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贱口
在中国古代一直存在着“奴婢贱口”制度,唐朝的《唐律》中清晰写到:“奴婢贱人,律比畜产。”里面写的贱人可不是指“碧池”,而是泛指所有入了贱籍的人,也就是签了合法卖身契的人。
从唐律那句话就可以看到,这类人有多悲催。这类人按后世的说法就是失去了人权,已经不被当成人看了而是当一物件或牲口来看待。
这残酷的制度一直延续到宋朝开始才被废除,宋律不设贱口,并禁止人口买卖。
在宋朝,穷苦人家即便去有钱人家为奴为婢签的也是劳动合同,而不是卖身契。
虽然生活待遇和以前还是差不多,但至少法律上保证了这些人的人权和一定的自由,不是主人想打就打,想杀就杀了,而且不满意主家可以炒老板鱿鱼,前提你还能找到另一份工作。
宋朝禁止人口买卖,但这会儿五代十国时期还是合法的,南唐也是行的“奴婢贱口”制度,不过就是不能诱骗贩卖良家和别人的奴婢,但这条好像以前哪个朝代都一样。
话说虽然后来宋朝禁止贩卖人口,但实际上由于巨大的市场需求却屡禁不止,最后只要别做的太过分,比如大量诱骗良家女子和孩子贩卖,或者贩卖到契丹和金,其他情况,朝廷都默认人口牙行可以存在。
而且宋朝自开国两皇之后,皇室自己无视律法买女成风,上行下效,整个北宋妇女贩卖反而更加厉害。
宋朝时期,家中蓄妓买妾十数人,数十人,上百人都有。朝中大臣,地方官员,士绅豪商无数人都好此风,历史上很多名人都不例外。
甚至因为京城官员大量需要姬妾家妓,在都城周围地区便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风尚:“京都中下之户,不重生男,每生女,则爱护如捧璧擎珠。甫长成,则随其资质教以艺业,用备士大夫采拾娱侍,名目不一,有所谓身边人、本事人、供过人、针线人、堂前人、剧杂人、拆洗人、琴童、厨子等级,截乎不紊。就中厨娘,最为下色,然非极富贵家不可用。”
感觉卖女儿都成区域支柱产业了,变着方儿找明目卖女儿给京城士大夫们,少则百贯,多则十数万贯,令人叹为观止。
胡扯又扯远了。。。。。。
话头转回来,南唐目前也还是有“奴婢贱口”制的,一般由人口牙行操作这个事,大市里摆在明面上发卖的一般都有几类人。
一类是犯了政治错误被朝廷打入贱籍的;一类是本身就是贱籍被主人转卖的;一类是本为良家但由于各种原因活不下去而自愿卖身求存的;还有最后一类就是域外人口。
域外人口前唐时期比较多见,现如今天下大乱,四处隔断,商路渠道不通畅,域外的东西和人都比较少见,目前和域外保持商业往来的国家就南汉一个。
南汉国地理位置在最南边靠海(后世广西、广东和海南地区),西域因中原大乱而断了丝绸之路。因此历经万难,多年之后在海上开辟了一条航线来到中原,发现中原战乱还没结束,便与最南边没怎么受到战乱波及国家安定且航程最短的南汉建立了商业通路,
而南汉国则因海贸输出了大量的茶叶、瓷器和丝绸而获得了大量的财富。据说南汉国的金银多到国主下令用金银打造武器来装饰军队。
想到这里,“嗯~”李昱默默在心里给南汉国打上一个标签:肥羊。
江宁城大市里人口生意火爆的原因,李昱非常清楚。
北方常年战乱,加之黄河几乎年年决堤,天灾人祸迫使大量北方人口南逃而来,如果没家底的,好容易挨到了南方必然身无旁物,一清二白。
如果没有人可以投靠,又找不到什么出路的,那为了一天两顿的饭食,很多人都只能自入贱籍,或卖妻卖子。
虽然悲催,但卖身为奴总比饿死冻死强。
“唉,这世道。。。。。。大部分人都只能求活,却也是顾不上其他了。”
胡思乱想中,李昱来到了牙行外边。
。。。。。。
牙行都集中在一片很大的广场区域,搭了一个个矮台,台后简易木棚里都是贱人,有牙侩领棚里的人一波波轮番上台去,一边展示介绍,一边叫卖。
常乐是个半大小子,原是河北博州人氏。七年前黄河大汛,决堤于博州,常乐一家虽然幸存了下来,但失了耕地成了难民。
当时常乐全家往南走,一路饥荒。
常乐家中最小,家中老子娘和哥哥姐姐疼惜他,有吃的都紧着他给他吃,结果两哥和一姐姐都饿死了,没能走到江南,而常乐活了下来。
失去了疼爱他的哥哥和姐姐常乐很悲伤,但庆幸的是,当他们一家来到南方后,由于他们逃难来江南较早,那时官府广纳北下的流民和难民,起初管吃住,后来还给分地。
虽然都是荒地,但只要下了力气开出来,总能在地里刨出生计来。常乐的娘也在城里找了个染坊里的淘布活计,虽然活苦钱少,但也能补贴家用一二,而且主家还管一顿饭。
常乐小时就聪明,且家里遭了大难,伤心过后特别懂事。
虽然年岁还小做不了工,但他打小就混迹于江宁闹市,把那些个摊摊贩贩,店店铺铺,行行业业都摸到门清。
然后在街头给不知情的客人介绍带路混点赏钱。
这段时日,常乐经常待在大市里,因为最近北面接连不断的逃难来了很多人口。大多数都是没法维持生计的,因此人口牙行的生意兴荣。
常乐眼尖,嘴甜,会说话,晓行情,懂门道,最近帮了好几个过来买奴的客人,着实赚了不少赏钱。
今日常乐还没开张,正在牙行广场外围一边转悠着,一边打量着来往行人,争取第一时间找出潜在客户。
远远看见来了一辆看似不豪华但细看各处显着精致的马车。看着马车慢悠悠停在了路口后,常乐来了精神,继续盯着。
看到马车先是下来一个锦袍男子,行止之间,各处透着规矩。
见他掀开车帘,半跪着侍扶着一个年龄看上去比他还小的小子下了马车。
常乐再细瞧那小子,
一身白锦流纹绣
领镶紫花金丝绸
腰束黑蟒玉带扣
脚踏亮玄小朝貅。
(原创不易)
虽然身上没有穿金戴银,也未见佩玉环石,而且一头黑长发很不讲究的随意挽了个马尾,但眉眼间的神采就让整个人显得与周遭不同。
“这小子模样俊得哟~~啧啧啧”常乐直咂嘴,从没见过生的这般好的。
“嘿,面生,有戏。”
。。。。。。
李昱下了马车,远远打量了一番,只见前面那人牙广场热闹异常。
迈步趋前,将将走近那广场,李昱便见迎面跑来一个年轻小子,那年轻小子点头哈腰,低眉顺眼的谄笑着对李昱说道:“哟,公子,小人一看您就是一富家贵人,真真贵气。看您往人口牙行来,敢问,您来这儿是要买奴,还是卖婢啊?”
“我就是来看看。”李昱淡淡说道。
“小公子,这块地儿我烂熟,各家牙行我也识得通透,您看我陪您看看逛逛?若您心烦小人碍眼,您就当小人不在,小人就跟您后面,若您有疑,问小人便可,小人定能为您解惑。若答不上来,您随便发作小人。”
这服务态度和水平可以啊,李昱乐了,开口说道:“。。。。。。呃~”
“贱名常乐,别人都唤我常小牙,公子贵人叫我常小牙便可。”李昱的问话还未出口,那年轻小子常乐便善察言色的介绍了自己。
“嗯,常乐,这名字不错啊。”
“回公子,小人原本不叫这个名字,常四是小人早先的名字。”
“怎的改了名字?”
“公子,这说。。。来就话长了。”
。。。。。。
第十七章 常乐
听李昱问起,常乐便讲起了他的故事。
“小人六岁那年初冬,大河涝水,俺家也遭了灾,爷娘带着哥哥姐姐们和小人逃难往南走。
上路不多时,就断了吃食,爷娘想尽办法三两天才能得食少许。哥哥姐姐们把那一点点吃食都留给了小人,他们却一个个都饿倒了地。
先是哥哥们,然后是俺姐,倒地后再也爬不起来了。”
说道此处那常乐声音有点哽咽,颤着声继续说道:“小人姐姐临闭眼前,小人哭的止不住。
俺姐就对小人说:‘弟啊,你莫哭。姐马上要重新去投胎,许能投个好人家,吃饱穿暖,过好日子了。只是弟弟还要留这世上忍饥挨冻,姐会盼着爷娘和你挨到南方,过上安生日子。弟啊,姐姐给你换个名,叫你常乐吧,盼你今后和爷娘能安乐。有这名字,今后你也不会忘了哥哥们和姐姐,让俺们也能有个念想。”
。。。。。。
顿了一会儿后常乐又继续说道:“现在小人一家在江宁城外安了家,日子还过得去,一晃眼七年过去了。但小人一直忘不了俺哥哥姐姐们走时候的样子。”
说罢,常乐抹了抹眼泪。
。。。。。。李昱随意一问,没料想被淋了一头狗血。
常乐歉意的对李昱说道:“对不起了,公子,想起伤心事,露了丑态,嘴碎唠叨,扰了公子的心情,公子见谅。”
“无妨,唉~~,世道艰难,求存不易啊。”李昱叹道,虽然无端淋了一头狗血,但李昱确实被触动了。
“是的,小人和爷娘虽然吃了很多苦头,但因来得早也总算是在江宁落了户讨了生计。
公子您看那些牙行里的奴贱,本也都是良民,如今要么遭了天灾,要么遇了兵祸,一样吃尽苦头,也不知路上死了多少人才好不容易逃来南地,但却找不到出路只能卖身哩。
和他们一比,小人自觉还是安乐的。”
边说边走,李昱、王贵和常乐三人已经来到广场里的矮台边。
看着木棚里那些人,一个个衣衫褴褛,凄凄惶惶,李昱心里感觉有点沉。
边上的常乐看到了李昱的面色有点沉重,轻轻说道:“公子不但样貌俊俏,一身贵气,心地也很是良善呢。”
“把什么情绪都轻易放在脸上不是很好呢,自己该注意一下。”听了常乐的话后李昱暗中想了想。
收拾了心情,李昱问常乐:“常小牙,你说这块地你都熟,那你来说说这边的牙行买卖吧。我看别的台子上和后面都有人,为何这个台子没人买卖?”
“好的,公子。”
“您说的这个台子是棣属官府衙门的,是由教坊司和大理寺并管的。
本来有三个台子,但咱们南唐这边上下都还安宁,加之罪罚轻又少,是而因罪入贱籍的人不多,所以平常都用不上,另两个台子都借用给了两家大牙行,也算让衙门管事的有点添补。”
“嗯。”李昱微微点了点头,心中想道:“老爸李璟在南唐施的是仁政,治政刑律上整体比较温和,好像都没出过抄家灭族的事。
上半年,那老鼠屎陈觉假传圣旨,擅自调动大军去打福州,结果还大败,这样的罪孽,老爸最后却只判了个流放。
好像为了这事,韩熙载因老爸不听他的谏言而没处死陈觉和冯延鲁,最后闹的称疾在家罢工了。”
常乐在侧后边跟着李昱缓步走动边继续说道:“这边往前一共有七个台子,都由两个牙行把持经营。一个叫四海牙行,一个叫东莱记牙行。”
“小人听闻那四海牙行有大官撑腰,占了四个台子。而那东莱记好像是大商帮沈万陈的产业,有三个台子。”
“这些个台子上叫卖的奴贱都分门类,有两个台子专卖年轻小娘,还有两个台子也卖女子妇人,有一个专卖青壮,有一个专卖手艺工匠,剩下的一个台子就卖那些不怎么讨喜的老弱了。”
李昱侧头问道:“一个人价值几何啊?”
“回公子,虽然近几年来卖身入贱籍的人多,但咱们江宁地方富庶,卖价倒也不低,最少一个人值百贯,有力的青壮得要三四百贯,有技艺的和好的靑壮差不离。
那妇人女子买卖,则不太好说,大致看女的颜色,颜色好的几百贯,上千贯,乃至数万贯的价,没颜色的看技艺,有技艺的也还能值个两三百的价,啥都没有的也就一两百贯。”
说着说着,众人来到了几个台子前,台上站的都是妇人女子,大致年龄十岁出头到三十岁左右。
常乐又介绍道:“公子,这边几个台子就是买卖妇人女子的了。一些官宦富商多来这里,大多是买回家做侍姬家妓。
颜色好的或能当上个妾,也有来买杂役婢女的。还有一些青楼画舫来这挑人,主要挑十来岁的年轻小娘。”
“公子,您看,这个台子是东莱记的,这边叫卖的都是年轻小娘。”
李昱望上台去,果真上面站立的都是一个个和李昱岁数相仿或稍大点的小姑娘,后面棚里还有很多。
常乐挤开了一些围观的人引了李昱走近台子说道:“公子可在这里仔细瞧瞧,有看中的就可以叫价,小人可以帮你喊价,包你不会多花钱。
如果看不中,等下轮。都看不中,可以让小人去问问这台子的牙侩,人基本我都熟,有时候有特别好的他们不会放出来发卖,得去打听。”
李昱没有回声,只是扫了一眼台上,就转身离开继续往前走。
常乐见了,赶紧跟上,说道:“公子不买小娘啊,那下一个台子正好是岁数大点的女子妇人,公子可以去好好瞧瞧。这就是了,这是四海牙行的台子,跟您说啊,公子。。。。。。。”
。。。。。。
。。。。。。
众人一圈转下来,常乐跟着李昱把所有台子的门门道道都详详细细给李昱讲透实了。
逛完广场李昱才发现这么多台子好像没看见儿童,心想难道都还讲点良心,不贩卖儿童?李昱觉得不太可能,于是问了常乐。
常乐答道:“公子,幼童一般牙行不会收,幼童懵懂,牙行怕麻烦不接这门生意。
一般都是自家亲人来发卖,过这广场,北面有一宽大弄堂,多是在那里发卖。公子要看的话,我带您过去。”
李昱微微颌了颌首示意常乐带路。
见李昱想看那幼龄稚子,常乐便引着李昱和王贵朝前走去。
。。。。。。
第十八章 弄堂
常乐引着李昱和王贵过了广场转了弯再前行。
常乐一边走一边跟李昱说道:“那些个幼童都卖的低贱,有些都不要钱,只求有个好人家能把娃娃领回去给了吃食和住处就能活下去了。
娃娃们可不比大人啊,大人能抗饿埃冻,娃娃们很容易饿死,病死,冻死在路边。”
说话间,众人都来到广场后面一条夹弄。待李昱来到弄堂口,就看到弄堂两边靠墙的地上蹲坐着满满的人,紧挨相连,望出去近两百米远。
弄堂口出现了人,里面的人都齐刷刷的转头望过来看着弄堂口的李昱他们三人。
好多好多小孩啊,三四岁到七八岁的都有,黒污着脸,没看到几个体型丰腴的,都骨瘦如柴,面色饥黄,衣不蔽体,也很难分辨出男孩女孩。
大人们看到弄堂口来人了,都赶紧让自己小孩面朝李昱站了起来,有的忙忙帮自己小孩整理着已经不怎么成形的衣衫,有的帮孩子拢着头发,或拿自己不见得多干净的袖子擦拭着孩子的脸。
一道道期待,忐忑,害怕,惶恐,好奇,呆板,木然,各式各样的目光注视着李昱,很安静,没有哄围上来,只是默默无声的等待着。
李昱还看到好多没有亲长陪同的孩子,也不知是亲长没有空来卖他们,还是被抛弃不要他们了,或是亲长都死了。
这些个小孩就这样在头发上系上了枯黄的草茎,自己发卖着自己。
看着这一幕,李昱瞬间感到心口发涨,鼻腔酸意袭来,眼角发涩。
不能怪李昱说他圣母X什么的。李昱来自22世纪,安逸稳定的社会环境,温馨宠爱的父母养育,优良校师的学识教育,奋发图强的成功经历,林林总总,方方面面,造就了李昱乐观开朗,积极向上,勇敢善良,三观无比正常的秉性。
虽然自己没成家,没有孩子,但他很喜欢孩子,亲友的孩子因为他的随和迁就包容都爱和他玩。
之前在广场区看各种奴隶贩卖,已经让李昱很不适应,这会儿弄堂里的光景无比震颤着李昱的内心,直击李昱良善道德层面,他哪曾见过这般凄惨哀凉光景。
一瞬间的错愕失神后,李昱转身离开了,因为不敢再多呆一会儿,怕失态。
转身离开的时候,眼角余光瞥到这样一幕:弄堂里的大大小小老老少少见得李昱离开,都只是安安静静的又蹲坐了下去,神情中没有一丝不满,没有任何失望。
秋后的蚂蚱临死还要蹦两蹦啊。。。。。。
这样的一幕让李昱更是不堪。
即便之前李昱提醒过自己,不要流露自己情绪于表面,但此时笼罩李昱身边几米范围的浓厚的超低气压却明示着李昱此时沉重和不悦的心情。
完全不想去忍,不想去抑制,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忍无可忍也。看到这样的人间惨剧,还能压抑自己的内心的触动,还是人吗?
李昱又深感自己的无力,他或许能买下和收下这弄堂里的所有孩子,可又能怎样,那么多其他人怎么办?战乱,天灾导致的难民一批批的涌现,少则数万人,多则十数万人。
乱世不是随便说说的,从东汉末期到三国鼎立结束天下一统,期间的战乱加天灾,让人口总数锐减4500万。
唐末百年加五代十国半个多世纪,这一个半多世纪来人口从唐8000多万到宋朝初期的4000多万,又是一个4000多万没了。
写在纸上和史书上都是数据,可在当下眼前,李昱看到的却都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啊。
三个人默默走着,想来大家心里都不太好受。
跟着一起走的常乐平常就忙着苦点赏钱贴补家里,人一忙碌起来就容易专注而暂时忘却很多东西。
这种场景,平时常乐看了也没啥感觉,因为太常见了,而且他自己也是这样过来的。
觉得很正常,活不活的下去不是看自己而是看老天。
可今天被李昱的情绪一感染,常乐那暂忘的东西又回来了。
伤痛的感触是那么熟悉,之前没感觉是这个原因,现在的痛还是因为他自己也是这样经历过的。。。。。。感同身受。
常乐开了口说道:“公子,小人这会儿又想起了那年冬天了,想起了哥哥姐姐。那些孩子是够可怜劲的,让人心里堵得慌。可是有什么办法哩?小人觉得活不活的下去不是看自己而是看天哩。”
李昱停下脚步,注视着常乐道:“常小牙,你也是从小遭过苦难的,也失去过至亲的人,因此你还能有一份良善去怜惜可怜之人,希望你能保持这份良善,因为,这是你哥哥姐姐他们三人用命教会你的东西。”
李昱停顿了一会儿后继续说道:“你说的对,那么多的兵乱,那么多的辽人,那么多的天灾,那么多灾民,好像是没什么办法呢,但总不能一直这样吧?总得想办法吧。”
常乐听了后自言自语道:“对啊,总不能一直这样吧,总得想个法子呀。”
他陷入思索中,怎么去想,想什么法子,可这个命题太大了,远远超过了常乐认知的范围,于是他迷糊了。
苦思半天他才转了出来,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个事情小人可想不了,也帮不了,这可是国家大事呢。”
李昱说道:“对,这是国家大事,但你说帮不了可是不一定的哦。”
闻言常乐疑惑的看着李昱。
李昱对着常乐笑了笑说道:“王贵,给他名帖。”
这个时候一直默默跟在李昱身后的王贵看了看常乐,然后从袖中拿出一刺金名帖,走上两步递给了常乐,然后说道:“小子,你可得仔细收好了。”
常乐看着手中的名帖,一看就是很高大上的东西,可不知道是什么,他也不识字,看不懂上面写什么,一脸的懵样。
李昱继续前行,常乐赶紧跟上,李昱说道:“这段时日,你继续混迹于大市,我有一些事情交给你做,等过了中秋,你拿着这张名帖,去城外元武湖(现在南京城里的玄武湖)边的吴王府,到时候会有人安排你的。”
常乐虽然不知道拿在手中的是个什么东西又不识字,可李昱的这句话他可听得明明白白。
“吴王府?这个俊俏小子是吴王?我要进王府干差事了?”
突然被天下掉下的大馅饼砸中,常乐有点晕乎。
“公。。公,贵。。贵。贵,王,王爷。。。”常乐都快结巴了。
“公什么公公,还是叫我公子,前一会儿嘴皮子不是挺溜的嘛,怎么这会儿变结巴了。”
常乐眼珠子转了一圈又一圈,生生憋出了一句:“喜不自胜!对了,公子,喜不自胜!小人喜不自胜啊!。”
说完,就因自己还能说出这样的词而惊奇,瞬间感觉自己都还没进入王府就已经上了档次了呢。
李昱看着常乐的样子哂道:“看你出息,还没怎么滴,就乐成这样。”
然后又正色对常乐说道:“收你入我王府为我办事,总会有你飞黄腾达的一天,但我要你记住今天你刚才自己说的话,还有我说的话,别丢掉了你至亲留予你的最珍之物。”
常乐激动的说道:“公子放心,我知道公子是个顶顶良善的人,常乐不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小牙子不会忘了哥哥姐姐的仁义和良善,定会学好公子一般的仁善。”
“嗯。”李昱肯定的嗯了一声以示鼓励。
整个人口牙行都逛完了,虽说影响了心情,但亲身经历还是了解的更具体,额外的状况和决定要做的事需要等回去后再准备准备。
三个人绕着广场往外走,李昱准备离开了。
这个时候广场上越发火热,台子上的叫卖和下面围观的人群的嘈杂声很是喧闹。
就在李昱往外走的路过一个台子的时候听到这个台子下围观的人在大声哄笑,转过头瞥了一眼,见得台后边,一个牙侩拖拉着一个年轻女子要上台来,那女子感觉十分害怕的样子,抗拒着,被牙侩拖着走。
李昱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不是不想管,实在是不太好管。
走着却听得后面传来女子尖叫声。
“呀!”
“呀!”
“亚美爹!”
“嗯~~????”李昱一个一百八十度转弯,回了头。
。。。。。。
台上那女子抗拒的十分猛烈,那牙侩恼了,伸手解下挂在腰边的鞭子,扬起就准备抽下。
这时一声清脆的大喝:“且慢~!”传了过来。
第十九章 奇货
台上那牙侩听得一声清脆大喝“且慢!”传来,倒是停下了手,放下了鞭子。
转头看去,却见一俊美小郎君单手撑着台缘一个侧翻身利落上了台来,观那小郎君身着白锦流纹绣,领镶紫花金丝绸,腰束黑蟒玉带扣,脚踏亮玄小朝貅,似有贵气。
这牙侩常迎客,倒是有些眼色,再见一锦服瘦高男子也随着登上台来站在那小郎身后,那眼神气度让他感觉对方看自己像在看一蝼蚁,又瞥见台下那常小牙正面带急色的看着台上两人,许是一起的。
牙侩平时常见这小子,知道常小牙眼毒,便思忖眼前这小郎应该是个贵人,不便无状,万一唐突了会生是非。
这时候那女子见形势有了变化,也向李昱看去。
不得不说高颜值,大部分时候都是很便利的东西呢,无论放在后世还是古代都一样,毕竟观感印象是人对人很重要的一个评价项目。
女子见那小郎喝停了凶人的鞭子,且那小郎又生的无比俊俏,身在异国他乡语言不通又无所可依的她心下就生了亲近之意。
漂亮俊美的小孩,总是更让人能放松警觉和相对让人觉得更安全。女子也安静了下来,停止了挣扎。
那牙侩见女子不再挣扎了,便也松开了女子的手,转身双手抱拳对李昱说道:“小郎君,不知有何见教啊?”
李昱看了那牙侩一眼,淡淡说道:“这女子我要了,说吧,怎么个卖法?”
那牙侩听了后皱了皱眉头道:“小郎君,咱牙行的交易规矩是喊价,价高者得,您要是想买这女子待会儿一起喊价便可。
且,这台子旁人可不得上来。您还是快点下去吧。”
李昱转头望了王贵一眼,王贵晓得,走上来弯腰低头附在李昱耳边说道:“殿下,今日出来的匆忙,奴婢也没准备,此时我们没甚钱两。”
李昱点了点头后,继续对那牙侩说道:“再说一次,这女子我要了,无需再喊价了。”
牙侩听了有点恼,冷着脸说道:“小郎君是来寻是非的?在下知您是贵人,可咱四海牙行也是背后有大贵人帮衬的,小郎君若是非要架这梁子,您可得好好掂量掂量。”
李昱听了也不气,淡淡的说道:“行有行规,你们牙行有牙行的规矩,这我知晓,只是这女子于我有大用,我必得之。
我亦不为难于你,你一个小小帮伙想来必是拿不了主意的,你且去叫你们头人过来,让他与我相谈。”
见李昱强势迫人,牙侩听了后惊疑不定,一时不知该不该听李昱的话。
李昱见状对那牙侩说:“你且差人去请你们头人来,我们就在这里呆着,人还没得手,我等也不会跑了。还是速去请人才是,不然这样也耽搁你们的利市。”
那牙侩觉得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便差人去请他们的头人,自己则在这场子继续看着。
等人的时候,闲来无事,李昱看着那女子打量了一番。
没穿着她本国的服饰,一身宽大的粗布衣裙。看不出身形,但明显不高的身量倒也符合她们现在的国情。披着头散着发,头发遮着看不太清容貌,但隐约可见应是清秀端丽的。
心里感到奇怪,现在不是唐朝时期那般,那时候倭国与中原多有往来。但自从唐末战乱开始,到现在五代十国,两方早已断了联系。
且倭国现在应该正处于平安时代,这个时期倭国平安时代的统治阶级在自己国内基本脱离了其他所有阶层,因而封闭自我,对外则也奉行封闭锁国。
正常不可能有倭国人渡海出现在中原地区的,现如今居然在江宁城遇到一个倭国女子,真是意外的惊喜,奇货可居啊。
见那女子目光透过散乱的头发似乎也在打量着自己,李昱随口对她问道:“噢近几滴思咔?(你还好吧?)”
听得李昱这句随口而说的问话,那女子顿时两眼圆睁,瞬间爆发出果决、勇气和力量,颠着小碎步一阵风一般从那牙侩身后跑了过来,然后扑倒在李昱身前,一把紧紧抱住李昱,就像一个快要溺毙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嘶声喊道:“噢内艾以希玛思!噢内艾以希玛思!塔思开呆古打撒以~!塔思开呆古打撒以~!(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
一个不留神,让那女子一眨眼的跑脱到李昱身边,那牙侩错愕的楞住了。
待回过神来,顿时大怒,抽出腰间皮鞭扬起就要抽下想给这个一直不听话的女奴一个狠的。
李昱推开了女子,向前踱了一小步就站定在了女子身前。
那女子被李昱推开后似有所感,一回头就看到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暴怒中的牙侩和扬起的鞭子,立刻惊吓的猫在李昱身后。
其实李昱还是小萝卜头的个儿,体量没多大,那女子躲李昱身后让人感觉是在掩耳盗铃,把头扎入沙子的鸵鸟。
但女子却觉得身前这小小的身影有种说不清的东西,让她一直惶恐不定的心能有着落并感到自己是安全的。
李昱撇了一眼那牙侩淡淡说道:“急什么,人不还在这里嘛,都还在台上呢,莫不是面对妇孺你却连台上这几步路的场面都把持不了?那你头人还要你作甚?”
人口买卖虽然当下合法,但这行当却是灰色行业,确切来说偏黑更多点。在这行当里讨生活的没几个善茬,李昱自然对这些人没什么好感。
被李昱的话刺着脸面,扎着老心,那牙侩的鞭子举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了,实在吃不准对面这主什么来头,只好憋着气站那儿盯着李昱他们。
还好没挨多久,他们头人来了,一个中年华服的精壮汉子,虽然穿得富贵精致,但眉目神色和步履举止间处处显着不是一个好相与狠辣的主。
那牙侩见他们的头人来了,上前几步,低头在头人耳边嘀咕了一通,道明了事情的前后。
那头人听完就上得台来向李昱走来。
一路没停,直到走近李昱身前差不多一步距离的时候才将将停下,随意侧抱了双拳道:“在下林得水。”
然后没下文了,只是倨傲站立,垂咪着眼望着下面的李昱。
李昱的身高堪堪到那林德水的跨,李昱身后的女子,见得这样凶神恶煞般的汉子就杵立在近前的一臂之距,感觉随时都能带来伤害而导致的被侵略感,让女子贴着李昱后背的身子惊恐的颤抖起来。
而那头人这样嚣张的姿态顿时让后边的王贵火了,“这彼其娘之的谁啊,竟然敢这样居高威迫殿下”。
正待上前训斥喝退,李昱却竖起了左手手掌,亮手背示意王贵勿忧。
神色淡淡,李昱理都没理那个林德水,一个转身扶起那女子,牵起女子的手,头也不回的带着女子往台边走去,边走边说道:“你的名字我记不住也不想知道,我的名字你还不配知晓。”
顺手解下自己扎马尾的束环继续说道:“我只说这最后第三遍,这女子我要了。
但我也不是不讲理的,虽然这女子的来历正不正经,你我都知晓。但生意就是生意,我也还是会出钱的。”
说罢把手中的束环随意往背后一抛,稳稳的投向那林德水,继续说道:“这束环虽然不是太名贵,但值个万八千贯的,总还是有的。你且收了,并瞧仔细了,看看到底值不值这一个女子。”
。。。。。。
第二十章 美代
李昱抛向林德水的那束环由一颗颗指肚般大而浑圆的珍珠用包着细致花绣裹着的牛筋穿成。
林德水随手接过了李昱抛过来的束环,也没盯着携手女子渐渐远去快要走下台子的李昱,展现出绝对自信的掌控力。
他相信自己的后台够硬实,在这块地儿不怕李昱能翻起什么风浪。
小小一个束环就算值点钱银,但凭点财帛就想砸了场面还想带人走脱,也太小觑自己了吧。
台下那么多人围观着呢,就这么放走了,不是大笑话吗,四海牙行以后人见人欺啊。
林德水手里抓着束环,低垂着眼帘慢慢拨弄着一颗颗珍珠把玩着,缓缓说道:“某,也不是不讲理的人,瞧这束环也可抵得些财资,但这女子稀罕,不是一般俗物,怕是价高啊。。。。”
边上牙行里的手下们听得自己头人的口气不似善了,就默契的动了起来,有的还抄出了家伙。
林德水则继续不急不缓的说道:“且。。。小郎君你坏我规矩,扫我颜面,这就不是钱财能了的事了,你想离开这块地儿,总得再留下~~~~呃~~~~~。”
林德水的话音突然断了,因为方才他拨弄着一颗颗珍珠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一颗珍珠上镌刻了好几行小字,下意识的举起来凑近瞧了瞧,上面镌刻着:保大二年,庚辰;张伍·甲,都甲头·张保仁;内务府钦监。
林德水自攀上高枝后见识增长了不少,正因为有了见识才迎来这突如其来的‘惊喜’。
这‘惊喜’让林德水额头有点冒汗,口舌有点干涩,缓缓的秋风吹过,本来三九天穿单衣都不觉寒的精壮身躯骤然感觉冷飕飕想发抖。
一帮手下正准备动手呢,却听得头人的话语突然卡壳了,都不解的回头望向林德水,似在询问到底要不要动手,才发现头人的脸色不对。
林德水舔了舔嘴唇,干咽了口唾沫,准备要说点什么,正要开口,那边李昱的声音传来:“知道了就不要宣扬了,嘴堵严实了。”
林德水忙涩声说道:“殿。。。”刚开了口型,立刻吞了回去。急忙说道:“贵人,这束环小人还您。”
已经下了台子的李昱说道:“不用还我了,没得脏了我的手。你情我愿的买卖,女子我带走了,钱财你也收好了,别让他人说我欺压商贾。”
。。。。。。
“哦,对了。人口牙行虽说是合法买卖,法不禁,官不管。但总还是有律法规规矩的。
凡事都绕不过天地良心,该晓得你经手的不是一般货物,不是死物,是人!是今上的子民!
且人在做天在看,总抹黑在崖边走,当心终有一日落入深渊。”
渐行渐远中李昱的声音随风飘来。
看着李昱慢慢消失在视线中后,林德水下意识的抬起手臂用袖子沾拂自己额头的冷汗,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
而人群中一个不起眼的老者,自始至终在台下默默注视着整个事情的经过,待李昱离去后,老者望着李昱一行人的背影若有所思,眼中神色复杂,最后微微的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甚趣,呵呵,甚趣啊。”。
。。。。。。
李昱一行人来到了马车前,一路上常乐用着近乎崇拜的眼神看着李昱,心里作何感想就没人知道了。
没有再多墨迹,李昱交代了常乐一些话,然后就带着那倭国女子上车离开了。
逛了一下午,又搞了这么一出,时间已经到了傍晚掌灯时分。
帘子外,下坐上的王贵隔着帘子对车厢里李昱说道:“殿下,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回宫了。”
李昱想了想,难得出来一次,再去另一边看一下吧,于是对王贵说道:“晚一会儿再回宫,再去东边看一下。”
“啊~?殿下,东边不会是指东秦淮吧?”
“嗯。”
“。。。。殿下不是说不去那边吗?殿下不能这样戏耍奴婢啊。”
“我不进去,就在外边看看。”
。。。。。。
马车在街道上慢慢晃悠着前行,中国古代的马车是二轮马车,没有避震,只能在车厢里垫上厚软的东西以求舒适,但天气热的话就不行了。
虽然目前还是在平整的街道上行驶,颠簸程度很小,但与后世的交通工具相比落差太大,李昱感觉还是很不舒服的。
晃悠中,李昱看着跪坐在对面的倭国女子。
那女子想必这时也安下心来了,显得很安静乖巧。似乎不急着和李昱说话沟通,而先准备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可面对一头乱发和脏兮兮的脸面,无处下手。
李昱想了想,低头打开边上的一个暗格,从里面取出一把象牙小梳子和一面小铜镜,随手递给了她。
那女子很恭谨的欠身,直背弯腰,双手上捧接过了梳子和镜子,端坐下后软软的对李昱微笑了一下,以示谢意。
李昱又拍了拍车板喊道:“王贵,水。”
帘外的王贵闻声取下挂在车辕上的水囊递了进来。
李昱示意那女子接了水囊,然后从袖子里取出自己的一方锦帕递给了她。
收了东西后,女子甜甜的对李昱笑了笑,然后整理起自己的仪容来。
李昱就这么看着她,那女的也知道,本来这是很私密的事,当下在李昱面前做很是羞涩,被尘土污渍弄花的脸上隐约透出羞红。
看着对面的女子的举止,李昱就可以得出很多结论来,对面女子不简单。
坐在晃动的马车里,手上却稳稳当当的做着精细的事,应该是很习惯这种环境的。
与人相处的礼仪不谄不骄,对人示好却又保持着一定距离,显然是经过良好礼仪方面的教育的,且经常与高层次的人打交道。
虽然浑身脏兮兮的,但脸上的皮肤除了脏以外看不出一丝风霜之色,打理自己仪容的双手柔嫩不见任何劳作的痕迹,时而袖子下滑露出的皓腕尽显白腻,平时定是养尊处优的。
她半遮着袖子,倒腾了很长时间,终觉得自己满意了,才结束了整理和收拾,摆放好镜子和梳子,却悄悄的把李昱的帕子给收了起来,然后放下遮掩的袖子来,露出她的真容,但见:
回眸笑见纯
无粉霞自生
远山淡作眉
落樱点香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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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看似年龄约为十六七岁绝美的脸,略带羞涩和乖巧,微微侧低着脸看着李昱。然后双手相搭,微微举过头顶,下身以端坐的姿势不动,拜伏了下去。停了一会儿,再慢慢直起了身子,柔和的看着李昱。
李昱猜测她是行了拜谢相救之恩的大礼,略略思考了一下后,用倭国语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美代。”她略略迟疑了一下后继续说道:“藤原美代。”
李昱心里动了一下,暗想道:“藤原啊,藤原家的人。不过藤原家的人很多,不知道她属于哪一支的,又不知道怎么会流落到江宁的。”
藤原美代恭谨的问道:“能否知道尊贵的大人您的名字呢?”
“李从嘉。”李昱回道:“李是姓氏,从嘉是我的名字。”
“美代非常真诚的感谢李大人救了我。”说完,藤原美代对李昱报以非常甜美的微笑。
李昱却看着她说道:“不是救哦,是买哦,我出了很多钱买了你,你现在是我的人。”
藤原美代闻言羞涩的艳红飞上双颊,轻声的对李昱说道:“美代知道呢,李大人花了很大的力气将我从坏人手里买了下来。
本来美代应该跟随李大人的,但美代在故土还有亲人,要回去和他们相聚。
李大人能否将我送回我的故土,到时候我必将用十倍百倍的财宝报答于您。”
李昱闻言,不置可否,得了这么一个稀罕物,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她跑了,今后有大用呢。
且倭国那边不在近期计划内,想送她回去也不可能办到。
李昱淡淡说道:“我知你思乡情切,急着想回故土。但中国之地与汝邦断绝往来已久,是敌是友难辨。且中国四处战乱,陆路不畅,不宜远行。海上又凶险,如无完全准备不可轻易前往汝邦。”
停顿了一会儿后李昱对藤原美代继续说道:“希望你能谅解,目前我无力送你回乡。”
闻言,藤原美代脸上微微露出失望的神色,但很快她就收敛了进去,依然柔和微笑着对李昱说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我怎么会怪李大人您呢。那美代就暂时跟在李大人的身边服侍李大人,希望李大人将来能帮助美代,让美代找到能回到故国的法子。”
对于美代言语中的文字陷阱,李昱不屑一顾,只是微微的哼了一声:“嗯。”
。。。。。。
第二十一章 秦淮
马车轱辘轱辘的继续前行着,对坐的两人突然没有了话语,陷入奇妙的沉默中。
。。。。。。
过了一会儿李昱问藤原美代道:“你怎么会流落到这里的?”
藤原美代闻言,脸上露出悲伤的神色道:“美代本是伊予国人,数月前随父亲前往筑前国大宰府,结果在海上遇到了海贼。
海贼杀死了父亲和武士们,劫持了美代远去,不知要去到哪里,路上又遇到夏季的大风。
船遇难了,落水的时候我抱住了木头活了下来,接下来一直飘了两天才看到了土地,后来才知道飘来了中国(异域人对中原地区的国家的称呼)。
在美代上岸的地方有一个小渔村,里面一对老人收留了美代,虽然穷苦但对待美代却很好。
可是没多久美代被路过的人看见,很快就有坏人来抓美代,那对老人想要劝阻,却都被杀了。”说到这里,藤原美代声音有点哽咽。
“被坏人们抓走后,他们取走了美代身上值钱的服饰,然后一路被关在马车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最后到了大人您救我的地方。”
“嗯。”李昱轻应一声,藤原美代大致说出了自己的情况,但到底有多少可以相信的,还是有待商榷的。但李昱也不打算刨根问底,逼迫问供,没什么必要。目前的藤原美代就是一毫无威胁的落难女子,不管她有什么背景,不管她有什么难言或藏掖的隐情,这里是中原地带,两国早已没有往来联系,她一个人翻不起什么风浪,顶多有点小心思,想要早日回归故国而已。
藤原美代静坐着看着李昱,心里也是很不平静。之前觉得自己倒霉透了,但运气似乎忽然转头了。本来不知道会落个什么样的下场,结果被眼前的小男孩给救了。
看眼前的小男孩显露出来的言谈举止肯定不是出自普通人家。美代很好奇,这个小男孩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身份和地位,而且他怎么会说倭国话呢。
好奇归好奇,但她知道自己得有分寸,对方不主动说她是不能够去问的,现在是寄人篱下,依附眼前的小男孩才能很好的活下去,自己得要谨慎的处理两者之间的关系呢。
而且自己对小男孩搭救自己的目的还是有点在意的,虽然自己晓得自己的容貌绝美,但他毕竟还是一个孩童,应还不会热衷于男女之事,且他看自己的眼神是清亮透彻的。
“不为自己的容貌和身子,那就只可能是为了我的身份了。。。。。。这方面也得要谨慎对待呢。”
面对着李昱,藤原美代心思也在绕转,看着瞧着心念忽转:“眼前的小男孩真是俊俏呀,在倭国从来没见过这样好看的呢。到底是中国啊,人杰地灵。”
“可惜还没长成,虽然我国贵族女子也讲究贞洁,但我这种境地倒也没必要执着于此,如他是成人男子,以我的容貌应可以取得欢宠,这样自己能回去的把握就更大了。”
没来由想到这些,藤原美代脸上一红。
李昱可不知道藤原美代当下丰富的内心活动,对藤原美代说道:“等一会儿,我会送你去一个地方,有人会安置你的。”
“啊?李大人要把美代送走?”藤原美代顿时紧张了起来。
李昱摇了摇头道:“我现在住的地方,你不方便进去。暂时送你去我的府宅安置,过段时间我应该也会住到我自己的府宅。”
藤原美代闻言松了口气,说道:“还以为李大人不要美代了呢。李大人是唯一一个能和美代交谈的人,离开了李大人,美代心中惶恐。”
说完,顿了顿后柔媚的笑了笑对李昱说道:“李大人可以叫我美代。”
“嗯。”李昱应了声后,转身掀开窗帘,看向了外面。
赶巧,马车这时候刚过了花行,快到镇淮桥了,过了镇淮桥就是东秦淮,古时候极有盛名的餐饮娱乐一条街了。
两边街道不像西边那样,这里多是一些酒楼当然还有很多青楼。间杂着一些商铺,卖的也是胭脂水粉,衣裙罗缎什么的。
此时正是华灯初上之时,各家酒楼里都已灯火通明,隐约可见食客聚于桌旁,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路过一家青楼,宽大的门面,除了两边挂的彩灯艳丽明亮,但见门楼素雅,着色清淡,内有山水泼墨影壁遮立,让人感觉清幽通远。
乍看还以为哪家名仕府宅。莫不是看到偌大招牌上写着《闻香楼》,后面主楼的二层楼和三层楼上的绵柔靡音和莺声笑语传来,李昱还真看不出这是一家青楼。
路过国子监,正好时值放监,学子儒生一批批的出来。倒也方便,出门就是灯红酒绿,便三五成群的结伴风雅去了。
路上青罗小轿往来匆忙又频繁,里面许是坐着一位位达官贵人,不知赶着赴谁家的美人之约,这个时代是不禁官员狎妓的。
藤原美代也从掀开的窗帘缝隙中偷瞧着,一路瞧着,眼中的惊讶和震惊越来越难以掩饰。
如此繁华的盛景,即便在倭国的平安京都没有,灯火辉煌的层楼,带着欢愉面色的人流,长长的街道,望不到尽头。
马车来到了长乐桥的时候,李昱拍了拍车壁,示意停车。交代了藤原美代一声:“在车上坐着。”然后出了马车。
李昱侧眼看了一眼面带急色想要规劝的王贵说道:“我又去不顽乐,上桥看看景。”
“那奴婢跟着殿下您。”
长乐桥跨秦淮河而建,位处东秦淮中后段。可以很清楚的看清整条东秦淮的景致。
李昱信步来到桥上,放眼望去,两岸灯火相连不见尽头,河岸上一艘艘画舫都停靠在了自家青楼后面岸边的码头上。
酒楼上的客人在高楼上临河而坐,执着酒觞,望着河上,指指点点,时而大笑,议论着什么。
一阵娇俏欢笑吟呤,却看见一众艳服清丽女子,引着一群文人士子自一青楼后院走出,步入一艘画舫中。
又听得一阵轻柔丝竹乐声传来,却是一艘泛游的画舫从脚下的桥洞穿行而过,咿咿呀呀的歌调绵柔,唱的是那情深难酬。
好一派繁荣夜生活的景象。
桥下的河水缓缓流过,李昱望着这盛世景象,但脑中却怎么也挥不去那夹弄中无数张脸和无数双眼。
心中怅怅,李昱知道,只要是人构成的社会,就必定会有金字塔,不论哪个国家,哪个时代都一样。想要消灭金字塔结构就是消灭人性,是不可能的。
在后世那么科技发达,那么的国家富庶,一样是金字塔结构,总是还有被称为穷苦大众的人群。
但相比李昱下午看到的,这个时代的金字塔还真是。。。。惨烈呢。
“唉。。。”
旁人眼中的盛世美景,在李昱眼中则是空中楼阁,说不得哪天,一阵北风吹来朱楼塌。
到得那天,这些风花雪月沉浸于欢愉的人会是什么光景?李昱思索着。
官员们只要端着换个老板的心,许是无碍;文人士子,世人尊崇,届时只是换个人给他们放榜高升而已,也应是无妨的;商贾,地主,只要安分纳税纳粮,只要别盘剥的太过分,谁来收都一样,这样说来也不会有太多变化。
那。。。。。。受苦的又会是哪些人?晚风袭来,吹起了李昱黑发,如丝飘荡。
。。。。。。
霓波两岸楼,彩阁拂花袖
催客入画舫,轮觞笑含羞
酒后吟墨骚,再唤千金秀
一曲歌舞罢,众少争缠头
夜夜秦淮水,无声入江流
都道江南好,早忘齐梁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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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故事
。。。。。。
李昱站在长乐桥上有感而吟的声音很轻,但身后的王贵却听得真真切切。
王贵隐隐有些担忧,喜好诗词歌赋的殿下以前也常作诗词,多是一些花月无间,美人相怜的香诗艳词,但方才作的却是很不一样呢。
对了,不光写诗,今天很多地方都透着古怪啊。
之前在大市那里,去见那群可怜见的孩子们,心生悲悯,殿下以前何曾会体察人间疾苦?
哦,还有在那人牙台上,那该死的贱民林德水近身威迫,殿下如山不动,举重若轻,和以前也大不一样,那气度真是。。。。。雄姿英发?
怎会这样?许是前次遭了大难,病了一场后变了心性?王贵自圆自问,不然没法解释啊。
马车中的藤原美代并没有乖乖坐着,而是偷偷掀开了一角窗帘,远远的看着李昱,想多观察,多了解一下这个奇特的孩子。
却见那孩子伫立桥上,望着河水不知在想什么。
如此繁华盛世美景,路上行人都欢声笑语,为何他的眉头却是紧蹙。
有身份有地位的他在忧愁什么?藤原美代很不解,有各种猜测,却又都难留痕迹。
情之所至,有感而发,舒缓过后,李昱摇了摇头暗道:“罢了,在这里伤春悲秋再久也于事无补,只有早日着手改变才是正事。”
“走了,回宫。”招呼了王贵后,回到了马车上。
。。。。。。
一路无话,来到宫门前,先让王贵进去喊了宫人抬轿来接。临别前,再安抚了一下藤原美代,让她安心在他王府先呆着,等过段时日会去见她,然后就让王贵用马车送她走了。
回到嘉清殿的时候天已黑了,遥遥却见殿门口,宫灯下,一个小小身形正略显焦急的朝外边张望着,不是秋儿又是谁。
家有良人相盼,落寞的心顿感一丝暖意。
秋儿看到一顶小轿远远行来,轿子窗口洞探出了一张对着她微笑的小脸,不是殿下又是谁。
秋儿看见也开心的笑了,蹦蹦跳跳的迎了上来。
“殿下,今日出宫可回来的早呢。”
“秋儿,往日我出宫,你都如这般于此时等侯我的?”
秋儿眼珠转了转答道:“不是呢,殿下,秋儿见今日天黑的早,才早些来这里候着殿下,殿下可是很怕黑呢。”
李昱心中笑道:“呵呵,这笨丫头,找理由都不会找。”
秋儿问道:“殿下腹饥否?”
李昱摸了摸肚子道:“嗯~~~逛了一下午,倒是饿了,秋儿你来听听我这饥肠辘辘之声。”
“呀~!殿下的肚子打雷啦~!呵~呵~呵~!”
“走,吃饭去罗。秋儿,吃好饭,待晚上殿下我给你讲典故。”
“啊?还是不要了吧殿下,殿下的典故逗人乐笑,秋儿怕笑乐多了,晚上难眠。”
“嗯?秋儿怎知我讲的典故惹人欢笑,我也才午时在母后那里讲了两个而已啊。”
“殿下讲的典故太好玩,宫里面一下午就传开啦。”
“咦?这么受欢迎啊。好吧,不讲引人发笑的典故,那今晚给你讲。。。引人入胜的故事。”
“殿下,故事是什么?”
“故事啊,嗯~~~,就如字面之意,旧事,以前之事,但多为人所杜撰的说、传、记,或是正经传记的演义。我皆称之为故事。”
“啊?殿下,那不会很无趣?”
“可不会,因都是人所杜撰和演义,务求极尽行空之想,有趣的紧呢。”
“那甚好,秋儿甚期之。”
这年头,吃过晚饭,天一黑,就没啥娱乐活动了,挺无聊的。但李昱发现忽悠小萝莉也是一个很有趣的娱乐项目呢。什么?你说秦淮河上?那是成人项目,另当别算。
一夜无话。。。。。。
。。。。。。。
。。。。。。
第二天李昱醒来,秋儿顶着一双黑眼圈来服侍他起床。一边伺候着,一边嘴里咕哝着:“殿下欺负人。”
李昱呵呵笑了,昨天给秋儿讲了两个故事,第一个白雪公主,虽然有坏女王扮巫婆的情节,但美丽的结局让秋儿觉得还好。
然后第二个故事讲的小红帽,结果那狼外婆把小丫头吓的哟,一晚上不敢睡。李昱让她和他一起睡,以安其心,但小丫头就是说不敢,不从。就这么在偏厢睁着眼熬了一宿,生怕哪里会钻出个狼外婆来。
笑归笑,李昱还是严令小丫头伺候完了后去补觉,秋儿一开始是不从的,但李昱说他会在书房做事。
书房就在李昱卧室旁边,紧邻着卧室里的小偏厢,敲敲墙壁,在隔壁的秋儿就能听见。
小丫头坳不过李昱,便被李昱推着回小偏厢去补觉了。结果上了床后头一沾枕头就呼哒呼哒的睡着了。
李昱笑着摇了摇头,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卧室,去往书房。
进了书房,来到大案几旁,看了看上面摆放着一些东西,都是昨日回来后吩咐人今日早上送来的。
有一把精良的木制直尺,几罐墨汁,一大盒鹅毛,很多好的纸张。别的李昱没仔细看,只拿起一张纸,看了看,掂了掂,又用手指弹了弹后自言自语道:“还凑活。”
纸张这东西,目前的生产工艺和后世有很多不同,少了很多工序,因此纸张质量上会差很多很多。
但只要肯花成本,也能制出对李昱来说勉强堪用的纸张。
李昱拿了一根鹅毛,用剪刀修剪了一下羽根到最理想状态,然后坐在案前,扯过一张纸,用鹅毛笔沾了沾墨汁开始了他的工作。
一个个字落在了微微泛黄的纸张上面。
这是李煜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情。
有些东西是一切的基础,是展望未来,提升高度的基石。这是一个庞大浩然的工程,需要长久的投入才慢慢有所收获,因此必须最优重视,只争朝夕。
一个个文字,将会把李昱脑海中浩瀚的,拥有无穷伟力的知识体系转化成文明的种子。
欲得万千栋梁木,早播良种入沃土。
科学教育不论放在后世哪个时期和哪个国家都是第一位的重中之重。
纵观人类科技文明历史,前两千多年的发展速度和高度还及不上后几十年中的几年时间,为何?其中科学教育的普及占据了绝对主要的因素。
人类历史前两千多年时期,大部分人都为温饱生存而挣扎一生,仅有少部分的人脱离了这个阶层,到达衣食无忧的阶层。而其中也仅有极少数人在当时没有物质追求后开始探索天地,探究自身,偶尔绽放出科学文明的火花。
东方虽然有泱泱大国,富庶而又强大,但为了维持大一统的格局而产生的统治阶层的政治需求,让东方大国的学说单向化,众多社会精英们走上了另一条教育的道路,即便如此也偶有文明火花蹦现。
就这样靠着偶尔出现的科学文明火花,足足累积了近两千年,直到15世纪,16世纪,人类的文明开始溢出井口,才发现外面世界的精彩,开启了大航海时代。
虽然大航海时代是一段血腥暴力掠夺的历史,但客观上来讲是对人类文明进步提升的有很大的促进作用的。
大航海时代发现了无数新物种,带来了新材料,新粮食,大量掠夺造成了财富积累。
尤其欧洲,新物种,解决了粮食问题,掠夺带来的财富积累让人民越来越富庶。越来越多人可以接受先进的教育,极大扩充了社会精英阶层。
文明的火花不再是偶尔出现,井口的水不再是慢慢溢出。
终于在18世纪,欧洲地区迎来了工业革命,突然让人类社会创造价值的能力提升了几倍。
自此欧洲的文明进入良性循环,新迸发的科学文明火花带来提升创造价值的能力,社会创造的价值变多了,自然富庶的人也会变多,这样受教育的人也会变多,而受教育的群体的基数变大后,出现能带来科学文明火花的人才也越多。
人类文明因此很快在19世纪末进入人才的井喷时代。
之后的时期,虽然世界有时陷入黑暗,但总体来说还是在飞速向前狂奔,全世界的国家都主动的或被动的加入了这样的一个循环。
自二十世纪中后期开始,全世界大部分地区的大多数人都可以得到教育的机会,这样的普及程度的积累,让几十年后人类文明的发展轨迹堪称垂直向上。
一切都是以科学教育为基石的决策造就。
因此,这是李昱当下第一要做的事。
百年大计,教育为本~!
第二十三章 超脑
李昱来自22世纪。人类文明经历过高速发展后曾在21世纪三十年代时期进入瓶颈期,各个方面都没有进一步的突破。
科学文明发展的停滞,导致世界整体经济发展放缓,停滞,甚至衰退。
东方有大国,拥有世界最多的人口,一旦经济发展陷入困境,后果不堪设想。
幸而东方大国,危急思变,一改以往相对较封闭功利的教育体系,积极采用全开放式教育体系,全力刺激提升科学精英分子的想象和创造能力。
东方大国深耕二十年,历经两个生代,终于开出了文明之花。涌现了一批人才,提出并论证了超微引力波对粒子的束缚干涉理论。让东方大国一跃成为引领人类文明前进方向的先导者。
又历经了十多年把理论实践化,最后从实验室操作到工业化仅用了五年时间。
超微引力波束阵列设备,能让微观粒子可以按特定波形阵列,进而影响分子结构和结晶结构。
打比方说,碳元素,同是碳元素组成但结晶结构不同就分成了普通碳和钻石,两种东西虽然都是碳元素组成,但却天差地别。
还有就是氧化铝,普通结晶状态就是泡粉,但另一种结晶方式就是红宝石。
当然,阵列设备可不是用来生产这种稀有矿产的,而是用来生产各种各样的特质合金,复合材料,高分子材料的。
用阵列机把固氮和钛及铝铁按特定的阵列结合方式生产的特殊合金,具有零活性的特效,这意味着这种合金不受任何力场的影响,也就意味着不会受地球重力的影响。这种材料的普及,很快就全面颠覆了飞行载具设计和生产。
诸如此类的颠覆性材料不断涌现,让人类文明又进入快速发展期。
然后最重要的是,配合着人类基因的全面解码,阵列设备可以生产出提升人类大脑效能和身体综合素质及寿命的复合药物。
如果说普通正常人的大脑使用效率在10%左右的话,那服用过三代药物的李昱的大脑使用效率则在30%左右。
提高到30%左右是什么概念?智力水平表现很难量化进行标准比较,举一些例子,就可以看出提升了多少。
超级记忆力:什么一目十行,太慢了,李昱一秒钟能阅读并理解由近两千字组成的文章篇幅。无论在何处何时记下的东西都能在需要时从记忆的角落里翻找出来。
超级辨识力:常人看电影是连续的画面,而李昱如果集中注意力,凝神观看的话则是一帧帧的静态图像。两幅同一台机器打印出来的画,李昱能轻易看出两者之间的极小细微差别。
超级空间想象力:打个比方,人都有目测的能力,常人如果目测10米的距离,误差的范围基本是按米为单位来计算,觉着应该是8米或者9米什么的。而李昱则可以按百微米级单位来目测估算,确定为10.0008米,足足提高了一万倍。
超级计算能力:当然,这方面再强也没能比得上人类创造的量子计算能力。但相对常人而言却是犹如电脑。
超级的身体掌控能力:对自己全身的骨骼,肌肉,关节都有超强的掌控力,反射力,协调能力。
那个时代,因为人类取得自主干涉自身本体进化的能力,因而将时代划分为后现代,与前历史的古代,近代,现代做区别。而那个时期的人自称为新人类。
二十二世纪李昱那个时代,教学水准的要求是非常高的,从完全掌握八门语言是基础就可见一斑。
李昱念完高等学校后就没有继续深入,且专业仅限于信息。但其他涵盖各行各业的专业知识,仅凭李昱中等教育阶段的内容就可以达到21世纪初的科学水平。
李昱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的学识总结归纳后形成符合当前实际情况的教育体系。而编撰教辅材料便是第一步。
担心这个时代的人学不会吗?李昱完全觉得不会。虽然不能和新人类相比,但这个时期的人的智力水平和21世纪时期没接受大脑强化的人的智力水平基本相仿,缺的仅是一个教育的机会而已。
假如把秋儿这个丫头放到21世纪的学校中学习,说不定就会是一个学霸。
望着纸上的这些科目,李昱思索了一番:“目前就这些吧,凭借这些科目打好基础应该是可以了。”
再看了一遍,李昱皱了皱眉头心想:“其他的科目都简单,只要把我的脑中的知识整理成阶段性后照搬就行了。
但《政史文学》,《经义礼学》。。。。。
有点让人头疼呢。。。。。。
还是要切合当下情况啊~~。如果太背谬的话,种子们怕是难以落根土壤。。。。。
算了,不纠结了,反正如无意外的话,我活个一百五六十年应该没问题。一个多世纪时间,有我保驾护航,慢慢扭转才应该是最稳妥的。。。。。。
集权专制虽然有很多问题,但也有不少优点呢,只要我自己不犯浑方向就不会偏。”
想了一阵后,李昱又开始埋头编写了起来,安静的书房内只有笔行于纸上轻轻的沙沙声。
李昱偶尔思索,偶尔抬头看看窗外那秋高气爽的蓝天白云,专注的写着画着,时间飞快的流逝。
差不多日已中天的时候,李昱才停了下来,双手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颈脖。
心有所感,猛的回头,一张桃红满面的精致小脸映入眼帘。
距离太近了,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啊”“啊”
“要死了,秋儿,你无声无息的站这么近做甚,不知道人吓人要吓死人的啊。”
秋儿虽听李昱的话语凶恶,但见李昱脸上没有一丝恼意反而笑吟吟的,知道李昱不是真恼,在顽笑呢,便也嘟着嘴对李昱说道:“殿下才是呢,好好的猛回头,吓秋儿呢。”
“秋儿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啊,怎不吱声呢。”
闻言,秋儿脸又红了,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总不能说实话:自己进来看到殿下认真写字时候,认真思索的时候,远望窗外的时候太好看了,自己又不知不觉看入神了。
小丫头嗫嗫半天回道:“秋儿进书房时,见殿下心无旁鹫,用心在做文章写字,便不敢出声,怕惊扰了殿下。”
“哦,”李昱倒也没多想什么,然后说道:“这会儿已至午时,走,先去用膳去。对了,待会儿秋儿你去前殿找一下王贵,让他下午到书房来一下。得闲的时后,再传禀母后,晚间我去问安。”
“是,殿下,秋儿会安排妥当。”
这年头,民间人家多是食两餐,早上和晚上进食。富贵人家,皇宫官府会用三餐,但中午餐食一般也都简便。
到了李昱这里,改了规矩,早上,中午的餐食较丰富和量足,晚上倒是清简。
李昱和秋儿顽笑着去用膳,略过不表。
。。。。。。
。。。。。。
这个时候在江宁一处府宅的厅堂中,昨日那四海牙行的头人林德水魁梧精壮的身体正猫缩着恭谨的站立在下首。
堂上高椅上坐了一中年男子,看着装和气度应不是常人,手中正把玩着那串玉珠束环。
那中年男子,面上无悲无喜,淡淡说道:“宫中年龄相仿的倒是有好几位,但能用得上此等珍品的怕是只有一个。”
扫了林德水一眼问道:“你可真瞧仔细了?亦没什么错看和遗漏?”
林德水低眉顺眼的说道:“大人,小人虽然不曾读书识字,但混浪十数年,自认这双招子看人还是有点准头的。”
那中年男子闻言皱了皱眉头,暗想道:“那位殿下好风月,喜诗词,实乃一文弱性子,听闻前些时日出了事,将养在宫中。
就算痊愈出宫来了。。。。。。也对不上啊。
其他皇子。。。。平常也没听说过有谁是这般行事和脾性。
难道是他人得了宫中赏赐的?
但不管是谁都应该是贵重之人,怎会跑那腌臜地方去的?”
猜不着,摸不透。
但不妨碍中年男子做决定,谨慎的他不会对任何可疑之处大意的,缓缓对堂下的林德水说道:“且不用管其来历,应是偶遇此事而为之。虽应无大碍,但我等还是要小心从事。
北面不太平,南逃之人不绝,这丁口生意近几年实是好买卖。吃不着眼馋的人不胜凡几。
尔等今后行事需得收敛,莫让人抓着把柄,万一事有不谐,别怪我不保你。”
林德水心中虽然有点不以为然,但仍尽显恭谨的说道:“是大人,小人遵命。”
。。。。。。
第二十四章 龟兔
。。。。。。
李昱吃完中饭,在园中和秋儿趁着气爽之时散了一会儿步,以便消食。
然后又回到书房,奋笔疾书。
一会儿王贵来了,见王贵进了书房伏拜,李昱停下了手中的笔。问王贵道:“昨日那女子你可安排好了。”
王贵答道:“奴婢昨日晚上已将她送至王府,并嘱咐了洪福,洪福应会将那女子妥善安排。”
“嗯,”李昱嗯了一声后从桌上拿了一张纸递给了王贵说道:“你且看看这张单子,上面罗列的东西你着人给我去内务省找来,若是没有可去外面大小市或铁匠工坊看看。”
王贵低头接过了李昱手中的单子。
李昱接着问道:“王贵,你可知道江宁城或是我朝民间有甚成气候的商帮?”
王贵略略思索后说道:“奴婢倒是知道两个,其一是昨日大市里那常小牙说起的沈万陈商帮,其二是长兴商帮,是从旁人处听来的。外面许是还有其他商帮,但奴婢就不甚清楚了。”
王贵担心的问道:“陛下打听商帮是。。。。。。?”
李昱随口说道:“我有一些稀罕物什想要发卖,应是个来钱的好买卖,想找个可靠的商帮合本一起营生。”
“啊?这。。。这。。。殿下使不得啊,殿下何等尊贵,怎可自污。那贱贾所行的腌臜商事万万沾染不得呀。”王贵急忙劝诫道。
“得了,就知道会是这样。”李昱心想。
士农工商,四民之分由来已久,世人都以商为最贱,大概地位就比入了贱籍的奴隶好点。
“还想不想我好了?”李昱瞟了王贵一眼说道:“你殿下我有大事可为,需要巨资靡费,故而此买卖势在必行。”
“啊?巨资?。。。大事?。。。”王贵有点慌。
李昱呵呵笑道:“你也莫慌,我的大事不伤天,不害理,不违忠,不背孝,乃合天地正道,你且放心替我去操持,日后你自会明了。”
顿了顿后李昱又继续宽慰王贵:“且,除了开头,往后多是那常乐替我操持商贾之事,我不会触之。”
闻言,王贵才勉强应允。
“哦,对了,说起那常小牙,你下午再去帮我办件事。”说着,李昱从桌头捧了一堆金玉器物和宝石饰品,让王贵接好了。
王贵有点不明所以,不知道殿下要干嘛。
李昱说道:“你且去把这些物什典当了,得了钱后交给常小牙,让他这段时日收了那些孩童,若还有其他我等昨日未曾见着的,也都收了。
然后送往王府的庄子上,暂时寄住庄户家中,给与庄户一些钱两以资食宿。
待来日和商帮的营生生了利市,再买地盖房安置他们。”
王贵听明白了,要搞商务筹钱原来是干这事。
这是好事啊,难得殿下一片仁德之心,且是积功造福的大善事啊。但自己还是得要盯好了,万不能让那些贱商污了殿下的名望。
但是。。。。。。
“殿下,这些器物都是皇上和娘娘赏赐,这样做怕是不妥吧,要不我们另寻他法?”
“那你有钱吗?”李昱问道。
王贵闻言涨红了脸道:“奴婢虽然财帛不多,但如殿下所需,尽可送予殿下。”
太监都贪财,想必王贵这些年来也攒下些钱财。但,填这大坑?却是远远不够的。而且李昱也不好意思从这种忠心自己的残缺可怜人手上掏钱。
“算了,省省吧,你的钱自己留着,以后亦可老有所养。且我意已决,只是暂时典当而已,票据收好了,等我的营生运转起来,必能大发利市,届时再赎回来就是。”
闻言,王贵也不便多言了。
“哦,对了,还得分出些钱两,让常小牙再收一些手工匠人送到王府,让洪福在王府偏僻角落腾间空房出来做工坊。”
“还有记得到外面后再打听打听,还有哪些口碑不错的商帮。”
“就这些了,可都记清楚了?”
“奴婢省得。”
“嗯,那你赶紧去办差事吧。办好了回来复我。”
“好的,殿下,奴婢告退。”
“嗯。”
。。。。。。
王贵走了后,李昱继续埋头撰写教材。
一忙起来时间就过得很快,这次秋儿没再来吓李昱了,一直在书房端茶倒水,准备糕点伺候着。
只是见殿下不用毛笔却用一根鹅毛在那里写画觉着甚是有趣,偶尔瞥见案几上的纸页,一堆鬼画桃符,乱字天书,看都看不懂,但又见殿下写画的那么认真又觉得应该是正经文章。
察觉到秋儿的好奇心,李昱招呼秋儿过来说道:“别瞎忙乎了,我不渴也不饿,你且坐在边上看着。”
小丫头闻言说道:“殿下真是稀奇呢,用根鹅毛也能写字画画哩。”
李昱呵呵笑道:“秋儿啊,这毛笔呢,性软锋奇,随心灵转,一笔可出万千像,写字画画用来玩赏倒是非常不错呢。但。。。用来治学就不太适合啦。”
“治学需严谨,一就是一,二只能是二。看,这一点到另一个点,只能画出一条直线呢。不同于毛笔的一笔众生相,这治学的硬头笔写的画的可是: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小丫头在边上听的不明觉厉,暗道:殿下生的好,脑子也长的好啊,讲的道理秋儿都听不明白,但真的感觉很厉害哩。
边上李昱得意的很,忽悠小萝莉太好玩了。
“秋儿,今天晚上殿下我教你治学吧。”
秋儿眼中立刻闪着警惕,弱弱的道:“殿下莫不是又想借着由头吓秋儿了?”
李昱含笑道:“怎会吓你呢,这次讲治学,不是讲故事,没什么妖魔鬼怪,不吓人的。”
“那好吧。”
很快一下午就过去了,天黑的早,李昱也早早的收了工,假如就靠烛火的亮度来做事,近视眼就妥妥的来找他了。
只是待得用过晚膳,去往钟皇后那里问过安回来后,还未听闻王贵回来,心下有点着急,没办法,等人不是件容易让人平心的事呢。
又深感自己呆在宫中的不便利,有难以施展的感觉。
待时间来到戌末的时候也未见回来,就估计今天应该是回不来了,稍待片刻后就要锁宫门了。
想想也是,交代了挺多事情,还要跑去王府那边,这不是后世,交通方便,即时通讯,是要花不少时间,现在只能慢慢来。
想通了的李昱也不着急了,洗漱好后和秋儿一起回卧室歇下了,睡前按下午说的,教秋儿治学。
。。。。。。
。。。。。。
然后第二天早上,伺候着李昱洗漱的秋儿顶着熊猫眼哀怨的说道:“殿下~~~~。”
李昱也是无奈的对秋儿说道:“好的,是我的过错,下次肯定不欺负秋儿了。”
昨晚,李昱一开始讲的好好的,教了很多初级的数学知识,秋儿也确实聪明,一教便懂,只是最后李昱有点恶作剧的提了个关于龟兔赛跑的问题,然后就成这样了。
李昱的问题:龟先百步于兔,同发于锣响,问,兔可否越龟?
当时秋儿信心满满的答曰:定能。
但李昱却说:龟先百步,兔追至百步,龟已至百十步。待兔追至百十步,龟却至百十一步矣。如此往复,兔虽近趋龟至极,但始乃步龟后尘也。
然后小丫头又失眠了,一晚上都在想,兔子怎么就追不上乌龟了呢?
看着秋儿的黑眼圈李昱自己反省了一下,不能再这样戏弄小萝莉了,不然小萝莉真要长不大了。
第二十五章 卡尺
又害得小丫头一晚上没睡好,李昱十分愧疚,推着小丫头回房去补觉。
临睡前小丫头说:“殿下,晚上可得教秋儿知道为甚兔子追不上乌龟哩,不然秋儿晚上怕是又要睡不好了。”
“好的,晚上告诉你为什么。”
小丫头对于学问很执着啊,不搞明白不罢休。
待秋儿睡下后,李昱又来到书房,继续自己的教育大业。
先编撰的是《本初数学》,《格物理学》,《源变化学》,也就是数理化三门学科。每门再细分初,中和高三个等级,循序渐进。
这三门是基础学科,必须先搞出来,其他专业学科倒先不急。
还有就是《政史文学》,《经义礼学》,这个也是大工程呢,也是得要优先完成的。
李煜编撰的科学知识科目,就像打造了一把把锐利的刀剑,将会劈开这个时代中层层的遮幕直指天地大道本源。
但再怎么先进的知识理论,其本质还是工具而已,最后这些刀剑还是得由人来执掌。
因此,培养执刀人有正确,又不完全脱离现实,符合当下,又符合李昱期待能带来变革的三观是重中之重。
育人为本,德育为先,这样的教育思想,沿用至后世仍视为根本。
当下时代主流的学说,四书五经,儒家礼学,佛道思想等,在劝善成仁,立标守法,稳定社会结构上是有很多有益正面作用的。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学说中亦有大量的,阻碍人和社会去探索,创新,进步的糟粕和桎梏。
例如礼学中主流思想学说对女性的压制。
对于后世来说,这样的压制,会让整个国家社会直接废掉了一半的人力资源。将会损失无数的人才和无数的价值创造。
“结合当下,去芜存菁,又不能太尖锐,又要有破坏性。嗯~~~~,确实是大工程呢。
前期尽量柔和点吧,天地君亲师的架构先不动它,有利于稳定施政呢;四民的结构划分,仅靠生产力的推动以市场和民间的力量似有不足,也得加进去以便引导。
女性。。。以就学为起点,以后分阶段跟随生产力提升再慢慢提升强度。。。。。。
相信当女子也能为家庭带来巨大财富时,再推行起来应该也会太受抵触了吧。
还有人之初性本善,不太好呢,脱离了实际,国家民族丧失侵略性的利弊。。。。。。
这样一个生代接一个生代的改变,想必终能到得了那一天。还真庆幸自己拥有长久的寿命呢。”李昱一边飞快的撰写一边思索着。
快到午时,秋儿补好了觉,来到了书房,继续端茶倒水伺候着,时不时看看殿下写的啥。
因为昨天晚上殿下说了,写的很多东西中就有教她的数学。她觉得殿下教的数学还是很有趣的呢,除了那讨厌的兔子和乌龟。听殿下说,还有其他更有趣的学识,将来会教她。
数学虽然整体是个很枯燥乏味的学科,但其中也不乏有很多有趣的教例。李昱便给秋儿讲了几个,培养学习兴趣是很重要的。
到了午休时间,李昱和秋儿一起吃了中饭。小丫头之前是不肯一起用膳的,总是要服侍李昱吃完后,再自己吃。
然后李昱就用寸金难买寸光阴,秋儿的殿下是要干大事的人,两个人一起吃饭就是帮李昱省时间,就是为了李昱好的歪理说服了小丫头。
吃完中饭和小丫头在园中逛了几圈消食后,继续一头扎入书房写写画画。
待来到下午申初之时,秋儿告诉他王贵回来了在外面求见,李昱忙召他进来。
待王贵在书房里行过礼后,李昱问他道:“一干事宜办的如何了?”
王贵答道:“殿下要的那些杂物都置办齐全了,待会儿殿下可查验一二,看看是否有不妥之处。
那常小牙,奴婢亦已面会过他,并将殿下所嘱咐的大事交托于他。
只是典当的那些物件中有些个太显来历,那些当铺都不敢收,余下的共典了八万六千余贯。
奴婢,交予常小牙两万贯着他收容孩童和物色好的手工匠人,另留了两万贯给了王府的洪福,让他筹备殿下所需工坊和交付庄户收养孩童的伙费。
余下,四万六千余贯奴婢带了回来,可供殿下用度。”
说完王贵从怀里掏出一叠典当票据和银票,呈上给李昱。
李昱收了后,从银票中又取出三万贯的额度,交回给王贵,对他说道:“明天你再跑一趟,将这三万贯交给常小牙,交代他,只要物色到三十个好的手工匠人后,剩下的钱财都用来收容孩子,有多少收多少,不计钱两。”
闻言王贵似要开口劝说点什么,但一看李昱不容置疑的眼神就吞了回去答道:“奴婢省得。”
然后李昱从桌上拿出一张纸递给王贵说道:“还有这一桩事,也是要事。”
王贵恭谨的双手接过,看了一眼:招能纳才?看名字有点怪,是招贤榜?
王贵继续看下去,最后确定是一张招贤榜,只是招贤的要求很奇怪呢。
王贵有点迟疑,皇子王府招门客不是不可以,但殿下未及束冠之龄尚幼,且殿下现居于宫中,虽有王府,但一直空置,就是他和洪福两人轮流管护着。
另,皇上立储太弟,齐王已入东宫,殿下在齐王眼皮底下招门客,似有不妥啊。王贵不由得不多想一些,前段时间殿下才出了事,差点就丢了性命。
李昱看着王贵说道:“你且放心去做,不妨事的。我会和母后商量,过段时日,大约中秋之后,我就会出宫进王府。
且,我所招纳之人,非贤士名流,旁人见了,顶多是觉得是顽笑,不会引来是非的。”
这张招贤榜,上有格物、算数、炼金各一难题,凡可答对一题者即可揭榜,而且还有年龄限制,25岁以下。
还注明了揭榜后还需面审,合格者方可入府为客卿。
在旁人眼中怎么看都透着怪异和不正经。毕竟当今的主流思想和学说是儒家礼学,史学经义,虽然涵盖了一些格物,算数但却很小众。而且国家给社会精英提供的上升通道里基本没有对格物,算数,炼金的要求。
但,这些小众的人才,却是李昱目前急需的。
听得李昱这儿说,王贵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心中思忖道:“现如今殿下的主意越来越多,且都能有理有据的说服于我,好似几日便长大了般。
如能像以前那样不解世情,享乐开心一生,也是不错的呢。但这世道,唉。。。。。。。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李昱可不知道王贵内心的感叹,谈完事情后,让他领着自己去看那些置办的东西。看完,大致满意,以现如今的工艺也大概只能是这个样了,剩下的就只能靠自己了。
王贵见事情都妥当了后就告退,又出宫去替李昱办事了。
李昱则是吩咐了人空出了东厢的一间房子,并把所有王贵置办来的东西都搬入那个房间。安排布置妥当后,这个房间俨然成了一间小手工作坊。
东西都到位后,李昱暂时放下了教材的编撰,说干就干,当天下午就在房间里动起手来,毕竟理论得和实践相结合,纯粹的理论知识很难让人理解。
李昱动手要做的第一个东西是游标卡尺。
度量,和测量是制造的根本,度量的标准和测量的精度决定了制造水平所能达到的高度。因此这就像教育一样,是优先级第一的东西。
当世这个时代,大家都还在用直尺刻度在测量,这精度简直不忍直视。而游标卡尺用的也是直尺刻度,但就因为一个差等分原理,多了一个小小的游标,就可以将精度推进到10倍,20倍,50倍,乃至100倍。
对李昱来说做一把游标卡尺很难吗?
李昱中学六年级的工科考试其中一项就是自己设计并动手打造一台24缸2.0排量的内燃引擎,要求至少240匹马力以上。
虽然当初那是需要借助很多机械加工设备来完成的,但目前所需制作的很多东西不需要那么高的精度要求。
而作为新人类的李昱,对于自己的身体有超级掌控能力和对空间有超级想象观测能力。
有这些能力的支持,李昱要达成目的不是太难。毕竟再先进和精密的机械加工设备的祖代也都是由手工打造出来的。
游标卡尺结构很简单,尺身,游标,簧片,有这三样核心零件,就可以做出一把游标卡尺。唯一的难度是尺身平直度,游标和尺身的匹配度,还有刻度的精度。但这些在李昱近距离观测近乎能达到微米级的目测能力,和能媲美机械手般稳定的手部操控能力的加持下可轻易做到。
相比难度,该担心的是效率,李昱需要花比较多的时间慢慢打磨。毕竟没有机械加工设备那么高的效率。
“嗯~~”看着眼前一干备好的事物,李昱点了点头,开始动起手来。。。。。。
第二十六章 嫦娥
。。。。。。
接下来一段时间李昱快乐的编写着,创造着。
早上起来拖着秋儿一起在园子里晨跑锻炼,吃完早饭后精神百倍的去撰写各科教辅材料。
中午吃过饭散个步,听一会儿王贵的工作汇报并安排新的事宜,然后在东厢改造的小工坊里敲敲打打,磨磨锉锉。
晚上吃过饭后教秋儿学习知识,在没有需要考核出成绩的功利心导致的压力下,秋儿对所有新事物都报以极大的兴趣,孜孜不倦的吸收着李昱教授的知识,勇猛精进。
再时不时的忽悠一下秋儿小萝莉,李昱每天的日子充实并快乐。
和李昱相反,秋儿最近却是很烦恼,自打前段时日,殿下叫人收拾出那间屋子后,殿下每天都要在里面呆一下午,在里面尽干些匠人们做的粗使活计。
秋儿曾在话语中隐隐的暗示过殿下,这些低贱事情,殿下少碰为好,最好不要碰。
但殿下却神神叨叨的对她说,他可不是在做低贱的事,他现在可是在做等如开天辟地般的大事。
这么没说服力的敷衍解释也就算了,最近殿下更是得寸进尺,在东厢屋子后面的空地搭了个棚,好家伙,什么风箱,火炉,锻台都来了。
当李昱赤着上身,轮着榔头,在那儿哐当哐当锻打的时候,看的秋儿瞠目结舌。
全毁了,全没了,这还是秋儿那个阳春三月,静看岁月,长发飘飘的秀美殿下吗?秋儿愁的眉毛都快成一条线了。
其实,李昱也很无奈啊,这年头想找块好点的钢材都找不到,得了,自己锻吧。
秋儿劝不灵,没办法,只好下封口令,严禁宫女们碎嘴张扬。但这么稀奇的事哪禁得住啊,很快就传遍宫中了。
。。。。。。
“听说了嘉清殿那位主了吗?”
“啥,你没听说,告诉你哦,可稀奇了。”
“那位主前番遭了大难后,这会儿性子全变了不说,这金枝玉叶的娇贵身子,却干起了木匠铁匠粗活,还怎么劝都不听,似撞邪了一般。”
“啊?莫不是真的中了邪了?怎会这般胡来。”
“大家都猜是撞邪了呢,但又都说人是好好的,说话识人,起居活动都如常人,可就是要去做那粗活。真真的奇怪呢。”
“哎呦,你这么一说,还真是的呢。”
“可不是呢,现在很多人都没事跑去那边听呢。”
“听啥呀?”
“听那干活的叮叮当当的声响呀,都说每天下午都有呢,昨个儿我也去听了,还真的是呢,响了一下午呢。嘻嘻,想想还真是好笑呢。”
。。。。。。
。。。。。。
都传成这样了,肯定躲不过钟皇后的耳朵,后宫之主呀。
这一日,李昱还在小工坊里敲敲打打,忽然外面来禀,说是钟皇后招他。
于是,李昱停下手上的活计,沐浴了一下,换了衣裳,随手带上一个自己已经做好的物件去见钟皇后了。
临走的时候,小丫头的眼神幽怨,仿佛在说:看吧,不听我的劝告,这下可好了,要去挨批了吧。
李昱则是笑嘻嘻的手指弹了弹小丫头的额头,说道:“宽心,无妨的。母后疼我,不会拿我做筏子的。”然后就走了。
外面传的沸沸扬扬,李昱是知道个大概的。
“还真小瞧这个时代人的八卦能力啊。不过也是,这后宫如同一潭死水,难得有什么趣事大家肯定都乐着捕风。”
李昱感慨的想道:“这样也正好,本来就打算要抽空去见母后了。宫里人多眼杂,确实不方便施展呢。”
仪宁殿中,钟皇后脸色不怎么好,想想也是,无论谁家的宝贝儿子被人视为笑柄,想来他的母亲都不会开心的。
但见到李昱来了,钟皇后收敛了脸色,温和的对李昱道:“嘉儿,你来了啊。”
“母后在上,儿臣给您问安,母后近日可好?”
“好,好,母后甚好,来,过来坐。”招呼李昱坐到自己身边,一只手握住了李昱的小手,一只手揽过李昱让李昱紧贴着自己坐下,然后柔声说道:“嘉儿,最近可好?”
“回母后,儿臣吃饭香,睡觉沉,也好的很呢。”
“哦,那甚好,那甚好。嘉儿啊,从前你最爱出宫去顽耍,可近来怎没见你出宫去啊?”
“母后,儿臣近来事多,得不了闲暇去宫外玩呢。”
“哦?我儿近来在忙甚啊?”
李昱心里感觉甜甜的,虽然钟皇后很关心传的沸沸扬扬的事,可这样小心翼翼的,非常耐心的一步步引导切入问题,可见用心之细腻。
只有一个很爱儿子的母亲才会这么温柔又耐心的对待儿子不好的一面。
李昱甜甜的回道:“母后,儿臣不是见那中秋时节将近,儿臣正筹备给娘的礼品呢,从小到大,都是母后赏赐给儿臣,这次儿臣要给母后回礼呢。”
钟皇后闻言心喜不已,开心的说道:“嘉儿晓事罗,难为我儿还有此心,母后心喜之,心喜之啊。”
“但,母后什么都不缺,嘉儿也莫用靡费了,你有此心足矣,母后心中甚慰。”
在钟皇后想来,李昱要送她礼物,必是去外面花费巨资搜罗奇珍异宝给她,而她什么没见过,什么都不缺,不想李昱去破费了。
李昱却说道:“儿臣知晓母后不缺金银珠宝,所以儿臣也不送那些个东西,儿臣自己亲手打造了一个稀罕物件给母后。本以为可能要赶不上时节,但万幸却在昨天赶制完成了。”
“本想于后日的中秋节送于母后,但恐那时人多不便,这不,今天母后相招,我便随手带了,先给母后送来了。”
说完李昱走去堂下,双手捧上一个九寸高,四寸见方的木盒子。
然后放于锦榻的茶几上,慢慢拎着木盒子上面的环扣提起,木盒子上半部分是个木质罩子,随着李昱提走罩子,露出了里面东西的真容,是一尊坐落在方木盒子上近六寸高的铜胎掐丝珐琅嫦娥飞天像。
这铜胎掐丝珐琅的名字大家可能不熟悉,但如果说成景泰蓝,想必大家都知道。景泰蓝的工艺最早出现在唐末,最鼎盛时期却要到清末民国时期才出现。
李昱身处的这个时代,珐琅工艺已经出现,但还处于萌芽时期,非常简陋且颜色单一。哪像李昱做的这尊嫦娥飞天像,复杂的人形雕像,由无数的细密镶嵌勾勒出:
飞瀑一头青
粉颜目传情
霓裳缠倩影
踏云奔寒星
的形象。
(原创不易)
整体所用颜色多达九种,让整个铜像栩栩如生,那飞天欲仙的姿态似活过来一般。
钟皇后诧异的盯着眼前这尊美轮美奂,精致无比的嫦娥飞天像,良久说不了话。
毕竟,这等繁杂、细致而又绚烂的工艺品远不是目前这个时代能出现的。
不光是钟皇后,宫殿里伺候的宫人们远远看见后都侧目不已。
而钟皇后作为一国之后,自认为什么样的珍奇宝贝没见过,可哪曾见过这样的呀,心中震惊不已,嘴巴都不知觉地张大了。。。半天回过神来,问道:“嘉儿,这可是你亲手打造的?”
钟皇后的震惊在李昱的意料之中,李昱也没急着回答钟皇后,因为还有更让钟皇后吃惊的呢,李昱说道:“母后,这尊铜像可不仅是铜像哦,您看好了。”
说完李昱手摸上铜像下方那方木盒的后面,钟皇后难忍好奇,凑过来看是什么。
只看见李昱的小手摸上了一个像钥匙一样的东西,那钥匙连着木盒子,李昱小手攥着钥匙柄顺着手拧了起来,只听得“咔啦啦,咔啦啦,咔啦啦。。。。。”
一阵阵声响,拧了一圈又一圈。
待李昱小手一松,“顶,顶,叮,定,叮,叮,定~~~~”
一阵清脆悠扬的声音传来,舒缓而柔和,抑扬有节奏的声音好似乐曲。
钟皇后却从未听过这种曲调,伴随着音乐响起,那嫦娥随歌缓缓转圈好似起舞,下方的祥云则逆着转圈,更衬着嫦娥踏云飞仙,飞升之感。
。。。。。。
望着眼前的奏着清灵动听乐曲又缓缓转动的稀世宝贝,钟皇后刚缓过来的嘴,又不由张的老大,太颠覆三观了。
第二十七章 春燕
望着眼前的奏着清扬动听乐曲又缓缓转动的稀世宝贝,钟皇后刚缓过来的嘴,又张的老大,太颠覆三观了。
。。。。。。
“这。。这。。。这。。。。”这了半天钟皇后还未从震惊中缓过来,而宫殿中远远伺候的宫人们则是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呼。。。。”到底是一国之后,很快还是镇静了下来问道:“嘉儿,外面传言你于嘉清殿中日日做那粗贱匠活工事,便是为了打造此物作礼送予母后?”
李昱回答道:“母后,倒也不全是为了此物。但念及佳节将期,故而顺手为之,以娱母后。”
“嘉。。。。”
见得钟皇后还要发问,李昱便对钟皇后使了个眼色后说道:“母后,儿臣多日未曾觐见,甚是想念母后,今日来定要与母后多亲近呢。”
钟皇后眨了眨眼会了意,对周围说道:“尔等退了吧,都到殿外候着,我要和殿下说说贴己话。”
屏退了殿里的宫人,钟皇后看着李昱说道:“嘉儿啊,现下就我们母子二人了,有甚不便利的话也可说了,我且问你,这宝贝可真是你自己做的?”
李昱答道:“是呢,娘。你忘了?儿臣前次跟你说过,仙人教了儿臣许多仙家学识和法子呢,这等玩物便是其一。”
而钟皇后却略皱眉头的对李昱说道:“母后也是懂内里的,虽说得了仙家法子知晓了这宝贝的制法,但这等精致的制法怕是。。。要靠了不得的手上功夫呢。”
“是呢。本来儿臣也是做不来的,但之前病危时不曾觉得,待病愈之后,儿臣觉得一日日的,身子和手脚变得越来越灵巧了,做这等精细活儿很是趁手呢。”
“怎会如此?”钟皇后问道,然后又自言自语的说道:“许是救了嘉儿的仙人们。。。沾染的仙气日渐显现出来了?”
然后又皱着眉对李昱说道:“难为嘉儿了,用心制了这等神奇宝贝给母后。只是,这宝贝太稀罕了,又是嘉儿自己做的,传了出去,我怕。。。。。。”
李昱微微笑道:“娘,您勿忧,儿臣刚在殿上当众示宝,是为了堵悠悠众口的。”
“儿臣知晓近日宫中传的沸沸扬扬,都说儿臣中了邪,撞了客,想必也传到娘耳中了。”
“儿臣为了不让娘担忧,便示于众人此物。如此,儿臣所为便不是痴傻疯癫的丑事,乃是彩衣娱亲,尽孝母后之善事。”
“这样一来,传言也自然散了,而母后也有了脸面。”
“若母后担忧此物太过稀奇,怕为儿臣招来是非。母后可以托词如是说,此物乃儿臣得了域外的方子,然后招了能工巧匠打造的,儿臣只是在宫中略微帮衬一二以表孝意,儿臣也确实招了些工匠在外做事,有心人都可查知。”
“若有人要这方子,母后不便推辞,便着人来儿臣这里取就是了。”
钟皇后见李昱说的滴水不漏,跟着这番话细细想了一遍,确实如李昱所说,应该是没问题的,点了点头后,当下也宽了心。
然后钟皇后就握着李昱的手,一边轻抚着一边更愉快欣赏着还在转动奏乐的八音盒,实在太吸引人眼球了。
李昱看着时机差不多了,便对钟皇后说道:“娘,。。。。儿臣有件难事想求您帮忙。”
钟皇后回头看着怀里李昱的小脸说道:“嘉儿,有何难事?”
“儿臣。。。意欲中秋之后,搬去王府居住。”
“啊?嘉儿好好的为何要离宫?”钟皇后声音有点急。
李昱温声说道:“娘,您也知晓,儿臣所遭之事非比寻常。自遇仙而归,儿臣已非常人,非常人行非常事。”
“仙家传儿臣术法,让儿臣了却世间大因果。不说将来,眼下就需施展很多能为,且都是经天纬地,济世救人的大事。”
“若儿臣居于宫中,人多眼杂,实是不便,施展不开呢。就如先前那般,只一点小小事情,宫中便传的沸沸扬扬,母后也为难呢。”
“且。。。若只是这等小事传出人言,扰人清净,便也罢了。但若是有些不甚便利的事,怕就不只是传言这般轻巧了。”
。。。。。。
钟皇后是极不情愿让李昱离宫的,她的大儿子从小就被送走了,几年难得一见,好不容易贴身把小的养好了,还未足年就要离开,怎么舍得。
她面容戚戚道:“嘉儿啊,那天下的大事自有朝堂王公大臣,世间鸿儒名仕忧心操劳。
母后不望嘉儿你有多大的能为,积多高的德望,把多大的权能。
但能在父皇母后的看护下,平平安安,广纳美人,子孙满堂,快活逍遥一生,母后也觉足矣。我们就这里安安心心待着,可好?”
闻言,李昱在钟皇后怀里略显痴缠,轻声道:“娘,其实呢,再过得两年,儿臣也将至束冠之年。怕那时,宫里也不能再留了。
现下虽然走的早了些,但娘您也说过,现在外面不太平,宫里也不素净,儿臣离了宫,进自己王府,想来也能安生不少呢。”
。。。。。。
“儿臣也想快快活活,潇潇洒洒做一世富贵闲人。
每日高歌醉酒,解钗弄羞,看山水如画,畅人间无忧,岂不快哉。
然,这大乱之世,前途扑朔,祸福难卜,我南唐看似富庶强壮,但日后如何却难定论。
恰逢上天又降大任于儿臣,儿臣实是不敢怠惰和退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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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来灰燕当早发,来来去去不停暇”
“堂前雀散灯照浅,日暮还飞为新家”
(诗词原创不易,喜欢的给个赏,不喜欢的略过,抬爱要搬抄的,请注明出处。)
“为了娘,为了秋儿,为了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儿臣要早做打算呢。”李昱最后的声音几近呢喃。
如此抛心剖腹,钟皇后闻言,再看似要化在怀里的小人儿,又想到了远方的大儿,不由潸然泪下:“儿啊,我们对不起你们啊。。。。”
李昱望着钟皇后说道:“娘也是清楚明白的呢。。。。。。儿离宫也确是好事,娘就应允了吧。”
含着泪,钟皇后看着眼前小人儿的小脸,似曾相识的一幕,小脸上双眼其华灼灼,透人心脾,否不了小人儿的请求呢。
李昱握着袖子,一边帮钟皇后擦着眼泪一边说道:“娘,是儿的不是,惹您伤心了。”
“该责罚儿臣,但怎么罚呢?”李昱故作顽皮状转着眼珠思索然后道:“要不,儿再给娘讲个典故?”
看着扮鬼样的李昱,钟皇后一时倒也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从前啊,蜗与龟乃挚友,同居于一室。一日,龟不慎折了腿,躺于床上呼痛不已。着蜗速去请大夫。只是等得半日都未曾见归来,心下气恼,曰:死蜗怎的还不回来,我都快要痛死了。此时门外传来蜗语:莫恼,龟兄莫恼,蜗已出门了。”
“噗嗤~!”钟皇后听闻后掩嘴难禁笑声。
“娘,且宽心。儿虽说是离宫,但儿臣府宅离江宁城仅几里之遥,往来甚是便利。儿定会常常入宫向娘问安的,若母后思念儿,亦可出宫去儿王府见儿臣的。”
“这倒也是,”钟皇后无奈的说道:“母后见嘉儿你意甚坚,母后便也不再阻你了。只是今后定要多往来,多来宫中看望母后和你父皇。”
“娘答应了?儿便知娘是最疼爱儿的呢。”
“嗯,待这两日母后便与你父皇说说吧。”
。。。。。。
第三十二章 中秋
。。。。。。。
李昱这两日就基本没再去书房了,除了下午花点时间在东厢小作坊里做点手工,其他时间基本都是和秋儿和侍茹一起吃喝玩乐。
总得给人家留下一个不务正业的形象,才比较好呢。
中午又被钟皇后招去了仪宁殿,许是觉着李昱没几日就要离宫了,钟皇后特别黏李昱,这几天,天天相招。李昱也确实被告知,皇帝老爸也同意了他出宫开府了,这还是在意料中的。
回来后下午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三人玩五子棋的时间中度过,五子棋的玩法简单明了,李昱拿出来后很受小丫头的欢迎。三人轮着番的两人对战,一人旁观,就这样在玩乐中,很快天就黑了。
用过了晚膳,李昱继续教科学知识,只是现在又多了一个学生林侍茹。李昱并不担心这有什么不妥,科学知识首先要学懂,其次学懂了能致用,这样才有意义。
众多有违常识或解释常识的科学理论,林侍茹能听懂那是更好,以后说不定还能多一个可以用的人才。
即便她想把这些知识当情报传给那边,她也要能解释的明白才行,并且对面也要能理解并懂才行,不然就只能是认为这是在胡说八道。
好比这样说,李昱拿了一把沙漠之鹰,向林侍茹解释扳机的原理,弹夹的原理,击发的原理。。。。。。等等到最后弹头以400米/秒的初速射出。
解释完了,她很天才都懂了,但她能明白这把沙漠之鹰是干什么的吗?不实地演示怎么用这把沙漠之鹰在100米开外一枪崩死一头黑熊,她永远不会理解400米/秒初速的弹头有着多么可怕的杀伤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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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起来时间过的很快,玩起来。。。时间过的一样很快。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在李昱就寝后,一道倩丽的身影,掌着灯,吱呀一声,推开了门,进入了西厢房,再反手把门掩上。发上还有点湿,林侍茹拿了一块帕子坐在床沿上慢慢的擦拭着头发,刚沐浴过的身子透散出温热的幽香。
一边擦拭着头发一边略楚着眉,心中似想着什么。
“自己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过去了。即使曾经颠沛流离,又遍尝人间冷暖和悲苦,心已坚冷,但来之前,面对未知的生活还是心中忧虑和忐忑。但。。。。。。这里看来如此平静,与外面纷乱的世道相比,如同两个世界。殿下待自己也很柔和,他。。。很好相处呢,似乎在这里生活并不是很为难的事。只是。。。。。。那温柔的话语和举止似乎总让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呢。。。。。。该不会他知道并看出了什么吧?应是不会的。。。毕竟才是十岁的孩子。”
“唉。。。即便十岁的孩子也会遭人惦记和算计呢。。。。。。平静。。。也只是假的而已,这世道哪里有真正的静谧之地。地位、富贵,也不能左右人之命薄福浅呢,如同自己。。。。自打七岁那年,出了相府门口,路。。。。便不再是自己脚下的了。。。。。。”
。。。。。。
日子就这样平淡中又过了一天,然后在这一天的清晨中迎来了李昱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次节庆,中秋节。
传说,前唐,唐玄宗于中秋时,梦游月上广寒宫,并得了霓裳羽衣曲,宫中便每年于此时庆贺。
最初为宫中节日,但上行下效,慢慢普及民间。两百年过去了,如今时日,中秋已经成了普天同庆的重要节日。
虽说庆祝细节和内容与上元节不同,但节日气氛非常浓重,相比上元时节天寒地冻的气候,中秋时节秋高气爽,冷暖宜人,步足出户,在外面游玩和庆祝的人更多。因此,和上元节相比,中秋节还更热闹的多。
这么重大的节日,李昱几天前便被钟皇后通知,节日当天皇室要在晚上进行皇家游行,以示普天同庆,与民同乐之意,而李昱也要随行。
宫中今日也换了样貌,不似平日里无波无澜的一潭死水,到处都挂起了型色各异的宫灯,很多路口要紧处都铺上了红毯,宫殿门楣上也都结上了彩绸。宫娥和宦官们都行走匆忙,来来去去的准备着宫中节庆的一干事宜。
嘉清殿里的李昱,打下午起就没能得了安生。因为今天李昱有重要的家庭聚会和公开活动要参加,所以秋儿和林侍茹要为他盛装打扮。
照李昱自己的想法是随便搞搞,穿戴整齐,别仪容不修就可以了。但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却不答应。说那么大的场面,一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才能出彩,才能给父皇母后争气,也更有机会得了父皇的宠爱,也不会白费了李昱的盛世美颜。
但是,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的审美观有差异,一个觉得佩白玉好,显儒雅,一个觉得佩红玉更好,显尊贵;一个觉得着金红刺锦衮袍才好,显得大气,一个觉得穿宝蓝绣绸衮袍才好,显得亮眼;一个觉得。。。。。。
一开始还是因为审美差异起的分歧,到后来成了谁也不服谁的抬杠,把李昱从头到脚的着装,争论了一个遍,轮着番的换了一样又一样。
李昱脾性也是好,知道是两人的好意,且她们都乐在其中,便一下午都安安静静的一边看书一边让她们摆弄。直到听两人说什么敷个粉,打个胭脂什么的。。。李昱再也坐不住了。一看时辰差不多了,便起身,挥挥手落跑了。
里衬玄丝暗光贴身小短衣,身着暗红金丝翔龙衮袍,腰束黑缎环白碧扣大带,系佩三猊吞烟红灵宝玉,脚踏云底红边黑麒麟小朝靴,头戴赤金秋黄远游冠的李昱照了照镜子后,不由不感慨,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古人诚不欺我。
一身行头上身,自觉行走间步步生威,王八之气无风自来。
就是束了发,戴了冠,头皮被拽的生疼,李昱老是想去挠头。
大小两丫头嫌还不满意,追着过来还想要整饬整饬。李昱连连摇头摆手说,挺好的,就这样了,赶紧让王贵打轿出嘉清殿赴皇家晚宴去了。
。。。。。。
第三十三章 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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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的坤宁殿非常宽畅,是后宫中最大的宫殿,今年宫内中秋的节庆晚宴便设在了坤宁殿中。
坤宁殿可纳百席,当然,不是后世宴会那种大圆桌的席位,而是几案般大小的一人一席。
李昱先去的却是钟皇后那处,汇合了钟皇后再一起随着钟皇后的仪仗前往坤宁殿。
待来到坤宁殿的时候,恰好申末。既定酉时初开席,所以来的时间刚刚好。李昱随着钟皇后入席的时候,后宫中的各嫔妃都已携了儿女在殿中等候了。
李昱本来有五个哥哥,一个姐姐,两个妹妹,四个弟弟。但现在除了大哥外,另四个哥哥都死了。大哥又不在,因此,此时殿中的小一辈皇子和公主看上去倒不是很多。
看到有两个妃子手里各抱着襁褓,许是最近新生的,都是庶出但也算是李昱的弟妹,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平常李昱也不关注这些宫里的八卦。
嫔妃们倒是有些数量,算上小一辈,共六十来人,让大殿里的气氛看上去倒也显得兴旺。
因为大哥不在,李昱是最长的嫡子,地位尊崇,席位便在次席首座。上首就两席,一张是钟皇后的,在她边上还空着一席,应该是留给皇帝老爸的。
所有人都很安静,等着最后那一个人到来。
时间过的不久,刚入酉时,就听见外面远远就有宫人的传报声,“陛下驾到”,一声接一声的传了过来。
听得声音,一众嫔妃和有那些懂事的孩子,齐刷刷的偏头望向了外面。热切,期待,忐忑,炽热,爱慕,幽怨,平淡等等目光望向那即将到来的男子,后宫中唯一的成年男子,一个执掌一国至高权柄的男子,一个可以一言让其飞升,一言让其坠狱的男子。
传报声,声声传来,等了良久方见仪仗来到殿前。
按礼制,节庆之日,皇帝宫中行黄麾细仗。
仪仗虽然远没黄麾大仗那么夸张,但两侧青龙白虎旗各一、五星五岳旗各五、五龙五凤旗各二十五,整个仪仗一众也要几十人。
众人簇拥中,华罗伞盖下的男子便是南唐国主李璟了。
殿内众人都早已离开席位,除了钟皇后,其余人都在席间拜伏。仪仗停留在殿前,李璟独自踏进殿来后,殿内一众人皆齐声高唱道:“恭迎陛下~!”
李璟进来后径直踱步向上首走去,这个时候拜伏的众人还得跟随着李璟的位置,动作轻微的调整自己的角度,使自己始终头朝着皇帝。
李昱也行着礼,心中却吐槽道:“吃个饭,排场还不小。。。。。。”
待李璟来到上首和钟皇后互相见过礼后,落座在中间席位上,对着下面众人说道:“众位爱妃,皇子,公主,免礼平身,请落座。”
这个时候殿内众人又齐声唱道:“谢陛下~!”才起身坐回自己的席位。
李昱坐好后,和众人一样抬头往上看去,望着这个南唐第一人。
一身华贵的黑色冕服,带着平天冠,珠子晃晃悠悠。
和印象中差不多,是一个短须中年男子。观眉眼鼻唇,五官中透着俊秀之气,年轻时想必也是个美男子。
但,面色发白,缺乏血色,发福的体态,虚浮的眼袋,与三十一岁年龄不相符的老态,都说明了身体透支的很厉害,健康状况不是很好呢。
想想也是,便宜老爸四十出头就挂了,这身子骨必然不是太好的。
李昱瞎想的时候,上首的李璟开口缓缓说道:“秋高月圆之夜,普庆天下之时,民间自有欢愉,吾天家亦叙人伦。皇后,诸位爱妃和皇子公主皆乃朕之家人,今日同聚一堂共庆佳节,实乃朕之幸也。”
“臣妾(儿臣)同幸!”下面众人齐声回道。
“嗯,”李璟微微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皇后嫔妃,不计尊卑,彼此关爱,是为贤德也;皇子公主,无论长幼,互敬互爱,是为孝善也。家和如此,国将必兴也。此良辰美景,朕亦不欲赘言,诸位家人,各执一觞,同敬明月,共庆佳节~!”
话音一停,殿中席上各人都举杯同祝,饮罢,落杯后,宫乐悠悠响起,晚宴算是正式开席了。
对李昱来说这是个无聊的晚宴,一人一席,都隔的很开,大家之间很难说上话。不像后世大家聚在一个桌旁,可以吹牛聊天打屁。
上首的李璟和钟皇后倒是时不时的低语几句,偶尔两人露出开心的笑容,也不知是真开心还是做戏给大家看。
席间李璟偶尔会关心一下下面的情况和人员。会对某某嫔妃问问近况啊(这是要多久没见了啊),问问两个小宝宝的情况啊,又问问一众皇子公主的学业啊,可否作了什么诗词啊。
问及诗词的时候,钟皇后是看向李昱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期盼,似是想让李昱作一首露露脸进而获得李璟的好感什么的,但李昱并没有遂了钟皇后的愿。
如果愿意,李昱抄一首苏东坡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估计就能大放异彩,立刻获得李璟的宠爱,毕竟这个不靠谱的皇帝老爸最好这口。
历史上原来的李煜也是因为喜欢诗词,善作诗词而备受李璟的宠爱。
但李昱却不屑为之。这世道啊,写再好的诗词有什么用呢,皇帝老爸这里以文传家,传到后面国破家亡。
这时代。。。。。。是武夫们的时代。彪悍的武夫们荼毒了这方世界近一个半世纪了,谁都深深痛恨着武夫们,可又依附着一个又一个武夫保全着自己的,因为只有武夫才可以抗衡武夫。
战乱太久,人心思安,时代即将迎来大一统的安定局面。但黎明前的黑暗,让武夫们犹如盅中群蛊,最后的疯狂厮杀,必将诞生出一个最强武夫,他,将执掌天下乾坤。
这也是为什么天下大势总是会在中原和北方,因为安定富庶的南方出不了极致的武夫。
宴会持续了约半个时辰,李璟就离开了,他还有一席晚宴要参加,那是在前殿和朝堂上王公大臣们的晚宴。
无聊的晚宴,一直持续到戌时中(晚上8点左右),钟皇后才宣布散席。百无聊赖的李昱此时还不能走脱,他还要随行皇室的中秋夜游。
。。。。。。
第三十四章 帝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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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片刻后宫人来传,前边晚宴已毕。着皇后皇子仪仗去勤政殿前相汇。
李昱又跟着钟皇后的仪仗来到勤政殿之前,好多宫人,卫士。宫人举着各式仪仗,卫士举着各式兵械。准备了很久,直到亥时才布置妥当。
此时出行,仪仗用的便是比黄麾细仗高了三个等级的最高仪卫黄麾大仗了。
除了黄麾细仗的旗帜,又加上了朱雀、真武旗各十二,皂纛十二杆,组成完整的“金吾”。
“金吾”之后的队列是被称为“兵部”的队列。
“兵部”左方是天一旗、摄提旗、五辰旗中的木星旗、火星旗、北斗旗、二十八宿旗中的角宿旗到壁宿旗共十四面,这些旗帜之后,是同属于“兵部”的风伯旗、白泽旗、驯象旗、仙鹿旗、玉兔旗、驯犀旗、金鹦鹉旗、瑞麦旗、孔雀旗、野马旗、犛牛旗、日月合璧旗、雷公旗、三面军公旗、黄鹿旗、飞麟旗、兕旗、驺牙旗。。。。。。。等等数不清的旗帜。
“兵部”右方同左方一样则有太一旗、摄提旗、五辰旗中的金、水、土三星旗、二十八宿中的奎宿至轸宿旗,紧接着的是雨师旗、白泽旗、驯象旗、仙鹿旗、玉兔旗、驯犀旗、金鹦鹉旗、瑞麦旗、孔雀旗、野马旗、犛牛旗、五星连珠旗、电母旗、三面军公旗、黄鹿旗、飞麟旗。。。。。。等等和左边一样数不清的旗帜。
“兵部”队列之后就是“龙墀”队。龙墀队有日、月旗分列左右,接下来左右对应的,是君王万岁旗与天下太平旗,又左右各有狮子旗各一面,金鸾、金凤旗各一面分列左右。龙墀队的最后面,是五方龙旗,青龙、赤龙在左,黄、白、黑三龙居右。
李昱看到这“龙墀”队是仅有的不对称的旗仗队伍,心下很奇怪,不懂为何如此安排。
仪仗队伍最后的列队是“六军”队。“六军”队的旗帜依然左右对应,龙君、虎君旗各五面,赤豹、黄罴旗各五面,小黄龙旗、天马旗各一面,吏兵、力士旗各五面,都分列左右;天王旗四面,左右各两面,太岁旗十二面,左右各六面,又有天马旗六面,左右各三面,排栏旗左右各三十面,左右幡氅各五行,每行七十五杆;在队伍的最后面,是大黄龙旗二面,大神旗六面,都分左右排列着。
浩浩荡荡的仪卫队伍一眼看不到头,旌旗斧钺林立看不到边。
仪仗最前面拱卫的是皇帝李璟,然后排第二位居然是东宫的皇太弟齐王李景遂,第三梯队才是钟皇后,李昱的位置是最末尾的队列,就在“六军”前面。
看着眼前这近三四千号人,李昱心中腹诽的想到:“会不会队伍游行到秦淮河边折返时,他还没出宫门呢。”
在李昱心中暗自腹诽的时候,突然周围有点嘈杂的声音消失了,抬头环视,刚才还因整队有点乱哄哄的场面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前方远远有人声传来,原来皇帝已经下令大开朱雀正门,仪仗开拔。一声遒劲的号角声响起,钟鼓声传来,仪卫队伍开始缓缓游动。
远远望去,前面“金吾”的旗帜和大纛宛若龙首,缓缓从朱雀大门中探出,越过护龙河上的虹桥,游入御街中的御道。
就这样,在一片钟鼓声中,皇室的仪卫队伍跟随着“金吾”龙首,缓缓从皇宫游出,依次进入御街中的御道。
御道还是很宽阔的,足以容纳二十多人并排前行。因此,整个游行队伍也就两百个横排不到,队伍虽然很长,但没李昱想象中那么夸张。
李昱在后方等了很久,也不知前面的“金吾”龙头走到哪里了,终于轮到李昱这边的仪仗开拔。
因为游行是与民同乐,所以皇室成员坐的都不是平常的轿辇而是床辇。四周没有遮挡,像是端坐在一四方平台上。
端坐在床辇上的李昱由六个人抬着,随着游行队伍,穿过长长的朱雀门洞,便来到了宫外。
由于没有遮挡,坐于床辇上的李昱又被人高高抬起,环顾四周,视线极佳。
虽然已经过了酉时(晚上九点),但御道两旁的密集的宫灯,却把整条御道照的透亮。灯光洒在前方汉白玉砌成的虹桥上,让玉白的桥体看上去犹如凝脂。
沿着御道向前看去,游行的仪卫队伍一排排形成的队列延伸出去很长很长,远远似乎只可勉强瞧见“金吾”龙首的数十杆皂纛。
御街两旁也是灯火通明,隐约可见两侧街道上人头攒动,想来都是出来看皇家游行的平民百姓。
随着游行队伍的缓缓前行,李昱所在的方阵也跨过了虹桥,进入了御街中的御道。
李昱则是毫不顾忌形象的,转动着脑袋,饶有趣味的观看着御街两侧的情景。
整条御街超过百米宽,中间御道离两侧的人行街道过五十米。后世有学者解释说,这样修建御街是为了防止行刺。
李昱现在觉得那个学者的解释非常有道理。在这晚上,虽然有无数的灯烛照明,但相隔了超过五十米的距离后,两边的人只能大概看清彼此的身形,再细节的就看不清楚了。
且,御道两侧还挖了一丈半宽(近5米)的御沟,一则可以在雨天排水防止御街积水,二则可以有效的做安全隔断,两边的人过不来。
在人进不去御道的情况下,行刺,就只能靠远程武器了。但在这个时代,无论哪个国家,弓弩都是管制武器,不容易拿到。
好吧,即便拿到了,弩虽然便于携带和隐藏,但射程极短根本没法用来刺杀。剩下的只有弓了,弓体型大容易被发现,就算有机会混到边上出手了,箭矢又没被御道两侧种的柳树和槐树挡住,可超过五十米,八十,九十步的距离。。。。。。好不容易射到御道上的箭矢估计也快掉地上了。什么?你说百步穿杨?那,是写在故事里的传说。。。。。。
。。。。。。又胡扯扯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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