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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左记     贫僧不是和尚txt下载     贫僧不是和尚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一十一章 周景上门

    坡头山作为环绕曹县的为数不多的小山包之一,是极为不起眼的存在,就连知道它的人都很少。

    而坐落于坡头山山巅的正心寺,因为从来也不注重香火是否繁盛,所以知之者更是稀少,且多数香客都是四周的乡民农户。

    所以,当一辆看着就颇为气派的马车出现在坡头山的山脚下时,就让那些家资贫薄的香客们感觉十分的突兀和诧异。

    也正是因此,当中年文士从马车中探出脑袋的时候,他就发觉四周零星几个穿着粗布衣裳的香客正诧异的看着自己。

    虽身处乡野之地,可是这种被人瞩目的感觉令中年文士很是受用,心头不由得便生出几分傲气,于是故作姿态的轻咳一声后,就在仆役的搀扶之下,挺胸阔肚的从马车中走了下来。

    只见他装模作样的抬头看了眼山巅的正心寺,故意面带不屑的大声哼道:“整日里不事生产,缩在寺中专靠着百姓的香火钱逍遥度日,还敢以高僧自居,真真不要脸皮!”

    说罢,他也不看四周香客们的脸色,在仆役的附和拍马中,径自顺着石阶向山上昂首走去。

    而待他走远,那些香客们才面色古怪的互相看看,一副活似看到了什么痴傻儿的模样。

    “到正心寺上香,燃香不是不收钱么?”一名刚从山上下来不久的中年妇人实在忍不住,纳闷的看着随她同来的邻家妇人问道:“而且那功德箱已经被智深小师傅撤去许久,怎会有贪人香火钱逍遥度日的说法?”

    “是啊。”邻家妇人也是不解的摇摇头,疑惑地看着缓缓向山巅走去的中年文士主仆,“这人一副精明打扮,怎么说得却是些没头没脑的话?”

    而就在她们两人目送中年文士步入正心寺而准备离去之时,却听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两名妇人诧异望去,就见两名男子乘骑着骏马狂奔而来,不过眨眼工夫就来到了山下。

    而那两名男子中当先一人见中年妇人两人满脸好奇的看着自己,便喝停马匹跳下地来,冲着她们拱手行礼后取出一角银子双手递上问道:“冒昧打搅,还请两位见谅。却不知此处是否坡头山?那山上的寺庙又是否正心寺?”

    ……

    片刻之前,正心寺中。

    已在后院中苦等许久的张世山闻听木听涛说庆州僧正来到了山下,不由厌烦的皱了皱眉头,眼看藤屋紧闭毫无开启的征兆,念头一转便决定再替左章搪塞一回。

    可是还没等他站起身来,就听藤屋中不曾断绝的嗡鸣之声骤然一停,紧接着一道熟悉的身影便推门而出。

    “左小哥哎,你可算是出来了。”张世山疾走两步来至左章面前。

    左章见状笑呵呵的伸了个懒腰,扫量了一眼四周揶揄道:“未来嫂嫂哪里去了?怎不见她的影子?”

    “听闻木听涛说阿黎姑娘近来心念不畅,她便与阿黎姑娘说体己话儿去了。”张世山答了一句,然后凑近左章低声说道:“那庆州僧正来了,正向山上来。”

    “哦?倒是个守时的。”左章闻言稍作思忖,提升耳识静听刹那,估算了一下对方进入正心寺的时间后淡然问道:“张大哥,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历?怎会是这般行事做派?”

    张世山闻言似是想起什么,不屑的哼笑一声后答道:“嗐,若说先前的僧正是个贪财的书袋酸丁,这人怕是连酸丁都算不上,顶多是一个贪吃好饮的酒囊饭袋。

    “这人名唤周景,肚子里墨水不多,却一门心思的想做官。然而在咱们晋国,想入政途,便必须是文脉弟子。他一介白衣,便只能四处递帖子投拜,盼着能混一个文脉弟子的身份。

    “一番尝试下来,帖子递了几十个地方,总算是被他寻到了一个愿意收留他的地方。

    “于是他二话不说贴了上去,用大半家产换了个文脉弟子的身份和一套粗浅的修行法门,又出了些银子上下打点,买了个不入流的僧正。”

    左章顿感诧异道:“竟真成了文脉弟子?却不知他师承何处?”

    “哈哈……定平府的文鼎山。”张世山闻言哈哈一笑,显然很是看不上周景的师承。

    “文鼎山……”而左章蓦然听到有几分熟悉感的地名,稍作思忖立即想起同样出身文鼎山的陈希和他娘子狼妖芸娘,不由挑眉道:“张大哥何故发笑?”

    “哈哈哈……”笑的头脑直晃的张世山摆了摆手道:“那文鼎山原本还算有些名气,毕竟当年曾有文脉宗师隐居其中,参修文脉大道,引得不少人纷纷景从效仿,甚至还自发汇聚建了个名唤文鼎山的门派。

    “可是自那文脉宗师离开文鼎山之后,就真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什么分裂内斗,什么文武混修,甚至还出了几个私德污秽的文脉败类,彻底成了文脉之中的一个笑话。

    “而这个周景能花钱从那里买来一个文脉弟子的名头,也足以说明文鼎山已经堕落不堪了。”

    左章见张世山对文鼎山多有了解,便又问道:“那咱们若是收拾了这个周景,应当不至引来文鼎山的人吧?”

    “这个……”张世山闻言迟疑了刹那道:“我倒是没听说文鼎山为了这种捐钱买身份的弟子出头,更何况定平府和广安府相隔颇远,谁会来多管闲事?

    “不过他能成为庆州僧正,想来已经走通了府城都纲的门路。而府城僧纲司的都纲乃曾屡次因寺税惩治同宁寺的僧人,显是不怎么待见佛道僧众的。”

    “我明白了。”左章闻言轻笑一声,摸了摸头顶僧帽后点头道:“这周景贪食硕鼠一般,抓着软肋便不难应对。而咱们正心寺不求发达只图平稳,没必要与他起什么龃龉。”

    说罢,左章笑盈盈的看向正心寺前院方向,冲张世山伸出手道:“正好,辛苦三天也着实有些疲乏了,且找些乐子来耍耍。

    “张大哥,你先给我三锭银子。”

    张世山闻言二话不说取出三锭十两银,果断递到了左章面前。

    而左章接过银两后,双手较力连连掰拧撕扯,顷刻间便将三锭银子弄成了大小不一的散碎银角子。

    紧接着,他又将这些银角子丢在地上搓蹭几下,弄得沾了好些污渍,这才将之一一收起,统统放入袖袋。

    而做完这一切,左章便神色一变,敛去面上云淡风轻的笑意,转而挂上一副担忧紧张的神情,开始在后院中来回踱起步子。

    张世山见状哪还不知左章又要做戏,轻笑一声足履轻缓的钻进了一间厢房,躲在门缝后静静观瞧。

    一旁的木听涛见状,也识趣的隐去身形,并借着遍布各处的桃枝,暗暗警告萌芽、沙陀和熊大力不要贸然出现,免得坏了左章好事。

    片刻后,一阵虚浮沉闷的脚步声传进了后院,紧接着在五旬仆役陪侍之下的周景便踱着步子走了进来。

    而他刚踏进后院的角门,就见一个头戴僧帽身穿僧袍的年轻僧人正局促不安的来回走着,显是心头紧张不已。

    周景见状心头升起几分得意,咧嘴一笑轻咳一声,拿捏着语气仰头高声道:“兀那和尚,你是何人?”

    “啊?”左章做出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颤声停了脚步,转头看向周景,瞪眼愣怔刹那后连忙快步上前合十行礼道:“小僧智深,担任正心寺主持一职,见过周僧正。”

    周景见左章一副恭敬态度,满意的笑笑后问道:“嗯?你认得我?”

    “曾听张僧会提及。”左章弯膝躬身做谦卑状,面上露出讨好的笑容答道:“张僧会言说周僧正乃文脉俊杰,胸怀天下勤恳忠勇,实乃我辈楷模。

    “方才我初见周僧正,一时间被僧正的浩然正气所慑,心神震荡怠慢了礼数,还望僧正莫要见怪。”

    刹那间,几句马屁入耳的周景只觉浑身舒泰飘然畅快,嘴角不由自主的便咧开老大,显然被左章奉承的很是痛快。

    而一旁的仆役见状,心头却顿生警兆,不是因为察觉到了左章这番马屁背后的算计,而是下意识的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于是他眉头一挑就要开口呵斥几句,以警告面前马屁工夫不凡的年轻和尚。

    可是不等他开口,就见左章面带热情笑容的走到近前,伸手从袖袋中掏抓了一把,径直摁在自己手中道:“天光这般早,想来周僧正与贵仆尚不及用饭。

    “些许小礼,不成敬意,只望周僧正莫要因为公务而懈怠了饮食,所以还望周僧正莫要推辞。”

    说罢,左章松开手掌,任由碎银子落在那仆役手中。

    而那仆役只觉手中满满当当的颇为压手,低头一看却发觉是满满一把碎银子,稍稍一掂量顿时发觉这些碎银子加起来足有十两!

    “好说。”周景眼见左章满脸堆笑的奉承自己,又见他主动送上银钱,一时间却有些不愿对正心寺下手了,毕竟识趣的人难找,找个识趣的和尚更是难上加难。

    而左章只看周景的神情便知道他心中想法如何,暗笑一声谦卑道:“周僧正此次来正心寺中,却不知有何事?贫僧是否出得上力?”

    周景见左章始终一副谦卑模样,先前想好的敲打警告的说辞顿时再说不出口,便假作打量四周的同时作势问道:“你这寺中的香火……不大旺盛啊。”

    “周僧正慧眼无双!”左章一记马屁送上后摇头叹道:“此处偏远,周遭信众稀少,正心寺又仅有方寸大小,名声不显,自然没什么香火。

    “贫僧只怕有朝一日寺庙不存之时,也没几个人知道,这里曾有一处名为正心寺的小庙存在过啊。”

    周景看着不算大的院落点头道:“确是如此,若不是我翻阅籍册,恐还不知这里有个正心寺。”

    左章见周景神色倨傲如旧,显然没听明白自己话语中的暗示,不由暗骂一声愚笨,换了个直白些许的说法说道:“谁说不是呢。

    “想这庆州上下寺庙数间,就属正心寺最是不起眼,就连那是游手好闲的无赖和偷鸡摸狗的贼偷,心中惦记的都是其他几间声名显著的寺庙。

    “而贫僧下山行医之时,听闻的也是其他寺庙的事迹,委实有些无奈啊。”

    周景闻言哼笑一声,旋即又感觉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瞥着左章确认道:“你是说,庆州乡民只知别家寺庙,却不知有正心寺?”

    总算意识到了……

    左章心中叹了一声,面露无奈道:“是啊!其他寺庙但凡出点什么事情,乡民便茶余饭后议论个没完。

    “而前些年正心寺先写起了大火被一焚而空,却仅有寥寥几名香客知晓,且根本没人谈论过。

    “贫僧有时都会想,怕是其他几间僧众广多的寺庙,都不知道庆州地界内还有正心寺啊。”

    “这个……”周景闻言不由皱起了眉毛,摇头咧嘴嘀咕道:“失策了啊……”

    左章见周景终于醒悟过来,心中又道了一声愚钝后假作诧异问道:“周僧正,什么失策了?”

    “呃……哦,没事没事。”周景摆了摆手,目光游移道:“想起了僧正司中的些许杂事而已。”

    左章见状心中不屑一笑,面上却顺势赞道:“周僧正贵人事忙,外出之际又不忘职责,真真称得上勤勉二字啊。”

    “我家老爷自是勤勉的,还用你说?”周景身旁的仆役见左章马屁不断,深感地位受到威胁之下急急开口反驳了一句,却没发觉自家老爷此时眉头锁起,似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一般。

    不过周景显然被心中难题难住了,思索片刻后转向左章询问道:“智深,庆州地界之内,有哪一间寺庙名声较大,僧众却不算多的?”

    左章一听便知道周景已然落进了自己挖好的坑中,故作思忖状迟疑了刹那,语气肯定道

    纷纷太阳眨眼之间,小半个时辰悄然而过,就在张世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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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寺外偶遇

    当周景皱着眉头离开正心寺后院的时候,原本因为左章太过善于奉承而有些不悦的仆役,不仅神情柔和了许多,就连嘴角也多了几分强自按捺着的笑意。

    而之所以会这样,却是因为在他离去之际,又被左章悄无声息的将一把碎银子塞进了手中。

    更让他欣喜的是,他细细掂量之下,却发觉临走前收获的这些散碎银两,并不比之前拿到的那些轻!

    于是,跟着周景过了许久清苦日子的仆役顿时欣喜若狂起来,一边盘算着自己能从中截留多少银钱,一边也打定主意替有眼色又舍得出银两的正心寺主持向周景说说好话,以便留住这条财路。

    不过,就在他盘算着如何向周景说好话,并在日后继续盘剥左章的时候,却忽觉走在身前的自家老爷足下一顿站定身形,险些让自己撞了上去。

    “老爷?”

    仆役连忙收敛心思,诧异的抬头看去,却见刚刚走出寺门的自家老爷面露沉思站在阳光之中,皱眉思索道:“那智深给了多少银两?”

    仆役闻言一惊,只道自家老爷看到了方才的一幕,心尖一颤忙将袖中银两掏出,双手捧到周景面前道:“合起来该有十六七两了。”

    “嗯?”周景扫了眼仆役手中的碎银子,不由诧异道:“怎的看起来还多出了些银子?”

    “呃……老爷没看到?”

    仆役愣怔刹那后顿时明白自家老爷并未看到自己收取第二笔银子的事情,心中顿生悔意,面上却又不敢表露出来,只能忍着心头痛楚陪笑答道:

    “老爷容禀,临走之时,那智深和尚忽然扯住了我,往我手中赛了些碎银子,求我向老爷美言几句。不过那时老爷走得急,我还不及禀报呢。”

    “倒真是个识趣的。”周景满意的点点头,一把将仆役手中的大半银两抓起,直接收入了袖袋中道:“剩余的你便留着吧。”

    忽感手中一轻的仆役只觉自己心头也瞬间空了一下,瞥着掌心中剩余的六七分碎银子,胸中苦涩之下只能用自己方才暗暗截留的银子安慰自己。

    “这正心寺香火不盛,还能攒下这些银两,足见寺庙油水不少。”周景掂着袖袋哼了一声,望向山下贪婪道:“而那灵华寺比这正心寺有名的多,又有众多信众,想来……嘶!”

    就在仆役小心翼翼收好周景留给他的银子,并准备随身附和几句然后跟着他下山的时候,却听周景话头一断倒吸一口凉气!

    不明所以的仆役抬头看去,忽见周景瞪大双眼看着石阶,面上惊容骤现,活似看到了什么鬼怪一般!

    仆役见状不由大惊,连忙顺着周景视线看去,却见两名四十岁上下的男子一前一后正顺着石阶登山而上。

    只见两人中行走于前方的男子身形匀称五官立体,面容清瘦双目明亮,步履之间颇显从容,看着很是气度不凡。

    行与后方的男子则身形健壮相貌堂堂,一身武者劲装配上背负着的一杆长枪,颇有几分龙行虎步的凌然威势。

    不知两人是何身份的仆役眼看着他们即将登上山巅的寺前空地,正犹豫着要不要询问一下自家老爷,竟看到一直昂首挺胸的自家老爷忽然恭恭敬敬的让了两步!

    这一让,登时让周景退到了登山石阶最后一节的侧方,不仅让开了道路,更像是位卑者偶遇位尊者而让开位置侍立一旁似的!

    与此同时,那行于后方的男子也踏上最后一级石阶的刹那,而退步让开的周景忽然面带恭敬的垂首拱手道:“见过陈总把头。”

    “嗯?”随着楚靖军找来正心寺的陈把头微微侧首,斜乜了一眼比他矮一头的周景后轻飘飘的问道:“你是谁?”

    “在下文鼎山十四代弟子周景。”周景将垂下去的脑袋又压低了半分,老老实实答道:“一年之前,陈总把头曾在文鼎山与山主会面,在下有幸得见。”

    “文鼎山?”陈把头闻言稍作思忖,旋即冷声哼笑道:“竟在此处遇到了文鼎山的门人,真真晦气。”

    周景闻言顿时不安的缩了缩脖子,听到两人对话的楚靖军则好奇回头问道:“陈把头可是与文鼎山起过摩擦?”

    “摩擦?他们也配!”陈把头嫌恶的看了眼周景,不屑道:“方丹平那鼠辈欠钱不还,还要我亲自上门去取才肯交出来,真真长了一身贱皮!”

    说罢,陈把头不耐烦地冲周景摆手道:“给老子滚远点!少用你们文鼎山的名号来恶心我!”

    仓皇无措的周景哪敢停留,手忙脚乱的就要离去,可还没动身,就听楚靖军忽然开口阻拦道:“且等等!”

    周景闻言顿时一僵,缩着脖子转过身来,看着连陈把头都客气相待的楚靖军,不安道:“呃……不知这位先生……有何指教。”

    “不敢当。”楚靖军拱了拱手,目光灼灼看着周景问道:“周先生身为文脉弟子,却不知来正心寺所为何事?”

    周景哪里敢怠慢,见状连忙答道:“在下乃庆州僧正,今日特来正心寺验看寺务……”

    谁知周景话音未落,陈把头忽然就把眼睛一瞪,凌然气势豁然一涌寒声问道:“你是庆州僧正?”

    平日耽于酒肉疏忽修行的周景那经得住陈把头这般威势,心头一慌足下一软险些跪了下去,只觉口中舌头似是被打了结一般,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楚靖军见状双眼微眯,深吸一口气后看了陈把头一眼,待到陈把头收了气势之后才神情客气的认真说道:“我们二人与这正心寺颇有几分渊源,阁下既然贵为庆州僧正,那我等便厚着脸皮拜托阁下照顾一二了。”

    这一番话说的客气,可是却连半点商量余地都没有给周景留下,俨然便是做了决定后的通知口吻。

    心生劫后余生之感的周景哪敢不应,面色难看的点着头,没口子的答应下来,赌咒发誓说一定会竭力看顾。

    而见他畏惧已极之下立了誓言,楚靖军便笑吟吟的将其搀稳,轻道一声多谢之后转身走进了正心寺。

    陈把头见状,哼了一声便不再理会畏畏缩缩的周景,随着楚靖军进了寺门。

    直到两人身影消失在寺门内,周景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扶着腰带健步如飞向山下走去,仿佛身后有恶犬追逐一般。

    而周景的仆役更是被惊得有些傻了,看了看正心寺的寺门,想着自己竟然收了寺院住持的银子,后背蓦然一阵发寒,连忙追着周景下山去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归还玉佩

    其实若不是周景突发奇想的想和陈把头攀交情,依着左章吩咐前来正心寺的楚靖军和陈把头根本就不会注意到他。

    而如今被楚靖军和陈把头联手唬了一下,周景仓惶逃窜之余,恐怕还会担心左章将他收受孝敬银两的事情告知楚陈二人。

    不过,随手而为的楚靖军和陈把头却并不会将心思过多的放在周景身上,且走进正心寺后更是迅速将之撇到了脑后,开始细细打量起了这座几乎简朴到了极点的方寸小庙。

    而在后院内,左章已通过木听涛口述,得知楚靖军两人上了山并将周景吓唬了一番后,无言轻笑一声摇头叹道:“本还想放大周景贪欲之后,让他去招惹别家寺院引火烧身,却不料被这两人的好心坏了事情。

    “啧,也罢,起码省得我将来再破费银子,且兴许还能收到些回头钱。”

    说罢,左章稍稍整了整衣冠轻声说道:“木听涛,那楚靖军是楚卓云的父亲,陈把头则是一方豪强,莫要怠慢,备好桌椅安排些茶水,将他们带进来吧。”

    左章话音刚落,数根藤条便破土而出,眨眼之间便凝聚成一张圆桌和几方桌椅,而迅速显出身形的木听涛则麻利的走出了后院,显是去邀楚靖军两人去了。

    与此同时,身在正心寺前院的楚靖军在大殿外来回走了两趟,忽然轻声叹道:“晋国九府三十八州,大小寺庙没有两百也相差不远,可是如同正心寺一般的寺庙,却是一间也没有啊。”

    “嗯?”陈把头听楚靖军这般评价正心寺,不由打量着四周诧异道:“有什么差别吗?我怎么看不出来?”

    “陈兄常年在江上奔走,寺庙道观去的少,自然看不出区别。”楚靖军笑了笑,指着大殿解释道:“世人都说佛门戒律森严,寻常人难以坚守,却不知佛门徒众兴建寺庙殿宇的时候,更要谨守众多法度。

    “就像这寺中大殿之宽高几何,殿中佛像的尊座数序,以及各有营司的不同佛陀能否同殿受供等等,都有极其细致的讲究。

    “而这正心寺中,且不说殿宇宽高比例不合规矩,单单殿中佛像座下那颇显局促的石台,就足以让别家僧众骂上一句不敬佛祖。”

    陈把头闻言顺着楚靖军所指看去,却见大殿中的佛像座下石台相比硕大的佛像,浑如一个又低又小的板凳一般,与宝相庄严的佛像很是不搭调。

    “诶?还真是!”陈把头摸着下巴瞅了几眼,忽然歪着头咧嘴笑道:“不过这么一来,这佛祖却似乎顺眼了不少啊。”

    “是啊……”楚靖军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旋即又面带几分不解的轻声嘀咕道:“可是……怎么会看着顺眼呢?”

    就在楚靖军心生疑惑之际,忽觉余光中一道身影来至自己二人近前,转头看去,却是一名慈眉善目的紫袍老者。

    楚靖军见对方气质不俗,正要行礼询问,却见对方已经笑呵呵的双手合十施礼道:“楚施主和陈施主两位到访,老朽不及远迎,还请见谅。

    “寺中已备好了些许茶水,望两位不吝拨冗,到后院暂歇片刻。”

    楚靖军连忙还了一礼,见紫袍老者束着发,便客气问道:“冒昧相问,却不知老居士如何称呼?”

    见楚靖军态度谦恭,木听涛颔首笑道:“一介老朽,入寺之后得智深大师赐姓木字。至于如何称呼,楚施主自便就好。”

    “楚靖军见过木老。”楚靖军客客气气的敬称一声,旋即欠身礼道:“我等初来乍到,恐不知轻重轻忽了智深大师,劳烦木老指点一二。”

    “楚施主客气了。”木听涛闻言不由对楚靖军多了几分欣赏,满意的点点头后慈和笑道:“两位且随我来。”

    楚靖军和始终未曾插话的陈把头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跟了上去,片刻工夫就走进了正心寺的后院。

    而刚刚踏进院中,两人就见一名头戴僧帽相貌清朗的年轻僧人,正静静的坐在一株枝繁叶茂的桃树下,笑吟吟的看着他们。

    早已暗中搜集了正心寺消息的楚靖军见状,哪还不知这就是正心寺主持,立即颔首回报了一个温和笑容。

    而陈把头路上曾听楚靖军数次谈及正心寺,也知道寺中主持年轻的很,见状也不以为意,只不过满是爽朗笑意的眼中却又带着几分好奇。

    左章见状心头一笑,起身冲两人合十礼道:“正弘师兄曾盛赞两位智勇双全,如今一见,两位风姿气度同样不落凡俗,真真是非同凡响。”

    来至近前的楚靖军闻言,连忙谦逊答道:“我等二人本事不精,哪里当得起智深大师和正弘大师这般赞誉。”

    “楚施主客气了。”左章淡然一笑,待木听涛引着两人落座之后也从容坐定,将早已准备好的两枚玉佩取出,推到两人面前道:“正弘师兄曾交代,说若是两位施主到访,便将这物件归还两位。

    “如今这物件之中的歹毒手段已尽数祛除,两位自可将之取回交差了。”

    “这玩意儿里面有暗手?”陈把头闻言眉头一挑,诧异问道:“大师能细说说那玉佩是怎么回事么?”

    “不能。”左章果断拒绝了陈把头的要求,坚定摇头道:“其中涉及多宗隐秘,知道了对你们有害无益。

    “且你们在秘境之中所遇之事,也不能毫无保留地说与他人听,尤其是那噬人气血的密室和石棺之中的女子,否则恐有杀身的祸端临头。”

    陈把头见左章拒绝的干脆,干笑着挠了挠头,而听闻不谨言慎行还会有大祸临头,不禁暗暗吞了口口水,转头看向楚靖军。

    而楚靖军则淡定了不少,认真听罢左章所言之后点头应道:“多谢大师指点,楚某会与陈兄商议好该如何与事主交代。”

    说罢,他便将左章推来的玉佩收起,转而问道:“楚某此次前来,还想向正弘大师表达谢意,却不知正弘大师可在此处?”

    “他身上要紧事情太多,早两日已经离去了。”左章若无其事的摇摇头,然后认真看着楚靖军问道:“楚施主,正弘师兄曾与我说,你将爱子交予他教导,可他却俗事缠身抽不出空来。

    “此次归来他深感有负所托,便问我是否愿意代他教导一二。我深知此事需问阁下的意思,所以不知楚施主……”

    “智深大师愿意收纳犬子,却是他的福分,在下哪有不允之理。”楚靖军不等左章说完,便痛快答应下来。

    陈把头见楚靖军答应得干脆利落,一副生怕左章反悔的样子,不由大为诧异,心中甚至生出几分把自己儿子也送来的想法。

    不过左章却也没等他将心中想法说出,便转而说道:“正弘师兄还说,两位在秘境之中助他甚多,为表谢意,便着我将谢礼赠与二位。”

    说罢,左章便从怀中取出两件事物,递到了两人面前。

    而楚靖军闻言正待推辞,可一看被左章推到自己面前的东西,却蓦然一怔,紧接着便惊诧的瞪大了眼睛,推拒的话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智深正弘

    只见树藤凝聚而成的古拙木桌上,摆着两件精致小巧的物件,一个是一方巴掌大小的红棕色木盒,另一个则是一只拳头大小的灰黄色布袋。

    可就是这两件不起眼的物件,令楚靖军满怀震惊的视线在他们之间不停游移着,推拒的话说不出口,却也不敢伸手去接。一时身陷两难。

    之所以会这般,却是因为他曾在秘境之中见过乔装改扮的左章用那灰黄色布袋,将王氏族长一屋子的珍藏尽数收走,显然是一件极其罕见的储纳灵宝。

    而那木盒子楚靖军虽未见过,却也明白两件东西能摆在一处,定然不会是什么寻常物件,恐怕也是一件能储纳物品的宝贝!

    一旁的陈把头愣怔了一下,见楚靖军一脸惊容,稍作辨认思索后也立即回过神来,登时一双眼睛瞪得大如铜铃,不敢置信的指着两件东西结结巴巴道:“这这这……给我们?”

    “不错。”左章见两人失态若此,似是早有所料,淡然笑笑后指着灰黄色布袋和红棕色木盒道:“正弘师兄说两位对他信任有加,又曾与他患难与共,不做回报实难安心。

    “这布袋源自无相观无昊之手,名唤乾坤袋,内有近十丈方圆的空间。这木盒名为纳物灵椟,其中同样也有数丈空间,只不过却是源自天耀宗苍涛。

    “且这两件灵宝之中还各有一件兵刃,是正弘师兄前些日子秘境一行的收获之一,同样赠予两位。”

    楚靖军闻言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心跳都漏过了一拍!因为他曾亲眼得见,王氏族长的那间静室之中尽是绝品兵刃,任意一件的价值比之这两件储物灵宝也是不差分毫!

    然而心热之下,楚靖军却也少有的感到些许惶恐,忍着拿起面前储物灵宝查看的冲动沉声道:“这……会不会太贵重了?”

    而陈把头似有着同样的顾虑,所以虽然盯着自己面前纳物灵椟的目光很是有些发热,却也是一副不太敢伸手的模样。

    左章见两人颇为心动却又迟疑不定,便将陈把头面前的纳物灵椟打开,从中取出一柄湛蓝长枪道:“于贫僧看来,他人赠我黄金,不如友人与我盏茶,赠礼贵在交心,何必在意价值几何?

    “陈把头惯用长枪,又常年在江河上奔波,而这长枪颇有几分驭水的威能,又能凝水成冰,正合阁下运使……”

    咕咚!

    左章话还没说完,一声异响便清晰传来,却是陈把头听了左章介绍后,难抑心头激荡而狠狠地吞了口口水!

    “呵呵,陈把头一路赶来,想来有些渴了,且饮些茶水吧。”左章不以为意的摆摆手,随手将长枪递向陈把头道:“陈把头,正弘师兄一番好意,就不要推辞了。”

    陈把头眼瞅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湛蓝长枪,只觉胸中心脏越跳越快,浑似老饕见到了绝世珍馐一般!

    不过他终究还是存着几分理智,艰难的摁下心头强烈到极致的跃跃欲试感,偏头看向楚靖军。

    楚靖军深知陈把头虽然修为不俗,掌管漕帮又多有进项,可是多年修行已经将厚实的家底掏了个九成九,根本没有余力去弄一件合心意的兵刃。

    因此,陈把头行走江湖至今始终都用的是一杆凡品钢枪,以至于同人搏杀时都不敢竭尽全力,生怕手中兵刃吃不住他的劲道而不等杀敌便被他亲手毁掉。

    而如今,面对一试灵宝级别兵刃的机会,自己若是因为心中犹疑阻拦他,着实有些不近人情。

    想到这里,楚靖军放下心头疑惑,轻轻点了点头道:“陈兄,智深大师盛情,你我一味推拒的话,却是有些不知礼数了。”

    陈把头闻言顿时大喜,冲左章道了声谢便双手接过长枪,如痴如醉的端详起来。

    只见这湛蓝长枪长近一丈儿臂粗细,由表及里色泽渐深,整个枪杆通体如幽蓝坚冰一般,很是吸人眼球。且手拿把攥之下,还能感受到其中有一丝凉意隐隐从枪杆上透出,颇有几分镇定心神的功效。

    而在枪尖之上,遍布的冰纹显得枪尖易碎至极,可是陈把头屈指一弹,却觉指尖上骤然一痛,感觉似有锐器划过的同时更传来一股极其强烈反震之力!

    “好枪!”

    陈把头由衷赞叹一声,再按捺不住内心冲动,提枪而起大步走到了院落正中,摆驾运枪长喝一声,紧接着肩臂一振!

    铮!

    刹那之间,一声如同金珠落银盘的锐利鸣音骤然响起!

    鸣音未落,那湛蓝长枪便如一条被骤然惊醒的游龙般,瞬间腾跃而起!

    而随着陈把头奋尽全力舞动长枪,一阵阵裂空声随着长枪的刺挑摆荡不断鸣响,似是龙吟虎啸冲天而起!

    “陈把头的枪法当真不俗。”

    端坐桃树下的左章看着陈把头一招快过一招,不由颔首道:“这兵刃落在他手中,却是正得宜。”

    楚靖军闻言心头一叹,认认真真的说道:“多谢智深大师与正弘大师成全……呃,嗯?”

    话还没说完,楚靖军就见面前茶盏中的茶水似被什么东西牵引一般豁然一跳,涓滴不剩的飞向陈把头手中长枪的枪尖处!

    骤临异变的楚靖军很快回过神来,环顾四周,却见不仅桌上三杯茶盏中的茶水被长枪引走,就连青草绿叶上的露水也纷纷飞起,投向了枪尖之上!

    而随着被牵引而去的水越来越多,灵动迅捷的枪尖上渐渐出现了一个钵盂大小的水球!

    “去!”

    就在楚靖军好奇那水球有何用处的时候,就听陈把头暴喝一声振臂一抖,枪尖上的水球便如同流星一般冲天而起,眨眼之间便飞至十数丈的高空!

    而这还不算完,只见那水球飞临半空之际,竟毫无征兆的轰然爆开,瞬间化作漫天冰尘席卷四周,笼罩了半空数丈方圆的空间!

    坐于树下的左章见状,静心感受刹那之后饶有兴趣的笑了笑,随手拈下一片树叶屈指一弹,就听嗖的一声,那树叶破空而起,眨眼间便冲进了冰尘笼罩的半空之中!

    下一刻,翠绿的树叶瞬间染上了一层白霜,紧接着升势耗尽坠落了下来,叮的一声脆响过后,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这……”楚靖军见状顿生惊诧,不曾料想那冰尘笼罩的半空竟然寒冻至此,竟能将树叶瞬间冰封!

    “陈把头初次运使便有这等威能,真真修为不俗。”左章见状感慨一声收回目光,拿起乾坤袋后打开,将一柄单刀取出递向楚靖军道:“楚施主家传刀法颇为不俗,想来这件兵刃正合适。”

    楚靖军见状也不再犹豫,双手接过后拔刀出鞘细看两眼,就见这刀长近四尺,刀身亮洁如雪,看着也很是轻薄,可是拿在手中却觉沉甸甸的很是压手。

    细看片刻后,楚靖军手握刀柄,将体内真气渡入一丝!

    刹那间,一抹裹挟着焰光的雷芒从刀锋上闪现,如同迸射而出的火花一般在刀锋上闪跃而过!

    “雷火!”一声惊呼骤然响起,却是试完长枪的陈把头回到了树下,恰看到楚靖军手中单刀的异样而惊呼出声。

    楚靖军显然也知道那焰光雷芒有多不凡,收刀入鞘后面色凝重道:“智深大师,此等神兵,我受之有愧……”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左章摆手打断道:“此物于正弘师兄无用,在贫僧手中也是累赘,可对你二人来说却是保命的手段。

    “况且,正弘师兄将来不定遇到何等事情,此时交予你们,便充作将来的酬谢了。”

    楚靖军见左章态度坚决,长出一口气后将单刀收入乾坤袋,又将乾坤袋系在腰上,随即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劳烦智深大师代为向正弘大师转达,就说日后但有差遣,楚家上下无有不从。”

    “我也一样!”陈把头一边疾声附和,一边动作麻利的将长枪和纳物灵椟收好,然后将两枚船状木质令牌递到左章面前,“智深大师,这是我漕帮的踏江令,漕帮上下见令如见我。

    “您与正弘大师若是有什么差遣,持此令牌去漕帮任意一处分舵,说话比咱们晋国帝君都好使!”

    左章见状也不客套,收起令牌后合十笑道:“多谢两位美意。”

    而见左章收了令牌,陈把头心头一松,面带抑制不住的笑意乐呵呵的笑着,活像个捡到了大元宝的穷光蛋。

    “两位的诚意贫僧一定代为转达,想来正弘师兄也定会欢喜。”左章说着转而问道:“这两件兵刃是先辈爱宝,可既然有了新主,便该有个新名号。两位不若趁此机会给它们取个名号,也好讨个彩头。”

    “大师所言甚是!”陈把头闻言眼珠一转,摩挲着下巴嘿嘿一笑,朗声道:“寒蛟!从今往后,它便叫寒蛟了!”

    说罢,陈把头就转头看向楚靖军,目光之中带着几分期待。

    而楚靖军见状,思忖片刻后沉声道:“辟秽。”

    “确是两个好名字。”左章闻言点头笑笑,旋即长身而起道:“正弘师兄的话和赠礼贫僧已经带到,两位又有要事要办,贫僧便不多留了。

    “望二位此去,一路通途,百事顺遂。”

    楚靖军见左章这般说,也不拖沓停留,再次郑重行了一礼后便与陈把头退出了后院,自行向山下走去。

    而两人身影消失在寺门外后,左章轻叹一声看向侍立一旁的木听涛,淡然笑笑后问道:“心中可有不解?”

    “确是有的。”木听涛恭敬走到左章身边,恭恭敬敬的给左章续了一杯茶后稍作思忖,不解问道:“大师为何这般优待他门?”

    “因为值得。”左章随手端起茶盏饮了一口,缓声解释道:“他们两人不仅颇有几分智勇,手中势力也不算弱小,称得上是一方豪强。

    “其中楚靖军心智卓绝精于计谋,陈把头则坐拥漕帮人手众多,都是凡世间不可多得的人物。

    “不过真正让我在意的,却是在秘境之中时,两人对我言听计从,始终未有过别的想法。

    “这等对我百般信任的人最是难得,自然要好好拢在身边,所以出些代价也是值得的。”

    木听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这般想来,他们确实值得。只是,他们二人只念着正弘的好,不要紧么?”

    “有什么要紧的。”左章仰头看了看天色,咧嘴笑道:“楚靖军不是傻子,自会明白我的意思。至于陈把头……楚靖军都明白了,他还能不明白吗?”

    木听涛闻言顿感诧异,可是却有些不明白左章话中深意,稍作思忖后忽然面露恍然道:“大师,楚靖军知道了?”

    左章点了点头,也不说话,面带微笑将两枚踏江令放在桌上道:“却不知陈把头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

    就在左章和木听涛交谈之际,跟着楚靖军刚刚下山的陈把头正解着马匹的缰绳,就见楚靖军顿足仰望着山巅的正心寺,面上神情复杂,似是遇到了什么谜题一般。

    “楚兄弟,在想什么?”得了纳物灵椟和新兵器寒蛟的陈把头心情大好,见状凑到了楚靖军身边,讶异的问了一句。

    楚靖军闻言摇头一叹,转过身来跨身上马道:“陈兄,依我所见,你那两枚踏江令,怕是给多了。”

    “嗯?啥意思?”同样跨身上马的陈把头顿感不解,挠头问道:“智深大师和正弘大师一人一枚,怎会多了?你放心,那踏江令我共有四面,送出去两面不打紧的,剩余的反正都在我手里……”

    “我不是这个意思。”楚靖军闻言不禁失笑,摇摇头后认真说道:“我是说,对于智深大师而言,一枚便足够了。”

    “楚兄弟你说话怎么云山雾罩的。”陈把头咧嘴一笑道:“智深大师一枚令牌自是够的,可不是还有正弘……呃?楚兄弟你是说……”

    见陈把头脸上笑意被震惊取代,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盯着自己,楚靖军无奈点头道:“没错,智深就是正弘,正弘就是智深。”

    “怎么可能!”陈把头惊呼一声,转头看向山上,眸中尽是惊骇!

    “皮甲术。”楚靖军轻轻吐出三个字,扬鞭轻敲座下骏马,缓缓解释道:“正弘大师也会皮甲术,乔装换容自是轻而易举。

    “且进了那正心寺的小院之后,智深大师虽然口中说着正弘师兄如何如何,可是他言语间却不仅没有一丝态度流露。

    “要知道不论何人,即便是修为绝顶的大能修士,就算是作假,言及他人之时也会流露出一丝或真或伪的态度情感,只有谈及自己的时候才会似智深大师一般平静淡然。

    “况且智深大师和正弘大师都是一副淡然处事的态度,对他人之事并无多少探究之心,却对你我以及秘境中事的了解一般无二,若是两人,如何说得通?”

    陈把头闻言顿时恍然,深吸一口气正要感慨,却见楚靖军已经策马走开,连忙扬鞭赶上问道:“那为何智深大师不点明此事啊?”

    “因为……”楚靖军说着顿了一下,双目稍闭刹那后再度睁开,其内已是明朗一片,“因为智深是智深,正弘是正弘,你我受恩于正弘,与智深并无多少瓜葛。”

    陈把头到底行走江湖多年,闻言虽觉矛盾,只一深思便即明白过来,深吸一口气朗笑道:“原来竟有这般深意!看来你我还真是遇到了了不得的高人呐!”

第五百一十五章 出得藤屋

    不知不觉间,左章回归正心寺已有十天,不过这十天内他除了在楚靖军和陈把头登门时露了一面,其他时间基本都窝在藤屋之中崩解大妖遗骨,便是进餐饮水也是从真宝阁商执事的储物书囊之中取用。

    至于其他人,张世山、锦蕊和初霞三人整日里悠闲的很,即便修行也是到寺中来,所以几乎天天都会在正心寺中待上几个时辰。

    而阿黎则天天照看着被左章从秘境中带回来的神秘女子,一副很是上心的样子。只不过神秘女子却始终没能从昏迷中清醒过来,让阿黎很是担忧不解。

    这一日,左章终于在崩解了近三成的大妖遗骨之后,积累够了给阿黎重铸经脉的骨粉,从藤屋中走了出来。

    而他一出来,就见张世山正指点锦蕊初霞主仆修习玉海五重,且教导之间颇有些亲昵举动,着实让两世相加单身了数十年的左章颇感胸闷。

    “左小哥!”

    而就在不想长针眼的左章准备转身走开的时候,却听张世山一声招呼,然后就笑吟吟的大步向他走来。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张大哥怎会舍了嫂子来寻我?”左章见状停下脚步揶揄一句,而见张世山打招呼时面上的笑容带着几分得意和幸灾乐祸,瞬间了然道:“可是周景寻到你家了?”

    “左小哥真真料事如神。”被左章玩笑的讪笑不已的张世山眉头一挑,打个哈哈后直接从袖中取出三张十两银票,递到左章面前道:“他被楚靖军和陈把头吓得不轻,又担心触了霉头而不敢上门来,所以便找到了我求我说项。”

    “他总算是没有傻到家。”左章嗤笑一声,却不仅没接银票,反而笑呵呵的推了回去道:“张大哥,且用这些银钱帮我置办一些干粮食水,我有用。”

    “好说。”张世山应了下来,收了银票后好奇问道:“又要出门了?”

    “嗯,短则十天,长则月余。”左章说着看了眼阿黎所在的厢房,然后转而说道:“楚卓云已经被晾了许久,想来也是时候适当教导一下了,否则还真不好与楚靖军分说。

    “这样吧,我不在寺中的时候,张大哥你让他跟着木听涛做些寺务,若是觉得心性还不错,便教他阴阳劫吧。”

    “嘿,这小子倒是好运道。”张世山想着得之不易的阴阳劫,寻思这等神功不能轻易传授,便摩挲着胖乎乎的下巴啧声道:“还真得好好看看他够不够资格了。”

    左章想着楚卓云可能经受的考验,笑了笑后不以为意的摆摆手道:“那就暂且交给张大哥了。”

    “左小哥放心,自会治得他服服帖帖!”张时尚嘿嘿一笑,旋即似是想起什么,悄声问道:“左小哥,阿黎姑娘的表妹已昏迷了不短工夫,你医术通玄,瞧得出是什么毛病吗?”

    左章一听就知道阿黎对张世山宣称说神秘女子是她表妹,是在替自己的秘境之行打掩护,心中暗赞阿黎机智的同时思忖道:“我曾查探她的伤情,发觉她纵在昏迷之中,也是生机旺盛全无异样,比之寻常人还要康健许多。

    “之所以至今尚未醒来,恐怕是她自己不愿醒来。所以想要让她醒转,恐怕还需解去她的心结……”

    “怎么解?”

    左章话没说完,就听一声银铃般的疑问忽然响起,却是阿黎听到了左章的话,从厢房中探出头来急切询问。

    “这个还真是只有你能办到。”左章摸了下头顶僧帽,淡然笑道:“若是我们想解她的心结,便只能在她耳边絮叨,而你却能直接运使幻梦之术与她对话。

    “至于该说些什么,却需看她经历了什么,心结又因何而生,再由你来对症下药了。”

    “心结……”阿黎闻言微微蹙眉稍作思忖,旋即展颜长出一口气轻声说道:“臭秃驴,谢了。”

    说罢,阿黎转身回了厢房之中,虽看似从容,却隐隐带着几分急切。

    左章无言一叹,一旁的张世山则轻声感慨道:“阿黎姑娘对她这个表妹很是上心啊……只不知,她表妹为何会落到这种境地?”

    “不清楚,许是家中遇到了什么变故吧。”深知内情的左章含糊一句,随即话锋一转问道:“张大哥,你与锦蕊姑娘打算何时成婚?”

    一句话瞬间将张世山落在神秘女子身上的注意力拉了回来,还让他不好意思又隐含得意地挠起了头,“两个月后的初三,到时候左小哥可一定得来啊。”

    “放心,张大哥的人生大事,我说什么也得到场。”左章笑应了一声,忽然暗指着在不远处练功的锦蕊轻声道:“张大哥,我未来嫂子偷看你呢,想来是有话与你说,你还不快去?”

    张世山闻言飞快的转头看去,却见锦蕊和初霞已停了修行,正用隐含请教的殷切眼神看着自己,似是遇到了什么修行碍难。于是他连忙向左章告了声歉,旋即欢快的奔到了锦蕊身边,殷勤的嘘寒问暖起来。

    左章见状摇头笑笑,径自来到了桃树下坐定,缓缓问道:“沙陀和熊大力呢?”

    话音刚落,木听涛显出身形恭敬答道:“在寺外山林中,正与萌芽一道采集山果。”

    左章点点头道:“叫他们过来,我有事与他们说他们。”

    木听涛闻言恭声应了,然后也不见他动作,可过不多久就见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奔进了后院,正是沙陀和熊大力。

    “不错,来得挺快。”左章笑着点点头,见沙陀和熊大力奔至近前恭敬坐定,便笑问道:“被打回原形带来的伤势如何了?”

    此时一副沙兔模样的沙陀恭敬答道:“有劳大师惦念,我等的伤势已经好了。”

    “那便好。”左章说着转身看向木听涛道:“准备纸笔,我说你记。”

    木听涛闻言愣了一下,可旋即就反应了过来,面上一喜迅速备好了纸笔道:“智深大师请讲。”

    左章点点头,一边回忆慧觉老僧打入他脑海中的内容,一边将之一字不落的缓缓说出。

    而随着左章回忆复述,原本还有些迷茫的沙陀忽然一愣,旋即面露惊容心中大喜,激动不已的想要道谢,却又担心打断左章的思路,心神激荡之下俯首便拜了下去!

    旁边的熊大力见好友行五体投拜的大礼,心中虽然有些不解,不过也毫不犹豫的拜了下去。

    就这样,沙陀和熊大力一兔一熊恭敬跪拜,左章则云淡风轻讲道一般缓缓说着什么,这画面乍一看浑似佛陀弘法众生悟道一般,佛韵浓郁至极!

    片刻功夫过后,将脑海中内容复述一遍的左章停下话头,看着跪在身前的二妖淡然笑道:“你们两个既然入了正心寺,又忠心不二任劳任怨,我自然不会亏待。

    “这两门功法,一名,正合沙陀修习,另一个名叫,却正与熊大力相配。

    “今后便随木听涛好好修行吧,来日修为有成的时候,便有资格说自己是出自正心寺门下了。”

    沙陀闻言顿时感激万分的频频叩首,而终于反应过来的熊大力则嘿嘿傻笑几声,也学着沙陀结结实实叩起了头,力道之大,竟直砸得青砖铺就的地面哐哐作响!

第二百一十六章 终于醒来

    当终于获得修行功法的沙陀和熊大力,感激万分的冲着左章结结实实叩头的时候,身在厢房中的阿黎正双目紧闭静静坐在床榻边,一根纤纤手指轻轻点在昏睡不醒的神秘女子额头上。

    而随着阿黎催运本命神通,神秘女子的脑海神识一点一点的暴露在她的面前,而隐隐蜷缩在神识深处的神魂,也出现在阿黎的感应之中。

    只不过,那蜷缩在神识深处的神魂宛若一只害怕到了极处的小兽,瑟缩着封闭了自己能够封闭的所有感应。

    然而她虽说一味的封闭自己,可是终究还对外界留有几分源自本能的戒备,因此并未能将所有感应尽数封闭,导致在心防之上留了些许微不可查的缝隙。

    阿黎见状心中一叹,知道这缝隙便是自己破解神秘女子心结的机会,不过她这一次却并没有像操控他人一样直接对神魂动手脚,而是运转本命神通,开始一点一点的在神魂四周的神识之海中构筑幻象。

    渐渐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座方寸小庙出现在神秘女子的识海之中,而那寺庙的模样,恰与正心寺一模一样。

    至于神秘女子的神魂,则恰恰被阿黎构筑的正心寺后院的一间厢房容纳。

    片刻之后,神秘女子的神魂似是察觉了四周的变化,轻轻颤动了一下。只不过随即又恢复了那瑟缩封闭的状态,显然这番变化还不足以将她封闭的内心打开。

    不过阿黎也知道仅是一个陌生的环境并不足以唤醒她,于是继续催运本命神通,让厢房外轻缓的出现了一丝悠扬空灵的山涛之音。

    而在那让人心神宁静的山涛之音渐渐止息后,一些交谈声又渐次响起。

    只听那些声音有的清脆如银铃却又有些尖利,有的沉稳舒缓又倍显慈祥,还有的清朗明快且淡若风云,也有的婉转动听犹如莺燕鸣啼。

    而若是左章在场,至稍一分辨便能听出那是谁的声音,可是对于沉睡数百年的神秘女子的神魂来说,却是新鲜至极,并渐渐地对这些声音生出了好奇心。

    更何况,那略显纷扰的众多人声不仅语气欢快轻松,所谈及的话题也是天南地北颇具趣味,让人忍不住就想多听一些。

    就这样,神秘女子的神魂被阿黎构筑在她识海之中的幻境,一点点的勾起了探究之心,而那封闭着她神魂和感知的心防也一点点瓦解。

    终于,在阿黎不懈的努力之下,神秘女子的神魂悠然颤动一下,轻飘飘的向神识中正心寺的厢房门外探出了感知的触角。

    而她这一动,全神贯注维持幻境的阿黎顿时有了感应,心念一动运转本命神通,立即在神秘女子神识中正心寺的后院内,构筑了几个活灵活现的身影。

    刹那之间,神秘女子的神魂便发现,几道身影清晰地出现在自己的感知之中。

    一位苍发紫袍的慈祥老者站在枝繁叶茂的高大桃树下……

    一只娇小玲珑的萌趣松鼠雀跃的搬运着干果……

    一个头戴僧帽的年轻僧侣闭目打坐……

    一名双瞳中隐约有水光流转的貌美少女坐在桃树的枝干上,轻轻晃荡着双腿……

    随着感知中的画面越来越清晰,神秘女子忽然发觉,这些人似是并未察觉到自己一般,即便自己用感知将他们尽数笼罩,也未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这一发现顿时让神秘女子安心不少,可却也让她对这些人的身份越发好奇。

    就这样,随着时间的推移,神秘女子渐渐熟悉了这些人的存在,心中也渐渐对他们生出了几分自己难以察觉的依赖感。

    不知过了多久,神秘女子终于难捺不住,从未离开厢房一步的神魂贴向了那扇从未开启过的门扉。

    然而就在她的神魂触及那门扉的刹那,她就觉心头骤然一畅,口鼻间涌入一股温和清新的空气,紧接着双目不由自主的睁开。

    霎时间,她就觉眼前豁然一亮,正觉惊慌之际,却见神识之海中那间熟悉至极的厢房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中!

    与此同时,神魂曾感知到的那个貌美少女也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只不过与记忆中不同的是,眼前的少女不仅不再对她视而不见,反而还面带关切目含担忧的看着她,看起来仿佛非常担心似的。

    一时之间,分不清眼前所见是梦幻还是真实的神秘女子面露茫然疑惑道:“这是……哪里?”

    “正心寺。”阿黎轻声答了一句,眸中担忧稍稍减退了一分。

    发觉阿黎与自己梦中所见女子一模一样,听阿黎说话又觉声调语气也是一般无二,神秘女子顿时越发茫然,环顾四周却觉所见皆为真实,顿时不解道:“为何你与这房间和我梦中一模一样?还是我依旧在梦中么?”

    “你自是清醒的。”阿黎见神秘女子似有起身之意,便伸手将她搀起,故作不解问道:“你在梦中见过我吗?”

    “嗯。”神秘女子在阿黎的幻梦之术中与她颇为熟悉,此时也不觉得生疏,便点头答道:“不止是你,还有一个身穿紫袍的老者,还有……”

    就在神秘女子与阿黎细说梦中情景之际,坐在屋外桃树下的左章,已经将《通虚灵觉》和《镇天》这两门功法的关键碍难之处对沙陀和熊大力细说了一遍。

    而待到沙陀和熊大力静坐桃树下开始修行,静下心来的左章顿时听到厢房中有细微交谈声传出。

    “这般快么?”左章沉吟一声,不由点头感慨道:“这幻惑之术的本命神通还真是好用啊……”

    说罢,左章便不再多说,只静静等着厢房门扉打开的时刻来临。

    半个时辰后,只听吱呀一声轻响,阿黎所在的厢房门扉缓缓洞开。

    而院中众人见那久未开启的房门终于打开,纷纷抬眼看去,却见走出门来的仅有阿黎一人。

    只不过,与之前神情沉郁的模样相比,此时的阿黎表情轻松欣悦,眉宇间更是舒展开来,似是终于卸下了心头重担一般。

    众人见状哪还不知她口中的表妹从昏迷之中清醒了过来,不由纷纷展颜,热情的和她打起了招呼。

    “既然醒了,便该想想怎么安顿了。”左章见阿黎径直向自己走来,顿时猜到了对方的来意,不由无奈笑道:“正心寺厢房不算少,再说她也和正心寺有些因果,给她一间就是了。

    “只不过她如今醒来与新生无异,你却不仅要给她起个名字,还需想好如何照料于她。”

    阿黎闻言沉思刹那,转头看向木听涛,少有的认真拜托道:“木听涛,你暂且代我照看她一段时间可好?”

第二百一十七章 再入秘境

    “白瑜这个名字不错。”

    广安府的官道上,左章策马轻骑,一边看着道边风景一边笑呵呵地说道:“看你取名字的时候几乎没有深思,看来是早就想好给她取什么名字了吧?”

    策马行于左章身侧的阿黎闻言瞥了他一眼,若无其事的点头答道:“我进入玉佩幻境之中时发现她父亲姓白,她母亲名叫江子瑜。”

    “原来如此。”左章面露恍然,却在不经意间发觉阿黎说话时眼底流露出一抹追思,便知事情没这么简单。

    只不过他见阿黎不愿说出真实原因,也就不再追问,便专心驭马奔行的同时话头一转问道:“万幻无常的经脉窍穴图可记熟了?”

    “我又不是张世山。”阿黎翻了个白眼,目视前方好奇问道:“为什么要去拳圣秘境才能重铸经脉?正心寺不行吗?”

    “正心寺不够安静,也不够隐蔽。”左章解释道:“重铸经脉动静不算小,功成之后还会有异相显出,若在正心寺中,少不得会引来窥探之辈。

    “拳圣秘境则不同了,几百年也没几个人进得去,不存在能惊扰到咱们的人。同时其内颇为广阔,又与外界隔绝,即便弄出些动静来也不会被人注意到。

    “况且你重铸经脉后虽说修行天资会上升许多,可是修为实力却会骤降至刚刚化形成功时的程度,恰需要觅一处合适的地方修养,以便恢复。”

    阿黎闻言点了点头不再多问,静默片刻后神情认真的轻声说道:“臭秃驴,谢谢你了。”

    “小事。”左章心头微动,应了一声后深吸一口气,打定主意要竭尽全力护持阿黎重铸经脉。

    一天前,阿黎给神秘女子取名白瑜之后,便将她交给了木听涛照料。

    而许是因为与大妖残魂共存数百年的原因,抑或阿黎塑造的幻境留存的影响,白瑜似乎对原形为桃树的木听涛本能的就存着几分亲近,很快就熟络起来。

    这不仅让左章和不知内情的众人倍感诧异,也让阿黎很快放下心来,向木听涛交代了有关白瑜的一应事宜之后,就听从左章的安排,启程离开了正心寺。

    不过这一次重铸经脉虽然重要非常,可是却也恰恰因为太过重要而不能过于急迫,是以两人备好所需之物后便轻装简行,乘马向着拳圣秘境赶去。

    眨眼间数日过去,两人再度来到了拳圣秘境所在的戈壁滩上,而左章也以上一次在秘境之中留了暗手为由,在阿黎不敢置信的惊诧目光中,装模作样的用佛国破开秘境壁障,踱着步子走了进去。

    阿黎见状连忙跟上,可跨进秘境之后便急急问道:“臭秃驴站住!你这是什么手段!”

    “我师门先辈传下来的手段。”左章故作神秘地笑着说道:“所以这天下的秘境只要让我入内一次,便再也挡不住我了。”

    “这……怎么可能?”阿黎闻言登时瞪大了眼睛,险些连喘气也忘记了。

    “怎么不可能?你这不是就亲眼所见么。”见阿黎这般模样,左章哈哈一笑不再多说什么。

    其实左章也可以找到原先沙石门扉显现的位置,等着沙暴来临再走进来。

    但是他既不想耽误时间,也不愿在沙暴之中吃土,再加上从秘境入口进入便要受到秘境之中天地法则的压制,保不齐便会给重铸经脉一事带来变数,所以他便索性带着阿黎破壁而入。

    驻足片刻,环顾四周分辨方位的左章见阿黎依旧目含震惊,摇头笑笑后指着秘境壁障之外望不到边际的戈壁沙漠叹道:“这般看着的话,内外两界活似两方天地,若非亲眼所见还真是难以置信。”

    渐渐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阿黎闻言,见四周鸟语花香草木茂盛,顿时倍感心情舒畅,深吸一口气后哼笑道:“说起来,相比韩游那个败类,常云山要有人性的多了。”

    “没见过常云山,不大清楚。”左章此时已经确定了自己二人所在的方位,纵身向拳圣小屋方向掠去的同时思忖道:“虽然只从他们各自秘境的天地法则来看,常云山确实比韩游要良善一些。

    “可是据我后来查探所知,常云山封入秘境的这个绿洲,乃是这片广袤戈壁中唯一的一个歇脚处。而当这片绿洲从外界消失之后,因为横穿所需的食水和成本大大增加,一条因为绿洲存在才贯通戈壁的商路便算是断绝了。

    “虽不知会不会有一些客商因为不知情,导致准备的饮水不足而丧命于横穿沙漠的途中。但曾经靠着商路才繁盛起来的几座城镇,却是先后败落了。”

    “啊?”紧紧跟上的阿黎闻言不由一愣,却不知有这番因果在里面,顿时有些迟疑道:“那常云山……”

    “应当是无心之失。”左章摊手无奈笑笑,摇头叹道:“毕竟他是一个武痴,哪会想到这般做会影响到多少人?

    “可是无心之过也是过,他破界而去一走了之,却留了一个再无任何生机的广阔戈壁,断了些许人的生计。”

    阿黎见左章面带几分唏嘘,眼珠一转语气轻快的笑道:“怎么?你还想和常云山去讨个公道?”

    “怎么可能……”左章失笑摆手,摇着头语气莫名的轻声说道:“轮不到我的……”

    阿黎闻言不由有些不解,正待要问左章这话什么意思,却见左章指着前方不远处道:“到了。”

    只见左章所指之处,一座粗陋院落遥遥在望,而那颇为熟悉的黄土瓦房则依旧静静地坐落于院落之中。

    阿黎见状,一段段记忆自然而然的涌入脑海,让她心中顿生几分恍惚之感。

    而左章已经紧赶两步进了院落,四下打量一番后轻松笑道:“还是离去时的模样,看来咱们走后一直没人进来过。”

    “几百年才进来几个人,哪有那么容易被发现。”阿黎也走进了院落,环顾四周好奇问道:“接下来是什么章程?”

    “自是熬炼骨浆。”左章说话间已将正心寺的铜钟从佛国之中取出,然后将院落围墙拆了一半,仔仔细细筑了个炉灶,然后将铜钟墩了上去。

    做完这一切,左章拍了拍手拂去尘土,挽起袖子向密林走去的同时回头揶揄道:“你且先调养精神吧,等到我备齐了柴火,你便要准备下锅了。”

    “呸!”阿黎俏脸一板,冲着左章的背影娇声斥道:“臭秃驴!你才下锅!你全家都下锅!”

    左章闻言哈哈朗笑几声,三转两转步入了密林之中,眨眼不见了踪影。

    而就在左章和阿黎做着重铸经脉的准备事宜时,一队人马忽然出现在距离秘境百十里之外的戈壁中。

    只见这一行共有十余名乘骑着驼兽的男子,还有几头背负着大量臃肿行囊的驼兽,看着似是一个商队一般。

    可是细看之下,却能发觉这一批人虽形貌不同,却一个个气凝神敛颇具威势,身上各自别挂着刀剑枪戟之类的兵刃,均是修为不俗的武者。

    而再看他们一行前进的方向,恰恰是拳圣秘境所在的戈壁正中!

第二百一十八章 重铸经脉

    “陈见山,你匆匆忙忙的将我等召集而来,可莫要行那毫无把握之事啊。”

    戈壁上,看似商队的一行人正行进间,一名身量高大腰悬一双短戟的黄脸汉子一边大声说着,一边策骑驼兽来到了行于最前方的一人身旁。

    而被他唤作陈见山的男子则稳稳地坐在驼兽之上,因为身上罩着一袭遮挡风沙用的土黄色宽大斗篷,所以看不出身形相貌,只不过他似是没有看到黄脸汉子一般,藏于斗篷兜帽阴影之中的一双丹凤眼微微眯着,却光华湛湛地注视着遥远的前方。

    黄脸汉子见陈见山不说话,眉头一皱伸手便向其肩上探去!

    这一探迅捷非常,隐隐带着一丝破空之音,显是黄脸汉子动了几分真火,有心让对方出个难看!

    然而下一瞬,陈见山身上斗篷的肩头位置竟然毫无征兆的悄然一涨,堪堪在黄脸汉子触及自己肩头之际撞在了对方手掌上!

    嘭!

    一声沉闷至极的撞击声猛然爆发,黄脸汉子只觉对方斗篷上传来一股浩然巨力,不仅将他的手掌轰然震开,更迫得他身体失衡,仰天向后倒去!

    “哼!”

    只听骤逢惊变的黄脸汉子咬牙闷哼一声,双腿夹紧驼兽的同时索性旋腰抖肩扬臂松腕,忍着臂膀上的震荡剧痛,强行将对方肩头的反震之力泄了开去,总算是免了自己坠身下地的丑态!

    然而纵然没有落到地上,他存心让对方出丑的试探终究还是反落了自己的面皮,于是面色一沉便戟指喝道:“姓陈的!我问你此行的成算,你却和我动手!真当我等是好欺的么!”

    陈见山若无其事的收了劲力,偏头回看一眼,目光依次扫过黄脸汉子和其后的众人,语气平淡的答道:“若是信不过我,大可不必跟来。”

    说罢,他竟是不再多言语,再度眯起眼睛转回头去,继续看着前方广阔似若无边无际的戈壁。

    策骑驼兽行于他身后的众人见状,不约而同的互相看看,然后或淡然或不屑或好奇的扫了一眼行于最前方的陈见山,接着便纷纷收回目光,仿若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而黄脸汉子自觉落了面皮,面色阴晴不定的正要想法子找回场子来,却不料一条粗壮的手臂忽然出现在他身侧,并一把将他脖颈勾住!

    黄脸汉子顿时一惊,要知道他虽然将心神尽数放在了前方男子的身上,但是能够在他不及反抗甚至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欺近他身边并将他制住,足以说明对方修为远高于他!

    而就在黄脸汉子心头惊骇下意识想要反抗之际,却觉那勾住自己脖颈的手臂却是丝毫没有出力的征兆,同时一道爽朗浑厚的声音也在他耳边响起!

    “黄兄弟,何必动气呐?”

    黄脸汉子一听那声音顿时一滞,身子一僵转头看去,却见咫尺之距的一张大脸占据了大半个视野。

    这是一张蓄着络腮胡的国字脸,且那脸上洋溢着爽朗豪放的笑容,看着让人很是亲近。

    然而就是这样一张脸,却让黄脸汉子面上血色瞬间去了三成,畏惧的吞了口口水道:“赵堂主……我……”

    “怎么还拘谨起来了?”被黄脸汉子叫做赵堂主的男子身量又高又宽,配上长着络腮胡子的国字脸,乍一看威势十足。

    只见他哈哈一笑,挥手拍了拍黄脸汉子的肩膀笑道:“你我都是信得过陈兄弟的为人,这才抛下手头的事情,跟着他到了这鸟不拉屎的戈壁之中。

    “而回想他找我共谋秘境时的坚笃,定然是有几分把握的。所以呀,咱们安安静静跟着陈兄弟就好,省得扰了他的思绪,断了咱们和拳圣秘境的缘分。”

    黄脸汉子闻言忙不迭的连连点头道:“赵堂主所言甚是!我也是被这风沙迷了眼睛蒙了心,这才犯了浑,还请赵堂主不要怪罪。”

    “都是自己兄弟,哪有什么怪罪不乖罪的。”赵堂主朗笑一声,收回勾在黄脸汉子脖颈上的手臂,继续跟着陈见山缓缓行进。

    其余众人见事端平息,纷纷收敛了心神,只不过他们看向陈见山的眼神,却或多或少多了几份凝重。

    同一时间,身在秘境之中的左章正忙着选伐木材,自是不知正有一行人直奔着戈壁中心而来。

    只见他拎着一把品相颇为不凡的钢刀,不停地将一些粗壮大树剖挖开,斩取儿臂粗细两尺长短的木芯之后,再将剖挖砍下的树干树皮拼接回去,并用绳索将其捆扎牢靠,不愿因为自己的疏漏而断了这些树木的生机。

    眨眼间,三个时辰过去,当拳圣小屋方圆十余里之内已经没有了合用的树木时,左章也在不知不觉间将两百多条木芯收入佛国。

    见太阳渐渐西斜,忽有所觉的左章环顾四周密林,眼见周围不少粗壮的树木都挂了彩,不由失笑一声,冲四周树木做了个罗圈揖道:“对不住诸位了,取木芯的法子我只会这一种,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不过好在这木芯你们也不大用得着,不然我还真不知该如何报答你们。些许谢礼,聊表补偿吧。”

    说着,左章取出十粒补灵丹,放进一个硕大的水囊之中晃荡几下,待到丹药完全化开,便朝着被自己取了木芯的树木的根部分别倾倒些许。

    做完这一切,左章哼笑一声伸个懒腰,优哉游哉的向着拳圣小屋而去。

    而当他回到小屋的时候,就见阿黎正闭目凝神盘腿坐在小院中,显是在观想万幻无常的经脉窍穴图。

    左章见状也不搅扰,兀自放缓了脚步,悄无声息的将一根根木芯摆放在炉灶边,然后就静静地靠坐在铜钟旁边闭目养神起来。

    眨眼间,半个时辰悄然而过,就在天色渐暗的时候,阿黎终于从入定中清醒过来,而左章也适时睁开双眼笑道:“这么努力,看来是没有问题了。”

    阿黎嘴角微翘,一双剪水妙目明亮非常,“什么时候开始?”

    左章见阿黎神完气足语气坚笃,便知她此时状态绝佳,正是重铸经脉的好时机,便笑了笑道:“随时都可以。不过进入钟内之后,你最好将衣衫褪去。”

    阿黎闻言呼吸顿时一滞,双眼有些慌乱的眨巴着,脸颊上也浮起了一抹红晕,还一会才缓缓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左章见她强忍着心头羞意,不好意思的耸肩笑笑,蹲下身子将搜集来的木芯向炉灶中添加。

    阿黎见状深吸一口气重新镇定心神,纵身一跃便跳进了铜钟之中,随即一阵轻微的衣衫摩擦声响过之后,几件衣物从钟内抛出,恰落在左章脚边。

    紧接着,阿黎强忍羞怯的声音从钟内传出,“臭秃驴,你……”

    “紧守心神,莫生多余杂念。”左章听着阿黎有些发颤的嗓音,心头一麻连忙强扫心头旖念提醒了一句。

    可是当他准备收起脚边阿黎的衣物时,原本被他扫去的香艳念头顿时增强百倍卷土重来,如洪水猛兽一般袭上他的心头,激得他口舌干燥呼吸凝滞,一颗心酥酥麻麻难以自抑!

    不过好在他也知此时不是乱想的时候,连忙紧闭双目默诵了几句定心经文,这才定下了心神,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道:“那骨粉需将你全身尽数覆盖,直至经脉重铸完毕之后才能出来,你且做好准备。”

    钟内阿黎听着外面的动静,察觉自己抛出衣物后,左章呼吸停滞了刹那又长出一口气,顿时有些耳根发热。

    正不知所措之际,就听左章让她做好准备,便连忙谨守心神应了一声。

    而她应声过后,就觉一阵轻风拂过,紧接着洁白如雪细微如尘的骨粉便如银河倾泻一般落入钟内,眨眼间就将她大半个身子覆盖。

    铜钟外,左章强忍着偷窥的冲动,一股脑的将骨粉尽数倾入铜钟,直到将阿黎吞没这才稍稍放缓了几分,又将骨粉添至与钟口齐平这才停了手。

    “运转妖元和观想经脉窍穴图吧,重铸经脉间的痛苦不容小觑,你万万小心。”左章叮嘱一句后似还有些不放心,想了想后又说道:“我就在近侧守着,你且专注自身就好。”

    “嗯,我知道。”左章话音刚落,一声轻微至极的应答声便从钟内传出,语气温柔款款,显然阿黎心情不错。

    左章见状也不再迟疑,抓起一根木芯,灌注真气后在铜钟上轻轻划过,就见一蓬细小的火苗从木芯上窜出,恰落在钟下的一堆木芯上!

    呼!

    只听一声火焰升腾声骤然响起,钟身下方的木芯眨眼之间便被点燃,绽放出青金混杂的明亮焰色!

    而左章眼见火起,二话不说盘腿坐定,真气游丝针从十指指尖飞速探出,刹那间编织成一张密实大网,将铜钟连同钟下火焰尽数罩住。

    随后,左章一边借着真气大网收束火力,一边通过真气游丝针催运真气震荡铜钟,不一会就进入忘我之境。

    就这样,随着无烟的青金色焰火灼烧和铜钟震荡,钟内骨粉渐渐开始如水波般荡漾,并有了几分熔解之兆。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钟身越来越热,同时也有越来越多的骨粉化作液态。

    终于,当左章开始向炉灶中添加新的木芯时,最后一丝骨粉也化作了骨浆!

    铜钟内,呈抱膝蜷缩状态的阿黎只觉自己身周颇为温暖的骨粉,渐渐向灼热的骨浆转变。而就在骨粉尽数化作骨浆的刹那,阿黎忽觉身周热力大涨,浑身上下顿生灼痛之感!

    而就在她咬牙强忍的时候,却发觉那灼热的骨浆之中似乎窜出了数之不尽的滚烫小蛇,破开她周身窍穴便向着经脉筋骨之中窜去!

    刹那间,前所未有的钻剜之痛在身上各处爆发,激得阿黎险些痉挛狂呼起来!

    然而那些滚烫小蛇却并未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念头,顺着破开的周身窍穴窜入阿黎经脉筋骨之后,也不管她原本的经脉走向如何,只是一味的顺着她所观想的经脉运行!

    而这般一来,若是恰好有经脉与它们运行的方向相同,便只需忍过灼烧剧痛便可。

    可若是阿黎本身的经脉与她观想的经脉不一致,那这些滚烫小蛇便会不顾一切的钻入筋肉之中,硬生生给她贯通出一条经脉,让她在忍受灼痛之余,还要多忍受一份裂身之痛!

    然而,慧觉老僧给出的万幻无常的经脉窍穴图,与阿黎自身化形时凝聚的经脉窍穴大为不同!所以这也意味着,阿黎必须在承受远超常人忍耐极限的痛苦的同时,还得镇定心神且分毫不差的观想经脉窍穴图!

    铜钟内,全身都淹没在骨浆之中的阿黎牙关紧咬,竭尽全力的维持着脑海清明,试图一边与周身上下那远超钻心剜骨的剧痛对抗,一边稳定心绪观想经脉窍穴。

    然而她很快发现,要想同时做好这两件事实在太过艰难!即便是豁尽全力,在那堪比撕裂灵魂的剧痛中守住脑海清明已经令她濒临极限,想要在这种情况下长时间观想经脉窍穴图,对她来说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而就在阿黎察觉到自己没法子长久坚持下来的时候,心神极度紧绷的她忽然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掌,将掌心贴在了钟壁之上!

    同一时间,守在钟外维持火焰和震荡钟身的左章忽有所觉,细细体察之下,只一瞬间便发觉了阿黎的异样,心头一紧迅速探出手掌,同样贴在了铜钟的表面,并用手指轻叩两下!

    铛铛!

    随着清亮的金铁鸣音响起,钟内的阿黎精神一振,忽觉周身内外的灼裂剧痛似是减轻了一丝!

    而紧接着,左章清朗温和的声音便从钟外传了进来,“你可别告诉我,这等紧要关头,你将万幻无常的经脉窍穴图给忘记了?”

    阿黎闻言蓦然一怔,下意识想要反驳左章质疑的同时,脑海中竟自然而然的浮现了万幻无常的经脉窍穴图,比之自己观想要轻松许多!

    诧然之下,阿黎心头顿时一暖,只觉那灼魂裂体的剧痛似乎也不再难以忍受。

    而钟外的左章正紧张的听着阿黎的动静,见她忽然安定了不少,顿时松了口气继续絮叨起来,只不过说话间句句不离万幻无常的经脉窍穴图,总算令钟内阿黎的观想变成下意识的反应,减轻了不少负担。

    就这样,他们两人一个在钟外絮叨,一个在钟内忍着剧痛重铸经脉,一时间竟是显出几分难以言说的和谐。

    只不过他们两人都不知道,他们所在的这拳圣秘境之中虽然是风平浪静安宁祥和,可是秘境之外的戈壁滩中,一队人马已经来到了秘境近侧,同时一场遮天蔽日的浩大沙暴也向着秘境席卷而来!

第二百一十九章 秘境入口

    “沙暴来了!”

    戈壁之中,在烈日狂风下赶路许久的一行人马刚刚看到那伫立于戈壁正中的锥形山峰,正等着领路的陈见山讲明如何探查秘境之时,便感觉原本就猛烈的狂风强度激增,同时也看到了骤然出现在十数里之外的黄浊沙浪!

    众人皆是修为高深的武者,眼力自然不凡,而看着那遮天蔽日的沙浪朝着他们席卷而来,顿知自己没法子和这来势恐怖的天地之威相抗衡,登时心头大惊,齐齐看向陈见山!

    然而令他们诧异的是,面对即将袭来的沙暴,陈见山却不仅不为所动,反而还目露湛湛精光,且眉宇之间隐隐带着几分亢奋!

    众人见状顿感诧异非常,心头不约而同的升起重重疑虑,开始怀疑拳圣秘境是否和这来势汹汹的沙暴有所关联!

    身高体宽的赵堂主同样有所怀疑,眼见那裹挟着倾天之势的沙暴来速极快,眸光微闪足下一动,只一步便跨过数丈之遥,来到了陈见山身边迅速问道:“陈兄弟,你既这般镇定,是否已经有了应对法子?”

    陈见山淡然自若的摘下兜帽,露出了一张肤色白皙神情淡然的清瘦脸庞,咧嘴一笑后用标志性的丹凤眼扫了众人一圈后淡然道:“赵堂主稍安勿躁,我尚有一件事需要诸位兄弟帮忙。”

    众人闻言不由面色各异的互相看看,而赵堂主似是猜到了什么,深吸一口气后看了眼身后越来越近的滚滚沙暴,沉声问道:“什么事?”

    “诸位只要立下誓言,进入秘境之后绝不会与我动手,我便带诸位进入秘境。”

    陈见山神情淡然的说了一句,见众人面带犹疑,既不应答也不立誓,便知道他们心中顾虑什么,轻笑一声后摊手道:“诸位兄弟心头的顾虑,我也能猜到一二分,所以这立誓一事,便由我来开头吧。”

    说罢,他便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立下了进入秘境之后绝不互相攻伐的誓言。

    赵堂主见陈见山痛快立誓,又见其他人犹自带着几分迟疑,稍一思忖后朗声回应道:“既然陈兄弟做了表率,我赵振东也不会婆妈!

    “不过咱们且事先说好,你若是在秘境之中算计我,那出得秘境之后,我定加倍回报于你!”

    陈见山闻言面色一正点头道:“这是自然!”

    赵振东见陈见山答应的干脆郑重,眼底也仅是坦然,当即便指天立誓不会在秘境之中对陈见山出手。

    而有了他领头,其余众人也纷纷有样学样,先后立下进入秘境之后绝不对陈见山动手的誓言,然后就将目光集中在陈见山身上,等着他的下文。

    不过陈见山显然是个谨慎的,直到与他不甚和睦的黄脸汉子最后一个立了誓,又确认每个人都确实无误的立誓之后,这才满意的笑笑。

    随后,众人就见陈见山从驼兽背上取下一个鼓鼓囊囊的斗大皮囊,伸手从中掏出一把把散发着淡蓝荧光的粉尘,抖手抛向了半空之中!

    眨眼之间,那散发着淡蓝色荧光的粉尘被呼啸的狂风吹散,并随着风头飞出老远。

    然而令众人诧异的是,那淡蓝色粉尘虽然被风吹出老远,可却似是有生命一般,所绽放的荧光一明一暗仿若呼吸,活似一只只细小到了极处的萤火虫。

    赵振东见状不由心生诧异,暗暗运足目力细细看去,却见那如同细沙般在风中飞舞的大片粉尘根本不是什么蓝色粉尘,而是一个个头尖尾细,背生双翅腹藏六足的细小飞虫!

    众人之中如赵振东般心细的人还有不少,均发觉了那粉尘的异样,顿时纷纷面露异色,不禁对于那飞虫的功用生出了几分好奇。

    然而陈见山显然并没有多做解释的意思,只见他手下动作不停,待到将一整个皮囊中的细小飞虫尽数抛洒干净之后,便异常专注地盯着那些随风飘荡的蓝色荧光飞虫。

    站于陈见山身后的众人见状,也纷纷定神看去,却见眨眼之间,那些随风飘荡的蓝色细小飞虫便将这戈壁的大片空间笼罩,活似一蓬不断膨胀的荧光蓝色云雾一般。

    而就在众人不知陈见山在弄什么玄虚的时候,就见陈见山足下一动,追着被狂风卷积的虫群急掠而去。

    “快跟上!”

    赵振东见状哪还不知能否寻到秘境的关键便在那些蓝色荧光小虫身上,急喝一声提醒众人之后便运转身法急追而上,紧紧缀着陈见山去追虫群!

    黄脸汉子等人自也不是傻的,纷纷动身追上!

    刹那之间,包括陈见山在内的十余人便纷纷发足狂奔,乍一看浑似是想要逃离身后来势汹汹的沙暴一般。

    然而赵振东等人随着陈见山奔行不及盏茶工夫,就见陈见山忽然猛地顿足站定,然后面带兴奋的四下寻找打量,仿佛在找什么珍宝一般!

    众人不知他在找什么,不过还是下意识的学着陈见山的模样,四下打量起来。

    然而就在他们心怀犹疑有样学样的时候,却见陈见山忽然大踏步来到一处沙丘的背风面,兴奋莫名的冲着他们招手高呼道:“快过来!就是此处了!”

    赵振东见状二话不说疾走几步奔了过去,然后便开始扫量四周,很快发觉地面上有几只僵直不动的蓝色飞虫,却是不知为何已经死了!

    赵振东心头诧异,有心询问却见陈见山气定神闲的坐在了地上,丝毫没有多说什么的意思,便知自己即便是问也是自讨没趣,不由双眼眯起哼笑一声,站定身形静静等待,只看陈见山要弄什么玄虚。

    毕竟他们此时依旧身在秘境之外,若是有什么变故突起,赵振东自信以自己的修为实力,即便不能在短时间内镇压陈见山,也足以自保退去谋图报复!

    而就在赵振东心中转着念头的时候,其余人等也纷纷来到了陈见山身边,并看到了地上的细小虫尸。

    只不过众人之中与赵振东同样镇定沉稳的虽有,可却也不乏急躁冲动的,一名腰挂双刀的瘦高男子见陈见山气定神闲盘腿安坐,而那遮天蔽日的狂猛沙暴则已经近在百米之外,顿时焦躁起来。

    只见他一脸怒容的走到陈见山面前,伸手就去抓陈见山的衣领,“陈见山,你究竟在搞什么鬼!老子是来找秘境的,不是来吃土喝风……”

    然而不等他触及陈见山的衣领,就被陈见山猛然弹起的手掌击中的手腕,一声闷响之后整条手臂便不受控的弹开,甚至连带着他也倒退了两步!

    而不等满脸怒容的瘦高男子再度爆发,陈见山就不为所动的站起身来,看着越来越近的仿佛能席卷天地的沙暴哼声道:“些许沙暴便承受不得,还找什么秘境?”

    瘦高男子闻言一瞪眼,伸手便去拔腰间的兵刃!

    然而他刚刚握住刀柄,一只大手就摁住了他的手腕,随即赵振东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陈兄弟的意思是,这沙暴便是进入秘境的关键,对吗?”

    瘦高男子闻言一惊,转头看向赵振东,又看了看陈见山,却见赵振东目光灼灼盯着站起身来的陈见山,而被陈见山在赵振东压迫力十足的目光中拂去身上尘土,淡然点头笑道:“不愧是听风堂的主事人,这份眼光比其他人可高多了。”

    “过奖。”赵振东闻言冷笑一声,松开瘦高男子手腕的同时眉头却轻挑了一下,只因陈见山这假惺惺的恭维之中明显带了几分挑拨的意味。

    不过赵振东也并不在意,他们这一行人本就面和心不和,虽都是奔着秘境而来,可心中的弯弯绕哪一个都少不了。

    因此即便没有陈见山的挑拨,他们这一行人中不论哪一个都不会疏忽了对其他人的戒备,甚至可能因为秘境资源的分配死上那么几个。

    想到此处,赵振东忽然心头一动,感觉自己似是忽略了什么事情。

    可是不等他细想,就见那遮天蔽日的沙暴轰然袭来,眨眼间便将他们吞没!

    然而就在赵振东下意识的眯眼抬手遮挡漫天沙尘的时候,却觉不仅原本在身周肆虐的狂猛大风骤然消失,那浊黄沙浪也似是消失了一般,并未遮挡他的视线!

    赵振东豁然一惊环顾四周,却见似有一个半圆形的无形壁障将自己一行所在的这丈余空间笼罩,让他们与那沙暴隔绝开来!

    与此同时,陈见山身边还忽然出现了一扇沙石组成的门扉,很是突兀神秘!

    “诸位,且随我进秘境去吧。”

    陈见山见众人纷纷面露惊容,傲然一笑后伸手推开了沙石门扉,毫不犹豫的跨步走了进去!

    众人见状互先看看之后果断抛却的迟疑的心思,纷纷推门鱼贯而入!

    ……

    秘境之中,身在拳圣小屋外的左章正一门心思的维系炉火和引导阿黎观想经脉窍穴。

    然而就在这阿黎重铸经脉的关键时刻,左章忽然隐隐听到极远处的一些动静,不由心头一惊细细分辨。

    片刻之后,听清楚远处有咒骂声响起的左章忽然面色一沉,眸中闪过一丝凝重和戒备!

    有人近了秘境!

    且不下于五人!

第二百二十章 偶然相遇

    “过奖。”赵振东闻言冷笑一声,松开瘦高男子手腕的同时眉头却轻挑了一下,只因陈见山这假惺惺的恭维之中明显带了几分挑拨的意味。

    不过赵振东也并不在意,他们这一行人本就面和心不和,虽都是奔着秘境而来,可心中的弯弯绕哪一个都少不了。

    因此即便没有陈见山的挑拨,他们这一行人中不论哪一个都不会疏忽了对其他人的戒备,甚至可能因为秘境资源的分配死上那么几个。

    想到此处,赵振东忽然心头一动,感觉自己似是忽略了什么事情。

    可是不等他细想,就见那遮天蔽日的沙暴轰然袭来,眨眼间便将他们吞没!

    然而就在赵振东下意识的眯眼抬手遮挡漫天沙尘的时候,却觉不仅原本在身周肆虐的狂猛大风骤然消失,那浊黄沙浪也似是消失了一般,并未遮挡他的视线!

    赵振东豁然一惊环顾四周,却见似有一个半圆形的无形壁障将自己一行所在的这丈余空间笼罩,让他们与那沙暴隔绝开来!

    与此同时,陈见山身边还忽然出现了一扇沙石组成的门扉,很是突兀神秘!

    “诸位,且随我进秘境去吧。”

    陈见山见众人纷纷面露惊容,傲然一笑后伸手推开了沙石门扉,毫不犹豫的跨步走了进去!

    众人见状互先看看之后果断抛却的迟疑的心思,纷纷推门鱼贯而入!

    ……

    秘境之中,身在拳圣小屋外的左章正一门心思的维系炉火和引导阿黎观想经脉窍穴。

    然而就在这阿黎重铸经脉的关键时刻,左章忽然隐隐听到极远处的一些动静,不由心头一惊细细分辨。

    片刻之后,听清楚远处有咒骂声响起的左章忽然面色一沉,眸中闪过一丝凝重和戒备!

    有人近了秘境!

    且不下于五人!

    “嗯?其他人怎的都不见了?”

    秘境中,赵振东环顾四周,发觉周围除却葱郁的树木和偶尔传来的虫鸣鸟语,便再没了其他的动静。而那呼啸的狂风和遮天蔽日的沙尘也仿若是幻觉一般,连同将他送入秘境的沙门也都不见了。

    至于跟随陈见山一同进入戈壁的众多同行者,更是尽数消失,全然没了踪影。

    “难道……是被强行分散开了?”

    赵振东沉吟一声,忽然发觉自己体内真气空虚,顿时想起方才触及沙石门扉时曾被吸走了不少真气。

    而思及还要与陈见山等各怀心思的人斗智斗勇,不由轻啧一声,镇定心神就地坐定,运转功法恢复真气。

    眨眼间小半个时辰过去,当天色彻底黑下来的时候,赵振东长出一口气从地上站起,二话不说纵身掠起,在树木的枝丫上借力纵跃两下便站在了树巅之上。

    接着,他运足目力四顾眺望片刻之后,终于借着月色看清了四周的景象。

    只见月色之下,宁静茂密而生机旺盛的森林从他脚下向着四周延伸,郁郁葱葱一眼望不到边,与不久前他亲身经历的狂猛沙暴和亲眼所见的荒芜戈壁,形成了反差大到了极处的对比。

    “这便是秘境么?真真不可思议。”

    赵振东啧声感叹后收凝神聚意细细听了片刻,发觉四周并无人声,顿时知道身周里许之内并无他人,眸光一闪不由咧嘴笑道:“正好,我先探一探这秘境的虚实,再与他们汇合!”

    说罢,赵振东纵身一跃落于地面,随意选了个方向便一边细细打量周围一边阔步而行。

    然而,还不等他走出百丈,突然出现在他视野中的一棵大树,就让他目含惊诧的止了步!

    只见在他正前方不足一丈处,一棵三人合抱大树的树干之上,密匝结实的捆扎着一圈圈拇指粗细的绳索!

    而细看之下,赵振东立即发现那绳索没有丝毫风雨和时间侵蚀的痕迹,显是新近捆扎上去的。

    与此同时,他还发现那大树被绳索捆扎的部位上,竟有着不少利器切割的痕迹,似乎眼前的大树曾被刀剑劈砍下一部分,然后又被人拼接上去似的!

    而更令赵振东惊诧的是,在这颗大树近旁,还有一棵粗壮树木的树干上也绑着绳索,且绳索捆扎位置同样有着利器切割的痕迹!

    一时之间,赵振东脑中杂念纷纷的同时心头也是一沉,戒备万分的扫量着四周。因为他很清楚,他们一行之中根本没人携带捆扎树木的那种绳索!

    所以眼前两棵大树的异样绝非与他同行等人所为,而是另有他人做下的事情!

    想到此处,赵振东心中不由警惕不已,纷纷杂念生灭不休,盘算起了种种可能。

    捆扎树木的会是何人?

    是外界来人还是秘境中的本土生灵?

    若是外界来人,对方是何身份?

    而若是本土生灵,是妖邪还是人族?

    眨眼之间,百般思忖的赵振东只觉脑海中疑惑越来越多,却偏偏又不得其解,顿感心头烦忧渐起。

    不过正自犹疑不定之际,赵振东忽地眼珠一转,环顾四周确认四周确实无人之后,轻手轻脚走到大树边,伸手去解那树上的绳索。

    片刻后,绳索解开,赵振东又顺着树干上的斩切痕迹,将拼接上去的部分一一抠下,想看看这其中有什么玄虚。

    “嗯?木芯被取走了?”

    当看到粗壮大树之中蕴藏着大量生机的木芯被整体挖走之后,赵振东不由一愣,眸光微转瞥了眼脚边的绳索和木块,心中隐隐有所明悟。

    随后,赵振东果断将抠出的树干依着原样填了回去,并照着原先绳结捆扎的模样将树木重新绑好,准备去细细查探一下四周的树木。

    可是不等他动身,他就觉一阵浅淡若无的异香忽然钻进鼻孔,惊讶之余细细分辨之下,发觉竟是丹药特有的异香!

    丹香?

    为何会有丹香?

    赵振东皱眉细嗅,很快发觉异香的源头竟是身边大树的根部!

    而待他凑近细细观瞧,顿时发现树根处有一片明显较其他地方湿润的土壤,显是有人新近浇灌过!

    “竟用溶解了灵丹的药液浇灌树木!真真暴殄天物啊!”

    赵振东发出啧啧叹声,起身跑到另一颗大树下翻找,很快也发觉了药液浇灌的痕迹,顿时心疼的将眉毛拧巴起来。“败家!太败家了!”

    不过虽觉对方败家非常,可是心中却也升起浓浓好奇,想知道这取走木芯的人究竟会用这木芯去做什么。

    想到此处,赵振东果断将诸多各怀心思的同行者抛到脑后,打算赶在众人发觉之前,自己先行一步去打探一番,免得被别人分润了这秘境中的好处。

    打定主意之后,赵振东也不犹豫,果断运转身法,一边循着被取了木芯的大树奔行,一边凝聚心神观瞧探听,寻找取木芯者的踪迹。

    终于,在搜寻了盏茶工夫后,赵振东忽然发觉不远处的一座小山下隐隐有火光闪烁,而待他靠近过去之后,很快看到了一个被低矮小院围起来的简陋小屋,以及坐在院中的一个人影。

    那是……僧人?

    赵振东眼力不凡,隔着老远便借着微弱闪烁的火光看清楚,坐在院中的是一名身穿僧袍头戴僧帽的年轻僧人。

    不过令赵振东颇感怪异的是,那名僧人的面前的低矮炉灶上,竟然墩着一口颠倒着的硕大铜钟,看样子似是再炖煮着什么东西。

    而就在赵振东犹豫着是否该开口与对方打个招呼的时候,却见那僧人手臂一扬,几样事物便如同掠空疾飞的灵雀一般,轻轻巧巧的飞到了自己面前!

    心怀戒备的赵振东哪敢贸然去接,二话不说闪身退开一步,任由些事物落在地上!可待他看清那年轻僧人抛来的东西之后,顿时满脸讶然。

    这是……笔墨纸张?

    呃……纸上还有字!

    赵振东借着月色细细分辨纸上的字,却见上面用劲朗端正的笔迹写着一句话:“驻足,噤声,丹成之后分你一粒。”

    那僧人在炼丹!

    可他是哪里来的和尚?

    又为何会在这秘境之中?

    赵振东心头疑虑丛生,不过此时他心中戒备满满,见对方又传书明言不让自己打搅,便索性息了上前的心思,开始细细打量起院落中的左章起来。

    然而越是打量,他心头的惊疑便越是深重,只因他发觉端坐院落中的左章虽然眉宇间气定神闲全无一丝波动,可偏偏周身上下的气息却寻常得不能再寻常,浑似一个毫无修为的普通僧人一般!

    可若说他是一个普通和尚,他怎可能将手掌紧紧贴在身前滚烫铜钟上,而又如何会有将笔墨纸张抛出老远又不使其散落的手法!

    沉吟片刻,摸不透左章深浅的赵振东神色一凝,低头看了看左章抛来的笔墨纸张,稍作思忖后拿起笔墨,在纸上写下一句话后高高举起。

    院落中,左章见赵振东在自己的装腔作势和刻意引导下拿起纸笔与自己沟通,暗暗庆幸对方不是莽汉的同时不由在心中长舒了口气,转头看了看对方写下的话语。

    “在下赵振东,敢问大师法号?”

    左章见状心头再松,虽不知赵振东报上的名号是真是假,可是乐得与对方扯皮拖延时间的他自然不会质疑,直接在准备好的纸上写了正弘两个字,抖手丢向了赵振东。

    院落外,接过纸张看清正弘二字的赵振东却是双目一亮,运笔如飞写下一句话后高高举起。

    “阁下便是救了楚靖军全家的正弘大师?”

    咦?

    他怎么知道?

    正在努力维持炉火的左章眉头微挑,对于赵振东知晓正弘这个名号颇感诧异。

    因为就他所知,楚靖军并非张扬疏漏之人,自己又曾明言不愿将名号宣扬开来,所以楚靖军对于自己的存在始终守口如瓶。

    而除了楚靖军以外,知晓他救了楚家的人仅有寥寥几人,且都是守口如瓶的守诺之辈,怎也不会轻易地将个中内情道出,因此,赵振东能轻而易举的道出当时内情的缘由,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不过,还不等心中好奇的左章询问赵振东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就见他又将一张纸高高举起。

    “在下听风堂堂主,专于收买售卖各种秘闻消息,大师的消息便是从楚家下人口中得来的。”

    听风堂堂主赵振东……

    左章闻言心头一动,旋即想起张世山曾经提及天下大小势力时,曾说听风堂专擅打听各种消息,触角遍及诸国,是天下间最有名的消息贩子。

    而其堂主赵振东行踪诡秘修为不俗,手中掌着不少惊天秘闻,是各方势力都不敢忽视的人物。

    竟然遇到了这种人……

    看来有必要经营一番了……

    瞬息间念头转罢,左章在纸上写了句话抛了出去。

    “原来是赵堂主当面,不能起身而迎,失敬,见谅。”

    赵振东见左章话语间并无拒人千里的意思,眯眼一笑写道:“不知正弘大师可有关于这秘境的消息么?在下愿出高价收取。”

    左章思忖片刻后动笔回道:“赵堂主想知道什么?”

    赵振东见获取消息有门,心头一喜连忙写道:“在下是被人带入此间,对此秘境一无所知。”

    左章见状心头一动,沉吟片刻后挥笔迅速写了几句话,随即就抛出院子。

    忍着心头渴盼的赵振东立即接过,展开一看却是瞬间变了脸色,原本因笑容而眯起的双眼顿时瞪得老来大,好悬连眼珠子也掉出眼眶!

    只见左章抛来的纸上写着道,“这秘境是拳圣常云山所留,内中有其独门功法《阴阳劫》的传承。”

    拳圣!

    阴阳劫!

    赵振东心神被这五个字震得不轻,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目含热切的看着院中的的左章写道:“敢问大师,可否告知在下获取这《阴阳劫》的法子么?在下愿出重金购买!”

    左章料到赵振东会是这般反应,若无其事的写道:“秘境之中有数十沙石凝聚的石碑,灌注真气于其内,败退石碑所化的武者,便能获得一份《阴阳劫》残篇。”

    当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的赵振东拿到左章手书之后,先是冲左章遥遥行了一礼,这才恭恭敬敬的打开。

    而待到他将之上内容记下之后,便毫不犹豫的将纸张团成一团双手一挫,那记载了获取《阴阳劫》方法的纸张瞬间化作吸入沙尘的齑粉,散落于赵振东脚下的野草丛中。

    随后,赵振东

第二百二十一章 猜疑渐起

    拳圣!

    阴阳劫!

    赵振东心神被这五个字震得不轻,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目含热切的看着院中的的左章写道:“敢问大师,可否告知在下获取这《阴阳劫》的法子么?在下愿出重金购买!”

    左章料到赵振东会是这般反应,若无其事的写道:“秘境之中有数十沙石凝聚的石碑,灌注真气于其内,败退石碑所化的武者,便能获得一份《阴阳劫》残篇。

    “然石碑所化的武者会越来越强,若自觉没有必胜的把握,便尽快通过击石碑被武者后出现的沙门离开,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当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的赵振东拿到左章手书之后,先是冲左章遥遥行了一礼,这才恭恭敬敬的打开。

    而待到他将之上内容记下之后,便毫不犹豫的将纸张团成一团双手一挫,那记载了获取《阴阳劫》方法的纸张瞬间化作吸入沙尘的齑粉,散落于赵振东脚下的野草丛中。

    “多谢大师大恩!”

    赵振东正中非常的写下谢语高高举起,然后又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这才再度问道:“敢问大师,这消息价值几何?”

    左章眸光微闪后云淡风轻的写道:“这消息你早晚能自行探索出来,不值钱的。

    “若你真想回报贫僧一二,不如出了这秘境之后,说些有趣的秘闻给贫僧听一听吧。

    “至于此时,你最好去寻一寻那沙石凝聚的石碑。毕竟入了这秘境便是你的机缘,要是因为与贫僧叙话而被他人夺了先手,岂不是贫僧的罪过?”

    赵振东面容一肃,再次行礼后转身就要离去,可是他还没迈出第一步去,就见极远处的天空豁然一亮,一蓬硕大的紫红色烟花骤然爆发!

    “那是何物?”

    一张纸被左章抛到了赵振东面前,赵振东则很快答复道:“我等一行的领头人唤做陈见山,那是他召集我的的信炮。”

    答完这一句,赵振东见左章没了新的问题,便也不理会那远处召集他前往的信炮,转身走进了密林中,寻找左章提到的沙石凝聚的石碑去了。

    只是他却不知,左章此时却遥遥望着紫色烟花声控的方位,见色阴沉目带担忧。

    同一时间,信炮升空的位置,陈见山瞥了眼崩散分解成一堆细沙的沙石门扉,忽地咧嘴阴森笑道:“今趟进了秘境,却看我如何不将你晋国的这些武者,尽数葬送在这秘境之中!”

    密林中,一名正四下探寻的黑脸武者忽见不远处升起一朵紫色烟花,心头一动转身便向烟花升起处奔去。

    然而就在他距离烟花升起处不足十丈之遥时,却忽听一声梵音入耳,紧接着自己神魂一荡,一股强烈迅猛的眩晕感直袭脑海,激得他步履一歪便向地上栽去!

    糟!

    有埋伏!

    骤遇异状的黑脸武者心头一沉,本能的便想就势贴地翻滚以便重整失衡的身形!

    然而他刚刚顺着跌势做出扑闪的架子,就觉一阵恶风从头顶袭来,直奔他此时毫无防备的脖颈而来,竟似是算准了他会这般闪避!

    骇然之下,黑脸武者强忍脑中眩晕,竭力调转身形挥臂格挡的同时偏扭脖颈,想要避开对方这杀意极重的一击!

    可谁料对方这一击来势极快,不及他架起胳臂就轰然落在了他脖颈侧后位置!

    喀嚓!

    瞬时间,一声颈骨断裂的脆响传进了黑脸武者的脑海,紧接着一阵剧痛猛然袭来,眨眼之间便让他失去了意识!

    然而就在他的意识被黑暗吞噬的刹那,一张颇为熟悉的白皙脸庞却落在了他眼角的视野之中。

    陈见山……

    他为何……不受誓言约束……

    满含惊愕的念头断断续续的转罢,黑脸武者充斥不甘与惊疑的双眼无力的闭合,紧接着气息也彻底断绝。

    而陈见山看了眼黑脸武者脖颈断折的尸身,目光阴冷的哼笑一声,动作迅捷的开始在四周布置起了拼杀搏斗的痕迹。

    待到做完这一切,陈见山走到一棵大树边,背靠大树将自己的随身兵刃拔出,手持两端猛一较力,只听铮的一声脆响,陈见山手中的钢刀便应声而断!

    随即,他果断将断刀丢在地上,然后屏息蓄力,奋力挥拳猛然砸在了自己的胸口!

    嘭!

    一声沉闷的巨响过后,就见陈见山哇的一声口喷鲜血歪到在树边,竟是就这样昏死了过去!

    悠忽间,盏茶工夫悄然而过,忽然一连串脚步声接连响起,紧接着数道身影急奔而至,却是同入秘境的陈见山一行中的几人。

    “快看!是陈见山和王骞!”

    当先一名留着络腮胡子的武者第一个看到脖颈断折的黑脸武者和吐血昏迷的陈见山,惊呼一声后来至近前俯下身子细细查看起来。

    其余众人见状具是一惊,看着现场的惨状心头惊疑顿起。

    “王骞是被偷袭打杀了的!”

    细细看了一遍四周痕迹的络腮胡武者皱眉来到陈见山身边,一边查看伤势一边把着对方脉搏沉吟道:“陈见山许是听到了动静。赶来后与尚未离去的行凶者动起了手。

    “只是他修为似是不如对方,不仅被对方毁了兵刃,还被一记重拳砸在了胸口,虽暂无性命之忧,但是经脉内脏和神魂识海被对方拳劲重创,恐怕一时半会是醒不过来了。”

    “怎可能?”

    “他可有铁骨境三重天的修为!”

    “会是何人动的手?”

    一时之间,几人众口纷纷惊疑不定,而络腮胡武者则冷哼一声目光阴沉的说道:“王骞刚刚踏入铁骨境二重天,使得又是长兵器,骤然遭人欺近突袭确会吃亏。

    “可陈见山踏入铁骨境三重天已有数年之久,刀法身法堪称双绝,纵然是骤遇突变不及反应,若非修为稳稳压过他一筹,绝不该落得这般狼狈结局。

    “而王骞和陈见山身上仅有拳伤,显然凶手已尽得拳法奥妙,而你我之中精擅拳法又能在短短时间内将陈见山打成重伤的,我只能想到一个人。”

    络腮胡武者话音刚落,众人脑海中便不约而同的浮现一个身影,其中一人甚至控制不住的失口惊呼道:“赵振东!”

    “你怀疑他?”另一名持双钩的武者眉头微挑,面带犹疑道:“他可是立了誓的,若真是他动手伤了陈见山,此时躺在这里的便该有他一个。”

    “誓言?”络腮胡武者不屑哼道:“那东西若真做得了准,也不会有背信弃誓之辈,所以保不齐他便暗中学了毁誓而不伤己身的手段。

    “且此时我还需提醒诸位一句,那便是我等进入秘境之前所发的誓言,因着咱们各自的心思,都只说不与陈见山动手,却并未言及不对其他人动手段。

    “如今陈见山重伤不醒,我等对不对他动手已没了区别,所以此时该提防的,便是咱们这些共入秘境的‘同伴’了。”

    络腮胡武者一番话说罢,其余众人不由面色各异的互相看看,目光之中或多或少都带着几分戒备。

    持双钩武者见众人之间的嫌隙因络腮胡武者的几句话越扯越大,不由眉头一皱道:“安松维,你这般笃定是赵振东动的手,是否知道了什么我等不知之事?”

    安松维冷笑一声,抓了抓下巴上的络腮胡子后指着陈见山说道:“未入秘境之前,死盯着陈见山片刻不松懈的是赵振东。沙门显现之时,紧跟着陈见山进入秘境的还是赵振东。

    “可为何陈见山放出信炮之后,赶来汇合的只有你我寥寥几人,那赵振东却不见了踪影?”

    持双钩武者闻言顿时面露沉思,而其他几人也不由对赵振东多了几分怀疑。

    安松维见众人各自陷入沉思,冷声笑笑后站到了昏迷不醒的陈见山身边道:“实话与诸位说,在下不仅信不过赵振东,也信不过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便是这陈见山,我也是同样不信的。

    “不过如今既出了这等事情,我确是不愿将话对诸位藏着掖着了。这陈见山进入秘境时虽不知打着什么鬼主意,可如今已经是废人一个。

    “所以与其放他在这里自生自灭,还不如用他当做挡箭牌,免得诸位动了什么独占秘境的念头,将主意打到我身上。”

    说罢,安松维竟是直接将重伤昏迷的陈见山一把拎起,挟在肋下就要离去。

    众人见状顿时一愣,可旋即就反应过来,安松维竟是要利用众人不能对陈见山动手的誓言,来用陈见山做盾牌,以防备自己等人!

    可很快持双钩武者就又想到,若是安松维动了歪心思,利用陈见山对自己动手,那自己便会落得缩手缩脚疲于应对的窘境!

    念及于此,持双钩武者顿时面色一沉,探手就向安松维抓去,“安松维!陈见山你不能带走……”

    “这边要动手了么?”安松维嘿笑一声,面对对方攻势不闪不避,却抖手将陈见山负于背上,挺背向着持双钩武者的手掌迎去!

    持双钩武者见状哪还敢动手,缩手疾退两步避开陈见山,咬牙哼道:“安松维!你无耻!”

    “有耻无耻且先保住命再说!”安松维不以为意的拍了拍背上的陈见山,足下连动运转身法,眨眼间便去的远了。

    众人见状纷纷叫骂起来,可是直到安松维的身影彻底消失,也没人敢追上去。

    待到安松维连人带声消失在密林深处,众人这才停了口舌,互相打量起来。

    而持双钩武者见身旁众人各个目含戒备神情不善,顿时意识到此时被陈见山勉强捏合起来的诸多武者,此时已经离心离德互生恶意,不由心头一沉,无奈冲众人拱手道:“诸位,在下独行惯了,咱们就此别过。”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生怕自己停留时间长了被人盯上。

    其实说起来要解决这等局面也简单,只要众人都再立下在秘境之中互不算计侵害的誓言即可。

    只不过此时众人已经身处秘境,没了缓冲的时间,若是有人存心剪除他人而故意拖延着不立誓,专等到众人立誓之后动手杀人,到时候立下誓言的武者不啻于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思及于此,持双钩武者不由喟叹一声,打定主意不论遇到哪个,都以敌人的角度看待,免得自己被人趁了空子害去性命!

    而同样见到王骞尸身的众人则与持双钩武者有着同样的心思,打定主意戒备所有人的同时,也暗暗决定要重点戒备安松维口中嫌疑颇大的赵振东。

    只不过他们却不知道,此时赵振东正兴冲冲的蹲在一方沙石筑就的石碑前,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上面的一行行字迹,竭尽所能的专心记忆,生怕漏去一个字。

    片刻后,沙石筑就的石碑崩散成沙,赵振东两眼放光的长身而起,极快意的朗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当真如正弘大师所言,上面确记载着拳圣所留的《阴阳劫》!”

    快意笑罢,赵振东笑意渐敛,一边就地恢复真气一边思忖道:“这已是第二方石碑,依着石碑所化武者变强的幅度,第九方石碑便是我的极限,到时不走,第十方石碑所化的武者便不是我能抗衡的了。

    “因此若要再想收集剩余的阴阳劫残篇,便只能找人合作。只不过合作之时,必须事先定下君子协定,免得被人用假货糊弄,折损了自己的修为!”

    打定主意之后,赵振东也不犹豫,迅速运转功法补足真气,开始寻找第三方石碑。

    然而还不等他找到第三方石碑,一名跟着陈见山进入戈壁的同行武者,却突兀的出现在了赵振东的面前。

    “赵……赵堂主?”对方见是赵振东,立即驻足站定,语气僵硬地打了个招呼。

    赵振东见状不由诧异,细细打量之下,却见对方面含畏惧步履迟疑,仿佛自己是什么可怖的怪兽一般,顿时心生疑惑讶然问道:“李兄弟为何行色匆匆?可是遇到了什么难缠的事情?”

    李姓武者闻言似是生怕赵振东暴起发难般,不由暗暗退了一步才答道:“王骞被人突施辣手打杀了,陈见山则被人拿打成了重伤,至今昏迷不醒,被安松维带走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背后目的

    “你这贼秃装聋作哑的扮什么高深!大爷问你话竟敢不答,真真是欠收拾!”

    只见黄脸汉子嘴里喝骂不休,大步走进了左章所在的小院中,一边向左章走来一边拔出腰间短戟,指着左章的后背大声道:“转过头来,老子有话问你!”

    然而令黄脸汉子越发恼怒的是,背对他而坐的左章不仅没有依他所言转过头来,反而依旧不为所动的定定坐着,似乎真是聋哑了一般。

    “好个不识抬举的贼秃!”

    先前接连被陈见山和赵振东扫了脸面的黄脸汉子本就憋着一股气,如今眼见一个寻常人一般的和尚也敢这般忽视自己,顿时恼羞成怒一步踏出,手中短戟猛然一挥,冲着左章头顶便砸了下去!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黄脸汉子却见一道清亮如月的皎白光华骤然迸发,眨眼之间便掠过了自己的手腕!

    扑……

    一声利刃破肉的低沉闷音轻飘飘的响起,黄脸汉子只觉手腕一麻,紧接着就见一只紧紧握着短戟的手横空飞出,斜斜掠过围墙落向院外!

    而直至手掌兵刃落地的声音传来,黄脸汉子这才感觉腕间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鲜血如喷泉般从手腕断口处喷涌而出!

    “啊!”

    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黄脸汉子顿时惊骇欲绝,惨呼一声捧着断腕踉跄而退!

    可还不等他退出一步,就见那皎白月光再度闪现,迅捷如闪电一般掠过他的双腿!

    又是两声利刃破肉的闷响,双腿齐膝而断的黄脸汉子顿时惨哼一声扑跌地上!

    而就在他重重跌砸在地上的刹那,惊恐至极的他忽见那皎白月光第三次亮起,只是这一次那月光掠过的,却是他的脖颈!

    下一瞬,黄脸汉子只觉自己似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然抛起一般,连带着视野中的左章和小屋院落也开始颠倒旋转起来!

    只不过在这不由自主的旋转之中,他忽然瞥见了一具断手断脚的无首尸体,穿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衣衫倒在了血泊之中,而当他反应过来那便是自己之后,迅速涣散的意识便被无边的黑暗吞没了。

    嗖……咕咚!

    还剑入鞘的声音从容响起,紧接着黄脸汉子高高飞起的头颅也重重的落在了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几滚,恰滚出了小院的院门,停在了黄脸汉子的同伴脚边。

    然而令人诧异的是,黄脸汉子的同伴虽亲眼看着黄脸汉子身首异处惨死当场,却不仅没有流露出多少惊讶的表情,反而淡漠的瞥了眼脚边犹自带着惊骇表情的头颅,抬脚将其踢到了一边。

    端坐院内的左章眉头一挑,细细打量院外的男子,却见对方身量匀称面白微须,柔和明朗的五官线条却勾勒出了一副隐显硬朗的相貌,而那一双黑多白少的眼睛则倍显深沉,让人看不透其中的带着何种情感。

    不过相比相貌,更令左章在意的则是这名男子肩宽胸阔双臂修长,同时腰间还悬着一柄四尺有余的长剑,显是一名精修长击剑术的武者,恰是克制此时不便挪动的自己的麻烦人物。

    啧……

    精擅长击剑术……

    头脑清楚心思深沉……

    真是来了个难缠的家伙……

    一番打量过后,左章心头一沉,却也没有多说什么,依旧安然端坐维持炉火,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毕竟他先前用雷霆手段斩杀黄脸汉子的做派,就是为了震慑这个比黄脸汉子精明不知多少的男子。

    而左章也相信,对方在看到黄脸汉子的死状之后,即便面上表现的再轻松,心中都不会毫无波动,更不会贸然选择与自己动手。

    果然,院外男子见左章杀了黄脸汉子后依旧没有主动开口,便拱手一礼后退了几步,拾起左章丢出院外的纸笔写道:“大师好手段,在下佩服。”

    左章见对方愿意依着自己定下的规矩沟通,顿时松了口气,提笔回复道:“虽说是探路的石子,可就这般死了,阁下也一点都不在意么?”

    院外男子轻笑摇头写道:“大师说笑了。一枚石子而已,多看一眼也是难得了,哪还值得耗费太多心思。”

    左章扫了眼对方的回复,云淡风轻哼了一声,却是没有再写什么。

    对方见状也不在意,淡然从容的在纸上写道:“我虽不知大师在祭炼什么,但想来此时已到了关键时刻,容不得大师轻举妄动吧?”

    左章听出了院外男子话语中的威胁意味,目光一寒瞥了对方一眼,挥笔写道:“有空威胁贫僧,不如说说你想要什么。”

    见左章如自己所愿回复了一句,院外男子顿时笑了,飞快写了一行字举了起来。“大师通透,在下有心探索此间秘境,却不知大师何以教我?”

    左章按下心中不悦,写了一句话抛出院外。“可曾遇到沙石筑就的无字石碑?”

    院外男子点了点头反问道:“却曾遇到两个,却不知那石碑可有什么古怪?”

    左章心中冷笑,若无其事的写道:“这秘境是拳圣常云山所留,石碑便是他留下的传承。”

    一听是武神座下八圣之一的拳圣传承,院外男子险些维持不住面上镇定,呼吸一滞后强忍心中急切,挥笔书写问道:“敢问大师,这传承该如何获取?”

    左章一五一十的写道:“将真气注入其中,石碑会化作一尊武者沙像,将其击败,传承自然显现。”

    院外男子看罢左章传出的答复,心头一喜的同时也本能的生出几分怀疑,眼珠一转试探道:“大师知晓得这般清楚,想必已经获取了拳圣的所有传承。”

    料到院外男子不会轻信的左章暗哂一声,若无其事的将想好的说辞写下抛出。“这是常云山留给武者的传承,唯有武道真气能够将石碑催化为武者沙像。

    “至于我佛门佛元、文脉信力、道宗真元和妖族妖灵,都没法子令石碑产生变化,所以这传承我根本染指不得。

    “不过贫僧也料定你不会相信,所以你大可试一试将主意打到贫僧身上,且看最终能否从贫僧手中拿到传承!”

    院外男子见左章言辞坚定,虽不知他所言是真是假,但却明白对方不会容忍自己再有试探之举。

    念及于此,院外男子将信将疑的笑笑,从容写道:“大师得道高僧,在下岂会不信?况且大师那一手精妙绝伦的剑法,实乃在下望尘莫及的绝学,是以在下对大师只有敬意,绝无半点算计。”

    左章心知院外男子口不应心没有半句实话,不过是没有制服自己的把握,这才说些漂亮话在这里稳着场面。

    不过左章的目的也是拖延时间以熬过阿黎重铸经脉的过程,对方和他虚与委蛇的扯皮却是正中了他的下怀,便也没有再说什么多余的话。

    而院外男子见左章又不再理会自己,眉头微挑暗哼一声,开始思忖左章所言的真假。

    片刻后,虽觉左章不大可能会在这种极易验证的事情上撒谎,院外男子却还是有些拿不大准,不由有些后悔怂恿黄脸汉子去招惹左章而送了性命,导致他失了一个验证石碑是否有凶险的棋子。

    不过院外男子也算有决断,很快又打定主意再寻一个对自己信任有加的“同伴”,去试试左章所言的真假。

    想到此处,院外男子无声一笑,挥剑斩下一块树皮,运剑如飞刻下几句话,斗腕一挑将树皮向院内抛去!

    而那树皮经他暗使真气的巧劲挑拨,顿时如同疾速飚射的飞弹一般疾飞而出,落点处恰是左章面前的铜钟!

    找死!

    左章见状目光一沉,探手就向那树皮抓去,堪堪在树皮击中铜钟之前将其抓住!

    嘭!

    只听一声如同巨石坠地般的轰然巨响猛地响起,那来势甚急的树皮则稳稳停在左章手中,距离铜钟仅有半尺之遥!

    怒不可遏的左章转头瞪去,却见院外男子已经远遁而去,只留给他一个飘忽难定的背影。

    而当他看向手中树皮,却见其上清晰地刻着一行字。“多谢大师指点,再下若有收获,定会加倍回报。”

    言外之意,却是若左章所言属实,便会重礼相谢。

    而若是左章欺瞒于他,则会用雷霆手段施以报复!

    咔吧!

    怒火盈胸的左章掌中用力,坚韧的树皮瞬间崩碎,从指间跌落地面。

    不过左章也知道此时不能被怒气乱了心智,闭目深吸一口气后镇定心神,冲着铜钟轻声说道:“放心吧,没事了。”

    说罢,他便继续维持着炉火,护佑着重铸经脉的阿黎。

    而在铜钟内,正经历着钻心剜骨之痛的阿黎耳听外界终于再度安静下来,左章又说麻烦过去,这才将提起的心放了下来,继续专心观想经脉窍穴图。

    就这样,时间在寂静之中悄然流逝,眨眼之间便来到了凌晨。

    而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到左章肩头时,铜钟内的骨浆已经染上了一分极其浅淡的红粉之色。

    左章抬头看了眼铜钟内的骨浆,对比慧觉老僧的重铸经脉的法门,心头不由泛起几分急切。

    因为慧觉老僧传授给他的典籍中曾言明,只有等到骨浆泛起如晚霞一般的红色时,重铸经脉才算功成。

    可如今阿黎苦熬一夜,骨浆才泛起几分粉红,要想化作霞光红色还不知要等到何时。

    而相比时间,左章更担心的是突然闯进秘境之中的一行武者。

    因为以左章从赵振东口中得知的消息来看,这一行武者并不知道这是拳圣秘境,且一行人各怀心思互相算计,似是都想多为自己谋夺几分好处。

    至于为首的那个陈见山,将众人带入秘境中的行径背后,似也怀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这种种不安定因素相合,便代表着这秘境之中很可能会乱起来!

    到时候,自己不便行动,诸多手段便用不上,偏偏又不能让他们搅扰到重铸经脉的阿黎,所以自己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被动!

    不行!

    必须及早布置对策,否则重铸经脉一事绝难成功!

    很快看清局势的左章皱眉思索片刻,忽然一个想法在脑海中渐渐成型,于是立即在佛国之中翻检起来。

    而就在左章急急准备对策的时候,秘境中的一处隐秘位置,将重伤昏迷的陈见山带走的安松维从假寐中清醒过来。

    只见他惬意的仰头看了看天光后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结结实实伸了个懒腰,然后扯了扯自己的络腮胡子皱眉道:“真碍事,真想都剃掉啊。”

    “等出了秘境,是剃是留都随你。”

    一道语气平淡的沉稳男声在不远处忽然响起,而循声看去,却是数个时辰前重伤昏迷的陈见山!

    只见他此时端坐于一棵大树下,面色红润气息绵长,不止没有半分重伤的迹象,看着还很是神完气足精神饱满,仿佛昨天那重伤昏迷都是假象一般!

    “师兄这便恢复了?”安松维见陈见山精神完备状态绝佳,不由由衷赞道:“真宝阁的化生之法当真非同凡俗,那般惨重的伤势仅仅数个时辰便能痊愈!”

    “若无化生丹相配,化生之法也不过是寻常的疗伤手段罢了。”陈见山吐出一口浊气,轻拂衣袖站起身来,打量着四周满意笑道:“这秘境虽在晋国之内,却似是至今尚未被人发觉,真是佛祖赐予咱们空源寺的福泽啊。”

    “谁说不是呢。”安松维闻言笑呵呵地点点头,然后又有些担心道:“师兄,此处距咱们陈国颇有几分路途,来人太多有些过于扎眼,可若是来的人少了,怕是守不住这秘境啊。”

    “所以才要不停的将那些晋国武夫诱入此间打杀了!”陈见山冷声笑道:“只有让他们死在此处,你我才能用皮甲术做出面具,寺中师兄弟们才有机会冒名顶替。

    “到时候,我们不仅能多出一方秘境作为传承之地,还能削弱晋国武道,更能让师兄弟们顶着这些武夫的名头扰乱晋国,挑动文武之争。

    “而时间一久,晋国日渐颓弱无暇他顾,咱们陈国则能休养生息,消彼长之下,强弱之势翻转,也让晋国上下尝一尝势颓力衰任人摆布的疲弱滋味!”

第二百二十三章 草丛尸首

    秘境之中的某个沙石石碑旁,一名宽脸汉子抱臂站定,眉头紧锁的盯着眼前的石碑,面带犹疑自语道:“自入了这秘境,已经遇到了三尊这无字沙碑,莫非其中有什么奥妙?

    “可若真有什么奥妙,又该如何激发呢?”

    宽脸汉子念叨了几句,正犹豫着要不要试些手段,却听不远处忽然响起逐渐接近的脚步声。

    “谁?”

    宽脸汉子迅速转身的同时,长短双刀已经分别握在手中,短刀罡气缠绕横护胸前,长刀刀罡引而不发遥指足音响起之处。“出来!”

    “孙兄切莫动手!咳咳……”一道急切惶急的声音轻轻响起,紧接着一道肩宽胸阔双臂修长的身影从林中走出,摊开双手尴尬笑着在远处站定。

    “周谯?”孙姓宽脸汉子看清来人之后,顿时放松了几分心神,只因眼前的周谯虽生了一副好奇皮囊,却不仅生性懦弱,更是他们一行之中修为最低者,仅有铁骨境一重天的修为。

    而且即便如此,他这一身修为也是带着三代积累之资入赘武道世家才换来的,所以他纵然擅长凌厉非常的长击剑术,却是被所有人都瞧不起的存在。

    不过令孙姓宽脸汉子真正放松心神的,却是周谯此时面色煞白嘴角沁血,气息凌乱非常似是受了什么重伤一般。

    “被人算计了?”孙姓宽脸汉子咧嘴一笑收了防御架势,倒提双刀歪头看着周谯,面上尽是揶揄的笑容。

    周谯见状面上笑容越发尴尬,瑟缩着说道:“咳……孙兄说笑了,不过是无意间觑见了一桩隐秘事,被发觉后遭安松维打了一掌。咳咳……”

    “安松维?”孙姓男子闻言笑容一敛,好奇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周谯吞了口口水,缩了缩脖子讪笑道:“孙兄,我将这桩隐秘说与你听,可否请你暂且庇佑我一段时间?”

    周谯话没说完,就见孙姓男子眉头皱起,面上浮起几分不悦,于是连忙摆手道:“待我养好伤便好!到时我自会离去,绝不多搅扰孙兄半刻!”

    孙兴汉子闻言轻啧一声,不耐烦的吐出一口浊气道:“你且先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多谢孙兄!”周谯闻言一喜,急急拜谢后忙不迭说道:“今日清晨,我本想寻个隐秘的地方歇息片刻,却不料远远瞧见了安松维背着昏迷不醒的陈见山鬼鬼祟祟的四下寻觅。

    “我想着安松维将陈见山劫走,保不齐知道了什么有关秘境的隐秘,心中好奇之下便跟了上去。

    “就这般跟了盏茶工夫,我就见安松维忽然在一方沙石筑就的无字碑边停了下来……”

    “无字碑?”孙姓汉子闻言面色微变,指了指脚边的沙石无字碑问道:“和这个无字碑一模一样?”

    “对对!一模一样!”周谯连连点头,然后续道:“我见他将手掌按在了那无字碑上,似是将真气灌了进去。

    “随后那石碑就忽然变作一名武者雕像,而安松维则飞扑上去将雕像打散了!

    “谁知那武者雕像崩散之后又变成了石碑模样,而这一次石碑上似乎出现了什么东西,安松维急急忙忙得凑上去观看……”

    孙姓汉子连忙问道:“是什么东西?”

    “我没看到啊!咳咳……”周谯苦着脸咳了一声,旋即又解释道:“那时我被安松维遮住了目光,没看到石碑上的东西。

    “就在我想换个位置再看时,移动间不小心弄出了些许声响被安松维听到,他立马就飞扑过来想要将我灭口。

    “而若不是我见机得快,安松维又舍不去昏迷不醒的陈见山,恐怕我此时已经死了!”

    孙姓男子见周谯一副重伤脱力的凄惨模样,又见他言之凿凿不似作伪,虽不由得信了几分,不过还是死死盯着周谯确认道:“你所言当真?”

    “孙兄放心!绝无半句虚假!”周谯似是生怕孙姓汉子不信,立即指天誓道:“若有半字虚假,叫我不……咳咳……得好死!咳咳咳……”

    周谯这一番誓言说的急切,隐隐又牵动了伤势,未等说完就剧烈咳嗽起来,嘴巧又沁出了不少血迹。

    而孙姓汉子见周谯急切发誓,顿时彻底放下心来,指着远处笑道:“你且先去那里养伤,我来试试这石碑的虚实。”

    “多谢孙兄!”周谯闻言连忙麻利的退出老远,瘫坐地上运气疗伤。

    孙姓汉子见状心中鄙夷的冷哼一声,伸手贴在石碑之上,体内真气鼓荡,向着石碑内灌去。

    然而让孙姓男子诧异的是,自己的真气在触及石碑的刹那,石碑内似是生出了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一般,眨眼间就将他的真气吸走了一半!

    而就在他生出抵抗之心时,石碑内的吸力却骤然消失,紧接着就化作了一尊相貌与自己相仿的武者雕像!

    被石碑吸力弄得心头生出几分慌张的孙姓汉子见状,顿时放松下来,向着周谯所言,二话不说长刀裹着罡气迅捷斩出,眨眼间就将雕像头颅削去!

    就在雕像头颅飞起的刹那,雕像也瞬间崩散,紧接着就再度凝聚成了石碑模样!

    而这一次,石碑上也显出了百多个方寸大小的字。

    孙姓汉子见状连忙低头看去,可还没等他看清石碑上写的什么,就觉胸背之间骤然一凉,紧接着一截银白色的剑尖便突兀的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中!

    这是……

    怎么回事?

    唰!

    孙姓汉子心中刚刚升起疑惑的念头,一声轻响便从体内传来,而那穿胸而出的剑刃也随声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他终觉胸口一阵剧痛传来,而自己体内的生机也随着从伤口奔涌而出的鲜血迅速流失,身子一软变瘫倒在地上!

    紧接着,周谯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只是再没了方才的怯懦和虚弱,反而多出了几份淡漠和阴冷,“孙兄你还是宅心仁厚啊,怎么能轻信人言呢?”

    感觉自己意识也随生机迅速消散的孙姓汉子勉力转头看去,却见方才退至数丈外的周谯竟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身边!

    “姓周的……杂碎!你……算计……我……”

    孙姓汉子艰难的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却发觉周谯此时一脸淡定的认真注视着石碑,竟是看也不看自己一眼!

    “孙兄,省点力气吧,说不准还能多活片刻。”

    周谯双目放光的看着石碑上的字迹,一边啧啧惊叹一边若无其事的说道:“这可是拳圣传承,孙兄你临死之前能看上一眼,可是不枉此生啊。”

    拳圣传承!

    孙姓汉子闻言一惊,忍着心口剧痛看向石碑,这才发觉石碑上所刻字迹乃是一篇以阴阳双劲锤炼己身的绝世功法!

    刹那间,一股强烈的不甘和懊悔涌上孙姓汉子的心头,心神激荡之下,他只觉胸口郁郁气血翻涌,紧接着一口鲜血便喷涌而出,瞬间将石碑沁红了大半!

    “啧……好好的功法,竟染了腌臜狗血,真真晦气。”

    认真观瞧石碑功法的周谯眉头微皱,目光依旧紧盯石碑不曾偏移分毫,足下却是猛地一跺,便踩在了孙姓汉子的喉头!

    喀嘞!

    骨裂声闷闷响起的同时,孙姓汉子瞬间没了气息,只不过他双目赤红暴突,面上满带不甘,显然对周谯已经恨到了极处!

    然而,这份恨意却不仅没能将周谯如何,反而还让周谯面露不屑哼笑了一声,似乎很是瞧不起孙姓汉子轻信他人葬送己身的行为。

    不过就在周谯对孙姓汉子心生不屑的时候,他面前染血的石碑中忽然传出几声玉石崩裂的脆响,紧接着石碑就在周谯惊诧的目光中崩散成了一堆散沙!

    紧接着,那散沙突兀的飞旋而起,瞬间凝聚成了一尊沙门!周谯细细观瞧,顿时发觉与他进入秘境时所经过的沙门一模一样!

    “这石碑……能化作离开秘境的出口!”

    周谯惊诧低呼,可呼声刚落,他就似是想起什么,连忙从怀中取出来用于和左章沟通的纸笔,依着脑中记忆奋笔疾书,将石碑上的百多个字迅速写下!

    写完之后,周谯又仔仔细细将纸上内容与记忆之中做了对比,直至确认与石碑上的内容分毫不差之后,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珍而重之的将其收好。

    而这时,那离开秘境的沙门也似时限已过,再度崩散,化作了一堆黄沙,再也没了动静。

    弄明白石碑坐拥的周谯定了定心神按下心中的紧张和兴奋之后,面露思索沉吟道:“虽不知这《阴阳劫》是真是假,但以我观之,只这百十字的残篇已经玄妙非常,不似是假货。

    “如此说来,那和尚便不曾对我说谎。只不过,在他院落外时,我曾见草丛之中散落着纸张碎屑。

    “那便是说,在我遇到他之前,便有人曾与他以笔墨交谈,且交谈内容见不得人,所以才会被粉碎销毁。”

    说着,周谯不由面露恍然,摇头轻叹道:“嗯,是了。既然他能将这隐秘轻易告知与我,便能同样轻易地告知他人。

    “可这样一来,便说明他如今正在祭炼的东西,在他眼中要远比拳圣传下的《阴阳劫》要重要得多。

    “啧……会是什么呢?”

    周谯眼底闪过一丝好奇和贪婪,轻拂了几下并没有沾染一丝尘埃的衣衫,举步向他记忆中另一尊石碑所在的位置走去。

    而就在周谯寻找石碑搜集《阴阳劫》的时候,赵振东则刚刚与李姓武者将一尊石碑所化的武者雕像击败,贪婪的记录着石碑上的《阴阳劫》。

    待到石碑崩散,沙门显现,两人又飞快的将记忆中的石碑内容飞快写下,生怕写的慢了记忆出现偏差,导致在所记录的功法中留下疏漏。

    很快,两人各自记录完毕,李姓武者看着消散的沙门,兴奋搓手道:“赵堂主,你我去寻第三尊石碑吧!”

    赵振东哼笑一声,缓缓站起身道:“真气恢复了?”

    “还没……”李姓武者闻言不由讪笑,不过很快又咧嘴笑道:“反正这石碑只吸我五成真气,我如今随手秘境天地法则压制,寻到下一尊石碑时恢复到六七成当无问题,足以催出一下尊武者雕像了。

    “到时候,只要赵堂主出手,下一篇《阴阳劫》残篇也是手到擒来!”

    “你折返盘算倒是不傻。”赵振东活动了一下肩背,一边寻找石碑一边沉吟道:“只是你我虽已立誓结盟,可照着武者沙像实力递增的幅度来看,十六尊石碑便是你我能应对的极限。

    “待到第十七尊石碑时,即便你我联手,胜算也不足四成,所以要想拿到完整的《阴阳劫》,便必须借他人之力。”

    落后赵振东半步的李姓武者闻言一怔,急切问道:“赵堂主,这《阴阳劫》不是凡物,知晓者不宜过多啊!”

    “我知道。”赵振东点了点头,然后又有些犯愁道:“可是别看你我的了先机,要知道进入秘境中的认可不算少,保不齐就已经有人发觉了沙石无字碑的奥秘。

    “因此若真有人分走了《阴阳劫》,最终少不得与对方交易一番。只不过,为确保《阴阳劫》不能让太多人知晓,需用雷霆手段,抹去几个桀骜之辈,留下些坦诚之人。

    “到时候,不论是交易,还是让对方出手相助,你我都能放心一些。”

    “妙啊!”李姓武者闻言顿时一喜,万分庆幸自己抱上了赵振东的大腿。

    而就在他幻想着拿到全本《阴阳劫》的时候,却忽见赵振东停了脚步,面色凝重的望向某个位置。

    “赵堂主,怎的了……”李姓武者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刚问了一句,就闻到了一缕血腥味,顿时面色一变,“哪里来的血腥味!”

    “且去看看!”面色阴沉的赵振东双臂一振,真气鼓荡之下,身上顿时凝出了一副威猛至极的战甲,紧握的双拳上也出现了一对古铜色的罡气拳套。

    而做好迎敌准备之后,赵振东这才向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走去。

    李姓武者见状也不敢疏忽,真气一鼓凝出自己的罡气战甲,手持兵刃强摁心头紧张,亦步亦趋的跟着赵振东缓缓行进。

    片刻后,两人来到一个草丛,拨开乱草之后,顿时看到了一具衣衫尽褪血肉模糊的尸体。

    而更让他们心生骇然的是,这具尸体从胸口至头顶的肌肉筋骨完全暴露在空气中,竟是被人将胸口往上的皮肤尽数剥了去!

第二百二十四章 接踵而来

    落后赵振东半步的李姓武者闻言一怔,急切问道:“赵堂主,这《阴阳劫》不是凡物,知晓者不宜过多啊!”

    “我知道。”赵振东点了点头,然后又有些犯愁道:“可是别看你我得了先机,要知道进入秘境中的人可不算少,保不齐就已经有人发觉了沙石无字碑的奥秘。

    “因此若真有人分走了《阴阳劫》,最终你我少不得要与对方交易一番。只不过,为确保《阴阳劫》不能让太多人知晓,需用雷霆手段,抹去几个桀骜之辈,留下些坦诚之人。

    “如此一来,到时候不论是交易,还是让对方出手相助,你我都能放心一些。”

    “妙啊!”李姓武者闻言顿时一喜,万分庆幸自己抱上了赵振东的大腿。

    而就在他幻想着拿到全本《阴阳劫》的时候,却忽见赵振东停了脚步,面色凝重的望向某个位置。

    “赵堂主,怎的了……”李姓武者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刚问了一句,就闻到了一缕血腥味,顿时面色一变,“哪里来的血腥味!”

    “且去看看!”面色阴沉的赵振东双臂一振,真气鼓荡之下,身上顿时凝出了一副威猛至极的战甲,紧握的双拳上也出现了一对古铜色的罡气拳套。

    而做好迎敌准备之后,赵振东这才向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走去。

    李姓武者见状也不敢疏忽,真气一鼓凝出自己的罡气战甲,手持兵刃强摁心头紧张,亦步亦趋的跟着赵振东缓缓行进。

    片刻后,两人来到一个草丛,拨开乱草之后,顿时看到了一具衣衫尽褪血肉模糊的尸体。

    而更让他们心生骇然的是,这具尸体从胸口至头顶的肌肉筋骨完全暴露在空气中,竟是被人将胸口往上的皮肤尽数剥了去!

    “肩骨碎裂,臂骨腿骨断折。”

    “体内残留两种拳劲,一善钻,一善震。”

    “筋肉略僵,气血凝滞,身死不足一个时辰。”

    “内脏多处碎裂,然真正死因乃是心脉因中拳断碎而亡!”

    经过最初的惊骇之后,赵振东很快定下心神,不过扫量了几眼尸身的工夫,就将死者的伤情和死因看了个明明白白。

    而一旁的李姓武者则不由得有些麻爪,心头隐带惴惴的扫量着赵振东,嘴唇蠕动却欲言又止。

    赵振东一看李姓武者的神情,便知他在想些什么。毕竟进入秘境的一行人之中,只有他因为精擅拳法而不曾携带任何兵刃。

    如今这人很明显是被拳头硬生生打死,所以这嫌疑最大的便是他赵振东!

    “一个时辰之前咱们正寻石碑呢,我哪有空来这里杀人?”

    被李姓武者看得心头渐生不悦的赵振东冷哼一声,皱眉寒声道:“况且这人身上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拳劲,绝不可能是一人造成,所以凶手最少也有两人。”

    “凶手有两人?”李姓武者闻言不由缩了缩脖子,喏喏点头后又咋舌叹道:“不仅面皮被剥去了,衣衫也被扒走了,啧……这下连死得是谁都不知道了。”

    “那倒不见得。”赵振东蹲下身子,看着不着寸缕又被剥去皮肤的尸首缓缓说道:“你看他虽然身形匀称特征不显,但是一双手掌却满是茧子,想来不是使双兵刃,便是用的长兵器。

    “而你再看他拇指骨节粗大,长度又比寻常人长上那么半寸,咱们一行之中有此特征的人,我记得只有一个。”

    “是谁?”李姓武者下意识的问道。

    赵振东面色阴沉的站起身来,扫量着四周缓缓说道:“陆宁。”

    “使双钩的陆宁?”李姓武者顿时一惊,诧然惊呼道:“他可有铁骨境三重天的修为!一双梅花钩使得出神入化,寻常铁骨境三重天武者连近他身也做不……”

    “再厉害也死了。”赵振东眯着眼睛哼了一声,踢了踢脚下杂草,将陆宁尸身重新掩盖住深吸一口气沉吟道:“关键在于,凶手为何要将他的兵刃衣衫取走,为何又要把他的面皮剥去。”

    李姓武者闻言也是满心疑惑,不过很快《阴阳劫》的诱惑力就压过了心头的不安和疑虑,开始拐弯抹角的催促赵振东去寻沙石无字碑。

    赵振东也觉此时不是纠结这些事情的时候,很快驱散心中杂念,动身寻找石碑去了。

    然重新踏上寻找石碑路途的赵振东两人却不知道,就在距离陆宁尸身所在位置十余里的地方,一名手持钢刀的矮小男子正悄声潜行间,却忽然看到侧前方数丈之处,躺着一个颇有些眼熟的身影。

    而待他运足目力细细观瞧之后,却忽然诧异的挑起了眉毛,“陈见山?他怎的会在此处?”

    心中升起疑虑的矮小男子谨慎地停下脚步,手提钢刀戒备的打量着四周,却觉周遭除却几声鸟鸣之外,便再没了声响。

    “奇怪,他不是被安松维劫走了么?怎的会出现在此处?”

    已获得嘀咕一声,矮小男子又看了眼陈见山,却见对方双目紧闭气息微弱,依旧是一副重伤昏迷的杨紫,不由心头一动,缓步向着陈见山所在的位置挪去。

    片刻工夫过后,提着十二分戒备的矮小男子终于来到了陈见山身边,见四周依旧毫无异样,紧绷的心神终于稍稍松开了少许。

    “陈见山?醒一醒。”

    见陈见山落单,而有心效仿安松维将之当作挡箭牌的矮小男子蹲下身子,摇了摇陈见山的肩膀,见对方毫无反应,便要探手去把他的脉门。

    “住手!放开陈见山!”

    一声暴怒急吼忽然从远处传来,直接将心神稍松的矮小男子吓得一个激灵!

    而待他抬头看去,却见一脸络腮胡子的安松维须发皆张怒瞪双目远远奔来,好似矮小男子动了他的命根子一般!

    “住手?住你个头!”矮小男子见安松维快速奔来,心头一动立马俯身探手,想要将重伤昏迷的陈见山抓在手中!

    “唵!”

    可谁知他刚刚伸出手,就听一声梵音突兀至极的涌进了他的耳中,直将他激得心神凝滞头脑眩晕!

    这是……

    佛门……真言咒?

    矮小男子几乎凝滞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还没反应过来那真言咒从何方袭来的时候,就见视野之中昏迷不醒的陈见山突然睁开了双眼,同时一双沙包大的拳头便如冲天炮一般轰然飞出,直至砸在了自己的眼眶上!

    陈见山……没晕!

    杀王骞的就是他!

    是他在算计我们……

    嘭!

    被一对铁拳集中的刹那,从眩晕中挣脱出来的矮小男子的心头忽然升起一丝明悟,紧接着就觉这天地猛地一黑,意识瞬间消散!

    “师兄真真好手段!”急急奔来的安松维刚刚赶到近前,就看到了矮小男子身死倒地的画面,不由动容感慨道:“这真言咒当真了不得!想来师兄只凭着它,也能将这秘境之中的武者尽数打杀!”

    “这你却是高看你师兄我了。”

    陈见山摇头笑笑,低头看了看矮小男子,见对方的头颅在自己刻意留力的一击下依旧完好,不由松了口气抚掌笑道:“这真言咒我只掌握了两个字,且连贯诵出还颇艰难,所以还需后手攻杀来诛敌。”

    “那也很了不得了!”安松维由衷赞道:“要不主持说师兄是寺中百年难遇的俊才呢,绝学真言咒仅学了一年工夫便能诵出两个字,假以时日,横扫晋国也不是什么难事!”

    陈见山闻言不由失笑,指着矮小男子的尸身说道:“奉承话少说些,快紧着干活吧!”

    “师兄放心!”安松维呵呵一笑,取出一把小刀蹲在矮小男子是身边,熟练地收取兵刃扒除衣衫,“对了师兄,再有五个人,咱们此行便算功行圆满了吧?”

    “不错。”陈见山略一点数点点头道:“还有赵振东、李峰、孙武宁、褚仑和周谯,待到他们伏诛,你我便能向国主复命去了。”

    安松维闻言嘿笑一声,手中小刀迅捷翻划,开始剥除矮小男子的皮肤,“如此一来,国主对咱们空源寺便更加依赖了,而师兄也能如主持所言,登上国师之位!”

    “你想的倒是远。”陈见山失笑摇头,看着眼前血淋淋的一幕,却不仅丝毫不觉反感,反而惬意非常的就近座下,嗅着空气中的血腥味闭目打坐起来。

    眨眼之间,数个时辰匆匆而过。

    当日头西迁,渐渐向地平线落去的时候,架在拳圣小院中简陋炉灶上的铜钟,渐渐映照出了几分渲着金黄色的落日余晖。而其内的骨浆,也终于显出了几分明艳的霞红色。

    变红了?

    不是错觉吧?

    依旧盘腿端坐在炉边的左章见状,再三确认钟内骨浆不是因为夕阳霞辉的缘故变了颜色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几分,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开始盘算还有多久阿黎才能完成重铸经脉。

    片刻后,确认照着这般速度,赶在次日晌午前便能让阿黎完成经脉重铸的左章咧嘴一笑,便想冲钟内的阿黎打趣几句,以分担她此时承受的痛苦。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一阵迅疾轻盈却颇显凌乱的脚步声就从远处传来!

    而那足音虽然凌乱无状,可是细听之下,却能听出足音的主人虽然急急奔行,可是照他这个势头,早晚会来到拳圣小院的外面!

    靠!

    又来?

    有完没完!

    左章听着传入耳中的脚步声,牙关紧咬瞪了一眼足音传来的方向,深吸一口气镇定心神,从佛国之中取出一枚黄澄澄的符箓,真气一鼓瞬间激活。

    刹那之间,符箓燃尽,一层透明无形的薄膜骤然出现,眨眼间便化作倒扣的碗状,将铜钟、炉灶以及左章的半边身子笼罩其中!

    左章见状晃了晃脑袋,让双耳一在膜内一在膜外,细细体察薄膜内外的区别。

    很快,他就发觉薄膜之内寂静无声,薄膜之外则虫鸣鸟语一切如常,顿时满意的点头笑笑。

    然后他调整坐姿将身子挪出了薄膜之外,只留下两只臂膀在其内,一边维持炉火一边鼓动真气震荡钟身,继续协助阿黎重铸经脉。

    做完这一切后,左章正襟危坐摆出高僧做派,双目微阖静静等待起来。

    过不多久,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在院落外,左章瞥眼看去,却见来者是一名年约四旬的魁梧男子。

    不过令左章诧异的是,这魁梧男子刚一出现还不及说话,就双目暴突口喷鲜血倒在了地上,只三两个呼吸的功夫便没了声息,竟是就这么死在了院落之外的杂草丛中!

    费尽心力做了一番筹谋的左章正准备应对来人,却见对方一个字都没从嘴里蹦出来就这么横死当场,脑海中顿时一片凌乱!

    兄弟,你玩大变死人呢?

    什么呀这就死了!

    我还没用故意砍到门口的人头吓唬你呢!

    而当凌乱的杂念从脑海中肆虐而过之后,有些郁闷的看着眼前被隔音符护起来的铜钟,轻叹一声定了定心神,转头看向院外的尸体。

    “嗯?拳伤?”

    左章一声轻咦,却是发觉魁梧男子身上并无利器斩刺的痕迹,反倒是有不少凹陷断折的地方,活似被人用拳头生生打成这样一般。

    而在脑中过了一遍自己所知的消息后,左章心中忽地浮现了一个人的身影,“难道是赵振东下的手?”

    然而话刚出口,左章就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不对,赵振东拳头比这人身上的拳印大上一丝,且这男子虽然胸前拳伤极多,却并无罡气残留的痕迹。

    “若是赵振东下的手,不会留手至此。可若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思索片刻之后,不得其解的左章微微皱眉道:“不论如何,这秘境之中是乱起来了,若不能应对过去,早晚波及到阿黎与我!”

    想到这里,左章眸中光华一闪,镇定心神全神协助阿黎重铸经脉,力求尽快摆脱被动应对的局面。

    可是,老天似是不愿见组左章如愿一般,就在夕阳余晖逐渐散去的时候,便又让左章听到了一串迅速接近拳圣小屋的足音!

    而这次的足音也与上次有了些很大的不同,因为若说上一次的魁梧男子是误打误撞来到了小院外,那这一次的来人便是直直奔着小院儿来,只因那足音之中没有一丝一好的偏转和犹豫,像是认准了位置奔行一般!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不期而遇

    什么玩意儿你就扔过来了?

    左章满心戒备的斜眼瞥了一下周谯扔过来的东西,见那东西毫无异状,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细细打量。

    只见那是一块尺许长短儿臂粗细的黝黑石头,只不过这石头上遍布暗金色的密实纹理,且这些纹理刚劲笔直,仿若刀剑划刻上去的一般。

    不过虽好奇周谯丢来的是什么东西,左章却也没有打算贸然触碰,毕竟他见识过周谯诡狡奸诈的一面,虽然此时他身上的伤势真的不能再真,可保不齐就存了什么歹毒的心思算计于他。

    而若是触碰之后引发了什么变故而导致阿黎重铸经脉一事失败,那便是得不偿失了!

    院外,周谯见左章一脸淡定不为所动,不由面露异色道:“大师便不好奇这是何物吗?”

    “周施主希望贫僧好奇吗?”左章冷冷地瞥了眼门外的周谯,目光不愠不喜,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情感。

    “先前冒犯大师,确是周某的不是,还望大师大人大量宽宥一二。”被左章冷眼相待的周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先是告了声歉后主动说道:“大师既然精擅剑术,想来是听说过蕴灵宝材的。”

    没听说过……

    左章心中回了一句,不过虽然不知却也听得出来,周谯口中的蕴灵宝材,很可能是能够让兵器蕴化器灵从而提升品质的稀罕宝贝。

    不过左章虽然心中好奇,面上却依旧表现出一副云淡风清的模样说道:“出家人克精求法专修己身,不以外物为助。”

    “大师此言差矣。”周谯似是早就想好了说辞,坐在门外一边调理伤势一边说道:“这世间万物,何为外物?何又为内物?

    “大师精擅剑法,若说一身出神入化的剑术便是内物,那长剑便是外物了。可若是长剑这外物不存,又何来剑术这内物?

    “是以我劝大师也莫执着于内外之别,毕竟这天地间清风明月白云苍狗,于大师而言哪一件不是外物?可终究不还是落入了大师心中,成了即便远在天边也逃不脱大师心篱的内物么。”

    左章闻言诧异的看了眼周谯,浑没想到心思诡诈的他竟还能说出这番论调。

    不过虽觉诧异,可左章却没打算与周谯多废话,所以哼了一声道:“不想周施主竟有这般巧舌机辩,只可惜,贫僧没心思与你论道辩法。”

    “那便说些实在的。”周谯见左章终于正眼看了看自己,笑了笑指着那黝黑石头解释道:“这锐金灵石蕴含锐金之气,最善温养利刃。若是温养得法,催生器灵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大师,这世间兵器何其多也,可道灵法宝四阶之中,能蕴化器灵的灵器与死物一般的法器宝器相比,便说有着天地之差也不夸张。

    “况且器灵真正难得之处,在于同器主灵思想通,最能反应器主内心,难道大师就不想看看自己的器灵的模样,来用之内观己心么?”

    院外周谯话音刚落,院内左章就觉自己竟被对方说得隐隐有些动心,不由默默感慨对方真是生了一张能把死人也说活过来的巧嘴!

    只不过感慨过后,左章却也没了什么别的想法,因为他清楚自己的破甲剑中已有了一个白纸一般的器灵,每日里都会吞噬自己的真气缓缓成长,还真用不着从头蕴养器灵。

    不过在左章看来,那锐金灵石也不是全然无用,毕竟若真如周谯所说的别有妙用,那么想来对正在缓慢成长的器灵也是有好处的。

    念及于此,左章索性顺水推舟的淡然笑道:“如今看来,贫僧说周施主巧舌机辩,还是有些看低周施主了。

    “不过,周施主如今与其向贫僧翻弄口舌,不如说一说你究竟招惹到了什么人,也好让贫僧早做逃遁的准备。”

    周谯一听便知左章应允了自己的恳请,拱手一礼后起身走进了院内,坐在门边缓缓说道:“先前离开此处之后,我曾与一名同伴依着大师所传之法,获取石碑之中的拳圣传承。

    “谁料就在我们拿到了三份传承,正准备去寻第四块石碑时,却意外遭了埋伏。”

    说到此处,周谯突然一顿,似若无意实则认真的看着左章说道:“其实以我和同伴的修为,骤然遭了埋伏也不惧什么,就算不能反杀对方,逃得性命却是无碍。

    “可是当时埋伏我们的两人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诵了一声梵音之后,我和同伴便都陷入了眩晕之中,险些被对方就地打杀。

    “当时若不是我的同伴拼死掩护于我,怕是我此时也见不到大师了。”

    “梵音?”左章闻言眉头一挑,明白周谯身上伤势源自佛门弟子的同时,也明白了他藏于心底深处的盘算。

    而看着对方此时所坐的位置距离自己仅有丈余之遥,左章不由嘿声笑道:“周施主,贫僧道你为何逃得生天却来贫僧这里躲灾,原来是有着这一番良苦用心啊。”

    “周某心中疑惑,还请大师教我。”周谯不为所动的笑笑,右手紧握剑柄,四尺长剑铮然轻鸣。

    左章也不在意周谯凝蓄待发的剑势,不以为意的歪头笑道:“若贫僧说那两个和尚与贫僧是一伙的,你待如何?”

    “自是以大师为质,胁持之后报复回去。”周谯冷声答了一句,然后便继续蓄养剑势。

    距周谯仅有丈余的左章似是听不到那越来越清亮的剑鸣一般,面露好奇问道:“若贫僧与他们不是一伙的呢?”

    “赔礼道歉,求大师宽宥。”周谯迅速答道,显然早已想好了如何答复左章。

    “周施主想得倒是周全。”左章面露了然,然后又好奇问道:“可是周施主如何辨别贫僧所言是否谎言?”

    “佛誓。”周谯盯着左章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佛弃死誓。”

    “早说嘛。”左章哼笑一声,当即便在周谯惊诧的目光之中指天誓道:“贫僧对周谯施主遇袭一事一无所知,且与袭杀周施主之人素不相识。

    “此言若有半句虚假,便遭佛祖厌弃,死后永堕十八层地狱,不得超生。”

    左章一番清楚明白的誓言说得爽脆痛快,却是不等周谯反应过来就已经说完,直把只待稍有不对便准备拔剑杀上的周谯惊得愣怔当场,甚至连剑势都凝滞停顿了刹那!

    “如何?贫僧这誓言,周施主可还满意?”左章似是做了一件极有趣的事情,哈哈朗笑几声,就别过脸去看着炉火,不再理会周谯。

    “大师之言行……真真出人预料。”

    周谯眼看左章依他所言发了佛弃死誓,可心中的犹疑却并没有减少半分,只是他蓄养的剑势却是被左章破了个干净,以至于失了出手必胜的心境。

    “致歉的礼物何在?”左章一副浑没将周谯放在眼中的模样,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

    “请大师见谅。”周谯闻言回过神来,定了定心神收起长剑后,从怀中取出一摞银票,双手捧着放在地上道:“大师剑法卓群,又修的是佛门功法,想来在下身上于大师有用之物甚少。

    “这十万两银票,算作是为先前冒失略作弥补,将来大师若到了成华府,但有差遣,周某以及蒋南金阖家上下,必不推辞。”

    “前提是你能活着出去,对吗?”左章直言戳穿了周谯的小心思,深吸一口气后问道:“说说吧,袭杀你的两个和尚,都有些什么手段?”

    周谯目光一沉,缓缓说起自己遇袭的始末以及与对方动手的过程。

    就在左章从周谯口中打听秘境乱象的时候,距离拳圣小屋十余里之外的林中某处,鼻息紊乱的赵振东正肋下挟着面色惨白口喷鲜血的李姓武者,在密林之中匆匆奔行。

    而看他面上惶急的神情和不敢有丝毫放缓的步伐,仿佛在他身后某处,正有恐怖的凶兽在追杀一般!

    “赵兄,世人都说你乖张残暴冷血酷烈,每一餐必以人肉佐酒,堪称当世魔王。可如今看来,那传言实在是不堪听信啊。”

    忽然,一声满带揶揄的嘲讽声从赵振东身后十余丈处传来,激得赵振东心头怒意勃发,面色越发阴沉!

    可是即便怒火盈胸,赵振东也没有丝毫转身一战的想法,更没有加快脚步的念头,因为他心中清楚得很,对方此举本就意在将他激怒,引得他转身送死,抑或逼得他鼓荡真气加速逃窜,从而引动体内伤势!

    而后方追着赵振东的陈见山和安松维见赵振东不为言语所动,心中不屑哂笑的同时污言秽语频频而出,激得赵振东心头怒意更盛!

    不得好死的贼秃……

    偷袭你爷爷不算……

    还敢满口喷粪!

    等你爷爷回过气来,定将你们挫骨扬灰!

    前方奔逃的赵振东心中回着嘴,一边强忍伤痛飞速奔行,一边思索脱身之策。

    而很快,他就想到侧前方十数里外,便是左章所在的位置,顿时想要过去求助!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升起的同时,他心中又生出几分犹疑,因为偷袭追杀他的陈见山和安松维,就是来历莫名的和尚假扮。

    如果在拳圣小院中炼丹的正弘与他们是一伙,那自己此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到时候,连应对两个和尚都费力的他要独力应对三个和尚的联手之势,只怕顷刻间便会丢了性命!

    可是,若不去寻左章援助,这般奔逃下去早晚会有力竭的一刻!

    到时候,速死便是他能求得的最好结局!

    想到此处,赵振东不由心头一沉。而听着身后十余丈外的脚步声,他顿时把心一横,脚下未转变换方向,朝着左章所在的位置奔去!

    他娘的个腿!

    爷爷我豁出去了!

    死便死了吧!

    就这样,赵振东一边心中呐喊,一边撒腿狂奔,打定主意用残命一条去搏一线生机。

    而追在他身后的陈见山和安松维却不知他心头的天人交战,眼看赵振东变换方位奔逃,连忙也足下连动身形微转急急跟了上去。

    眨眼之间,百息工夫过去,感觉体内伤势越来越难压制的赵振东只见前方豁然一朗,自己竟是已经到了左章所在的院落外!

    然而就在他准备直接奔进院落之中时,却忽见院门外伏着一具颇为眼熟的尸首,而在尸首旁边,则摆着一颗更加眼熟的脑袋!

    刹那间,赵振东登时心头剧震骇然难当,心中本就对左章和袭杀他的人是否有关联心存疑虑的他足下一定,硬生生止步于院外三丈处,死死盯着矮墙后坐于炉灶铜钟边的左章!

    然而,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却逼得他必须尽快做出决断,而就在他准备换个放向逃走的时候,却无意间瞥见院中还有一个身影!

    周谯?

    这个阴险货色怎会在此处?

    难不成算计我的人也有他一个?

    瞬时间,纷杂疑虑飞快的闪过赵振东的脑海,顿时让他思绪凌乱,只觉四下遍布危机,不知该如何决断。

    而就在他彷徨惊惧之际,却听一道清朗淡然的声音忽然从院中传来,“赵堂主,贫僧与袭杀你的人并非一伙,且放心进来歇一歇吧。”

    赵振东闻言一愕,诧异之际却见周谯挂着一脸揶揄笑意看着自己,而在他胸前的衣衫上,印着一枚清晰的拳印。

    他也是被人打伤了!

    正弘大师在庇佑这阴货!

    赵振东顿时福至心灵明白过来,心头一喜二话不说越过地上的尸首,急急奔进了院落之中。

    “多谢……大师援手!”

    赵振东喘着粗气拱了拱手,扑通一声将昏迷不醒的李峰丢在地上后,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双足一软瘫坐地上的同时取出几枚丹药塞进口中,大口喘息起来。

    “哎呀!赵兄怎的这般狼狈?”伤势稍稍好转了些许的周谯见赵振东一副狼狈逃窜理解气虚的模样,咧嘴一笑道:“在下可得好好看看,好将此时的赵兄牢牢记住,免得将来与人讲笑话时忘却了。”

    “周谯……你个……无耻阴人!”赵振东喘息着瞪眼怒道:“且等老子……缓过气来!屎尿屁少给你……打出一样来,算你身子骨……硬朗!”

    坐在路边的左章见两人重伤之余还不忘斗嘴,不由失笑。

    可是就在这时,两道沉稳迅捷的足音瞬息之间出现在院外,同时一道带着疑惑的喝问声也传进了院子。

    “院中是哪位师兄?劳烦报个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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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僧不是和尚介绍:
左章穿越之后,还没来得及大展拳脚创建美好生活,就被一个老和尚抓去当和尚。
而当他好不容易熬到老和尚身死,却豁然发觉这个世界将类似自己这样的穿越者,统称为域外天魔……贫僧不是和尚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贫僧不是和尚,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贫僧不是和尚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