取出一个瓷瓶,转身向着浅湖方向奔去,显然是采集刘子钦负伤而流落的鲜血去了。
然而不论是一心逃遁的刘子钦,还是矢志复仇的苍柏道士,都没有发觉一个宽硕肥胖的身影,恰恰潜藏于刘子钦被斩落发髻处正上方的大树上!
而待得两人离开后又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始终敛气屏声大气都不敢出的张世山这才松了口气,心有余悸的苦声道:“为啥走到哪儿都能碰到他们啊,太特么吓人了……”
说着,张世山身子一滚翻下树来,看着浅湖方向疑惑道:“牛鼻子不敢放烟,刘家人没必要放烟,所以放烟的是我们这边的人?
“可会是谁呢……”
嘴里念叨着,张世山转了转脑子还是打消了一探究竟的念头,转身向着刘子钦逃遁的方向悄声潜去,准备寻机与左章和阿黎汇合。
然而他此时一门心思寻找的两人,却驻足于一方土黄色的石碑前,面色凝重默然不语。
这是一方五尺高的方形石碑,宽二尺厚尺余,周周正正的立在一棵大树下,石碑上没有印刻任何东西,整体看去光洁非常。
“看质地应与那瓦片相同。”盯着石碑面露沉思的左章绕着石碑转了一圈,环抱双臂沉吟道:“但是瓦片碎了,这东西却丝毫没有岁月侵蚀的痕迹。
“啧……想来不是什么寻常玩意儿。”
阿黎眼中满是好奇,想要伸手触摸一下却又担心生出什么变故,眼珠一转,目光瞥向左章怂恿道:“既然不寻常,你就不想仔细检查一下?”
“你主意打得真是精啊。”左章不为所动的哼了一声,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万一它把我送出去怎么办?”
“胆小鬼!”阿黎一听顿时息了让左章试探的想法,只是嘴上却不服软,眼睛一翻犟道:“送出你去再想办法进来不就好了……”
“那多浪费时间。”左章摇头笑笑,旋即思忖道:“不过也无所谓,因为这石碑很可能并不是送人出去的东西。”
阿黎好奇道:“为什么?”
“它不是门。”左章神秘笑笑,说完却见阿黎面带茫然,便解释道:“进入秘境的时候,咱们通过的是一扇沙石筑成的门扉。
“而常云山一生除了在武道上动脑筋,其他的时候都是从简弃繁,很少在其他事情上浪费脑子,所以能让咱们出去的应该也是一扇门。
“至于这方石碑……应当是用来记载什么东西的,毕竟在常云山看来,石碑本身的功用便是如此。”
恍然大悟的阿黎眨巴着眼睛看着石碑,纳闷道:“可这上面什么都没写啊?”
“不急。”左章深吸一口气,“且先试试。”
话音刚落,左章轻轻探出右手,缓缓将手掌贴在石碑顶端。
刹那间,一阵异常熟悉的吸力骤然从石碑上爆发,将左章的手掌死死吸在石碑上,并开始透过手掌吞食左章体内真气!
“淦!又来!”再次体验真气离体之感的左章呲着牙撇了撇嘴,然后就细细观察吞食自己灵气的石碑有何变化。
很快,不停吸入真气的石碑上就由上而下的出现了大量刻痕!
而当这些刻痕蔓延至石碑底部的时候,左章豁然发觉这是一篇百多字组成的短文,而短文的内容,却是一门功法的一小部分!
“阴阳劫!”
始终小心旁观的阿黎忽然惊呼一声,因兴奋而涨红的俏脸立即凑到石碑近前,贪婪又努力的开始记忆那骤然出现的百多个字!
手掌被吸在石碑上的左章见状眼珠一转,正要将上面的文字一一记下,却觉石碑的吸力蓦然消失,而石碑上也开始出现裂纹!
“啧……喘个气的工夫也不给么?”左章见状立时知道即将发什么,连忙凑近石碑记忆上面的内容!
喀……喀嘞!
骤然间,岩石崩坏的声音接连从石碑内部传出,石碑上的裂纹也越来越多,逼得左章皱眉记忆的同时不由自主的伸出双手去稳固石碑!
可谁知他的手掌刚刚触及石碑,那石碑被他触及的部位反而立即崩碎瓦解,浑似一碰即碎的酥软糕饼一般,再没了刚才吸食真气时的坚硬模样!
心知时间紧迫的左章连忙收手,咬牙忍着开骂的冲动,全神贯注的飞速记忆!
哗啦……
忽然,遍布裂纹的石碑豁然散落成一地碎沙,而左章也终于赶在石碑彻底崩解前,将上面的内容尽数记在脑中!
“简直是脑子有病!”松了口气的左章终于得了空,黑着脸骂了一句后用脚划拉了两下地上的碎沙,显是心中不满的很,
“吸走了我两成真气,结果连十息都没坚持下来,不中用到家了简直!”
“能让你记下来就不错了。”一旁的阿黎心情颇好的哼笑一声,可旋即就想起曾有不少人进过秘境,顿时有些担忧道:“这石碑用过即毁,那其他的石碑会不会已经被师家他们毁掉了。”
“嗯?”左章闻言眉头微蹙,正要说什么,低垂的目光却骤然一凝,接着便咧嘴笑道:“不会,不信你看地上那些沙子。”
阿黎闻言愣了一下,连忙低头看去,却见那石碑崩解所化的沙石散落地面,丝毫没有怪异之处,顿时不解道:“都是寻常沙子,哪里有奇怪的地方了?”
左章见状嘿笑一声提醒道:“你且看远一些的沙子,只看一粒便好。”
“臭秃驴!又故弄玄虚!”阿黎皱了皱精致小巧的鼻子,蹲下身子耐着性子低头看去。
片刻后,阿黎忽然面色一变,指着某一粒沙子惊道:“那沙子在动!”
“没错。”左章点点头道:“若不是我眼识敏锐,都看不到那沙子的异样。不过与其说它们在动,不如说石碑在慢慢恢复。
“只是这过程极慢,一粒沙子盏茶工夫才挪动分毫之距,想来重新化作石碑所花费的时间短不了。”
“管他短还是长,有全套阴阳劫就行!”阿黎听了左章的解释,顿时雀跃催促道:“还等什么!咱们快找石碑去!”
第六十三章 尔虞我诈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找石碑的事情需缓一缓。”
面对阿黎的兴奋,左章摇摇头沉声拒绝了她的提议,见她面露不解,便解释道:“若是咱们五个没有分散,寻找石碑自是当务之急。
“可如今咱们分散各处,若是你我探寻石碑时,他们三个也遇到石碑,你觉得他们会忍住不去触碰吗?
“而一旦好奇触碰,若是张世山和沙陀还好,记不下全部也能记个大概。可万一碰到石碑的是熊大力……”
“不行!”阿黎闻言顿时如听到什么可怖之极的事情一般,花容失色惊呼一声,跳着脚嚷道:“赶快找到熊大力!绝不能让他碰到石碑!”
“怎么还急眼了。”左章摇头失笑一声,“那你先等我升个天。”
“升个什么?”阿黎不解的眨眨眼,就见左章双足一蹲身子一沉,然后力灌双腿猛然一跃,整个人便如离弦之箭般升上了天空!
不明白左章要做什么的阿黎顿时呆了,却见半空中的左章猛一吸气,紧接着张口就要高呼。
然而不知怎的,已然蓄足了势的左章却忽然一滞,然后就带着一脸怪异的表情,如纤尘一般轻飘飘落了下来。
阿黎见状哪还不知左章是看到了不寻常的事物,便好奇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应当是信烟。”左章摩挲着下巴看着某个方向,“看烟色和浓度,应该是有人燃点湿柴弄出来的。”
“会是谁?”阿黎眸光流转间忽然灵光一闪,“熊大力?”
“除了他应该没别人了。”左章忍俊不禁道:“沙陀没必要点,张大哥身上没有幻术加持,找到咱们之前不会主动暴露自己的位置。
“唉,看来熊大力是想让咱们去找他,果然他这类人的想法难猜的紧……”
说罢,左章便将木椅背负背上,“事不宜迟,且去与他汇合,免得他等的没了耐心乱窜弄坏了石碑。”
阿黎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翻身坐上木椅,却听左章深吸一口气道:“你且坐好,莫要掉下去。”
阿黎闻言眼皮一翻正要讥讽两句,可还没开口就觉木椅猛地向下一沉,心头一惊立即攥紧了扶手,“臭秃驴你要做什么?”
“紧张了?真巧,我也有点紧张。”左章丝毫没有紧张感的嬉笑一声,旋即凝神蹲低身子,将体内真气灌注于双腿之内。
下一瞬,左章双腿猛地发力,整个人如同压缩到极限的弹簧骤然松开一般,仿若流星似的背着阿黎斜斜蹿上了天空!
心中正觉不妙的阿黎刚稍稍团起身子,便觉一股巨大的推力从木椅上传来,紧接着骤然间急速升空所带来风压便逼得她不得不紧闭双眼封闭口窍!
两息过后,紧闭双眼的阿黎感觉升力迅速消缓乃至于无,这才睁开双眼,却见自己竟已身处近十丈高的半空之中!
而放眼望去,原本遮蔽视线的密林树丛此时尽在脚下,令她的视野开阔到了极点!
刹那间,阿黎只觉心旷神怡之感充塞胸中,就连鼻端的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深吸一口气后,兴致颇高的阿黎扭头看去,却见极远处有一道细如草芥的烟柱从密林中冒出,顿时明白那便是左章所说的信烟,不由撇嘴道:
“熊大力真是个会偷懒的。”
“身边没有出主意的,能想到这个法子也不错了。”施展身法在树巅上踏叶飞掠的左章闻言笑笑,紧接着又提醒道:“记得把幻术罩上。”
“我又不是傻子。”阿黎哼了一声,眉头一挑幻做掩人耳目的中年苦行僧,然后就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悠哉悠哉的坐在木椅上赏阅风景,全然一副游山玩水的做派。
盏茶工夫过后,忽然嗅到一丝烟火味的阿黎只觉木椅一沉一顿,却是左章已经落了地,而一汪浅湖以及正在湖边烤鱼的熊大力则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正蹲在火边专心烤鱼的熊大力听得动静转身看来,一见是左章和阿黎,顿时憨笑一声站起身来,“智深大师,智海大师,你们来啦。”
“你倒是过得惬意。”左章见状笑了一声,主动走上前来问道:“你一进来就落在这里了?”
“嗯。”熊大力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然后指了指扎在火堆边的五条鱼,邀功似的笑道:“我还给你们一人烤了一条鱼呢。”
“有心了。”左章拍了拍熊大力的肩膀,正要询问他有否见过石碑,却听就近处的密林中传来一阵轻微的异响,似是衣物拂过草木的窸窣声。
左章心头警兆骤起,迅速转头看去,可还没等看清是什么就听熊大力若无其事的说道:“智深大师,那是一个道士,我记得他的味道。
“先前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的来过,这个道士正在追杀他,还要我回避。”
“啊?”没头没脑的几句话顿时让左章懵怔了刹那,可很快他就想起,自己进入秘境前发觉的那一行人中就有两名道士!
难不成是他们?
若他们遇到刻有阴阳劫的石碑……
心念飞速转动间,左章忽然发觉密林中的异响在熊大力开口的刹那豁然一顿,紧接着一连串渐行渐远的轻微脚步声骤然响起!
左章见状哪还不知对方要逃,念头电转瞬间打定了主意,转向熊大力迅速说道:“你一切都听智海大师的!”
说罢,他立即运转真气,整个人蓦然一闪便如同魅影般冲进了密林,循着那远去的足音急速追去!
而当他身影消失之后,熊大力才反应过来应了一声,转头看向阿黎问道:“智海大师,你要吃烤鱼吗?”
后知后觉的憨态让阿黎顿感哭笑不得,点点头后便有一搭没一搭的与熊大力聊了起来。
然而他们聊的轻松,在密林中全速奔行的苍柏道士却是郁闷到了极点!
因为他发觉自己不仅甩不掉身后突然冒出来的年轻僧人,还被对方不断迫近,恐怕过不多久便会被追上!
原来被人撵着是这种感觉啊……
借着复杂地形奔逃的苍柏道士忽然想起,刚刚自己还在追杀刘子钦,心中不由升起莫名其妙的荒谬念头。
不过他也知道此时分心不得,按下杂念将全部心思放在摆脱身后追击者上,行踪越发飘忽不定。
然而片刻之后,苍柏道士忽然发觉不论他如何变换速度身法,自己与那年轻僧人之间的距离始终在以每息一丈的速度缩短,稳定的令人心生骇然!
他未尽全力!
刹那间,一个念头猛然出现在苍柏道士脑海中,惊得他心头蓦然一沉!
难不成要动用保命的灵符?
可进来时我耗去大量真元,此间天地灵气又极难调动……
但若不动用灵符,我如何逃得脱……嗯?
我为何要逃?
忽然察觉自己是被人发现踪迹才下意识慌张隐遁的苍柏道士头脑一清,诸般念头瞬间闪过脑海,定下心神的同时暗扣灵符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迅速迫来的左章。
“这位大师,何故追索贫道?”
苍柏道士在一棵大树下站定,双手垂拢袖中并各自扣住一枚灵符,面容沉静的看着在自己身前三丈处站定的左章。
“这位道长,因何躲着贫僧?”
面上带着几分好奇的左章心中暗自警惕,保持安全距离的同时仔细打量面前的苍柏道士。
而很快,左章就注意到了苍柏道士下垂的袖袍,以及他暗暗拢在其中的双手。
“这位大师,贫道一行途经戈壁遭遇歹人,机缘巧合误入此间。”苍柏道士见左章盯着自己的袖袍,心头微紧暗暗点明自己并非独自一人,然后缓缓说道:
“方才与歹人争斗时,还得了大师同伴之助,想来大师也是通情达理之人……”
然而话没说完,左章就耸耸肩截断了苍柏道士的话头,“道长可有闲暇?”
苍柏道士闻言一怔,不知左章这般询问是何用意,面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不解。
左章双手合十,宝相庄严的颔首微笑道:“这位道长,你我在这秘境中相遇,也算是一场缘法。
“我等一行正要探索此间奥秘,想邀几位互相扶持的共行者,不知道长一行是否愿意与我等一同探寻?”
苍柏道士眼角一跳,语气莫名道:“大师此言,颇有深意。”
“只看道长作何理解。”左章若无其事的笑笑。
苍柏道士深吸一口气,双手依旧拢在袖中,“不知大师如何称呼?”
左章直视苍柏道士的双眼,淡然道:“想必道长方才也听到了,贫僧法号智深。”
“我与智深大师素未谋面,大师却邀我等一同探索此间……”苍柏道士迎着左章的视线沉声道:“想来大师有不容我等拒绝的底气。”
“道长言重了。”左章摆摆手笑问道:“不知道长意下如何?”
看似淡然闲适实则步步紧逼的态度顿时让苍柏道士心生不悦,可左章一路追来时所用的身法明显比自己高明得多,且这还是对方有所保留的情况下所展露的实力!
这就让看不透左章修为的苍柏道士很是有些忌惮,不由得将动手列为别无选择后的最后选项。
片刻后,衡量诸般得失的苍柏道士认真道:“智深大师既然盛情相邀,想必会让我等看到诚意。”
“那是自然。”左章毫不犹豫的点点头,然后笑呵呵地说道:“不过在此之前,请容贫僧请教道长名号。”
“贫道道号苍柏。”苍柏道士说着顿了顿,眼神中显出几分傲然续道:“代国,天耀宗!”
看你这样子,貌似这天耀宗很名气不小颇为不凡呐……
从没听过天耀宗三个字的左章眸光微转,认认真真的合十施礼道:“原来是天耀宗的上修,失敬失敬。”
行礼过后,左章坦然直视苍柏道士,口诵佛号信誓旦旦的说道:“若苍柏道长一行愿意助我等探索此间秘境,贫僧愿立下佛誓作保。”
苍柏道士闻言微惊,“若违誓言,佛祖厌弃,终生佛法不得寸进?”
“不错。”左章点头,肯定了苍柏道士的理解。
苍柏道士见状顿时暗生惊骇,因为佛门弟子一身修为高低,关键就在于他自身对佛法的领悟是否深刻!
所以若是一名僧人的佛法不得寸进,那他此生的修为便再没了更进一步的可能!
想到这里,苍柏道士不由越发好奇这秘境中究竟有何等奥秘,竟能逼着左章立下这等誓言。
“智深大师既然言及于此,我等也不该矫揉作态。”神情温和的苍柏道士嘴上这么说着,双手却依旧紧紧扣着袖中灵符,“只是不知智深大师能否帮我寻几个人?”
左章扫了眼苍柏道士道袍上腰间位置的破口和血迹,心中顿时明镜也似,却故作糊涂的反问道:“是什么人?”
“偷袭我与我师兄的歹人。”苍柏道士摇摇头,将实际发生过的事改头换面说了一遍,然后皱眉喟叹道:
“我与我师兄原本极为信任他们,却不料沙暴来袭时反被他们偷袭,险些身死道消。
“如今他们也在此秘境中,只是潜藏各处不便寻找。”
“竟有这等小人!”左章怒骂一句,拍着胸脯保证道:“苍柏道长且放心,贫僧定然助你找到这几个无耻狡诈之徒。”
“那我便先行谢过智深大师了。”苍柏道士颔首施礼,暗暗盘算了一下时间,料想自家师兄依然伤愈,眼珠一转侧身转向一个方向,
“我师兄便在那处疗伤,智深大师请随我来。”
“烦请苍柏道长带路。”左章似是不疑有他,客气一句便跟着苍柏道士想一个方向走去。
两人就这么一路无言的走了小半个时辰,这才驻足在一个很是隐蔽的巨大树洞外。
“智深大师,我师兄就在里面疗伤。”苍柏道士说罢转头冲着树洞中喊道:“师兄,有一位法号智深的佛门大师,有意邀我们共探秘境,不知师兄是否方便出来一晤?”
话音落后不久,树洞中忽然传来一阵足音,紧接着长着一张方脸的苍松道士就走了出来。
只见他面色怪异的来到在苍柏道士身边站定,好奇的目光来回上下打量着面带微笑的左章,忽然咧嘴问道:“大师法号智深?呃……
“……那出家前的俗家姓氏,可是姓鲁?”
第六十四章 石碑之变
俗家姓氏……可是姓鲁?
这一声疑问落在左章耳中不啻晴空惊雷一般,炸得他心神剧震险些失了镇定!
幸得他被慧觉老僧逼着在正心寺中磨了十多年心性,堪堪守住了灵台清明,才没让心头的骇然震惊显露脸上!
而与此同时,他的注意力也不由自主的尽数放在询问自己的苍松道士身上。
这道士也是来自地球的穿越者?
抑或来自地球的穿越者是他相近的熟人?
他是否知晓各大修行门派扑杀域外天魔的事情?
若知道的话,他此举是否在试探我?
……
电光火石之间,左章脑海中不可控制的涌起了数之不尽的疑问!
而这些疑问纷纷攘攘又没有答案,搅得他着实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
不过他始终记得慧觉老僧的警告,早已笃定决不能泄露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于是想也不想就硬是让自己脸上挂了几分茫然,
“鲁?贫僧出家前的俗家姓氏为左,却不知这位道长因何有此一问?”
“啧,姓左么……”苍松道士面露遗憾的撇撇嘴,然后笑了笑解释道:“我曾听闻过的一则志怪奇谈中,有一名高僧名叫鲁智深。
“方才听闻大师法号也是智深,心中好奇便问了出来。”
“原来如此。”左章面露恍然微笑颔首,心头却被简简单单的两句话掀起一阵波澜!
这苍柏道士的师兄即便不是穿越者,也定与穿越者关系匪浅!
左章念头急转间,再次打定主意不论遇到何种情况,都要将自己域外天魔的身份死死藏起,于是客气笑道:“道长博闻,贫僧佩服。”
“智深大师客气。”苍柏道士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暗暗扫了眼苍柏道士,见自家师弟面色如常的轻轻点了点头,便拱手笑道:
“贫道苍松。既然我师弟带智深大师来此,便说明智深大师是值得信赖之人。
“只是不知我师弟所说的共探秘境,是怎么一回事?”
左章语态自然的将对苍柏道士说过的话说了一遍,然后问道:“不知苍松道长意下如何?”
“大师愿意助我等追捕那些背信无耻之徒?”苍松道士眼睛一亮,笑容中不由自主的泛起一丝带着泛狰狞的兴奋,“好!我和师弟便与大师一同探寻此间!”
见苍松道士答应下来,面上始终带着温和笑容的左章礼貌客气的双手合十回礼道谢,心中却暗道:
这苍松狠辣自大,胸中沟壑却是有限,不难对付。
倒是他师弟苍柏城府颇深,戒心又极重,直至如今依旧暗暗备着杀招,显是不信任我。
只不知他们是否遇到过石碑,若是遇到,上面的内容又该如何套出来?
唉,麻烦……
想着想着,左章不由暗暗头疼起来。
只是他却不知,在苍柏道士目睹了熊大力对他服服帖帖的示好场面之后,便直接将他看做了引诱他们师兄弟和刘家拼斗,从而坐收鹬蚌之利的罪魁祸首!
所以,在苍柏道士的心中,左章已经成了比刘子钦还不可信任的存在!
而之所以还同左章虚与委蛇,不过是苍柏道士打算反过来利用左章同刘子钦一伙打生打死,由他们师兄弟反过来做那通吃两家的最后赢家!
至于没有将自己的图谋告知苍松道士的原因,不过是苍柏道士不大信得过自家师兄的嘴巴和演技,便索性让苍松道士本性出演,来蒙蔽左章。
于是,同时被两人蒙在鼓中的苍松道士,便兴致勃勃的同各怀心思的左章和自家师弟,商讨起了追索刘家一行和探索秘境的诸般事宜。
而就在他们三人聊得兴起的时候,肩头挂着伤的刘子钦已经赶到了拳圣小屋,并与先一步赶来的刘定阳和刘子亮汇合。
“兄长,好些没有?”刘子亮一边给刘子钦包扎伤口,一边关切的问道。
刘子钦稍稍活动了一下肩膀,摇摇头后面色凝重的说道:“伤不要紧,但我却遇到了两个杂毛道士以外的另一个人。”
“什么?”闭目调息恢复真气的刘定阳闻言蓦然睁眼,“还有其他人进了秘境?”
“不错。”刘子钦点点头,将遇到熊大力的事情说了一遍后道:“是个高壮男子,三十余岁,嗅觉极灵,只是看着脑子不大灵光。”
“难不成是误入此间的?”刘定阳皱眉思忖,旋即目光一沉摇头道:“不管是什么人,武圣的阴阳劫都不能落在旁人手中。”
说着,刘定阳便站起身来,指着拳圣小屋外的一方土黄色无字石碑道:
“事不宜迟,咱们三人以子亮修为最低,只是初入气血境,便由他先去将真气灌注在石碑内,子钦你与我给子亮掠阵。”
刘子钦闻言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刘子亮的肩膀。
刘子亮则有些紧张的起身来到石碑前站定,深吸一口气将手掌落在石碑上!
刹那间,刘子亮只觉一阵狂猛吸力从石碑上传来,眨眼间便将自己体内五成真气吸走!
紧接着无可抵御的吸力骤然消失,而吸走他五成真气的石碑猛地一震瞬间崩散,化作一滩散落地上的沙石!
然而不论凝神站定的刘定阳和刘子钦,还是失了一半真气有些不适的刘子亮,不仅没有丝毫的松懈,反而都打足了精神,如临大敌一般死死盯着那堆散沙!
下一瞬,散落地上的沙石似是受了什么召唤一般,忽然以极快的速度开始聚拢!
数息过后,沙石聚拢完毕,只是这一次它们没有聚拢成为石碑,而是凝化成了一尊手足躯干俱全的人形沙石雕像!
而看这沙像的相貌形态,却与刘子亮一般无二,活似双胞胎一般!
“子亮你且全神应对,不必担心落败之事。”刘定阳见沙像成型,沉声提醒道:“有我和你兄长在,不会让你被送出秘境的。”
心头颇有些紧张的刘子亮闻言强自镇定心神,吐出一口浊气的同时弓步抱了个拳架,足下一蹬疾步冲出,一记冲拳便击向了沙像的面门!
嘭!
一声闷响骤起,却是沙像进步抬掌提肘,精准格开袭向面门的拳头的同时,一记顶肘直奔刘子亮胸口!
全神戒备的刘子亮哪会让它得逞,双臂飞快合拢,在胸前架了个标准至极的铁门栓,不仅化解了沙像的杀招,更是借势一退拉开了距离!
这一番对招虽在电光火石间结束,却也让刘子亮探出了沙像的底细!
只见他神情自信的吐气开声,运转真气重整攻势扑向沙像!
一时之间,刘子亮与沙像兔起鹘落拳来脚往,斗了个不可开交。
而一旁观战的刘定阳和刘子钦见状,均觉刘子良应对得当颇显从容,不由得便松了口气。
一盏茶工夫过后,刘子亮一记飘忽难测的杀招使出,一掌拍在沙像咽喉,直将沙像脖颈打了个折!
而吃下这一招的沙像骤然一僵,旋即便再度化作一滩沙石散落地面。
“子亮好样的!”刘定阳见状呵呵一笑,抚掌赞了一声笑道:“你我需三人合力将石碑上的内容记下,一个字也不许落下!”
话音刚落,还不等面露兴奋的刘子钦和额头微汗的刘子亮回应,那滩沙石便再次聚拢成一方石碑,只是这一次石碑上却印刻了百多个字!
刘定阳三人见状连忙聚精会神的看去,一边记忆一边诵读,生怕疏漏掉任何一个字!
十数息过后,石碑中传来阵阵崩裂声,紧接着就再度崩散,化作一堆沙石,再没了动静。
“快!趁现在,都记下来!”刘定阳见石碑崩裂,连忙取出纸笔分发给刘子钦两人,让他们将刚刚记下的内容各自默写下来。
须臾间,三人各自一边默诵一边运笔书写,让拳圣小屋外陷入了一片诡异的默书声中。
只是沉浸其中的他们不知道,他们刚刚的一举一行和石碑上的每一个字,却是都被一双藏在密林中的眼睛看了个分毫不差!
而这双眼睛的主人,正一边回忆一边听着他们的默诵,并悄悄的将石碑上内容一字不差的写在了纸上。
片刻后,藏身密林的沙陀书写完毕,悄无声息的将刚刚写就的纸张收进怀中,两眼放光的盯着开始对比记忆的刘定阳三人,心中暗道:
此时依旧不见智深大师赶来,想必是被瞎子的信烟引去了。
看来与智深大师他们汇合之前,便要由我盯着你们了!
念头转罢,沙陀越发努力的收敛自身气息,开始将全部注意力放在监控刘定阳三人上。
而就在沙陀监视刘定阳三人的时候,左章却带着苍松苍柏两人回到了浅湖边,并将与他们结盟的事情告知了阿黎和熊大力。
“所以当务之急,是助两位道长寻到刘家那三个无信之徒。”左章义正言辞的对阿黎和熊大力说道:“之后,我们才能安心地探索此间秘境。”
冰雪聪明的阿黎顿时领会了左章话中的深意,与只理解了左章表面意思的熊大力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左章见状颇感满意的笑笑,正要再说什么,却听密林中传来一阵粗粝沙哑的鸟鸣,听着很是有几分耳熟。
“嗯?这个声音……是智渊师兄?”左章稍作思忖便明白那是张世山弄出来的动静,眸光一闪看向阿黎道:“智海师兄,劳烦你去接一下智渊师兄吧。”
“好说。”阿黎知道左章是让自己给张世山施加幻术和勾通消息,点点头便钻进了密林。
过不多久,足音响起,阿黎带着满脸笑容的张世山走出了密林,回到了左章一行身边。
而张世山刚刚坐定,就主动凑到了左章身边,指着远处的山脚说道:“智深师弟,我刚刚在林中见到一个肩头受伤的年轻人,似乎朝着那座山的山脚去了。”
话音刚落,苍松道士便目露凶光豁然起身,阴沉的望向张世山所指的方向。
第六十五章 燃香寻踪
在张世山信誓旦旦的保证之下,众人跟着他一路奔行,没过多久来到了拳圣小屋外。
然而,在小屋内外搜索了一番之后,他们除了很快确定刘定阳三人确曾在此间停留以外,便再没了别的发现。
就在一行人对刘定阳三人的去向感到疑惑的时候,却听负责搜索屋外的阿黎忽然高声喊道:“智深师弟,两位道长,你们快来看!”
始终紧跟苍松道士师兄弟以便就近监视的左章闻言,立即发觉了阿黎话语中隐含的焦灼,心头一动率先跨出小屋。
而他刚刚来到阿黎身边站定,就见她抿着嘴蹲在一堆散落地面的沙石旁,紧紧皱起的眉宇间满是强自压抑的急躁。
“智海师弟,怎么了?”左章见状哪还不知阿黎在担心什么,伸手在她肩头轻轻拍了两下,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心念杂乱的阿黎只觉肩头微热,回头看了眼左章,繁乱的思绪稍稍安定了些许,紧紧抿着的嘴也放松下来,“此处有一堆沙子很是突兀,不知怎么来的。”
话音刚落,苍松道士两人也来到了沙堆旁,俯身查看片刻,一个面露茫然一个皱眉思忖,却都没有显露一丝异色。
看样子他们还没遇到过沙土石碑!
见两人都是一副初次见到沙石堆的模样,左章绷了一路的心弦顿时放松了大半,眼珠一转做最后的试探道:“两位道长如何看?”
“这沙土……”苍松道士面露不解,转头看向苍柏道士,“师弟,你怎么看?”
“我也不知。”苍柏道士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直接将皮球踢给了左章,“不知智深大师有何想法?”
“我也颇为不解啊。”左章自没有将石碑之事白白说出来的想法,装腔作势的沉吟道:“不过这些沙土并没有多少岁月痕迹,显然是新近堆在此处,想来就是刘家三人的手笔。
“他们于此处短暂停留还弄出这一堆沙子出来,虽不知他们目的为何,但肯定于他们有益。
“至于有何益处,贫僧却实是想不出了。”
说罢,左章扮做高僧模样,双手合十微微摇头,顿时让身上的神棍味道浓郁起来。
苍松苍柏两人听了左章的话,却是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都想起刘定阳说刘家先祖曾经进过秘境,恐怕刘家三人都知晓其中玄机。
而这一堆沙子,说不得就与秘境的秘密有所关联!
只不过他们先前应付左章的说辞中却没有提及这件事,于是两人对视一眼后纷纷沉默起来,只在心中暗暗思忖此间所隐藏的种种可能。
然而未曾遇到石碑的他们如何能想明白,于是想了许久都没有定论的苍柏道士心念一动,俯身抓了一把沙子放入一个瓷瓶,准备稍后细细研究。
把两人神情尽收眼底的左章将他们的想法猜了个大概,眼见苍柏道士收集沙土,他暗笑一声,也有样学样俯身抓起一把沙土收入囊中。
“智深大师言之有理。”苍柏道士也不介意左章学自己,收好装有沙土的瓷瓶后认真道:“不论他们在做什么,却是都不能任由他们逃窜下去了。”
左章见苍柏道士一副成竹在胸的语气,不由好奇问道:“苍白道长可是有追索他们的法子?”
“智深大师慧眼。”苍柏道士从怀中掏出几缕发丝和一个瓷瓶,“之前与刘子钦交手,侥幸得了他的发血,能让我施展寻踪道法,确定其所在方位。”
左章闻言顿时一喜,“苍柏道长好手段!”
“智深大师过奖。”苍柏道士客气回应一句,盘腿原地坐定的同时冲苍松道士说道:“师兄,辛苦护持一二。”
说罢,苍柏道士便将手中发丝凌空一抛,然后口中念诵灵咒双手掐运法诀,调动自身真元将发丝包裹。
刹那间,飘散下落的发丝仿若被清风托扶一般,立即定在了苍柏道士面前的半空中。
紧接着,苍柏道士将盛有刘子钦鲜血的瓷瓶打开,摄出几滴血液变作薄纱一般,将发丝卷入其中,化成一根长约半尺的血色细棍。
随后,苍柏道士一边诵咒掐诀,一边将一些不知名的粉末融入血色细棍中,直到小半个时辰过后才停了动作。
而这时,那鲜血发丝所卷成的血色细棍,已然变成了一支半尺长的赤红色燃香,散发着一阵略带铁锈味的腥甜气息。
眼看燃香成型,苍柏道士长出一口气将其抓在手中,略带傲然道:“这是我天耀宗秘法所制的定踪香,燃点之后能寻到发血主人所在位置。”
见苍柏道士有意炫耀自家宗门,左章索性送上奉承,“苍柏道长不愧为名门大派的真传子弟!”
一旁急着阻止刘家三人继续破坏石碑的阿黎见状,立即随着左章赞了两句,而张世山和熊大力也忙不迭的附和,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模样。
苍松道士见左章一行对自家宗门如此推崇,满意笑笑催促道:“师弟,点香吧。”
本就有心尽快寻到刘子钦的苍柏道士点点头,二话不说点燃了定踪香。
满心好奇的左章定睛看去,就见随着定踪香被点燃,一缕淡红色烟气从点燃的定踪香上飘逸而出。
那烟气小指粗细,看着浅淡得很,轻轻缓缓仿若不经风吹一般。
然而左章很快发现,那烟气看着细小浅淡,却根本不受任何气流影响,视周遭微风如无物一般,刚一冒出来就向着一个方向斜斜的偏移开去!
握着定踪香的苍柏道士见状,略一辨别后指着烟气偏移的方向笃定道:“就在这个方向。”
“事不宜迟,出发吧。”左章有心验证这定踪香是否真的这般玄妙,当即便要动身。
一旁的阿黎挂记着石碑,闻言连忙点头附和,张世山和熊大力见状也立即表了态,看着热心得很。
而苍松道士见左章一行如此上心,不由对左章等人越发满意,拍了拍苍柏道士的肩膀笑道:“师弟啊,这次却需你我带路了。”
就在左章一行人再次开始追寻刘子钦等人时,被左章一行追索着的刘子钦三人已经找到了第二块石碑。
这一次,依旧是修为最低的刘子亮向石碑灌注了五成真气,让石碑化作了一尊沙像。
只不过与上次不同,这次的沙像比之上一次却难对付了些!
不仅攻势狂猛,应变也灵活了些许,与刘子亮攻防之间时不时就会施展出一些令人眼前一亮的妙招!
“好在子亮平日里勤于修行,不然这第二尊沙像便会令它陷入苦战。”
不远处,观摩刘子亮与沙像对战的刘子钦凝神戒备之余,半是赞叹半是遗憾的说道:“可惜子亮境界还是有点低,不然当能独力撑过五尊沙像。”
“唉,你们兄弟的修行资源确是少了些。”同样替刘子亮掠阵的刘定阳摇头叹道:“主家掌控资源,限制支脉实力,连累了你们兄弟的修行进度,作孽啊……”
“二爷爷不必担忧。”刘子亮闻言摆了摆手道:“如今咱们进了秘境,得了阴阳劫,只要安然返家,不出二十年,主家支脉地位必然逆转!
“到时候,且看主家那帮家伙如何吞下自己种出来的苦果!”
“不愧是刘家新一代最拔尖的苗子。”刘定阳颇感欣慰的点点头,旋即又有些担忧道:“子钦,那两个道士和那个身份不明的人物,你可有了对策?”
“有了些许想法。”刘子钦闻言目光一沉,缓缓说道:“现在细细想来,那高壮男子所燃点的烟火,并不是为了烹制吃食,而是在燃放信烟。
“至于那信烟的作用,当是为了将他的同伴汇聚起来。而看他当时面对我与苍柏道士的态度,很可能他们并不在意我们打生打死。
“所以我想索性与他们联合起来,一同诛灭那两个黑心的道士!”
刘定阳闻言眼睛一亮,“确是妙招!不过我们如何去寻那伙身份不明的人物?”
“寻个时机燃点信烟吧。”刘子钦沉声道:“当务之急是尽可能多的拿到阴阳劫功法内容,否则我怕难以说服他们与咱们联手……”
一脸凝重的刘子钦话还没说完,就听与沙像搏斗的刘子亮一声暴喝,一记重拳狠狠砸在了沙像面门,只将那沙像的头颅砸成了飞溅的沙石!
……
密林中,一堆沙石滩在地上,与拳圣小屋外的那堆沙石一模一样,却也同样没有半个人影。
而追至此处的左章一行则围在沙石旁边,一个个面色各异,不知在想些什么。
“又是这些沙石……”左章眼神安抚了再次烦躁起来的阿黎之后,率先打破沉默道:“两位道长,这些沙石必有古怪,咱们恐怕耽搁不得了,需尽快寻到他们!”
苍松道士两人闻言默默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点头,再次燃点定踪香,朝着烟气偏移的方向追了过去。
左章等人连忙跟上,只是阿黎却心忧石碑上的阴阳劫,不由担忧的看向左章。
然而她的视线刚刚落到左章脸上,就见那通透明澈的双眼同时瞥向了自己,眼神中满是自信笃定的意味。
臭秃驴又在打鬼主意了……
蓦然安下心来的阿黎眼珠一翻,将心中杂念统统摁下,跟在左章身旁默默赶路。
过不多久,行于前方的苍松道士师兄弟忽地足下一停,转身看向跟着他们停下脚步的左章等人。
左章见状立即意会,凑近两人悄声问道:“两位道长,贼人可在前方?”
“不错。”苍白道士不等师兄说话,就率先开口道:“刘定阳三人就在前方半里之处,劳烦智深大师一行与我们分做四方将其围杀。”
“好说。”左章毫不犹豫的答应道:“却不知咱们如何分配人手?又各自负责哪个方位?”
“智深大师与我苍松师兄修为高绝,各自负责一方自是万无一失。”苍柏道士目不转睛的看着左章,缓缓说道:
“在下修为不足,需一名帮手,却不知智深大师觉得哪一位与我同行合适?”
这是要索要人质么……
瞬间明白苍柏道士心中算计的左章眼珠一转略作沉吟,目光便瞥向了面露思索的阿黎,“智海师兄,既然苍柏道长如此提议,你便与他同行吧。”
话音刚落,已经猜到左章会这么决定的阿黎微微颔首。
同时她趁着双手合十低头浅诵佛号的空档,不着痕迹的冲着熊大力了指点两下,施下了迷乱神魂的惑术,让熊大力眼中的张世山固定为一副中年苦行僧的模样。
左章自是将阿黎的小动作看在眼中,心头满意的赞了一声机灵,然后主动建议道:“苍柏道长,既是围杀,若能同时动手必然成算大增。
“不若我等定个一同出手的讯号,免得彼此配合不大娴熟,以致放跑了一两个贼人。”
苍柏道士正为左章痛快送上人质而感到诧异,闻言心头微怔,稍作思忖后答道:“四十息后,我鸟鸣三声为号,你我一同动手,将他们就地诛杀,如何?”
“妙!”左章抚掌轻声赞叹,然后双手合十施了一礼,“贫僧这便去南面等候,定不会叫两位道长失望。”
说罢,左章转身便走,竟是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着实让苍柏道士怀疑自己始终提着戒心是否有必要。
而苍松道士见左章行事爽利干脆,越发觉得左章行事对自己的胃口,心情舒畅下直言自己会从东侧袭杀,然后便绕去东面。
见左章和自家师兄离开,苍柏道士也不再犹豫,转身看向张世山和熊大力,“智渊大师,熊壮士,劳烦二位去往北侧,西侧便由我与智海大师负责吧。”
“好说。”张世山闻言温和亲切的笑笑,带着熊大力转身即走,同样一点犹豫都没有。
如此配合的左章等人,顿时让苍柏道士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不过碍于阿黎在场他却是没有表现出来,便暂时强摁心头疑惑,与阿黎一同去向了西面。
而就在他们准备围杀刘定阳一伙的时候,对此一无所觉的刘定阳三人,正围坐在一方沙石砌成的无字石碑周围闭目调息,努力恢复因为急切赶路而消耗的真气。
然而不等他们恢复多少真气,西侧的密林深处就传来三声鸟鸣,顿时激得始终提着心的刘子钦飞快睁开了眼。
“好生突兀的鸟鸣声……”刘子钦皱眉嘀咕一句,正要细细分辨,却听东侧忽然传来一阵迅捷的脚步声!
“不好!”
意识到不对的刘子钦立即高呼一声跳将起来,站了个守架看向东面,可目光刚刚挪去就见一个青色人影疾扑而出,而那张骤然出现却颇为熟悉的方脸上则满是狠辣凶残的狰狞笑容!
“刘家的杂种!受死吧!”
猛然跃出的苍松道士厉呼一声如鹰隼般扑上,手臂一挥立即甩出一张符箓,化作一只金光巨掌狠狠向刘子钦三人拍来!
“老杂毛!怕你不成!”
眼看熟悉至极的金光巨掌就要落下,被刘子钦唤醒过来的刘定阳吐气开声一声暴喝,双拳鼓荡拳风急捣而出,迎着金光巨掌便撞了上去!
嘭!
轰然一声巨响,金光巨掌倒飞数尺,刘定阳却在金光巨掌上的巨力下连退数步,直退到两丈外才停下脚步!
苍松道士见自己一招退敌,大笑一声掐诀诵咒,指挥金光巨掌飞旋着拍下,誓要将刘定阳拍成肉泥!
足下尚未站稳的刘定阳见势不对,一边催运真气汇聚双拳,一边高声呼道:“子钦子亮快走!”
“走?哈哈哈!”御使金光巨掌的苍松道士狞笑道:“你们一个也逃不掉……嗯?人呢?”
狞笑声尚未结束,就见苍松道士面带疑惑的扫量着四周密林,却是不见任何一人冲出来与他围杀刘定阳三人!
咚!
就在苍松道士心生疑惑的时候,西侧密林中却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撞击声,活似一株大树被什么铁器狠狠砸中一般!
苍松道士蓦然一惊转头看去,却因草木遮挡看不到任何东西,不由心生烦躁急切呼喊道:“师弟!智深大师!你们在何处!”
呼声落地,没有任何一声回应,反倒是西侧密林中传来了激烈的争斗声,让不明所以的苍松越发烦躁!
只是他却不知,那激烈的争斗声,正是被他呼喊的两人所造成的!
第六十六章 惊变连连
密林中,刘定阳一行西侧三十丈处,阿黎、张世山和熊大力呈三角位各站一处,面上带着或淡然或兴奋的神情,目光不约而同的汇聚在一处。
而在他们目光所及的位置,原本沉稳内敛的苍柏道士此时口鼻沁血状若疯癫,口中咒言不断双手印诀连连,缩身一个如倒扣碗状的透明光膜内的同时,御使两只金光巨掌护持在光膜外飞旋盘绕!
光膜外,一脸温和诚恳的左章嘴角带笑,身形却诡异如魅影般连连闪动,手中乌钢伏妖棍更是舞得风车也似,一下接一下的向护佑苍柏道士的光膜砸去!
然而,他手中的乌钢伏妖棍每每携万钧之力落下之时,总是会被苍柏道士操控的金光掌所阻挡!
即便是左章偶然借着诡异的身法避过巨掌击中那薄薄的光膜,也仅仅能让那光膜微微颤动一下,似是全然伤不到其根本一般。
不过左章仿佛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攻势化作无用功,依旧面带微笑的闪转腾挪不停挥砸,像是在玩什么有趣的游戏一般。
可是与左章的轻松写意不同,身在光膜内的苍柏道士却心神紧绷到了极限,只觉左章的每一击都会让自身真元如溃堤一般疯狂涌泄!
三息过后,忽觉体内真元不继的苍柏道士心头一紧,仓惶间连忙吞服了几粒回补真元的丹药,咬牙怒道:“智深!你莫忘了你立下的佛誓!”
“记着呢,不用你提醒。”左章浑不在意的哼了一声,挥砸间手中的乌钢伏妖棍越发沉重迅捷,咧嘴笑道:“佛祖嘛,就没有待见过我,习惯了。”
感觉真元消耗速度猛增的苍柏道士面色一白,索性将整瓶丹药倒入口中,充血的双眼狠狠瞪视着左章,“你……你背信弃义!”
“那也得咱们之间有信义啊。”左章冷声笑笑,细细听着三十丈外动静的耳朵微微一动,忽地收敛了笑容道:“刘定阳撑不住了,你也该束手了。”
说罢,左章眸中寒光一闪,手中乌钢伏妖棍高高举起,怒哼一声冲着光膜奋力砸下!
光膜中的苍柏道士豁然一惊,猛一咬牙不管不顾的催运真元,竭力加固光膜的同时运使两只金光巨掌,交叠一起迎向了如雷霆般落下的乌钢伏妖棍!
嘭嘭!
电光火石之间,两只金光巨掌甫一触及乌钢伏妖棍便崩散成漫天光沙!
不仅没有起到阻碍的作用,更给卷起恶风阵阵得乌钢伏妖棍添了几分威势,狠狠落在了护佑苍柏道士的光膜之上!
下一瞬,震天巨响骤然爆发,那方才还坚不可摧的光膜瞬间消散!
“唔哼!”
光膜崩溃的刹那,暴露出来的苍柏道士只觉狂乱的真元猛然逆冲体内,直将五脏六腑搅了个天翻地覆,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歪歪斜斜软倒地上!
而眼见苍柏道士无力再战,左章跨步来至近前,随手凝出五根真气游丝针,眨眼间便封闭了苍柏道士的经脉窍穴。
“老老实实的,兴许还能活下来。”左章手中乌钢伏妖棍轻轻一挑,毫无反抗之力的苍柏道士便横飞数丈之外,精准的落在了熊大力肩上。
然而苍柏道士却是及不甘心,光芒涣散的双眼依旧死死瞪着左章,“为……何?”
“没什么,只是你们没有利用价值了。”左章摸了摸头顶僧帽,忽又莞尔笑道:“不对,是我们对你们的利用方式变了。”
说罢,左章便不再理会苍柏道士,足下一动急急掠向刘定阳三人所在的位置。
石碑旁,刘定阳正带着不肯独自逃遁的刘子钦兄弟,横将性命豁出去一般,与苍松道士缠斗在一处,你来我往斗得激烈!
而颇感三人难缠的苍松道士耳听着密林中激烈的争斗声,又不见自家师弟和左章出现,心头越发焦躁的同时下手也越发狠辣起来,只待毙杀刘定阳三人便去查看一番!
于是苍松道士便咬牙弃了八成守势,并将道术符法一个劲地往最是难缠的刘定阳身上招呼!
顷刻之间,刘定阳忽觉苍松道士攻势骤然凌厉疯狂起来,本就在金光巨掌下左支右绌的他顿时再招架不住,眨眼间就被金光巨掌一掌拍飞!
“啊!”
毫无招架之力的刘定阳惨哼一声横飞数丈,轰然一声撞断一棵大树才止住去势,却是口喷鲜血面色惨白的跌坐地上,已然身受重伤!
“修武的烂命一条,却是皮糙肉厚的紧!”
将刘定阳没有身死当场,苍松道士怒哼一声,不再理会不能动手的刘定阳,操控金光巨掌向着惊骇欲绝的刘子钦拍去!
刘子钦哪敢让这铁板一般的巨掌拍中,催运真气急急闪躲!
怎料苍松道士此时却是不再在乎真元损耗,将金光巨掌的速度催运到了极限,眨眼间就追上了拼命逃遁的刘子钦!
然而,就在那金光巨掌裹挟着骇人的风压凌空拍下时,一道灰色的人影蓦然从西侧密林窜出,眨眼间便来至刘子钦身边!
与此同时,那灰色人影手中一根黑漆漆的铁棍闪电一般猛然撩起,堪堪在金光巨掌拍中刘子钦的刹那狠狠砸在其掌心处!
咣!
震耳欲聋的金铁相击声骤然迸发,那丈余大小的金光巨掌瞬间崩散做漫天光尘,眨眼间消失不见!
而近在咫尺的刘子钦毫无防备之下被震荡声轰了个正着,顿时耳鼓剧痛心神涣散,踉踉跄跄跌坐地上,瘫作软泥一般。
“唔咳!”符法骤然崩溃而被真元逆冲的苍松道士猛地咳出一口鲜血,不敢置信的看着持棍站定的左章,“智深大师,你这是何意……”
“你是傻的吗?”左章掏了掏被震得有些微痒的耳朵,“自是要把你打趴下了。”
“你……”苍松道士面露惊容,可刚说出一个字,就见左章身形如魅影般蓦然欺近,那乌沉沉的铁棒狠狠砸向自己头顶!
仓促应战的苍松道士正要施展道法,却觉真元逆冲的经脉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足下蓦然一个趔趄!
左章自是不会放过送上门的机会,嘿笑一声棍势一变,轻轻在苍松道士额角敲了一下。
下一刻,刚才还龙精虎猛的苍松道士一声闷哼都没发出来,就双眼翻白倒在了地上!
“打完收工。”左章随手封了苍松道士的经脉窍穴,转身看向被接连异变惊得呆若木鸡的刘子亮,双手合十宝相庄严地笑了笑,
“这位施主,贫僧与你打个商量如何?”
刘子亮眼看着左章在自家兄长即将惨遭毒手之际突然杀出,仿若天神下凡般,将他们全力拼斗也伤不到分毫的苍松道士一举击倒,登时被骇得魂飞魄散!
而当他看见上一瞬还如同伏魔金刚一般的左章,眨眼间就换上了得道高僧的脸孔,顿时又被惊得一个激灵。
“什么……商量?”稍稍回过神来的刘子亮紧张的吞了口口水,生怕左章手中的铁棍突然暴起砸向自己的脑门。
“这么紧张做什么,贫僧又不是妖怪。”左章和颜悦色的将乌钢伏魔棍拄在地上,随手指了指重伤昏迷的刘定阳,“刘老先生再不医治就活不成了。
“我给他治伤,你们把到手的两个石碑上的阴阳劫残篇给我,如何?”
“可以!”一声斩钉截铁的允诺声响起,却是被左章从苍松道士手下救回一命的刘子钦开了口。
“刘施主痛快人。”左章呵呵一笑,跨步来到了气若游丝的刘定阳身边,“刘施主,为了刘老先生着想,你且背诵吧。
“三十息内背不完,便不用背了,着手给刘老先生挖墓坑吧。”
左章说罢,正待出手施救,却见密林中忽然窜出一道矮瘦的身影,却是自打进了秘境就没见过面的沙陀。
“智深大师且慢!”沙陀刚一出现就舞着两张纸来至左章近前,毫不遮掩的大声说道:“智深大师,他们从两方石碑上记下的阴阳劫,我都记下来了!保证一字不差!”
“嗯?”手掌刚刚搭在刘定阳心口的左章动作一停,另一只手接过沙陀递来的纸张随意翻看起来,“不错不错,你不光运气好,脑子转得还快。
“看来带你进秘境,还真是做对了。”
几句话说罢,左章已将两张纸上的内容尽数记下,抬头瞥向满脸焦灼的刘子钦,笑吟吟的说道:“刘施主,贫僧现在用不到你们了,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且慢!”面色剧变的刘子钦心念急转道:“大师怎知贵下属所记没有疏漏?”
“刘施主真真是个聪慧机敏的。”左章将手中的两张纸递还给沙陀,面带和蔼笑容道:“那刘施主还是背诵一下吧。
“若是与我这伙伴所记的内容一致,我依旧会医治刘老先生。”
刘子钦闻言稍稍放下了心,“若是不一样呢?”
话音刚落,恭恭敬敬站在左章身旁的沙陀眉头微蹙,似是很不满意刘子钦的说法。
只是左章却不以为意的笑道:“其实说起来,我信自家人是胜过信刘施主的。
“所以若是刘施主背诵的东西,与我这伙伴所记有所出入,那你们三个姓刘的便都葬在这秘境中吧。”
左章一句话说完,刘子钦顿时心头一寒!
而稍一转念他便明白,左章此举不仅将他所有瞒混作假的的可能堵死,更是逼得他必须将到手的阴阳劫一字不差的背出来,去赌沙陀所记与他们记下的内容完全一致!
这妖僧……
比之两个妖道难对付百倍!
心头骤然升起莫大压力的刘子钦瞬间汗湿重衫,却也不敢耽搁时间,只能老老实实的一字一句背诵,并在心中祈祷自己所背与沙陀所记完全一致。
而左章见刘子钦沉着脸照着自己的要求行事,哼笑一声凝出真气游丝针,不紧不慢的开始处理刘定阳的伤势。
一时间,周遭除却刘子钦略显沉闷不甘的声音,就再没了其他动静,让人感觉很是有些压抑。
二十多息过后,刘子钦顺顺当当的背完最后一个字,然后就紧张的看着依旧淡然救治刘定阳的左章,口舌发干的问道:“智深大师,不知可与贵属所记有所出入?”
凝神操控真气游丝针的左章静默片刻,然后才看向身旁的沙陀,好奇问道:“一样吗?”
满脸恭敬的沙陀见左章询问,立即躬身行礼答道:“回智深大师,完全一致。”
“唔,刘施主是个明事理的。”左章哼笑一声,转头一边继续处理刘定阳的伤势,一边瞥着刘子钦说道:“刘施主,刘老爷子脏腑出血,胸骨碎裂,这些我都医得。
“只是苍松道长的道术伤到了刘老爷子的神魂,除却静养再没了医治的法子,这我可就爱莫能助了。”
“不敢劳烦智深大师。”刘子钦着实有些摸不透左章的心思,心中畏惧的同时也下意识地想要远远躲走,却又不敢贸然开口而惹得对方再起杀心。
“刘施主不必担心,贫僧不是滥杀之人。”左章看到刘子钦眼含畏惧又显出几分退意,笑了笑道:“只要刘施主你们不做蠢事,安然归家也不是不可能的。”
刘子钦虽不敢轻信左章的话,却也不愿把性命丢在秘境中,深吸一口气镇定心神道:“不知智深大师需要我们做什么?”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左章满意的笑笑,“稍后你们三人依着我的要求立下魂誓,便能安然归家了。”
刘子钦闻言心头微沉,“不知智深大师对魂誓有何要求?”
“不急。”左章摆手笑道:“稍后我写给你们,照着立誓就好。”
说罢,左章就不再说话,而是将心思全部放在医治刘定阳身上。
过不多久,当阿黎一行带着苍柏道士来到石碑旁的时候,左章也将刘定阳的伤势稳定下来。
而待到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刘定阳明白他们此时的处境时,左章已将写好的魂誓誓词递到了刘子钦面前。
不知上面会有何等严苛残酷的要求,唉……
心头沉郁的刘子钦黯然接过,感慨一声低头看去。
然而他目光刚刚落在纸上就定住了,紧接着脸上就显出了几分不可思议的神色!
只见他手中的纸张上,密密麻麻的排列着不下五百个蝇头小字,组成了一篇刘子钦平生仅见的魂誓誓词!
而细细看下来,刘子钦发觉这份誓词严谨周密到了极致,不仅包含了保密、协助和服从等等方面,更将违反誓言的惩罚写得极重!
“智深大师,若依着你这要求立誓……”清醒过来的刘定阳扫了一眼刘子钦手中的魂誓誓词,沉着脸咬牙道:“那我三人便与你的奴仆无异!”
“刘老先生慧眼。”左章闻言不以为意的耸肩笑笑,目光却落在神色沉凝的刘子钦身上,“所以刘家主是愿意立誓,还是不愿意立誓呢?”
牙关紧咬的刘子钦低着头深吸一口气,沉声点头道:“智深大师智如深渊,我等不及。
“子钦……愿意立誓!”
第六十七章 明确身份
刘定阳三人立下魂誓的一个时辰后,左章见天色渐黑,再加上众人许久不曾休息,便带着所有人一同回到了拳圣小屋外。
而当张世山等人开始生火造饭准备稍作休整的时候,自从与熊大力等人汇合后就没怎么说话的阿黎忽然远远的走开。
左章见状顿时知道她有话对自己讲,便笑着跟了上去,“如今万事顺遂,难不成你还有心事了?”
站在僻静处的阿黎闻言翻了左章一眼,轻声说道:“刘子钦说石碑吸了真气会变成一尊沙像,唯有击败沙像才能拿到阴阳劫。”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说罢,阿黎就停下话头,静静看着左章,话外音不言自明。
“所以你要替我保密啊。”左章讨好的嘿嘿笑了笑,避重就轻的没有解释,因为他自己也不知该怎么解释。
“臭秃驴又装疯卖傻!”阿黎气恼的皱了皱鼻子,却是没有再追问,而是面容微肃认真道:“刘定阳说了,同一个人向石碑中灌注真气,形成的沙像会越来越强。
“而当沙像强到能击败灌入真气的人时,就会化作一扇沙门,将真气主人强行送出去。
“我不知道曹光林撑过了几尊沙像,但是刘定阳说刘家先祖只撑了十一尊便败了,之后就再没能进入这个秘境……”
“所以他们才想用群战之法,以便尽可能多的拿到阴阳劫。”左章挑挑眉毛截断了阿黎的话头,
“按着他们的打算,三人先各自战至不能再胜的状态,然后就由修为最低的刘子亮灌注真气制造沙像,三人一同击溃沙像。
“待到三人联手也不好取胜时,再由刘子钦制造沙像,循环往复直至刘定阳弄出来的沙像将他们三人击败,再退出秘境。”
阿黎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被打断而气恼,顿了顿缓缓说道:“刘定阳先祖遗言中说,越到后面,沙像实力便越是强横,他便是被强过自己一个大境界的沙像送出去的。
“同时刘家先祖还说这秘境中有石碑四十九尊,我不信刘家三个人能打全四十九个沙像。
“而到时候,就要你出手才能安然无恙的拿到后续的阴阳劫。可你若无法将石碑弄成沙像,便不存在胜负,更不会有沙门出现……”
“嗯?你是在担心我吗?”左章坏笑一声看着阿黎,眨巴着两只通透明澈的眼睛,“我真是太感动了,干脆还俗……”
“臭秃驴又胡说八道!”原本确有几分担忧的阿黎闻言,心头顿时涌起一阵羞恼,瞪着一双剪水双眸怒道:“我才懒得管你死活!”
一语说罢,阿黎站起身来便要离去,谁知还没抬脚,就听左章笑嘻嘻的说道:“常云山虽是个武痴,可杀性却淡薄得很,不会在自己的秘境中弄出一条死路来的。
“世上天才那么多,能击败四十九尊沙像的人也是有的,难不成还要被困死在这里吗?”
阿黎闻言,顿时明白左章是说拿到全篇阴阳劫同样能出得去,心头稍稍一定后转身冲着左章翻了个白眼,“臭秃驴又故弄玄虚!
“若是拿不到全篇的阴阳劫,看我不拆了你的破庙!哼!”
“拆了我的破庙你收留我吗?”左章哈哈一笑,不等羞窘的阿黎发火便收敛了笑脸认真道:“休整完毕之后,你们四个同刘子钦他们去搜集阴阳劫吧。”
阿黎愣怔了一下,“你不去?”
“我要看着他们。”左章指了指被封了经脉又五花大绑的苍松苍柏两人。
“为什么不杀了他们?”阿黎纳闷道:“刘家三个恨他们入骨,你不愿动手的话,他们三个可愿意代劳得很。”
“我要问他们一些事情。”左章耸耸肩含糊回应一句,然后话头一转道:“刘子钦他们有魂誓在身,又有你盯着,不敢也不能动歪心思。
“你让张大哥他们帮着刘子钦三个打沙像,但是绝不能让张大哥他们碰触石碑。”
“不能碰石碑……”阿黎眼珠一转若有所思道:“你是担心幻术无效和妖族无法催动石碑?”
“差不多。”左章将阿黎三妖进入秘境时加倍损耗了自己真气的事情说了一遍,面露担忧道:“石碑吞噬刘子亮五成真气,若是妖族加倍,你们怕是会灵力耗尽身死当场。
“至于张大哥,我担心石碑不受你幻术影响,化出来的沙像是张大哥的本来面目。”
阿黎闻言认真的点点头,“我记下了,还有别的需要注意的吗?”
“感觉快要应付不来的时候就回来找我。”左章撇嘴笑笑,“千万别勉强啊,要是被送出去可就不一定能再进不来了。”
数个时辰后,休整一夜的阿黎一行七人结伴离开了拳圣小屋,去搜集其他石碑上的阴阳劫。
而左章目送他们离开之后,就返身走进了小屋中,随意坐在地上,饶有兴趣的看着被绑得结结实实的苍松道士两人。
“智深!你究竟意欲何为!”苍松道士见左章一脸欠揍的笑容,登时怒火上涌,“我们是天耀宗真传弟子,你若敢……”
“天耀宗在代国。”左章无所谓的摊手指着脚下的地面道:“这里是晋国,且还是拳圣遗留的秘境内。”
苍松道士被噎得滞了一下,旋即又怒不可遏道:“晋国又如何!我是代国出使晋国的使团成员,我若回不去代国,必有宗内长老前来调查!
“到时候莫说是你,就连你身后的寺庙也逃脱不得罪责!”
“哎呀,好害怕呀,这可如何是好。”神情敷衍的左章无聊的掏了掏耳朵,然后轻弹手指道:“看来须将你们挫得连灰都不剩才行,否则被你们的什么长老盯上就不好了。”
“你敢!”苍松道士惊怒骇然的大吼一声,正要破口大骂,却听师弟苍柏冷静沉稳的声音从身旁传来,“智深,你究竟要什么?”
“哎?难得你还能冷静下来。”早已察觉苍柏道士从始至终都在观察自己的左章抚掌笑道:“你不妨猜一猜?”
苍柏道士心头莫名一沉,紧紧盯着左章说道:“不拘你要什么,我们都可以答应。若你不放心,我们也可以立下魂誓甚至道誓。”
“懂事。”左章笑眯眯的点点头,“贫僧出身乡野没见过大世面,不如你先说说天耀宗的事情吧,说什么都好,贫僧没听过的就行。”
苍柏道士着实摸不透左章的心思,看了眼身旁犹自一脸怒容的师兄,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天耀宗在代国天耀山脉,是代国三大道门之首……”
左章见状满意地点点头,歪着身子摆了个舒服的姿势,浑似茶楼酒馆听小曲儿的大爷一般。
然而他看似随意,实际上不仅精神没有丝毫放松,反而在静听的同时,暗暗全神贯注的寻找着有关他那地球同乡的痕迹。
眨眼间,一个时辰过去,将天耀宗概况说了个遍的苍柏道士稍稍顿了顿,却见左章并没有让他停下话头的意思,便咬着牙搜肠刮肚继续说道:
“在如今的天耀宗内,宗主和各大长老是第二十三代弟子,余者都是二十四代和二十五代弟子,我与师兄便都是二十五代弟子。
“而在这两代中,二十四代最为出彩的是传功堂执事空珏师叔,我们这一代最优秀的则是宗主一脉的真传弟子三师兄苍宇。”
左章闻言心头一动,罕见的发了问,“你们的三师兄?怎么个优秀法?”
“天资绝顶,博文广识。”苍柏道士闻言,面上同时浮现了骄傲和崇敬两种表情,显然对这个三师兄苍宇很是崇拜,“三师兄自幼便展露了傲人的诗才,许多诗作都堪称冠绝古今。
“同时他道心天成灵慧非常,尚在稚龄就一心向道,以七岁幼童之身独力攀上我们天耀宗的山门,在门外长跪三天后通过了宗主出的道心之问,被破例收入宗主一脉……”
看来这个苍宇就是我的地球老乡了……
可是他这般招摇,不怕域外天魔身份暴露惹出祸事么……
抑或他还不知道域外天魔的事情?
左章一边听一边寻思,却想不出个所以然,便将天耀宗苍宇这个名字牢牢记下,留待以后再做关注。
很快,又过了一个时辰,当苍柏道士开始口干舌燥的说起天耀宗的特色饭食时,左章顿时明白他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且住吧。”左章挥挥手截断了苍柏道士的话头,舒坦的伸了个懒腰,“先到这里吧,稍作休憩,下午再继续。”
闻言如蒙大赦的苍柏道士顿时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开始通过左章的言行揣测左章的心思。
左章见状不以为意的笑笑,起身走出屋外,侧耳稍作聆听,便将目光投向阿黎等人离开的方向。
不片刻功夫,左章目光所注视的方向忽然响起密集的脚步声,紧接着数道身影出现在左章的视野中,正是清早离去的阿黎一行。
“三块石碑。”脚步欢快的阿黎眨眼间来到左章近前,将三张纸递给左章道:“都在上面了。”
“不错。”左章飞快的将纸上内容记下,给了阿黎一个赞许的笑容,然后看向神色间略显沉郁的刘子钦,“刘子钦,你来。”
不知正想着什么的刘子钦闻言,三两步来到左章面前恭敬道:“智深大师有何吩咐?”
“不是吩咐,是奖励。”左章莫名笑笑,挑起拇指冲拳圣小屋指了指,“交给你了。”
“交给我?”素来机敏聪慧的刘子钦闻言诧然片刻,稍作思索很快就明白了左章的意思,郑重的拱手应道:“我明白。”
说罢,刘子钦便带着阴沉冷厉的表情,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拳圣小屋。
“刘子钦你要做什么……呜!”
“刘子钦!道爷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个狗杂……呃!”
刹那间,接连两声惨烈凄厉的怒吼声从屋中传出,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而不等他们将目光投注过去,那两道怒吼声便被生生截断,仿若两只被人卡断了脖子的家禽。
就站在左章身旁的阿黎亲耳听到了左章与刘子钦的对话,已然料到了会有这般动静,不由好奇问道:“你要问的事情都问明白了?”
“差不多吧。”左章应了一声,眼角余光见刘子钦将苍松道士两人的尸首拖死狗一般的拖出屋外,不由感叹道:“心性、智慧和手段都不缺,当真是个家主的好苗子。”
阿黎闻言哼了一声,看着开始觅地焚烧填埋两具尸首的刘子钦,轻声道:“却也是个不好掌控的狼。”
“谢谢阿黎仙子的提醒,贫僧会留心的。”左章嘿嘿一笑应了一声,旋即问道:“你觉得依着刘家的法子,能击败几个沙像?”
“二十三个顶天了,这还要算上除你以外的所有人。”阿黎笃定的点点头,“不过托了刘家先祖的福,他们知道所有石碑的位置,找起来方便多了。”
左章略作思忖道:“就是说快的话,十天之内就能拿到阴阳劫全篇。”
“前提是你尽快出手。”阿黎笑吟吟的点点头,显然对于阴阳劫的收集速度很是满意。
“且等你们顶不住再说吧。”左章笑着摇摇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神情莫名道:“我想借着身在秘境的机会,精进一下修为。”
“就是偷懒呗。”阿黎耸了一下小巧精致的鼻尖,“这个借口真烂。”
“是吗?我还以为很完美呢。”左章哈哈一笑,无所谓的摆摆手,似是全然没有听出阿黎语气中的嘲讽意味。
随后的日子里,阿黎一行在秘境中四处搜寻石碑,记录上面的阴阳劫。
左章则缩身在拳圣小屋中入了定,修行罗汉金身。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阿黎一行搜集到的阴阳劫越来越全,醉心修行的左章也发觉,自己的罗汉金身第二神通竟然有了成形的迹象!
原来,随着左章正式跨入罗汉金身第二重,他体内的真气越发凝练雄浑。
而当他依着罗汉金身的第二本命神通的神通法,运使真气淬炼左手的时候,竟隐隐感觉自己的左手掌心渐渐生出几分空洞感。
“依着罗汉金身的神通法所说,空洞感是名为佛国的神通即将修成的征兆。”
这一日,依着神通法淬炼了一遍左手的左章眉头紧皱,盯着掌心纳闷道:“可是我达至罗汉金身第二重才不到五天,这本命神通就快成了?”
第六十八章 秘境之秘
罗汉金身神通法的精进自然让左章欣喜,可是进展太过迅速却也让他犯起了嘀咕。
“第二本命神通名叫佛国,据说修成之后可以收纳万物。”
左章盯着自己的左手掌心挠头道:“这个本命神通明显比不坏牛掰多了吧,可这么牛掰的东西是这么容易修成的吗?”
自言自语间,想不出个所以然的左章本着对慧觉老僧和罗汉金身的信任,毫不犹豫的丢掉纠结,定下心神老老实实的按着神通法运转体内真气。
眨眼间,体内雄浑真气依着左章的调动,渐渐向他的左手掌心汇聚而去。
而随着真气的运转汇聚,他只觉被不停被真气淬炼的左手的掌心骤然一缩,紧接着一种空无一物的空洞感从掌心传来,仿佛自己的掌心已经消失了一般。
然而肉眼看来,他的手掌依旧光洁匀称正常得很,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异样。
神通法中说,当掌心空洞处生出吸力的时候,本命神通就算是修成了……
可是之后该如何却是只字不提,老秃驴真真神棍得紧……嗯?
正思忖间,左章忽觉左手掌心中的空洞感骤然放大,仿若整只手掌都消失不见似的!
与此同时,一股极其微小的吸力蓦然从掌心处萌生,并且这股吸力刚一出现就以极快的速度增长,眨眼间就变得猛烈起来!
猝不及防的左章蓦然一惊脱离了入定状态,想要暂缓输送真气。
可是掌心处的吸力却根本不给他机会,不仅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反而变得越发狂猛,开始疯狂的吞噬左章的真气,以及四周那些虽浓厚却极难调动的天地灵气!
刹那间,左章只觉在狂猛无匹的吸力之下,自己所有固守真气的努力全部化作徒劳!
而当体内真气如江河决口般尽数涌入左手之后,一阵源自神魂深处的无力感迅速蔓延全身,同时上次获得本命神通时的痛苦记忆也在瞬间涌入他的脑海!
“靠!又……来!”
艰难地咬牙低呼一声,只觉浑身乏力的左章心神一阵恍惚,勉力用双手支撑着身子不让自己跌倒,好一会缓不过劲来。
而就在这时,他左手掌心仿佛吞够了真气和天地灵气,不仅吸力骤然消失,就连那空洞感也在瞬间消散不见!
结束了?
察觉左手恢复正常的左章抬起手来细细看去,却见自己的手掌依旧光洁匀称不见异样,仿若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都是错觉一般。
然而他却能明确的感觉到,自己左手掌心虽看似无异,实则其中莫名多了一个直径三尺的球形空间。
同时他发现自己只要稍一动念,立马就能将整个空间总览无余,并能将自己想要装进去的东西放入其中随意取用。
“就这本命神通还好意思叫佛国?佛龛还差不多。”左章细细感受一番,哼笑一声后忽地发觉有些不对劲,“怎的里面还有东西?”
左章愣怔一下凝神体察,顿时发觉掌中空间并非空无一物,而是有不少东西悬浮其中,占据了近半掌心空间!
而这些突兀的出现在掌心空间中的东西,竟是些砖石泥土类的杂物!
“嗯?”左章不由皱起眉头,正自纳闷为何会出现这些东西时,眼角余光却发觉身旁的地面上似有一丝异常。
而当他转头看去,却见一个三尺左右的半球状坑洞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左侧的地面上,恰在他方才骤失真气时左手所撑的位置!
刹那之间,一道灵光从左章脑海闪过,顿时让他明白自己掌心空间的砖石泥土从何而来!
可是,不等他想明白地面的砖石泥土为何会进入自己的掌心空间中,就见那半球状坑洞骤然出现了变化!
只见那坑洞不断缩小,切面整齐的边缘和距地面一尺多深的坑底泥土,不断的向着圆心位置合拢,似乎地面在主动弥合创口一般!
然而,因为边缘的砖石和坑底的泥土同时涌向圆心,导致它们越是靠近圆心便越是拥挤,不断缩小的坑洞边缘也因此被越拱越高!
转眼间,半球状坑洞彻底合拢,而合拢后的地面上,则出现了一个砖石泥土涌堆而成的圆锥形土堆!
这一幕顿时让近在咫尺的左章满心惊诧愣怔当场,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而瞪着眼睛思索片刻之后,他忽然有所明悟道:“看来这个名为佛国的本命神通,是将外界的空间切割分离,融入了我的掌心中。
“而空间被切割下来一块之后,四周的空间便会自动弥合填补在一起,从而导致被切割后而空洞无物的位置,出现拥挤堆叠的痕迹。”
左章一边念叨一边打量四周,发觉房屋的墙壁房梁都因为空间弥合而出现了微微的变形,不由咋舌道:“看来得把房子拆了掩盖一……嘶!”
说话间,左章猛地倒吸一口冷气,只因他忽然想起秘境外的戈壁中心,恰有一座形如圆锥的高耸岩山!
而那岩山的形貌,与他面前矮小袖珍的圆锥砖石土堆一模一样!
想到这里,左章惊骇难当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自语道:“拳圣秘境……是被拳圣从戈壁上切割分离下来的!
“而阿黎说在这世间,有不少大神通者弄出过类似那圆锥山的独特地貌!
“也就是说,在那些地貌附近,有那些大神通者弄出来的秘境!”
说罢,左章不可抑制的打了一个激灵,心头涌起一阵亢奋,感叹此方世界颇为奇妙的同时,也恨不得立即去那些地貌独特之处探索一番。
“不过苍柏说各个秘境中天地规则各有不同。”短暂的兴奋过后,左章很快冷静下来,“所以在去探索那些秘境之前,先借着拳圣秘境,摸清楚秘境的大致运行规律。”
打定主意,左章起身将掌心空间中的砖石泥土丢在地上,走出屋外拎起乌钢伏魔棍,奋力朝着拳圣小屋挥砸。
一时间,声声巨响接连爆发,阵阵恶风将尘土卷荡而起,小屋在左章的挥砸下很快倾颓倒塌,化作废墟一片。
见倒塌的房屋彻底掩去了空间合拢的痕迹,左章这才停了手,转身仰头望了望小屋旁并不算高却是秘境中唯一的一座山峰,施展轻身功法向着山顶攀去。
盏茶工夫过后,驻足于山巅之上的左章运足目力遥望秘境四处,认真打量着落入视野中的每一个地方,很快就发觉了被自己忽略掉的一些细节。
拳圣秘境方圆近百里,左章借着立身山巅之上而得到的广阔视野,依稀看到了秘境的边界所在。
而他在看到秘境边界的同时,也发觉整个秘境似是被一个如同倒扣巨碗般的透明罩子扣着,将之与外部的戈壁隔绝开来。
其内林木葱郁茂盛水草丰沛,其外则是一片荒漠风沙滚滚,俨然两个世界。
不过令人称奇的是,这两个世界虽然彼此相邻,又共同沐浴着同一个太阳挥洒下来的阳光,却能互不影响,各自依着自己的天地法则有条不紊的运转,不受对方的一丝干扰。
极目远眺的左章一边观察一边啧啧称奇道:“虽然彼此隔绝,可越是靠近边界,不仅树木渐次稀疏,所出现的树木也不及秘境中心位置的树木粗壮高大,显然树龄较低。
“而看中心位置的树木多为年代久远的巨木,最边缘处却仅有野草和些许树苗,想来边界处在十余年前还不曾长出绿植,而是后来草木蔓延到了边缘处。
“也就是说,拳圣切割此处秘境的时候,是将一片绿洲和周遭的大片荒漠共同切了下来。
“近百里的秘境,啧啧,拳圣当真是修为通天之辈。”
越是观察分析,左章心中受到的震撼便越多,不由自主生出几分高山仰止之感。
不过很快他就想起,慧觉老僧教给他的罗汉金身仅仅修到第二重入门,就已经能切割空间纳为己用,顿时心中又生出几分傲然道:
“如今我罗汉金身才刚刚踏入第二重,即说明本命神通佛国远未达到极限。
“而依着老秃驴的尿性,这佛国神通修到极处,恐怕真能纳入广阔如同一国的空间!”
说着说着,左章两眼放光的看了眼自己的左手,只觉胸口豪气涌动,一时竟难以自已。
而待到他冷静下来,顿时再没了对拳圣高深修为的敬畏,淡然看着边界处笑道:“且去边界看看。”
话音刚落,左章纵身一跃跳下山巅,急速下坠的同时,身影飘忽的借着山间凸起处消解坠落势头,不片刻就回到了倾颓残破的拳圣小屋外。
扫了眼废墟一般的屋子,左章摇头笑笑,拎起乌钢伏妖棍在地上划拉了一行字,然后就向着边界处急急掠去。
很快,赶至最近一处边界的左章放慢脚步,缓缓靠近至荒漠沙土与葱郁杂草的交界处,最终在距离交界处六尺远的位置停下脚步。
驻足仔细观察片刻,左章俯身捡了一块石子,手指轻弹将石子朝着边界处弹了过去。
嗡……
就在石子飞至交界处的时候,一声诡异轻响骤然响起,那石子似是撞到什么东西一般弹落回左章脚边。
左章见状歪着头想了想,站得远了些后抓起一块足球大小的石头,吐气开声用足力气振臂一甩,那石头便如流星一般飞向了交界处!
嗡……
下一瞬,一模一样的异响突然响起,而那石头则被猛地弹回,飞了老远才落了地。
“有意思。”颇感有趣的左章寻思片刻,随即用秘境中的种种事物做了尝试,却发觉不论那事物的大小种类速度快慢,都会被边界处的无形壁障阻挡下来。
即便是飞鸟游鱼之类的活物,同样会在触及无形壁障的刹那激发一声异响,然后被弹回来,
“啧,和当年挡我下山的壁障有点像。”左章见状,脑海中的记忆翻滚涌现,咧嘴嘀咕一声,开始沿着无形壁障缓缓行走,顺势观察壁障外的戈壁。
而走着走着,左章忽见戈壁上的一方岩石恰恰位于戈壁和秘境的交界处,连忙凑近观瞧。
只见这岩石一丈多高两丈多宽,位于戈壁中的岩身满是风沙侵蚀的痕迹,可紧贴着无形壁障的一面却是一个极其平整顺滑的切面,让人清清楚楚的看清了其内部的纹路。
“被切了?不对,否则切面上也该有风化的痕迹……”
左章一边思索一边嘀咕,却见戈壁中突然兴起一阵风沙,向着秘境席卷而来。
刹那间,沙尘扑到了无形壁障上,可转眼间那足以迷人耳目的荡荡沙尘就不见了踪影,仿若根本不曾存在一般。
不过眼识敏锐的左章却发现,方才那些沙石扑到无形壁障上时,并不是突然消失,而是一点一点渐次消失。
且那些沙石都如贴着无形壁障的岩石一般,触及壁障时都出现了平针顺滑的切面!
看到这般景象,左章忽然福至心灵,想了想自己的本命神通佛国和张世山的黄铜钵盂,登时两眼发光惊呼道:
“秘境与外界是重叠着的!只是彼此独立互相不干扰罢了!”
想通了外界与秘境的关系,左章眼珠一转记下了岩石所在的位置和附近隔壁的地貌,继续沿着无形壁障继续前行,颇有将秘境边界用脚细细丈量一遍的势头。
同一时间,阿黎一行七人却回到了拳圣小屋外。
而当他们看到化作一片废墟的拳圣小屋后,一个个顿时惊得不知所措,面面相觑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过很快,已经成了一行人主心骨的阿黎,就看到了左章离开前写在地上的字,立即低下头去细细分辨,“若要找我,放信烟。”
见左章这般留言,阿黎虽不知他突然离开目的为何,却也将因担忧而提起的心放下,转头冲众人道:“下一个沙像绝不是咱们能对付的,点信烟吧。”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各自捡拾柴火堆在一起点燃,不一会就让信烟升了空。
过不多久,一阵掠空声骤然响起并迅速接近,紧接着僧袍飘飘的左章就从天而降落在众人面前。
而不等他们说明燃点信烟的理由,最善猜度人心的左章只看了看他们的表情,便了然笑道:“看来沙像的实力已经不是你们能对付的了,对吗?”
第六十九章 磨练剑法
一盏茶的工夫过后,左章随同众人来至一尊石碑前。
这石碑与先前所遇石碑一模一样,只是阿黎等人却没有一个靠近它,生怕一不小心碰到。
左章则毫不在意的走上前去,略作端详后指了指刘子钦道:“刘子钦施主,你来渡入真气。”
垂着手恭恭敬敬站在一旁的刘子钦闻言,虽然心中对于左章一行为何不催化石像倍感好奇,不过却因着魂誓没有多问,老老实实的走到石碑前,将手放了上去。
眨眼间,石碑吞去刘子钦五成真气,崩散成沙开始凝聚沙像。
“智深大师,如今的沙像已有铜皮境修为,能够真气外放形成拳罡。”刘子钦见状连忙提醒了左章一句,旋即抽身退开几步,不敢贸然停留在沙像近前。
“有心了。”近来修为大增的左章闻言不动声色的点点头,面上挂着耐人寻味的笑容,静静看着沙石自行凝聚。
眨眼功夫,崩散的沙石凝聚成一尊与刘子钦一般无二的沙像。
而它刚一成形便摆了个气势十足的拳架,紧接着足下一冲从左章身侧疾掠而过,朝着刘子钦冲了过去!
刘子钦见状心头一惊,急思对策的同时正待再退,就见前方淡然站立的左章毫无预兆的扬手,手中乌钢伏妖棍仿若旗杆一般高高竖起!
下一瞬,左章猛地沉肩回首,手臂迅速一挥,那傲指青天的乌钢伏妖棍蓦然倾倒,仿若迅雷一般狠狠落下!
嘭!
震耳欲聋的巨响声骤然爆发,沙像堪堪在奔至刘子钦面前之时,被猛然落下的乌钢伏妖棍砸在头顶!
刹那间,上一刻还勇悍如同狮虎一般的沙像,轰然化作一蓬散沙飞溅四方!
左章过于轻松又过于狂猛的攻势顿时让众人呆立当场,而近在咫尺的刘子钦更是被震荡的余波轰得一个趔趄险些歪倒!
“好了,准备抄录吧。”左章挥了挥手中的乌钢伏妖棍,只觉原先还如木棍一般的它,此时却轻飘飘的仿佛轻羽也似,顿时有了更换兵刃的念头。
而众人眼见散落的沙石凝聚成印刻着阴阳劫的石碑,连忙围上前去,纷纷竭力记忆,不敢遗漏分毫。
片刻后,石碑再度崩散成一堆沙石,众人这才取出纸笔默写,默写完后又互相比对印证,直到确认记下的内容不曾错漏一个字,这才纷纷放下心来。
“走吧,去下一个。”左章见状笑了笑,将乌钢伏妖棍扛在肩上轻松道:“刘子钦施主先恢复真气,下一个就由刘子亮施主凝化沙像,
“还有,凝化沙像后就躲到我身后,以防我救援不及。”
刘子钦刘子亮纷纷应了,然后众人结伴赶到了下一尊石碑处。
很快,刘子亮所凝化的沙像就被左章干净利落的一棍敲散,而众人则在记下石碑上的阴阳劫后,又赶赴下一尊石碑处。
就这样,在左章的武力镇压和刘家三人轮番出手凝化沙像之下,仅一天时间就搜集了九尊石碑上的阴阳劫!
而在阿黎等人看来,这般迅捷的速度比之他们前几日虽然着实快了不少,可若不是刘家三人恢复真气的速度实在太过缓慢,战果起码能再增一倍!
不过,随着沙像的实力越来越强,身为一行人中实力顶峰的左章,也在与第三十九尊沙像交手的时候经历了一番苦战!
然而,终于感受到压力的左章,却并不打算用自己的罗汉金身真气走捷径,而是准备借着沙像衡量自身实力和提升眼界经验。
于是,当众人找到第四十尊石碑的时候,左章抛开了乌钢伏妖棍,表情认真的转向张世山说道:“还剩十个……
“看来不能留手了,智渊师兄,给我一柄长剑吧!”
左章话音刚落,除了阿黎和张世山以外的众人俱是一惊,浑没想到接连击溃十余尊沙像的左章根本没有动用全力!
而张世山眼见左章要动真格,登时有些兴奋的从背囊中取出一把精铁长剑递给左章,然后就一脸热切的站在一旁静静看着。
众人见状顿时心生无限好奇,一个个散在四处,准备看左章的真实实力究竟如何。
“你们都散开做什么?”左章见所有人都散开去,顿时哭笑不得道:“沙像能自己变出来吗?来个人渡真气啊!”
“哦……智深大师见谅。”早已被左章实力折服的刘子亮闻言,连忙上前将自身真气渡入,然后就躲在了左章身后三尺处。
数息过后,一尊与刘子亮一模一样的沙像出现在左章面前,而它刚一出现,一股红色气旋就从它丹田处爆发,顷刻间席卷全身,化作了一具赤红色的甲胄!
那甲胄呈半透明状,将沙像身上要害位置护了个周全,就连护着脑袋的头盔上也带着只露着眼睛得赤红色面甲,一看就知道不好对付!
而这些甲胄刚刚成形,一旁的刘定阳就失声惊呼道:“化气成实!铁骨境!”
同样发觉沙像实力再度提升的众人也是一惊,纷纷紧张的看向左章,生怕他应对不来。
而左章却是一脸凝重神色,双足如同钉在地上一般护在刘子亮身前,拔剑遥指一丈之外的沙像。
悠忽间,站立原地的沙像一拳挥出,一道拳形罡气脱拳而出,直奔护在刘子亮身前的左章的面门!
左章见状依旧不躲不闪,平举的手臂猛然一沉的同时,手腕一转一挑飞快的带动剑身,使出一招极其简洁又极其迅猛的崩剑,恰恰挑中了飞袭而来的拳罡!
铮!
清脆的金铁交击声骤然响起,拳罡瞬间崩散,左章手中的长剑虽然毫发无损却猛然一颤,似是要脱手飞走一般!
而就在这时,挥出一记拳罡后的沙像骤然矮身欺近,双拳齐出直击左章胸口!
然而那沙石所化的拳头尚未来至左章身前,就被他手中的铁剑一记横扫逼退开去!
眼看自己的攻势接连受阻,沙像却丝毫不见混乱,奋起双拳挥砸而上!
而左章则将一柄铁剑舞得铁幕也似,屡屡恰到好处的将沙像的每一记杀招隔挡化解,举手投足间尽显从容。
就这样,沙像与左章一个出招狂暴悍猛,一个守得密不透风,一时间竟僵持住了。
围观的众人见状,只觉腔子里的心已然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一味采取守势的左章一个不慎漏了破绽,被沙像击败了去。
然而心忧不已的他们很快发现,无论沙像是趋近搏杀,还是撤远施放拳罡,不仅不能伤及左章分毫,甚至都不能让他挪动半步!
这一发现顿时让众人放下心来,开始化担忧为喜悦,不约而同的将注意力集中在左章妙之毫巅的剑招上。
又过了片刻,眼见沙像依旧无法突破左章绵密坚韧的防守,于武道上颇有几分才情的刘子钦凑近刘定阳问道:“二爷爷,您可曾听闻过这等剑法?”
“听闻……”刘定阳目不转睛的看着缠斗不休的左章和沙像,轻声哼道:“你就知道我没见过这等剑法?”
刘子钦闻言心头一喜,赶忙追问道:“二爷爷您见过?”
“没有。”看也不看刘子钦的刘定阳摇头耸肩,“不只没见过,听都没有听说过。”
刘子钦闻言顿时明白自己被刘定阳逗了闷子,不由有些无语。
不过他也知道,几天下来左章温和洒脱的性格渐渐显现,刘定阳又见到了入手全篇阴阳劫的可能,故而才会有闲情和自己说笑。
而就在他准备继续观摩左章精妙剑法的时候,却听刘定阳沉吟道:“不过虽然不知那是什么剑法,但是看只守不攻这一条,就与佛门脱不了干系。”
刘子钦闻言点头道:“二爷爷您这番真知灼见,说了就和没说一个样。”
“你懂个屁!”刘定阳闻言重重哼了一声,“诸般修行流派,除却妖族,各个流派在修行一途都各有侧重。
“道门重沟通天地,修的是道法。文脉重悟性学识,走的是生民信仰的路子。武者重体魄,内练气外锻体。佛门重心,通过领悟佛法修持神通。
“然而,佛门修行虽然重在修心,可是他们也要兼顾悟性没那么好的门人,所以他们在武技招法上的造诣,却并不比专精武道的咱们弱多少。
“只不过,各个流派都有自家笃信的规条,佛门中的条条框框则由其多,而这些规条终究难免影响了他们,让他们创立的种种武技守多攻少,杀伐不足。”
刘子钦闻言恍然点头,正要附和几句,却见左章剑势一变,坚守之间竟蓦然显出几分凌厉!
那沙像一味攻杀之下不及变招,却见刚刚化解了它攻势的左章骤然出剑,剑尖上的寒芒划过一道诡异至极的弧线,精准的没入沙像咽喉!
第七十章 冷冽刀光
嘭!
头颅被瞬间削飞的沙像轰然崩散,而左章羚羊挂角一般的必杀一剑,也结结实实的惊艳了众人一把。
“你们且抄录吧。”收了剑势的左章面带思索走到了一边,开始总结刚才与沙像一战的得失。
而兀自沉浸在那一抹凌冽剑光中的众人被他一语惊醒,连忙围拢在逐渐凝聚的石碑前,记忆其上的阴阳劫。
过不多久,众人记录完毕,而感觉自己对慈悲剑法的领悟更深了一层的左章也满意的笑笑,与众人一同赶往下一方石碑所在处。
“臭秃驴,凭着这套剑法,你还能对付几个沙像?”行进途中,心中好奇满满的阿黎凑到了左章身边,悄声问了一句。
“两个。”左章落后几步拉远了与前头几人的距离,摇头沉吟道:“刚才那具沙像说是铁骨境的修为,其实是刚刚踩在了铜皮境与铁骨境的线上。
“考虑到刘子钦和刘定阳接下来弄出的沙像实力与其相同,我全力以赴之下还不大担心。
“但是等到的他俩的沙像被击败后,刘家三个人不管谁弄出来的沙像都会有实打实的铁骨境第一重天修为。
“到时候,我就算把脑子绞烂,也没法子取胜了。”
左章说罢,将持剑的手掌伸到阿黎面前摊开。
“这是……”阿黎低头看去,却见左章手掌不可抑制的微微颤抖,不由骇然一惊,“你受伤了?”
“没有,脱力而已。”左章摇摇头收回手掌,拢在袖中暗暗催动气血恢复的同时轻声解释道:“你别看我应付的从容,可是从头至尾我都不曾找到反击的机会。
“其实硬说起来,我其实也不是这尊沙像的对手,不过好在这沙像不是活人,心思不大灵敏。
“所以,我不停地想着法儿把左右两肩的破绽卖了近百遍,终于抓到了它变招间的短暂停顿,这才能反杀了它。”
阿黎闻言倒吸一口凉气,“以你的修为都打得艰难,那我们岂不是……”
“对。”左章摸了摸僧帽,撇撇嘴道:“若不是铁剑被我的真气护着,早就崩了。
“而你们若是被沙像的拳头或者罡气蹭上一下,轻则重伤,重则死。”
“这么厉害?”阿黎忽然面色一变,“那刘子钦他们岂不是凭自己的力量都离不开秘……嗯?你要杀刘子钦他们三个?”
“哈?”左章纳闷的看向阿黎,见她一脸惊骇,顿时明白她心中念头已经歪得不可理喻,不由笑道:“我要杀他们还用得着借沙像的手吗?”
阿黎话一出口就觉的自己犯了蠢,毕竟左章弄出来的魂誓复杂又周密,若要杀人灭口根本没必要这么做。
可她即便知道自己想歪,却是不愿在左章面前露怯服软,秀美水灵的眼睛一翻,哼声道:“谁知道你打得什么鬼主意!”
左章见状顿时忍俊不禁,轻笑一声后低声道:“要想到手全篇阴阳劫,后面的九个石碑就一个都不能放过。
“到时候不论是我出手,还是张大哥凝化沙像我来击溃,上面的阴阳劫都跑不了,所以你就安心等着用阴阳劫去换万幻无常吧。”
阿黎闻言足下停顿刹那,然后意味深长的轻轻瞥了一眼左章,忽地声若蚊呐般低声道:“臭秃驴,谢谢你了。”
“这么客气做什么。”左章笑呵呵的耸耸肩,旋即面带促狭道:“我这么帮你,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以身相……”
“臭秃驴你又搬弄口舌!”阿黎柳眉一竖瞪眼道:“滚远点!”
就这样,两人一路上斗着嘴,过不多久就找到了另一尊石碑。
众人这次已是娴熟的多,各自站好位置后纷纷紧紧盯着左章,期待着他再次施展那精妙至极的剑法。
真真是一群看热闹的……
站在石碑前的左章心头无奈笑笑,旋即就扫除杂念凝神站定,注视着刘子钦向石碑渡入真气凝化沙像。
一盏茶的工夫过后,窥准机会一剑将沙像捅了个对穿的左章收剑站定,一言不发的走到一旁复盘这一战的得失。
而众人则一拥而上记忆阴阳劫,一个个脸上洋溢着轻松又兴奋的笑容。
随后,众人再次启程,将刘定阳凝化沙像的石碑上的阴阳劫拿到手后,正要再接再厉去往下一尊石碑处,却被左章忽然喊了停。
“后面的就由我们师兄弟来吧,你们去拳圣小屋歇着就好。”
左章说罢,见沙陀和熊大力毫不犹豫的点点头转身即走,而刘子钦三人则面露紧张,便笑着摇头道:“子钦施主且放心,后续的阴阳劫贫僧不会独占。
“只是我们师兄弟有些本门的要害事务要商讨一二,这些事情知道多了没甚益处,所以为了你们的安危着想,便不说与你们听了。”
“多谢智深大师解疑。”只觉左章话语中满是警告意味的刘子钦闻言,连忙躬身回礼道:“我等便静候大师佳音。”
说罢,他便与刘定阳和刘子亮转身离去,毫不拖泥带水。
而待到他们离去,左章才转向有些不明所以的张世山,温和笑道:“张大哥,你觉得这拳圣秘境如何啊?”
“挺好的……”张世山笑了一声准备再说几句,就见左章脸上挂起了自己往日最害怕的笑容,登时打了一个激灵:“左小哥,你要干啥?哥哥我待你不薄……”
“所以我才想着应该好好回报你一番。”左章笑嘻嘻的说道:“试想,还有什么事比与自己修为相仿的对手对战,更能增进修为的吗?”
张世山闻言顿时猜到了左章的打算,脸色蓦然一变正要说什么,却见左章一巴掌拍在自己肩膀上笑道:“答案是没有!”
险些被左章拍了个趔趄的张世山勉励站稳,苦着脸说道:“左小哥,哥哥我才刚入气血境啊……”
左章哈哈一笑,落在张世山肩上的手一扬,就势来了个勾肩搭背,强推着张世山向着剩余石碑所在的方向走去,“人家刘子亮也刚入气血境,你个老江湖好意思被他比下去?”
心头无奈的张世山只觉自己似是生生嚼了一筐苦瓜,满嘴的苦涩却吐也吐不出来,只能随着左章去寻石碑。
过不多久,三人来到了一方石碑前,张世山在左章不容商量的视线注视下,带着满脸的苦笑,手提钢刀来到了石碑前。
犹豫片刻,此时依旧是一副苦行僧模样的张世山收敛杂念,将手放在了石碑上。
刹那间,真气流失,石碑崩散化作一尊宽胖肥硕的沙像,与未做伪装的张世山一模一样。
“果然,石碑并不受你幻术所惑。”左章见状瞥了眼阿黎,旋即冲张世山喊道:“张大哥,快动……”
嚓!
话音未落,一道冷冽如冬夜弯月般的刀光骤然闪过,带起一声清脆的破击声!
左章讶然看去,却见张世山手中钢刀骤然一记斜挑,锐利的刀锋闪电般闪过,从沙像腰肋劈入,又从其肩头飞出,弹指间便将刚刚成形的沙像劈成了两半!
这堪称神速的一刀直接将准备看热闹的阿黎惊得够呛,眨巴着眼睛好一会才嘀咕道:“这张胖子……真真一点武德都不讲啊!”
同样被张世山干脆利索的一刀震惊到的左章摇头赞叹道:“就这份资质,刘子钦也比不得啊。”
然而挥出惊艳一刀的张世山却似是瞬间被打回了原形,面带畏缩的拖着刀跳着脚远远离开了崩散的沙像,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嚷道:
“吓死我了!”
第七十一章 离开秘境
张世山的精彩表现,顿时让左章打定了主意,决定剩下的沙像也由让张世山来解决。
于是,等到张世山恢复了真气之后,左章二话不说拖着他便直奔后续的石碑所在。
而向来不敢违逆左章的张世山则认命了似的,耷拉着脑袋任由左章决定行止。
一天下来,三方石碑所化的沙像被张世山砍成了两半,而左章见他一副并没有感受到多少压力的样子,顿时将心中对张世山的评价再次拔高了一分。
而回到已成一片废墟的拳圣小屋后,左章便任由张世山和阿黎将新到手的阴阳劫分享给刘子钦等人。
至于他自己,则找了个远离众人的僻静角落,默运罗汉金身神通法,淬炼左手的掌心空间。
过不多久,熟悉的空洞感骤然出现,狂猛的吸力也紧随而至,直将他体内全部真气和四周的灵气吞进了掌心!
紧接着,左章强忍骤失真气的不适,奋尽余力去抬酸软乏力的左手!
而他刚刚将手举起,掌心处的吸力便在忽地暴涨后消失不见!
察觉左手再无异样感,左章连忙收敛心神入了定,竭力恢复真气。
片刻后,当迅速充盈的真气驱散遍布全身的乏力感时,左章这才松了口气,立马去查看自己的掌心空间。
而他刚把心念沉入其中,就发觉掌心空间比之上一次又变大了一圈,已有丈余大小!
眼见掌心空间再度扩张,左章兴奋之余不由啧啧叹道:“罗汉金身……真是越来越玄乎了啊。”
原来,左章自从获得本命神通佛国以后,一有机会就淬炼掌心空间。
而掌心空间在每一次淬炼之后,都会将拳圣秘境的一部分空间吞噬,融入他的掌心之中。
与此同时,随着左章淬炼的次数逐渐增多,他发觉每当体内真气告罄之后,新生的真气都会比上一次的雄浑凝厚。
并且,当掌心空间被这些新生的真气淬炼过后,从秘境中切割下来的空间也就越大!
“看来,达至罗汉金身第二重之后,神通法和修行法开始变得相辅相成了。”左章低头凝视着自己的手掌,忽然疑惑道:“可是,为什么感觉真气全失之后的无力感变轻了?
“难道是经历得太多,已经适应了?”
思忖片刻,想不出个所以然的左章索性抛却杂念,再度淬炼起了掌心空间。
几个时辰过后,当暗沉的天光逐渐亮起,苦修一夜的左章已将掌心空间扩张成直径近三丈的球形空间!
而由于他一夜未曾挪动位置,纵然他有意避免将地面吸入掌心,可是被频繁切割的秘境空间经过多次弥合,地面上终究还是显现出了明显的隆起。
“秘境空间终究还是有限,而一直这么练下去……”左章若有所思的抬头看了看拳圣秘境,喃喃自语道:“整个秘境早晚都会被纳入佛国之中吧……”
神色难明的感慨过后,左章收拾心情长身而起,向着拳圣小屋所在的方向走去。
随后数日,为了扩增佛国空间,刻意放缓张世山击败沙像速度的左章,一有空就修行罗汉金身神通法,抓紧时间切割吞噬拳圣秘境的空间。
然而,再怎么拖延,石碑还是一尊尊的减少,很快就只剩下了唯一的一尊石碑。
不过这时已经将佛国神通琢磨明白的左章也不再犹豫,想着秘境外更有广阔空间以供收纳,便毫不犹豫的带着张世山和阿黎直奔最后一尊石碑处。
而找到石碑后,左章轻松地伸个懒腰站在了一旁,随手指了一下石碑笑道:“张大哥,开始吧。”
一脸苦笑的张世山见状抱紧了怀中长刀,皱眉咧嘴走上前去,将手放在了石碑上。
很快,石碑化作沙像,而何时神情肃然凝重起来的张世山则二话不说拔刀上撩,手中钢刀眨眼间便来到了沙像胸前!
可是这疾风般的一刀却没有劈中任何东西,反倒让张世山中门大开,被侧身闪过刀锋的沙像一记冲拳砸了进来!
刹那间,拳风激荡,带起一阵破空声!
然而,不论是激荡的拳风还是骤然响起的破空声,都在一道迅捷如电的刀光下骤然止息!
而当刀光闪过,沙像急速撤回的拳头却只剩下了下半截手掌,五根手指和上半截手掌竟被张世山一刀削去!
“看到这番场景,若再说他是个胆小如鼠的,谁会信呢?”一旁观战的左章眼睛一亮轻声叹道:“卖弄破绽,以身为饵,诱敌深入,突下杀手。
“啧啧,这是寻常人能做出来的?”
“所以才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站在左章身边的阿黎翻了个白眼轻声哼道:“不管是你还是张胖子,都是阴险狡诈的!”
左章闻言嘿笑一声,目光瞥向阿黎笑道:“你和我们好像是一类人吧?”
“我是妖精!”阿黎娇俏的下巴微微扬起,“妖精狡猾才是最正常的!”
“你是在鄙视熊大力吗?”左章闻言不由失笑,真要反讽一句,却听一声刀锋划过沙石的声音骤然响起!
左章心头一动转头看去,恰看到张世山撒腿向自己跑来,而在他身后,原本与他搏杀的沙像已经被拦腰斩断,崩散成一堆散沙!
“张大哥,你是怎么做到又怂又勇的?”左章哭笑不得的吐槽一句,与一脸鄙视的阿黎一同走向凝聚成石碑的沙石,记忆其上的阴阳劫。
张世山闻言尴尬地笑笑,缩头缩脑的跟着两人来到石碑前,挠了挠头定下心神,也开始记忆阴阳劫。
片刻后,石碑再度崩散,阿黎眨巴眨巴眼睛看向左章,“阴阳劫都到手了,咱们怎么离开秘……”
嗡……
阿黎一句话还没说完,秘境中却忽然响起了震动四野的怪异低鸣声!
而紧随着低鸣声出现的,却是三扇沙石铸就的门扉!
可不知为何,这三扇门扉出现的位置很是有些怪异,竟然恰在左章三人身前咫尺!且刚一出现就轰然洞开!
“门外是戈壁!”
左章扫了一眼洞开的门扉,惊呼一声后还没做出反应,就觉那门忽然一颤,自己立即如同被狂风推着一般,身不由己的向沙门靠去!
刹那之间,猝不及防的左章在莫名推力下一个趔趄跌出门外,重回戈壁之中!
而待他转身看去时,不仅沙门消失不见,就连刚刚还在身边的阿黎和张世山也不见了踪影!
“又是随机传送……”
因为阿黎两人失散而有些郁闷的左章皱起眉头,手搭凉棚四下打量的,虽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却觉四周的景色颇有些眼熟。
尤其是身边的一方岩石,只看一眼就让他心生熟悉之感。
“这是……”纳闷之余,左章稍稍辨认之后顿时恍然,“这是位于戈壁和秘境边缘交界处的那方岩石!”
第七十二章 再收两妖
见自己所在的位置恰在当初见到的秘境边界之处,左章便也不急着找张世山等人了,径直走向了那方岩石准备细细观察。
而当他凭着记忆走过秘境边界所在的位置时,忽觉左手掌心微微一热,一种拂破薄纱的感觉油然而生。
“嗯?怎么回事?”
左章讶然驻足抬手轻挥,只觉手掌每次穿过秘境边界所在位置的时候,都会微微发热和遇到阻碍。
定下心神仔细感受,左章只觉那阻碍无形无质却又轻薄绵软,轻轻一触便即穿过,但也仅限左手手掌能感觉得到。
“原先并不曾感应到这秘境的边界,想来是佛国神通的玄妙之处了。”左章眉头微皱思忖道:“以老秃驴的尿性,既然让我能感应到秘境边界,那就应该不会阻我进去。”
一语说罢,左章轻轻伸出左手,将左手掌心贴在那轻薄无形的秘境边界上,一边感应一边沉思起来。
我根本无法凭着罗汉金身主动调用外界灵气……
所以还是要动用自身真气做尝试!
想到这里,左章二话不说催运体内真气向左手掌心涌去。
而随着真气涌动,左章贴在秘境边界上的掌心处,似是突然出现了一个缺口一般,催运过去的真气仿若泥牛入海似的,瞬间外泄不见了踪影!
左章见状心头微惊的同时却也是一喜,不动神色继续催运真气,全神贯注的体察着秘境边界处的变化。
片刻后,当左章体内真气外泄近三成之后,面前空无一物的空间骤然一阵扭曲,紧接着一个巴掌大小的圆形孔洞豁然出现!
那孔洞刚一出现就立即扩大,眨眼间便扩至五尺大小,只要左章弯腰俯身便能从容跨入!
而在孔洞的那一头,芳草纷飞绿树成荫,恰是左章刚刚离开的拳圣秘境!
“果然!”大喜过望的左章惊喜低呼,强自摁下再次进入秘境的冲动,撤回手掌收敛心绪道:“却不知三成真气能撑多久?”
话音刚落,那孔洞失了左章真气支撑,便缓缓开始缩小,五息过后便缩至针眼大小,接着便悄然闭合不见了踪影。
试出了佛国神通新的妙用之后,左章哈哈笑大笑一声,带着欣喜转身绕着秘境边界飞速游走,开始寻张世山与阿黎的踪迹。
不过他刚刚纵身奔行了五六里,就见一道人影出现在视野之中,却是听他指令在拳圣小屋守候的刘子钦!
“见过智深大师。”刘子钦也看到了疾掠而来的左章,连忙迎上前去拱手道:“方才我等正在拳圣遗址处歇息,却不知为何突然出现了五扇沙门,将我们五人分别送出了秘境。”
“唔……”左章沉吟道:“想来是所有石碑所化的沙像都被击溃后,秘境便自发将其中的所有外来者统统送出来了。”
“原来如此。”刘子钦见左章毫不避讳拿到最后一部分阴阳劫的事情,心头顿时一热。
刘子钦强自按捺却依旧隐隐显露的紧张和热切,自然逃不过左章的眼睛,于是左章索性干脆道:“身上带着纸笔吗?”
“有!”刘子钦兴奋点头的同时飞快取出纸张炭笔,“智深大师请讲!”
左章见状笑笑,稍作回忆便开始口述最后一尊石碑上的阴阳劫。
片刻工夫过后,面带感激的刘子钦珍而重之的将写满了字的纸收好,冲着左章恭敬拱手由衷谢道:“多谢智深大师成全。”
“你们该得的。”左章环顾四周,见一个人影也没有,忽然若有所思地说道:“你们在戈壁上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又有魂誓束缚不能说实话,可想好回家后如何交代了?”
刘子钦闻言一愣,老老实实答道:“实不相瞒,原本就算我们没有魂誓在身,回去后也不会将与秘境有关的事情说出来。”
“明智。”左章点点头,表情莫名地说道:“你们刘氏主家支脉分割严重,彼此虽不是仇雠,却也相差不远。
“若想融洽,没有颇具威望的大能化解彼此之间的怨气,便需要一个立场明确的实力极强者镇压所有不同的声音。
“所以在你没有成为刘氏最强者之前,最好活得凄惨一些,免得支脉再无出头之日。”
被左章说中心中谋算的刘子钦顿时攥紧了双拳,深吸一口气沉声应道:“大师所言甚是,子钦会小心行事。”
左章笑着点点头,挥了挥手纵身飞掠而去,“那咱们就此别过吧,希望我去刘家做客的时候,你的身份能变上那么一变。”
一语说罢,左章身影已在里许之外,瞬息间便不见了踪影。
而等到左章离开良久,刘子钦都面色沉凝的呆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间,刘子钦仿佛下定什么决心似的,眸中目光骤然一凝,落在了自己的腿上。
然而还不等他做什么,一声熟悉至极的声音忽然远远传来,“兄长!可算找到你了!”
刘子钦闻声转身看去,却见一从容一迫切两道身影疾掠而来,正是与他分散开来的刘定阳和刘子亮。
“子钦,可见到智深大师了么?”赶到近前的刘定阳远远的就瞧见刘子钦在发呆,心头一动问了一句。
“遇到了,最后一部分阴阳劫也拿到了。”刘子钦认真的点点头,却不等刘定阳高兴就沉声道:“二爷爷,帮我个忙。”
刘定阳见刘子钦神情凝重,压下浮上心头的喜悦问道:“子钦你说。”
“将我的腿打断。”刘子钦说着轻轻指了指自己的小腿,脸上的神情仿若在说那只是一截与他无关的枯木一般。
刘子亮顿时被吓了一跳,不由惶急问道:“兄长,这是为何啊?”
“迟归总要有个解释。”刘子钦神色坚笃的看向刘子亮,缓缓说道:“子亮,归家之后,你我只能说咱们看到二爷爷遭人围攻,我因急切救援而受的伤。”
刘子亮面色蓦然一白,刘定阳却是长叹一声道:“你可想清楚了?”
已然打定主意的刘子钦笑了笑,冲着刘定阳拱手道:“却是要辛苦二爷爷,再在这戈壁上待几年了。”
“唉,苦了你了。”眼中闪过一丝不忍的刘定阳低头叹息,旋即深吸一口气,抬脚踹向了刘子钦小腿迎面骨!
……
当刘子钦决定用一条断腿掩去自己得手全篇阴阳劫之事的时候,奔行十数里的左章终于遇到了已经汇合的阿黎一行。
然而与众人稍作寒暄后,左章立即发现与阿黎和张世山的兴奋不同,一样将阴阳劫拿到手的沙陀的脸上,却挂着略带茫然的纠结犹豫。
“这是人族功法,你练不成的。”左章哪能不知道沙陀的心思,笑了一声后问道:“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沙陀闻言二话不说拉着熊大力跪在了左章面前,“我等愚钝,还请智深大师示下!”
“唔……”左章闻言摩挲着下巴暗暗思忖,还没说话就见身旁的阿黎面带坏笑建议道:“智深师弟,你的道场里不是已经有两个妖怪了吗?再添两个也不碍事,索性收留了他们吧。”
你是嫌我庙里不够热闹吧……
左章白了嘴角带着揶揄笑容的阿黎一眼,正待拒绝,却见跪在地上的沙陀目含紧张热切的看着自己,显然对阿黎的提议当了真。
刹那间,沙陀与熊大力一路上尽心尽力的种种表现从左章眼前闪过,顿时让他有些不忍拒绝。
思忖片刻,左章沉吟道:“想去我的道场栖身也可以,却要看你们又没有这份决心了。”
“我有。”这次回应左章的却不是沙陀,而是始终不曾开口的熊大力。
“先别急着答应。”左章笑着摆了摆手,目光湛湛看着沙陀和熊大力道:“我的道场不收化形的妖怪。
“所以你们想去,除了要立下魂誓以外,还要被我废去修为,打回原形!”
一语落地,沙陀面色骤然一变,熊大力则愣怔的眨巴着眼睛,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应对。
而站在左章身边的阿黎则眸光一闪,水光轻荡的妙目定定看着左章,其中意味复杂难明。
过了不知多久,眼神表情几经转变的沙陀扭头看向了熊大力,却见熊大力目光澄澈的看着自己,竟是已经有了决断,正在等自己拿定主意。
“你这瞎子,却是把我比下去了。”沙陀轻叹一声,似是放下心头负担一般长长吐出一口气,然后神情坚定的看着左章,恭恭敬敬叩首道:
“请大师尽管施为,我等愿意!”
第七十三章 回转寺中
数日后,当左章带着被打回原形的沙陀和熊大力回到正心寺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而一路舟车劳顿后倍感疲乏的阿黎和张世山也不与左章见外,在木听涛殷勤招待下大快朵颐之后,便径直选了各自惯用的厢房,自行休息去了。
左章见两人都和回了自己家一般随意,摇头笑笑将木听涛招到自己身边,指着服服帖帖跪坐在桃树下的沙陀和熊大力道:“他们今后就在寺里修行了,以后多亲近亲近。”
“小的明白。”木听涛恭敬应了一声躬身行礼,然后才将视线转向沙陀和熊大力。
跟着左章等人一路归来的沙陀和熊大力,因为立下了魂誓而得了左章三人的信任。
所以他们不仅见到了阿黎和张世山的真身,更从阿黎口中得知,正心寺中有一个深得左章信任的妖族,名号就是木听涛。
于是他们此时也不敢怠慢,立即冲着一幅老者模样的木听涛拜首行礼道:“拜见前辈。”
甚少见其他妖族的木听涛见状和善地笑笑,双手虚扶道:“以后便是自己人了,有什么不甚明了的问我便好。”
沙陀两人连连道谢,只道遇上了慈祥长者,入寺后始终惴惴不安的心绪终于渐渐安定下来。
他们三人这边寒暄,左章却一言不发的径直向着小殿走去。
始终关注着左章动向的木听涛见状,连忙撤去用来封闭小殿的树枝藤蔓。
“不错。”左章头也不回的满意笑笑,然后便跨入了小殿中。
得了左章夸奖的木听涛垂手笑笑,操纵从砖缝中生出的桃枝藤蔓将殿门闭合,然后转向沙陀和熊大力,低声交代起寺内忌讳和相关寺务。
小殿内,左章已经轻车熟路的进入了须弥境,且刚一进来就一屁股坐在慧觉老僧对面,皱着眉毛紧紧盯着双目紧闭的慧觉老僧。
片刻后,慧觉老僧缓缓睁开双眼,“何事?”
左章也不含糊,直接问道:“老秃驴,为何我的佛国神通时灵时不灵?”
左章之所以有此一问,却是因为自打他出了拳圣秘境之后,佛国便没有再扩大一分一毫。
哪怕他竭尽全力用真气淬炼佛国,却一次也没有引出曾在秘境中出现过的吸力,更别说切割空间融入佛国了!
于是,心中隐隐有所猜测却又不能与旁人分说之下,左章索性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正心寺,向慧觉老僧求证。
“灵?你修成佛国神通了?”
谁知慧觉老僧听罢左章的疑问却是讶然了刹那,紧接着才恍然笑道:“拳圣秘境竟然真被你找到了。”
“所以说老秃驴你到底在谋算什么?”左章的眉头又皱紧了几分,将自己秘境之行大略说了一遍,“佛国吞噬秘境空间,却对外界天地秋毫无犯。
“我若想提升修为,便只能在秘境中修行……”
话没说完,慧觉老僧便抬手截断了左章的话头,淡然看着他的双眼说道:“既然修成了佛国,那你也应当明白,秘境本就是这方天地的空间,只是被人切割占去了。
“老僧明白这本是世人本性,但天地虽广阔却并非无限,索取之后若不思回报,便是再神通广大,于这世间也无益处。
“况且依你所言,常云山不仅将晋国百里国土据为己有,更将戈壁上唯一的一处绿洲占了。
“你觉得,贼之一字,他可当得?”
悠忽间,左章只觉一阵颤栗感瞬间从头顶蔓延至全身,口舌发干道:“那些秘境……都是古往今来大神通者弄出来的,老秃驴你……”
“佛国吞噬秘境,却也在吞噬间削弱秘境壁障。”慧觉老僧云淡风轻的说道:“待到壁障弱至极处,便是一阵风也能让它重回此方天地。”
“靠!”心头骇然的左章倒吸一口凉气,瞪大眼睛直视慧觉老僧古井一般的双眼,“老秃驴……你这是要做圣人啊……”
“圣人?呵呵。”慧觉老僧无所谓的笑笑,“决定是否吞噬秘境空间的是你,决定是否让秘境重回此间天地的还是你。
“至于我,不过是你口中无良的老秃驴罢了,圣人二字,与我何干?”
左章闻言眼角顿时一抽,咬牙道:“明明就是你想做,却又摆出甩手掌柜的做派……”
“如何行事,只看你作何决定。”始终一副事不关己做派的慧觉老僧摇头笑了笑,旋即伸出枯瘦干瘪的手掌,“拿来吧。”
正要与慧觉老僧再争辩几句的左章愣了一下,“拿什么?”
慧觉老僧闻言笑笑,一双洞彻万物的眼睛盯得左章浑身不自在,“既然真宝阁要拿到阴阳劫才会交出万幻无常,我不信你会将原本的阴阳劫交出去。”
“脑子好使了不起啊!”面带不屑的左章撇撇嘴回了一句,手却老老实实的伸进怀中。
可很快他面色就是一僵,惊诧道:“我带在身上的阴阳劫不见了!”
“那东西带不进须弥境来。”慧觉老僧不以为意道:“你凝神回忆阴阳劫,然后将之幻想成一籍书册便行了。”
左章闻言,下意识的扫量一眼四周无边无际的无名典籍,照着慧觉老僧的指点照办。
片刻功夫过后,双目紧闭凝神回忆的左章面前忽然出现了一本蓝皮书册,封皮上恰写着阴阳劫三个字。
书册刚一出现便落在左章手中,顿时惊得左章睁开双眼,“还真成了?这须弥境果真玄妙啊!”
“等你修为到了,也能有自己的须弥境。”慧觉老僧意味深长的低语一句,随手一招便让《阴阳劫》化作流光飞入自己眉心,“说吧,有什么要求?”
“这一幕莫名熟悉啊……”左章见数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景象出现在慧觉老僧身上,嘿笑一声带着期待道:“入门快,威力强,需大量资源方能冲境。
“对修行天资没有要求,可以用宝材灵药提升修行速度。
“要有不到通神境都体现不出来的弊端,且这弊端要足够隐蔽。
“每次冲境,都需要一种灵药,且越是冲击高境界,对这种灵药的需求量就越高。”
慧觉老僧一边思忖一边问道:“要用什么灵药?”
“牛筋木。”左章哼笑一声,眼眸中闪过一缕精光。
“仅仅在晋国与周国才有的牛筋木?”慧觉老僧微微颔首沉吟道:“确是个好主意。”
左章得意笑笑,正要自夸两句,就见慧觉老僧双手合十口诵佛号,紧接着两本无名典籍就凭空出现。
“这便好了?老秃驴你的脑子什么做的?”震惊于慧觉老僧篡改功法效率的左章咋舌惊叹,却发觉那两本典籍一红一蓝,不由好奇道:“还分上下册吗?”
“红的给张世山,蓝的给真宝阁。”慧觉老僧摇头笑笑,挥手将两本典籍化作流光送进左章眉心。
“你也觉得张大哥是可塑之才?”左章咧嘴笑笑,摆手道:“送我出去吧,累了,得好好歇息一番。”
话音刚落,左章就见慧觉老僧闭合双目手掌轻挥,紧接着一阵恍惚感袭来,清醒过来时已经回到了小殿之中。
回忆了一下脑海中新出现的两套阴阳劫,左章满意地点点头,起身走出小殿。
而就在他准备歇息的时候,却见一身紫袍的木听涛缓缓迎了上来。
“有事?”左章讶然问道。
“智深大师慧眼。”木听涛行了一礼后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件,双手递到左章手中恭敬道:“十余日前,有一名女子来寺中上香,留下了这信件和一个口信。”
左章闻言顿生好奇,随手拆信同时问道:“什么样的女子?说什么了?”
“那女子自称阿宁,年龄不大,相貌清秀颇显灵慧。”木听涛一边回忆一边说道:“她只说她是奉他人所托,来确认您践诺之事。”
木听涛说完就不再言语,而左章也恰好抖开信纸。
只见这张素白的纸上一个字也没有,仅有一幅扇面画绘在上面,花中一朵黄色花朵正挂着霜雪吐蕊争春,正是左章曾在添香阁中见到的那副扇面画!
看到这幅画的左章哪还不知是谁在催促自己践行诺言,顿时笑道:“看来是遇到些许麻烦了。”
说着,左章笑呵呵的将扇面画封回信封之中,交还给木听涛道:“也罢,等到张大哥醒来后,将这封信交给他。
“就说他的机会来了,让他决定去府城的时间!”
第七十四章 佳人落难
次日一早,当睡至自然醒的阿黎睁开眼睛的时候,恰闻到一缕清淡却颇为引动食欲的饭菜香味。
“臭秃驴又下厨了?”
阿黎眼珠一转一骨碌从床榻上翻起身来,稍稍整理了一下妆容,然后才结结实实伸了个懒腰向厢房外走去。
刚刚走出房门,阿黎便看到端着一个托盘的左章站在桃树下,正将托盘上的一碟碟菜肴粥饭往树下矮桌上放。
而在左章身旁,帮着他摆放椅凳碗筷的木听涛见阿黎走出厢房,遥遥冲着阿黎施礼道:“阿黎仙子安好。”
早已听到阿黎脚步声的左章笑了笑转过头来,却见沐浴在晨光中的阿黎似是披了一件散着明媚光辉的薄纱一般,让本就娇俏清丽的她再添三分光彩。
“啧,这就有点犯规了啊……”苦修十四年却从未湮灭心头俗念的左章咧嘴笑笑,伸手指了指矮桌上的饭菜道:“刚出锅的,尝尝?”
“你知道自己现在笑得像个傻子吗?”心情大好的阿黎揶揄笑笑,径自坐在矮桌旁,端起一碗白粥浅尝一口。
刹那间,一缕鲜美粥香便缠在了她的舌尖,同时一阵暖意从喉头直入心腹,让阿黎脸上不由自主的绽放了笑意。
“你知道自己现在笑得像个傻子吗?”
一字不差的同一句话被左章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正享受早餐的阿黎心头一窘正要反骂几句回去,却见左章将一摞纸放在了自己面前。
“我把阴阳劫改了。”左章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语气轻松的仿佛在说自己不过是拂去身上的灰尘一般,“用这个去和真宝阁交易吧,保证他们看不出真假。”
阿黎闻言好奇接过细细翻看,很快发觉纸上所写的阴阳劫确与原先的版本有了些许差异,可是细微处却同样玄妙非常,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不谐之处!
越看越是惊讶的阿黎讶然抬头看向左章,不敢置信道:“这是你改的?”
“不错!”左章毫不犹豫的冒领了慧觉老僧的功劳,脸上带着理所当然的傲然,将下巴微微扬起。
惊疑不定的阿黎眨巴眨巴眼睛,虽然想不到其他的可能的,却还是不愿承认,轻皱鼻子哼声道:“信你才怪……”
左章早已摸清了阿黎的性格,嘴角翘起笑了一声,也不多做解释,端起碗筷进餐的同时问道:“若我没有记错,你还需要一件法器级别的兵刃,对吗?”
“怎么?臭秃驴你要捐给我一件?”阿黎一双妙目中水光流转,定定看着左章。
“我哪有那种东西!”左章很是光棍的摆摆手,“兵器法宝从高到低分为道、灵、法、宝四级,我手里最好的乌钢伏妖棍也仅仅算是半件宝器。
“不过我虽没有,却能给你指条路子去弄。”
阿黎闻言顿时打起了精神,却见左章眼中藏着饱含算计的精光,不由警觉道:“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鬼什么鬼,这叫智慧。”左章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意味深长道:“你在真宝阁登记的是假身份吧?”
阿黎点点头。
左章继续道:“你把阴阳劫拿过去的时候,他们查不到你的来历,可是法器级别的兵刃却不一样了。
“那玩意儿弄到手的难度比阴阳劫低得多,且基本都在有名有号的人物手里。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打算就近弄一件,然后尽快吧万幻无常拿到手里吧?”
阿黎闻言稍作思忖,面色骤然一变,“你是说……”
“不错。”左章点头道:“真宝阁不是傻子,你这么快就能弄到阴阳劫,必然引起他们的兴趣,所以在隐藏踪迹上你可要注意一些。
“毕竟查到你就差不多等于查到了我,所以你千万注意点,不要让我因为你的疏忽而被真宝阁注意到。”
听了前半句话的阿黎正为左章上心自己的事情而颇觉暖心,可紧跟而来的后半句话就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她的心头。
而当她看到左章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容时,更是气窘不已,不由瞠目斥道:“烂心肠的臭秃驴,管你去死去活!”
左章见状哈哈一笑,却听厢房位置传来一阵脚步声,转头看去,却是身形宽硕的张世山走了出来。
“左小哥和阿黎姑娘起得好早啊。”见矮桌上已经摆满餐饭的张世山抽了抽鼻子,顿时喜笑颜开地走上前来,“一看就是左小哥亲自下的厨,哥哥我真真是有口福啊!”
可他刚刚坐下还没端起碗筷,恭恭敬敬站在一旁的木听涛就走上前来,将一封信递到了张世山面前,“张爷,一位名叫阿宁的姑娘送来的信。”
“阿宁是哪个?”
已经忘记添香阁中小小婢女的张世山纳闷接过,抽出信纸展开一看,怔然片可立即被重新换醒了记忆,登时放下碗筷看向若无其事的左章惊道:
“左小哥,添香阁!锦蕊花魁!”
你个老瑟批真是没救了……
刚将一碗粥送下肚去的左章失笑摇头,瞥了眼佯装毫不关心却竖着耳朵偷听的阿黎,若无其事道:“张大哥你定个时间吧,我陪你去就是了。”
“那就今晚!”张世山闻言大喜,兴奋地搓着手,一时间却是连吃早饭也忘记了……
晌午过后,古县中,张家大门外。
一身书生打扮的左章站在硕大的匾额下,冲着整装行囊跨马挽缰的阿黎挥手道:“找到兵刃后先来找我,我与你一同去真宝阁。”
高坐马背上的阿黎闻言,居高临下的看了左章一眼,剪水双眸内掠过一丝意味难明的娇俏,轻哼一声便拨转马头扬鞭远去,眨眼间就去的远了。
待到心念切切的阿黎彻底不见了踪影,左章这才同一脸殷切的张世山乘上快马,直奔府城。
一路疾驰一个多时辰后,他们两人终于来到了添香阁的大门外,而这时已是临近傍晚时分了。
“阿宁姑娘何在?”急不可耐的张世山一只脚刚刚踏进添香阁的大门,就将一角银子丢到一名仆役手中。
那仆役见有银子飞到了自己手中,暗暗掂量的同时眉开眼笑的凑到张世山面前,“咱们楼里唤做阿宁的有三个,却不知大爷您要找的是哪一个?”
“嗯?三个?”张世山愣了一下,念头一转将一角银子高高抛起,然后在仆役热切的眼光中又一把捞住,“备个雅间,把她们都找来,越快越好。”
“得嘞!”仆役应了一声连忙将左章两人带进雅间,然后撒腿便去寻找所有唤做阿宁的姑娘,生怕自己动作慢了拿不到赏钱。
而当雅间的门闭合,张世山忽然凑近左章几分,悄声问道:“左小哥,你为何说锦蕊姑娘遇到了麻烦啊?”
左章随手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一边浅酌一边说道:“上次分别时已说好要从长计议,如今过去尚不足三个月,她便遣阿宁来寻咱们。
“要知道正心寺离着府城可不近,阿宁不会骑马,马车来回一趟几个时辰就过去了,若是寻常事情哪用得着阿宁亲自出城受这般劳顿?
“再说了,若是仅仅想让咱们来,哪用得着以践诺来迫咱们现身?来封信说甚是想念,咱们也一样会来,只是你我未必会重视罢了?”
张世山闻言顿时恍然,旋即皱眉问道:“那会是什么麻烦?”
“我哪里晓得?”左章耸肩笑笑,“不过急着让咱们践诺,想必是有什么突然出现的事情,逼得她想要尽快脱离添香阁。
“而联系她花魁的身份,那么就只能是有一个她不喜欢的人,在强迫她献身了。”
“啊?”张世山不敢置信道:“添香阁的背景可不简单,谁人能强迫锦蕊姑娘……”
左章冷笑一声,目光投向添香阁内楼方向,“添香阁眼中只有生意,妥妥的一伙唯利是图的家伙。
“所以当他们确定锦蕊姑娘不再具备被维护的价值之后,自然会将其弃如敝履。
“因此,强迫锦蕊姑娘就范的人,要么有无上财力,要么就有添香阁也不愿得罪的背景,抑或二者兼而有之。”
张世山只觉头皮一阵发麻,“那咱们……”
“兑现诺言啊。”左章无所谓的摆摆手道:“张大哥,你我总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况且,锦蕊若真是因为咱们袖手而落了难,你觉得她会不会恨咱们入骨,从而破罐子破摔,借助那逼迫她就范之人的手报复咱们?”
张世山听罢只觉心头又堵又慌,不由龇牙咧嘴的搓着手道:“哎呀,这可如何是好……”
“见招拆招吧。”左章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道:“且先弄清楚对方的身份再做打算。”
见左章说得轻松,张世山也迅速镇定下来。
而就在他正暗暗猜度会是什么人在迫使锦蕊就范的时候,就听屋外一串杂乱的脚步声迅速靠近,不一会就来到了门外。
笃笃。
“二位爷,阿宁姑娘到了。”一声饱含讨好意味的男声响起,正是离去不久的仆役。
张世山看了眼瞬间扮做浊世佳公子模样的左章,轻咳一声坐正了身子沉声道:“进来。”
门外仆役一听连忙应是,然后轻推门扉,将三名衣着各异的女子带了进来。
左章视线扫过三人,恰看到一名年约二八的俏丽婢女位列其中,正是他们此行要找的阿宁。
心中挂念着锦蕊的张世山也发现了阿宁,伸手将几颗碎银子丢给仆役,指着阿宁道:“她留下,其他人你都带下去吧,莫要搅扰我们。”
仆役见状顿时大喜,千恩万谢的收了银子,带着阿宁以外的其他人迅速离去,并很是贴心的将门闭好。
待到脚步声渐渐远去,进门后始终不曾有任何话语的阿宁,这才冲着左章两人屈膝一福道:“小奴见过左公子,见过张先生。”
一副书生打扮的左章见阿宁称自己是公子,不由笑道:“信都送到寺里去了,怎的还叫我公子?”
阿宁扫了一眼左章面前桌上的酒杯和酒壶,面带歉然躬身道:“事出紧急,小奴没法子才出此下策,还望左公子海涵。”
“无妨。”左章暗赞阿宁察言观色的本事不俗,随意的摆摆手道:“我与张兄出门办事,昨夜才归来。
“耽搁日久之下,不知此间发生了何事,竟让阿宁姑娘你急切间出此下策?”
阿宁闻言,虽依旧是一副沉静模样,可眼底却闪过一丝焦灼,“两位有所不知,半月前有一人来至添香阁,见了锦蕊花魁后便屡屡花费重金求缘。
“阁中与锦蕊姑娘起初是不同意的,可谁知忽有一日,府衙中却传出消息,那人竟很是受知府大人礼遇。
“随后又过了几日,阁中不知为何却忽然有了松口的迹象,锦蕊花魁察觉不对,立时便让我去给左公子送信。”
左章眼珠一转问道:“如今呢?”
阿宁闻言抿了抿嘴,深吸一口气后答道:“七日前,阁中让锦蕊姑娘献艺三场,然后便要办一次赏花会。
“在赏花会上,夺魁的金主便能与锦蕊花魁共度良宵,而今天,便是锦蕊花魁最后一次献艺的日子!”
张世山闻言心头蓦然一紧,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左章。
而左章却一言不发的摩挲着下巴,脸上挂着一副饶有兴味的表情沉吟不语。
直到张世山与阿宁面上都显出几分焦灼,左章这才嘴角微翘淡然笑道:“这不是还没被人卖掉么,你们两个急什么?
“且先去看看是什么人在打锦蕊姑娘的主意,然后与锦蕊姑娘聊聊,再定行止。”
阿宁面带犹豫的说道:“左公子,锦蕊花魁先前便没有自由,如今更是与被囚禁无异,你若想见她恐怕并不容易。”
“多谢阿宁姑娘提醒。”左章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转而问道:“却不知若想观摩锦蕊姑娘献艺,需要做些什么?”
“一百两银子便能进内楼一观。”阿宁细细答道:“再过半个时辰便要开始了,若是两位想去,恐需尽快了。”
左章点点头看向张世山,咧嘴一笑道:“张大哥,又得你破费了。”
“不碍事。”张世山干脆利索的起身走出雅间,不一会就将两个精致的荷包带了回来。
“还是这种东西啊。”左章随手接过一个别在腰上,起身冲阿宁轻施一礼道:“烦请阿宁姑娘带路。”
第七十五章 再入暖阁
华灯初上,夜色渐浓。
当月亮在夜空中渐渐上升的时候,添香阁略显嘈杂的内楼终于缓缓安静下来。
而身在其中的左章抬头扫了眼因宾客众多而略显逼仄的内楼大堂,微微皱眉道:“仅仅入场的银子,添香阁就能入手近万两。
“再加上入场费更加昂贵的二楼雅座也是座无虚席,一万多两的雪花白银便已经落在了添香阁的腰包中。”
“这钱来得又轻松又快啊……”张世山感叹一声,探头看了看远在数丈外的乐台,只觉坐在自己与月台之间的众多宾客很是碍眼,“提前进来也没有好位子,真真气煞人!”
左章闻言莞尔一笑,却是没说什么。
他们两人提前近半个时辰进了内楼大堂,就发觉二楼雅间和一楼的好位置已被人占了去。
饶是有着阿宁帮着寻找张罗,却依旧没能抢到好一些的座位,无奈之下,便只能选个视野稍好些的地方将就着。
不过与张世山的郁愤不同,左章却是并不怎么在意。
毕竟他本就对这一方世界的歌舞曲乐不大感冒,再加上有着阿宁帮他与锦蕊联络递话,所以在众多期盼锦蕊登台的宾客中,他的心绪反倒是最为平静的。
过不多久,大堂内灯光忽地一暗,同时乐台上却亮堂起来,众人顿时明白他们心心念念的锦蕊即将登台,于是不约而同的收了声,一个个翘首以盼的盯着乐台。
而当他们的目光汇聚在乐台上时,一阵水雾飘然弥散而出,紧接着一阵清幽舒缓的琴音响起,如同清冷的月光般洒在众人心头。
片刻后,水雾散去,一袭端坐抚琴的朦胧倩影出现在乐台上,宛若云间仙子一般,正是众人期盼已久的锦蕊。
玩得真溜啊……
见周围众人或沉迷或陶醉的看着锦蕊,左章感慨一声调整了一下坐姿,舒舒服服的翘起二郎腿,歪着脑袋打量着乐台上的锦蕊。
只见正全神抚琴的锦蕊此时身穿一身素净衣衫,显得很是雅致俏丽。
然而那衣衫虽以青白为底,其上的点缀却有些明艳。
再加上腰肢胸口凸显身材的收束,以及因衣料轻薄而若隐若现的修长双腿,无形间便给宛若云间仙子的锦蕊,增添了几许无法言喻更令常人难以抵挡的魅惑之态!
啧啧,这番打扮和做派……
当真是准备大捞一笔就卖掉么……
瞬间猜透了添香阁用意的左章心中冷笑,同时也笃定对锦蕊志在必得的人此时也在大堂之中,便扮做沉醉琴声似的摇头晃脑起来,实则暗暗寻找那迫使锦蕊就范之人。
数息过后,当左章的目光飘过二楼视野最佳的雅座时,忽见一名身形比张世山还要肥硕的黄袍虬髯老者,正目光灼灼的看着锦蕊,眼眸中满是不加丝毫掩饰的热切渴望!
而与这虬髯老者同桌的主位上,一名面容清癯身形修长的白面文士正端端正正的坐着,双目微合静听琴音的同时,手指也在椅子扶手上跟着琴音节奏轻轻敲击,似乎对锦蕊的琴技很是满意。
只看眼神,该是那个老皮球了……
不过那白面文士气质不凡,来历恐不简单……
而他们两人坐在一处……
啧……麻烦啊……
细细观察两人一番后收回目光,左章心中念叨暗暗摇头,只觉践诺一事难度不小。
然而他却不知,就在他收回目光的刹那,那虬髯老者忽然别扭的转了转脖子,皱眉扫量了一下四周。
片刻后,似是一无所获的他纳闷的摇摇头,继续将目光投向了乐台之上,很快就再度沉浸在锦蕊的美貌之中。
而在他身旁的白面文士则依旧双目微合静听琴音,只是眯成两道缝隙的眼眸中却隐隐有光华闪过。
同时那眼眸中隐射出的视线,则极其隐蔽的在楼下大堂中扫了一圈,并在左章附近稍稍逡巡一番后才收了回去。
楼下,此时的左章正想着如何让锦蕊不着痕迹的脱身,对于两人这番动作自是一无所知。
而就在他稍稍有了些眉目的时候,却听乐台上的琴音在无形间起了变化。
略感讶然的左章抬头看去,却见方才低头抚琴的锦蕊眉眼一转抬起头来,娇美的唇形微微一变,夜莺般婉转的歌声便流淌了出来。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刹那之间,令众宾客沉醉不知所以的歌声便如晴空霹雳一般,狠狠在左章心头炸响,险些将他骇得心跳骤停!
我靠!
又来!
这次又是谁!
作死不花钱是吧!
小心老子淦死你啊!
片刻后,好不容易从震惊中稍稍清醒过来的左章无意识的在心中狂吼几句,只觉脑中茫茫荡荡一片混乱,死活理不清楚思绪。
而当他强自默诵佛经渐渐冷静下来之后,却发觉四周已是彩声一片,原来乐台上的锦蕊已将那首来自地球的千古名词唱罢了一遍。
心情复杂的左章看着周围一张张兴奋到有些狂热的面孔,错乱感油然而生的他同时,却也立即自然而然的扮做其中一员,不停地欢呼喝彩。
乐台上,面上带着轻浅娇媚笑容的锦蕊趁着起身行礼的空档,视线扫过众人,很快看到了人群中的左章,心头蓦然一定,然后莲步轻挪退到了后台。
左章自是看到了锦蕊别有深意的眼神,只是他此时对于锦蕊方才所唱诗词来源的好奇太过强烈,完全盖过了他筹谋解救锦蕊脱离添香阁的计划的想法。
不过好在左章已经有过一次类似的经验,定下心神的他闪念间便意识到,两件事情都可以在见到锦蕊后进行确认,于是便耐着性子静静等候。
过不多久,当添香阁管事借着锦蕊休憩的空档,狠狠收了一波狂热宾客的打赏之后,消失好一会的阿宁终于出现在了左章的视野中。
左章见状,立即向阿宁投去一个带着探寻意味的眼神。
而阿宁眼见左章看向自己,毫不犹豫的转身向天井方向走去。
左章立即意会,看了眼朝乐台上撒了大把银子却狂热依旧的张世山,失笑一声悄悄离开了座位。
片刻后,进入天井中的左章见阿宁悄然站在一座假山的阴影中,便快步走了过去,低声问道:“锦蕊姑娘说了什么?”
“回左公子,锦蕊花魁说今夜子时过后才有闲暇,只是……”阿宁犹豫一下继续道:“只是她如今已出不得暖阁,且门外常有阁中护卫看守。”
“知道了。”左章略作思索道:“寻个机会告知锦蕊姑娘,让她为门外护院备些酒水菜肴,用什么名义她看着办,务必让他们两人酒足饭饱。”
阿宁虽觉诧异,却还是躬身低头答应了下来,“不知左公子还有什么别的吩咐没有?”
本想就此离去的左章眼珠一转打消转身离开的念头,若无其事的问道:“我见大堂中二楼雅座有几名器宇不凡的宾客,你知他们是谁吗?”
“不知左公子说的是哪几位?”阿宁好奇反问。
左章随口说了几个自己看到的二楼宾客,巧妙地将虬髯老者和白面文士穿插在里面。
阿宁不知左章心思,略作回忆后将左章提及的宾客身份一一说了。
而当她说及虬髯老者和白面文士的时候,左章立即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那一脸虬髯的肥胖老者,就是向锦蕊花魁中重金求缘的人。那人来历我不知道,只知他不是本国口音,出手豪阔至极,是我见过最有钱的主顾……”
“而那白面文士的身份我也不大清楚,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他。不过我无意间听到阁里的管事闲谈,说那白面文士就是咱们广安府的知府大人……”
“知府!”左章讶然低呼一声,顿觉救助锦蕊的难度再升一个台阶,不由挠头道:“所以,我们是要在知府大人的眼皮底下出逃吗?”
阿宁闻言抿了抿嘴,却不知该说什么,纠结的嗫喏道:“让左公子为难了。”
“不碍事。”左章见阿宁脸上显出几分无措和紧张,宽慰一句后笑了笑道:“其实说起来,把锦蕊姑娘弄出添香阁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善后。
“而知府大人乃是一府至尊,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让你和锦蕊姑娘惹上这个泼天的麻烦。”
“左公子深谋远虑,小奴钦佩至极。”阿宁闻言恍然,恭恭敬敬的奉上源自肺腑的感激,“公子若有差遣,小奴定竭力以赴。”
话音刚落,却听内楼大堂中忽然一静,紧接着如同淙淙流水的琴音渐渐传来,显然是锦蕊再度登台献艺。
“果然是要压榨干净最后一丝利用价值啊……”左章呢喃一句,转向阿宁认真道:“告诉张兄说我先回了,然后你送几床被褥到锦蕊姑娘的暖阁中。
“至于其余的,以不让人抓到首尾为重,因此一切照旧便好。”
阿宁毫不犹豫的应了,然后见左章没了别的吩咐,转头便去寻被褥。
而待到阿宁离去,左章这才离开了天井,只是看他行进的方向,却并不是他离开的内楼大堂!
只见左章避着他人的目光在添香阁中兜兜转转走了片刻,忽然驻足于一扇不曾挂锁的房门前。
而见四下无人,左章咧嘴轻笑伸手便去推门,“果然如我所料!锦蕊这时登台献艺,自是没必要守着一间空房。”
话音落地,左章已然将脚踏进了暖阁。
而他刚一进门就随手将房门闭合,然后便纵身一跃上了房梁,悄无声息的坐在梁上入了定,活似一尊雕像一般。
片刻后,忽然一阵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个抱着两床被褥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照着左章吩咐办事的阿宁。
只见阿宁干脆利索的将被褥放在锦蕊床上,然后退出房去,不一会就又送来两床被褥,并将一张纸条放在床榻上。
梁上入定的左章自是感应到了下方的动静,不过他却连眼睛也没有睁开,依旧定定的坐在梁上,动也不动。
眨眼间,两个时辰转瞬即过,时间也来到了午夜时分,而寂静许久的门外长廊,也终于再度响起了脚步声。
暖阁内,左章忽然脱离了入定状态,饶有兴趣的向房门方向看去。
很快,暖阁外的脚步声停在了房门外,紧接着房门被推开,两道倩影一前一后跨进了门,正是锦蕊与她的贴身丫鬟初霞。
只见初霞一进了门便将房门闭合,锦蕊则带着疲态走向了床榻,显然是想歇息一下。
然而她刚刚走到床边,就见好些被褥铺在床榻上,同时还有一张写着几行字的纸条放在上面。
心思机巧的锦蕊一看纸条字迹,哪还不知这些被褥是阿宁的手笔,于是不动声色的将纸条收好,然后照着纸条上的吩咐,让初霞给守在门外的护院准备酒菜。
然而就在心中诧异的初霞刚刚照着吩咐知会了后厨,就听一阵敲门声骤然响起,紧接着一个男子的声音透过门缝钻了进来,
“给锦蕊花魁问安,宁老爷子着人送来几样稀罕玩意儿,劳烦开个门。”
左章听那男子话语虽恭敬,可语气中却带着不容反驳的意味,顿时明白锦蕊此时处境比自己想的还要差上几分,不由摇头暗叹。
床榻边,锦蕊面色蓦然一沉,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放下床幔遮住了满床的被褥,这才让初霞去开门。
随着房门洞开,一名身着仆役服饰的男子端着一个托盘进了屋,也不向锦蕊问好请安,便径自将托盘上的东西摆到了桌上。
那些东西中有金饰,有古玩,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手把件,只看上面的包浆便知道东西的主人时常把玩。
仆役将东西放下后,也不多说什么便退了出去,看着锦蕊和初霞的眼神中尽是幸灾乐祸。
初霞瞧不过去,狠狠关上门后气恼道:“姑娘,那狗东西……”
“住口!”面色沉郁的锦蕊冷冷的打断了初夏的抱怨,来至桌前静静盯着那满桌的东西,寒声道:“将这些腌臜破烂都烧了去!”
“可烧不得。”
话音刚落,一声蚊呢般的话语便从房梁上传来,轻轻的飘进了锦蕊的耳中。
锦蕊愕然一惊,立即抬头看去。
却见左章笑呵呵的端坐房梁之上,手指竖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同时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道:
“若想脱身,就要靠这些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