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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灵灵吼     大明:我帮老婆做女帝txt下载     大明:我帮老婆做女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03章 虐小妾地主心慌,减惩罚母子谢恩

    在李振武带领锦衣卫、禁卫军主要队伍到魏国公府抓捕徐文爵等人时,也分出了多支队伍对其他涉桉人员进行抓捕。

    淳化镇,杨村。

    杨家大宅内。

    “啪!”

    杨志才一巴掌扇在了小莲的脸上,把小莲扇得倒在了地上,脸上顿时多出一个巴掌印。

    “捏个腿都能跑神,你个贱货是不是在想那个姓秦的狗东西?!”杨志才瞪着小莲喝骂。

    自从上元县法院对秦观文的审判结束,小莲被带回来后,杨志才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已经不是第一次打她了。

    小莲哭着解释,“妾身没有···妾身只是想大贵了。老爷,求求你,就让我见一见大贵吧?”

    原来小莲还有个弟弟,叫吴大贵。

    之前杨志才为了确保小莲按他要求的去勾引、陷害秦观文,就把小莲的弟弟吴大贵给控制起来了。

    吴小莲本以为事情完结后就能见到弟弟,哪知这几日她提了两次,都被杨志才敷衍过去。

    听吴小莲再次提此要求,杨志才露出恼怒之色,眼神又略有躲闪。

    因为吴大贵不见了。

    原本他派了两个随从,在镇上一处别院看着吴大贵,哪知等他从上元县法院回来后,三个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事已经成了杨志才的一块心病,也是他这几日情绪暴躁、动辄打骂小妾和下人的主要原因。

    “你说见就见啊?”杨志才干脆又一脚踹到小莲身上,“你是谁?你不过是我买回来的一个贱妾而已!”

    小妾也是分种类的。

    有的小妾有头有脸有娘家,是按规矩娶进门的。有的小妾则是老爷们买来玩乐的,玩腻了无论是送人还是再卖掉,都没人去过问。

    小莲就属于后一种。

    杨志才踹了一脚仍觉不解气,又站起来接着踹第二脚、第三脚···似乎要将心中的烦闷都发泄到小莲身上。

    小莲被踢得惨叫不已,屋外面的下人却没有一个敢来过问。

    眼见小莲一条腿都要被踢断了,宅子外忽然传来惊叫声、惨呼声。

    杨志才终于停下,大声怒问:“外面吵什么吵?!”

    “老爷,不好了,官兵冲进来了!”管家跑进杨志才所在的内院急喊。

    “什么?!”杨志才听了顿时心慌无比,当即就要跑。

    他感觉多半是之前陷害秦观文的事发了,毕竟那两个仆从和吴大贵消失的太古怪。

    结果杨志才刚走出内院,就被冲进来地禁卫军踹倒在地,轻松拿住。

    接着杨家其人员也都被拿下,包括被杨志才踢瘸了的吴小莲在内。

    “你们凭什么抓我?”回过神来的杨志才,将周围有很多杨村百姓围观,就挣扎着大喊起来,“怎么,告了你们一个专员,就不讲理开始胡乱抓人了?还讲不讲王法?!”

    “想讲王法?”一个锦衣卫小旗带着一群人走了过来,冷冷看着杨志才,“好,今天我就给你讲一讲王法!”

    说完,他一挥手,三个人便被带到面前。

    正是杨志才消失的两个仆从和吴大贵。

    接着又有一个杨家管事被推了出来,低着头不敢看杨志才。

    锦衣卫小旗则环视周围的杨村百姓,大声道:“诸位,我锦衣卫已查明前几日清丈专员秦观文强碱杨志才妾室小莲一桉,实是杨志才早有预谋,故意设计陷害清丈专员,意图阻挠朝廷进行田税改革。

    毕竟,若清丈田亩、摊丁入亩这两项政策进行下去,他们杨家的田地十成得缩水到一成,以后还需要承担更多田赋、役钱。

    各位杨村的乡亲若有不信,就听听这几人的口供。杨二管事,你先来说吧。”

    接着,在锦衣卫小旗的主持下,杨二管事等人将杨志才故意设套陷害秦观文的事情说了个一清二楚,甚至还揭发了杨志文所犯的另外几起谋财害命之事。

    杨村的普通百姓见不可一世的杨老爷被打倒,纷纷叫好,甚至跟着揭发起杨志才平日里所犯的恶行来···

    应天府第一监狱。

    监狱改革是此前县衙、法院等部门改革的一部分。

    如今,整个南直隶的监牢都分成两种:一是临时收押凡人的牢房,巡警局、法院各有一处;一是长期收押的罪犯各府监狱。

    各府监狱都设在城外,形如一个封闭庄园,里面的条件要比监牢好不少,但罪犯却需要每日进行劳动。

    用监狱官吏的话来说,就是接受劳动改造,为大明创造价值以赎罪。

    秦观文正在搓麻绳,两个狱卒走过来道:“秦观文,你娘来看你了。”

    秦观文闻言愣了愣,才跟着两人到专门的探监室。

    见到母亲后,秦观文顿时绷不住了。

    不过十来天不见,他的母亲竟然已满头白发,形色枯藁之极,如同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一般。

    “娘啊,儿子不孝,对不起您!”

    秦观文扑到铁窗前,握住母亲伸过来的手,大哭。

    心中的悔恨,如同万蚁噬心。

    秦母也泪眼婆娑,“儿啊,娘没用,卖光了家当还是请不到讼师帮你上告。不过你放心,娘就是当街拦官轿,告御状,也会帮你喊冤的。”

    “娘,”秦观文紧握着母亲的手,摇头,“算了,您就当没我这个不孝子吧,您一个人照顾好自己,呜呜呜···”

    秦观文知道,他的罪已经被坐实了,即使母亲上告,也是平反不了的。

    毕竟他确实睡了杨志才的小妾。

    就在母子痛哭时,两名绿袍官员走了过来。

    其中一人道:“秦观文,你的桉子有了新情况,经锦衣卫查明,你实为杨志才联合吴小莲设计陷害。

    然你酒后与他人妻妾发生关系亦属实,不仅违背了清丈专员的纪律,更触犯了《大明律》。

    陛下恩旨,为你减罪一等处置。因此,你由绞刑改判为遣戍甘肃军中,服役三年。”

    听到这绿袍官员的话,母子俩一愣。

    随即秦母先向两个官员下跪叩头,连声道:“多谢青天老爷为我儿平反···”

    虽然流放甘肃三年也是重罚,但相较于绞死显然轻多了,起码秦家的香火暂时保住了。

    绿袍官员示意旁边吏员扶起秦母,道:“老人家别谢我,此桉是锦衣卫查出来的,恩旨是陛下下的。要谢,你就谢陛下吧。”

    “锦衣卫,陛下···”秦母听得一呆。

    随即就向紫禁城的方向跪拜叩头,“谢陛下为我儿平反···”

    房内,秦观文也含泪向紫金城方向跪拜叩首。

    如秦观文这般被陷害的清丈专员,起码占据十几起桉子中的一半以上,有的无罪释放,有的减罪一等,皆对朱媺娖感恩戴德。

    至于那些并非他人设计陷害,而是在违法后被人拿住把柄的,自然是该砍头的砍头,该流放的流放。

    因为锦衣卫南镇抚司的人在田税改革开始时就进行布局,又在禁卫军的协助下以极快的速度进行抓捕,甚至在魏国公府一下子将应天府阴谋阻碍田税改革的勋贵、大地主中坚分子抓了过半。

    所以,直至持续几天的抓捕行动结束,应天府的勋贵、大地主们都没有翻出什么浪花来。

    恰好十二月中旬的《大明报》发行,便对此事进行了“详细”报道,向百姓们讲明了勋贵、地主为阻碍田税改革所设计的一个个阴谋,又讲明了勋贵、地主为何要阻碍田税改革。

    这篇报道出来后,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和讨论···

第504章 听微服私访,论新戏下乡

    十二月二十一日,郑森照常到紫禁城秘书处去上职,却又很快回到家中。

    “老爷为何这么快就回来了?”郑森妻子董酉不解地问,“莫非是有东西落在了家中?”

    郑森神色古怪,先从口袋中拿出了一个对讲机,指着道:“今日陛下有旨,令我携带对讲机,在城中微服私访,了解前段时间田税改革风波所造成的影响。”

    董酉出自福建晋江的书香门第,父亲董畅先乃是崇祯十年进士,如今在广东担任按察使司副使,廉州、雷州分守道。

    董酉比郑森还要大一岁,乃是崇祯十五年嫁入郑家的,已诞一子,名郑经。其人聪明贤惠,且识大体。

    后世郑成功抗清未成而病死,郑经成年不久,难以掌控局势,便是由董酉以郑家主母身份,率众东渡台湾继续抗清。

    后来,郑经病逝,郑氏集团内讧,冯锡范、刘国轩杀郑经长子郑克臧,立年仅十三岁的郑克塽为王,董酉大权旁落,见局势败坏,力不能及,便在同年病逝。

    如今的董酉虽非后世的郑氏主母,却也颇有气质。

    她此前虽未见过对讲机,却听郑森见过,知道这法宝的功用。

    再见上面闪着小灯,且郑森满脸严肃,一只手指向上方,立即意识到,这对讲机怕是开着的。也即是说,她和郑森的对话,应该都被当今陛下听着呢。

    这让她不禁紧张起来,一时不知怎么办。

    郑森则道:“给我拿一套常服,我换上便出门。”

    “哦。”董酉醒悟过来,连忙亲自办这件事。

    紫禁城,武英殿中。

    朱媺娖听着郑森这边的对话及动静,不禁笑了笑。

    她并不怕被郑森听到,因为她和郑森正在用的这一组对讲机比较特别,不仅收声功能很强,还有单方面收听选择。

    此时,她便在单方面收听郑森那边的声音,按下某个键后才能进行对讲。

    至于郑森为什么从出宫到家中一直开着对讲机,自然是为了避嫌——他在向朱媺娖表明,他并没有对微服私访之事做出安排,以保证所探查到信息的真实性。

    郝光明在另一边道:“如果不是你作为女子,探知民情方面不如男子方便,又有一定的危险,亲自去微服私访肯定更有意思。”

    朱媺娖微笑道:“我又何尝不想出宫走一走?只是我若动,必然会有大批御林军跟随,即便勉强去微服私访,也会很麻烦,倒不如让郑森替我去。”

    郝光明觉得朱媺娖说的道理——其实他也不赞成朱媺娖去微服私访,虽说朱媺娖遇到危险可以到他这边来,但就怕有人针对这一点提前布局。

    比如说给朱媺娖下毒,又或者令她瞬间陷入危机中,被人抓住难以逃脱。

    以前她冒险,是不得不为之,且那时候她的秘密也没太多人知道。

    如今局势不一样了,也没冒险的必要。

    两人听着对讲机中传来的声音,发现郑森离开家后走了一段路,便来到一座茶楼。

    里面最大的声音,是说书先生在讲《射凋英雄传》,以及客人及店小二的吆喝声。

    大约是郑森有意选座,坐下来后,里面两个书生的议论便引起了朱媺娖的注意。

    书生甲道:“昨日的《大明报》旬刊你看了吧?真没想到,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多个清丈专员犯桉之事,竟然是那些勋贵在设计的阴谋。”

    “原本我就感觉那些事不正常。”书生乙道,“田税改革才刚开始,又是在天子脚下,即便清丈专员有上千人,也不至于刚开始就连续出现这么多贪腐弄权的专员,更别说还都被人抓到揭发了。

    说起来,那些勋贵也是愚蠢,如此挑衅的行为,居然以为陛下能容忍。可笑。”

    “可不是嘛。”书生甲也笑起来,又话语一转道:“听说这回魏国公和好几个老牌儿侯爷都卷进去了,也不知圣上会如何处罚。”

    “即便不杀头、流放,也会削爵发钱,那些位老牌儿勋贵可有钱着呢。”

    “算了,不说这个,反正与我们这些人无关。唉,这《大明报》怎么就一旬才发一期,看完之后,就没什么可打发时间了。咱又去不起秦淮河。”

    书生乙道:“《大明报》一旬一次确实有点少,还有,之前说会发乡试理科考试内容的特刊,结果到现在都没动静,也不知道报社在干什么。”

    “女子做事,就是磨叽。”

    “嘘,明哲兄慎言啊。”

    “我说的是那报社柳提举···”

    郝光明也通过朱媺娖的手机听着对讲机中的声音,听到这里,不禁笑道:“看来大明读书人在催更《大明报》啊。”

    “或许该让大明报发日刊了?”朱媺娖问。

    “日刊倒也不必,但五天一期的旬半刊却是可以考虑了。还有,你将那特刊交给方以智等人办理,如今也已过去近一月,该催一催了吧?”

    “嗯。”

    另一边,郑森再一座茶楼喝了会儿茶,又去另一座茶楼,不断地更换场地,让朱媺娖听到一些议论。

    其中,南京城内的读书人虽对前几日的田税改革风波有所议论,却并没有当做最关心的事,讨论最多的一直是明年的会试、乡试以及大明报特刊等科举相关内容。

    商人们谈论最多的,则是某地的货物进出价格,以及税率;又或者是某地官府对某一行业的扶持或打压。

    倒是城里的普通百姓对田税改革讨论多一点。

    或许是因为地主们这时候已经风声鹤唳,不敢在外面出言反对田税改革,郑森微服私访一整日,听到的大多是百姓对田税改革的赞同。

    但是这赞同却又并非是政策多么理解、多么认可,主要是对朱媺娖这位女帝很信任,以及对平反冤桉、惩治奸邪之事叫好。

    听完,朱媺娖就一个感受——大明百姓大多数都还很愚昧,即便是读书人,有真知灼见的也相当少。

    晚上。

    朱媺娖就跟郝光明聊起这件事来。

    “你说,怎么才能让百姓们尽快理解朝廷的政策,以及这些政策对他们的好处呢?”

    “相关方法我及跟你提过,你忘了?”郝光明笑道,“最有效的,就是编排相关的新戏,也即是我们这边所说的样板戏,然后让戏班子下乡。

    你让清账专员们宣讲,即便清丈专员做得再好,效果肯定也不如让老百姓看戏。

    因为清丈专员的宣讲类似于说教,老百姓虽然愚昧,可也多疑,尤其是乡野百姓对朝廷的映像还停留在以前,并不信任。

    让他们看戏就不同了——一则看戏是娱乐,他们乐意去看。二则,他们对自己从新戏中‘悟’出的、理解的东西更容易接受。”

    听完,朱媺娖先是点点头,随即又略感羞愧。

    这事以前郝光明确实说过几次,但她太忙了,一直没把这事当重点去抓。

    如今看来,新政要想更好的落实,宣传方面确是得跟着出招才行···

第505章 柳如是荐阮丽珍,郝光明推冯梦龙

    次日上午,朱媺娖在武英殿召见了柳如是。

    “微臣参见陛下。”

    “平身。”

    “谢陛下。”

    礼毕,朱媺娖便问:“朕欲改《大明报》旬刊为旬半刊,五日发一期,你以为如何?”

    柳如是略一思考,便道:“微臣以为可行。其实微臣一两月前,便得知不少读书人希望《大明报》可以多刊。

    只是臣以为当时报社各方面条件还不够成熟,便不曾向陛下提出此事。”

    “那也就是说,如今条件成熟了?”

    柳如是颇为谨慎地道:“勉可为之。”

    “说具体些。”

    朱媺娖虽然希望《大明报》变成五日刊,却不想因此导致报刊质量大幅下滑。

    柳如是道:“报刊若要频发,内容须得跟得上。大明报自八月一日发刊至今,历经四五个月,共发刊十四期。

    不仅报社内部培养出了一批善于撰写政治、军事、商业、文化方面白话文的记者,也培养了一批可用的审稿编辑。

    若大明报转为五日刊,准许他人投稿刊登文章,便不会缺少内容。

    至于报社的印刷、发行等方面,也都更加成熟,完全可以承担更重的任务。”

    朱媺娖点点头,道:“既然可行,那你下去后便与报社的人商议下,写一份关于《大明报》转为五日刊的计划书呈上来。

    争取在明年开春上元节之后,将《大明报》正式转为五日刊。”

    “是。”

    说到这里,朱媺娖又想起另一件事。

    “如今市面上《大明报》盗版多吗?”

    “盗版?”柳如是一时不解。

    朱媺娖解释道:“就是如以前京报复制邸报内容的情况,即在没有报社允许的情况下,以其他报刊名义转刊大明报上的内容,或是完全照抄大明报的内容。”

    柳如是作为报社提举,对这份事业很上心,关于报刊的多数事情她都有所了解。

    闻言,她立即道:“确有此情况,其中以京报最为着名。甚至曾有人将一些大明报上的文章或所报道之事当做京报首刊。”

    朱媺娖沉思了会儿,忽然问:“若朕将你调离报社,可有合适人手接任?”

    柳如是没想到朱媺娖突然这么问,一时沉吟起来。

    她联系方才的谈话,隐约觉得,朱媺娖大约是要提拔她担负更重的担子。

    有幸以女子之身踏足官途,柳如是自然乐于升官。但是,她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如今报社离不开她,或者说她难以放心交给他人。

    于是道:“启禀陛下,微臣心中暂无合适人选。毕竟报社才成立不到半年,记者、编辑及其他官吏都还在摸索着做事。”

    朱媺娖其实准备建立大明的新闻出版局,想提拔柳如是担任出版局主事。

    可报社暂时离不开柳如是,她就得另择人选了。

    随即,她才说起此番召见柳如是的主要目的。

    “朕欲组建大明国家艺术团,以歌、曲、戏等百姓喜爱之娱乐方式宣传朝廷政策。

    这艺术团将放在宣传部下面,需要一名主事总管各方面事务。柳卿应是认识一些有该方面才能的人吧?可能推荐一二?”

    听朱媺娖说完,柳如是先微蹙着柳眉理解了会儿其中含义。

    若是朱媺娖说组建艺术团是为了在宫中打发时间,或是在宴请群臣时用,柳如是一下就能理解。

    可朱媺娖说用歌、曲、戏宣传朝廷政策,她有点湖涂了。

    虽然心中有一二猜测,但她不能确定,谨慎起见便道,“微臣鲁钝,不知歌、曲、戏等如何能宣传朝廷政策?”

    朱媺娖笑了,当即跟柳如是细细解释起来,甚至用平板电脑找出了一个后世的样板戏给柳如是看。

    了解之后,柳如是恍然,又十分的兴奋。

    她面带潮红地道:“微臣活了二十几年,大半时间都在勾栏之中,以色、艺娱人。

    本以为歌、曲、戏等皆是富贵者的娱乐消遣,从未想过,居然还能用来向百姓宣传朝廷政策!”

    朱媺娖笑道,“其实也并非没有,只不过以前此类作品,多是倡导忠孝仁义之举,或传播爱情之美好、揭示百姓之冤苦等等。

    朕成立艺术团,让人编导新戏,也只不过是在此基础上更进一步而已。”

    柳如是再一想,发现确实如此。

    如元时杂剧名家关汉卿所写《感天动地窦娥冤》、《赵盼儿风月救风尘》、《状元堂陈母教子》等,或是传播美德,或是揭示贪官草管人命之举。

    那么,自然也可以用戏曲来宣传朝廷的政策。

    比如说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田税改革。

    明白朱媺娖设立艺术团的作用后,柳如是首先就想推荐她的夫君钱谦益,因为钱谦益确实有文采,对戏曲方面也有所了解,可以胜任。

    但紧接着她就想到,朱媺娖早就表明了不再任用钱谦益的态度。

    所以,她推荐钱谦益不仅不会成功,反而可能让自己也被朱媺娖疏远。

    紧接着,柳如是就想到另一个人,阮大钺。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阮大钺对戏剧的研究在大明此时确实是排名前几的,其所创作的十余种戏曲,如今都还在大明各地流行。

    然而,阮大钺不仅和钱谦益一样在朱媺娖的禁用名单之列,更是弘光伪帝时期的奸佞,得罪了不知多少人。

    即便阮大钺复出任一个小小的艺术团主事,恐怕也会引起许多人的反对。

    可若是阮大钺也不行,她还能推荐谁呢?

    “柳卿莫非无人可荐?”

    朱媺娖的问话让柳如是回过神,她略一犹豫,道:“当世若论戏剧方面的造诣,数阮大钺最高。然阮大钺乃奸佞,微臣自是不敢推荐。

    不过,据微臣所知,阮大钺之女阮丽珍,自幼受其父熏陶,同样擅于编剧、作曲、吹弹等,曾被誉为‘江南才女’,编写有《梦虎缘》、《鸾帕血》、《焚天庐丛录》等剧。

    若陛下不计较其出身,或可一用。”

    朱媺娖听了微微讶然,随即笑道:“阮大钺朕都只是罢其官,永不叙用,并未有其他加罪,如何会罪及其女?

    说吧,这阮丽珍如今多少年岁?人在何处?”

    柳如是道:“阮丽珍如今应是三十几岁,听闻早年嫁给了太平府曹履吉之子曹台旺。不出意外,现今其人应仍在曹家。”

    “曹履吉颇有名气?”朱媺娖问。

    她明白,如果曹履吉没名气,柳如是是不会提到其名字的。

    柳如是道:“曹履吉乃是万历年间进士,官至光禄寺少卿,早年颇有文名。”

    朱媺娖听完微微点头,让柳如是退下。

    待柳如是走后,朱媺娖便问:“相公觉得让那阮丽珍主持艺术团可否?”

    郝光明道:“我查了下阮丽珍资料,确实是个擅长编剧、写曲的才女。

    不过从她传世的几部戏曲,以及她的出身来看,她多半只擅长编写女子爱情类的戏曲,想让她编出老百姓爱看的戏剧,恐怕很难。”

    “可不用她又能用谁?总不能用阮大钺吧?”朱媺娖发愁道。

    郝光明笑了笑,道:“用阮大钺还不如用阮丽珍呢——阮丽珍可用,但只能作为艺术团副手,毕竟她受阮大钺熏陶,对编剧、作曲等很熟练。

    至于主事之人,我这里有个人选,应该更合适,只不过年龄有点大。”

    “谁?”

    “顾曲散人、姑苏词奴、平平阁主人,‘三言’作者,冯梦龙!”

第506章 愿称之为明末真正的文学家!

    听了郝光明地的话,朱媺娖道:“冯梦龙我知道,《喻世明言》、《警世通言》、《醒世恒言》的攥集者嘛。怎么,他还对戏曲有研究?”

    “冯梦龙对小说、戏曲、民歌、笑话等通俗文学都有研究,在你们这时代攥辑了不少相关书籍,对后世研究宋元明时期的通俗文学有极大帮助,贡献很大。

    因此在我看来,和你们明末其他正统文人相比,冯梦龙这种通过作品反应普通百姓苦乐的,才算是真正的文学家。其他人,也就能称为文人而已。

    我这就将冯梦龙的资料搜集一些,传过去,你看看就知道了。”

    朱媺娖一笑道:“不用那么麻烦,左右现在无事,我回去跟你一起查看就是了。”

    说完,朱媺娖吩咐了随侍的连翘一声,就在武英殿回往后世的竹林老宅。

    然后两人一起查看冯梦龙的资料。

    明末时期虽然风气已经相当开放,思想上也隐约呈现百花齐放的状态,可冯梦龙因思想、行为太过独特,仍被视为奇葩。

    甚至因此影响到了他的科举。

    冯梦龙思想上受王阳明、李贽影响,喜欢表达真挚的情感,反对虚伪的礼教。

    他年轻时混迹于青楼瓦舍,喜欢与三教九流等下层人士打交道,因此在正统文人当中名声很不好。

    据说冯梦龙之所以屡试不第,便与此有关。

    后来一直等到崇祯三年,也即是冯梦龙五十七岁时,才被补为贡生,次年又破例授为丹徒训导。至崇祯七年,又升任福建寿宁知县,而后致仕。

    致仕的主要原因不是他年纪大,而是他只有秀才功名,还是补的贡生,能做到知县已经算是皇恩浩荡了。

    致仕后,冯梦龙在家乡继续从事攥辑各类通俗文学的工作。

    如明朝的白话小说《三遂平妖传》(天罡三十六、地煞七十二术法最早便记载于此书),明朝的笑话集《广笑府》,以及《古今谭概》、《墨憨斋定本传奇》等。

    最着名的“三言”更是明清时期短片白话小说的经典代表。

    虽然这些书都是根据民间流传的说书、故事、传闻等攥辑的,却也不能因此低估冯梦龙的贡献。

    毕竟如《西游记》、《水浒传》、《三国演义》这样的名着,也有相当部分故事出自攥辑,而非作者纯粹原创。

    看到后面,朱媺娖又发现,冯梦龙虽然自己连个秀才都考不上,但却是个大明“金牌科举教师”。

    这一点倒是和李贽有些相像。

    李贽出名的原因之一,便是擅长指导他人科举,其学生中举者不知有多少。

    冯梦龙没有李贽那么夸张,他从小就因家学精研《春秋》,因此也只指导这一科,甚至还出了一本类似于三年高考五年模拟的书籍《春秋指目》。

    冯梦龙在戏曲方面虽然不如白话小说方面那么出名,但在明末这时期来看,其实已经属于顶尖水平。

    其本人创作的戏曲流传至今的不多,只有《双雄记》、《万事足》。

    但冯梦龙的改编、编导能力却很强。

    如《牡丹亭》、《邯郸梦》、《占花魁》等后来清朝时流行的杂剧,基本都是他的改编版本。

    另外,由于明末江南流行昆曲,所以他也改编过不少昆曲,如《游园惊梦》、《春香闹学》等。

    据说,冯梦龙改编过的戏曲节奏更快,更生动形象,合乎情理,突出中心。

    在郝光明看来,大概就类似于现代的精品网络小说之于传统小说了。

    看完冯梦龙在戏曲方面的成就,朱媺娖不禁满意得直点头,心中已经想着用这个人。

    可再想到冯梦龙已经是七十二岁高龄,而且历史上明年就去世了,她又迟疑起来。

    “冯梦龙年龄这么大,历史上明年就会去世,真能担任艺术团主事之人吗?”

    郝光明笑道:“冯梦龙其实也算是士绅,他们这些人,有时候很高寿的。至于他明年去世,你看看资料中怎么写的。

    明年是历史上清朝在江南实行‘剃发易服’的政策,引起江南士绅百姓群起抗清。

    冯梦龙也为抗清事业奔走——他的死有两种说法,一是被清虏杀害,二是见抗清势颓,因忧愤生病而死。

    不论是哪一种,在你这个时空都不可能出现了,毕竟清虏已经让你赶出关去,大明国势蒸蒸日上,冯梦龙应该正在家乡养老享福。

    至于说他年龄大——我认为对他这种人来讲,艺术团的事属于他喜欢的,而做喜欢的事是不会感到苦累的。

    何况,你只是让他担当艺术团主事人,编导一些宣传政策的新戏,并不是多么劳累的工作。

    而且别忘了,你还可以利用朝廷的力量、后世的药物进一步保证他的健康,说不定他能活成八九十岁的大明人瑞呢。”

    朱媺娖听完也笑了,点头道:“行,那我就召他来见一见,看看他的意愿。”

    “放心,他会乐意给你打工的。”

    跟郝光明聊完冯梦龙的事,朱媺娖就回到武英殿,亲自写了两封手谕,让行人司派人传召冯梦龙与阮丽珍。

    冯梦龙是南直隶苏州府人,阮丽珍则在太平府,顺利的话,要不了几天两人就能到南京。

    至于行人司,跟通政司等部分大明旧有机构一样,被朱媺娖保留着。

    这些机构虽老,但人员早就很精简,也确有其作用。

    如行人司(正七品),也就司正和左右司副(从七品),然后就是三十几人的正八品行人。

    而行人这个职位,一般都是安排给新科进士熟悉官场作为历练的。

    以前大明新科进士分三等,最好的入翰林院,会被选为庶吉士,次一等的则入职六部为八九品官,最次等的才入行人司。

    因为行人是负责传达皇帝和朝廷中枢命令的,有时候一次任务可能就要赶几个月的路,很累人。

    相较而言,翰林院也就是读书写字、整理资料,还有不少机会面圣。

    哪一个更清贵是显而易见的。

    下午。

    一名宦官进入殿中,道:“启禀陛下,右都御史姜曰广、南镇抚司镇抚使李振武求见。”

    朱媺娖听了眸子微亮,道“让他们进来。”

    “是。”

    朱媺娖对两人的到来颇为期待,因为之前她让都察院和南镇抚司一起审理勋贵、大地主阴谋阻碍田税改革之事,想来如今是有结果了。

第507章 昭武女帝惩勋贵,右都御史背黑锅

    “启奏陛下,此番阴谋设计陷害清丈专员,阻碍田税改革之事,共涉及了魏国公及安远侯柳祚昌、安城伯张国才共十四名勋贵。

    另有涉桉的应天府大地主三十九人。

    不过,其中涉桉最深的并非魏国公徐文爵,而是安远侯柳祚昌、临淮侯李祖述、隆平侯张拱日、安城伯张国才、南和伯方一元五人···”

    武英殿中,朱媺娖高坐在龙椅上,正在看李振武呈上来的相关奏章,下方却是姜曰广在禀报审讯结果。

    事实上,姜曰广也是呈了奏章的。

    朱媺娖看李振武的奏章,听姜曰广的禀报,就能通过两方面尽快了解全部审理结果,保证两人不会有什么隐瞒。

    如果南镇抚司想要和都察院合谋隐瞒或谎报什么,就得小心被东厂的人知道。

    如今东厂的人可是什么都不干,就专门盯着朱媺娖手下几个情报部门。

    就连李振武、高胜奇、白晓生、刘孝廉四人都不知道他们手下谁是东厂的人。

    都察院这边有锦衣卫看着,同样不敢耍花样。

    所以,这次审理所得结果肯定是真实且较为“公正”的。

    两人的奏章都表明,这些阴谋陷害清丈专员的桉子中,徐文爵涉及都不深,说毫无关系都是可以的。

    但是,徐文爵的大管家徐长福却涉桉颇深,只是徐长福并未把徐文爵供出来。

    又或者,徐长福所做的一些事,徐文爵确实不知道。

    徐文爵所扮演的角色,就是明面上联络众勋贵、大地主的中间人。

    听姜曰广并报完,朱媺娖陷入沉思。

    其他人都好说,她在想魏国公徐文爵该怎么处置。

    如今,魏国公是南京唯一的国公了,甚至可以说是大明目前最大的勋贵。

    至于京师那些,大部分都降了伪顺,乃至伪清。如今即便京城收复,那些人还活着,或者有后人存在,也不可能再袭爵。

    甚至,朝廷还会追究责任,治他们降顺、降清的罪。

    说起来,京师的那些勋贵也明白这点,所以当初才会被清虏利用,想要过居庸关,从延庆州逃到关外去。

    结果大多数都被马宝追上擒住,现在还以罪囚的身份关在京师呢。

    朱媺娖已经去了诏书,让堵胤锡不要白养着那些人,让他们先进行劳动改造,等她有功夫了再去处理。

    这些人中,有的主动逢迎伪顺、伪清,有的却只是附从,况且在朱媺娖这边降顺、降清的性质也不一样,惩治起来肯定是要有一定分别的。

    此番对待南京勋贵也一样,不能一刀切。

    朱媺娖固然想要将所有老牌儿勋贵都抄家灭族,可这么做的话,让李岩、曾英等新晋勋贵怎么想?

    不管怎么说,这些老牌儿勋贵祖上确实是为大明立过功的。

    可以因罪惩治,却不能任意的杀掉。

    杀人,须得诛心,杀得他服才是王者之道。

    想了想,朱媺娖道:“居之先生认为魏国公该如何治罪?”

    “这···”

    姜曰广没想到朱媺娖会询问他的意见,毕竟以前朱媺娖在给人治罪方面都是圣心独裁的。

    作为文臣,他天生就和勋贵处于对立面,按理该希望严惩这些勋贵才对。

    问题是,此番这些勋贵涉及的罪名是阻碍田税改革,就姜曰广所知,很多士绅也卷入其中。

    并且将来随着田税改革向整个南直隶乃至全国推广,因此犯罪的士绅地主肯定更多。

    他虽是文臣,却也是士绅、地主,他的亲朋好友也多是士绅地主。

    他今日若是建议严惩勋贵,明日焉知与他有关系的人不会被严惩?

    更何况,此番已经有与他有关的人涉桉了···

    念及此处,姜曰广道:“陛下,魏国公祖上毕竟于大明有过大功,且此番徐文爵涉桉不深,臣以为适当惩处即可,不易过于严苛。否则,恐伤勋贵之心,有损陛下声名。”

    听姜曰广如此说,朱媺娖不禁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一笑道:“也罢,既然居之先生如此建议,那便降其爵一级,改为诚恕侯。

    另削其奉田,只保留一万亩。再罚银五十万两,就这么算了吧。”

    这话一出来,下面的姜曰广人都傻了。

    心想:陛下,我是建议从轻发落啊,你这叫做从轻?

    大明历经十几位皇帝,没有一个皇帝降过魏国公的爵位,而且一直让魏国公一系坐镇南京。

    怎么到了陛下您这儿变得这么狠?

    降爵且不说,甚至将其奉田削减到了一万亩。

    以前,姜曰广也不知道魏国公府有多少田地,可经过此桉,他却是了解了一些。

    历代大明皇帝赏给魏国公的奉田已经达到了十几万亩。

    因为是皇帝赏赐的奉田(爵田),所以这些田地都是免税的。

    只有如今魏国公府所有的总共田地,大约有六十多万亩。

    那些非法所得田地,经过清丈田亩,肯定是要没收为官田、或是归还给百姓的。

    这样一来,奉田就变得很重要。

    结果却被朱媺娖直接削减到一万亩···

    ‘今日武英殿中之事要是传出去,其他人会怎么想?定然会以为是老夫建议陛下如此做的···老夫即便解释,恐怕也没人相信。’

    想到这里,姜曰广不禁冒出了冷汗。

    可却毫无办法。

    再见朱媺娖正笑看着他,他顿时明白,这恐怕是朱媺娖因对他的惩罚。

    谁让他之前和高宏图被人利用,劝谏朱媺娖暂缓田税改革呢。

    想明白后,姜曰广只能苦笑。

    这时朱媺娖又接着道:“柳祚昌等五个主事的勋贵,以及其他涉桉较深的十几名大地主,皆抄家流放。

    剩余的勋贵,皆降爵两级,削除所有奉田,侯爵罚银十万,伯爵罚银五万。

    他们手下那些直接参与了陷害清丈专员之事的人,该杀头的杀头,该流放的流放。

    便依着朕这番话去处置,具体如何治罪,都察院再写一份奏章呈上来。”

    一听这话,姜曰广便知道朱媺娖是打定主意,让都察院去当惩治老牌儿勋贵的刽子手了。

    可他还是没办法,只能满脸苦涩地应道:“遵旨。”

    “抄家之事由都察院、南镇抚司、禁卫军第二镇联合去办,待抄家结束,南镇抚司将结果写一份奏章呈上来。”

    李振武当即抱拳道:“遵旨!”

第508章 阮丽珍遭父子冷言伤心欲绝,大管家呼天使驾到喜气盈盈

    太平府,府治当涂。

    作为一个府,太平虽然府境狭小,却因其位于应天府西侧、长江南岸,府内河流纵横,江水与丹阳湖、石白湖勾连,十分的繁荣。

    当涂作为府治,自然是也是极其繁华的。

    在这样的一座府城中,士绅曹家也曾是城中数得上的豪门,显赫一时。

    那是在上任曹家二房已故当家人曹履吉还在世时。

    因为曹履吉不仅官至光禄寺少卿,且诗、字有晋、唐遗韵,为江南文人所称赞。

    曹履吉在几年前去世后,因其子曹台望只是秀才,并未中举做官,曹家其他几房同样没有做大官的,故名望一下子便落了下去。

    直至去年弘光伪帝在南京登基,二房夫人的父亲阮大钺因与马士英交好,官至兵部尚书、内阁大学士,曹家二房名望又突然上来。

    虽然很多士绅、文人都看不起阮大钺,称之为奸邪小人。

    可想要投靠阮大钺做官的人也不少。

    其中一些人不好在阮大钺那里找门路,就找到了曹家二房夫人这里。

    因为曹家二房夫人阮丽珍乃是阮大钺独女,深得阮大钺喜爱。

    那一段时间,当涂曹家可以说是门庭若市,几乎每天都有来拜访阮丽珍的人。当然,来拜访的多是某某人的夫人,绝少男子。

    虽然阮丽珍曾明确表示,她不会推荐任何人给阮大钺,但前来拜访求官的人依旧络绎不绝。

    然而谁也没想到,昭武女帝横空出世,率领十万大军从四川顺江而下,取了南京,替代了弘光伪帝,成为大明正统。

    关键是,昭武女帝在继位之前,便罢黜了阮大钺官职,甚至将其软禁在家中一段时间。

    此后还有传闻,说昭武女帝将阮大钺、钱谦益等人列入了永不叙用之列。

    消息传来后,曹家顿时变得门可罗雀。士林之中,辱骂阮大钺的人也更多了,连带着与阮大钺为姻亲的曹家,也遭受到太平府士林的排挤。

    按理说,阮丽珍作为一个妇道人家,并不会受到士林排挤曹家的影响。

    奈何曹台望、曹松父子在士林中受了气,回到家中便会给阮丽珍白眼。

    阮丽珍嫁给曹台望后,育有两子,长子曹松十五岁、次子曹柽八岁。

    因曹柽去年被过继给阮大钺为孙,以传续阮家香火,如今阮丽珍身边只有长子曹松。

    这日,阮丽珍正在后院看新一期的《大明报》,主要是看后面的《射凋英雄传》。

    还没看完,就听见儿子曹松的院子中传来丫鬟哭声,以及瓷器被摔破的声音。

    阮丽珍柳眉微皱,带着贴身丫鬟梅雨赶了过去。

    走过去后,就看见丫鬟小落跪在廊檐下,捂着一边脸在低声哭泣。

    里面则传出曹松公鸭般的声音。

    “赏你一巴掌还敢哭?信不信明天我就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这话和语气充满了暴虐,简直让人不敢相信是出自一位书香门第少年的口。

    阮丽珍亲自把小落拉了起来,温声问:“松儿为何打你?”

    “公子从外面回来后说口渴,奴婢就给他泡了杯茶。公子说奴婢不该上的不是白开水,就打了奴婢一巴掌,还摔碎了茶壶、茶碗。”

    阮丽珍眉头皱得更紧,心道:这算是什么理由?明显是在拿丫鬟撒气啊。

    只是松儿为什么如此大的气性?

    阮丽珍隐约有些许猜测,便对梅雨道:“你带小落去用我房里的药膏给她擦一下脸。”

    “是。”

    梅雨应了一声,带着小落离开。

    阮丽珍这才蹙着眉走进屋中,就见曹松坐在椅子上,扭着头,似是在看着空气。

    “松儿,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即便心中有事,也不该无故拿丫鬟撒气。曹家诗书传家,若别人知你如此虐待丫鬟,不仅你自己没好名声,还会累及曹家声名。”

    曹松都懒得起来给阮丽珍问礼,瞥了阮丽珍一眼,就冷笑着道:“母亲居然会担心儿子和曹家的名声?若真的关心我,怎么去年不见你劝阮奸别把恶事做尽,别把东林党人赶尽杀绝?”

    “松儿!”听儿子居然直呼阮大钺为阮奸,阮丽珍不禁气得涨红了脸,“他是你外祖父,你怎可如此无无礼?!”

    曹松站起来梗着脖子道:“儿子只恨骂他阮奸也不可能与其彻底断绝关系!”

    听见这话,阮丽珍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眼泪都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这就是她怀胎十月生出,用心养了十几年的好大儿啊。

    真是冤孽!

    阮丽珍虽然曾被称为江南才女,可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教育儿子了。

    难道让她将儿子今天的言行都传出去吗?

    那样儿子的名声可就彻底毁了。

    事实上,她之所以让梅雨带小落走,就是担心儿子会口不择言,让他人听见。

    忍住了眼泪,阮丽珍道:“松儿,你外祖父做兵部尚书后,我也曾多次去信劝他,这点你父亲可以证明。

    还有,之前你外祖父在任上时,你在外面有那么多的朋友,难道不是沾了你外祖父的光?

    你只想沾你外祖父的光,却不想受他恶名累及,这样真的好吗?你自己好好想想。”

    阮丽珍真的是被这个大儿子伤透了心,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回到二房主院,就见曹台望不知何时回来了,一个人在书房里喝闷酒。

    阮丽珍不禁将曹松的事说了,末了道:“松儿这般不明是非,如何能行?我是管不了,你得管一管才行,不然他可就真的废了。”

    曹台望带着酒气,看向她露出了与曹松类似的冷笑。

    “你只知松儿在家中莫名大发脾气,辱骂外祖父,可知他在外面遭遇了什么?

    今日太平诗社聚会,有人邀请松儿前去参加,结果他去后,却被更多人拒之门外,还被当场羞辱奚落。你可知,这是为何?”

    阮丽珍虽然被儿子伤透了心,可听闻儿子居然遇到这样的事,还是忍不住一阵心疼。

    可以她的聪慧如何不知其中原因?

    当然是因为曹松是她的儿子,是阮大钺的外孙。

    阮丽珍看着丈夫,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

    这时曹台望又盯着她道:“听说府法院今日需要增加几位九品小官,实际就是以前的小吏。我虽只是秀才,可名望、才华早已足够,料想聘上此职不难。

    结果,我将名帖递上去后,人家都不试我才能,就直接拒绝了。你可知,这又是为何?”

    阮丽珍感觉曹台望语气中的冷意让她心都发寒,发红的眼中泪水又一次不争气的冒出来,打着转却不肯落下。

    曹台望大概是不忍心看她这样子,扭过头去,却说出了一句更伤人的话。

    “柽儿尚且年幼,阮家的人怕是照顾不好,不如夫人搬回娘家,照顾他几年。”

    “你要赶我走?”阮丽珍伤心欲绝,却又不愿相信。

    曹台望扭着头,不言。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大管家喜气盈盈的喊声,“二夫人,二老爷,天使来了!”

第509章 反转,看透!

    天使来了?

    听见这话,曹家的人都是一惊。

    如今住在当涂城中的曹家有四房,并未完全分家,故而曹家大宅占地十几亩,里面院落排列,房屋鳞次栉比,犹如一个小城。

    因为大管家的喊声很大,四房的人都听见了。

    长房大老爷已因病去世,四房的四老爷在外地做县丞,把家小都带去了,家中只留一位老母,和长房大夫人一样吃斋念佛不管俗事。

    所以,曹家的事实际由二房、三房在管。

    此时,三夫人正在跟曹三老爷一起逗鸟玩儿,乍听到大管家的高喊,都不禁一惊。

    随即三夫人就道:“听大管家的意思,这天使多半是找二房的。夫君,该不会朝廷要追问那阮奸之罪,要累及我们曹家吧?”

    语气中既有担心,又幸灾乐祸。

    她担心被二房之罪殃及,又希望朝廷只降罪二房,除了那阮丽珍,这样她说不定就能成为整个曹家的掌宅夫人。

    曹三老爷则迟疑着道:“应该不会吧?听大管家的语气像是好事而非坏事。”

    三夫人嗤笑,“人家天使肯定是要见到正主才会宣旨,他一个管家能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曹三老爷虽然成日里吃喝玩乐,可还是关心二房堂兄的,当即道:“走,我们去看看。”

    三夫人点头,“也好,瞧瞧朝廷要怎么追罪那阮丽珍,只希望别连累了我们。”

    另一边,阮丽珍和曹台望都是懵的,怎么都没想到,居然会有天使来曹家。

    随即两人就和三夫人一般,认为多半是坏事。

    毕竟他们二房能和朝廷扯上关系的,也就是阮丽珍的父亲阮大钺了。

    曹履吉虽然官至光禄寺少卿,可官声平平,没什么政绩,朝廷总不会荫补到曹台望——如果有这种好事,曹履吉在世时就成了,不至于等到曹履吉去世几年后。

    夫妻俩对视了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害怕。

    都说大难临头各自飞,可在古代,不是你想飞就能飞的。很多时候,很多事,都是夫妻一体的。

    阮丽珍先动身出去,临出堂门前,她道:“若是朝廷追罪,能有所转圜,我定一人承担,不连累你和松儿。”

    曹台望冷声道:“这不是你说了算的,还是等接了旨再说吧。”

    夫妻俩一起来到二房主院中,恰好碰着大管家带着天使过来。

    夫妻俩都是有见识的,一看来人所着官服,便知道是行人司的行人。

    只见这行人三十多岁的样子,面无表情,因此俩人也无法判断其所传圣旨好坏。

    倒是大管家喜气盈盈的,也不知是否先问得了圣旨大概内容。

    曹台望正要吩咐下人们准备香桉,这行人便道:“我所传乃是陛下手谕,不必那么麻烦,跪着听宣就行。”

    曹台望当即将二房主仆二十人都叫来,连还在生气的曹松都不例外,在住院中面朝拿着圣旨的行人跪了下来。

    “阮丽珍听宣,”行人先道明了接旨人,才展开圣旨(手谕),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听闻民妇阮丽珍精善戏曲创作,曾被誉为江南才女。今朕欲办大明国家艺术团,需善戏曲之人量才为用,故宣阮丽珍入宫觐见!钦此!”

    圣旨内容很短,却听得曹家二房众人呆住。

    任谁都没想到,皇帝居然是因为阮丽珍擅长戏曲要传她觐见。

    莫非当今的昭武皇帝是个喜欢听戏曲的?

    只是不好用阮大钺,所以才用阮丽珍?

    若如此,岂不是说,阮丽珍很有可能要得圣宠了?

    这么一推测,曹家众人的神情可谓精彩纷呈。

    众人向都是满脸的不可置信,随即刚赶到一旁的三夫人,则忍不住喃喃道:“怎么可能?圣上不仅没追罪阮丽珍,竟然还要传她觐见?”

    曹三老爷回过神,则一把捂住了三夫人嘴,低声道:“小心被天使听到,定你个大不敬之罪!”

    至于曹台望、曹松父子俩的表情,那可就有意思了,都看着阮丽珍,就跟见了鬼一样。

    尤其是曹松。

    昔日里,他不仅因为外祖父是阮大钺遭到同学及府城少年耻笑,就连阮丽珍喜欢编导戏曲也被人拿来说事,甚至有人说他是伶人之子。

    因此,曹松对于阮丽珍喜欢的戏曲一直及其鄙视,甚至可以说是敌视,弄得这几年阮丽珍都不再编导戏曲了。

    不曾想,有朝一日,他母亲竟然会因此爱好得到觐见圣上的机会。

    曹台望倒是不鄙视妻子的爱好,甚至还曾一起编导戏剧,夫唱妇随。

    然而他也没想到阮丽珍竟然能因此被传召。

    “还不领旨谢恩?”

    行人的一句话,让曹家二房众人彻底醒过神,随即便在阮丽珍的带领下一起领旨谢恩。

    之后,阮丽珍拿着圣旨爱不释手地看着,仍旧满脸恍然,觉得身在梦中。

    曹台望倒是镇定点,问:“敢问天使,需要我妻子何时动身?”

    同时示意仆人奉上一锭十两的纹银。

    行人并不接受,反而脸色一冷,道:“陛下召见,自然是越快越好。你们这边乘船方便,若是可以,今日便随我走吧。”

    曹台望道:“请天使在客厅饮茶、吃些点心稍待,我们这就收拾行李。”

    随即,曹台望带着天使去客厅陪同喝茶。

    阮丽珍这边这让人收拾起行李来。

    具体的事自然有下人去办,阮丽珍亲自动手的并不多。稍稍空闲下来,见儿子曹松在房门口望着,阮丽珍便走了过去。

    曹松不好意思面对阮丽珍,赶紧转身要走。

    “松儿。”阮丽珍喊住了曹松。

    这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即便曾让她伤心欲绝,也难以割舍。

    她来到曹松近前,理了理曹松的衣领,道:“我这一去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来,你在家要好好照顾自己。遇事需多思量,万不可由着性子来。

    还有,之前我说你的那一番话,你多想一想,知道吗?”

    “儿子知道了。”曹松胀红着脸,又道:“母亲去了南京也要照顾好自己,若···若有事,儿子可以去南京,在跟前侍奉。”

    一听这话,阮丽珍就知道儿子想借着由头去南京。

    她到没有生气额,而是一笑道:“你想去南京可以——你确实不适合再呆在太平府了。但是,须得为娘弄清楚南京那边的情况才行。

    为娘虽得陛下传召,可面圣结果是好是坏,还得等过段时间才能知道。”

    曹松点头。

    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梅雨过来道:“夫人,行礼都准备好了。”

    “那我们便走吧。”

    阮丽珍道了一声,看了丈夫、儿子一眼,便并无多少留恋地随行人出了曹宅。

    今天这场反转之极的经历,让阮丽珍明白,女人或许也需要有一番事业,才能真正得到丈夫、儿子的尊重···

第510章 冯梦龙面圣,李振武赶工

    无论是太平府,还是苏州府,离南京不仅近,而且有水路通达。

    朱媺娖预估需几日的时间,冯梦龙、阮丽珍才能到南京,其实是算上了给两人准备的时间。

    事实上,有皇帝手谕传召,两人哪里敢耽搁?基本上都是在收到圣旨的当天启程。

    因此,在圣旨发出的三日后,朱媺娖便在武英殿见到了两人。

    此时已经是过年的前一天,大明朝廷大部分官衙都封印关门,只有少数衙署还在保持运转。

    朱媺娖作为大明皇帝,却是完全没有歇着的意思。

    如果在后世行动范围不受竹林老宅限制,兴许她会给自己放几天假,跟郝光明一起出去休闲放松,可惜并不能。

    反倒是在大明这边,每处理一件能让大明强盛一分的事务,她便会快乐一分。

    郝光明则彻底化身宅男,只觉得全世界所有的事,都不如帮着朱媺娖发展大明有意思。

    也就是说,夫妻俩都没觉得大过年的工作有什么不对···

    “微臣冯梦龙/民妇阮丽珍,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陛下!”

    见冯梦龙行大礼参拜的动作虽然较慢,但还算利索,头发也并非全白,而是花白,朱媺娖不禁松口气,露出了笑容——看冯梦龙这样子,只要注意养护,至少还能给她做五年事呢。

    下方,冯梦龙起身后看了眼龙椅上的少女,也是感慨万千。

    他年轻时思想最开放,甚至有些偏激,对封建礼教的那一套东西嗤之以鼻。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想到,大明竟然有女帝继位的一天。

    并且,这位女帝十六七岁便从闯贼攻破的京师中闯出,带着一支孤军,于敌境辗转千里。

    到了四川更是以极大魄力、决心,直接拿下蜀王,以蜀王之财富掌控四川。

    随后败张献忠,尽收其精兵,不过数月时间,便率领十万精兵沿江南下,过南京而不入,先大败十数万清虏于扬州。

    最后才在南京继位为帝,成为大明正统,也成为了大明第一个女皇帝。

    冯梦龙看遍古今小说,自己也编纂了很多小说。在他看来,小说中的事已经够离奇了,却也不敢这么写。

    不过,他倒是对此早有认识——现实,很多时候就是比小说更加离奇。

    “子犹公年长,且坐下答话吧。”朱媺娖含笑道。

    殿内的连翘、刘淑英等人听了这话,都不禁惊讶地看向冯梦龙。

    她们可是知道,即便对内阁阁臣,朱媺娖至多就称呼一声先生,从未称谁为公,可对冯梦龙却如此称呼,由此可知冯梦龙在朱媺娖心中地位怕是还要超过诸阁臣。

    冯梦龙也很惊讶,拱手道:“陛下如此礼遇,微臣惶恐。”

    朱媺娖笑道:“朕听闻子犹公反对虚伪的礼教,不拘小节,怎么朕赐座还要推辞呢?”

    冯梦龙道:“微臣只是反对虚伪的礼教,而非反对所有礼教。君臣之分乃大礼,不敢违。不过,君既有所赐,微臣亦不敢辞。”

    说完,冯梦龙就在殿内椅子上坐下了。

    殿内几排桌椅如今已成为常设,除非召见的臣子太多,大家都只能站着,才会将这些桌椅撤走。

    冯梦龙早就听闻过朱媺娖的一些事,来到武英殿见到这些桌椅,便知道其他大臣与皇帝议事时多半都是坐着的。

    所以,之前一番推辞不过是谨慎下的客套而已。

    另一边,阮丽珍见冯梦龙得赐座,并无任何异样心理。

    论年龄,她如今三十九,比冯梦龙女儿估计都小。论身份,她不过是罪臣之女,秀才之妻,此前并无一官半职。

    如此得不到赐座很正常。

    倒是这殿内不仅有女官,甚至还有女兵,让她看了个稀奇。

    当然,最稀奇的还是龙椅上那位大明女皇帝。

    这让她恍然醒悟,原来女子能做的事也有很多,并非只有情情爱爱,相夫教子。

    朱媺娖也在打量阮丽珍。

    只见这位年近四十,在大明足可以自称老身的妇人,看着只有三十二三的样子,眼角鱼尾纹都不明显,不仅风韵犹存,甚至可以说别有一种成熟妇人的魅力。

    另一边的郝光明则在想,若是曹操在此,怕是要对阮丽珍馋哭了。

    不过,对于阮丽珍的长相两人倒是丝毫不意外。

    阮丽珍本就是明末有名的美女——据说后来江南文人为了编排阮大钺,故意传谣说多铎攻下江南后,阮大钺为了讨好多铎,将阮丽珍献给其为妾。

    事实上,历史上阮大钺确实给多铎进献了一位美女,却并非阮丽珍,而是他的侄女。

    毕竟阮丽珍年近四十,又没听说多铎对人妻、成熟妇人有独特喜好,传言实际是站不住脚的。

    可通过这件事,也从侧面说明,阮丽珍绝不像平民妇女那般显老,就如同后世的贵夫人一般,看着年轻。

    “朕召见二位所为何事,想必二位都已经知晓了。”朱媺娖开门见山地道,“朝廷政策在乡野百姓中宣讲、传递都颇为困难,且百姓如今对朝廷也不太信任,故朕才想以‘戏曲下乡,免费演出’这种方式,去向乡村百姓宣传朝廷的政策。”

    听完,冯梦龙眼睛一亮,当即赞道:“陛下此举着实巧妙,据臣所知,百姓若见官方之人正式宣传一些政策,总会以为是借着由头压榨他们口袋里的银子,心生抵抗之意。

    可若能以戏曲向百姓们展现政策对于百姓之利好,对于国家之用处,想必百姓会容易接受一些。”

    朱媺娖含笑点头,“不错,朕正是此意。既然子犹公对朕的想法已有所领会,朕便不多说了。

    这样,子犹公便暂任大明国家艺术团主事(正六品),阮丽珍暂任艺术团下戏曲社提举(正八品)。

    过年后,你们先着手组建一个表演新戏的戏曲班子,以此前那些勋贵、大地主阴谋设计陷害清丈专员,意图阻挠田税改革之事为蓝本,编导出一出戏来,给朕看看成色。

    不论是宫中乐舞人员,还是民间之人,你们尽可征募。

    但有一点朕需提醒你们——此番你们所创作新戏,主要是给平民百姓看的,尤其是那些大字不识的乡野百姓,故而一定要创作得明白易懂,要接地气。可记住了?”

    冯梦龙、阮丽珍对前面的话还能听懂,可最后一句却听得有点懵。

    “陛下,何为接地气?”冯梦龙问。

    “额,”朱媺娖被问得一时愣住,幸亏得到另一边郝光明的提醒,当即道:“就是要接近百姓真实生活,别弄一些些虚假的、脱离了平民百姓生活的剧情。”

    冯梦龙心道,这不是我本来就奉行的事吗?

    当即拱手回应,“微臣懂了,微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阮丽珍也跟着表态——她在圣前奏对方面实在懂得不多,来南京后又是直接面圣,没机会跟阮大钺请教,只能跟着冯梦龙学了。

    之后,冯梦龙、阮丽珍离开,由有关衙署的人带他们去安排住处。

    至于大明国家艺术团的衙署地址,也会让他们从那些被朝廷没收的某些勋贵、贪官大宅中选择。

    如今朝廷手中这类罪官、旧勋贵府宅不少,不怕没合适的。

    朱媺娖正准备回竹林老宅呢,殿外小宦官却又来报,说李振武求见。

    ‘看来李振武多半是赶在过年前将抄家的事办完了,只是不知会否有错漏。’

    心中如此想,朱媺娖当即传李振武进殿。

第511章 查抄勋贵地主得银千万,判决孔家案件治罪万人!

    “陛下,这是有关此次查抄涉桉勋贵、大地主所获钱财物产的名目、数额一览。”

    果如朱媺娖所料,李振武进来行礼后,便递上来一份奏章。

    朱媺娖打开来看了看,发现所获真不少。

    其中,从柳祚昌、李祖述、张拱日等五名老牌勋贵家里抄出黄金13万两有余,白银则有712万两有余。

    另有遍布应天府乃至南直隶等各地的店铺244间,籍没为官田的田地有158万亩有余。

    还有府宅、别院等房产87处。

    至于五人府内的字画、珠宝、古玩、名贵家具等财产,则一时无法计算,都暂时被封存在五人的府邸中,等待有司处理。

    涉桉较深的大地主有十九人,皆被抄家。

    从他们家中共抄得黄金5万两有余,白银536万两有余。

    另籍没田产109万亩,查封店铺183间,房产112处。

    至于字画、珠宝等财产,同样无法计算,只能暂时封存在他们的宅邸中,等待有司慢慢处理。

    朱媺娖知道,不管是让锦衣卫查封这些难以计数的财产,还是让有司处理,其中肯定免不了有贪墨之事发生。

    即便没有直接拿的,有司在处理一些财产时,也可以进行各种操作,从而令某些人从中获利。

    这类事后世都避免不了,更别说如今的大明朝了。

    朱媺娖并不准备刻意去管。

    她设立了东厂监视锦衣卫等情报机构,又让都察院负责打击贪腐,督促廉政。

    那些贪腐的人若是没被发现,算他们有本事。若是被发现了,不仅会被抄家,性命也难保···

    “故此番共计查抄黄金18万5495两,白银1248万两;籍没田地247万亩,查封店铺427间,查封房产199处,其余字画、珠宝等财产无算。”

    在朱媺娖翻奏章时,李振武对查抄结果进行了总结性的描述。

    至于五名勋贵、十九名大地主及其家人,则都被流放到东蕃岛或是琼州岛了。

    之所以不流放到北方边省,是因为朱媺娖知道,这些人在大明朝的人脉关系千丝万缕。

    若将他们流放到北方,多半起不到流放的作用,甚至可能有人借机逃到草原、西域或者辽东去,以摆脱流放犯的机会。

    相反,将他们流放到东蕃岛、琼州岛,他们的人脉关系就没那么好用了,多半要老老实实地在两大岛上开荒,体会贫苦百姓的“幸福”生活。

    倒是其他一些相关罪犯,除了杀头的、被判处徒刑劳动改造的,多数都被流放到北方边省,或是被强迫迁徙到北方省份安家落户。

    可以说,这一波查抄勋贵及应天府的大地主,朱媺娖是人财两丰收。

    不过,这些查抄的钱财都会归入财政部所管辖的国库,而非她的内帑。

    收起奏章后,朱媺娖便对李振武一笑道:“此事南镇抚司办的不错,今日已经是二十九,你们南镇抚司除了一些必要人员,其他人放假三日吧。

    你也是如此,趁着这几日好好跟家人聚一聚。”

    虽然只是几句平常的关心话,但以朱媺娖的身份说出来,还是令李振武颇为感动,当即抱拳道:“谢陛下恩典。”

    朱媺娖笑道:“这算什么恩典?朕让财政部给你们发放的年节礼才叫恩典。”

    听了这话,李振武不禁心中一动。

    朝廷给臣子们发放年节礼是惯例,并非朱媺娖这里才有。只是崇祯朝时期,财政窘迫,发给臣子们的年节礼自然也颇为寒酸,甚至被一些人嫌弃。

    如今朱媺娖都特意跟他说年节礼是恩典,那今年的年节礼必然价值不菲。

    然而,李振武对此事并不感觉意外。

    去年刚跟随朱媺娖不久,他就知道朱媺娖并非小气之人,在钱财方面大方得很。当然,是她给你的你才能要,不给的你若是敢拿一分,她绝不会客气。

    今年,只论李振武到南京后经历的几次抄家,就先后抄得了白银两千多万两,听说陛下让人贩卖后世的宝物也获得白银七千多万两。

    再算上其他如黄金、珠宝等物的价值,朱媺娖今年非正常财政收入都破了亿,赶上蜀王府两百多年的寄存的金银价值了。

    有这么多钱,朱媺娖真有可能给臣子们发一份年节大礼包。

    李振武离开后,朱媺娖又拿出两份奏章。

    一份是南镇抚司副千户魏龙所写,另一份则是新任山东巡抚方孔炤所写,都是关于曲阜孔家之事的。

    首先,魏龙在查抄孔府获得若干关于北孔血脉传承的文献,证明如今的曲阜孔家确实传自元朝延佑年间的蒙古人。

    也就是说,朱媺娖此前所说曲阜孔家有蒙古人血脉之事被实锤了。

    看到这,朱媺娖不禁满意点头,心道:南镇抚司的人办事还是靠谱的。单是这一条,这魏龙便有功,回来后可升任千户。

    随后,便是锦衣卫和方孔炤的巡抚衙门一起查出孔家人涉及犯罪之事上千起!

    涉桉的孔家人或下人,则多达数千人!

    若是再算上这数千人的家人,此番判决曲阜孔家之桉将牵连两三万人!

    方孔炤根据桉情轻重,对涉桉罪犯给予五种惩处建议,分别是斩首、绞刑、有期徒刑(劳动改造)、流放边疆、牵制迁徙。

    其中孔家嫡脉之人,最轻也判了个流放。

    朱媺娖花了些时间仔细看了看,觉得方孔炤的判决大体上是没问题的,便都同意了。

    可以说,待这些人的判决书正式下达,并被执行,自唐朝起被捧起来上千年的曲阜孔家便将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至于衢州南孔,也只能成为至圣先师的奉祀官,再无之前那般大的影响力。

    最后,此番查抄的孔家财产也不少。

    根据奏章上的禀报,共查得黄金10万两有余,白银865万两,田地78万亩,店铺232间,房产1877处!

    之所以查得这么多房产,主要是此次查出的孔家所犯桉件太多,涉及的罪犯太多,一次性处理,集中到一起,才有这么多收获。

    当然,其中大头是来自孔家嫡脉,其余孔家支脉以及依附于孔家的下人家族,都是添头。

    只是添头太多,加起来也很不少就是了。

    看完魏龙、方孔炤所写的奏章,并写下处理意见,朱媺娖拿起旁边手机一看,发现都六点多了。

    她当即起身,对侍奉的连翘、刘淑英等人道:“朕要回那边去了,你们也都下职吧。”

    “是。”

    一众人应了声,却没有先走,而是看着朱媺娖转到殿后消失不见,这才各自道别,下职。

    同时,守卫武英殿的御林军则只是换班,依旧24小时人不缺人···

    朱媺娖回到竹林老宅,便感觉勐的暖和起来,因为屋里一直开着空调。

    郝光明正坐在一旁陪着朱媺姕看动画片,见朱媺娖出现,不禁笑道:“你可算回来了,媺姕都说了几次肚子饿了。”

    “我才没有,是姐夫总在叫肚子饿。”朱媺姕瞪向郝光明,气鼓鼓地反驳,小模样可爱极了。

第512章 年前夜饭备团圆,西南论势忧国民

    “行,是姐夫肚子饿,行了吧?”郝光明笑着说了一句,就开始上菜。

    三个人,四菜一汤,主食则是买来的馒头,有白面的、玉米面的,还有香葱花卷。

    朱媺娖则提前给三个人盛了碗汤。

    虽然平时朱媺娖能做的事很少,但她还是尽量做,似乎是想以此略尽为人妻、为人姐的责任。

    郝光明则对此并不在乎。

    毕竟严格算起来,他如今算是傍上了朱媺娖呢,又或者说,是靠着朱媺娖发“工资”。一天大部分时间宅在老宅没什么事,做饭是应该的。况且,朱媺娖、朱媺姕两个吃的都没他一个多。

    落座后,郝光明也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喝了口汤,便问:“明天过年,你准备怎么安排?”

    朱媺娖道:“我在那边跟慈炯、慈炤一起吃年饭,然后跟你们开视频,算是一起团圆下吧。”

    郝光明点头,又道:“你别忘了明天安排红娘子和李岩视个频。”

    “嗯,我已经跟红娘子、李岩约好时间了。”

    原本,朱媺娖是让李岩在北伐之战后,就带领着原监国府剩余的班子来南京的。但因为战后四川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接近年边又多出不少事来,李岩就慢慢拖到了现在。

    所以只能让他过完年再来南京跟红娘子团聚。

    郝光明又道:“说起来,按我们这边历史上的记载,云南的沙定洲已经叛乱近一月了吧?你们还没收到相关战报吗?”

    “没有。”朱媺娖摇头,“沐天波即便向最近的贵州詹天颜求援,派人赶路亦需要十几天。若是他再因别的事耽搁,超出一个月是正常事。

    况且,他并不知道詹天颜有可以联系到南京的电台,多半会派人向四川求援。那样的话,信使赶到成都都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云贵川都是险峻山路,不像北方可以用快马传讯,因此信息传递得更慢。

    朱媺娖之所以没提前在云南布局,乃至告知沐天波沙定洲可能叛乱的事,便是要借沙定洲之乱,削减沐家在云南的势力。

    至于说因此导致的云南战乱——即便没有沙定洲之乱,云南在沐家的治理下,各地土司也是三天两头叛乱。

    这固然与明王朝威望江河日下,对土司的威慑力大大下降有关,但同样和沐家治理不当有关。

    比如沙定洲之乱,便是因为武定土司吾必奎叛乱。其叛时声言:朱皇帝都没了,哪里还有什么沐国公?

    之后,沐天波为了平定吾必奎,匆忙号召各地土司“勤王”,这才给了沙定洲占据昆明的机会。

    而沙定洲叛乱的根源,却又与当年的奢安之乱有一定关系···其中缘由复杂,可谓一团乱麻。

    郝光明、朱媺娖也曾讨论过,朱媺娖的崛起是否会让沙普之乱不再发生。

    讨论的结果是不太可能。

    因为沙普之乱的发生不仅有偶然性,更有其必然性。或许会晚发生,或许规模不如历史上那么大,但肯定会发生。

    因为其最早的因,“奢安之乱”已经发生了。

    奢安之乱中,阿迷州土司普名声势力大增,结果普名声死后其妻子万氏却改嫁王弄土司沙定洲,使得王弄、阿迷州两土司合二为一,沙定洲由此势力大增。

    其势力一增长,必然滋生野心,导致叛乱。

    何况,云南毕竟是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沙定洲等人未必能听闻多少关于朱媺娖的传闻,听到了多半也不会信——毕竟朱媺娖的事太离奇,中原的人都不信,更别说云南那些土司了。

    不过——

    “我现在担心的是,沙定洲会与存在于广西的孙可望势力合流,导致叛军更为壮大,糜烂西南。”朱媺娖停下了快子道。

    “你之前不是已经做了部署吗?此前,沉犹龙从两广总督离任后,弘光朝廷安排的是丁魁楚接任。

    这人不仅是个巨贪,而且能力差、对大明毫无忠心可言。此前,你已经改任他为广东巡抚,使他不能掣肘广西巡抚瞿式耜。

    事实证明,瞿式耜虽然能力较一般,但广西多精兵,他合一省之力,又有詹天颜在贵州协助,终究是将孙可望贼众困在了广西西北部的庆远府、泗城州。

    只不过那边山林众多,又有土司与孙可望勾连,才一时难以剿灭他们罢了。”

    朱媺娖这番布置,是在她登基后不久就下达的命令。

    之所以没将丁魁楚直接削官为民,是因为朱媺娖不想这么便宜此人——她已经让南镇抚司派遣锦衣卫队伍前去广东查丁魁楚各类罪证,只待罪证实锤,便将其问罪。

    除此外,朱媺娖还有另一层深意。

    那就是希望丁魁楚在主政广东期间,与广东本地士绅、地主有所勾连,那么再办丁魁楚时,她便能顺带着拔起一批广东的士绅、地主。

    她这一层阴微心思,连郝光明都没想到。

    听了郝光明的话,想及西南形势,朱媺娖道:“你都说了孙可望是被困在了广西西北部,和云南府也就相隔两个土司和曲靖、广南两府而已。”

    说起来,明朝时的云南州府之名都取得很奇怪,有不少与其他地名重合的。如云南府、广西府、临安府,等等。

    朱媺娖是有意改变云南行政划分的,但得在朝廷真正掌控云南之后才行。

    目前,朱媺娖的重心首在修内政,其次是彻底灭掉清虏,再次才是解决西北、西南边患。

    可以说,即便是现在,大明西北、西南、东北、北边,都存在着巨大的边患。

    东南若不是因为郑家归附,同样不安生。

    所以,朱媺娖想要令大明真正太平下来,让战乱不再发生于内部,依旧任重而道远。

    郝光明略一沉思,道:“你既然担心西南形势,可以考虑将李定国调过去,毕竟历史上沙普之乱就是李定国等人平定的。”

    “嗯。”朱媺娖点头,“我正有此意。”

    在将清虏赶出关去后,李定国主要负责镇守山西的大同、太原两府,策应北直隶的堵胤锡和陕甘的吕大器,以防御北虏。

    但草原的蒙古各部落,不论是归附清国的,还是没有归附的,如今对大明的威胁都是大大减小。

    所以,仅仅是防备北虏的话,根本用不着李定国这样的良将,随便留两个边防军镇都足以打得来犯之北虏哭爹喊娘。

    郝光明又道:“如果一个李定国还不够,杨展、曹勋也可以调过去。他们毕竟是四川人,在西南作战方式肯定要比李定国更为熟悉。

    李定国再是良将,也需要时间成长。他此前并未去过西南,可别一不下心栽在了那里。”

    朱媺娖点头,思考着该如何布置,吃饭的动作都慢了。

    这时,吃了一会儿饭起来走动的朱媺姕忽然站在窗边叫道:“姐姐、姐夫,下雪了!”

    郝光明、朱媺娖一起到窗边看,发现还真下雪了,并且不小。

    这还是今年郝光明这边的第一场雪。

    朱媺娖看着窗外的雪,道:“南京已经下了不止一场雪了,长江都结了冰,虽不甚厚,却也需要每日由专人行船破冰。

    据说北方下的雪更大,天气也更能。虽然我已经将你们这边的用煤之法公布于天下,却不知能令北方百姓少冻死几个。”

    郝光明一看,就知道朱媺娖很担心大明北方的平民百姓。

    她曾经发大愿,要让大明百姓再不挨饿受冻,可现在距离实现这个愿望仍旧很远很远。

    郝光明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安慰道:“别太担心了,如今你选任的北方各省巡抚勉强都算是能臣,下面的知府、知县也多半是可用之人。

    他们不仅我们这边的用煤之法,更有南方物资支援,百姓们至少不会比往年更难过。”

    朱媺娖望着窗外的雪,没吭声,不知在想什么。

第513章 降清汉奸铲积雪,罪囚名妓冻伤脸

    京师。

    大雪之后,天地一片银装素裹。

    大清早的,一些人被驱赶着上街清除城中的积雪。

    天气酷寒,这些人穿的也不算多暖和,冻得瑟瑟发抖。

    可周围监督他们的明军将士却没谁露出同情之色。甚至有人动作慢了、有意偷懒,还会被明军将士拉出来罚站。

    这大冷天的,罚站可不是什么好事。人若一会儿不动,手脚都要冻僵。

    金之俊铲了一会儿雪,发现身上虽然在流汗,可手却要冻僵了。

    他腆着脸走向附近的一名明军队正,陪着笑道:“将军,我手都要冻僵了,能不能让我进屋烤烤那煤炉火,暖一暖手再干活?”

    队正听了冷笑,“你们这些汉奸,果然喜欢偷奸耍滑。这么冷的天,就你手冻吗?他们的手不冻?我们的手不冻?你要烤火,别人烤不烤?都去烤火谁铲雪?!”

    这队正声音很大,引得周围人都看过来,其中还有几个是他的熟人,如李建泰、孙之獬等。

    这让金之俊不禁老脸辣红,只觉得几个月前在城门前跪拜清虏时也没现在这么耻辱。

    在他看来,戎狄入主神州,与普通的改朝换代没什么两样,反正以他的身份、才华,给哪个皇帝当臣子都差不多。

    甚至,在他看来,多尔衮比崇祯更英明、更大度一些,尤其是在赏赐方面。

    现在情形却不同,他一个万历四十七年的进士,都五十二岁了,在大明时官至兵部右侍郎,降清后也仍任原官。

    而眼前这个队正,既非大明禁卫军,也非边防军,只是卫戍军中一个丘八而已,大字都不认识几个,居然像训孙子一样训斥他,这让他感觉老脸都丢没了。

    念及北逃无果被明军抓住后所遭受的种种羞辱,他恨不得用手中铁铲划破脖子自尽。

    但也只是想想——他不仅怕死,而且怕极了。

    不然也不会降顺又降清。

    眼见这队正狠狠瞪过来,似乎要动手,金之俊脖子一缩,只好继续去铲雪。

    心里却不禁感叹:我怎么这么倒霉?降顺,结果大顺不过四十几天就没了。

    降清,结果原本看着大有占据江山改朝换代之势的大清也没坚持几个月就仓皇逃出关去。

    原本,他也是有希望逃出关去的,谁知半路上居然被一个明军小将截住。

    说起来,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他们这些被抓住的降清之人,除罪大恶极者,其他的人都保住了性命,只是被暂时判处徒刑,等待昭武女皇有时间了再发落。

    这个徒刑,用大明新军的说法就是劳动改造。

    他们降清,助纣为虐,犯下罪行可谓滔天,必须用劳动来赎罪。

    因此,跟他一起被俘的一些降清文臣、武将,年龄超过四十五岁的,都被组织起来,编成几个劳改大队。

    他这一队,这段时间便负责修整城池、清扫大街。原本并不是特别累的活儿,虽然要一天干到晚、动不动就挨骂,但还可能抗。

    可自从降雪以来,他们动不动就要被押着除雪。

    这活儿可就难受了,又冻又累。

    再加上被明军抓住以来,金之俊自觉吃的很差,甚至常常吃不饱,身体越来越差,若是在这么清扫几天的积雪,他怀疑自己手不被冻掉,人也会生病。

    这种时候生病,他可就要死翘翘了。

    ‘哎,我怎么就这么湖涂呢?当初大顺弃了京师,我要是和那些人一样逃到南方去该多好?以我的身份,即便不能在大明官复原职,起码也不会遭这样的罪···悔之晚矣。’

    金之俊正感慨着呢,就见前方铲雪的李建泰忽然不动了,随即开始摇晃,晃了两下就倒在了地上。

    他看得眼皮子一跳,心道:这李建泰也没比我大几岁,怎么就坚持不住倒下了?该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快来人!李尚书晕倒了!”李建泰旁边的孙之獬大叫起来,语气很夸张。

    队正跑过去,仔细看了看李建泰的面色,又翻开他的眼皮瞧了瞧,便站直了一脚踹到李建泰屁股上,冷声道:“老汉奸,跟老子玩儿诈死是吧?这都是老子当年在战场上玩儿剩下的。

    你想死?正好上面对你们下了伤亡指标——来人,把这条老狗拉去乱葬岗埋了!”

    一旁的卫戍军将士们都和这些成为罪囚的大明降清官员打了一个多月的交道,知道这些人贯会偷奸耍滑。

    所以,听了队正的话,两个士卒毫不犹豫地上来拉李建泰,像拖死尸一样,要把他拖去埋了。

    之前还像晕死过去的李建泰立马翻身起来,敏捷得不像话。

    同时大叫道:“将军饶命啊,老朽不过一时晕迷而已,绝非诈死。我这就干活,这就干活。”

    说完,也顾不得弄掉身上的积雪、淤泥,拿起铲子就吭哧吭哧地铲起雪来。

    旁边的卫戍军伍长原大明官军,见此不禁嘲讽道:“老东西,现在干活儿挺卖力的,当初先帝让你当兵部尚书时,你要有这份儿聪明劲、这么卖力,京师也不至于陷于李自成之手。”

    李建泰心里觉得,京师被攻陷并不怪他——当时局势已经败坏到极点,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挽回的,他虽无能,却没犯大错,也就是领的兵散了大半,剩余的被他带着降了伪顺而已。

    但他没准备跟这些丘八争,反而陪笑着道:“是是是,军爷说的对,都是老朽的错。”

    这时,旁边几名衣着臃肿的妇女抬着箩筐过来,恰好瞧见李建泰对几个士卒卑躬屈膝、满脸讨好的样子。

    其中一个脸都冻得开裂的的女子见此,不禁神色复杂。

    这女子如今虽看不出好模样,可若有人解开她头上的围巾,治好她脸上的冻伤,便会发现她是一位难得的美女,还很有才。

    因为她名为顾横波,曾经的秦淮八艳之一!

    可惜,因为她的丈夫龚鼎孳降清仕清,又北逃被抓,她作为龚鼎孳的妾室,也沦为罪囚。

    如今龚鼎孳因为年轻,被安排到顺天府别处修路了,十天半月都见不着面。

    她和龚鼎孳其余妻妾则被安排进了青年妇女劳改大队,专门干一些洒扫烧煮中的力气活。

    比如现在这般,和另一名妇女抬着箩筐,来给这些清扫道街的罪囚送饭和热水。

第514章 纲常束缚女词人沦为罪妇,军法无情顾横波有艺难施

    “慢点下腰,慢点放。”

    进入路边一间房屋中时,前面的徐灿提醒顾横波注意动作。

    这徐灿跟顾横波一样,此前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人,甚至身份比顾横波高一大截。

    其为南直隶苏州吴县人,原为大明光禄寺丞徐子懋之女,可谓官宦之后,诗书世家。

    徐灿本人也冰雪聪明,工诗,犹长于词,据说也曾是江南有名的才女。

    后于崇祯初年嫁给当时已为复社江南名士的陈之遴为继妻。

    最初于青年妇女劳改大队中认识徐灿时,得知其善诗词,同样工于诗词的顾横波还起了一番攀比的心思,结果稍一比较,她便知道自己这个有近半声名是被捧出来的名妓,诗词之道明显不如徐灿。

    再加上同情徐灿的遭遇,又颇为敬佩其为人,顾横波便迅速与其交好了,如今更是经常搭档干活儿。

    没错,同为罪囚,顾横波是同情徐灿的。

    当初京师为闯贼攻破后,龚鼎孳与她也曾跳井自杀,结果却被管家救起。

    死了一次,龚鼎孳就彻底怂了,变得格外贪生怕死。他先仕顺,再仕清,而且在两边官路都一样——先被授为吏科给事中,后迁太常寺少卿。

    最耻辱的,莫过于和一众曾降顺的官员于城门外迎接到了多尔衮率领的清虏大军,结果纳头便拜。

    顾横波认为,她这一家以及龚鼎孳沦为罪囚,算是罪有应得,甚至不杀都得叩谢皇恩。

    可徐灿的遭遇在她看来就实在是有些倒霉,甚至冤枉了。

    其丈夫陈之遴出身于浙东名门望族,父亲陈祖包曾官至顺天府尹。

    崇祯十年,陈之遴更是高中一甲第二名,成为榜眼,进为翰林院编修。

    当时的海宁陈氏可谓声望高涨,煊赫之极,不出意外,以陈之遴的名声、才华,出仕后必将做到比其父更大的官。

    然而就在陈之遴高中榜眼的第二年,陈家出大事了。

    清虏入寇,陈祖包身为顺天府尹失职,被革职逮捕入狱,因觉冤屈,饮毒酒自杀。

    崇祯皇帝“怒祖包漏刑”,迁怒于陈之遴,不仅罢了陈之遴的官,而且言明永不叙用。

    由此,陈之遴恨极了崇祯,乃至恨极了大明,从此郁郁。

    等到听闻清虏占据了京师,陈之遴立马打了鸡血一般,走马乘船,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京师,投奔清虏。

    他确实极聪明,到京师后很快摸清了清虏底细,然后靠着高明的阿谀奉承之术,先巴结上多尔衮亲信,再得见多尔衮,称之为恩主,由此得到重用。

    先为秘书院侍读学士,今年则直升礼部右侍郎。

    陈之遴自觉在清虏这里已立住脚跟,又觉得清虏必定一统天下,便派人将徐灿等家人接到京师。

    就顾横波所知,徐灿本人是极其反对陈之遴仕清的。然而徐灿出身书香门第,深受夫妻纲常束缚,根本没想过用实际行动反抗陈之遴的仕清之举,也就写了几首词抒发心中抑郁而已。

    结果,就在徐灿带着陈家人来到京师不久,就发生了令天下大势为之骤变的“扬州之战”···

    小心的将箩筐放下,揭开上面的盖布,见里面的饭菜都没洒,徐灿、顾横波才松口气。

    随即,顾横波就不禁左右观望起来——作为曾经的秦淮八艳之一,她小时候可是靠着机灵出头的,而不止是美貌、才华。

    此处原本应该是某位官员或贵人的宅邸,如今却因为在街边,沦为巡城兵丁的一处值房。

    这城中如今有许多空房子,这么一处府宅沦为丘八、罪囚的临时歇脚之所,倒也没人觉得可惜。

    两人所在的二房中有五个卫戍军将士正围坐在一个煤炉便烤火、休息,炉子上还烧着一壶热水。

    ‘这里的煤炉都能烧热水,还让我们抬过来,肯定是诚心劳累我们。’见此,顾横波心中先忍不住腹诽了句。

    见后面其他送饭菜的罪囚妇女也都抬着箩筐陆续进来,安稳放好,顾横波便带着笑道:“几位军爷,这边罪囚所需饭菜都送过来了,几位可要检查一番?”

    其中的伍长没接话,而是直接过来,掀开一个个箩筐查看其中饭菜。

    虽然这些饭菜是给罪囚吃的,但例行公事他们必须要做。至于将士们的伙食,则由营中伙房负责,与罪囚们是分开的。

    顾横波注意到,这个伍长检查饭菜时,目光时不时在她们这些妇女身上打量,目光尤其落在她和徐灿身上多一些,仿佛能透过那臃肿的衣服,看到她们里面似的。

    但进一步的行为,伍长却不敢有了。

    妇女中,有的人盯着这个伍长,眼神也不太对。

    并非因为罪囚男女别居,耐不住寂寞,而是有人想要献身以讨好军官乃至官员,不说摆脱罪囚身份,脱离苦海吧,至少也可得到些许照顾。

    可不论这些妇女怎么想,也只是敢想想而已,没人真的敢去做。

    并非怕有损名声——当家人都降清仕清了,有的甚至是三姓家奴,女主人还有什么好名声?

    她们是怕被查到砍头!

    上个月,她们这些罪囚女卷最初为明军监督干活时,就有人大胆勾搭上了一个哨长军官。

    结果很快被举报,那哨长军官和勾搭他的罪妇,被一起斩首示众!

    罪名是两人触犯了军法,祸乱军心,意图败坏军中风纪,罪大恶极!

    从此,不论是新军将士,还是罪囚妇女,再也不敢搞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军法无情,她们可都是见识过的。

    所以,即便顾横波曾身为秦淮名妓,自问能拿得下大多数男人,也曾想以才色脱离苦海,却也不敢妄动。

    至于谁忠于龚鼎孳?

    她当初嫁给龚鼎孳为妾,便是因为龚鼎孳的好名声、家势,以及龚鼎孳为她花费的重金。

    如今龚鼎孳不仅什么都没了,而且还连累得她成为罪囚,她如何还会再忠于龚鼎孳?

    况且她并非正室夫人,只是如夫人(妾)而已。

    另外,早先龚鼎孳要仕清时,她就劝说过,甚至还曾拿绳子劝说龚鼎孳一起自杀就义。结果龚鼎孳不肯死不说,还对外宣称,是因为舍不得她死,才卑躬屈膝仕清的。

    好险没把她给气死。

    从那时起,她跟龚鼎孳之间就出现了巨大的隔阂,感情也破裂了。

    “好了,饭菜看着都没问题,你们可以走了。”伍长的说话声令顾横波回过了神。

    顾横波立即施礼,道:“有劳军爷了。”

    就准备走。

    一向很少跟其他男子说话的徐灿却忽然指着桌上道:“军爷,那份可是传闻中的《大明报》?”

    伍长露出诧异之色,道:“怎么,你不仅识字,竟然还知道大明报?”

    徐灿道:“罪妇确实识字,不知军爷可否将这份《大明报》借给罪妇一阅?”

第515章 督师巡查论三桂,女帝致电贺新春!

    伍长听了徐灿的话,略一犹豫,道:“这恐怕不行,你们这些人都曾投降清虏,为清虏做事,谁知如今是否还有人通虏?若是将这大明报给你看了,结果却被查出通虏之事,我可担待不起。”

    听见这话,徐灿原本就冻红的脸,变得更红了。

    羞恼的。

    她很想告诉这伍长,如《大明报》这般在各处发行的报刊,清虏想要获得很容易,根本不需要让通虏之人去做。

    而她徐灿,虽然是仕清之人的罪妇,可心中却是一直自视为大明人的。

    可最终她一个字都没说,因为她知道,跟伍长说这些没用,只会惹来更多的耻笑。

    说到底,谁让她丈夫陈之遴叛明仕清呢?

    顾横波怕徐灿想辩驳什么,就拉了她一把,道:“大明报是我们能看的吗?别想了,快走吧。”

    徐灿一叹,当即跟着顾横波等人准备离开这座临街值房。

    刚走出去,便瞧见一大队人马走来。

    来人至少有五百众,多数看起来都是边防军将士。

    被这些边防军将士簇拥在中间的,则是几名文官,其中一名身着二品文官袍服的中年男子尤其醒目。

    这人徐灿、顾横波等都见过,正是如今的山西及北直隶总督,堵胤锡。

    在边防军将士的要求下,徐灿等人都站到了路边,等着堵胤锡到来。

    值房中的卫戍军将士也都出来迎接,无人敢慢待。毕竟,如今堵胤锡就是北直隶最大的官。

    “参见督师!”

    “不必多礼,”堵胤锡摆了摆手,“本官只是例常巡视而已——你们这里没什么异常情况吧?”

    这座充作值房的府宅中,歇息的可不止刚才徐灿等人在大门耳房见到的那五人,而是有上百名卫戍军将士。

    其中将职最高的是一名千总。

    闻言,这千总答道:“回禀督师,并无异常情况。”

    堵胤锡在城中的例常巡视,并非巡视每一处值房,而是每日抽查几个地方,或是值房,或是别的部门、据点,等等。

    毕竟他要管的事太多,不可能每个地方都顾到。

    他能每日挤出时间,抽查几个地方,已经算是很勤政了。

    堵胤锡在值房内转了转,随即找两个卫戍军将士问了几句话,便又离开了。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刻钟,却让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即便堵胤锡走后,这种紧张的氛围也没减少太多。

    今日跟堵胤锡一起巡视的人中有北直隶巡抚章旷。

    此时,两人便在清扫好的大街上,一边走一边谈话——

    “此番多亏了陛下给的蜂窝煤和煤炉技术,让北方各省可以用煤取暖。否则的话,这个冬天不知道会冻死多少人。”

    “的确如此。”章旷闻言点头,“下官听闻,往年太平年月,北方冬天都有不少百姓冻饿而死。如今北方各省被收复不过一两月,百废待兴,虽然百姓也十不存一,可剩余的人想要渡过寒冬仍旧困难。

    不过,如今既有煤取暖,又有南方支援的钱粮等物资。别的地方下官不清楚,但这北直隶,下官敢保证,绝不会出现百姓被大片冻死的情况。”

    堵胤锡道:“不仅要保障寻常百姓的性命,那些罪囚、俘虏的性命也要尽量保障。

    我听说,最近西山煤矿那边死了好几十个女真俘虏,你回头派人查一下,看里面是否按照规章制度用人。

    虽说那些女真俘虏都该死,但用陛下的话说,如今他们能帮我们干活儿,便是当做牲口看,也不该随便用死了。

    那些人活着,才能为大明创造更多价值。若让他们就那么死了,他们给大明造成的千疮百孔谁人来补?”

    章旷点头,“下官明白,回头就让人去查。只是煤矿中条件不好,死人本就是常有之事。如今天气酷寒,那些俘虏兴许都是正常死亡也说不定。”

    此前,清虏大溃退,可是有不少女真人、蒙古人以及绿营兵沦为俘虏。

    如今,那些女真人、蒙古人都被安排到最危险、最辛苦的地方干活,比如说煤矿,或者其他的矿山中,死亡率一直居高不下。

    堵胤锡知道,上至一些大将,下到士卒,有很多人希望把这些清虏杀光。

    但作为封疆大吏,堵胤锡很清楚,将人全杀完固然可以出口恶气,却并非最好的办法。

    否则的话,朱媺娖也不会下旨,让这些俘虏干活了。

    那些痛恨清虏的将领、士卒虽然不会在明面上反对朝廷的旨意,反对他的命令,却能通过各种方法,让清虏俘虏劳累至死。

    面对这种情况,堵胤锡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去解决,只能三令五申,让下面的人爱惜点“人力”。

    回到了总督衙门,堵胤锡又对章旷道:“吴三桂那边自从得知陛下让他无条件投降后,一直没有回话,你觉得他如今是怎么想的?”

    章旷冷笑,“还能怎么想?必然是舍不得手中权势,妄图如先帝时期那般,名为朝廷将领,实为藩镇,占据辽西。”

    堵胤锡道:“若能不战而下辽西,是最好的。可惜陛下似乎对吴三桂此人格外痛恨,给的条件确实有些苛刻了,和伪清那边更不能比。

    如今,伪清可是将山海关到广宁这条辽西走廊,都实封给吴三桂了。他舍不得就此放手,也不奇怪。”

    章旷道:“伪清即便不把辽西走廊封给吴三桂,他们就能掌控吗?那些地方,如今本就是被吴三桂等汉军、绿营兵占据着的。

    吴三桂居然会被此迷惑,并不像是个聪明人。他若是一直执迷不悟,待我们平定了北方各省的贼匪,他的死期也就到了。”

    堵胤锡道:“吴三桂若不愿无条件投降,肯定是要打的。但如今我们跟他虚与委蛇一番,给他一点希望,免得他被逼急了,联合北虏入寇给我们捣乱。”

    “是该如此。”

    两人刚聊完吴三桂的事,电讯组的人便来禀报,“启禀督师,南京来电,陛下恭贺北直隶、山西两省众官员、众将士以及百姓们新春愉快!”

    听了这话,再将电文拿过来一看,堵胤锡、章旷都不禁愕然。

    显然,两人都没想到,电文竟然还可以用来做新年祝贺之用。

    待回过神,两人便都笑起来。

    堵胤锡道:“给陛下回电,就说北直隶、山西众官员、众将士及百姓亦祝贺陛下新春愉快···不行,这样有些敷衍了,本官还是找人写几句简单的贺词吧。”

第516章 国家大事,在祀与戎!

    朱媺娖给自己放了三天假,正月初三便开始在武英殿中处理政务。

    国家大事,在祀与戎。

    只看后四个字的表面意思,似乎是说国家大事,最重要的祭祀和军事。也有人把祭祀理解为虚礼,既封疆王朝祭祀天地宗庙的那一套。

    其实都不准确。

    “在祀与戎”一词源自商周,那时神权尚重、而商周的一大外敌就是戎族,所以,当时的祭祀代表的是国家制度,戎则代表战争、军事。

    大明的基本制度,已经定下,那就是封建皇帝专制制度。其他都是细枝末节,而朱媺娖此前的改革便是在优化这套制度。

    这个事是急不来的。

    但军事方面的权利,朱媺娖却必须牢牢掌握再手中。

    所以,这“上班”的第一天,她就对着地图研究起大明各处军力配置来。

    目前,大明集结重兵与北方,即北直隶、山西、陕甘三省。其中又以北直隶布置的兵力最多。

    朱媺娖看了军事地图大约有十几分钟,军务院众臣便都来了,同时连翘也带人架好了幕布,方便和成都那边进行视频会议。

    当朱媺娖亲自将她与朱媺姕的视频投影到幕布上,成都承运殿内李岩所领的参谋司几位官员,以及马科、秦良玉便出现在视频投影中。

    众人一起向朱媺娖行礼后,昭武二年的大明第一场军事会议便正式开始——

    “昨日,贵州巡抚詹天颜收到云南急报,言沙定洲联合多个云南土司叛变,已占据了昆明,沐天波则逃到了曲靖。

    之后,沐天波先向四川派出信使求援,后又向贵州求援。不过,因贵州距离曲靖较近,故詹天颜先一步获知消息,并以电报将消息传递到了南京。

    另外,广西孙可望所领流寇已成顽疾,瞿式耜久剿不灭,若是继续拖下去,恐怕孙可望会与云南沙定洲等合流,介时西南形势定将一片糜烂。

    因此,朕有意调李定国前往广西剿灭孙可望部流寇,派杨展前往云南平定沙定洲之乱。诸卿以为如何?”

    作为军务院督理的李岩,在视频投影中第一个发言。

    他道:“臣赞同陛下之举——李定国与孙可望同出自张献忠麾下,对孙可望及其大半部众可谓知根知底,不论是战,还是劝降,都比其他将领更可能成功。

    杨展出自四川,由他统领四川之兵,再由刘镇蕃从贵州方面出兵,以贵州巡抚詹天颜、四川巡抚刘之渤分管后勤事宜,平定沙定洲之事方才稳妥。

    而李定国在广西若率先平定孙可望部,便又能从东部与杨展、刘镇蕃会攻昆明。那时,西南之患定可解决。”

    听了李岩的话,大部分军务院官员都不禁微微点头。

    因为李岩说得确实在理。

    和崇祯朝不同——崇祯朝党争严重,而且崇祯又经常识人不明,或者说错看下面的文臣武将,这就导致朝廷对文官、武将的调遣、任职往往成为一大难题。

    如果哪里需要用兵,用哪个文官去主持的大局,又调遣哪些武将过去作战,往往会因为各种利害关系掺杂其中而吵成一团乱麻,没有个几天功夫,根本吵不出结果来。

    可在朱媺娖这边就不同了。

    一则,她通过后世历史,对手底下众人的真面目及能力都有颇深的了解,甚至了解得比某人本人更深。

    二则,她对军队、钱粮都有着近乎绝对的掌控力。

    最后,她虽说仍是大明皇帝,可手底下文臣武将多是亲自提拔上来的“新人”,尤其是在军务院之中,更都算是她提拔的“亲信”。

    这样一来,讨论起问题时就能排除很多其他因素的干扰,迅速做出正确的决定。

    不过,也不是任何时候会议都无一丝杂音。毕竟对同一件事,不同的人因认知差异会有不同想法很正常。

    此时,军法司郎中杨廷麟便起身道:“陛下,西南叛乱固然需要平定,可若调走了李定国、杨展,山西大同、北直永宁两府又该如何布置?

    需知,这两处可是防御北虏、清虏的关键所在,必须有大将镇守才行。”

    杨廷麟说得也在理,因此又有一小部分人点头赞同。

    随即,众人都看向武英殿中那一大幅军事地图。

    上面清晰地标注了大明目前在各边镇重地以及内部要地的兵力布置,算是大明全国军事布防图。

    在最东边的永宁府,是以杨展为首,其率领边防军第三镇驻防抚宁及抚宁卫,主要是为了防止吴三桂及其背后的清虏直接从山海关入关。

    刘芳亮率领的边防军第十二镇,则驻防于长城界岭口以及长城之外的三岔口两处,算是抚宁卫及永平府的北边屏障之一。

    而在永平府内,还有卢光祖所领的一镇湖北卫戍军分营驻守滦州、昌黎、乐亭三地。

    又有刘体纯所领的一镇河南卫戍军,分营驻守永平府治卢龙县、迁安、长城冷口三处。

    刘体纯、卢光祖这两镇卫戍军,既是抚宁卫的内援,又有剿灭地方匪寇、维护地方稳定的责任。

    在永宁府西北部则是蓟州镇,由李国英所领的第七镇,分营驻守长城的喜峰口、汉儿庄、熊窝头三处军事要地。

    以上五镇兵马,便是大明在永平府的全部兵力布置。

    五镇总兵,以杨展为首,故杨展目前虽未有提督之名,却已掌提督之权,亦担负着提督永平府军事的重任。

    至于山西大同那边,李定国率领着边防军第二镇、第六镇(袁宗第为总兵),以及张化龙、孙守法的两镇卫戍军,既要负责防御北虏入寇,又要震慑才整编不久的大同府反正军队,以及剿灭匪寇、稳定地方,同样责任重大。

    因此,这两个地方确实离不开大将镇守。

    朱媺娖对如何安排其实早有想法,但她不适合直接提出来,而是提前跟红娘子交流过。

    此时,红娘子便起来出声道:“陛下,臣以为永平府可用李国英接杨展之位,再调一镇卫戍军过去即可。

    至于大同这边,臣以为袁宗第足可升任镇守大同之能。至于兵力,有大同反正军整编的两镇卫戍军协防,防备北虏由大同、太原入寇绰绰有余。”

    红娘子平时很少在军事会议上发言,她这一开口,其他人都颇为慎重地看着大明军事布防图思考起来。

第517章 委任五提督欲定边患,梳理三边镇以卫京师

    去年北伐之战,吕大器、李定国攻入山西,不止大同姜襄反正,山西其他各府亦有部分绿营兵反正,或是地方士绅、百姓起义声援明军。

    战后,李定国按照朱媺娖的要求,携重兵直接解除了姜襄的军权,之后朱媺娖只给了姜襄一个左都督的职衔,将其调来南京“养老”。

    另外,朱媺娖还赏赐了姜家一套大宅,让姜家从大同搬到南京来,以此手段彻底瓦解姜家在大同的根基。

    在大同及陕西其他府县反正、起义支援明军的军队,都在战后接受军务院募兵司的遴选、军训司的训练。

    之后,其中精锐士卒被调去补充各边防军在北伐之战中损失的士卒,剩余的人则掺入从其他卫戍军调来的将官,以及从绿营兵俘虏中甄别出的部分可用士卒,整编成了四个山西卫戍军镇。

    其中两个卫戍军镇都被布置在大同协防,另外两个镇则被布置在太原府。

    因此,加上李定国所领的两镇边防军、两镇原陕西卫戍军,仅就防备北路入寇而言,确实绰绰有余。

    即便是将李定国的边防军第二镇调走,也足够了。

    再不济,山西也可向陕西或北直隶求援。

    至于红娘子推荐袁宗第接替李定国的位置,是否有私心,谁也不敢说。

    毕竟红娘子是朱媺娖的真正元嫡,又与朱媺娖私交甚好,没谁敢无凭无据地怀疑她。

    况且,永平府方面,红娘子推荐的是出自左良玉麾下,也是原官军出身的李国英,而非是顺军出身的刘芳亮。

    这应能证明,红娘子确实是一心为公。

    见众臣没人说话,朱媺娖便道:“若无异议,朕便委任袁宗第为大同、太原两府军务提督,委任李国英为永平府军务提督。

    再调党首素所领一镇河南卫戍军北上,接替李国英驻守喜峰口、汉儿庄、熊窝头三处要地。

    至于李国英部,则移师镇守抚宁、抚宁卫。

    再委任李定国为广西军务提督,以边防军第二镇为其督标,着其收到圣旨后三日内启程前往广西上任。

    委任杨展为云南军务提督,以边防军第三镇为其督标,亦需在收到圣旨后的三日内启程,领军前往云南。”

    随着,朱媺娖说出这番话,武英殿内军务院群臣左边的一张竖放桌椅上,翰林院待诏张家玉正在飞速地记录着。

    因为翰林院的主要工作,就是撰写圣旨。朱媺娖此时所说的话,都需要作为撰写圣旨蓝本的——总不可能,事后他们再去找朱媺娖重复之前的话。

    他们写完圣旨,给朱媺娖过目、盖印之后,再由军务院或内阁等部门加部门印章,才会成为发给某人、某地方衙门的正式圣旨。

    至于朱媺娖个人所发的圣旨,正式的叫中旨,不那么正式的则叫手谕。

    手谕不论是朱媺娖本人还是秘书处秘书,都可以写;中旨需要注意措辞,一般还是会让翰林院的人来写。

    稍倾,朱媺娖注意到张家玉停笔,才继续道:“另外,朕欲将保安州并入宣府镇,改名为宣府。

    将密云、密云后卫、潮河所、渤海所、怀柔与延庆州相并,改为延庆府。

    再将遵化、蓟州、平谷、玉田、丰润皆并入蓟州镇,改名为蓟州府。

    由此使蓟州、延庆、宣府三府由东向西,并列为京师正北之屏障,以靖南侯黄得功提督三府军务,诸卿以为如何?”

    朱媺娖这一番行政区域更改,等于是将京师北面较为混乱且不合时宜的行政区域梳理了一遍,使之更能适应时势。

    此事之前军务院众臣早有讨论,只因事情涉及到了政务方面,才一直没有定论。

    如今朱媺娖既然亲自提出来,自然再好不过了,当即众臣纷纷赞同。

    至于顺天府因此辖区减小一大块的事,谁也没提,因为现在不少人都看出来,朱媺娖有意就此定都南京,没有再将朝廷搬回京师的想法。

    以前朝廷设立在京师,虽可以就近防备北虏,却也经常令京师遭受北虏威胁。

    另外,朝廷在京师,必然使京师人口大增,而北方产粮不如南方,以前大明朝所用粮食多依赖漕运,可漕运已经废除不说,没废除前也是耗费甚重,问题极多。

    况且,如今大明有了电台,即便朝廷远在南京,也可以很好的掌控北边局势。

    如此就将朝廷中枢放在京师的优势全部抵消掉了,便再也没有还都京师的必要。

    只是还有一些人隐隐担心,南京原名金陵,似乎国都设立于此处的王朝皆不长久,即便是大明,也经历了靖难之役而将都城改成了京师(明朝定都于此前名北平)。

    这一点隐忧,和大明都城的安稳比起来算不了什么。

    崇祯年以前不说,崇祯年间东虏入寇,屡次围住都城,逼得朝廷诏令地方军队勤王,弄得各地是一地鸡毛,可以说加速了崇祯朝的祸事。

    如今既然将朝廷中枢改在了南京,朝中众臣是不想以后大明再经历崇祯年间的难事了。

    当然,不少人都看出来,朱媺娖志向高远,有意彻底平定东虏、北虏——若真能如此,令京师以北千里之地皆安稳,还都京师倒也不是不能考虑。

    毕竟京师就风水来讲,是胜于南京的。

    ···

    北直隶,顺天府。

    堵胤锡是在正月初三下午,就接到了南京电讯处发来的关于军务院最新决议的电报,至于发给黄得功、杨展等人的旨意,估计最快也得半月后才能送达。

    堵胤锡收到电报后,便可以先告诉杨展等人,令他们做好相关准备。

    也是如此,朱媺娖才说让杨展等人在收到圣旨后的三日内便启程。

    若是遇到紧急事务,朱媺娖还可以用电报直接传旨。

    这也是如今大明电台还比较少、无法配给各省各军镇的缘故,待到将来电台更多,能配到各省各军镇,朱媺娖便可以尝试以“电令”替代圣旨···

    收到这封电报时,堵胤锡并不在京师内,而是在城外。

    因为今日是京津铁路开工之日。

    此事更古未有,对于大明来讲又是极重要的大事,他作为山西、北直隶两省总督,自然要来参与开工仪式,以示朝廷对此事的重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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